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唯独谢行之衣衫单薄,可他却顾不上自己冷不冷。
谢行之满心都是保镖身上喷射状的鲜血,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在身后切割绳索,望向施老夫人:你到底对谢安珩说了什么?
我只不过是对他提了几个小要求而已。看来谢先生的说法也不完全正确。他越狼狈,施老夫人就越高兴,我叫他在我拟的合同上签了字,还让他只能独自一人过来,否则我就不会留你活口,他全都乖乖听了我的话。
任他平日里再怎么威风,只要谢先生在我手里,我提任何要求,那谢安珩都只能摇尾乞怜,求我放了你。她尖利的声音穿过海风。
谢行之不禁冷笑:老夫人做事真是不给自己留后路。
后路?施老夫人挑起眉毛,我一个土埋到脖子的老婆子,需要什么后路?我死前能保住我施家的一切,我这条命就值了。
保住施家的一切谢行之看着她,老夫人想要的恐怕不只是一张合同吧?
施老夫人眼神一利:谢先生是不是误会我了?我向来遵守承诺,也一心只想保护自己的家产,要个合同有什么不对?
可是老夫人真的会相信一纸合同吗?谢行之无情戳穿她的谎言,您想要的是任何人都永远无法再向施家伸手。
果不其然,他看见施老夫人面色微微变了变。
谢行之继续道:先是夏景辉、再借谢安珩的手击溃满北市所有对施家有觊觎之心的人,最后拉拢支持你们的家族老夫人好算计。
施老夫人哼了一声。
今天就算谢安珩答应你的所有要求,你也不可能放过我,更不可能放过他。谢行之感觉到背后的绳索倏地松了不少。
你无非是想把我们一起折在这里而已,又何必做那些假惺惺的表面功夫,签什么合同?
施老夫人倒是也没生气,她胜券在握,显然心情愉悦:谢先生说的有道理,但可惜现在讲这些已经没有什么用了。
那倒未必。
谢行之话音刚落,别墅后门砰地一声巨响。
站在崖边的几人齐齐回头
一道修长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
谢安珩面色冷冽,扫了一眼被绑在椅子上的谢行之,一步一步朝他们走过来。
放了他,不然我不保证我手里的人会怎么样。
施老夫人眼睛瞬间瞪圆:嘉誉!
出乎在场除谢行之外所有人的意料,谢安珩并非独自一人,他还挟持了另外一个人。
而被挟持的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才跟谢行之说完话的夏嘉誉。
前者一把刀架在他细瘦的脖子前,紧紧将他桎梏在手中,夏嘉誉面露痛苦:外婆
反而是他们口中身负重伤的谢安珩目光中寒意逼人,脚步沉稳,压根看不出有什么受伤的痕迹。
在她身后,谢行之悄然松了一口气,趁没人注意他,继续加大力道切割剩余的绳索,想让手脚脱出。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人?嘉誉原本对你有恩,你却让他恩将仇报!施老夫人万万也没想到还会出这样的差错,转头怒斥谢行之。
他只能停下手里的动作,刚要回答,谢安珩已经帮他接下了话茬:事情因你而起,要不是你劫走他,你外孙也不会出事,他有任何差错都只能怪到你头上。
施老夫人被气得不轻: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房间,你怎么会跑出来,又怎么会遇上他?
现在再责怪夏嘉誉也没用,她只能咬牙道:你有什么条件?
放了谢行之。谢安珩言简意赅。
你以为我是个傻子?施老夫人没动,我施家现如今已经几乎被你们瓜分殆尽,我放了谢行之,就算你现在不伤害嘉誉,后续也绝对不可能再放过我们。
谢安珩:我对你的施家没有半点兴趣。
我不相信!施老夫人大手一挥,金钱、权利,没人能不对这两样东西感兴趣,就算你不想要,谢行之呢?他会不想要吗?
就在这时,一直没出声的夏嘉誉忽然道:外婆,谢先生不是您想象中的那种人,您不要伤害他,这件事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完了。
谢行之在后面连连对他使眼色,但夏嘉誉似乎没看见,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
果不其然,施老夫人勃然大怒:你竟然跟他们一伙!
她立即明白这不过是一出拖延时间的戏码,谢安珩根本无意伤害夏嘉誉。
看见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夏嘉誉也不想演了:外婆,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也不要伤害别人,好不好?谢行之先生向我保证过,只要您收手,所有人都会相安无事。
他向你保证,你就相信,外婆说的话你却不相信了?施老夫人对他的语气还是不同,神色又平和下来,外婆是怎么教给你的,你难道忘记了吗?我要是现在收手,你外公留下的一切,就都会被这些豺狼吞吃干净。
夏嘉誉摇头:不会的,外公留下这些东西也只是想让您过得更好,他想让你往后的日子都能生活在快乐里,而不是继续参与这些争斗。
他一向都不喜欢这些,您知道的,不是吗?
施老夫人眼神闪烁,伸出去的胳膊缓缓收了回来。
谢行之见他说的话起了作用,加快速度割断束缚在手腕的最后一根绳子。
争取到的时间越长越好,他挣脱后就能出其不意寻找机会反制施老夫人。
接下来只要拖着,等警方和其他人找到这里就好。
他要是看见您现在的样子,他是不会开心的。夏嘉誉继续好言相劝,外公离开前说他会依旧陪伴在您身边,只是以您看不见的形式,他现在肯定也在为您担忧啊。
施老夫人攥着轮椅扶手的五指青筋泛起,似乎在经受剧烈的情绪挣扎。
收手吧外婆,趁现在还没有任何人受伤。夏嘉誉也见到施老夫人明显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外婆,我知道您很爱我,也爱我外公,爱他留下来的一切。
那您更应该完成他留下的遗愿,不是吗?
施老夫人没有出声。
他那么疼爱我,您是知道的。
但他还是把家产留给了您,而不是留给我或我的母亲,就是因为他知道您喜欢这些。他更在乎您,想在他生命最后尽他所能让您快乐,用他最大的能力让您远离这些豪门争斗。
放手吧,外婆,哪怕只是为了外公。
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聚集在两人身上。
崖边安静许久,在大家都隐约放松警惕的时候,远方传来了警笛声。
看似已经软化的施老夫人立刻变脸,厉喝:胡说八道!你跟他们串通起来欺骗我,姓夏的果然没有一个好的!
夏嘉誉脸色一白。
谢安珩神情警觉,往前走了几步,谢行之怕他们真的交手受伤,连忙先一步道:老夫人手里都掌握了能扳倒我们的资料,为什么不直接用?非要在这里上演你死我活的戏码,警察到了,你又以为施家最后能好到哪里去?
什么扳倒他的资料?施老夫人转动轮椅。
都已经这样了,你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了吧?谢行之加快手上的动作,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我车祸当天,你们说在半岛酒店交易的那个u盘,不是在你手里吗?
施老夫人好像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眉头一皱,眸光接连闪了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