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俯身握住危应离的手,心疼地瞧着他。
今日之前,他明明与这人素不相识,现世里生活的朝代,也差了数百年,可此时此刻,他觉得这人就是他的弟弟,血脉交融的亲弟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抚着危应离额头,看着他痛苦的模样,直想把他的伤他的痛,像那热度一样,一道传到他身上来。
他的手掌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可危应离还是发热得厉害。
“熬过今夜就好了……”他俯身安慰着,不知是兄弟之间心有灵犀还是别的,危应离痛苦的表情竟渐渐缓和了。
他心里高兴,却不敢松懈,为了教危应离舒服一些,他起身去取了架子上的铜盆子,准备出去打些水,拿巾帕湿了给他敷一敷。
他只穿着里衣出去,一撩帐帘就被吹得浑身冰凉,龇牙咧嘴。
他抖着把帘子放下,抱着手臂往外走。
夜里没有一个人,军营里的水都放在城墙边的大缸子里。
他耳边尽是风声,踩着满地碎石,咔咔响地摸黑往城边去。到了城墙边,掀开水缸上的木盖子,正拿水瓢舀水时,他无意间往城门外望了一眼,吓得天灵盖被劈了一下。
城外尸横遍野的凄苦之地,阴森森飘着一些烟一样的鬼魂。
他看到一团团烟从尸首上冒出来,像张纸一样飘了起来,他起初吓了一跳,可毕竟是去过阴曹地府的人了,不是普通人活见鬼,所以片刻过后,倒冷静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可远远看到黑白无常时,他下意识就加快了动作,把水瓢一扔,溅起一阵水花,袖子湿了也不管,扭头就走。
谁料身后阴风一刮,竟是黑白无常追了过来,他霎时就冒了冷汗,不敢回营帐去了,万一这俩阴鬼把危应离的魂给勾了怎么办?
他心里直打鼓,想避开,却不能往回走,只得拐了弯往小林子里走。
入了林子,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想问问黑白无常为何跟着他,可一回头,眼前就是一张下眼下翻,吐着舌头,苍白可怖的鬼脸。
他吓得往后一跳,险些叫出声来,怀里的盆子也晃得洒出水来。
白无常缩回紧贴着他脸的脖子,手里握着铁链子,口齿不清地说:“你跑什么?咱们又不是来勾你回去的,就是赶巧碰上,替酆都大帝来嘱咐你几句话。”
苏孟辞并非怕他这个鬼,只是他那模样着实吓人,换个活人来,长着这样一张脸,一样教人害怕的。
他站直身子,看着黑白无常道:“既然是有要事,就请说吧。”
黑无常跳上前来,正色道:“当时天尊催得急,酆都大帝赶得紧,一时忘了交待你,那阴阳镜,可不能教旁人使了。”
苏孟辞眨眨眼,“这是何意?我方才还用它给我弟弟治伤了,这也算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白无常摇头道:“自然不算。阴阳镜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的。你要知道往世记忆,它便告诉你,你要救人,它便帮你,这算是你在使它。可阴阳镜能教你想起前世记忆,便也能教旁人想起,若有人在你不知道的时候用了你的镜子,就算是无意,后果也不堪设想。”
“原是如此!”苏孟辞恍然大悟,“没了这镜子,我寸步难行,自然不会轻易交予他人了,二位鬼使请放心。”
黑白无常点点头,“咱们还有差事办,有好些小鬼等着勾呢,就不多说了。”
一眨眼功夫,黑白无常已没了踪迹,只剩一缕阴风吹着他衣摆,他也觉得瘆人,不愿多待,就拉紧衣领往回走了。
他走得很快,头都不敢回,到了营帐,撩帘子进去,魂儿才回来。
他急忙到床边把盆子放下,然后就见他弟弟脸色愈发苍白了,被子已经散乱掀开了,危应离侧躺着,手死死抓着一旁空荡荡的床褥,像人困在噩梦中,急着寻什么一样。
他不在时,危应离大约疼得格外厉害,衣领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抓起袖子想替危应离擦一擦汗,刚碰了一下,他弟弟用力到泛白的手指就轻轻松开了。
他又转过身去,取下架子上的巾帕,在水盆里浸了浸,拧干了就叠好握在手里。他俯身撩开危应离额前湿发,把浸凉的巾帕敷在他额头上。
危应离闭着眼,昏迷不醒,却并不安稳。眼尾细小的血痕延伸到了眼帘,瞳仁像做噩梦般不安地颤动着,长睫也挂着水珠轻颤。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想喂他喝点水,因为瞧见他嘴唇干裂了,可他没法子一边扶起他,一边撬开他的嘴。
他只能小心翼翼的,将茶水一滴滴倒在危应离唇间,一边等茶水渗进去,一边抚着他唇瓣润一润。
危应离的唇似柳叶一般秀美,他手指在危应离嘴角停下,他弟弟嘴角还有血,可他不敢用力擦。
他又反复浸洗了好几次巾帕,给危应离敷了半个时辰,他才安稳了一些。
可他不敢睡,他得守着危应离,要换巾帕,还要拿阴阳镜照一照他伤处。他怕自己再睡过去,所以不敢往床上躺了,直接跪在了脚踏上,趴在床沿边,就这样瞧着危应离。
外面的风声越来越大,他却一点儿没听见,只能听见危应离的呓语和呼吸声。
他也瞧不见别的,只有榻上睡着的人,他一边看,一边想:长得可真好看呀,现在都这般好看了,日后好起来,该是何种风姿呢?
蜡烛烧得越来越短,烛光越来越暗,他打着哈欠,连自己洗巾帕的手都看不清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只记得自己强撑着给危应离擦了擦身上血污,还顺手掖了掖被角,再之后,眼前就一片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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