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之行之
谢安珩在床上眉头紧皱。
和上回在医院里一模一样,他似乎被梦里的什么场景魇着了, 面色逐渐痛苦,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啊!
猛地, 谢安珩从床上坐起来。
他粗喘两下, 眸子里慢慢恢复清明。
谢行之谢安珩伸手往身边的床铺一摸
空的!
他立马转头, 但床上哪还有什么谢行之,另外半边空空荡荡,就连睡过的痕迹都淡了,另一个人的体温也早已消散得干干净净,显然已经离开多时。
谢安珩脸色几经变换,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连着踩了几下才踩进拖鞋,有几乎是抖着手摸过手机。
他飞速回忆昨天谢行之最后联络的人,翻出赵鸿钧的号码。
喂谁呀一大早的?对方的声音迷迷糊糊。
谢安珩冰冷的语调犹如一盆水浇在他头上:谢行之在哪?
半岛酒店。
顶层俱乐部包间外的走廊。
一个清瘦的青年人站在电梯门口,身侧的手轻轻攥起衣摆,一眨不眨紧盯电梯门,还咬着唇,神情紧张。
他再度低头看一眼腕表。
表盘上的秒针一格一格向前跃动。
青年抓住衣摆的手指随之越来越紧。
终于,指针指向八点整。
然而他抬头,电梯上的楼层显示没有任何变化。
没人来。
青年眼底的光芒黯淡了不少。
就在他转身准备回包间收拾东西离开的一刹那,电梯上的显示屏忽然变了。
!
青年迅速扭头。
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在他期待到近乎完全瞪大的双眸里映出一个人影。
谢行之扶着电梯门,步态缓慢,朝他歉意一笑:抱歉,我的伤还没完全好,来的时候耽搁了一些
他话还没说完,站在不远处的人就已经飞快跑过来扶住他。
夏嘉誉难以置信:我以为,我以为你
以为我不会来了?谢行之低头莞尔。
夏嘉誉的睫毛耷拉下去:嗯
他们确实都劝我不要来,说你不安好心,这种时候想跟我见面多半打的是利用我的心思。谢行之看着他,倒是丝毫不避讳。
夏嘉誉又重新抬眸:那你呢?
他问完,觉得自己像有点傻。
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经摆在他面前了。
谢行之弯了弯眼睛:我始终相信你,也相信我自己看人的眼光。
我在德国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我跟你有缘,就好像我第一次见到安珩一样。
夏嘉誉用力抿了抿唇,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什么。
谢行之没听清:你说什么?
夏嘉誉摇摇头,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俱乐部安保人员:没什么,我们到包间里说吧。
来都来了,谢行之既然选择信任他,自然就信任到底。
但包间门打开时他还是有点意外:你不是和许家一起来的吗?
夏嘉誉帮他把椅子拉开让他坐下,闻言眼眸闪了闪。
你觉得我会跟许家一起合作对付你?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正常人得知他前些时在跟许家人往来,都会这么想。
这也是赵鸿钧的想法,认为夏嘉誉在家族存亡面前难免会抛弃个人情感,继续施老夫人曾经的做法,跟许家联手设下鸿门宴,只等谢行之上钩。
可谢行之不这样认为。
我以为你至少会让许家跟你一起来找我谈判。谢行之的话一说出口,夏嘉誉明显神色低落不少。
但他接下来的后半句话却让对方陡然抬头:许家的老头可不傻,你这样摆他一道还半点甜头也不给他,他多半已经猜出自己中计了。这时候再得罪一个家族,对你来说并不安全。
夏嘉誉熄灭下去的眸光瞬间重新亮起来。
你都知道这种时候你还在担心我的安危他喃喃看着谢行之,又自顾自笑了笑,也对,你本来就和他们都不一样
房间安静了好一会儿,夏嘉誉似乎完全放松下来:我确实骗了许家的家主。
谈话进入正题,谢行之正色。
但许家夏嘉誉轻轻呼出一口气,许家原本该是你最后的敌人,现在你已经完全没必要再担心他们了。
谢行之:什么?
夏嘉誉低头给他斟了一杯茶,推到他手边:我没有跟许家合作,我联系他们也不是为了挽救施家。
施家大厦倾颓,对他而言早就没有挽救的必要。
我给了许家家主一份假u盘,得到了他的信任。夏嘉誉想到这件事就觉得可笑,谢先生实在是高看他了,我陪他喝了一场酒,假意向他倾诉衷肠,轻而易举就拿到了许家最致命的弱点。
听到这,谢行之的神色微微变了变。
面前的青年依旧孱弱,面色还带着几乎病态的苍白,可神情间似乎和他以往认知里的那个夏嘉誉大大不同。
没有丝毫不谙世事的天真,而像是一把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刀,到不得已时终于开了鞘。
夏嘉誉察觉了他的眼神,不过他并不在意一样继续道:许家这些年做的生意也并不完全干净,许家主不择手段,甚至把大女儿嫁出去寻求庇护
他举起茶杯,跟谢行之手上的轻轻碰了碰:这样的人,还不够资格让谢先生出手。
不够资格让他出手,言下之意就是夏嘉誉已经代他解决了。
谢行之一时间心中百感交集,万般复杂。
但他又静下心想了想,觉得这样好像也不错。
见他沉默不语,夏嘉誉眨眨眼:谢先生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谢行之:失望?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以前我好像在你心里一直是个夏嘉誉似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皱了皱眉头,单纯无害,需要让人照顾的弱者?
在酒吧里屡次遭到欺负,身世坎坷,在家族里也身份尴尬,爹不疼娘不爱,懦弱,寡言,孤僻。
这是大多数人对夏嘉誉的印象,他自己也清楚。
你想说我帮助你,信任你,都是出于对你的同情,是因为你的弱者形象激起了我的保护欲?谢行之挑起右边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