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泣泪,天色黯淡。宋筠仰望窗外的星辰,不知在想些什么。
遽然,一只珍珠鸟落在格子窗棂上,用尖利的鸟喙叩了叩木板。
宋筠一愣,推开窗子,见坡阶上走来一名男子。冥冥黑夜中,如一缕解忧的熏风。
高翅银冠束起墨发,冰绡青玉色长裾包裹身躯,男子昂藏如松、仪表堂堂。那张脸,逢人自带三分笑,既有书生的清隽纯粹,又有门生的精明世故。
走到窗前,男子躬身作揖:“臣救援来迟,请殿下降罪。”
睢光斜睨对方一眼,宋筠喟道:“小珍珠是国师带过来的?”
“正是。”
“是父皇让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找来的?”
徐茗衍勾唇,下弯了三分腰脊,“臣是自己找来的。并且,臣已单独来到洛阳两趟,在后山徘徊多次,今夜才寻得机会与殿下单独见面。”
敏锐如宋筠,很快联系到容绵,“那丫头跟你透露了什么?”
那丫头......
徐茗衍淡笑,“殿下对臣未婚妻的称呼似有不妥。”
宋筠点点头,“是我考虑不周。”
徐茗衍直起腰,环顾一圈,目光又落回宋筠身上,“表妹在与臣的往来书信中,提起了殿下的事,使臣生疑,这才前来一探究竟。殿下福慧双修,化险为夷,臣甚欣慰。”
宋筠淡问道:“国师是来接我回宫的?”
徐茗衍无奈叹息,“为免打草惊蛇,臣是独自前来打探殿下音尘,没有办法保殿下安全返回。此行险峻,还需从长计议。”
宋筠道:“那就劳烦国师先回长安,我在此静候国师重返。”
徐茗衍点点头,“臣就是这么打算的,但臣告了一段时日的假,明日返程怕是不合适。”
“随卿意。”
徐茗衍笑而不语,长眸熠熠潋滟。
泼墨夜空繁星点点,容绵和老酌哼着小曲,走在逶迤山路上,忽然察觉身后有人。
老酌举起手中砍刀,横眉瞪向身后那人。
容绵较为冷静,一只手扯住父亲衣袖,另一只手提起罗绮荷花风灯,看向突然出现的人。
“阁下是?”
那人莞尔,“茗衍有事途径洛阳,特来探望前辈和表妹,未提前打招呼,着实唐突,还望两位莫怪。”
灯光映亮男子的面庞,容绵愣愣看着这个与自己有着婚约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二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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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在徐茗衍面前,容绵从不避讳自己的身世,徐茗衍似乎也不在意她的出身。
竹屋的藤桌前,容绵为徐茗衍斟茶,“表哥此来洛阳,是公事还是私事?若是需要帮忙,尽管提。”
徐茗衍接过茶盏,谦和道:“那就先行谢过表妹了。”
容绵有些脸热,低垂眼帘,揪了揪腰间的络子。
老酌听不懂他们的对话,倚在树下打盹,还发出了呼噜声。
担心父亲着凉,容绵走过去拍拍他的肩,“爹爹回屋睡吧。”
老酌摇头,一方面是想陪着女儿,另一方面是在提防打女儿主意的臭小子。
面对老前辈不善的目光,徐茗衍只是浅浅而笑,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劝不动父亲,容绵取来毯子盖在他身上,又走回藤桌前,问道:“对了表哥,我在信里跟你提起的贵府家仆,你可有印象?”
家仆...徐茗衍无奈轻笑,幸好四殿下不是睚眦必报的人,否则有这小妮子受的,“他所言非虚,确是我徐家家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容绵瞥了一眼半敞的窗子,“那表哥要带他走吗?”
问这话时,容绵有些不情愿,毕竟想要寻一个不收钱的夫子太难了,而且,宋筠学识渊博、见解独到,她打心里钦佩。
徐茗衍摇摇头,“我与他早已没有主仆契约,无权决定他的去留。”
容绵莫名松了口气,莞尔道:“那我懂了。”
红唇上扬,小娘子垂帘冁笑,人比花娇,让徐茗衍微微怔愣,眸光不自觉放柔几分。
这是自己的未婚妻,是与自己携手余生的女子,也是自己最该珍视的人。
曾经年少遇相思,轰轰烈烈过,痛彻心扉过,如今只想将烈酒换为茶茗,归于安宁,守住一段清浅的感情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