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失……失踪?
我带出了一头吃人的巨龙。
很可能是因为他并非本土物种,必须要血脉的牵引才能让他重回人间。
然而不知为何他在断粮之前没有跟龙巢联系,而是选择独自陷入沉睡,不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后手,但就结果而言是蹲了六百年蹲到了一个野生的我……这个问题我暂时记下。
按理来说,主仆契约应该也可以作为锚点或坐标,而且效果会比血脉更好。但我估计那头巨龙签的根本不是主仆契约,顶多签了个平等,而且续约六百年来他靠的都不是召唤师的粮,密托尼克接引不了他再正常不过。这两方在魔法学概念上的关系还真没我一个临时抓到的儿子近。
啊……这么说来……当时我复苏之前,是契约魔纹先烙印在我身上,我才看到了人间的光。
我也是被蜂的主仆契约牵引回来的。
若不是蜂拼命地拉住我,那头巨龙可能就不会管我了,因为我回不来对他就没用。
一切都对上了。
那么很好,更糟糕的情况出现了:
我真成了他儿子。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远古巨龙,有食子的习性。
三千年的龙族远不如现在数量稀少。远古巨龙寿命漫长,虽然生育率极低,但性欲和精力极其旺盛,龙口众多。
强大的雄性能在无数雌性体内播种,一晚上种五十个,总有那么一两个中标,所以祂们根本不缺龙蛋。雌性还好,母爱是天性,但雄性骨子里就没进化出珍惜龙蛋、爱护幼崽的基因。
饿了,把孩子吃掉;没有魔力了,把孩子吃掉;懒得养了,也把孩子吃掉!前一秒温柔地舔舐幼崽的背脊,下一秒就咬断祂们的脖颈……高智商的野兽,即是来自远古蛮荒的巨龙。
三千年前的雌龙怀孕了会马上带球跑,然而三千年后的我直接被雄性捡到。
我拿起手帕擦拭我发腻的指根。
我也就活个百来年而已……恶龙复活这种事为什么不能等我死了再发生啊……
我的声音里实在没有半分积极的情绪,麦索管家关切地问我,“您听上去十分惊讶?”
“不惊讶……才不可能吧。”我说,“我原以为那位大人始终清醒,校规强调的是勿扰。为什么……是什么契机……”
“我也很好奇,”麦索管家道:“是什么让您认为祂并未沉睡?”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沉默片刻,凝视着他说:
“因为,祂对我说话了。”
——说出这句话后,我就乘上了密托尼克的战车。
后来,麦索管家在给密托尼克大公爵的信件上忠实地写道:
‘圣神在祂的沙滩中埋下累累黄金,我是无数掘金者中有幸蒙受圣神恩惠,得以欣赏金矿成色的一位。在我毕生掘金生涯中,从未有过,我想也不会再有同诺莫·温先生相匹敌的人。倘若这样的人,在同一时代能出现多位,那恐怕传说中的魔王就要担忧面对的是否将是勇者的车轮战了……
我曾面见过诸多出身微寒的绅士,纵使是黄金,在未经打磨前也难免会被矿土裹挟,从而呈现出胆怯、自卑、唯唯诺诺,傲慢、狂妄、虚张声势,忧心、惧怕、踌躇不前的一面——但他与众不同。
他谨慎得哪怕我展现全部的诚意,也绝不肯轻信我,我敢说直到我与他分别,他住进我安排的屋舍,他依然在提防我会突然举起屠刀,尽管我绝不会这样做。您可能会认为我费了很大力气说服他,但其实没有。
我花了十分钟描述我们的合作,而他只用了三秒钟就决定握住我的手。
他并不擅长交流与谈判,但他不需要擅长这个。只要他始终保持做出正确选择的能力,世界就将为他敞开鸿途。
他是初生的太阳,洁白的海浪,注定要掀起万丈潮涌。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有一些小秘密,但我们不需要去探究他,只需要对他友善亲和,他就会站在我们这边,而这简直再容易不过。
如果可能,我非常愿意做一位历史的见证者。倘若我之后也能作为他的对接人,我年迈的身躯中也会燃起年轻时同样的热血吧……’
当时的我有一段时间活在惊惧之中。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提心吊胆都会渐渐平缓,如同所有伤痛。
八年后,当我将国王冠冕戴在皇太子头上,为他加冕时,我想起了今夜。
人们将这一晚称为新时代的开端。
我所乘坐的马车陈列进了密托尼克历史博物馆,那两匹拉车的独角有翼马的角挂上了勋章。我的肖像画和各种油画上了墙,单独一排,压在历代密托尼克族长头上。
麦索管家的回忆录详细地记载了我们的谈话内容,评论家、分析学家和知名侦探都从中绞尽脑汁地研究我年轻时的智谋和高瞻远瞩。
但我认为,我只是因过于紧绷的精神状态和接收了太多冲击性的消息,而变得不安、警惕、富有攻击性且易怒。
倘若我更清醒平和一些,应该就能早早发现,麦索管家当时对我倾注了全部的耐性。他连蜂的存在都丝毫不过问,就更不会对平平无奇、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刨根究底了。
这是属于密托尼克的傲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无论如何,直到日后多次相处,我才渐渐付出了一些信任。
麦索管家后来好奇地问询过我,为何在那一晚始终不肯承认巨龙的存在?祂分明早就对我说过话了。
依然隐藏龙血,作为人类生活的我,无法告诉他那只是我拖延时间、寻找机会的拙劣手段,沉默半晌,我只能回答道:
“因为……太丢脸了,承认的话。”
我在巨龙的哈哈大笑声中说:
“我当时把他认作母亲……喊了他‘妈妈’啊。”
麦索管家恍然大悟!
这段对话也出现在了他的回忆录中,被那头龙专门裁剪下来装裱收藏,我恼怒地把他压在沙发上对他这样那样,付出了三天三夜的代价之后终于让他把画框从客厅上撤下来了。
那‘新时代的开端之夜’的细节我之后忘得七七八八,任何一个报刊编辑都记得比我更清楚。我唯独能记起来的,是十八岁的我笨拙而谨慎地装疯卖傻的模样。
‘您感受不到我们之间力量的联系吗?’——麦索管家这么问我的时候,我超紧张的,我严肃地反问他,他难道能感受到别的蒙受巨龙恩赐的人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毕竟密托尼克中有得到那份力量的人不止一个吧?倘若只有一份,无论如何也该传承给密托尼克的直系血脉才是,而非一位管家。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我舒心地露出了笑容:“太好了。”
“我还以为是我太愚笨,或者出了什么岔子,导致这份力量在我身上不完整呢,毕竟当时的场景十分混乱……有可能是传承太多代,失去了感应和被感应的能力吧?”
——像这样,努力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