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他有所顾虑,秦妧赶忙道“我不会添乱,无论是跋山涉水还是风餐露宿,我都能坚持。”
片刻后,裴衍缓缓抬手,覆在她的发顶,“添乱也没关系,不必有压力。”
这么说是答应了秦妧展颜,忙去收拾细软,不想拖后腿。
车队要出发前,裴池拉过唐九榆,“唐先生收了家父的酬劳,不是该先寻家兄的下落吗”
唐九榆摇摇折扇,回以一笑,“事分轻重缓急,对唐某而言,裴二爷的下落次之。等回到湘玉城,唐某自会向侯爷解释。”
那女子的事耽搁不得也不知怎地,心里忽然有种要被人剜肉的丝丝痛觉。
闻言,裴池更为不满,但也不好当面撕破脸,“那唐先生能否将手中收集的线索如实相告”
唐九榆犹豫了下,压低了声音,“那就给三爷提个醒,不过唐某也纯属揣测,三爷还是要斟酌行之。”
“洗耳恭听。”
“或许,三爷可以换个角度,从世子身上找找线索。”看了一眼扶秦妧登上马车的裴衍,唐九榆又道,“世子不在府上,也可多留意一下他的心腹们。”
裴池张了张口,最终化为无声地思量,目送众人跨上骏马,绝尘而去。
杨氏和周阁主将车队送出城外十里。两人站在官道旁的草丛中,望着湘玉城的方向,各有各的慨喟。
秦妧从车窗探出身,与婆母挥别,颇有感触,婆母和公爹明明是夫妻,却因为兵权不得不分处两地,成了彼此的羁旅人。
公爹说过,想将他们全都接去湘玉城,可事实上,兵权一日不卸,家人一日不能真正的团圆。
秦妧撩起车帘一角,看向与唐九榆并排骑马的裴衍,眼中多了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若是与他分处两地,一年也见不到一面,彼此的感情会淡吗
可反过来一想,他们有很深厚的感情吗
暗自摇摇头,秦妧拿起小几上的点心递给对面的阿湛,“路上未必有客栈,先吃点垫垫胃。”
阿湛看起来心情很好,即便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可雏鸟是会渴望被母亲护在羽翼下的。
秦妧看向阿赞腰间的荷包,听裴衍说,这荷包有一对,是周芝语亲手缝制的,与卫岐一人一个。阿湛这个,是卫岐的遗物。
在车队行驶了小半月后,信差率先抵达湘玉城总兵府,给安定侯裴劲广捎去了杨氏的亲笔信。
总兵府的后院中,正与幕僚们小聚的裴劲广拆开信函,十行俱下,却在读到一段话时,明显慢了下来。
见主子异样,一名幕撩问道“是朝廷那边发生了变故吗”
裴劲广折好信,向后靠在藤椅上,舒展了面容,“内人家书,说是犬子有急事正在赶来湘玉城的路上,让本帅提前做好准备。只是其中提到了一位故交,还挺诧异的。”
既是家书,众幕僚没有多疑,等向晚落日,各自作揖散去。
繁茂的绿植旁,裴劲广从暮色坐到朝暾,与花鸟一起披上了一层晞微晨曦,俊美成熟的面容显露几分疲态。
一宿未眠。
白发仆人再次上前,担忧道“老奴还是为侯爷熬碗姜茶吧。”
裴劲广掀开薄毯起身,健壮的体魄没有丝毫逞强的迹象,“喝什么姜茶,陈叔您是将本帅当成小孩儿养了”
陈叔失笑,见男子要离府,赶忙问道“侯爷可要备车”
裴劲广向后摆摆手,一个人走出总兵府,逛在晨早的街头,偶尔与摆摊的商贩们打声招呼,熟稔又平易近人。
甭管朝臣对裴劲广的评价如何,湘玉城的百姓们对其是赞不绝口,每每遇见,还会热情地端上早点。
裴劲广笑着婉拒,走进幽静的深巷,一路打听后,来到了唐九榆的私宅前。
说来,收唐九榆入麾下这两年,还从未来过他的宅子。
叩了叩门,在门侍惊讶的目光下,他稍稍颔首,“唐先生这里,可住着一位失忆的盲女”
哪会想到这位爷会不请自来,门侍紧张地哈哈腰,“回侯爷,有、有的。”
裴劲广笑了,“劳烦带路。”
檀栾重重,繁花似锦,走在蜿蜒的石路上,似能让阴翳散退。
在门侍的指引下,裴劲广走到一片锦带花前,于艳丽的紫红中,瞧见一道纤瘦倩影正蹲在地上给幼苗浇水。
百花之中,最显眼的一定是雍容的牡丹,可这女子有种特别的清丽,仿若画中人。
一声轻咳后,裴劲广在盲女闻声回头时,意味不明地冷哂了声。
这么多年,终于找到她了。
失忆啊再好不过。
皇城外的农舍中,在听小冷梅说起裴衍前往湘玉城的事后,躺在床上已恢复些体力的裴灏催促小冷梅趁机将他被囚的事传出去。
小冷梅坐到床边,端起碗筷,想要喂他用饭,“周围全是世子的人,二爷还是稍安勿躁,静等时机吧。”
裴灏也知事情难办,叮嘱她量力而行,“知道裴衍去湘玉城做什么吗”
小冷梅摇头,“我怎会清楚世子的事”
裴灏没再多问,却发出一声冷笑。
有朝一日,若裴衍得知了父亲的所作所为,不知会如何取舍。
而自己甘愿成为父亲的替罪羊,无非是要取代裴衍在父亲心中的地位,让父亲意识到,谁才是他值得信任的子嗣,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