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不了辣。”
宋屹安点头,默默记下。
回到府上,薛氏拉着掌珠回到闺房,认真询问她,“今儿老爷跟太子提了选妃一事,有意无意提到你,太子并未表态,以我们对太子的了解,他不反对,就是默许了,你若想进宫,我们会想办法。”
掌珠摇头如拨浪鼓,斩钉截铁:“我不想。”
她和萧砚夕真的不熟,若非恒仁帝委托,萧砚夕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也是阴差阳错,发生了这档子风流事,骑虎难下,不如快刀斩乱麻。
薛氏揉揉她的头,“太子没有明确表态,你若不想,我们就一直装糊涂,等太子妃和侧妃的名单订了,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很多时候,皇子纳妃、公主出降、权臣娶亲,都是身不由己,即便是九五之尊,在婚事上也不能任性而为。
但恒仁帝是个情种,也是个例外,就不知,萧砚夕是否继承了恒仁帝的痴情。而依朝臣们看,萧砚夕是个薄凉之人,登基后,不会因为一个女人废置后宫。
中秋夜,皇后设下曲水流觞筵,邀各府贵妇、嫡女再次来到皇家林苑。
掌珠在邀请之列。
所谓曲水流觞,是宾客们沿溪而坐,东道主在溪中放入一羽觞,羽觞顺水而流,停在谁的面前,谁就要起身表演才艺。
贵妇们思忖,在恒仁帝“下落不明”的情况下,皇后还一连邀请她们参加筵席,怕是急着要为太子立妃了。
溪边,薛氏与邻座有说有笑,掌珠陪在一旁,盯着面前流过的羽觞,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溪一侧的水榭中,季弦端着酒盏,扭头对屋里的人道:“表哥,明小姐来了。”
萧砚夕靠在凭几上,单膝曲起,一只手拎着酒壶,姿态散漫不羁,没搭理季弦。
季弦晃晃悠悠回到炕几旁,倒头就睡,也不知喝了多少酒。
水榭外传来欢歌笑语,萧砚夕兴趣恹恹,廊道的风撩起衣裾,浑然未觉。
他拎着酒壶走到栏杆前,斜睨溪边的一众人,目光落在掌珠身上,小小一只,窝在薛氏身边,虽处荣华,却格格不入。
有眼尖的贵女发现凭栏俯瞰的太子,露出惊讶色,与身边人窃窃私语,很快,众人全将视线锁在萧砚夕身上,谁也没想到太子竟然陪皇后一同来了。
只有掌珠低着头,始终没看过来。
皇后笑笑,“今日中秋,姑娘们不必拘礼,想过去跟你们太子哥哥打招呼的,就去吧。”
此话一出,不少人跃跃欲试。
景国公夫人将方小嵈推出来,方小嵈扭着纤腰走到阁楼下,在或妒或恨的目光下,冲萧砚夕敛衽一礼,规规矩矩喊了声“太子殿下”。
萧砚夕掀下嘴角,也不管她瞧见没,算作回应。
方小嵈回到母亲身边,得意又失落,太子总是那样,若即若离,不冷不热,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她知道,因为父亲的权势,无论太子是否中意她,都会迎她入宫,可终究是含了一份贪心。
其余贵女依次走到阁楼下行礼,声音一个比一个甜,而掌珠始终没有动窝。
萧砚夕唇畔挂着不寻常的笑,平日里犀利的眸子,这会儿蒙了层雾。
稍许,诰命夫人们陪皇后去往银杏园,贵女们三三两两聚堆,掌珠形单影只,一个人走在月色下。
路过假山石时,手臂被人拽住,惊呼声吞没在那人的掌心。
假山遮蔽月光,一隅隐蔽,掌珠背靠山石,惊恐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萧砚夕抬抬眉,清朗的眉宇因酗酒变得妖冶,“挺能啊,敢不来行礼。”
掌珠唔唔两声,示意他松手。
掌心下触感软糯,像小时候吃过的杏仁奶膏,萧砚夕眸色深了几许,垂下手臂,静静看着她。自那日颠鸾倒凤,他们还未见过面。察觉出小姑娘的抗拒,哼笑一声,也不知她是心虚,还是欲拒还迎。
掌珠知道,这里不能久呆,若是让有心之人瞧见,她就成贵女们的公敌了,“殿下找我何事?”
发现男人沉了脸色,就知自己讲错了话,堂堂东宫太子,怎么可能特意找她,“...好巧啊。”
萧砚夕垂眸,见她鬓上的点翠坠子耷拉在耳边,颇为好笑,笑声习惯带讽。
掌珠以为他又想挖苦她,赶忙道:“殿下若没旁的吩咐,我先回去了。”
“宋夫人忙着应酬,没空理你,你回去作甚?”
掌珠找不到其他借口,抬眸看他,闷闷的情绪显而易见。
萧砚夕是何其骄傲的人,见她不待见自己,脸色阴沉,“明掌珠,谁给你的胆子?”
敢无视他。
掌珠不知哪里得罪了他,犟劲儿一上来,头扭到一旁,不想再揣测他的意图,在她看来,太子爷弹指间就能定夺他人前程和生死,不是说几句软话就能糊弄过去的。
看小姑娘扭头噘着嘴,颇为好笑,许是跟她“熟”了,萧砚夕忽然起了逗弄心思,故意问道:“这些日子,孤思来想去,觉得还是要给你一个交代。”
掌珠心一提,惶恐地看着他,抢先道:“我不入宫。”
萧砚夕眯起凤眸,想是从未被人拒绝过,冷不丁出现一个小孤女对他又排斥又嫌弃,心里有些微妙,阴嗖嗖地问:“入宫?”
他掐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倾身逼近,两人鼻息相织,周围一瞬静谧,“把心放肚子里,从太子妃到奉仪,都会甄选出身高贵、才艺俱佳的女子,你算什么?”
嘲讽的话时常听,这句最甚,掌珠鼻尖一酸,眼眶随之变红,“民女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没有想着高攀。”
本以为气哭她,自己心里会好受,可听她顶嘴,心里更为不舒坦,“验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