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出来再说。”
我蹲在桌子底下又不会出事,地震了还能救自己一命呢,这点自由也不给我,他一定是我爸妈派来的卧底。
我是一个没有自由的人,从小就没有,别的小孩玩泥巴时,我在学打算盘,别的小孩打架时,我在给我爷爷读最新惠农政策,别的小孩搞早恋时,我在看乡镇企业致富之路的节目,并且还要每个月交一篇不少于五千字的心得。
也不是没想过叛逆,每次都被一句“咱们家就指望着你了”给堵回来。
仔细看看我家其他人,这句话也真不是在诓我。
后来随着年岁增长,我再想叛逆,那句话就改成了“咱们村/咱们镇都靠你家了”,仔细看看,好像还不是诓我。
我老家那是有名的贫困村贫困镇,民风淳不淳朴自由心证吧,我也不能说自己故土的坏话,但确实当年资助过我爷爷辈的,甚至我爸我妈他们也得过资助。
那种资助,现在看起来更像是投资了。当然,这句话说得不厚道,最初真也不能开天眼算出我家靠小商品闯出一片天地,只是单纯我家里人比其他人稍微那么会读书一点。
无论如何,我得对所有人负责。
没自由就没自由吧,至少我有豪车别墅和上亿身家。
唉,富贵但孤独的命,认了吧。
我也不能颓废太久,我家厂子里直接的就业岗位三千个,都靠着我吃饭,别提间接的投资公司的职工们,还有全国各大连锁门面的店员,包括l.d这种类型的我都没给算进去,只说了流水线上的劳工。
说实在的,我视察的时候,总觉得厂妹厂弟都比我洋气,唉。
我左思右想的,还是从桌子下面出去了。
一出去,就被derek逮着,说:“纪总,你出来了,事情就好办,家里那市里下来人查账,都等你做主。”
“查账就查,我们又不是烂账。”谨慎起见,我问,“来者何人?”
derek说:“反贪局。”
我:“啊?”
他摆摆手:“反贪局查桤木银行钱副行长,顺藤摸瓜把我们查一下,说是说例行公事,让我们见谅,没大事。”
“公家的事情没有小事。”
我琢磨着,还有一点,就是我们市也不怎么有钱,我们家的企业在市里都排得上号,做得红红火火、蒸蒸日上,自然走银行的贷款这些都比较频繁。外面人一看,最大本市银行钱副行长贪污,简直没有理由不贪我们家一把,妥妥的肮脏交易。
我想了想,问:“我们真的没送过钱吧?”
derek说:“明账的钱肯定是没送过,你不让送,但礼物送过,逢年过节送点特产,都是厂里发员工福利的一样规模,这应该不会算我们贿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