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情感上一时半会儿还是很难接受的。
或许还是我太优柔寡断,纪家内部怎么闹,那也是一家人,纪家还是纪家,现在全部给外人,我真的很难接受。
何田玉说:“哦,那你弄回来啊。”
我想了很久,说:“我说过不会插手纪氏的事情,就不会再插手。”
公司我是不插手,但我也说过,纪家的老人们还归我管。所以我从难受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后,迅速想到了要保护四位老人家和我爸妈,甚至还包括剩下的其他人,比如我小姑一家和小舅一家。
纪陈阳要卖纪氏,以他如今的持股数,他是做不了这个主的,那么他就要掌握大部分股权,也就是说,他要对其他人下手了。
前面大伯和大姐夫这些人闹来闹去,难说里面纪陈阳到底推波助澜了多少,他已经默默地占了许多便宜,而现在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我试图照着他的思路来思考,得出的结论是他很可能选择直接弄死老人们的方法来获得股权。当然,这不绝对,只是我的猜测。然而我从来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纪陈阳的为人和行事。
他也很可能故意制造事端,然后连蒙带逼地设计老人家们把股权交给他,就像当初他设计出我二哥的事情,来逼我让位一样。这种没有底线的商人,不是在赚钱,是钱在赚他。
总之,股权我答应不插手就不会插手,我纪洵阳对曾经的家人说话算话,但老人家的安全我不能不管。
我想了好几天,选了个说我星座运势还不错的日子,亲自回乡下,把事情给爷爷奶奶和姥姥姥爷说了。
说之前我其实就是破釜沉舟,他们很可能不相信,很可能去找纪陈阳对峙,很可能从此之后我纪洵阳彻底成为一个试图挑拨离间的小人。
但我只能选择这么做。
他们听完之后,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长久的沉默之后,爷爷平静地问:“那我们又能怎么办?洵阳,你怎么都不愿意回来,你大伯是那样,大姐也算是没指望了,你爸妈也一向没心气儿管公司的事情。你小姑本来就性格弱,成天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连带她俩孩子性格都跳脱。你大哥有他自己的事,其实一直也没拿自己当纪家的人。你三哥不说了。你小舅本事也不大。你三姐那边,可能还抵不上陈阳。”
我解释:“爷爷,我的意思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无论公司如何,我只希望你们能安安全全的。”
“到现在你还这么说!”爷爷忽然提高了声音说了这么一句话,接着又不说话了,坐在一旁生闷气。
见他不说了,姥姥叹了声气,说:“洵阳,虽然我们不知道陈阳这件事,到现在我们也说实话,还是不太相信他像你说的这么坏。你小时候和他的那些事——我们都记得,也很能理解你为什么会一直这么忌惮他。但是,无论我们信或者不信,和你说了吧,遗嘱我们都立好了,我们四个走了,纪家还是你的,我们的东西全是你的。”
我一怔。
“你说你从来都心里没有对我们的怨气,我们相信。我们从一开始也知道你是能理解我们当初做的那些决定,哪怕你可能觉得那很不明智。”姥姥又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说,“你始终都是家里最懂事的那个,我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你就当我们是赖上你了。这一年来你也知道,纪家闹出了多少的事情,我们几个老家伙都别无所求,就希望子孙都好好的。所以赖上你了,我们走了之后,纪家还全部是你的,无论你想要还是不想要,我们反正都走了,也看不见了,你实在不想要,扔了也行,我们和以前一样,服从你做的每一个决定。”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