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怀上......
她木讷地问道:“您说什么?”
春兰和刘婶也急得脸色煞白,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大的误会?!
老郎中起身收拾药箱,心道安胎药算是白带来了。
“小姐的确没有怀上,不过别着急,小姐年轻,有的是机会怀上孩子。”
一句安慰话,微不足道。掌珠捂住肚子,还是没法接受现实。
扈从挠挠鼻子,不知该如何劝,更不知该如何回复主子。杜府知情的仆人,都知父女俩为这个孩子付出了多少。
送走老郎中,刘婶冲春兰挤挤眼睛,“你去陪小姐说说话儿,别让小姐一人胡思乱想。”
春兰哪知如何安慰小姐。自从被薛氏送给小姐,就知道小姐悄悄缝制婴儿兜肚、尿布的事,也知小姐有多喜欢孩子...这下可如何是好?
卧房内,掌珠倚在窗边,愣愣盯着针线篓里的刺绣小老虎,鼻头酸了又酸,可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情绪处于无法接受与极度崩溃之间,还伴着一丝侥幸,希望是老郎中误诊了。可现实不容她置疑,没怀上就是没怀上。
情绪如乘上羽毛,轻飘飘的,不着地;又如飘入洞穴,空落落的,不踏实。多种情感冲撞折磨,最终汇成一声长叹。
梦境如幻,是真是假,戏弄梦中人。
可笑的事,两个多月没有光顾的月事,在错乱中来临......
掌珠从雪隐出来,魂不守舍地回到屋里,取出月事带,又去了一趟雪隐。之后,裹着棉被窝在床上,倦怠至极。
小腹的隐痛感极不舒服,折磨着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小姑娘。
刘婶端来姜汤,扶着掌珠喝下,“小姐别急,等咱们嫁人,还会怀上小主子的。”
嫁人......掌珠怔愣。自从与萧砚夕颠鸾倒凤,她就再没想过嫁人。倒不是为他守贞,完全是没有嫁人的心思。而且贞洁已失,哪个倒霉蛋会真心实意接纳她?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终于迎来腊八。
这天一大早,春兰和刘婶就开始忙活饭菜,准备迎接主子过来。
掌珠也收拾好了心情,乖巧地等待父亲。
时至傍晚,杜忘终于抽出空,忙不迭地骑马赶往城外。当瞧见站在风雪中,提灯伫立的女儿时,刚毅的男人忽然湿了眼眶。
八年的空白记忆,愿在这一刻重新染上缤纷色泽。
他跨下马,疾步走到女儿面前,半是责备半是关切道:“怎么不在屋里等着?外面多冷。”
掌珠吸吸冻红的鼻子,踮起脚抱抱父亲,“爹爹。”
杜忘僵了一下,随即笑开,展臂抱住乖女儿,“走,进屋说。”
父女俩相携入了正房。刘婶迎上来,接过两人身上的斗篷。
杜忘拍拍掌珠头上的雪花,仔细打量着,“珠珠瘦了。”
掌珠捂住被风吹疼的脸蛋,“那爹爹陪我多吃些。”
屋里飘来饭香,杜忘笑开,“嗯,正好为父也饿了。”
刘婶笑着招呼两位主子净手入座,春兰站着桌前盛腊八粥,“奴婢腌了腊八蒜,大人要不要尝尝?可能会有点辣。”
“也好,很久没吃了。”杜忘拿起筷箸,为掌珠夹排骨,“多吃点肉,吃什么补什么。”
一旁的刘婶噗嗤一乐,这位刚正不阿的大理寺卿很少当众开玩笑,也就只有小姐有这福气,享受父亲的爱护。
掌珠看着面前堆成小山的菜碟,拢下黛眉,吃完这顿,会不会胖成小猪?
“爹爹也吃。”
“诶。”
主仆四人在不算宽敞的小屋里度过了一个温馨的腊八,谁也没提孩子的事,心照不宣地选择放下。
不放下又能如何,难不成回京去求那个男人,赐给她一个孩子?
那男人会同意吗?
想都不要想。
灯影之下,掌珠苦涩一笑,抬眸看向夜幕中的繁星,告诉自己,往事就当宿醉一场,酒醒后各自安好。
深宫。
陪皇后用膳后,萧砚夕负手走在漫天飞雪的青石甬路上,两侧红墙碧瓦,与他身上的赤色常服融为一体,衬得肤色更为冷白。
男人漠着一张脸,慢慢走着,身后的宫人提着羊皮宫灯,亦步亦趋跟在几步之外,没人敢走错一步,更别说打个喷嚏。主子心情不好,当随从的最是担惊受怕,他们都希望太子爷能笑一下,但显然是种奢望。
回到东宫,正殿的紫檀镂空大案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精美赠礼,是各户贵女给太子准备的一点心意。说是心意,与心机无异,包含了浓浓的“意图”,甚至有人送了红肚兜。
萧砚夕瞥了一眼,这些贵女,把自己当做了红尘女子不成?
陪太子爷解闷的季弦苦不堪言,好好的腊八,他想抱着自己的美姬这样那样,这下好,只能陪着太子爷这样那样。
他咳了一声,看向红肚兜,哼道:“庸脂俗粉,赶紧丢出去,别污了殿下的眼。”
张怀喜拿起兜肚就要丢,萧砚夕冷眸看来,张怀喜举着兜肚不知所措。
季弦扯过兜肚,递给萧砚夕,“表哥瞧瞧?”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