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靖五十三年冬,酷寒,无雪,百姓啼饥号寒,冻死者以万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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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七,三更天。长安城内,寒风凛冽,隆冬的严寒无情地侵蚀每一寸土地。
房屋鳞次栉比,如水般惨淡的月光照在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上空荡荡的街道隐约听见寒鸦凄厉的嚎叫,在西街的尽头,一疯妇赤着脚游荡在街头,她嘴里念叨着“饿饿饿......”,瘦得脱骨手臂紧紧抱着怀中脏污的襁褓。隆冬的寒风,冷的彻骨,顺着人的骨头缝钻入身体里,单薄襁褓中的婴孩一声不吭,如水般惨淡的月光照到婴孩早已冷透的身体上——瘦得只剩下一层皮肉包着骨头,乌青发紫的脸上被啃咬的血肉模糊,留下一个个黑淋淋的伤口,眼窝处深深地凹陷下去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疯妇抱着婴儿,踉踉跄跄的走在冰冷的路上,冻得通红的双足深处血迹很快又被寒风吹得干涸。在西街尽头的暗巷,连月光都照不到的地方,突然伸出一只干瘦如枯枝的手将她拉了进去。
冷风无休止的刮着,巷子中隐约传来斧头劈砍皮肉的声音,然后是咀嚼声,最后了无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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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街的另一头,恭定侯府别苑内一派歌舞升平。街北蹲着两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正门大开着,正门之上又一匾,匾上大书“九曲清斋”四个大字。夜色如水,红烛摇曳,灯火辉煌,将整座府邸映照得如同琼楼玉宇。
门前站着四五个衣帽周全的十五六岁的小厮,为首的正是恭定侯世子邬景和的贴身小厮,名字叫青川。
这一行人怕是在外站了有些时候了,一个个缩着脖子抄着手,巴巴望着黑漆漆的街口,冻得满脸通红。
半夜静悄悄的,忽听一阵激烈的马蹄之声瑶瑶传来,只见一少年策马而来,他修长劲拔的身躯几乎与马背相连,颈间堆叠的氅衣随着他的动作恣意漂流。只他身后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侍从。
行至别苑门口他勒紧缰绳把马兜住。
台矶之上,几个小厮一见是他来了,便忙都笑着迎出来,为首的青川道,“刚才小侯爷还念着,可巧您就来了。”
少年未及弱冠,头戴卷纹镂花金丝八宝冠,身着玄色烫金碎纹圆领袍,外罩佛头青素面杭绸鹤氅,足穿一双玄色粉底皂靴,身下骑着一匹踏雪乌骓马,腕上缠着一条虎眼松鞭。生的剑眉星目、鼻直口方,不笑时冷峻非常,端坐于马背之上,上扬的飞凤眼居高临下俯视着青川,显得倨傲冷僻。
他道:“你到是说说小侯爷是怎么念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