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看这些文件。
因为他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些文件里会是什么内容,无非就是霍衍曾经被诬陷的内容。
不是偷东西就是破坏公物,又或者霸凌同学一类。
反正一个孩子能做出的坏事,在这里面肯定都写了一遍。
简尧也知道,这里面说不定还有霍衍亲手写的道歉信,只有他亲手写的承认的东西才会有说服力,才会成为能威胁他的东西。
客厅里的落地灯开着,昏黄的灯光照射在简尧身上,他没有玩手机,目光落在黑屏的电视上,他觉得有些难受,好像有一只手捏紧了他的心脏。
那时候他还没有穿进书里来,年幼的霍衍在杨金花和霍乾的虐打下只能写下道歉书。
他没有反抗的能力,反抗了也只会招来更残酷的镇压。
简尧不敢看文件的内容,他怕自己哭出来。
只要一想到霍衍曾遭受的种种磨难,他就觉得喘不上气。
那时候的霍衍大概多大?七八岁?十岁?他还没有成年人的腰高,却被成年人虐待着。
没有人是他的依靠,他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霍衍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双目无神吗,坐在沙发上盯着黑屏电视看的简尧。
“怎么了?”霍衍把车钥匙放在玄关的柜子上,他没有换鞋,而是直接走到客厅,蹲在简尧面前,平视着简尧的眼睛问:“谁惹你生气了?”
简尧的眼眶有些红,他强忍着没有眨眼睛,声音沙哑地问:“我没到安阳县以前,你是怎么过的?”
霍衍瞬间明白了简尧情绪的来由,他坐到简尧身边,把简尧搂进自己怀里,轻声哄道:“都过去了,那么多年前的事,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简尧抓着霍衍的手腕,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和霍衍的戒指上。
他抿了抿唇,认真地问:“你是不是写过道歉书?”
霍衍沉默了两秒:“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自己都快记不清了,那时候他还没有力量,一个小萝卜头,没钱没势,能有什么力量?连肚子都吃不饱,别说反击,就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那时候他总被什么东西压制着,一旦他有阴暗的想法,就会立刻被迫阳光起来。
大约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意识到了自己处在一个离奇的世界中。
他必须当一个好人,当一个不能反抗的沙包。
他的拳头不能对任何人握紧。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可能是被压抑的太久了,所以刚刚摆脱限制,他就用最极端偏激的方式报复了回去。
其实他不应该掐死杨金花,他应该让他们长长久久的活着,让他们日日夜夜经受折磨,直到死的那一天才能解脱。
所以他现在才这么“仁慈”,放任杨金花去找周文远。
不过这些事不必让简尧知道。
“有人对你说什么了?”霍衍在简尧的耳边轻声问。
简尧微微点头:“周文远今天在小区里等我,让我把这袋东西交给你,你之前跟我说过,杨金花手里有你的黑料,应该就是这些了。”
霍衍看了眼礼品袋,他笑了笑:“看到这些东西以后就开始心疼我了?”
简尧做不出表情:“我以前只是刻意不去想。”
霍衍让简尧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的声音很温柔,就像在讲一个温馨的故事,只是这个故事的内容和温馨相距十万八千里。
“当年我很奇怪,为什么他们不爱我。”
“他们对我不好,但很多父母对孩子都不好,只是我能看出他们不爱我。”
那些对孩子动辄打骂的父母有些不是因为不爱孩子,而是他们根本不会当父母,他们从自己的父母那里学到的教育方式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等他们当了父母,也就只会这一种教育方式。
可霍乾和杨金花对他不是这种。
他们看向他的目光里只有冰冷的厌恶和嫌弃。
“刚开始的时候想不通,确实难受过。”霍衍轻轻亲吻了简尧的额头,“大概十岁那年,我突然意识到他们可能不是我亲生父母。”
简尧:“那么早?”
霍衍笑道:“那时候我就跟他们越来越不像了。”
简尧想了想:“也是,他们个头都矮,而且鼻子都有点塌,就算是隔代遗传也不至于完全不像。”
霍衍:“现在想起来,我还有些感谢他们。”
简尧瞪大眼睛,吃惊的看着霍衍,难道霍衍有受虐倾向?
霍衍从简尧的眼神中察觉出了他的想法,他失笑道:“想什么呢?如果我没被换,那我就遇不到你了。”
“而且周家也没有好多少。”霍衍,“区别只在于周家不会用那么粗暴的方式。”
简尧抓住霍衍的手,他认真看着霍衍的眼睛,用自己活到现在都没用过的最严肃地口吻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你想说,你就告诉我。”
“哪怕我听不懂,我也会努力去理解。”
霍衍也注视着简尧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