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乘月不可能每次都遇到宿砚,也不能每次都“保护”宿砚。
但闲乘月忧心的并不是宿砚的生死——连宿砚本人都不爱惜他的这条命,闲乘月就更不会替他爱惜了。
闲乘月只是担心没有经验的宿砚碍事,打草惊蛇而已。
让宿砚去,闲乘月不放心。
但宿砚很坚持,闲乘月又思考了几秒,终于把撬棍递给了宿砚,叮嘱道:“我在这儿等你,小心点儿,如果你被发现了,我不会救你。”
宿砚笑了笑,笑容很浅:“我知道。”
他已经逐渐了解闲乘月是什么样的人,因此并不认为闲乘月是他的后盾,正相反,他想成为闲乘月的后盾,让闲乘月一有事就能想起他,时间长了,两人的关系必然会变得紧密。
比所谓的朋友或爱人更紧密。
闲乘月看着宿砚走向手术室,他靠在柜子上,心里不太安定。
于是他地埋着头,发散地想现实中的事,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这次出去后头等大事是拍卖会,把宿砚送来的拍品拍出去之后会有几天的休息时间,这几天他可以用来搬家,离医院近一些之后去照顾妈妈就方便得多,也省下了一笔油费,不用每天在住处公司和医院之间来回开车。
拍卖之前他还要联系以前的老顾客,一个拍卖师厉不厉害,拍品能拍出多少钱,看得就是拍卖师的人脉,拍卖会场上的话术就那么多,来参加的顾客都对这些话术免疫了,尤其是那些一掷千金,每年花几千万上亿的顾客,他们什么拍卖师都见识过,多么鼓动人心的话都听过。
所以他们举手之前,不需要听拍卖师的话,只需要在心里衡量好拍下来划不划算。
如果不是为了等升值,只是为了收藏,那么可能还会被拍卖师打动一下。
可最大的问题还是拍卖师要怎么把这些不把钱当钱,愿意出大价钱买古董的人请来。
闲乘月通讯录里有上千个号,任何节假日他都会群发短信——倒不是为了联系感情,毕竟群发短信是个人都能看出来,而是为了让顾客不要忘记他,记得还有他这么个人。
到时候他再去请人,“熟人”跟“陌生人”可不一样。
至于几十个大客户,这些都是闲乘月花了大力气去维护关系的,节假日不仅仅要发短信,还要专门问好,甚至上门送礼,对方有什么烦恼,只要是他能解决的他都会解决。
其中好几家的保姆都是他介绍的。
客户家的孩子要去什么培训班,或者是想出国留学,都是他去找机构。
并且他绝对不会提钱。
甚至客户跟他抱怨公司或家庭中的事,他都能温声细语的去开解对方,哪怕一开解就是半个多一个小时也无所谓。
这样一来,两边也就处出了点感情,至少在他请人参加拍卖会的时候,对方不会觉得他是骗子,也不会觉得拍品价格虚高,到时候人来了拍卖会,东西想拍出去就更简单了。
所以他才是公司里的“台柱子”,连老板对他都从来是体贴入微,好声好气。
巴结人是门学问,怎么巴结的不动声色,巴结的不像狗腿子而像好朋友,这都是需要学的,学费就是无数冷眼和社会的毒打。
闲乘月想了很多,想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该继续想什么,就只能抬起头看着宿砚离开的方向。
手术室的门紧闭着,铁门一关,站在门外的宿砚听不太请里面的声音,除非有人站在门口说话,才能勉强清楚的听清几句。
但他并不慌张,而是靠在墙边,平心静气地等待着里面传出声响。
每隔几分钟,里面就会传来一点响动,不大,甚至让人猜测不出里面发生了什么。
宿砚手里握着那根撬棍。
估计是“病人”醒了,病房里传来声嘶力竭哭喊声。
“救命!!”里面的大声呼救,“别碰我!别过来!救命!!!救救我!!!”
宿砚握紧了撬棍,里面的人声渐渐变小,似乎病人已经无力再挣扎。
电流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还有电锯被打开的声音。
那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
门口传来了声音,估计是医生在做手术,不需要上手术台的护士靠在门上闲聊。
“不知道这几个能坚持多久,昨天做手术的那几个我去看了,除了耳朵和手指被切掉的,那几个截肢的看样子都不行了。”
“其实我觉得这个手术很难成功,我上次去上课的时候听老师说人和动物器官是一定会起排斥反应的,如果起排斥反应的时候不及时拆除,人可能就会死。”
“以前还有人把猴子的生殖器移植到老人身上呢,说这样就能让老人变得跟年轻人一样,后来好像都死了。”
“小声点,别让医生听见。”
“医生脾气好,听见了应该也不会怎么样。”
“那是你觉得。”
“不过总不能把病人都挑完吧?”
“肯定不会,上一批进来的病人到现在不也有不少人好好的吗?”
“等这一批年轻力壮的男人挑完之后,医生就会再向社会接收病人了。”
“可惜医生不愿意接收流浪汉,不然比现在方便多了。”
“现在死了人,为了以防万一,还要做假病历,就怕病人的家属来问。”
护士们不知道隔门有耳,她们略带忧虑地讨论着医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