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队曾经有一位副警务处长司葛,他在语言方面非常有天赋,会说粤语、国语、乌尔都语、旁遮普语,1943年,被日军杀害,享年44岁。
司葛有一位好友葛量洪,1925年,两人在北平认识了两姐妹,玛琳·萨姆森、琼·萨姆森,纷纷坠入爱河。
有了爱情,通常会有结晶,司葛和琼·萨姆森有一个儿子,诺曼·斯科特,是警队总部的一名督察,通常人们会称呼他为万司葛。
此刻,冼耀文和万司葛坐在西餐厅里,双方操着儿化音进行交流。
基因遗传得好,万司葛比老子司葛掌握的语言更多,17岁就进入华人政务司工作,不但会说广东粤客闽三大汉语方言,还会围头话,略懂粤北土话、畲话,给他换身皮,广东境内随意潜伏。
冼耀文看着万司葛,内心有掐死对方的冲动,他在语言方面有点天赋,但仅仅是有点,上一世为了学语言,他可是吃了不少苦头,不像万司葛这种逆天的天赋,属相鹦鹉牌复读机,听一句就能说一句,学语言如喝水般简单。
“亚当,有人托我把这张银票儿交给你。”万司葛将一张现金支票放在桌上,轻轻推到冼耀文身前。
冼耀文拿起支票扫一眼,确认无误,装进公文包里,“合同上的名字是哪个,三儿还是小四?”
“莎莉,她已经动身来香港。”
“有句话我要事先申请,我没有看管股分的义务,如果这位莎莉做出什么不当行为,一切后果由你们自行承担。”
“莎莉是我堂姐。”万司葛淡淡地说道:“她是股东,分红也由她支取。”
出面的人物都是从萨姆森家族往外延伸,看样子对金季商行的入股行为是以葛慕莲为主导,葛量洪扮演了对枕边人“失察”的角色。
政治人物的避险老套路,有管好一州一市的睿智,却对枕边人选择性失明,且十分尊重对方的隐私,什么事都不会过问,出了事那叫一个茫然不知,哪怕枕边人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还是啥也不知道。
冼耀文是相信这种灯下黑的,因为他也不清楚苏丽珍在外面搞啥名堂,但他有大义灭亲和划清界限的决心,他从来不认识什么苏丽珍、李丽珍。
“另外的股东会议也是莎莉出面?”
“是的。”
“诺曼,你是文职?”
“人事及训练处下辖人力资源科。”万司葛笑道:“冼耀武?”
“嗯哼。”
“他在营里的表现非常优秀,如果他成为大状,有可能会被列为典型,尽管是兼职警察,还是有机会去苏格兰场受训。”
冼耀文淡淡一笑,“那是以后的事情,眼前我只希望他能被分配到深水埗警署,上下班方便点,中午还能回家喝汤。”
“你确定?如果不加干涉,他会分配到总部。”
“确定。”
“你会如愿。”万司葛轻笑道:“一个人情我可以卖两家。”
“不客气。”
“哈哈。”万司葛大笑道:“谢谢,亚当,你很有趣。”
冼耀文举起盛水的杯子,“为有趣干杯。”
“干杯。”
放下杯子,拿起刀叉,冼耀文边切肉边说道:“诺曼,你有什么爱好?”
“音乐、古董、高尔夫,你呢?”
“我的爱好比较广泛,大部分体育项目都喜欢,所以我正打算创建一个运动品牌,还有音乐、电影也喜欢,也被我当成事业在经营。”
“我不会把我的爱好变成事业,把工作当成爱好太痛苦。”
“你享受结果,我享受创造的过程,你躺在躺椅上倾听《()
沉睡的泻湖边》,我指着埃里克·科茨的鼻子咒骂,他再写不出好曲子,我会取消和他的合作。”
说着,冼耀文耸了耸肩。
“哈,我讨厌你描述的真实,宁愿相信轻松的音乐是妙手偶得,不去追寻美好的事物背后发生的龌龊。”
冼耀文轻笑道:“我恰恰相反,最喜欢追寻写出浪漫爱情故事的作家是搂着几个***想出的桥段,两个?三个?如果能知道***的名字,那就再好不过。”
万司葛摊了摊手,“好像我们的爱好没有交叉点。”
“事实上已经有了一个交叉点,还有一个点等待交叉,我喜欢骑驴。”
“爷们,骑驴你可找错人了,满四九城打听打听,我万司葛在琉璃厂是有一号的人物,宣统从宫里往外偷偷倒腾的那些物件,大半到了我手里,世袭罔替八大铁帽子王直系后裔,个个跟我铁瓷,我当年没少帮他们干兄弟杵的勾当,你还能比他们倒腾来更好的物件?”
[兄弟杵,以开错价吸引顾客购买,“原价”800的玩意叫价80,顾客以为捡了便宜喜滋滋买走了,谁知那玩意就值8块。兄弟杵在直播带货界已发扬光大,找个直播间蹲一蹲,很容易看到活灵活现的表演。]
冼耀文竖起大拇指,呵呵笑道:“听您介口音,老北平人了,一准行内人没错,我班门弄斧了。”
万司葛笑着摆了摆手,“我没去过北平,只是听我爹哋妈咪说了不少北平的故事,我爹哋认识一个专门做博物馆骑驴生意的商人,见识了琉璃厂许多有意思的事。”
骑驴即掮客、中介,八国联军之后,有那么一批洋人活跃在内地的古玩市场,专门购买各种精品转卖给博物馆,像大英博物馆,也有小比例的中国古董是真金白银买过去的。
“香港这里有荷里活道,你是不是经常去捡漏?”
“古玩行里的人精得猴儿一样,哪有这么多漏可捡,我一个洋鬼子更别指望捡漏,只是礼拜天偶尔过去当个帮闲,做点兄弟杵的买卖。”
冼耀文嗤笑道:“恶趣味,但是我喜欢,遇到大鱼叫上我,我也挣点。”
“冇问题。”
……
两点半,利舞台。
冼耀文坐在林葆诚的邻座,欣赏舞台上正在表演的话剧《雷雨》。
《雷雨》的影响力毋庸置疑,自打1946年韩国光复节那天在汉城首演,将近五年的时间,数次演出,次次加演,虽说“六二五战争”开启那天,这部话剧就被禁了,但为了慰问受战争折磨的人,聚集在汉城的学生和艺人们决定上演一出戏,大家毫无争议地选择了《雷雨》。
相对的,《文艺报》上却能看见对《雷雨》的批判,说是缺少革命的力量,曹禺好像虚心接受了批判,准备修改旧作,大概革命版《雷雨》要不了多久就会面世。
《雷雨》在香港的影响力同样不小,开工的时间点,戏院依然卖出三四成的票,这成绩实属不差。
“冼生以前看过《雷雨》吗?”
“十来岁时看过文艺团体劳军队慰问伤兵演过这出话剧,那时看不懂,只知道盯着四凤看,现在能看懂了,却一直没想起来看,还好林生你约在这里,不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着来看。”
“我一直对艺术有着浓厚的兴趣,工作之余不是看戏,就是看字画展,自得其乐。冼生喜欢看戏吗?”
“如果你说的戏包括西洋影戏,我是喜欢看的,其他偶尔会看,谈不上多喜欢。”
“电影我也喜欢,有好的片子都会上戏院观看。”
“电影我很喜欢,可掐着点去戏院看,对我来说没那么方便,为了迁就自己,才想着进入影片发行业,我()
准备搞一个私人的拷贝室,有闲暇时,一次看两三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