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卷缩五指,攥皱了男人的衣袂,“快把宝宝抱给我。”
萧砚夕看向一旁的宫女,让她把崽崽抱过来。
须臾,宫女去而复返,跪地道:“太...太后把小主子抱走了...”
闻言,掌珠僵了一下,立即扯住萧砚夕手臂,“陛下答应过我,让我抚养孩子!”
见她过分紧张,萧砚夕蹙下眉头,“你身子虚弱,哪有奶水?”
“我有。”掌珠魂不守舍,轻推开男人,作势要下地,“我还没有见到宝宝,太后怎能抱走他?”
萧砚夕一把拽住她,将她按在床铺上,“好了,别闹,朕让人把孩子接回来。”
别闹......
掌珠美眸微动,闪烁泪光。自己刚刚诞下麟儿,还没见着什么模样,就被人抱走了。作为母亲,想要见孩子,被说成胡闹?
萧砚夕怕她激动,影响恢复,安抚地拍拍她后背,“你先躺下。”
掌珠握了握虚弱的拳头,听话地躺进被窝,一只手仍然攥着男人的龙袍。小腹阵痛未消,又添心伤,一道久远而陌生的声音,自红唇逸出,“快把孩子还给我。”
话落,两人皆是一愣。
萧砚夕敛目,“你刚刚说什么?”
掌珠也不知为何凭空吐出这么一句话,摇摇头,“我累了。”
她是真的疲惫,眼皮子打架,却执拗地要见孩子。泪水模糊视线,口中不停重复着:“宝宝......”
萧砚夕走出内寝,深吸口气,任夜风拂面,吹醒几分意识。
临近早朝,为帝者,不可为儿女私情坏了宫规,匆匆交代几句,摆驾回了燕寝,梳洗准备上朝。
翊坤宫这边,稳婆一边安抚掌珠的情绪,一边喂她喝补汤,“娘娘千万不可动怒,容易产后积郁,影响奶水。”
掌珠胃口不佳,喝了几口,让稳婆退下。心里急得不行,隐约有种预感,太后要跟自己抢孩子。
慈宁宫。
太后坐在软塌上,左手摇着婴儿床,右手敲着炕几,冷冷瞥着面前的老院使和君辙,“予已经说过了,淑妃身子虚,奶水必然少,满足不了宝宝需要。就先在予这里养几日,再给送过去。”
老院使劝道:“太后考虑得周到,但产妇的初乳珍贵,还是让小主子先尝一口母亲的初乳吧。”
此时,薛公公已经带着乳娘走进来。
太后指着乳娘,“你们看看,予给孩子选的乳娘如何?要家世有家世,要仪态有仪态,哪里委屈孩子了?”
薛公公笑道:“这位季大学士的姨娘,冬至时生产,奶水充沛。前些日子,太后特意把人接进宫的,还跟季大学士说了不少好话儿,可谓煞费苦心。”
老院使赔笑,心觉此事棘手。在淑妃娘娘还未怀上时,就听太后提过,要帮淑妃娘娘带孩子。从太后今日的表现来看,是铁了心要把孩子留在慈宁宫。而抱走孩子,也是刻意为之。
一旁的翊坤宫宫女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娘娘那边急不可待要见到小皇子,太后这边又不松口。前后夹击,要她怎么办?
倏然,身侧的君辙低低一笑,笑容带讽。这位太后,还真是一点儿没变。外表贤良淑德,满口仁义,实则毒蝎心肠。
淑妃刚刚生产,太后就要让他们母子分离。表面说是为了母子都好,实则,是想让孩子跟自己母亲不亲吧。万物皆有灵性,尤其是婴孩,吮了谁的第一口奶水,就跟谁亲近。太后这心思,真是深藏不露,关键时刻,一刀毙命。
太后眼刀子扫过去,认出君辙是老院使新提携的太医,心中不满,“尔笑什么?”
“微臣是笑时候不早了,再不喂食,小皇子就要饿肚子了。”
太后摆着脸色,一听此言,立即让乳娘上前喂奶。
乳娘刚抱起崽崽,原本睡着的崽崽,哇一声就哭了。
太后忙站起来,抱过孙儿,放在臂弯摇晃,“乖孙儿,怎么哭了,是不是吓着了?乖乖,别哭。”
老院使默默叹气。太后虽然上了年纪,也生过孩子,但压根没哺育过孩子。如昨日再现,当初诞下圣上时,太上皇直接把圣上抱去了闵太妃那儿...直到圣上两岁时,才送回太后身边。
太后之所以能抚养圣上,还是因为闵太妃身子虚弱,抚养不了孩子。
这事儿,怕是太后的心头病。
崽崽哭声极大,小脸瘪得通红,泪豆子大颗大颗落下。
太后心疼的紧,有点手忙脚乱。
乳娘刚要提醒她,孩子哭是因为饥饿,却被君辙抢了先。
也不知君辙哪儿来的勇气,竟蛮横地从太后怀里夺了崽崽,大步走向门口。
太后震怒,“你作甚?来人,拦住他!”
君辙抱着孩子回眸,笑着回道:“圣上口谕,即刻送孩子回翊坤宫,太后要抗旨吗?”
“......”
怕她不信,君辙朝翊坤宫宫女抬抬下巴,“你说。”
*
从坤宁宫到翊坤宫的途中,响彻了婴孩嘹亮的哭声,伴着雄鸡打鸣,冉阳升起,交织出自然与新生命的奇异共鸣。
君辙一路阔步,目中无人般越过宫人和侍卫,来到翊坤宫。
掌珠从听见孩子的啼哭,就要趿拉上绣鞋下地,被稳婆按住。
当君辙披着一身晨露,将孩子递到她面前时,小家伙还紧紧攥着男人的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