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依旧是个阴天。
沉絮絮的白云压着蓝天,透不进半点夏日的轻松气氛,空气中狂躁的热因子不安的浮动,让本就沉闷的情绪愈加压抑。
警鸣由远及近,尖锐与低沉的笛声交错,好似一支利剑捅破弥漫死气的屏障,一下子将我钩回现实,紧接着,鱼贯而入得是紧张与严肃。带头的警察紧锁眉头,疲惫的双眼泛了些血丝,眼眶下的青黑透露出长时间未好好休息的事实。那警察的眼球只是微微移动,从地上的死尸转移到我那握着还在滴血的水果刀上的左手上,瞟了眼染上色彩的衬衫,最后在我无措的脸上停留片刻。
他看起来是有些诧异的,也许没有,总之我实在没有精力关注他了。脚边死不瞑目的尸体停留在冲我笑的那一刻,早已暗淡无光的眸子见证了这场可笑的表演,浑然不觉参与其中。
***
车速倒是不急不缓,制造出的那么一点微弱的风还是吹醒了我,这不是从睡梦中惊醒的醒",而是从六神无主的状态中被抽回一丝魂魄的醒:
我做了什么?
我……杀了人!
我多么希望此刻的“醒”只是前者,刚才疯狂的一切只是我的幻想,只是事与愿违,眼前的景象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不是梦。譬如手腕上高强度的合金手铐,譬如身侧各坐着一位肌肉紧绷的警察,又譬如副驾驶座上刚刚带头的副警长在询问过我的姓名后在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于嫌疑人那栏写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季昳白。
“季昳白,男,年龄19,清安市安平人,高中学历,因故意杀人被警方逮捕……现在请被告人进行最后陈述。”
我长了些的指甲用力地扣进指腹,留下新月形的痕印,黏腻的汗挂在掌级上,搓了几下手背,我终于缓缓抬起头,远远望着审判长威严的眉眼,哆嗦一下,很快又低了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摇摇头“放弃。”
冷气很足,温度很低,地面瓷砖吸去我身上的热量,可我还是在出汗。胸前的亮橙色十分刺眼,头顶的白炽灯像一盏舞台特效顶光灯,光束从头到脚,畅通无阻,只有脸躲在阴影区,静默着。
毫无波动起伏的声音响起,是我命运的摆渡人,
“有期徒刑十三年……”
一锤定音,干脆利落。
我再度抬起头,一眼便锁定了端坐在旁听席的男人。
他是我的父亲,季康,一位优雅的成功男士,现任清安美院油画系教授。他生我的时候才17岁,不知道是和哪个女人鬼混,居然也没有要求将我扼杀在对方的胎盘中,当然,他并不爱那个女人,对于季康而言,她只是他风流过往的一个过客,甚至算不上见证者。我才是那个见证者,见证着他身边莺莺燕燕,群魔乱舞;见证着他挑三练四,虚与委蛇。我之所以存在,据说只因我母亲是一众娇花中最美丽,最高贵的一枝。他的淫乱行径不知羞耻地持续,无数少男少女任君采撷,直到……
季康依旧优雅地,从容地坐着。法庭上的审判于他好像只是一场晚会演出:季康坐在观众席中,作为家长前来观看自己孩子为主演的一场话剧,像其它所有的家长观众一样,慈祥地,骄傲地注视着自己的孩子。
见我望过来,他朝我笑了笑。
我咽了口津液,被警察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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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下午两点,最热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