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给哪户人家了?”
孙寡妇掐腰,“里正家的赵大公子。”
小伙们心凉一半,在翰林院做事的赵寄,不是他们能比的。
孙寡妇扬起下巴,颇为得意,日后有赵家撑腰,谁敢惹她!这么想着,她看掌珠,简直像在看摇钱树。
掌珠听见她在院子外趾高气扬的话语,心里突突跳,听说赵寄已到了临城,今晚就能回村。
孙寡妇看她慢吞吞的,挤开她,动作麻利地蒸了一屉素馅包子。
历来,掌珠都要等孙寡妇吃完,再上桌,今儿孙寡妇心情好,又有求掌珠,自然眉开眼笑,拉着她一同入座。
掌珠绷着后背,就怕她提出非分要求。
一顿饭吃的战战兢兢,等孙寡妇回了正房,掌珠才拿起剩余的包子,悄悄去往田间玉米地。
萧荆躺在玉米杆子中间,听见脚步声,坐起身,见小姑娘一颠一颠跑来,鬓上的坠子来回晃动,像只小蝴蝶,“慢点。”
“哦。”掌珠把包子递给他,“老人家,你暂且在这将就一晚,等我明日雇了牛车,再拉你去镇上看诊。”
萧荆拿着凉透的包子,挑眉问道:“你不怕我恩将仇报?”
掌珠摇头,“您贵气逼人,不是坏人。”
闻言,萧荆嗤笑一声,没再说什么。
掌珠为他换了伤口的药,叮嘱几句,转身往回跑,这件事断不能让孙寡妇知道。
因今年丰收,穰穰满家,一路上,掌珠闻到了鱼味、肉味,还有酒香,她舔舔嘴角,揉揉没吃饱的肚子,心想明日去镇上,拿头上的琉璃坠子换些钱,买牛肉。
倏然,一道暗影从玉米地里冲出来,掌珠吓了一条,双手下意识捂住嘴。
暗影刀光一闪,消失了身影。
掌株懵愣,难道刚刚出现了幻觉?还是说,有人潜入村子?会不会跟那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老人有关?
掌珠陷入思忖,想回去看看老人,又怕被人盯上,于是迈着小碎步,快速返回农舍。
孙寡妇倚在门边,眼含不满,“大半夜去哪里了?”
掌珠随口胡诌:“散心。”
“胆子不小。”孙寡妇哼道,“听说皇帝遭人暗算,至今下落不明,咱们村离京城近,朝廷定然会派人来查,你再乱跑,当心被他们杀了。”
掌珠眨眨眼,刚刚......
孙寡妇哪是在意朝廷的人,说起另一桩事,“赵大公子回来了,明儿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
孙寡妇拉着她进了正房,将自己舍不得穿的花素绫褙子拿出来,“明儿外头披这个,庄重。”
掌珠抗拒,想说明日还要进镇子买牛肉,被孙寡妇一记眼神制止。
一大早,孙寡妇将掌珠拉到椅子上,开始捯饬她的头发,黑缎似的长发垂在腰际,将白皙的肌肤衬得更为柔白。
天生狐媚子。
孙寡妇腹诽,绾起她的发,梳了一个凌云髻,斜插一支累丝点翠发钗,发钗上悬着一颗紫妖坠,“见到赵大公子,要会来事儿,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等人家来缓和气氛。”
掌珠木讷地听着,披上了那件略显老气的花素绫褙子,不情不愿去往河边。
赵寄是携友回来的,为了排面,让里正父亲给他雇了一搜乌篷船,拴在岸边。
此时,赵寄站在船上,与翰林院的朋友谈论皇帝失踪的事,他们没有品阶,朝廷要事,自然轮不到他们插手,也只能过过嘴瘾。
当他看见一身淡紫裙裳的掌珠走来,笑着走上前,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小姑娘较之去年长高不少,身段更为婀娜,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俏丽如春桃,似能掐出水来。
“掌珠姑娘。”
掌珠面容冷淡地欠欠身子,“赵公子。”
赵寄的友人也走上前,眼底灼灼,止不住夸赞,“难怪赵兄急着赶回来,原来已有佳人相邀。”
赵寄笑笑,目光黏在掌珠身上,“我与掌珠姑娘只是相识,郑兄就别打趣我了。”
两人请掌珠上船,掌珠摇头,“我晕船,在岸边看着就好。”
“那多无趣。”赵寄比划个“请”的动作,颇有不容置喙的意思。
掌珠攥攥衣裙,还是摇头,黛眉拧成川字,想撒腿离开,但碍于孙寡妇,迟迟没有动作。
赵寄走到她背后,稍微躬身,凑近她耳畔,“掌珠姑娘犹豫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
掌珠挪开距离,被他半逼着步上了乌篷船。
船夫解开缆绳,拿起浆,开始划船。
掌珠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觉得光天化日,堂堂翰林院庶吉士,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起初,赵寄没理会一脸纠结的小姑娘,与郑宓站在船头赏景,倒是郑宓,时不时瞟一眼掌珠,心想这姑娘虽然穿得土里土气,但通身的气质不俗,比村姑多了几分娇媚,比贵女多了几分纯净,这样的容貌身段,若是放在青楼楚馆,必是当作花魁培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