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父女俩的模式实在让人看不懂,暗卫十一观察了半晌,没有插话,他暗中揣摩着帝师的面貌,觉得对方还是言重了,谢大人看起来不知道是二十五、还是二十六?远远谈不上精力不济的地步
十一刚想到这儿,忽地又记起当今陛下也是二十五六,谢大人是陛下的老师,那他忍不住又仔细地端详了对方片刻,头上简直快要冒出一个问号来。
他踌躇了片刻,见谢大人脸上神情如故,才问道:大人刚刚说,那个人趁您醉酒,跟你发生性关系,什么是性关系
童童一听这话可就不困了,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十一,刚要开口,就被自家亲爹捂住了嘴,然后薅到怀里塞了一口烤鱼,小女孩恶狠狠地吃着鱼肉,盯着谢玟那张正经的脸。
帝师大人从容地解释道:就是夫妻关系。
暗卫大吃一惊,但震惊之余,心思略显单纯的十一忽然发觉了这其中的漏洞,琢磨着小心问道:您说的那个人,听起来好像
他敏感地没有说话,而谢玟也只是轻轻地微笑了一下,不置可否地烧空那些书信,每一封怀玉亲启,都在火焰中升腾起一丝一缕、缠绵不绝的墨香。
飞驰的雪白骏马疾行而来。
马蹄深深地陷进雪中,而这匹英武神骏却毫不为之停留。马上之人一袭玄色长袍,披风底衬猩红,在寒风中泼洒出如血的一线艳烈。
在雪色骏马飞奔的后方,一行身着佩剑、锦袍轻甲的紫微近卫追逐不上,甚至有马匹当场止步跪下,连人带马都在呼哧呼哧地喘气。领头的何侍卫翻身换马,紧扣缰绳,再度冲了上去。一旁的兄弟扯着嗓子冲他喊道:不行首领,我们根本追不上宵飞练!
陛下的坐骑是一匹神骏,而天子又是出了名的骑射绝佳。何泉觉得自己的喉咙根儿都在滋滋冒血,咬牙道:紫微近卫,反而追不上天子,咱们算是干什么吃的!
一干人沉默下来,而没被宵飞练甩掉的几匹马也接近力竭的边缘,于是又有人道:我们数匹马轮换,两天一夜,都快要把战马跑死了,是陛下不会累、还是宵飞练不会累?这又不是径直回京的路!
后面都是南巡随行的重臣们,老大人们精力不济,何首领,你看我们是
就算再赶也赶不上回京过年了,陛下这到底是要去哪儿?至少该问一问,让老大人们安心。
能支撑着说话的几人,都是武功俱佳、身体强健之人,而稍微体弱些的,早就在不眠不休的疾驰中失去灵魂了脑子都差点被北风给吹歪,明明啥也没做,但仿佛身体被掏空。
何泉沉吟片刻,道:冉元飞,你跟我追陛下,其他人立刻掉头,回去接应南巡的车驾队伍。
是。
遵命。
于是两拨人当即分开,只剩下两道身影不顾一切地加速冲上去,何泉和冉元飞骑术都很不错,跟陛下相差仿佛,换过马后,在竭尽所能之下很快便缩短了距离,追上了渐渐疲惫的宵飞练。
而那头雪色的大马却渐渐放缓速度,最终停到了洛都里一个点着彩色灯笼的院门前,里头矗立着数座楼宇馆坊,陛下的身影也消失不见。两个紫微近卫猛勒缰绳,冉元飞刚想一头扎进去,就被何泉拉住肩膀:你睁眼看看。
冉元飞抬起头,见到牡丹馆这三个大字,他品味了须臾,脸上腾地一下红了,面若火烧地问:青青青青那个
青楼。何泉道。
冉元飞久久回不过神,瞠目结舌:从南疆回洛都,疾驰两天一夜,就是为了来洛都第一馆狎妓?!陛、陛下我就说!老大人们都觉得陛下近日以来有些轻佻
狎你个头。何泉怒道,等郭大监赶上来,听见你说这鬼话,拧了你的脑袋!
冉元飞立刻噤声,满脸凄风苦雨地看了一眼这牌匾,踌躇不前之际,何首领便揪着他的耳朵一把拽了进去。
何泉道:郭大监嘱咐过我,陛下有个故人在此,曾在信里写了,初一之前一定赶回来相见你害什么羞,给我睁开眼看路!
作者有话要说: 此处的轻佻是指行为举止不稳重。比如赵佶为端王时,宰相章惇就说过: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
不是说小皇帝在大臣们面前轻浮浪荡,而是指他做事没有以前稳重。攻身心如一永远爱受一个人,无论哪个时期都一样。
第39章 夫妻
这个其乐融融的除夕之夜走到了尾声,窗外的烟花声开始稀疏,谢玟手畔的信也越烧越少,只剩下最后一封。
童童已经困了,靠在旁边打哈欠。谢玟的眼眸中映着从旺转衰的盆中炭火,忽而听到脚步踏在楼梯上、急促的声音。
暗卫十一及时地消失在眼前。谢玟抬起眼看向门口,心中如有所感,下一刻,敲门声便克制地响起。门声吱呀地一响,他见到了此刻本该在南疆的小皇帝。
前几日的车马通讯,联系到这边时,尚且还在汇报政务军事、叙说谋略决断,萧玄谦出现在洛都,真是不可思议。
他的肩头、发间,都落满了未消融的雪,眼眸乌黑,在室内温暖的光晕映照之下,明亮如星。
萧玄谦一边单手摘下满是雪花的披风,一边跨步走过来,撩起袍子坐到谢玟身边,出口的第一句话是:好暖和。
谢玟看了看取暖的炭盆和屋里的火炉,道:衣服挂屏风上。
萧玄谦当即起身把披风放过去,然后又重新贴到谢玟身畔,道:我好困。
你这样赶回来,怎么会不困。谢玟猜到他回来得匆忙,一身风尘仆仆、到了门前,都来不及稍整衣衫。
我跟老师说初一前赶回来的。萧玄谦道,有您等我,我不想食言。
他盯着谢玟的侧脸,说完这句话时才注意到对方手中燃烧的最后一封书信,上面的字迹最熟悉不过,那些无妄的相思之情,便在残火中灰飞烟灭。萧玄谦怔了一下,心口顿时发酸,有一股无处发泄的闷痛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乎,老师他
我看过了。谢玟道,我以为你会耽搁在半路上。
萧玄谦转过眸光看他,宛如被恩赦般:您看过了吗?
嗯。
谢玟将残余的一部分扔进火盆里,刚要收回时,手心便被对方抓在掌中。萧玄谦的气息忽然靠得很近,他低低地问:我可以在老师这儿休息吗?
这是可以拒绝的么?谢玟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