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礼适时开口道:“陛下,臣觉得此计可行。”“哦?”牧北帝转眼看向他,“右相有何高见?”
“诛邪衙门自成立以来,在铲除九鞅谍子一事上屡立奇功。可对于这些玄门仙官,历来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如何奖励他们这件事,陛下有时会让微臣想主意,可微臣对此也颇为苦恼,如今难得有显示恩宠的机会,妥善处理,可令玄门仙官对朝廷更加归心,此为其一。”
“玄门仙官处事向来我行我素,与诸司关系不睦,其中就包括刑部,对于刑部有些许的不信任,倒也正常。这个时候正好可以让他们与刑部合作,展示其公正严明,弥合诛邪司与刑部之间的关系,此为其二。”
“而这梁岳敢提出如此要求,臣觉得反而也体现了他内心坦荡,若是想要假造伪证脱罪,反而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只要由诛邪司同僚查案即可,何必亲自查办无端引人瞩目?可见他想要查明真相之心,分外强烈。或许最有可能查出杀害福阳公主真凶的人,就是他自己。令福阳公主九泉之下能够安息,此为其三。”
宋知礼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地说了一通,最终总结道:“是以臣觉得此事可行,只要名义上以刑部为主办案,实际上行监督之责,令其不可有逾越法度之举即可。”
牧北帝听他所言,微微点头。
若是仅聚焦于这一件案子,让最大嫌疑人查案确实离谱。可若是像右相说的,站在与玄门的关系上来想,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视角一转换,本来离谱的事情好像也没那么奇怪了。
梁辅国在旁边也暗暗点头,在舌灿莲花这方面,宋知礼确实一直强于自己,找他帮忙是个正确的选择。
可能这就是语言的魅力吧。
“右相所言有理,朝廷与玄门的关系向来微妙,行些非常手段倒也可以。”牧北帝最终答应道:“朕给他七天时间,若能查出真凶另有其人,那自然还他清白。若是没有旁的内情,那即使是玄门仙官,也得伏于王法。”
“对了。”牧北帝又突然转向梁辅国,“此子姓梁,不会与伱有什么关系吧?”
梁辅国立刻否认道:“陛下明鉴,此子与梁家没有半点瓜葛!”
……
不久之后,左右二相并肩从勤政殿中走出,在一队皇城卫的护送下行到门前。
一直到各自登上各自的车驾时,皇城卫方才退去,梁辅国对宋知礼轻声说了一句,“晚上来家里吃螃蟹。”
宋知礼则是拽住他的衣袖,小声道:“你太急了,工部党羽已经剪除到侍郎一级,本是大获全胜。如今直接对卢国丈下手,陛下明显不悦,赶紧收手吧。”
梁辅国只是简单回了四个字:“静观其变。”
顿了顿,他又说道:“既然你有顾虑,那螃蟹就等事情结束以后再来吃。”
简单说了几句,二人便各自登车。
梁辅国登上车驾时,就见那背着金色镰刀的蒙面护卫看着自己,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便问道:“金镰,你有话想说?”
“左相大人。”蒙面护卫道:“属下本不该多嘴,可是出于你的安全起见,还是该提醒你一下。”
“什么?”梁辅国问道。
“下次你不可轻易令人近身,尤其不可轻易令人登车。”蒙面护卫叮嘱道:“此前登车那二人,诛邪司陈公与你熟识,也就算了。可那陌生道士,属下望之只觉难测深浅、气机窥探更觉心惊胆战。若他要对左相大人下手,属下恐怕……救之不及。”
“哈哈。”梁辅国朗声一笑,拍了拍护卫的肩膀,“金镰你放心,我有分寸。”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只要我不想死,世上没有人能杀我。”
……
刑部大牢,阴暗狱内。
多亏了梁岳是第三境武者,体魄已经极为强大。刑部对于修行者的看管极严,都是有着厚厚的墙壁与地板,内层俱是阵法,不可能被突破。
不过本来还应该锥丹田、定气脉、穿琵琶骨……
这些确保犯人无法越狱的残酷手段,梁辅国都给梁岳免了,毕竟现在他还只是有嫌疑——只不过是唯一被目击与死者共同离开、并且被当场逮捕与死者共处一室、面对诸般问询都说自己忘了的小小嫌疑而已……
尚且还没有定罪。
总之,因为武道修为不弱,所以他得到了一个封闭的单间。又因为没有定罪,所以他没有被残酷压制。
所以他就得到了在这小单间里自由活动的机会,周遭墙体能隔绝大部分气息和声音,除了一刻钟左右会有守卫巡逻之外,没有人能知道他在干嘛。
在这种境况之下,梁岳等守卫又一次远离之后,便开始了他的计划。
叫卫九姑娘来是一个方法,可他觉得命运还是应该掌控在自己手里。在求助别人之前,他决定自己先用临字法印试一试。
他自觉神宫没有受到创伤,记忆的缺失如果是某种药物或者封印造成的,那应该可以被视为负面状态清除掉。
之前一直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没有办法使用临字法印,事关人间第一至宝九秘天书,一旦被有心人发现那可能比杀公主这件事还要麻烦。
现在正是时候了。
轰——
临字法印熊熊燃起,汹涌气焰加身,霎时间有一股气流直冲神宫,好似撞破了某种隔膜。
“啊……”他低吼一声。
脑海中有一股豁然开朗的通透之感。
果然是有人在自己神宫之内施加了封印,能做到的应该是秘术师,而且是修为不弱的秘术师!
随着封印被冲破,一段记忆猛地弹出到脑海之中,骤然间还有些恍惚。
“呵呵……”
福阳公主媚态横生的笑音在耳畔响起,她衣衫凌乱、玉体浮白,旋转着退后。
“仙官大人,你想知道我的家财是从哪里来的?”
“那就随我来吧……”
早上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