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过来了?”闲乘月已经习惯了宿砚的存在,语气都变得熟稔起来。
宿砚笑道:“没机会跟你搭上话,幸好你进来了。”
“我住的病房跟你住的中间隔了一个房间。”宿砚看着水滴从闲乘月脸上滑落,又顺着脖子没入衣领,眸光暗了暗,嘴里继续说,“我问了几个病人,这里的防偷跑措施做得很好。”
“以前这里也是一家疯人院,不过房屋老旧,两年前才推倒重建了这家疯人院,接收的病人也全都是中产家庭出身,家里人每年给钱,给得还不少。”
宿砚:“刚刚我问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清醒的病人,他家里人最初半年还过来看过他两次,后来的一年都没有再出现过。”
闲乘月:“他是什么病?”
宿砚耸耸肩:“被害妄想症?我也不知道,他觉得自己被外星人抓走过,外星人在他脑子里安了芯片监视他,他时刻处于外星人的监控下。”
“这个病挺常见的,现实里都有一堆。”
“还有一个,觉得自己是只鸟,站在高处就想跳下去飞一飞,被送来之前就从二楼跳下去,摔断了一条腿。”
宿砚脸上满是同情,内心毫无波澜。
这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他没有那么多同情心分给别人。
闲乘月表情也很平静,他重新打开水龙头,仔细的清洗自己的手指。
宿砚站到他身旁。
这次进里世界总算没有遇到闲乘月的熟人了。
宿砚心情很好。
只有他们两个人,无论经历了什么,都能说得上是同甘共苦,相依为命。
这两个词格外美好。
宿砚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这两天看情况吧,小心一点。”闲乘月掬水洗了把脸,“刚进里世界的时候别冒进,除非心里有把握。”
宿砚:“就跟你之前开门救人一样?”
闲乘月:“我开门之前心里有数,不然也不会开。”
宿砚不是很清楚闲乘月怎么判定在里世界里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更不知道闲乘月是靠分析还是靠直觉。
“今晚应该会有动静。”闲乘月吃了点东西,现在精神好了一些。
从进这个里世界开始就是一通折腾,先是关进地下室喂药,然后又关小黑屋,现在是中午,那就证明他们刚到这里的时候应该是昨天下午或者晚上。
“去放风之前要领药。”宿砚,“应该是维生素,现在也没什么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物。”
能想出电击,切除额叶手术都能得诺贝尔奖的年代,也指望不上有真正能起作用的药物。
宿砚倒是很中肯地说:“医学都是摸着石头过河,走弯路也很常见,以前西医做手术,一台手术包括病人在内死了三个人。”
闲乘月:“三个病人?”
“不是。”宿砚轻咳了一声,还是很严肃地说,“十九世纪的时候,外科手术刚刚发展起来,有位医生用快刀做噱头,二十八秒就能做完截肢手术。”
“那时候开刀做手术能卖门票,台上人做手术,台下观众看。”
“结果他手术做得太快,切了护士的手指,护士出血过多死亡,病人也因为感染死亡,台下有个观众被吓得心脏病发死亡。”
“判断一个外科医生能力如何,就是看他手术时长,做手术跟弄马戏团似的,也挺荒诞。”
宿砚:“所以切除额叶手术能拿诺贝尔奖也正常,毕竟在当时没有更好的治疗手段,病人家属宁愿照顾一个瘫痪的傻子,也不想照顾一个有攻击欲望的疯子,怪不了谁。”
“还有更可笑的治疗方法,高温治疗和低温治疗,水治疗。”宿砚耸肩。
闲乘月:“你知道的挺多。”
宿砚摸了摸鼻头:“我读书不行,以前上学的时候不学无术,看的都是些没什么用的东西,倒也学到了点什么。”
闲乘月不懂这些,他上学的时候没时间看课外书,电视剧电影也不怎么看,纪录片动辄两个小时起步,他也没空,大学了又要出去兼职,毕业之后忙着工作挣钱。
如果不是因为没钱,闲乘月当年还是很想考研的。
他大学同一个宿舍的同学,就是考研然后出国,回国后直接进了全国五十强的企业,刚入职年薪就是二十六万,并且是拿十三个月的月薪。
还有各种隐形福利。
但更多同学现在要么考公,要么还在家里蹲。
闲乘月偶尔能看到以前加的小群里有人诉苦,辛苦学习十多年,毕业之后拿的工资却和比自己学历低很多的没什么区别,心里受不了落差,当家里蹲一当就是四五年。
蹲得时间越长,越不敢出去找工作。
读书的时候,成绩就是社会判定一个学生是否优秀的标准,读书好就是成功的,父母到哪儿去都有面子,老师也更偏爱好学生。
每一个成绩好的学生,在读书的过程中都是被肯定的。
然而等出身社会,评判标准就变了,判定一个人优秀的标准成了收入。
阳春白雪成了曲高和寡。
所以他们的心态就崩了。
读书的时候是成功者,一毕业成了失败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