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袁文怀递上的一沓照片,冼耀文翻看后说道:“长相俊朗、气质忧郁,眼睛比较特别,令人过目难忘,适合当忧郁小生,演大侠差点意思,1951票不会有1950票是女人投的吧?”
袁文怀笑道:“没有这么夸张,但确实大多数的票是女观众投的。”
冼耀文拿起奚重俭的照片再次端详,嘴里喃喃道:“观众选出来的,也不好不作数,尽快安排这个奚重俭练武功招式,先学太极,练出武术宗师的样子,再练黄飞鸿会的功夫,挑好看的练,子母双刀、五郎八卦棍、罗汉袍、虎鹤双形、醉拳,还有裙底穿心腿。
每门功夫都要进行重新设计,难看实用的招式摒弃不要,每一招每一式打出来都要好看。”
放下照片,冼耀文看着袁文怀说道:“香港的武馆多,练武之人也多,招式不能随便乱改,容易得罪人,要改哪门功夫,改之前带着手信去拜访一下该门功夫最大的武馆,跟他们好好商量,把利弊讲清楚,不说许可,也要对方默认。”
“冼生,其实不用这么麻烦吧,我们直接改了,武馆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袁文怀不以为然道。
冼耀文淡笑道:“是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但,谦逊一点,公司的口碑会好一点,这是其一。其二,我之所以圈定拍黄飞鸿,是因为黄飞鸿的徒子徒孙众多,加上洪拳的其他传承,在香港至少数万人,每个人背后又有亲朋好友,这一延伸出去就是十数万人,只要我们能吸引其中的五分之一走进戏院,一万多的票房就到手了。
穷文富武,能练武的,多少得有点家底,没有一个会穷得叮当响,看场电影对练武之人来说不是什么奢侈之事,沿着洪拳弟子的思路接着往下想,你会想到《黄飞鸿》的营销思路。
等你回去慢慢想,先说其他,《赌神》的后期制作好了吗?”
“其他都好了,就是冼生你要求的背景音乐还没有完全做好,郎朗做了几个版本的赌神来浩云出场配乐,他们自己那一关都过不去。”
“有这么难吗?”冼耀文蹙眉道:“安排一下,明天上午我要听一下已经做好的几版。”
“好的。”
“《旺夫奇女》的剧本好了没有?”
“已经好了。”
“等下送过来,《摩登情书》的进度?”
“完成将近五分之二。”
冼耀文颔了颔首,“知道了,让罗杰·琼斯和杜明礼来一下。”
一个上午的时间,冼耀文见了各子公司的负责人,了解了各项事务的进展和业务发展情况,也吩咐对一些事务进行调整,比如顾薇原来是朗朗发行唱片的第一人,现在人被雪藏,计划自然要改,换取了英文艺名瑞贝卡的潘宛卿顶上。
友谊发行遇到了一点事情,东洋东和映画的川喜多长政夫妇找上门来求合作,第一个合作项目就是《罗生门》的发行。
说起这个川喜多长政,还有故事可讲,话说1939年,刘呐鸥、穆时英、黄天始等人在小鬼子的扶持下于上海成立中华电影公司,该公司垄断华中、华南小鬼子占领区的影片发行,借着小鬼子撑腰和市场的垄断,中华电影公司入股了当时依然在运营的12家影业公司。
1942年4月,该公司投资的12家影业公司合并成为中联。
1943年5月、中华电影公司又与中联、上海影院公司合并成立华影,实行制片、发行、放映三位一体,并垄断汪伪政权境内所有的电影事业。
汪伪政权宣传部部长林柏生出任该公司理事长,川喜多长政出任副理事长,陈公博、周佛海等出任理事,汪伪政权中宣部生沪办事处处长冯节任总经理,张善琨任副总经理,张石川任制片部长,柳中浩任副部长。
小鬼子扶持成立华影的目的,自然是为了拍摄宣扬大东亚共荣圈的影片,事实上,华影也确实这么干过,但大多数时候,负责管理拍摄计划安排的川喜多长政却是对军方的要求阳奉阴违,但凡12家影业公司不拍摄反日的影片,他根本不过问。
战后,川喜多长政返回东洋,被美军逮捕并被指控为乙级战犯;然而,却有不少他在上海保护过的中国人和犹太人为他出具辩护声明,他很快被释放,并在不久前被允许重新掌控自己建立的东和映画。
东和映画是一家发行公司,主要立足于东洋引进国外影片和向外发行东洋影片,战前,东和映画主要活跃于欧洲的德国和意大利,战时,主要活跃于中国大陆,现在,却是来了香港。
冼耀文对川喜多长政夫妇有所耳闻,两人在欧洲电影界的人脉极广,三十年代就促成不少东洋和德国、意大利的合拍项目,他猜测黑泽明能闻名世界,估计与夫妇俩脱不开干系。
而且,东洋的经济已经有腾飞的架势,全球第二大票仓的地位也有了崭露头角的趋势,于是,他让友谊发行尽可能达成与东和映画的合作,并寻求入股东和映画的可能。
中午,冼耀文特地至友谊戏院附近吃饭,食讫,进戏院转上一圈,随后至山今楼的包厢,思考友谊院线的扩张计划。
香港市区的一间戏院,少则座位九百来个,多则一千有余至一千七八不等,占地面积都不会小,价值从五六十万至一百多万都有,如果想收购,人家急等钱用还好,可能会低价入手,但一般正常情况少不了需加上一定的溢价。
假如友谊影业依靠拍片和发行慢慢积攒利润,循序渐进新建或收购戏院,友谊院线的发展速度会特别慢,或许是十年后,乃至十五年后,才能等来戏院遍及香港的那一天。
他等不及,真的等不及,他需要一种更快的方式。
想快,无非是三条路,一是联合其他戏院组成联合院线,假如友谊影业是一家单纯的影业公司,而不是剑指地产,这是一个好选择,但友谊影业恰恰不单纯,联合院线对地产带不来多少助益。
二是滚雪球,收购、抵押,抵押,收购,不断重复,他有把握靠着拍片的盈利能维持这种模式不会崩。
但汇丰人都是人精,一把就能掐准这种模式汇丰需承担不小的风险,米歇尔只是股东之一的女儿,做不到让汇丰陪着友谊影业疯,想把这个模式转起来,肯定需要额外的抵押物或无限责任担保。
他真希望香港有一间国营银行,只需将行长及一干人等喂饱,重生砖厂用黏土烧几吨金砖也能贷出钱来。
显然,这不现实,滚雪球没得玩,他天生没有系爱马仕腰带的命。
三是集资,集小钱汇成大钱,吸收公众资金办大事。
想集资,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就是如何吸引别人投资友谊院线。
他不是玩庞氏,给不出高回报的噱头,而且也不打算给投资者产权,只给分红权,最好还有赎回期,适当的时候,分批赎回投资者手里的分红权。
这样打算,好事都让友谊影业占了,投资者又不全是傻子,没多少人会陪着他玩。
难,挺难,不欺不诈,不给高回报,仿佛集资没有可行性。
想了片刻,还未有头绪时,他等的陆雁苏到了,甫一进包间,拿掉披肩甩在椅子上,给自己灌了两盏茶,随即挥着手往脸上扇风。
“外面很热?”
“晦气,遇到一个推潲水的细路仔,推车失控,两桶潲水全泼我车上,臭死了,我走路过来的。”陆雁苏说着,走到冼耀文边上坐下。
冼耀文淡笑道:“运气不错,下次可以试下收粪婆。”
陆雁苏抛出一记白眼,说道:“大虾的底子很不干净,律政署会检控他多项罪名,至少坐七八年牢。”
“钉不死?”
“很多罪名找不到证据。”
“喔,吕乐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诉苦,也没有邀功,只是通知我搞掂了。”
冼耀文颔了颔首,“东莞帮有人找你吗?”
“没有。”陆雁苏又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呷了一口道:“我是不是让果婆们当心点?”
“给每条艇配上救生衣和救生圈,我不想看见我们的人出事。”
“真想要命,配了这两样东西也没用。”
“你说的有道理,茫茫大海,想弄死一个人有无数种办法,有了救生衣也不顶事,但能多准备一点总是好的,而且把艇掀翻是我能接受的商业竞争底线,超出了,也就该翻脸了。”
陆雁苏莞尔一笑,“把人送进监狱怎么算?”
冼耀文摊了摊手,“有人会说除暴安良,也有人会说狗咬狗一嘴毛,大虾自己立不住,不能怪我抓着他的把柄打。内地的货有消息了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