“晋王其人,其实志大才疏,入朝这么些年,你要说他有多少个心腹我是不信的,但是他舅舅委实厉害。“柳望舒说,她从前要和晋王交好官员的夫人们打交道,知道晋王的势力分布,多亏舅家和岳家将他扶持上去。
“主要是咱们王爷不争,显得他还有几分模样。“程青松试探说。
“王爷不争自有他的用意,我也不希望王爷去争,那个位置有什么好,孤家寡人的。“柳望舒说,“只是晋王对我们王爷敌意很重,怕他上去容不下我们王爷,我这才想尽方法要拉他下来,至于之后谁上去,我并不在乎。”
程青松点头应事,心里却叫苦,原以为王妃和他一样,想的是不争是争,王爷不争,他们争,没成想多嘴问一句,王妃也不想争,倒像是和晋王有仇,只想拉他下马。
回到自己院中,满嘴的茶香变成苦味,让娘子倒一壶酒来,他独坐在院中邀月同饮,姚珠哄了女儿睡觉,又嘱咐儿子只能再看一刻钟书就必须去睡觉,“白天什么时候都能看,这大晚上点灯油看书,可不兴有这样的规矩,看瞎了眼睛,等你长大了白天都看不成书。”
再去小院和程青松对饮,“去的时候还志得意满,怎么回来就这般消沉?差事办的不好?”
程青松摇头,“你说,我就想辅佐一明君,开太平盛世,再位及人臣,荫子封妻,就那么难吗?”
“相公你连科举都不能下场,这个愿望确实难了些,不如趁早换了。“姚珠说。
程青松顿了一下,他被人陷害,此生不能下场,这正常当官的途径是没了,这不他才找上秦王的嘛,现在太子未定,人人都有可能,若是秦王得了,他也能翻身,青云直上。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你不就打量着伺候秦王,得一个从龙之功。“姚珠说。
“你看,柳相把我找来,应当是有这种意思,我以为殿下同意他也有这个意思,结果一来就把我晾在这,客客气气问些家常,便是什么都用不上。“
“好不容易王妃入府了,跟我商议说要把晋王拉下来,这好办啊,晋王拉下来就是咱们殿下呢,结果王妃的意思是,把晋王拉下来就成了,之后谁上去不重要?“
“安王残疾,是断不可能,禹王,禹王连装个精明样子都装不出,心浅的就只能放一碗水,再多就没有了。“
“难道王妃寄希望与舒王?这还差两个月才满周岁的小娃娃,等他到太子位,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你就觉得秦王好?“姚珠问,”秦王暴虐好色,不通情理,自十二岁上就是一副混世魔王的样子,若非如此,朝臣为何会死死按住陛下,不让陛下立太子,现在论长论贵,都应该是秦王当太子。“
“但朝上的大臣们都怕立个不讲规矩道理的昏君呢。”
“不瞒夫人说,我第一次听到要来秦王府上,我也是拒绝的,因为他跟明君半点关系都搭不上,但是我信柳相。”
“柳相是我认定这世上难得一见的聪明人,他既然愿意把女儿嫁给秦王,自然有他的法子。”
“而且我见秦王第一眼我就知道,传言非实,一个暴虐好色的人不该有一双那样清明的眼睛。”程青松说,“藏拙可不是容易的事,懂得藏拙的人,首先他必是不笨的。”
“说来秦王定下王妃后,名声倒是好了许多,少做许多荒唐事。”姚珠说,丈夫要来王府混口饭吃,她少不得也要打听打听,“最荒唐不过是当街打了陈国公的二公子,但是之后这安阳郡主成了贵妃义女,二公子成了公主驸马,现在再说来不过是大舅子调教妹夫,美事一桩。”
“我看王爷每日和王妃在府里弹琴画眉的,好不自在,人家不辞你,你安稳拿俸禄养家也不是不可以,别去想那多余的。日后等王妃生下世子,你顶好再混个西席。”
“你。”程青松叹气,只觉得夫人哪里都好,就是不理解他的雄心壮志,想要再倒杯酒解解愁,一晃,酒壶已经空了,姚珠喝饱了,起身打个酒嗝,“别在外坐着招虫,早些进屋吧。”
秦王趴在案上,支着头看柳望舒在择花瓣,柳望舒袖子高挽起,面前足足摆了七八个筐,装着各色各样的花瓣。
“母妃教我的百花糕,我今日是第一次依葫芦画瓢做,要是不好吃,可不许说。”柳望舒斜睨一眼秦王。
“我现在心满意足,王妃就是拿这花瓣往我嘴里生倒,我也只觉得满口余香。”秦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