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孟辞坐在檐下藤椅上,鞋也不穿,就这么仰头随着藤椅轻轻晃着,赤脚抵着光滑藤条绕圈编织出的椅沿儿,时不时扒住扶手朝前探一探身,看着在院内忙碌的绝色男子。
二人在山中住下已经两月了,成婚也半月了,戚无别先前见山下一农院外桃树生得不错,就向院中阿婆讨了几株移栽,趁着天气转暖桃树冒牙,前几日栽了两株到屋后浴泉旁,今日还有一株要移在院中。
他已饮了半日的茶了,眼见快要晌午,便又问了问:“真的不要我帮忙?”
戚无别在这春寒料峭季节穿得一身利落劲装,腰间再不配剑,而是挂着卷提起来的衣摆,身上没有一丝赘物,只有束起的鸦发随着转身低腰发尾乱扫时,显得碍事而已。
这样单调装束,却依旧赏心悦目,尤其是他闻声望来,眉眼间写满温柔纵容的模样。
戚无别落下最后一铲,在一旁提来浇水的木桶里净了净手,然后长腿一迈几步便到他跟前来,一边将他膝上软毯拽下一些遮住他脚背,一边埋身低头。
他也同时仰头,两人自然而然便轻轻一吻。
“你这便帮了大忙了。”
这人把方才偷摘的一朵半绽桃花递到他手中,然后便说:“饿了吧?我这就去做饭。”
过了两个月被人捧在掌心的日子,苏孟辞也不徒做挣扎了,戚无别要的从不是他出力分劳,他越是好心,这人便越是眉头紧锁,直想按住他两手让他在床上受尽操劳,莫说插手家务了,实在连床都下不了才行。
回想戚无别从前言行举止,实在没有料到婚后会是如此作风。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待佳肴上桌,他连自己动筷都不容易,只好夹了菜去喂戚无别,这样两人你喂来我喂去的,才吃得相当。
他趁机调笑这人从前现在的两副面孔,戚无别难得哀怨地剜他一眼,教他一阵心悸,好不艳煞。
“我本就不是性子恶劣之人,先前只是对你偏执,只要不是你的事,我都算平易近人。”
他竟听得哈哈大笑,突然一呛,埋头猛咳,戚无别顾不上怪他,当即又是替他拍背,又是倒茶递水。
戚无别的手臂都给他当了扶手使了,他仰着头喝了茶,刚止了咳便满脸笑意说:“你平易近人?待谁平易近人?陆葵吗?”
他可认识这人两世了,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反正全都看过,说戚无别平易近人,还不如说他夜云轻慈悲为怀呢。
戚无别眉头一压,手臂勾子一样把他搂拽过来,这一番动作蛮横霸道,声音却又轻又颤:“我从没有喜欢她,甚至、甚至对她从未有过好感……只是受她欺瞒打压,才按她喜好待她,我对她从没有什么特殊,根本算不上好……”
戚无别比他还要在意自己从前受骗,寄人篱下时毫无自尊的卑躬屈膝,无论当时的自己是多么浑浑噩噩,被人养狗般虐打调教,他都不愿把那些事说来当做借口,哪怕与陆葵的亲昵只有牵手拥抱,他也觉得厌恶至极难以原谅。
即便他没有细说,苏孟辞却对他那六年的暗无天日一清二楚,所以怎么会生气呢?可想到两人先前对吃醋一事的讨论,他倒不想在此事上显得毫不在意了。
“真的算不上好?没有像对我一样对她?”
“没有。”戚无别一口咬定,又生怕他觉得自己没有实说,便低头朝他靠了靠,认真道,“当初我不过是她手上提线木偶,根本是个空壳,我的心早就被你偷去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我知道。”他这才抚上戚无别面颊,实话实说,毫无愚弄,“既然你的心一直在我这里,便只有我最清楚了,所以即便你不说、说不清,我也什么都懂呀。陆葵早没有分量插在你我之间了,不是吗?”
他实在无师自通,好像真的花了六年摸透了戚无别心思一般,一字一句都恰到好处,让这人心底漆黑处的多疑偏执再也没机会冒头了。
而这些话,又都是他拳拳真心。
“是,不仅她,任何人都没有分量了……”
或许正是有了这些时日的“久旱逢甘霖”,戚无别才会在他收到那封江南来的信件时,没有露出不悦神色。
可即便信封上没有“师兄亲启”这几个字,他仍不会拆信来看。
戚无别将信递给他后,他便把信放到了角落从未用到的小桌抽屉里,并不是为了戚无别,而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夜南风。
哪怕是自以为是也好,他对夜南风的嘱托只有那些了,阴阳镜先前给了一道评语,说他师弟福泽深厚,显了一卦给他验证,即便是他这样只懂数术皮毛的人,也算出师弟的命格极好,比之真龙天子、诸侯将相也差不了多少。
与他越没有牵连,那命格便越明耀如金,何况今时死心,总好过一年之期后的绝望。
只是对戚无别,他便没有那么体贴了,如今的欢好恩爱,实在是入骨胶蜜,他再也割舍不了分毫了。
谁喜欢谁久一些,谁又喜欢谁多一些,都不要紧了,两人都已离不开彼此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三月份时,戚无别理好了后山荒田,耕地播种虽不熟稔,却也在他指点下做好了,事后自然在床榻上向他讨了许多好处。
务农除了靠天加卖力,也要看些经验的,而各地水土气候又有不同,想得个好收成,总要向老农取取经。
戚无别不过要往山下农庄去一趟,便一步三回头,满眼的舍不得,不住叮嘱他在家中乖乖等着,他看着戚无别手扶篱笆望眼欲穿的模样,索性跟了上去,拉上栅栏门,牵住戚无别的手,两人一道下山去了。
即便没什么人识得两人,可他们这副姿容实在引人注目,而戚无别牵着他,逢人便说这是自己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