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永不过时
……老实说,我很害怕。
有些人会认为,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什么?我既然不怕赴死,敢以命换命地去搏斗,那也不该恐惧危机。
这么说的人,一定不曾直面生的可怖。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时代,有不一样的生的形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框进那副形状里。
我见识过‘生’的下限,于是明白死亡是更轻松、更体面的选择。能选择自己死亡的时机,何尝不是一种自由,这世上大多数人一生最自由的时刻就是潇洒死去的那一瞬。
但我无法坦然赴死,无法为了逃避生的可怖而结束自己的生命,哪怕我同样对生感到恐惧。
我平凡肤浅,是庸俗的愚人。能活的时候绝不会想死,能平平淡淡、安之若素地活着就绝不会去追求轰轰烈烈、舍生取义之类的壮举。只有死到临头的时候才能爆发出孤注一掷的勇气,而这份勇气爆发的意义就是要活着,活到不得不死的那一刻。
每当我侥幸活下来,就会贪婪地奢求活得更久,希望阳光和空气能像滋养一株野草一样多滋养我几时,这种贪婪同时还包含了另一种渴求:也许我多沐浴一分阳光,多呼吸一口空气,我就能徒步行过沙漠,熬过我的低谷,找到破解必死之局的契机——虽然我的坚持往往会激发更多施虐的兴趣,换来更多折磨和痛苦。
可我不想死。
所以我会一边恐惧生不如死、死不由己的未来,一边顽固地拒绝走入那个良夜。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已经完全……明白了我将要经历什么。
我握不住护栏了,我的手在发软,我注视那个骑士,就如同仰视着烈日,它如此刺目,让我不禁要分泌出泪水,让湿润的生的渴望在我眼眶打转,折射出恐惧和不甘。
我盯着那个箱子。
我会被放进……被塞进那个四四方方的盒子里。
我会变得四四方方的,和我进入骨灰盒时的形态一样,然而现在我进去的时候还会是活着的,会一直活到死。死后变成的灰也不会进骨灰盒,而是会随便撒去哪儿。在我彻底成为灰烬之前,还会有一段极为漫长的时间。
我完全……清楚那是什么样的生活。
我很害怕。
可我不想死。
我还是不想死!
我——
我想活!我想活下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骑士的手轻巧地落在我刚接好的脚踝上,微笑着,只是五指轻轻一捏,像一捏一颗瓜子那样——
我的眼睛睁大了。
啊?原来我刚刚还没有睁到极致吗?我的眼睑还能往上再翻一下吗?
我愣愣地……迷茫地……无法回神地,看着他。
他没有捏下去。
他停住了。
这当然不可能是他良心发现。他忽然抬头,朝向帘布后的方向,像是发现了什么,面色中露出一丝仓皇。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只穿戴着白色手甲的手搭在了帘布边缘。那是一只骑士的手。没有被甲片覆盖的掌心和关节处露出漆黑的底衬。
外面站着一个人。
我没发现,这很正常,但这个黄铜二星的骑士竟然也没发现外面什么时候站了另一个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是……白银级吗?还是黄金级?
外面的骑士只是伸手搭在帘布上,并没有撩开它,像是专门伸进来让里面的人看见似的,那只手转而敲了敲墙壁。
叩、叩、叩。
“您好,骑士团。方便进来吗?”
我的视线再度和还握着我脚踝的骑士对上了。
他眼中对胜利成竹在胸的自信似乎有所减弱,多分了一份惊疑,以至于我能骨气气势,跟他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他在紧张,为什么?外面也是个骑士,应该是他的同僚,他却在紧张。
他们……不是一伙的?
我的呼吸在这一瞬忽然急促。
“……抱歉,冒犯了。”
外面的人十分和气地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只过了短短几秒,甚至没有多少眼神厮杀的时间。
噌——!
——突破帘布进来的,是一柄长剑!
一道银白的光!
我只看到了一弯利落漂亮的弯月!
黄铜骑士面露惊骇,然而在他惊骇的神情彻底呈现在面容上之前,那道光已经来到了他身前——
铛!
劈砍在他腰腹上!
一声脆响!这一剑理应将他一分为二!
黄铜骑士当场呕出一口鲜血,直直地喷到了我身上,整个人喷着血倒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