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们背地里的刻薄言语,裴悦芙有些不悦,“秦妧的仪态和礼仪连母亲都没挑出过错儿,怎就登不得台面百花宴上,只要她不乱插嘴,又怎会惹出笑料”
杨歆芷和闻氏对视一眼,不再言语。近一些日子,她们发现,裴悦芙有了自己的判断,不再跟她们打成一片了,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秦妧的影响。
湘玉城,一处小宅。
小满未至,可天气比之立夏热了不少,湘玉城中花团锦簇,芍药、蔷薇、栀子、茉莉争奇斗艳,可唐九榆不爱名花,独爱碧玉般的锦带。
启程的前一日,他反手转着折扇,穿过大片锦带,来到内院一处幽静的小隅,见芳槛前蹲着一道身影,清丽窈窕,如枳花淡雅,又如锦带静幽。
女子于花田扭头,乌黑的长发披散肩头,耳边簪花,虽双目失焦却清透,耳力极佳,“谁”
唐九榆静静看了会儿,弯腰将小乌龟放在花田里。
小乌龟爬啊爬,爬到了女子的绣鞋上。
女子试着去碰,莞尔笑道“是唐先生回来了。”
唐九榆坐到花田的秋千上,自顾自地晃悠起来,“娘子近来可好”
“一切都好。”女子捧起小乌龟起身,素裙垂至脚踝,“唐先生找我何事”
虽有眼盲,但女子对附近的一草一木再熟悉不过,轻车熟路地走到了秋千前。
这里虽是唐九榆的私宅,却快要成了她一个的住所,只因唐九榆时常宿在总兵府。
夕阳斜照在她簪花的耳边,为她蒙了一层暖色,这样的女子是可以用如诗如画来形容的。
唐九榆收回视线,又从她手里拿回自己的乌龟,揣进袖管,“安定侯安排我去寻人,目的地在京城、沧州一带。娘子是京城人氏,吃腻了边境的饭菜,可有想让我带回的特产美食”
女子茫然地摇头,“我记不得自己是哪里人,又怎会记得家乡的美食呢。不过先生既然提了,那不如顺带捎回几样尝尝。先生稍等,我去去就回。”
说着,她拿起秋千架前的手杖,想要回屋去取银两。
唐九榆没有推拒。
身边的人都知道,比起人情,他更认银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商人,只是偶然出谋划策,得了裴劲广的青睐。
而与这女子结识也是偶然。那日大雨滂沱,他在京城谈生意时,无意中救下了被人追杀的她。
女子磕了脑袋,失去记忆,将他当做唯一的亲人,即便在他澄清后,还是黏着不走,甩都甩不掉,还追着他来到了湘玉城,却也不知是不是头部积血引发了眼疾,来到湘玉城没多久就失了视觉,至今未愈。
也成了他不算太重的负担。
等拿着碎银离开小隅,他去往宅中高高的楼台,眺望起沧州的方向。裴灏是从那里失踪的,还需从那里查起。
从这里去往沧州,快马加鞭也要一十来日的路程,途中会路过京城,能顺带去看看自己那几间商铺经营的情况。
这么打算着,他于次日一早出发,留给女子几名仆人。
光阴荏苒,转眼半月。
百花宴在即,裴衍未归。
因着太皇太后亲自点了秦妧作陪,而身为夫君的裴衍有事未归,只能由婆母杨氏带其谒见皇室。
能够猜到裴衍那边事情棘手,秦妧没有怨言,亦没有怯场,为了这场百花宴,她也算煞费苦心。
试穿上周阁主亲自剪裁的棠棣色缎纹月华裙,又绾起惊鹄髻,斜插点翠流苏金步摇,她娉娉婷婷地出现在杨氏面前。
看着烨然秾艳的儿媳,杨氏只觉赏心悦目,笑着拉住她的手,“明日甭管谁想比美,咱们都稳操胜券了。”
看样子,在宫中斗艳是件寻常事。
秦妧面上笑笑,没有斗艳的心思,只想艳压一人。
这时,门侍送来一张纸条,说是敬成王亲笔。
以前借住在侯府时也偶有这样的事发生,多是肖逢毅想要单独见女儿。
杨氏只当是一个父亲想要平衡两个女儿之间的关系,便让秦妧沉住气,能忍则忍,忍不了也没关系,但不能由侯府这边先伤了表面的和气。
丈夫与敬成王交情深厚,又都暗中扶持太子,作为妻子,杨氏不想因为斗气,损了丈夫的计划和人脉。
这点分寸秦妧还是有的,并按着三年前的习惯,独自来到侯府后巷,停在了一棵槐树旁,静静等着树影里的男子走出来。
与便宜女儿见面,是件很丢脸的事吗秦妧只觉讽刺,随口问道“找我何事”
察觉出四周暗藏了隐卫,肖逢毅冷目,“让他们撤了。”
谨记婆母的叮嘱,秦妧压抑住厌烦,挥退了裴衍送给她的隐卫。
等周遭真的无人了,肖逢毅走到秦妧面前,语气不明,“你出息了,但也真是个没有心的。”
秦妧笑,又听他道“本王当初顶着压力安置你,是想解决麻烦,不是为了制造麻烦。而你呢,怎么回报本王的借裴衍的势力,与敬成王府公然叫板,居心何在”
每次被单独叫出来,不是告诫就是训斥,秦妧已听得耳根生厌。既然话不投机,也无再谈下去的必要,她淡淡一句“累了,失陪”,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巷子拐角窜出一道红衣身影,用力拉住了她的衣袂,“真是个没规矩的,父王让你走了吗”
娇斥的嗓音,带着七分火气,来者不是肖涵儿又会是谁
秦妧甩开她的手,“原来敬成王是来为女儿撑场子的。”
肖逢毅拉过肖涵儿,敛着火气问道“谁让你跟过来的”
肖涵儿愤愤,“父王,她就是个以色侍人的贱胚,别再为她的事费心了”
以色侍人贱胚
秦妧细品起这两个词,不怒反笑,上前一步站到肖涵儿面前,对上她满是轻蔑的眼,“巧了,我的生父也曾以色侍人,才有了入赘高门的机会,进而生下了你这个胚子。”
从没被人如此阴损过,肖涵儿怒从心生,抬手掴出巴掌,却被拦在半空。
秦妧截住她手腕的同时,自己的腕子也被一股大力扼住。
肖逢毅扣紧秦妧的腕骨,逼她先松手,护短之意不加掩饰。
像是较起真,秦妧忍着剧痛看向护在肖涵儿身侧的生父,眼眶渐酸。
在他心里,只有肖涵儿一个女儿啊。
“放手。”短促的勒令后,肖逢毅加重了力道。
秦妧感觉腕骨快要折断,她最怕疼了,却生生挨了下来。
可男女力量悬殊,肖逢毅还是武将,见掐不开秦妧的手,便没再使力,却是手臂向外一推,将人推了出去。
身体不受控制地后退,脚跟绊到了青石路的凹凸缝隙,以至后倾时后脑勺撞到了槐树树干。
生疼生疼的。
肖涵儿窃喜,拉住肖逢毅,“父王,咱们走。”
肖逢毅看了一眼木然的秦妧,欲言又止,最终留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离开。
巷陌之中蝉蜩声声、飞虫嗡嗡,还能瞧见草丛中偶有几只流萤散发光亮,周遭生机盎然,可秦妧的心坠入谷底,自嘲自己刚刚为何执拗地想要试探最后一点儿薄弱的亲情呢
本就是一个人啊,为何还希冀从未得到过的父爱
摸了摸后脑勺流出的血,她麻木地推门走进侯府后院,目光呆然,身体冰寒,仿若提线木偶,在路过一个个欠身行礼的侍女和护院时,一点儿表情也没有,僵直地走进游廊。
有风自长廊一头吹来,吹起她的衣摆和碎发,也吹落了她眼中的泪。
而就在她漫无目的走了一刻钟后,与游廊连通的葫芦门外走来一道身影。
远远地四目相对,秦妧看着那道身影停在门前,清隽儒雅,白衣胜雪。
他回来了,在百花宴的前一晚回来了。
“兄长”
讷讷唤了一声后,她怀着最后一点儿对温暖的渴望,跑了过去,衣裙翻飞,鬟钗蝶舞,身姿轻盈如风,随时可能消弭。
裴衍刚刚回府,跟人打听后得知秦妧去后巷见了敬成王,本打算过去接她,却见她失魂落魄地走进廊道,心中不由一紧。
没做过多猜测,他迈开步子,迎了上去,将扑进怀里的女子紧紧抱住。
两人依偎在弦月下,被熏风环绕。
男子的胸膛干燥温热,带着熟悉的冷香,令秦妧冰冷的心有了回暖的迹象。她小声抽泣着,不停发抖。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裴衍扣住她的后脑勺,想要先给予安慰,却觉指腹湿热,摊手一看,眸光一滞。
血。
裴衍心中有了猜测,将她打横抱起走向素馨苑,并传来了侍医。
小半个时辰后,侍医离开,裴衍端着药碗,一勺勺喂给倚在床边脸色苍白的女子,“不烫了。”
秦妧小口喝起来,没嫌药苦。
喂完药,裴衍握住她的手,想要问她事情的经过,得到的却是女子的投怀送抱。
秦妧窝进他怀里,紧贴着他的胸膛,恨不能挂在他的身上。
温热的汤药无法温暖她的身心,她渴望光,独属于她的光。
“兄长,抱抱我。”
像一只迷失在雪天的麋鹿,好不容易寻到了同伴。
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住还嫌不够,她主动去扒裴衍的衣衫,迫不及待地想要感受对方的体温。
裴衍抱起她,慢慢在卧房内踱步,想要先稳住她的情绪,却发觉扒着他衣衫的小手愈发过分,直接扯歪了他的里衣,抚上了他的皮肤。
眉头微蹙,他靠在桌边向后仰,想要避开作乱的小手。
可秦妧一心攫取“温暖”,非但没有退缩,还攀上他的肩,咬上了他的侧颈。
撕咬舔啃,抒发着心中的郁结。
裴衍默默倚桌,任她扯乱锦衣,喉结不可抑制地轻滚起来。
“妧儿,停下来。”气息不再平稳,素了小半月的年轻次辅有了反应,可事情还未解决,他不觉得她是在享受鱼水之欢,却又架不住这等软磨。
秦妧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唇齿从他的侧颈移开,辗转到被扒开的胸膛,沿着清晰的肌理,感受着渐渐升温的体表。
今晚的秦妧脆弱异常,裴衍无法像平时那样逗她,却也无法一直杵在桌前维持平衡。
抱着她回到床上,裴衍倒在下方。
秦妧跨在男子的窄腰两侧,笨拙地嘬着他的心口,那里在不停跳动,强劲有力,因她乱了节拍。
生父不会为她停留,但裴衍可以,至少此刻,裴衍是独属于她的。
她渴望温暖,渴望唯一。
“兄长。”哑着嗓子,她捧起裴衍的脸,按着从他那里学来的吻技,浅啄起他的唇,“兄长别走。”
不知她在说什么胡话,裴衍以一侧膝盖为支点,翻过身将她压于被上,想要占据主导,却在听得一声闷吟后,又不得已躺回了下方。
秦妧磕破了后脑勺,结痂前不宜仰卧。
十指被秦妧扣住,仿佛角色置换,他闭起眼,任其施为。
嘬了一会儿心口的位置,秦妧感受不到温暖,又迷离着双眼寻找起热源,可精壮的胸膛没有能温暖她的地方,唯剩那处。
撅起的身子如同一只翘臀的小猫,她拉扯起玉石革带,竟不知如何解开,抬头发出一声哼唧,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裴衍被折磨得难耐,反手伸入背后,用手指勾开了搭扣,虽不知她要做什么,却给了她无尽的耐心。
可当那樱唇乱碰乱嘬时,潋滟的凤眸徒然睁开,喉咙也发出了闷哼。,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