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果然好记性。”安王说,“这是父皇赏赐我的剑,也是我此生得到父皇的第一件赏赐,这一柄剑是当时所有剑里最丑最寒酸的,不过幸好还多了这么一柄你们都不要的剑,这才便宜了我。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要用剑将父皇的儿子们一个个刺死在他面前。”
“你这个畜生,你长到如今陛下可有半点对不住你,你要这样行事?”恒王骂道。
“他对的住我?哈哈,那么长一段时间里,谁知道还有个皇长子?父皇抱着新出生的太子说这是朕长子时,他对得住我吗?”安王吼的脖间青筋暴起,“我生来有疾是我想的吗?父皇觉得我残疾丢了面子,那为什么不在我小的时候就干脆杀了我?”
“父皇不想杀子,又不愿意看到我,我没有母亲,我是怎么长大的,我的好王叔,你真的想听吗?”
“不,你不会想听的,像你们。”安王用剑指着所有人一圈。“你们都是好命,生下来健康,上有父母护着宠着,走到哪都有人行礼问安,阿谀奉承,哪里会想到一个不被陛下喜欢的跛脚皇子,在宫里该怎么生活下去?”
“说出去是天皇贵胄,父皇你知道,小时候我为了一口饭,学过狗,当过胯下之骑,被人尿了一脸一身,哈哈,我算哪门子天皇贵胄,我连宫外最落魄的乞丐都不如。”
“你小时候发生的事朕一无所知,有人欺负你,你为什么不说?”昱帝说。
“不说,我也要能见着父皇面再说吧。”安王笑,“不过后来长大一点就好了,不会再有这样的屈辱,只是吃的少点用的少点无人问及无人关心,像个野孩子一样,也长大了,能出府我很开心,我终于能吃一口热乎乎的饱饭了。”
“大哥,我知道你先前受了委屈,但是这些事跟陛下没有关系,陛下若是知道,肯定不会让人这么作践你,当年那些欺负你的人,咱们把他们找出来,挫骨扬灰,狠狠出一口气。”勃王走温情牌说,“陛下不喜你还是留了你的性命,让你出宫建府,给你找了那么好的王妃,生儿育女,也给你安排了差事,人人都要敬重你,眼下日子越来越好过的,大哥何必想不开,将美好生活就此断送,”
安王看着他,“其实我也想过现在日子确实不错,女儿们乖巧可爱,王妃虽霸道些,但也全心全意为我着想。”
“我第一次知道被人着想是什么滋味,那滋味美不可言。”
安王闭眼陶醉了一番后变的面无表情,“但是过去不放过我啊,我总是做噩梦,梦到自己还是那个懦弱的没有自保之力的小孩,毫无自尊的跪在地上祈求那一点剩菜残羹。甚至白天越是有人尊重我,晚上我就越做恶梦。”
“我不报仇,这一辈子的心结都结不了。”安王说,“父皇眼中从来都只有三个儿子,我就要让父皇失去这三个心尖上的儿子。”昱帝和梁漱玉都第一时间去看坐在末尾的舒王,没看见人才心下稍安现在不在这殿内才是安全,柳望舒小声对梁漱玉说,“方才让孩子们去偏殿休息时,舒王和太皓就跟着去了。“
只是现在就是担心偏殿还是太近了些,如果安王另有安排,那这次真的要被人斩草除根。
“你还好吗?“梁漱玉问她。
“我还好。“
“晋王不用,他被父皇贬为庶人,在父皇心里,他这个儿子已经死了。”安王还在说,“禹王已经死了,现在就只有太子,等杀了太子,我便自尽。”
“父皇一向觉得自己是个慈父,对这个结局,慈父满意吗?”
“你恨朕冷落了你,致使你得到了不公对待,你也不用杀你的兄弟,直接来杀朕便是。”昱帝说,“冤有头债有主,是朕生了你又不管你,你来杀朕。”
“父皇果然最心疼太子。”安王说,“其实不止我,晋王,禹王,谁不羡慕太子?父皇以为晋王为何一直对太子看不顺眼,在太子堕落那几年,处处要踩太子一脚?父皇又以为禹王为何只跟晋王亲近,却对太子敬而远之。”
“大人都以为小孩不懂,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知道父皇疼爱一个孩子是什么样,才会知道自己在父皇心里根本算不得什么。”安王说,”父皇是不是以为自己疼爱太子,对其他儿子也挺好的。“
“这也就是父皇这么以为。“安王拎着剑往梁漱玉走去,”心都是偏的,怎么会觉得不公呢。“
“逆子,你来杀朕。“昱帝急着大喊,“来人,来人,救太子的命。”
安王看着梁漱玉,即使命悬一线,他依然平静如常,知道安王是为了泄愤后一句话都没说,不求饶也不安抚,“太子,你知道我羡慕你什么吗?”
“我最羡慕你有一个好母亲,贵妃娘娘生的那么美,又那么温柔,身上香香的,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
“我多想贵妃是我的母亲,那样即使我生来有疾,她也不会瞧不上我。”
“我也挺羡慕我有个好母亲的。”梁漱玉说。
“那我送你去和她母子相聚,你也不会怪我吧。”安王说。“咱们得加快时间,没想到勃王妃还挺能挪得,都快要挪到门口了,等外面的侍卫发现不对,就没机会了。”
梁漱玉闭眼道,“望舒,闭眼。”
一剑刺下来,不见伤痛,熟悉的馨香软倒在他怀里,梁漱玉睁开眼,柳望舒不知何时蓄满了力气找准时机挡在了太子身前受了这一剑。
她还用手握住剑不让安王拔出,血从嘴角流出来,她看着安王说,“你想杀了兄弟们来解除儿时的噩梦,但是时间不可追,你受过的苦不会消失,现在杀了他们又能有多痛快?”
“一人一剑,太子这剑我替他受了,我替太子保证,祸不及你妻儿。”柳望舒说着又换了厉色,“父皇亏了你,你寻仇是你的因果,但是你的妻儿又为何要承受你今日所造之因果,他们又何错之有?”
“望舒。”梁漱玉声音都颤抖了,他眼帘都是血,但是他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安王的软筋散主要是喂了男人,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相信我,我死了,太子会比他死了更难受,你大仇以报,也想想人间。”柳望舒说。
安王松开剑柄,这时候勃王妃已经快爬到门槛,守卫犹疑的往后看了几眼,这歌声可停了一段时间了,怎么还不见人出来。
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就是回头的时候看到地上蠕动的人,飞快看了一眼向前来,这才挥刀进了殿来。
安王知道后面有人来了,剑现在在太子妃身上,他就从腰间摸了一粒药咽下,他似脱力般的坐下,“若还有下辈子,父皇就直接杀了我吧。”
柳望舒感觉自己越来越冷,但是奇异的并不觉得痛,她吃力抱起梁漱玉的手放在脸侧,笑着说,“看来我只有太子妃的命,没有皇后的命。”一次两次都是死在太子妃上,只不过这次她心里很安定。
“殿下一定要好好活着,好好看着我们的孩子成人。等你死后我会问你的,你若答不上来,我就不理你了。”
柳望舒又呕出一口鲜血,“你若答的好,我就不喝孟婆汤,下辈子我还嫁你,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