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浩嘴角一扯,没理他。叶文锦这人,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像个翩翩君子,在弟妹面前一副大哥的架子,在朋友面前才露出了他的狐狸尾巴。有时候闫浩都想吐槽他,成天三副面具换着戴,你不累啊。
"你说的连环杀人案,"叶文锦突然来了兴趣,"是怎么一回事?"
"估计是贩卖人体器官的。"闫浩一本正经地给他科普起来,"专门针对大学生下手,开膛破肚,被发现的时候器官都没了。"
"嚯。"叶文锦惊叹道。"那确实很吓人。"
"除此之外,"闫浩又继续道,"我爸还说,最近他们大队查到有非法组织制假药,不过这事儿目前暂时不归他管,他基本只负责牵扯人命的案子。"
一听到"假药"二字,叶文锦瞬间敏锐起来。
"哦?"他装作不经意地问道,"这种抓起来得重判啊。"
"看情况吧,基本他们都不太敢乱搞,"闫浩思索道,"只要别出人命,三年左右吧,我记得。出人命就得十年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天呐,以后我可不敢贪便宜在黑市买胃药了。"叶文锦捂脸道,"万一被毒死怎么办?我还上有老下有小!"
"你哪来的小?"闫浩踹了他一脚,"你连女朋友都没有。"
"我有弟弟妹妹呀。"叶文锦苦笑道,"哎呀,你不知道,没了我,他俩会伤心死的。"
"自作多情了你,实际上根本没人在意。"
闫浩冷酷无情地推开他。
叶文锦在学校的第一天自得其乐,然而叶文钧却并非如此。"送"了叶文锦后,他还得跟着老陈上夜班。经过三个月的学习,他差不多已经掌握了基本的机器操作要领和一些工作常识,老陈甚至夸他差不多能基本出师了。可问题来了:他从小游手好闲,突然被迫适应高强度的工作,难免有时觉得心里烦躁,这也是注意力集中障碍的表现之一。
"文钧,"老陈在旁边瞧着他熟练地切割材料,不由得笑道,"瞅你这两天心神不宁的,虽然效率也不低,但可得注意安全,万一把手指头卷进去就废了。"
"……啊,"叶文钧好像正思索着什么东西,半天才反应过来师傅说什么,随口答道,"没事,陈叔。"
老陈歪头打量他一会儿,欣赏了一下这小子俊朗的侧脸和结实的身板,突然想起自己在外打工、几年没回家的儿子,又是感慨、又是唏嘘,只觉得这孩子15岁就来工厂做苦力,委实是不容易。
"这活儿挺无聊的吧?"老陈抽了口烟,笑呵呵问道,"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喜欢尝试些好玩的东西,年纪轻轻就来干这种工作,是个人都觉得没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叶文钧没搭话,心想这也不是他能决定的事儿啊,自己只有个初中文凭,若是不来厂里上班,就等于在家吃白饭。
"还不都是为了钱。"叶文钧轻叹一声,"这左邻右舍的,谁不知道我是个混球,但混球也照样得讨生活。"
"你小子,之前确实混球。"老陈哈哈大笑,"但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大家其实都觉得你已经和之前判若两人了。"
材料切割好了,叶文钧将木块整整齐齐堆起,塞进铁车,拍了拍手上的木屑。
自己真和以前不一样了吗?叶文钧也纳闷为什么别人会这么想。看来叶文锦说的没错,原来只要老老实实上班挣钱,自己的人生就已经做出改变的第一步了。
"哎……陈叔。"叶文钧突然问道,"我看你肺不好,老咳嗽,但你又经常抽烟,是因为压力大吗?"
老陈举着烟的手一僵,随后被烟呛到,咳嗽了两声。
"……算是吧。"老陈唉声叹气,"谁家里没点儿破事啊。"
"但还是要注意身体。"叶文钧诚恳地劝道,"其实我之前也抽烟,后来因为发现实在对肺太不好,就戒了。"
"我可戒不了,总得有点排解压力的渠道。"老陈狡黠地眨眨眼,"文钧,你平时不高兴的时候都干嘛?玩火?打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嗯。"叶文钧老老实实答道。讲真,自己也没什么特别痴迷的爱好,台球厅也混、篮球场也去,啥啥都玩点,但不怕丢人地说句实话,他最喜欢的还是搞破坏。
"以后可别拿着火柴到处蹿了。"老陈劝阻道,"哪天搞出大事儿来有你苦头吃,你还有爹,有你哥你姐。"
说得倒是,不过叶文钧无语地想,就自己这德行,也不知道能干些别的什么。
"我倒听李斌说,他在一个师傅那儿学散打还是跆拳道啥的?"老陈灵光一闪,"文钧,你看看你这大高个,腿脚又厉害,干脆去问一下李斌,叫他带你一起去学。"
听着还可以。叶文钧那旺盛精力没处发泄,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就生龙活虎,与其天天除了工作就是鬼混,还不如找个地方施展下打人欲望。
叶文钧刚想点头答应,忽然听得门外一声巨响,二人一惊,不约而同蹭地站起来。又是几声爆炸般的巨响,随后对面的一栋楼仿佛炸开了锅,人声嘈杂喧哗,似乎在争吵和打斗。
二人忙跑出去看个究竟,只见一群人将厂办的一个小领导团团围住,叫骂声层出不穷。
"又叫你出来顶包?喊厂长过来!"一个中年男子气冲冲地叫唤,"他人呢?来给我们个说法!"
"大家冷静,大家冷静!"小领导举起手试图安抚众人,"厂长最近不在厂里,去外地了,你们来找我也没用呀!"
"你当我们傻呢?"另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妈喊道,"谁不知道厂长早就出差回来了,现在你又给他透口风是不是,走!我们去后门逮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大妈声如洪钟,气如长虹,一呼百应,众人嗷地一嗓子,就要冲到办公楼里逮厂长。
"大家冷静,冷静啊!"小领导被人群挤得半死,"当初工厂出事故之后,厂长都说好了,赔偿款得一部分一部分地发,这才过了几年,咱们别急啊!"
"陈叔,这说的是什么事?"叶文钧不解,扭头问老陈。
老陈不语,只默默地撩起了自己的裤腿。叶文钧低头看去,这一看不要紧,把他吓了一跳,原来老陈平时走路一瘸一拐,是因为那条残缺的右腿。
"陈……陈叔……"叶文钧惊诧得不知道说什么。
"那次爆炸发生在十年前。"老陈神色凝重地开口,"当时你爸应该还没来厂里上班吧?你不知道,也正常。"
"所以他们来闹事,是为了那年爆炸的赔偿金?"
老陈没作声,点点头算是默认。
叶文钧心下震惊,不由得暗自感慨世事无常。如此看来,自己那些不成熟的小打小闹,委实无法与这种家破人亡的惨剧相比。
"不过看这架势,"老陈意味深长地瞧了人群一眼,"厂长这位置怕是要保不住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管他呢,副厂长能保住就行。
叶文钧暗自思量着,自己也不知道能在厂里干多久。
下了夜班,叶文钧拖着步子回了家。
正是早上八点多,他进门的时候,叶诚正索然无味地吃早餐,叶文钧瞟了一眼,只看见老爹留给自己的是一碗凉透了的豆浆和两根梆硬的油条,瞬间只觉得没啥食欲。
"凑合吃吧。"叶诚似乎看穿了小儿子的无奈,"你哥你姐都不在家,还想吃啥好的?"说罢便收了自己的碗筷,手指头往餐桌上当当一敲,意思是敢浪费有你好看。
"爸,我先回屋睡会儿。"叶文钧有些疲倦地冲叶诚摆摆手,懒得看他爹一眼,抬脚就进了门。叶诚在他背后吹胡子瞪眼,骂道"才挣了几个钱就开始狂了",叶文钧也不想理他,直接把自己甩到床上去。
卧室门被突如其来地打开,叶文钧吓了一跳。
"爸,"他不满地抱怨道,"你开门前就不能问一下我?"
"能有啥隐私?都是男的。"叶诚呛他一句,"叶文钧,你有空打电话问一下你哥,他这周末回不回来。"
"行。"叶文钧一口答应,用枕巾盖住自己的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爸可真是关心叶文锦,这才周中,就要问叶文锦周六回不回家——自己在外面夜不归宿的时候,他可从来没催自己回来过。叶文钧愤愤不平地想。
不过,作为父亲,更喜欢家里优秀一点的孩子也正常。叶文钧想起小时候,他爸总会把自己跟叶文锦相比,每次自己考大零蛋回家,叶诚揍他的时候都会把叶文锦的满分试卷塞在他脸前,叫他面卷思过。
叶文锦对他而言就像是一道无法横越的天堑,高高在上的俊秀大方,带着他那彬彬有礼的假笑与自己划清界限,巴不得见到谁就向对方证明:虽然他是我弟,但我俩可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但叶文锦这人又是矛盾的。叶文钧心里清楚,他擅长伪装出一副与自己内在截然不同的样子,口是心非才是他最惯用的伎俩。自己那来源不明的情绪难以控制的时候,确实会被他哥的冷言冷语蒙骗,但每当到达近乎崩溃的那个点时,都是叶文锦站在他的背后。
不可否认,他是崇拜叶文锦的。6岁的年龄差也决定了心智成熟的巨大差距,小时候的叶文钧会说"哥哥好厉害",长大后的叶文钧不太愿意承认这一点,但事实依然如此。可单单崇拜显然是没什么用的,叶文锦并不会在乎谁崇拜他,也不会因为被崇拜就对那个人好。
四岁的叶文钧站在胡同的院子里,捡起地上没人要的棒棒糖棍,正巧看见一个孩子从门前跑过,却摔在了地上,大哭起来;只见一对夫妇急匆匆地跑来,将他扶起,慈爱地吻了小孩的脸蛋,小孩便止住了哭泣。
幼小的婴儿只要哭泣就能得到关注,蹒跚学步的孩童一跌倒就会有人来扶。可叶诚、叶文锦只会骂他太笨,只会冷着脸走开,留他一人站在原处。
我知道你们爱我,可你们为什么要表现出不爱我的样子?
四岁的叶文钧缩在角落里,用力扔掉那根棒棒糖棍,哭得越发凶了。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欢爱小说网;http://www.huanaixs.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