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受害者究竟是谁,已经显而易见了。
虽然对受害者是谁有点分歧,但对受害者很明显这个观点,他们达成了共识,便没有再说。
过了片刻,诸伏景光审视着从交谈开始便非常有毅力地挪着、感天谢地挪了足足二十米的兔绒球,严谨地询问:“为什么你会对兔子有食欲?”
“对其他在狐狸食谱上的动物呢?”
“对其他看起来很干净、平时也不出入你认为的脏乱地方的小型动物呢?”
呃,这个嘛……
一条未来想了想,很讲义气地回答:“我愿意让你先咬罐头的第一口、第二口、第三口,帮我把罐头打开就行了。”
翻译:罐头表面太脏了,不啃,只吃里面。
再翻译:蹭饭。
不过只要不追着犬问‘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为什么没有人类却有罐头?’这种令犬迷惑的前后毫无逻辑的问题,诸伏景光都会心平气和。
他早已习惯,熟练地压下异议,“听起来你好像还是对亲自捕猎毫无动力,对其他动物没有食欲。”
那,为什么会对这只兔子有食欲呢?
诸伏景光去看兔子:在交谈几句话的功夫,她又往前挪了足足三米!
但问题来了,一条未来是绝不肯啃一口沾过泥土的食物的。
可兔子是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往前拱的。
她像是一整只栗色的绒球,或许这很令肉食动物胃口打开,可她柔软的腹部染上了泥土的颜色,是绝不可能令一条未来胃口大开的。
……这不合理啊?
反复打量着,诸伏景光提醒,“首先,她开智了、会说话,并非猎物。”
“其次,她在躲避肉食动物们,在趴在地上潜行。”
“是的,”一条未来秒答,“趴了一个半小时了,其中有三十分钟花费在绕开蟒蛇上,”
他感叹,“可真有毅力,“
“她如果从小生活在荒野上,大概可以尝试反向捕捉肉食动物了。不过在城市长大倒也不错,挺可爱的。”
“想吃。”
诸伏景光:“……”
等等……
不是,兄弟,你等等……
‘可爱’?
这是形容猎物的词吗?
好像大概也许可能应该不是吧?
反而有点像是……
不过,说这话的动物是一条未来,诸伏景光侧首看了看一条未来,看到他在月光下发亮的眼睛,迅速否定了不可思议的猜测,释然:“不可能,你,绝对不可能。”
一条未来还在盯着铃木园子看,他发觉他们得往前蹲蹲了,不然看不到兔子小姐一听见风吹草动就警惕抖来抖去的短耳朵。
他几乎一直在看铃木园子,和诸伏景光的大部分交谈都是随口说、随口忘的,闻言奇怪地瞥过去一眼,“什么?”
“被我传染了吗,怎么突然神经?向前面去去,她拱远了。”
往前挪完,诸伏景光在树木的阴影中沉默了半响,状似随口地问:“你的‘食欲’具体表现为什么?”
嗯?
听出了随意,一条未来也随口回答,“食欲还能有什么表现,就是想吃嘛,对我来说还是蛮新奇的感觉的,大概是想吃,但又有点不想吃?”
说完,他又给出理由,“大概是因为她看起来很好吃,但归根结底还是没唰,下不去口吧?”
一条未来自己也很震惊他居然有食欲。
那种食欲是在铃木园子说话时产生的。
当她亮着墨绿的眼睛,怯弱却又理所当然地回答一句一句时,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从一条未来的身体中产生,像是僵住的血液在复苏,心脏在跳动,突然之间,他有些难受,有些痒,很想做些什么,总而言之立刻忙碌地动起来。
那是一种很难言,很无法确切判断的感觉。
哪怕是一条未来,也足足思考了半响,才在看着铃木园子的背影和加重的微妙感中谨慎判断:是食欲。
一只狐狸会因兔子而产生什么难言的状态呢?当然是饥肠辘辘时的食欲啦。
这可能是人性越发减少的表现……他又不是真的狐狸,居然想吃一只兔子!
不过,人性减少了,但没有完全减少,在道德感本就稀薄的几乎不存在的情况下,一条未来欣慰地发现自己到底还是有道德,有人性的:在想吃的同时,他居然可以说服自己想想得了,别真的吃。
而且说服得轻而易举,像太阳升起、像水往低处流、像他本来就没有食欲等等常理一样,几乎一秒都没有就轻松说服了自己。
虽然没有完全说服。
……不真的吃,但咬咬可以吧?
唰几下后用鼻子拱拱,轻咬几口,就轻轻轻轻地咬几口,总可以吧?
真是天才的曲线决策!
他愉悦地自问自答:“可以。”
于是尾巴又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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