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快要下雪了。”
盘腿坐地打坐的帝渚闻声睁开眼,抬头正见身着一袭雪色梅花落袍的年轻公子站在身旁。
他微微弯着腰,手撑三十八骨油纸伞斜打在头顶上方,刚好为自己挡住了屋檐下落下的水珠。
但见年轻公子半低垂看她的脸庞嘴角轻抿,目光如水,眉目如画,轻轻一笑便是胜却了屋外廊下的玉珠坠泊,风刮廊纱,世间再无第二个此番美景。
倘若这年轻公子对哪家的女子如这般的笑一笑,怕是魂当场都要跟着走了!
可帝渚看后却是剑眉一蹙,看他的目光颇是微妙,好半响才开口问道:“林川,你犯病了?”
林川没想到将军给出的反应古怪不说,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愣了一愣后恍恍地摇摇头,心里隐约的察觉不妙,他嗫嚅问道:“没……没啊,属下身体一向极好,将军怎得这么说?”
“如果你没犯病,为何在屋里撑伞?”
帝渚神情不变,但看他的目光赤裸裸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我虽说坐在屋廊下练功打坐,但外面没下雨没刮风,屋檐隔得远,落下的晨露也滴不到我身上,你打伞给我遮什么?遮那还没落下的雪?”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帝渚说的平缓规律,字字句句却如把把尖刀刺进心窝子里去,直把人的一颗赤心捅得鲜血淋漓,千疮百孔,却只字不能反驳,只得把所有苦楚深藏心底,呕血难止。
出师不利的林川一口淤积老血喷不出来,便捂着胸口颤巍巍的退下了。
背影萧索踉跄,看样子受伤不轻,需要慢慢疗养好长一段时日了。
至于那把油纸伞,早不知被主人丢去了那个旮沓角里,无人搭理了。
那厢,丝毫未受影响的帝渚练功完毕,便收掌起身走下廊外,去寻趁着她练功中途就偷溜外出觅食的松子。
待她一走,屋里的转门处走出了三个人,方才一幕他们从头到尾的看完了。
“瞧见没有,青尧,都跟你说了要追求女儿家就别学林川的法子。”
宴几同抱着手臂嘻嘻的笑,一脸的幸灾乐祸:“看看,这就是下场!”
后面他定要拿此事百般羞辱林川,一雪前耻!
三人中年纪最小的青尧眨眨眼,他心善,还是想为受害不轻的林川辩解两句:“啊,可下将觉得林副将的法子挺好的,就是……”
就是后面的话他不知该如何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是选的人不对。”
体谅人的军师微微的笑,替他接口道,说完之后偏头看向帝渚离开的方向,温雅秀气的面孔变得几分无奈,几分好笑。
“都同他说了莫要寻将军的欢心,他非是不听,将军是他能逗得起的人吗?我刚才好生担心将军会抬手就给他一掌……”
“给他一掌也好啊!一掌打干净了,免得他真起了些痴心妄想的心思!”宴几同哼哼两声,阴阳怪气的笑了起来。
“他莫非以为将军也是那些胭脂俗粉,随便听得几句花言巧语就信了他的鬼话不成?!再说了,将军是何种人也?万一哪日他又耐不住的游连花丛,四处留情,不被将军当场捉住了,一剑劈成两半埋土养花才怪咧!”
在春冬听后顿时不愉,沉声反驳他道:“几同,你别这般说小林,他哪有这么过分了?”
见一向好脾气的军师态度有异,宴几同暗恼自己说话过了。
正要开口挽回,只听身后传来一道嗓调略是沙哑低沉,但依旧悦耳的金戈玉声朗朗响起。
“他有没有这么过分,难道你不清楚?”
三人闻声皆是一震,立马回身向正前方踱步走近的人躬身拱手,齐声恭敬唤道:“属下见过将军。”
话音刚落,一头身形雄伟的金纹黑豹已是踏着优雅的步伐,无声无息的走至他们眼前甩了他们三人一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它张嘴吐出一口白气便姿态高傲冷艳的走过,似乎极为不屑他们在背后说人小话。
跟在其后的帝渚走到了他们跟前后,也是步伐不停的径直走过,只淡淡的丢下一句话给他们。
“都进来吧,大冷天的站在屋外这么久,冻坏了脚到时训练起来,别喊苦。”
这话便是说明她早就察觉到方才他们三人与林川的私下动作,只不过是她懒得指出来而已。
三人嘘声冷气的进了屋里。
为了照顾遇冬怕冷又懒动的松子,地下便烧了地龙,进屋之后顿感温暖如春,周身冷意丝丝缕缕的被热意驱散,在外站了许久的三人方觉身子逐渐暖和起来。
等到手脚恢复如初,在春冬便是反客为主的提来堂前火上烧着的水壶,再寻来杯子给每人倒了一杯滚烫的热茶,连趴着的松子面前都摆了一杯。
面前的杯子热气袅袅,氤氲上升,茶香扑鼻,可松子却是一条娇贵的猫舌头,颇为嫌弃那杯热茶,一眼不去多看。
帝渚自己都还没顾得上喝一口,瞧见了就端过来细细的吹温,再送到了松子面前放着,这下松子才勉勉强强的低颚舔了两口。
对面的两人直看得犯酸气,他们可没有大将军屈尊降贵给吹茶的好待遇,只得捧着那杯烫手的热茶砸吧砸吧嘴,唏嘘不已。
早就习惯的在春冬毫不动容,只关忧问道:“将军,冬季过半,你的旧伤最近恢复如何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须担心,我已全好。”帝渚垂眼看滚滚热气的茶。
说着一半又抬头看向在春冬,面色微见愧疚,“旧伤复发那段时日我心情不太好,自控不佳,你们可有受了委屈不曾?”
半月时光,日日细痛缠身,缠的她心烦意燥,干脆就拿烈酒压制。
但喝的过多便有些神志混沌,甚至好几日是昏睡不醒,难免会记不太清楚中间的细节。
年轻率真的青尧首先置口反驳:“没有的事,将军待属下们亲若兄弟,爱护有加,属下们哪里受有什么委屈过!”
帝渚不管他,只固执的看在春冬,只有他才会公正公平的给出回答。
在春冬笑了笑,温声答道:“的确不曾。且将军也不需要对咱们这些属下心怀歉疚。”
帝渚闻言心里放松,而在春冬看后温柔恬适的笑容却有几分苦涩,想起当初。
他忽地苦笑一声。
“其实是咱们这些属下有太多过错。当初没赶得及救下将军,害得将军中箭受毒,此后经年月月余毒复发,而今又不能替将军承担一丝痛苦,还照顾不好将军,让将军日日受此煎熬,实在心里有愧!”
其余两人听后皆是沉默了,唯独帝渚却是清清淡淡的瞥他一眼,复道:“你这话,是怪我当时不听你们的劝阻,非要喝酒是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不,不怪将军。”在春冬摇了摇头,长长叹息道,“怪只怪咱们这些人只是作为将军的将士下属,只需听令与将军,最多是同将军商量公事,却也不过是将臣情谊而已,至于将军的私事,属下们就不好多管了。”
“……你这还是怪我当时固执己行,喝酒过多。”
在春冬端正态度,眼神坚毅的盯着帝渚:“非也,属下说的是将军因酒坏身,惹来横祸。若非当时天怜将军,有人及时帮衬了将军一把,不然将军真出了意外,莫说属下,就是整个将军府都定不会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