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没有接,跑开两步,蹲在水泵旁地沟渠上玩水,常斌尴尬的一笑:“市长,小丫头挺有意思。”
唐逸点点头,说:“走吧。”刚刚转身,后面就有人叫。“是农业局的同志?”唐逸几人转身,就见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走来,边走边用背心擦拭额头的汗水。
唐逸迎上去伸出手。微笑道:“老人家,辛苦了!”老人忙道“不辛苦不辛苦”,一边和唐逸握了握手,说:“你们才辛苦,这么晚了还要下乡,听我们家老大说了,刚才顶了你们几句,别往心里去,天旱,心里都憋着火。”
唐逸就和老人攀谈起来。老人叫商庆国。曾经担任过村里地大队书记,谈吐倒也得体。小武递给老人和小花饮料,老人忙叫孙女说谢谢,小花这才接了。
和老人聊了会旱情,听到老人说现在水井基本够用,只是每家每户要排队“打夜战”浇水时,唐逸就点点头。
常斌突然插话道:“你们这是于陀镇,那应该离于陀水库不远吧?”
唐逸就笑:“这里也有水库?”
“是一座村属小型水库,我看到过它的资料。”常斌说着话,见唐逸微笑看着自己,就知道,自己的功课没白做。
“但资料上说,于陀应该是有近千亩水田栽植水稻的,为什么没了呢?”常斌疑惑的看着田间。
老人就叹口气,“那是老早的事儿了,自从几年前水库承包出去养鸭,水田就变成了天水田,别说水稻了,看看,现在这么旱,水库都没有供水,因为他们早就不蓄水了!”又盯着常斌道:“你们啊,应该向上面反映反映,水库承包出去,一年村里能拿几千块,但误了多少农活,这个帐不是那么个算法!”
常斌忙握着老人手道:“放心吧,我们会向上级部门反应。/”
唐逸看着不远处的白色大棚问:“现在大棚受益应该不错吧?老人家,你们为什么没有蒙大棚呢?”
老人叹口气道:“一亩大棚要一万多的垫本,头一年又收不回来本儿,咱们庄稼人,有几个一万啊?我们家老三也老大不小了,攒点钱,还要盖新房呢。现在农村结婚也讲究,女方都要北京坪,也要好几万啊。”说起这些,老人额头地皱纹好像更加深了。
看着老人在生活重压下微微有些驼的背,唐逸轻轻叹口气,就道:“老人家,你忙你的,我们去那边看看。”指了指不远处地棚地。
老人忙说好,又喊小花,“小花,给叔叔们带路。”说着话把手电筒给了小花,常斌推辞了几句,老人道:“都不容易,你们是城里人,摸黑道磕了碰了的咋办?放心吧,小花精灵着呢。”
小花倒是很开心,拿着手电筒东照西照,蹦蹦跳跳在前面领路。
白色大棚一列列都很整齐,大棚前,有用泥土搭建的简易小房子,农户晚上就住在这儿看大棚,防止有人来祸害瓜果。
现在正是暖棚香瓜成熟的季节,不少大棚里都闪着微弱的灯光,里面影影绰绰有人劳作。
常斌对小花道:“喂,小花,我们能进大棚里看看吗?”
小花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说:“跟我来。”却是领着唐逸几个人进了一处大棚前的简易土屋,拧亮了电灯,土屋里用硬木板搭着简易床,铺着厚厚的麦秆和棉被,阴暗潮湿,倒是有一张瘸腿的破木桌和三条腿的椅子,小花说:“这是二婶家的,她人可好了,你们等着。”说着话就跑出了土屋,三钻两钻进了棚田。
小武从旁边拿起一根木棍支在椅子下,晃了晃椅子,挺稳当。就对唐逸道:“市长。您坐。”常斌道:“还是武师傅眼光毒。他们看棚也是这么坐地吧?”
唐逸笑着摆摆手,点起了一颗烟。
几分钟后,小花又跑回了土屋,怀里抱着四五个香瓜,开心地道:“二婶给我的。叔叔,给你!”第一个就递给了唐逸,大概这位生得清秀,不大爱说话,但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与众不同气息地叔叔很令小花另眼相看吧。
常斌,小武和李科长,每人一个,警卫科两位便衣干警两人分了一个。小花自己却没了。看着咂吧嘴地小花,唐逸就笑,说:“来。咱俩吃一个。”小花兴高采烈地说好,抢过唐逸手里地香瓜,用自己的背心擦了擦,就在木桌上摔了几下,费力的用小手掰开,看得常斌一阵皱眉头,唐逸却是接过小花递来的一瓣香瓜,很香甜的吃起来。
“叔叔,你们真是市里地官啊!”和唐逸坐在门槛上吃着瓜,觉得这位叔叔也不是那么难以亲近。小花就打开了话匣子。
唐逸笑着点点头。小花就羡慕的道:“我去过台州,可漂亮了。好像个大花园,我长大了也要去台州。”
唐逸拍拍她小脑袋,“那就好好学习。”
“恩!”小花用力点点头。
这时候,临近土屋地的一座大棚里走出三两个男人,走在最前面的人三四十岁,西装革履,头发油亮,看起来不像是干农活的人。
唐逸就对小花道:“小花,认识他们吧,喊他们来,叔叔想和他们聊聊。”
小花气愤的道:“我才不叫他呢,他是个大坏蛋。”
唐逸就笑:“怎么了?”
“就他,带人打我爸,还打过我二叔。”小花眼里射出仇恨的光芒,看来是真的挺恨那个男人。
唐逸怔了下,就说:“怎么回事?没报警吗?”
小花道:“他那个水库养地鸭子,跑出来啃青苗,我爸爸不小心打死了一只鸭子,他就带人打我爸,爷爷说,三头有钱,我们惹不起,”
唐逸就皱起了眉头,这个三头就是承包水库的人了,原来也蒙了不少大棚,看来生活条件不错,在他身后的两个壮汉应该是他雇地干活小工。这时三头也看到了唐逸和小花,见一大一小坐在门槛上亲热的啃香瓜,还对自己指指点点的,马上就瞪起了眼睛,“妈的,小花,你又偷爷爷的香瓜了吧,个小贼胆子!”
小花站起来大声喊:“你才是贼胆子,我的香瓜是二婶送的!”
“狗屁!肯定从我一号棚偷的!妈的,你们家来亲戚就偷我的瓜啊!”三头就对身后俩小工喊:“抓住她,咱去找他爹妈算账!”
听到争执,李科长几个都从土屋后冒了出来,眼见突然多了好几个男人,灯光幽暗,也看不清几人地穿扮,三头更骂地厉害,“妈的,你们几个偷了我多少瓜?今天老子就好好和商庆国算账!”拿起电话,说:“都他妈送你们进局子!”
李科长脸都绿了,就怕三头这电话打给局里自己地三亲两好,一挥手,警卫科两名干警就冲了过去,俩名小工还迎上来推,嘭嘭几声,两人都被干净利落的放倒,胳膊扭在背后,咔咔,锃亮的手铐铐起。
三头这才有些傻眼,吃惊的问:“你们什么人?”一名干警站起,大步走上,三头向后退,色厉内荏的道:“你别乱来,别……啊……”一声,却是被干警扭住手腕按在他的大棚土墙上,咔,也戴上了手铐。
小花大声拍手叫好,唐逸笑笑,李科长已经忙过来解释,“唐市长,我这就带他们去问话,不会拘留他们很长时间。”
唐逸淡然道:“这样的村霸,要认真调查一下。”
李科长心里就叹口气,唐市长虽然是很随便的一句话,但已经用“村霸”给三头定了性,这个三头算是在劫难逃了,更不知道会牵涉多少人和事。
唐逸转头,看着大棚里忙碌的身影,远方麦田里晃动的手电,低头,看到了小花脚丫上的黑泥。
轻轻点点头,进了土屋,对小武招招手,小武递过手包,唐逸从里面将稿纸拿出来,坐下,把稿纸摊在瘸腿木桌上,拿出钢笔将原来的标题划去,琢磨了一下,轻轻写上了《关于在黄海全面免除农业税及全部杂费、大幅度增加粮食生产补贴、促进大型合作化农庄发展的建议》。
灯光幽暗,唐逸却是下笔如飞,小花好奇的站在唐逸身边,看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蒲扇为唐逸扇扇子驱赶蚊虫,她已经知道,面前这位叔叔是大人物,写的东西很重要,看开头是“党中央”“国务院”“农业部”等字样就知道叔叔很厉害,但她却不会想到唐逸在小黑屋写就的这篇文章会给共和国农村带来怎样的巨大变化。涨了三百多,谢谢大家了,继续要票!持续不断的章尾要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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