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师弟的手拦下,任一阵寒意穿遍胸膛,自欺欺人也好,总归先让神丹药力把心中愧疚犹疑一扫而净了,这样才能心安理得地哄骗下去,总好过不计后果地实话实说,赌这人会不会万念俱灰。
他摇头表示没事,还笑着对夜南风说:“这样说来,昨夜确实不同。”
夜南风喜出望外,忍不住腼腆地问:“那师兄舒服吗?喜欢吗?”
“你昨晚问过了。”
夜南风这容貌、资质都算得上天之骄子的人,此时却毫无自信,甚至讨好认错般说:“那时师兄身不由已,还不清醒……”
对着师弟这副模样,他却心肝硬得面不改色,口不经心道:“舒服,也很喜欢。”
“那就好。”夜南风像只摇着尾巴的大狗般贴上来,蹭在他脸边说,“第二次……下一次,我会做得更好,师兄。”
他打量着手上的瓷白药瓶,轻声应了一下,便问:“你上次说服了药要放血祛毒,具体是什么意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要替夜南风解蛊祛毒,这解药是眼下唯一的线索了,他自然要问个究竟。
夜南风搂着他,看他摆弄药瓶,细致入微地解释起来:“蛊虫与我并生,毒素在我体内就如血液一样流转循环,萧夙的解药并非化解毒性,只是借血液把毒素凝聚逼出,一定时辰后,毒素亦会像血液一样再生。”
“他的意思是,只要你还活着,会呼吸能流血,蛊毒就一直在?”
夜南风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想说这种沉重的话让他担心,于是立刻补救道:“但萧夙答应了,等我完成了暗器就替我解蛊,让我带师兄远走高飞。”
但他的神情并没有缓和,眉头反而皱得更深了,他的顾虑即便不说也写在了脸上。
“萧夙这人不值得信赖。”
夜南风的眼神也暗了下来,“可我没有别的法子……是我没用,师兄。”
“别这么说。”他连忙柔声安慰,“你会中蛊,也是受我牵累,你已经做了许多,不要妄自菲薄。只是萧夙狡诈,受他牵制别无他法,但不能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还是要自找退路,另寻办法。”
夜南风看了看他手上的药瓶,这才明白他为什么对解药如此在意,“师兄想看看这药的效用吗?”
“那样最好。”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夜南风不假思索拉他到桌边坐下,自己去取了小盏和匕首,服下药后乖乖把手递给他把脉,等了约有一刻钟,浑身燥热到极致时,才抽出手来,将利刃抵在腕上。
他心颤了一下,但没有阻止,温热血珠从师弟腕上滑落小盏中时,他把住夜南风另一只手,闭上眼仔细感受气脉变化,试着诊出些玄机来。
可把了没一会儿脉,他就觉出不对了,睁眼一看,夜南风脸色苍白,强忍之下身体仍微微颤动,颈项、手背更是青筋暴起。
他立即明白,所谓放血祛毒,远没有说起来那么轻松。
“够了!”他立即将夜南风拉开,攥住他手腕止血的同时,奋力伸手从抽屉里取了伤药和白布,匆匆忙忙替夜南风上药包扎。
“师兄,还没有……”夜南风几次想抽出手,都被他强行拉回。
“不用试了,你以后也不许再用!”
他心中恼怒,虽然不是对着夜南风的,可系上布条时却勒得夜南风“嘶”了一声。
他立即放轻动作,抬头看着师弟湿润无辜的眼,连声说:“我不是生你的气,不是对着你……”
夜南风却傻傻一笑,“我知道,师兄是心疼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狠狠咽下心窝涌出的寒意,“对,对……”
即便心里想起另一个人,他也只能一边唾弃自己的言而无信谎话连篇,一边顺着夜南风的话应下去。
只要自己视而不见,就不必觉得心头难安,可夜南风却偏偏在此时说:“我真蠢,先前竟然那样害怕。”
“害怕?”
夜南风把他两手捧握住,孩子气地凑近抵上他额头,一句话说清了自己没出息的伤心和傻笑的理由:“师兄没有走,没有……和他走。”
此刻何止是如鲠在喉,他心中真是平地起雷,忍了又忍才没有露出端倪。
夜南风分明最清楚,自己绝离不开他。
难道是忘了对他下蛊一事吗?即便情蛊并未生效,可夜南风并不知情,又为何有此一言?
“你忘了……”心中疑惑险些脱口而出。
“忘了什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他仓促找补道:“你我连婚书都签过了,我为什么会和他走?还是你不信我的心意?”
“信,我信的!怎么会不信,师兄对我是真……”夜南风的声音一断,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脸色煞白。
“师弟?”
夜南风这才看向他,却是一脸难以置信,茫然、后悔、害怕在眼中接连涌现,可见心中已乱成一团。
“师兄是真心喜欢我……对不对?”
他猛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实话实说的好时机,何况他满脑子都是戚无别的申斥,可夜南风的神情却教他把实话咽了回去,只能底气不足地说:“自然是……”
“师兄早就喜欢我,一直喜欢我,只是从前没有开口,哪怕重来一次,师兄一样会喜欢我……”
他被这人眼中迫切压着点了点头。
“我会当真的,师兄……我会当真的。”夜南风沉吟着,埋头就是一记深吻,他想躲开却迟了一步。
这人吻得恳切,他却头痛耳鸣,不住想起戚无别的脸来,几番想要挣扎,却硬着头皮忍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夜南风一人沉溺不已,抽离出后,望着他柔声说:“我会对师兄好的,一辈子对师兄好。”
心中浮起半寸悔意,方才自己不该妄言真心,可那悔意顷刻烟消云散,护着他心安理得对夜南风点了点头。
萧夙与夜南风定下的十日之期,想来今天也算在内,无论时间是否紧迫,夜南风都不敢再耽搁片刻,和他厮磨一阵,便换了衣裳往暗器室去了。
而他则找时机出了水茫茫大门,在水边无人角落吹了遍戚无别教的鹰哨,不多时一只海东青扇得晚风呼啸,落在了他身前枝桠上,他将装了解药和血的两支小管与一封信系上鹰腿,送去日月无光请人研究一番,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他生怕夜南风发现自己不在,于是早早赶了回去,可直等到收拾停当准备睡了,夜南风才回来,一进门便累倒在他身上,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他扶夜南风草草洗漱,上床刚要熄灯,却看见师弟头顶有丝银亮的东西晃了一下。
登时像有几百只蜜蜂嗡嗡地穿胸而过,他来不及有什么想法,就下意识把那银丝拔了下来。
夜南风半睡半醒地从枕上抬头,“……师兄?”
“没事,没事。”他把揪着发丝的手背在身后,匆忙熄了灯,躺下时轻声说,“睡吧。”
等夜南风睡着了,他才内力一发,指尖微烫后就算“毁尸灭迹”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一根白发而已,萧夙少年白头都算不上多大病症……
分明这样想,可他仍静不下心,后半夜勉强入睡,也一夜杂梦,清晨闭着眼等夜南风起身,吻过他出了门,才敢睁眼。
哪怕满眼血丝毫无精神,他也躺不住地起了身,收拾一番便往水茫茫待客堂去。
正是一夜无眠,才让他仔仔细细地想了一番,尤其是昨日戚无别对他说的那番话,实在紧要。
他在水茫茫这阵子,几乎日夜都围着夜南风转,反倒一直忽略了一件事——萧夙在做什么?
继而又想起先前入梦的夜斐,他突然意识到了顺理成章却至关重要的一点:
无论是死是活,萧夙都不会放过夜斐。
他实在是个孽徒,恩师后事理应由他料理,他却全然没有想到这事,即便师父生前没有交待,他也知道应把夜斐与戚孤鸣葬于一处,但萧夙怕是到死也不会有这种善心。
萧夙平日大多时候都不见人影,现在想来,他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那间囚禁过他师父的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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