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了口气,然后瞄了一眼医生,开始单手解把我手腕系紧在护栏上的绷带结。
抱歉了医生,我会乖乖听从医嘱的,但是四肢都被捆住实在让人很难安心躺着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应该在医务室最里面的床位,左手边就是开了窗的墙壁,窗外冒出矮树的树干。右手边被白色挂帘隔开,帘布后传来呼痛声和无意识的咒骂声。人慌乱的脚步声和嘈杂的议论声响个不停,帘布上倒映出病人被放到床上,然后几个人围着他的场景。
医生问:“安静,安静点,拿出男人的气度来,别像个娘们一样哭哭唧唧的。这个怎么了?”
“他跟人决斗,被砍掉了一条腿。”
“哦,你想要一条腿的活人吗?”
“他是战士,少了一条腿就废了,能不能……”
“得去教堂。”
“……那他还有别的伤吗?”
“他都晕过去了,我怎么知道他哪里疼?”医生说。
我知道这就是这位医生所能给出的全部诊断了。
这个世界魔法与神术盛行,因此对科学理论和原理规律的探索几近于零,没有物理和化学的概念,物理化只有在炼金的领域才有所体现,科学的发展程度等同于炼金的发展程度,但炼金中也有魔力参与,也不能称之为我理解的科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就拿金属粉末遇明火容易爆炸来说,这种现象早有发生,但大多出现在矿山、加工厂等地,人们普遍认为是圣神布下地脉时给予的大地、水流、火焰与金属等力量不均衡,形成不同地貌的同时也让在各地貌作业、施法有了忌讳,天灾和杀伤性化学反应都是冒犯圣神的结果。
医学的发展水平也相当低下,神术是正经治疗的唯一手段,驱邪,治病,疗伤,神术就是一切疫病和邪恶的克星,所到之处幸福安宁。这放在我上辈子叫封建迷信,但在这里和魔法一样神奇、有效、备受推崇。
如此高贵的技艺,自然被掌握在高贵的人——也就是教会手中。
诺顿帝国最大的教派,光明教,和一些从它延伸出来的杂七杂八的小宗派——它们教义不同但都八九不离十,核心全是信奉光明神,又称圣神、圣父——共同垄断了神术的学习资格,要想学神术,先得成为圣骑士、修女或神父。
当然,光明神的光辉不是那么容易沐浴的。
得交钱。
因此神术基本是贵族、富商与中产阶级的专属,任何教堂都不是服务穷人的。
——在密托尼克公学内也是如此。
‘公学’本身就是贵族开办的私人学校,帝国公学更是皇室直营,贵族入读只需要一封足够有名望的亲戚或朋友的推荐信,而贫民则需要削尖了脑袋证明自己的才能和天赋,经过重重筛选才能成为特招生,有幸与上流社会的高贵人士们接受相似但绝不等同的教育,还需要勤工俭学地挣取已经减免过可依然高昂的学费,或者由父母藉由工作之便为公学提供便利,鞋匠为公学免费修鞋,裁缝为公学免费裁衣,蜂农为公学免费提供蜂蜜。
在公学外付不起捐赠费、买不起赎罪券的贫苦人,在公学内也无法负担神术的开支,受伤了同样只能找兼职医生的药剂师。而这些药剂师的主要工作往往不是治病,而是调配香水,这比卖药赚钱得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们唯一可能有效的治疗手段就是调配药剂,外用或内服,其专业素养……在我看来趋近于无。中止女人们所受伤害的堕胎药,主料还是水银,她们会一无所知地把它当救命宝物咽下去。
医生点了根烟,陶醉地吸了一口,帘布上飘起烟雾的影子。
他用夹着烟的手指在病人身上按了两下,后者发出啊啊的呻吟,然后医生说:
“唉,每天都会有这样自以为是的蠢货,以为自己能和贵族老爷们相比拟。要知道,每年诺顿贵族都会因为决斗而死上几百个,更何况你们?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手中的剑可以强过从小浸淫此道的老爷们吗?好吧,我可以给他灌点助消化的药剂,让他能尽快地进食……圣神在上,一切可食用的均为圣神的恩赐,能享用恩典的人总能活下来。好了,嘴张开!”
密托尼克公学的药剂师已经算是有几分真本事了,至少不会像我上辈子的中世纪黑医以及这世界的乡下医生一样,直接放血,或者在脑袋上开个洞,往头盖骨上撒驱邪的圣水、圣盐。
不过我想,他是没想过如果病人胃穿孔、结肠穿孔了要怎么办的。
反正活得下来是光明神不忍他早死,活不下来是光明神要他马上去服侍,总之感恩圣神、圣父、圣子!
“嘴张开,张开啊!我灌不进去了。”
“呕——”
“你们,按住他,掰开他的嘴!掰大点!”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呕——!”
“有这么难喝吗?隔壁比你瘦三圈的小屁孩都比你坚强!”
……这该不会是在说我吧。
我左右开弓,解得飞快,绷带在我手指间穿行,得益于恢复良好的身躯,我能保持这个类似仰卧划船的姿势,腰腹用力半直起上身。
内伤的健康程度好得令我吃惊,说实话,这不像是医务室的水准,就算是,也不可能见效这么快。像是有人给我来了一发神术,治好了我的内伤,顺带也清理了我淤积的积血。
但我搜遍我的记忆,也没找到会为我这样做的人。
难道这世上还会有教会的好心人,会救下一个平平无奇但一看就麻烦缠身的我,再把我送到医务室,且做好事不留名吗?
好好笑哦。
医生给那位断腿仁兄灌药的速度比我快得多,他处理完隔壁,又掉头来一把掀开我的帘子。
——比隔壁瘦了三圈的小木乃伊老老实实躺在床上,双手握着床两侧的护栏,缠得爹妈不认的脸上,双眼十分无辜地看着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医生满意地说:“看见没,他怎么就不挣扎呢?”
隔壁病友:“呕——!”
“你吐屁啊?”医生骂骂咧咧地回去,重新给他灌了一剂。半晌,又伸过头来。
我一把握住已经解了一半的绷带结,将它牢牢压在掌心,然后满脸若无其事地仰头:“?”
医生叼着烟对我说:“你朋友真多啊,又来了一个来看你的!”
哈?
我眉头一皱,好在绷带遮住了我的表情,医生完全没看出我的警惕,转头招呼:“他在这!”
一具魁梧身形倒映在帘布上,缓缓接近——这体型我很熟悉。
我的心跳猛地加快,但来不及了!一只手撩开了帘布!后面出现的——正是那个骑士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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