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氛围,眼下是一片哀戚。
皇后惊闻噩耗,已经病倒了。
皇帝也是恹恹的,额头上绑着两圈白布,斜躺在龙床上听探子的汇报。
当听闻沈知节近日做的事时,神情不禁动了动。
这个沈卿做事,虽说莽撞冲动了点,却是正中他的下怀。
“韫之虽然身体康复了,但对西营的管教,看起来也是有心无力。”他感叹了一句。
周围无人答话,皇帝也不需要他们答话,静默片刻后,便径自吩咐下去:“太子薨了的消息,宣告天下吧。”
“是,陛下。”刘公公头身压得低低道。
“陛下。”一名小太监忐忑地进来禀报:“薛贵妃娘娘求见。”
眼下这种时刻,不得不忐忑啊,只因这位薛贵妃娘娘向来受宠,所以小太监才敢进来传话。
“叫她回去。”皇帝并未思索太久,便淡淡地拒绝了。
门外,薛贵妃听了小太监的答复,精致的黛眉拧了拧,然后转身离开。
次日,太子薨了的消息便公布了,整个大启的百姓,都要为太子守孝三个月,期间不能作乐,不能办喜事,违者重罚。
这里的不许作乐,严格来说,还包括了官员夫妻不能同房。
不过只是明面规定,秦楼楚馆闭馆歇业也就是了,至于人家夫妻俩关起门来的事,官府也管不着。
百官们为求安全,顶多会在期间避个孕。
不然几个月后孩子出生,难免会被抓住马脚。
热闹的皇城就这样一下子冷清起来,不说秦楼楚馆,连戏班子都销声匿迹。
许清宜心里很不爽,叹气,真是便宜了这个渣渣。
本该成为废太子的,结果这一死,不仅搅风搅雨,还能风光大葬。
连她都感到不爽,估计恭王夫妇和勇国公夫妇会更加怄气。
所幸史书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现在厚葬了也无妨,以后有的是挖坟鞭尸的机会。
许清宜觉得,以恭王那隐忍执着的性子,八成会这么干。
“夫人。”管理主子起居的嬷嬷迟疑地道:“外面都在给太子守孝,您看,您和将军也要避避嫌吗?”
这期间怀孕,恐会落人口实。
避嫌?许清宜摸摸自个的腹部,感觉不需要吧,要是能怀上早就怀上了,干脆大逆不道地道:“不用,若是怀了就生,我还用得着顾忌他?”
想必谢韫之也是这副狂妄的心态,这期间不仅没有丝毫清心寡欲的意思,反倒是越发来劲。
许清宜都招架他不住。
罢朝的十日转瞬即逝,皇帝恢复上朝的前一天,便派人知会了谢韫之一声,叫他明日上朝。
谢韫之作为奉国大将军,平日不外驻的情况下,理应上朝。
只是康复以来,他不主动上,皇帝也没提。
“你明日要上朝?”许清宜心里怪怪的,嫁过来这么久,还是头一回有了自家夫君是个大官的感觉。
会有这种感觉,估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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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因为对谢韫之这个常年在外征战的人来说,能够安稳地待在家里最舒服。
谢韫之:“嗯,明日会早早出门,不能陪你用早膳了。”
许清宜笑了一下:“没关系。”
其实她也没有那么腻歪,并不需要谢韫之经常陪着。
细心地打听了一下,明日上朝要穿朝服,便叫人拿出来整理整理,别出了纰漏才好。
武将的朝服很帅气,颜色沉稳,款式厚重,光是拿到眼前,许清宜就能想象到谢韫之穿上是什么光景。
不过想象归想象,还是想亲眼看见。
所以许清宜暗暗决定,明早不能睡懒觉啊,要起来饱眼福。
当然了,她也可以现在就叫谢韫之穿来看看,然后再一件一件脱下来……打住,她不能这么做,否则有些人不得疯上加疯啊。
“夫人?”谢韫之侧目,夫人为何看着自己的朝服傻笑。
许清宜忙回神,脸色微窘,还好,对方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她刚才在想什么。
“过来,我们一道看看书。”
朝服熨烫好了,丫鬟嬷嬷也下去了,谢韫之温情脉脉地招呼道。
“哦。”许清宜缓缓走过去。
不出意外,对方腻歪地将她搂到腿上,双臂圈着她,独特的气息笼罩立即而来,温柔地道:“想看什么书?”
许清宜窝在对方怀里,晕陶陶地道:“要不,你给我念诗集?”
“可以。”谢韫之百依百顺地取出一本诗集,翻到一首他觉得很优美的念出来。
随后还有注解什么的。
许清宜不是第一次听谢韫之念东西,但每次听都觉得很享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会想,这真的是我切实拥有的吗?
会不会明天一觉醒来,自己又当回了那个九九六的社畜经理。
谢韫之念完两篇,见夫人目光灼热地看着自己,便放下书本,低头朝夫人的红唇亲了过去。
“……”许清宜呼吸一顿,见男人用刚才持书卷的手来撩拨自己,便觉得要命。
其实她很想不通,谢韫之是怎么做到上一秒那么禁欲,下一秒却这么欲的……
方才的书声朗诵,终究没能成为知识转化到许清宜脑袋里,而是成为了某种助兴的前奏罢了。
尽管许清宜不是读书人,咳,却也觉得自己侮辱了圣贤书。
由于明日要上朝,在许清宜极力的坚持下,才叫谢韫之早早饶了她。
次日天未亮,上朝的人就起来了。
平时枕边人一动,许清宜也会醒,但不会跟着起来,只会继续闭着眼睛睡懒觉。
这回倒是积极地起来,陪着谢韫之一起洗漱,又为对方穿朝服,俨如一个封建社会的合格妻子。
谢韫之穿上朝服的效果,和许清宜想象中的一样,啊不,准确地说比想象中更为养眼。
那身段,还有那脸庞,简直都迷死人了啊,这眼福她饱得很是满足。
谢韫之先入为主,以为夫人对自己这张脸根本不看重,所以不会想到,对方这么努力爬起来只是为了养养眼罢了。
他所以为的,自然是夫人越来越爱自己了,因此才会如此上心。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谢韫之骑马上朝,来到皇宫的门口时不算早也不算晚,此时宫门还未打开,宽敞的道路两旁排满了百官的座驾。
各位发现谢韫之的出现,十分惊讶,也是很久没有和他一起上朝了。
想来是太子薨了的原因,再想想,也有可能跟最近的撞人事件有关,没准谢韫之是来找陛下讨公道的。
再怎么说,沈大人到底是撞伤了人。
众人对谢韫之的印象,仍然是停留在他很受圣眷的阶段。
“谢将军,许久不见了。”旁边的一些官员过来打招呼道。
谢韫之坐在马背上颔首致意,或抱拳,非常不错的态度,令众多官员们都笑咧了嘴。
肃王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见这一幕,歪嘴不屑,想想自己好好的女儿,竟这么栽在谢韫之身上,新仇旧恨便一起涌上来,希望等会儿陛下狠狠地发作才好。
太子一死,他登基的阻碍就小了很多,但听说老家伙竟然想扶持老七上位,他心里就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最后晦气地放下帘子。
恭王和勇国公也看见谢韫之来了,看见盛况,不禁在心中笑呵呵地想,有些人戏称谢韫之为谢半城,果然名不虚传啊。
只要他出现,半城人都来看他了。
二位倒是也想过去打声招呼,但人多眼杂,想想还是算了。
这时,宫门打开。
按照官阶身份高低,百官们依次进门。
等身份高的几位进去,很快就轮到谢韫之了,各位让他先行,不过谢韫之看到前面还有两位年长的大人在候着,抬手示意按顺序来。
这般尊老的行为,惹得周围人心生好感。
“驾!”一道声音突兀地响起,接着是急促的马蹄声。
在他们让来让去的期间,一辆马车直直地驶入宫门。
众人都愣了,纷纷在猜这是谁,如此狂妄!
沈知节掀起窗帘,露出他那张风流俊逸的俏脸,朝谢韫之递了一个充满挑衅与不屑的表情。
“多谢谦让,本宫先过了。”
谢韫之皱眉,和谢韫之同在一排的官员们也变了脸色,满是疑惑,竟然是沈知节?
以对方目前的官阶,好像还没有资格上朝吧。
可对方却来了,只能说明是皇帝允许。
朝上。
文武百官面对情绪低迷的皇帝,跪地高呼:“参见吾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睥睨百官,调子懒懒道:“众爱卿,平身。”
“谢陛下。”百官缓缓起身。
随后,皇帝的目光落在武官之首的谢韫之身上,脸色看起来稍微柔和了些:“谢爱卿也来上朝了。”
谢韫之心道,不是您叫我来的吗?
嘴上却恭敬地道:“回陛下,微臣养病歇了半年,眼下已尽数康复,是该来上朝为陛下分忧了。”
“嗯,那就好。”皇帝勉强牵了一下嘴角,一番对话下来,便让人觉得是谢韫之主动来上朝的,而不是他刻意将对方喊来挨训的。
目光收回去,皇帝沉声开口:“众爱卿,有何事禀奏?”
沈知节出列道:“微臣沈知节,有事启奏。”
“哦?”皇帝凝眸看去。
“微臣要弹劾奉国大将军谢韫之,他纵容属下,在太子新丧期间,半夜在皇城下饮酒作乐,还冲朝廷命官撒酒疯。”沈知节睨了谢韫之一眼,冷声道:“那两名西营将士,口口声声自己是西营的军爷,连朝廷命官都不惧,想来平日里也没少仗着谢将军的名号横行霸道。于是微臣斗胆一查,果然,无令出入京城作乐,只是他们的家常便饭,西营的将士这般目无法纪,请问谢将军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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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劾谢韫之?
自谢韫之入仕以来,这恐怕是第一次了,而且还是被自己昔日的门客所弹劾,众人都是眼观鼻鼻观心。
暗想,沈知节能够站在这里弹劾谢韫之,想必是皇帝的意思。
看来朝堂的天要变了啊。
下一位京城新贵,难道就是这位年轻俊俏的沈大人?
恭王和勇国公齐齐皱眉,不由有些担忧地看着谢韫之,哪怕知道沈状元的底细,也着实有种,对方是不是真的叛变了的担忧。
这小子太狠了啊,拿太子新丧说事,简直蛇打七寸。
皇帝的脸色果然沉了下去,沈知节的话,一下子就勾起了他对太子逝去的痛心,目光也不由变得冰冷了起来,问道:“谢爱卿,是否确有此事?”
“回陛下。”谢韫之一撩朝服下摆,单膝跪了下去:“西营确实存在一些不听管教,目无纪法之辈,微臣未能及时将这些人肃清,是微臣御下不严,管教不当,请陛下降罪。”
这时,勇国公出列求情道:“陛下,据微臣所知,谢将军受伤以来,西营的统领一直是廖袁老将军,也就是说,谢将军虽有责任,但认真追责起来,另有真正需要担责之人。”
随着勇国公的出列,陆续也有其他官员出列,为谢韫之说话。
“好了。”皇帝早就猜到了,一件小事不能动摇谢韫之,便道:“朕还没说要责罚谢爱卿,各位倒是先护上了。”
百官们低着头不敢说话。
“谢爱卿一年多没有统管西营,确实罪不在他。”皇帝扫了一眼众官员,最后回到谢韫之身上,听不出情绪地道:“但到底是你的属下,此事就交给你处置,希望你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结果。”
谢韫之顿了一下,道:“是,微臣遵旨。”
皇帝深知他和廖袁老将军亦师亦友,感情深厚,却向他要一个满意的结果,叫他做恶人。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他谢韫之虽然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但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
而且皇帝这份口谕,其实来得正是时候。
遥遥看了眼肃王,对方果然脸色欠佳,因为廖长风是他的人,他知道谢韫之肯定会趁此机会将他的棋子全部拔除。
哪怕和廖袁老将军离心也不惜。
肃王欲言又止,最后终究憋着没说什么,因为他已经想明白,这就是皇帝的目的,好个一石数鸟,消减他们的精力,同时叫他们窝里斗。
下朝后,谢韫之骑快马直奔西营。
看见他身穿朝服出现,廖袁老将军心里一咯噔,不由紧张了起来,勉强着笑问道:“韫之今日去上朝了?”
“是。”谢韫之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廖袁老将军,一同出生入死多年,他也不想走到这个地步,但十分无奈,便如实地道:“陛下追究责任,廖将军和他的麾下,恐怕要给个交代。”
廖袁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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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韫之淡声:“两名犯事的将士,五十军棍,廖长风,革职,逐出军营。”
廖袁老将军提着一口气,闻言才松了下来,若只是革职的话,其实还不算太差。
想来谢韫之已经给他面子了。
“另,我这里还有一份名单,奉陛下口谕,肃清西营。”谢韫之负手而立,眉宇间充满肃杀之意:“不过现在不急,先处置了犯事的将士再说。”
“是。”廖袁老将军能有什么意见。
“裴彻何在?”谢韫之道。
裴彻立刻上前来,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抱拳说道:“末将在!”
“召集全营将士,行刑。”
“是!”
鼓声震天,西营的将士们听见召集的鼓点,纷纷穿戴整齐,前来排兵布阵。
当看到一身朝服立在擂台上的谢将军,各位不由都是两股一紧,寻思谢将军是不是要回来统领西营了?
他们不是不喜欢谢将军,只是谢将军真的太严厉了。
另一边,裴彻带人来押犯事的将士前去领罚,却发现帐篷已经空了,便找到廖长风:“廖将军,请将两名罪将交出来,陛下有口谕,他们犯了重罪,需罚!”
廖长风也没想到那两人会跑,黑着脸道:“他们应该还未走远,我立即派人去找。”
然而一无所获。
“廖将军的麾下在军营真是来去自由,难怪可以半夜在城里喝得酩酊大醉。”谢韫之看似自言自语,实则是说给身边的廖袁老将军听。
廖袁老将军顿时老脸涨红,一,那两人出了军营,定是手里有廖长风的令牌,二,领罚之前逃了,消息定是廖长风递的。
他惊怒交加。
谢韫之淡淡道:“陛下那里总要个交代,既然人跑了,就由上峰代为受罚,廖老将军意下如何?”
一时间,廖老将军晃了晃身形。
一百军棍打下来,廖长风就算不死也会残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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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还是希望,谢韫之能够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手下留情。
“裴彻,将廖长风押来,打。”谢韫之冷冷道。
没有吩咐留手,自然就是不留情面狠狠地打了?
是的,夺嫡之战堪比两军对垒,哪怕是曾经的同袍,一旦变成敌人,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试着想想,如果有朝一日他落败在廖长风手下,对方会放过他吗?
不会,所以谢韫之希望廖袁老将军明白这个道理,但,如果对方一定要心生怨怼,他也无法。
“是!”裴彻领命。
就这样,廖长风在全营士兵面前,被罚了一百军棍,打到最后,下半身已是血水淋漓,人也昏迷了过去。
廖袁老将军见谢韫之没有留情地狠打自己的儿子,确实很不舒服,但自己不占理,也只能转过脸去,不忍心看。
“禀报谢将军,一百军棍,打完了!”负责行刑的将士道。
“长风!”廖袁老将军道,立刻叫人去抬廖长风,送去医治。
处置完廖长风后,谢韫之开始清算其他人,只要是有异心的将领,通通点出来,全部革职逐出军营。
他的手段之粗暴,自然引起很多人的不忿!
“凭什么革我们的职!我等并未违反军纪!”众人喊冤道。
谢韫之面无表情,扫了他们一眼:“不服?可以,自去找陛下伸冤。”
众人便噎住了。
这个节骨眼,他们哪敢去找陛下伸冤?
作为肃王的党羽,在太子新丧期间找陛下伸冤,岂不是等于肉包子打狗……
事到如今,廖袁老将军也看出来了,谢韫之这是要大动干戈,不仅仅是针对某个人,以后但凡跟他作对的,恐怕都落不着好。
看来自己也要谨慎考虑才是了。
西营的腥风血雨,弄得人人自危。
肃王知道自己的人全谢韫之被下了马,气得在书房里砸了好些东西,十分愤怒:“岂有此理!”
若是平时,谢韫之哪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过是仗着皇帝的默许,当了一回皇帝的刀子罢了。
肃王咬牙切齿地想,可姓谢的跟着老三那枚弃子,又能有什么出息?
最后还不是要被皇帝折了。
宫里。
沈知节跪在皇帝身边,侍奉皇帝喝药,这一举动把刘公公都看傻了眼。
哎哟,怎么还有人来抢自己的饭碗呢?
“沈爱卿,何须如此?”皇帝一抬眼,看见美如冠玉的沈知节,心情竟是变好了些,毕竟沈知节这张脸,要比刘公公那张老脸赏心悦目多了。
“微臣这是尽孝。”沈知节谄媚地道。
知他有意讨好,可是俏生生的模样,实在叫皇帝不忍苛责,便笑了笑道:“好一个尽孝,也是,你是朕的女婿。”
随后就着沈知节的手,将药喝了。
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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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还有二十三天。”沈知节期待地笑起来。
皇帝侧目,不得不说,这个年轻人确实有种招人喜欢的本事。
爱憎分明,活得纯粹。
这样的人可能不够聪明圆滑,却有其可爱之处。
天家见多了运筹帷幄,机关算尽,就显得沈知节这样的人难能可贵。
最重要的是,人人都拥戴谢韫之,唯他怨恨谢韫之。
功高盖主,当谢韫之不能为自己所用,皇帝又怎么会一如既往地宠信。
等沈知节离去后,刘公公掐着嗓子小声进言道:“陛下,您刚才太大意了,不该如此纵容沈大人。”
“怎么,你觉得沈爱卿有歹心?”皇帝问。
刘公公迟疑了一下,赔笑说:“奴才不敢,只是觉得您不该掉以轻心。”
而他个人也确实不喜欢沈知节,这倒是与谢韫之无关,只是单纯看不惯沈知节比他还谄媚罢了!
“放心吧,沈爱卿年纪轻性子直,有什么都摆在脸上,若是他真有什么歹心,一眼就看出来了。”皇帝道。
刘公公就不说话了。
太子死后,陛下心中空虚,怕是需要慰藉。偏偏善解人意的薛贵妃又是谢韫之的姨母,皇帝瞧了多少会心堵,便也不大召见了。
七皇子年纪还小,不会抚慰人。
皇后就更不必说了,沉浸在丧子之痛中,此刻见了皇帝,恐怕也没有什么好脸色。
都说少年夫妻老来伴,可是天家的夫妻到了最后,又有几个不是相看两厌的?
太子还在时倒是相安无事,如今太子已逝,连那份仅有的同气连枝也没了。
这位俊俏谄媚又有学识的沈大人就出现得刚刚好,身份还是皇帝的女婿,宠信起来愈发顺理成章。
刘公公揣测着圣意,不知道对不对,后来发现是对的。
自此之后,皇帝便常常召见沈知节伴驾。
怜惜对方没有体面的身份在御前行走,便直接又升了官,任命为七皇子的少保。
沈知节的心中惊涛骇浪,这样看来,七皇子就是下一任太子了,而皇帝将自己送到七皇子身边,意思不言而喻。
“谢陛下厚爱,微臣一定会用心辅佐七皇子殿下。”沈知节忙表忠心道。
皇帝点点头。
一时间,沈知节这个京城新贵的头衔,戴得稳稳当当,谁都知道他是最新的御前红人,趾高气扬得很。
而谢韫之似乎已成为过去式,不仅失宠,还成了皇帝忌惮的对象。
毕竟新贵沈大人三番两次跳脸针对他,都轻松地全身而退,也是耐人寻味。
这个消息传到将军府,许清宜咂舌感慨,有点不敢置信:“沈状元升得这么快?”
照这个路子下去,未来的规划是帝师吧。
这个光宗耀祖的诱惑也不小,害得她都有点担心沈状元要叛变了。
“嗯,沈状元挺厉害。”谢韫之夸赞道,对方瞧着文文弱弱的,原来胆子这么大。
“他和公主的婚期也快到了,你说咱们要去参加吗?”许清宜忽然侧头问。
头上的金步摇晃了晃,配上狡黠算计的神情,别有风韵。
谢韫之颔首:“去啊,为何不去?去了才不会叫皇帝多疑。”
许清宜想想也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来看,这叫做虚与委蛇,如果他们不去,那就显得刻意了。
她甚至还能继续跟熙宁公主说说笑笑。
皇帝不是多疑吗?
那就让他多拐几道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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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推迟他和熙宁公主的婚期,就足见优待了。
不过沈知节自己很懂事,主动将婚礼的规格降至最低,当然了,这也不是他自己的决定,主要还是公主首肯了。
熙宁公主从小生活在规矩与礼节特别多的皇家,早已受够了每年大大小小各种盛大隆重的仪式,听说婚宴可以一切从简,自然是再开心不过。
并且她至今不理解,那些想要盛大婚宴的女子是怎么想的?
从早折腾到晚,感觉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啊,自己会很累。
等他们的婚期来临,太子已经葬入皇陵有一段时间,皇帝的精神头也稍微缓了些。
这些天,沈知节这个女婿,没日没夜地伴驾,使尽浑身解数地逗皇帝开心。
末了还不忘拉近拉近关系,动不动就与皇帝说:“微臣自小就没了爹……”
这不巧了吗?
皇帝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刚死了儿子,心里空了一块,也不是没有其他子嗣,只是天家的父子,子巴不得父早死。
倒不如沈知节,刚得了皇帝的宠信,怕是巴不得皇帝再活多些日子。
皇帝是这么想的,便纵着沈知节了,温和地笑看着对方道:“嗯,也是难为你,一步步走到金銮殿上。”
“都是陛下垂青。”沈知节忙乖巧地道。
“你与熙宁的婚宴,当真要从简?”皇帝总觉得亏了沈知节和女儿,若是为这两人破例,他其实无所谓。
“是的,无妨。”沈知节认真点头。
皇帝就没再说什么了。
大婚这天,皇帝的精神头不错,便同薛贵妃一同来到现场。
自太子下葬后,皇帝对薛贵妃的态度也有所好转,毕竟再怎么说,错不在薛贵妃,宠爱了这么多年,也并非毫无感情。
今日女儿大婚,薛贵妃满面笑容。
至于皇帝这些天的冷落,倒是并未影响她的心情。
这些年来能在后宫独得宠爱,薛贵妃也并非没有自己的心得,那就是宠辱不惊。
若是没有这份从容心态,无论哪个女子在后宫都会度日如年。
哪怕是宠妃也不例外。
状元府门外,许清宜一家子来得略晚了一些,状元府的门房竟不敢放他们进门,说是要禀报主人。
想来是沈知节刻意吩咐,做戏真是做全套啊。
谢韫之也并未为难:“去吧。”
门房进来禀报时,一身喜服的沈知节,正在与皇帝、薛贵妃说话,闻谢韫之到来,二人都看着沈知节,似乎在等待答案。
沈知节早就预想到了这一幕,先是拧了下眉毛,随后又松开了,大度地笑道:“大喜的日子,来者是客,岂有将人拒之门外的道理,快快请进来。”
“是。”门房离开。
然后,沈知节看向薛贵妃:“贵妃娘娘,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薛贵妃勉强地笑笑,似乎对这个女婿有些无奈,这是在为难她呢?
真是个恃宠而骄的小子,竟然敢对贵妃阴阳怪气,若换做是别人这般狂妄,皇帝定会不喜。
可是由沈知节做来,却分外合他的胃口。
毕竟皇帝也想知道,若是自己决定动手削减谢韫之,自己的爱妃会站在哪一头?
见皇帝默许了沈知节的无状,薛贵妃便明白了皇帝对谢韫之的态度,已不复往昔。
得到允许,许清宜一家子终于进来了,按照流程送上礼物,还是一份厚礼来着,毕竟又不是真的闹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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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一切从简的婚宴,依旧客如流水,人们都很乐意给沈知节这位京城新贵面子。
看见最近似乎从云端上掉下来的谢韫之来了,各位便神情微妙,寻思这二人不是闹掰了吗?
但想想也是,新娘子是自家嫡亲表妹,面子情总要顾及一下。
谢韫之领着妻儿到皇帝与薛贵妃跟前问安,看起来并未因为被挡在门外而着恼。
“陛下,姨母。”他向来如此,沉稳得像一眼古井,从前被君主所欣赏,现在反倒是成了君主忌惮的点。
“嗯,韫之也来了?”皇帝扫了一眼谢韫之与对方的妻儿,不温不火道:“朕还以为你不会来。”
沈知节对谢韫之如此忌惮,让皇帝不得不怀疑,谢韫之恐怕是故意前来膈应沈知节。
许清宜站在丈夫后面,听了心想,皇帝这口吻似乎不欢迎他们啊,也是,按照沈状元为爱发癫的人设,谢韫之的出现就是砸场子。
“熙宁到底是微臣的表妹。”谢韫之顿了一下说:“不管微臣与沈大人之间有什么矛盾,总归与姨母和熙宁无关。”
也是侧面提醒皇帝,不管他们之间如何变化,薛贵妃和熙宁公主是无辜的。
到底是曾经好过的一对君臣,皇帝自然听得懂谢韫之的弦外之音,不禁心情复杂,要知道从前很多时候,他都希望谢韫之是自己的儿子。
若是自己有一个如此出色的儿子,早已无需头疼让谁来坐镇这赵家江山。
皇帝淡淡道:“你能够这么想就好,沈爱卿到底年纪轻轻,做事难免冲动,你多担待些。”
“是。”谢韫之道。
“朕听说你最近一口气革了很多人的职,弄得西营人心惶惶。”皇帝提醒一声:“近来夷蛮人屡屡挑衅我朝边境大军,似是有死灰复燃的迹象,这样下去,恐怕还需出兵镇压,你注意别乱了西营的根底才好。”
“请陛下放心。”谢韫之垂着眼眸,言简意赅:“有微臣在,乱不了。”
是,这个臣子有超群的能力,向来无需操心,可惜……
皇帝神情倦怠,又怨谢韫之不与自己一条心,竟为了私心离自己越来越远。
他十分抵触恭王登基,谢韫之难道不清楚吗?
“近日,人人都说朕太宠爱沈爱卿,可是韫之。”皇帝看向谢韫之,眼底含着失望道:“朕一直以来对你,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言尽于此,他希望谢韫之自己能想明白。
谢韫之闻言怔了怔,眼底也有些波动,毕竟他也不是无情之人,这些年也确实和皇帝积累了很深的感情。
“新人要拜堂了,去观礼吧。”皇帝带着薛贵妃离开。
薛贵妃回头看了一眼面容凝重的外甥,暗地里担心。
“韫之。”许清宜上前来,握住谢韫之垂于身侧的手,对方立刻反射性地紧握住她的,然后才回眸看她。
眼底还残留着些许来不及收起的怅然,这样脆弱的谢韫之,十分少见。
“哎,都说缘起性空,你与陛下的感情只是因缘际会而促成,其中纯粹的部分又有多少?不过是互相成就罢了,其实无需执着。”许清宜低声安慰道,坚定地站在对方身边,温柔而又持重。
道理谢韫之都懂,只是自己懂,与有人宽慰自己,那是两码事。
有了夫人的安慰,心中一松,甚至还有空想别的。
“那我与你呢?”谢韫之凑到许清宜的耳边问。
夫人的性情如此通透,那么看待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否也觉得是因缘际会,无需执着?
如果回答是,他就不依了。
许清宜后退半步:“……”这,没想到安慰个人,还把火引到了自个身上。
临哥儿兄弟几个见状,都立刻移开了视线,帮不分场合腻腻歪歪的爹娘把把风。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许清宜后退半步,只是因为大庭广众叫人看见了不好,而不是抵触谢韫之的靠近。
既然对方都这么问了,不管她眼下心里是怎么想的,自然是笑着回答:“你我是夫妻,怎能跟君臣相比?夫妻的利益永远是一致的,除非有人出墙。”
她睨了孩子们的方向一眼,发现孩子们都很乖巧地背过身去装忙,便对谢韫之道:“理论上来说,只要你不犯错误,咱们可以白头偕老。”
这是真心话。
谢韫之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笑得很蛊惑人心。
“咳,该去观礼了。”许清宜也差点被蛊惑了进去,回过神来真是服了,现在这种风声鹤唳的形势,怎么还有人有心思谈恋爱啊。
都快让她怀疑,这个夺嫡搭子行不行,会不会把全家带沟里去?
看见娘一走,临哥儿兄弟三人也跟了上去,其中珩哥儿还蹦蹦跳跳地拉着娘的袖子。
他最喜欢和爹娘哥哥们一起出门了,当然,爹在不在其实不影响。
谢韫之站在原地回味了一下妻子的承诺,嘴角放不下来,也负手跟了上去。
局势风声鹤唳,他没忘,但又不影响他风花雪月。
偌大的礼堂内,人并不少。
许清宜领着孩子们刚站好,就发现一道犹如实质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