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马在路上颠簸数日,赶到曲州时,已是当日夜晚。
为了赶路,他们中途下了马车,改骑马先行,即便如此,仍没能在日落前赶到阜彰县。
好在入了县城,便有县令一行人来接,众人提着灯笼灰头土脸,似是恭候许久了。
他们带了兵官数千,一半人马中途负责移粮,采买运输需要耗上几日光阴,邻州官仓也已开了,正在奉命调粮。
先来的官兵在城外扎营住下,他和危应离并几位要员入了城中,县衙空出了屋舍,另将隔壁一所乡绅的宅院借租下来,供小侯爷暂住。
县令好一番奉承,招呼人东跑西跑,替他们安置妥当,还亲自带人送了浴盆热水供他们洗去风尘。
苏孟辞看着几个神色憔悴的下人将水倒入浴桶,便扭头来问县令:“这几州大旱,想来用水十分紧缺吧?”
县令不知何时出了满头的汗,此时才慌慌去擦,“确实缺得很……”
“那怎么还给我们安排沐浴呢?”
县令脸色一白,急忙摆手解释:“这点水倒还是有的,大人们一路辛苦,怎能不洗洗风尘呢?”
县令又猛然想到什么,慌张道:“大人莫要误会,我们可从不敢仗权挥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着县令灰扑扑的手和擦脏的帕子,不用多问也明白了。
“不用再添水了,往后也别备了。”他进屋将下人拦住,让他们把还没倒的水提走。
然后他又来对县令交待道:“我们是来赈灾,不是来享福的,用不着优待。”
“大人这是说什么……”
苏孟辞立即肃穆起来,厉声呵斥:“记着我的话便是,再有下次,可治你的罪了!”
县令果真吓了一跳,立即俯下身来,好一番领罪求饶。
苏孟辞知道,这人当初瞒报灾情,也是不遗余力,想来心中有数,知道迟早大祸临头,才这般诚惶诚恐。
但赈灾要紧,彻查之事尚早,苏孟辞只希望他能从今日起尽职尽责,不要妄想巴结权贵,所以又严慈相济地开导了一番,说得他涕泪横流,才打发他回去。
危应离恰好回来,与县令打了个照面,进屋拉起他的手就问:“哥哥和他说了什么?”
他说:“只是和他讲了些道理。”
危应离没有追问,目光一转,看到了屋中的浴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苏孟辞解释道:“旱情严重,用水紧缺,其实这样沐浴已是奢靡浪费了,我交待过县令,以后不许徇私,所以赈灾这些日子,得委屈你了。”
“没有什么委屈的。”危应离转向他来,一眼将他看遍,眸光暧昧地说,“可热水已经备了,既然要省些,哥哥是不是和我同浴?”
他面色微红,语气却极尽淡漠,仿佛毫不在意,“正有此意。”
危应离勾唇一笑,去将门合上,然后回来搂住他,替他宽衣解带。
他只将脸皮当作城墙,一仰头,满脸正直地帮危应离也脱起衣裳来。
危应离却突然按住他的手,将他从自己腰间拉开,然后逼近来,在他唇边说:“哥哥还是别碰我了,否则越洗越脏,可怨不得我。”
他立即将手抽回,咳了两声,正经道:“这几日,你忍一忍吧……”
危应离立即在他嘴角一啄,乖极了说:“哥哥说什么都好。”
两人终于入浴,彼此都很克制,他没有刻意去看,也知道危应离情欲勃发,只能草草清洗起身。
可还没跨出浴桶,危应离便将他抓住,站起来与他面对面一拥,牵着他的手伸到两人腿间。
他虽然惊慌,可低头瞥了一眼,又觉得全然不管,危应离确实可怜,心一软便纵容道:“你将就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危应离一笑,在他耳畔轻吻,“哥哥说了算。”
他并不熟练,用手弄了一阵,危应离只是越来越硬,就在他愁闷之时,危应离扶住他的手,将他腰身也搂紧,引着他将两人肉刃一起握住,用力磨搓起来。
直到他手指刺痛,手腕酸胀,危应离才终于咬着他颈项泄出股股精水,而他早泄了数次。
又草草清洗一番,危应离才抱他出去,擦干身子,搂他上床。
明日才真正开始操劳,这一夜要安睡无梦,养精蓄税。
翌日一早,他便被嘈杂人声吵醒,坐起一看,太还未亮,而身侧已然空空如也。
他立即整装出门,见屋里有盆净水,便简单洗了洗。
远远地,他便望见县衙外人头攒动,官员差役以及赈灾而来的精兵都阵列门前,又见告示贴了满巷,宽桌排了长列,清香阵阵热气浓浓,想来已是在布粥了。
他便上前去看,还未走到门前,便听哀嚎阵阵,民怨滔天,即使县衙施粥,百姓仍不住破口大骂,原来地方官员瞒报灾情,百姓也是心中有数,奈何天高皇帝远,诉苦无门,即使拜佛烧香,仍禁不住亲朋饿死的惨况。
何况灾民众多,即便人手尽出来布施了,仍旧抵不住灾民哄抢,甚至听说有人排在长队之中,还没领到粥粮,便栽倒不起。
苏孟辞也急忙上去帮忙,一边盛粥,一边掉泪,每碗粥都盛得又稠又满,但一旁差役却劝他掂量一些,免得一会儿捉襟见肘。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看看眼前饿得皮包骨头的灾民,又看看手边这不顶饱的白米粥,然后愤慨地问:“朝廷先前就拨了笔灾银,下令知州从临州买粮布施,甚至曲州本地也有民仓,何至于教灾民饥饿至此?”
杂役说:“曲州的私仓,便是知州大人家的,而朝廷的灾银,知州也确实拿去买粮了,只是……不知买到了哪里,数日没有消息。”
他一怔,心中觉得不妙,细细回想前世,猛然记起,当初确有知州携款潜逃,亡命天涯,朝廷到底没有将人钱追回。
他又问差役:“我弟弟去哪儿了?”
“侯爷说要接运粮车马,也说要抄知州府邸,到底先去了哪里,小人不知。”
他算了一算,又看看排队的灾民,把手里碗勺交给差役,说道:“运粮车马下午便到,现下粥粮足够撑到下午,不用扣扣索索,教百姓吃饱要紧。”
说完他转身就走,到衙内无人处,取出阴阳镜来一看,便瞧见了李知州如何携家眷府兵连夜出逃,看清去向,他立即骑马追出。
前世他好歹自幼习武,底子极好,所以驾马狂奔,也能从容查看阴阳镜所指道路。他并不知自己去往何处,却瞧见饿殍遍野,与阴阳镜中一般,偶有骨瘦之人望见李知州满车钱粮,也无力追逐争抢。
他记下了自己来的方向,心中已定好了往后布施的规划。
他似有鬼力神功,驰骋数里势如破竹,阴阳镜在他怀中金光熠熠,竟比头顶骄阳还要夺目,祝他马贵神速,不到正午,便追上了李知州一行人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那李知州还在树下停轿歇息,拥着美妾吃着瓜果,远远瞧见一盘斗大的亮光,晃得他睁不开眼。
那光跌跌荡荡,噔噔嚓嚓地越来越近,一下照得他目不能视,双臂抱头,再一睁眼,就见一英武男子汗湿衣发,曳绳停马,在马背上剑眉冷目地看了他一眼。
他不认得这人,却被这一眼吓得滚下车来。
娇妻美妾咋呼着要来扶他,而苏孟辞已下马将他提起,一下甩到马背上。
连苏孟辞都讶异自己这英勇神武,想来多亏阴阳镜助力。
他携了李知州,又将一行内眷、仆役、府兵大骂一通,喝得众人冷汗直冒,晕乎乎驾车随他回去。
路上他又吩咐下人将那两车粮食卸下,就地分给灾民,而他带回的金银,竟有满满五车。
他一路赶回阜彰县衙,看到正有大队人马运粮而来,心中大喜,等他走近,才发现那人马原是两队,一队是朝廷官兵,另一队则像是私兵。
他煞是疑惑,直到进了县衙大门,撞见一个熟悉的人。
确实是撞,他硬挺挺撞在一人胸口,然后急忙伸手,却教对方一把攥住手腕。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正心道这许是个不好惹的蛮横人物,却听见一声轻佻的笑。
“我该叫你副帅,还是主子?”
他猛地抬头,瞧见一张明媚意气的脸,惊喜道:“贺义!”
贺义挑一挑眉,神情中有几分不满和调侃,“哈,我还以为你薄情寡义到连自己养过的男人都忘了。”
“莫要玩笑了,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贺义眼眸一偏,似在回想什么,神情颇有些阴鸷。
“真不知道我一个小人物,如何得罪了你那显贵的弟弟。他哪儿是差我去办事,分明是竭尽所能打压我,恨不得我老死在那里。”贺义说着将他一拉,同时低头凑近,悄悄地问,“是你我的谋划,被他知道了?那你现在,很不好过吧?”
他下意识退避一些,将手也抽了出来,留得贺义一人满脸疑窦。
贺义所谓的谋划,自然是他曾经十数年来,对危应离的污蔑陷害。只是按他原本计划,危应离早该万箭穿心而死了。
他正在思索说法,贺义又问道:“你的谋划进行得如何?我听到些传闻,那些……是假的?还是你的计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倒教他一愣,“什么传闻?”
贺义一抿唇,不愿说的样子,可看他似乎真的不懂,便抬手一挡,凑到他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他立下耳尖一红,“什么?简直胡……”
说了半截,他又一顿,想了想,他与危应离那些传言,似乎也并未夸大什么。
贺义一挑眉,“怎么?”
他装着冷脸道:“没什么。”
“那你怎么不说,这传言是真是假?”
他咳了几声,硬扯开了话头,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贺义盯着他看了一阵,妥协地叹了口气,回道:“我总不能一辈子窝在那破地方吧?正好听说了你要离京赈灾,便带人往曲州来了,想着多少能帮一帮忙。”
他听了,觉得极好,拍拍贺义的肩,不由满心欢喜地夸赞起来:“你心系百姓,这般侠义,不愧是我手下的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贺义一愣,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别过脸去,抬手握拳在脸前遮了一下,然后闷闷地说:“侠义不侠义的……你可是要给我报酬的。”
他便开着玩笑道:“可我如今已没有那些闲钱了,这可如何是好?”
贺义瞥他一眼,“先欠着。”
他笑一笑,又大力拍了拍贺义的肩,赞扬之情溢于言表。
差役恰好来回报,说李知州等人暂且收押了,他带回的车马银钱,县令和主簿等人正在清点造册。
贺义问道:“我方才看你提人回来,原来是抓了逃跑的知州?”
“正是。”
贺义一笑,“还是你有手段,雷厉风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