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讲出这句话时,明显瞧见小姑娘乌黑的杏眼熠出璀璨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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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日子,掌珠时常出宫探望母亲。母女俩站在窗前,静静依偎,一聊就是一个晌午。她们都在盼着与杜忘团聚。可杜忘迟迟未归。
“爹爹来信说,中途遇见要事,耽误些时日,娘亲莫急。”
慕烟凝着窗外的石榴树,“正事要紧,你不要告诉他关于我的事,以免他分心。”
掌珠攥着未着墨的素笺,沉默片刻,点点头,“好。”
这封回信里,当真没有提及母亲。掌珠想待父亲办完事,再相告也不迟。他们一家人分离了□□年,不差这几日。日后,他们还有很长的路,可以携手并行。
傍晚,慕烟想为掌珠亲手做几样菜,都是掌珠幼年时喜欢吃的。掌珠自是不会拒绝。
慕烟去往灶房,挽起袖子,娴熟地备菜、炝锅。
难得闲暇。掌珠坐在窗前,托腮发呆,嘴角挂着一抹笑。
这时,刘婶过来禀告:“小姐,宋少卿过来了。”
掌珠诧异,赶忙站起身,“大哥怎会过来?”
“说是来附近办事,听说你在府上,顺道来看看你。”
掌珠陷入两难。思来想去,不能将人晾在府外,于是迈着莲步去往大门口。
宋屹安拎着几样点心,安静地等在外面。见她娉婷生姿地走出来,润眸泛起涟漪,自嘲地笑道:“还以为你不会出来。”
自从父亲赴任茺州牧,大理寺衙门里的担子尽数落在宋屹安肩上。短短时日不见,他清瘦不少,下眼睑青黛一片。
掌珠福福身子,“请大哥安。”
宋屹安想说“何必这么见外”,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妹安好。”
两人之间,横贯着一道无形的墙壁,而这道墙壁即是后宫的琉璃红墙。
宋屹安递上吃食,“廖记的梅花饼,顺道买的。”
“多谢。”掌珠接过,眸光复杂。
怕她为难,宋屹安弯唇,“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我走了。”
掌珠捏紧袋子。若是父亲在家,本该请客人进去坐坐,然而不巧,连最起码的礼节都做不到。她虽没有妃嫔之位,但已是皇帝的人,不能肆无忌惮与旁人走动,会给旁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毕竟,宋屹安是最有可能接任大理寺正卿一职,与她走动,会被有心之人弹劾的。
宋屹安刚走,巷尾走出一波人,为首的人是方小嵈。
方小嵈出府游玩,路中偶见形单影只的宋屹安,看他往杜府的巷子拐,便带着奴仆跟了上来。果不其然,他是来私会明掌珠的!
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对掌珠怨气颇深的方小嵈冷嘲道:“明掌珠,想不到你进了宫,还这么不安分。”
掌珠瞥她一眼,发现她身后跟着六七个黧黑侍卫,淡淡摇头。景国公这位二小姐,与姐姐方小鸢不同,哪怕是出府闲逛,排面阵仗也要很大。只因,都说她天生凤命,被景国公夫人捧在手心,细心呵护。
方小嵈之于方小鸢,人虽刁蛮,但没做过出格的事。掌珠懒得理会,“二小姐注意言辞。”
“巧了,我还想劝你注意礼义廉耻。”方小鸢指着掌珠,对身后的扈从们道,“瞧瞧,茺州牧杜忘之女,长得漂亮吧。”
扈从们看向掌珠。
方小嵈双手环起,讥笑道:“记住,以后见到这样的女人,一定要绕道走,别被迷得晕头转向。否则,定会血本无归。”
因为姐姐的事,方小嵈对掌珠记恨于心。自然不会错过绝佳的挖苦机会。
倏然,她察觉到周围的动静,转头望去,目光一闪。
两名身着飞鱼服的侍卫站在巷口,面容冷肃,高深莫测。
方小嵈心脏一缩,圣上竟派了锦衣卫贴身保护明掌珠!!
众所周知,锦衣卫只效命于皇权,专替皇室办大案子。而此刻,圣上竟让锦衣卫来保护一个女人。足见这个女人在圣上心中的分量!
方小嵈自诩早晚有一天会站在帝王身边,成为后宫之主。然而事与愿违,眼前这个小贱人捷足先登,博得了圣上欢心。
即便心里有气,也不敢当着恶鬼般的锦衣卫发火。娇哼一声,用最昂扬的斗志说着最怂的话:“来日方长,走着瞧。”
还以为她是来找茬的,掌珠白一眼,转身走进府门。
论狠劲,方小嵈这朵未经风吹日晒的娇花,还差得远。
掌珠回到内院,与母亲聊起方家姐妹。慕烟淡淡一笑,劝了几句,没有多加议论。
等掌珠走后,她坐在棋室中独自对弈。直到杜府的暗卫进来,才抬起头。
暗卫是杜忘临行前,留给女儿的。可掌珠进宫后,有萧砚夕撑腰,并不需要暗卫。便将他们留给了母亲。
伶俜漂泊,无依无靠,不论也罢。一旦鱼回江河,游刃有余,其果可曰。慕烟是绝不会让人威胁到女儿的利益的。
方家二姑娘想要进宫为后,就是对女儿最大的威胁。
慕烟落下手中白子,一盘看不出胜负的棋局,立马定了乾坤。
夏末时,一则消息炸开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昨日傍晚,景国公府二小姐出府游湖,与另外一名吏部尚书之女起了冲突,不慎落水,被对方家的家奴救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