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呕得眼泪直冒,胃里翻江倒海,有种灵魂出窍的感觉。
以前听人说过,女子怀胎极为遭罪,看来是真的。萧砚夕递上锦帕,尽量缓和语气,“今儿不用去太后那里请安了,安心在内殿休息,休息够了,让高尚宫陪你在庭院里散散步。”
“嗯。”掌珠接过帕子,抿了一下,“陛下去上朝吧,不用担心孩子。”
这话本无心,可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萧砚夕生硬地拥她入怀,扣住她后脑勺,拍了两下,“朕也担心你。难受就传御医,别一个人扛着。”
掌珠胃里还是难受,闷声应道:“宝宝没事儿就行。”
“傻。”萧砚夕叹口气,“你和宝宝都没事才行。”
掌珠鼻尖一酸,“嗯。”
萧砚夕松开她,恰有熹微阳光照在脸上,将人衬得温柔缱绻。
“朕去上朝了。”
掌珠忽然踮起脚,搂住他脖颈。不知从哪里生出一丝...对她而言,可怕的眷恋。
萧砚夕顺势搂住人儿的腰,拥着她晃了两步。像每对新婚小夫妻那样,腻乎在一块。可当事人,并未察觉。
*
杜忘回朝,百官迎至午门。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可杜忘跨下马匹后,全程沉着脸。
百官面面相觑,簇拥他来到御书房。
萧砚夕从奏折中抬起头,静静看着携光而来的中年男子。
杜忘敛起情绪,如实汇报了震慑鲁王旧部、以及茺州的相关事宜的处理情况。
听后,萧砚夕一改矜冷,起身走向他,当着几位重臣的面,笑道:“爱卿此番立功,朕定要好好褒奖你,说说,想要什么奖赏?”
杜忘冷脸道:“臣不求富贵荣华,只求陛下放过小女,让她随臣去往茺州,此生再不踏入皇宫。”
这话可谓语出惊人。气氛瞬间有如结冰。在场之人全都噤了声,为杜忘捏了一把汗。
萧砚夕短暂的错愕后,哼笑一声,“难道爱卿不知,令嫒是自愿进宫侍君的?”
杜忘握紧拳头,发出咯咯的声响。在回京的头一天,他才听说此事,既生气又无奈。也许到现在,女儿未曾向他袒露过心里的想法。
她是喜欢帝王的吧。
看他陷入纠结,萧砚夕冷笑不减,“那爱卿可听说了,令嫒怀子一事?”
此话像一道惊雷,炸开在杜忘的脑子里。
掌珠怀孕了......
他抬起头,迎上帝王的视线,不卑不亢道:“臣想见小女一面。”
“令嫒身体不适,正在安胎,不适宜激动。相见的话,等怀胎三月之后。”
其余臣子面面相觑。生父想探望女儿,搁在什么情况下都合情合理。可眼下,帝王禁止他们父女相见,显然是有针对性的。
杜忘咬咬牙,“陛下能否请其他大人暂且回避,臣想私下与陛下谈谈。”
萧砚夕挑眉,“丑话说在前头,是令嫒要求进宫的,朕看她可怜,勉强应下。但皇宫不是你们父女想进就进,想离开就离开的地儿,爱卿开口前,要先斟酌辞藻。”
这话带着浓浓的警告,以及来自帝王的不悦,甚至怒火。
谁也不知他们君臣俩聊了什么。但宫人见着,是圣上先拂袖离去,随后杜大人面沉如水地走出来,径直出宫了。
想是不欢而散。
这事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去找儿子,劝道:“杜忘对社稷有功,于情于理,皇室不能亏待他们父女。陛下尽快让人拟好封妃圣旨。其余事交由予。”
萧砚夕坐在庭院摇椅上,跟没听见似的。
太后坐在一旁,嗔道:“你没做过父亲,没法子感同身受。等孩子出生,你就能体会杜忘的心情了。哪个父亲能忍受儿女受委屈?”
“有人是。”萧砚夕闭眼冷笑,“太上皇。”
“......”
太后没好气道:“陛下心胸宽,可独独放不下往事。二十五的人了,别再像个孩子,跟自己父亲怄气。”
“孩儿得有地方怄气去。”萧砚夕单手搭在额头上,扯出一抹很淡的讥笑,“父皇给过孩儿怄气的机会吗?”
“行了。”太后站起身,拍拍他手臂,“予亲自去趟杜府,给你们当回和事佬。”
见儿子没搭理自己,太后摇摇头,转身离开。可刚走出几步,蓦地扭回头,“对了,掌珠有孕,不便侍君。予打算将她安置在东六宫那边。陛下觉得,哪座寝宫合适?”
“安排在西六宫的翊坤宫吧。”
轻飘飘一句话,砸在太后心头。太后折返过来,“陛下要封掌珠为淑妃?”
淑妃在四妃中,地位仅次贵妃,乃万般荣宠可得。
萧砚夕睁开眼,被夕阳刺了一下,微微眯起,“有何不可?”
“皇后、贵妃和淑妃,是三千佳丽的表率。”太后坐在摇椅旁,晃了儿子两下,“掌珠虽好,可出身一般,又遭遇过劫难,礼仪、教养方面,怕是难以胜任。陛下可要考虑清楚,万不可感情用事。”
萧砚夕不愿过多讨论此事,拍拍太后手背,“此事已定,不必再议。”
语气颇为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