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纣为虐,枉为人,当杀!”小姑娘声音清脆,含着一丝杀意。
众人几乎看不清她的身形。
对方无数防御法宝加身,可只是瞬息的功夫。
人头落地。
静,场中死一般的寂静。
人头落地,在地上滚了又滚。众人嘲讽的笑声,仿佛被扼住脖子一般霎时安静。
陆明月对虚空一划:“神魂休想逃脱。”
只凌空一斩,空气中便传来凄厉的尖叫:“救命!!求您饶……”
话还未说完,神魂俱灭。
令人忌惮的高阶修士,被她一剑斩杀,甚至,没有还手的机会!
谢玉舟原本抱着头蹲在角落,此刻抬头挺胸的走到前方,一脸嚣张。
“你们怎么不笑了?方才就你笑得最大声。”
“你笑啊,你笑啊……”
“是生性不爱笑吗?”谢玉舟在身后撺掇众人。
颇有几分小人得势的模样。
谁能想到,转世的佛子,这德性呢?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精灵族人嘴巴张成O型。
“这……咱们精灵族,还有如此能打的?若不是她有俩翅膀,我还以为是剑修呢!”精灵族人眼睛瞪得溜圆。
“千年前,咱们最能打的族人,也比不上她啊!”
碧月愣愣的看着她,小主子居然这么厉害??
宁夫人亦是一惊。
“她是王的子嗣?”有人问道。
碧月艰难的开口:“这就是王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孙女。四岁……”
精灵族目瞪口呆。
她们想象中的小主子,应当胖乎乎的可可爱爱的扎着俩揪揪,笑起来呆萌不已。
而不是……
手持灵剑,单挑全场!
“咱精灵族出息了!竟有此后代!她挽剑花真好看,若是能活着出去,我也想学剑!”小精灵趴在母亲怀中,一双眼睛亮的灼人。
仿佛有什么东西,进入心底,形成一道信念。
陆明月神色讥诮的看着众人。
“下一个是谁?你上?还是你?”
“或是你们一起上!”她的语气,嚣张至极。
万剑宗开山老祖曾言,在剑的领域,她无人能敌。
众人瞧见这一幕,心生惧意,隐隐后退。
那群高阶护卫,更是眉头紧皱。
灵界,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人物?便是瑶光真君,也做不到一剑斩杀队友!
“咱们拼了!还能怕了一个小小精灵族不成!”
“这黑精灵,就地斩杀!”珍宝阁阁主不知何时出现,眼神灼灼的看着陆明月。
黑精灵!
杀无赦!
这不就是神的旨意么?
无数修士出现在四周,可陆明月毫无惧意!
无数法宝在眼前炸开,现场乱做一团。精灵族人心都揪起,眼睁睁看着他们围攻陆明月。
只半炷香的功夫,众人便悔不当初。
这疯子,剑疯子!到底哪里冒出来的死剑修!
“你可知错?”陆明月挑断剑修的手脚筋!
“你可知错?”陆明月一剑砍下符师的手臂。
“你们可知错?”陆明月厉声呵斥。
“爷爷,我们知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买卖精灵族,再也不敢拿她们当牲口。”
“爷爷我们错了,求爷爷饶恕。”
全场,宛如一片血海。
陆明月连衣裳都在滴血,鲜血溅在她眉目间,仿佛来自地狱的杀神。
陆明月剑尖直指万剑宗:“滚下来!”语气,甚是严厉。
玄苍心头一哆嗦,他深吸一口气,站在窗边,对着陆明月拱了拱手。
“这位小友,万剑宗与你无冤无仇,小友可莫要恨错了人!”
“再者,我万剑宗数万弟子,可不是吃素的。”
“宗门老祖,可是半步神明!”
万剑宗,在灵界拥有说一不二的地位。
甚至,因为剑尊救世,万剑宗的地位一直受世人推崇。
便是在神明面前,万剑宗也有自己的傲气。
这是陆明月给他们的底气。
陆明月看着他,再看看他身后白衣弟子们。突然讥讽的笑出声。
“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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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我!”
陆明月赤红着双眼,几乎快要哭了!
万剑宗入门仪式,每个弟子都要立誓。
当年她与开宗祖师创下万剑宗,为了约束弟子行为,害怕弟子残害无辜百姓,她亲自定下的条例。
玄苍面色一冷:“与你何干!”
陆明月冷笑:“一群蛀虫,如今的万剑宗真令人恶心,全是一群蛀虫!”
云澜站在师父身后,厉声呵斥:“住口!”
“我剑宗剑尊,献祭神魂,一人挑起救世重担,为三界迎来生机。我剑宗长老,十个有九个死在那场战役,任谁,也说不出一句蛀虫!”
“万剑宗受世人敬仰!”
陆明月笑了,笑着笑着,眼底有几分泪意。
“剑尊?哈哈哈,你们借着剑尊的名声,赚足了名声,你们也配?”
陆明月冷冷扫向所有人。
“宗门仪式,每个弟子立誓。”
“无愧无心,无愧于民,剑宗弟子的剑,可以指向敌人,但不能指向无辜的百姓!”
“剑宗弟子永远为正义而战。”
陆明月永远记得剑宗宣言。
“你们现在呢?纵容世人买卖精灵族,甚至,自己参与贩卖?”
“还有浊气,万剑宗提议将浊气倾泻于人间,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
“既然无心,我倒要挖出你们的心看看!”
“看看这心,黑的还是红的!”
今日,她要清理门户!
“你们是万剑宗弟子,若是能用宗门剑法打败我,你们就能离开!”
万剑宗弟子猛地抬头,云澜更是道:“此话当真?”
“便让我来请教请教!”剑法,万剑宗弟子有足够的信心。
他们的剑法,是剑尊老祖亲自传下来的。
云澜当即执剑上前,可两个回合,他就感觉不对劲。
对方的剑术,与自己一模一样!
甚至,自己用什么,她便用什么!
三个回合,陆明月便挑飞他的剑,连同他的法宝震的稀碎。
一剑挑向他心口。
“师父救我!”云澜惊恐喊道。
玄苍道君抬手提剑,眼中杀意满满,众人只以为玄苍道君要与其厮杀。
却不想。
玄苍道君捏碎极品法宝,抛下脸面与弟子,竟直接逃之夭夭!
“师父……”云澜只觉心口一阵冰凉。低头,剑尖挑破他的心口……
师父,师父弃他而逃了。
他愣愣的抬头,看向陆明月。
那双眼眸,让他有些愣神。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这双眸子。
突的……
他大声地笑着,笑着笑着大口吐血。
“你……哈哈哈,你……你是……”南国,小皇帝!
她是南国,小皇帝!
南国坊间传闻,南国女帝,乃精灵王孙女!
是她!
那个四岁的,总是捧着奶壶吨吨吨喝奶的小女帝!
他大口大口往外吐血,眼底满是疯狂“师……师父……你,逃不掉。哈哈哈,逃不掉的……”她真的来寻你了!
砰。
尸体倒在地上。
参与抓捕精灵族的修士,尽数杀绝。参与贩卖的众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身上的伤,没有十年养不回来。
“爷爷,我们真的知错了。”
“再也不敢了,爷爷……”
乖巧,如孙子!
谢玉舟昂着头,伸出一只脚,双手叉腰:“我是谢爷爷!”
狗仗人势,演绎的淋漓尽致。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谢爷爷,求爷爷饶恕,我们再也不敢了。”
陆明月打断了他们的脊骨,此刻鼻青脸肿的跪在地上毫无骨气。
谢玉舟脸上眉飞色舞,追风永远比不上我!
“光凭嘴上认错有什么用?立誓呀!立心魔誓!我谢玉舟,一眼就看出你们的德行!”谢玉舟站在陆明月身边,一脸得瑟。
众多修士晦暗的瞥他一眼。
“立誓吧。”陆明月淡淡道。
众人面露苦涩,在灵界,立心魔誓就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一旦立下,若不遵守,便会降下刑罚。
非死即残。
“心虚了心虚了,我就说他们是糊弄你吧?杀咯,全杀咯!”谢玉舟双手叉腰,一脸嚣张。
“立,我们立!”修士立马并指举起,直指苍天。
“此生绝不迫害精灵族。”
“若有精灵族遇危,势必对其施以援手。”这是他们对精灵族的弥补。
“不得伤害三界无辜生灵。若有违此誓,天火焚身,神魂俱灭!”陆明月念一句,他们念一句。
哪知,第一句出口。
浩瀚的空中,便传来轰隆隆的雷鸣声。修士们惊愕的抬头:“天……天道誓!”
众所周知,誓言也分等级。
最高规格的天道誓,素来只有神明立誓才会被天道注目。
而现在,天道正凌驾于他们上空。
修士已经面色煞白,嘴皮子都是打哆嗦,一个字一哆嗦的念。
陆明月瞥了眼虚空,她轻轻摆手,退下吧。
虚空中那道骇人的力量,才缓缓褪去。
修士们已经大汗淋漓,浑身失力的跌坐在地:“从今往后,精灵族便是我祖宗!”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立下天道誓,他们这辈子都不敢违誓。
陆明月走到笼子前,一剑下去,火花带闪电,便将囚笼上的大锁劈的粉碎。
众人看的眼皮子直抖。
“姐姐……”碧心红着眼眶扑上去,哭着将族人搀扶出来。
精灵王抿了抿唇,看着明月没说话。
“从今日起,我会清算圈养精灵族的修士!若放她们归家,既往不咎。若执迷不悟,别怪我亲自上门讲理!”陆明月肩上扛着灵剑,活脱脱一土匪。
珍宝阁主事瞧见场中一片狼藉,他狠了狠心,咬牙站起来。
噗通一声便跪在台前。
指着陆明月的手满是控诉与愤恨。
“求妖王出手,为我珍宝阁做主啊!珍宝阁必定重谢妖王,求妖王出手!”
一头红毛的妖王,早在朝阳剑现身时,就认出那个煞星。
他来时邪魅倨傲,认出那柄剑后,整个人缩在墙壁上,一步步往外挪,只求陆明月不要注意到他。
哪知……
他还差三步,就要挪到大门口。
珍宝阁这孽障,竟当众点他的名字!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朝他看来。
紧贴着墙的妖王…………
陆明月提着剑,慢吞吞的朝他看去。
妖王只觉自己浑身汗毛倒竖,不由伸手拢了拢衣襟,遮住里边银色的项圈。
“妖王……”陆明月偏着脑袋,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不知为何,陆明月对这满头红毛有几分好感。
“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长得像,我家的狗。”她一脸诚恳。
妖王一怒之下,便怒了了一下!
一侧小妖怒道:“放肆!你找死!”
妖王死咬着后槽牙,神色警惕的看着陆明月。原以为陆明月会提剑就干,哪知……
“你走吧。”陆明月神色淡淡。
妖王一怔。
“浊气倒灌入凡间,万剑宗同意,西河城主同意,瑶光真君同意。让我诧异的是,你拒绝了。”陆明月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笑。
“你走吧。若让我发现你为难精灵族,下次定不饶你。”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妖王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背影甚至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妖王殿下,妖王殿下,您别走啊。珍宝阁愿意……”一道剑气划过他的喉咙,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洒。
陆明月对着谢玉舟努努嘴:“带族人离开。”
谢玉舟当即扶着精灵族人打开暗门,国师深吸一口气。
他甚至在围观的百姓中,看到了夏家族老。
国师知道今日拍卖精灵族,他就是带孩子们来断绝念头。谁知道……她把在灵界扎根千年的珍宝阁掀了!!
夏家嫡支骂他在人间没了骨气,没了斗志。
此刻……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
待族人离开,陆明月刚撤退,便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直冲冲而来。
陆明月眉头轻皱,她的敛息术撑不了多久。
“明月!!”瑶光远远而来,只隐约能看到她身后巨大的黑色翅膀,以及模糊不清的脸颊。
但他心头剧震。
死寂的心霎时死灰复燃,他能感受到自己砰砰砰的心跳。
仿佛心脏重新开始跳动。
冰凉的手脚,霎时火热。
是她,是她!
当年她将自己一脚踹下无妄崖便是这般身影。
这个身影,千年来,无数次出现在他心魔中。
当年的恋慕,如今已是挥之不去的心魔。无人可以想象,他当年欣喜万分的准备表白心意,一扭头,她一声怒喝:“你竟然对我使诛心阵!”然后,被她插了一剑。
他甚至来不及开口,便被踢下山崖。
他费劲力气爬上无妄崖,整个天地一片惨白,四处挂着白幡。
她献祭于三界,死了。
瑶光痛苦千年,无法释怀无法飞升,心魔缠身。
陆明月跺了跺脚,眼睁睁看着瑶光靠近,敛息术已经撑不住。她即将回归孩童身份……
她想起瑶光曾同意浊气倒灌,气得拔剑劈去。
瑶光……
还未看清脸,就被劈飞出去。
“果然不是好东西!当年摆个诛心阵,如今还投票将浊气倒灌入人间,老子见一次打你一次!”
“呸!”
可怜瑶光,他的心结他的心魔近在眼前,就被一道强悍的剑气劈退,甚至连发梢都被削掉一块儿。
陆明月身形渐渐缩小,一个跳跃,便消失在他眼前。
瑶光气得血气上涌,猛地一口浊血吐出来。
“明月……明月,明月!!”他疯了一般大喊,可眼前,那里还有陆明月身影。
瞬息的功夫,锦欢宫主便匆匆赶来。
她神色紧张的瞧了瞧,现场没有陆明月身影,眼底的希冀散开,变得落寞。
一眼便瞧见瑶光被削落的发丝。
煞白的小脸霎时红润,笑的肆意张扬,甚至笑出几分泪。
“你拦住我又如何?哈哈哈……”
“你又挨了一剑!”
“我心思见不得光,你呢?你又见得光?她神魂俱灭,你连梦都梦不到。”
“你做了什么?”锦欢嗤笑的看着他,眼底满是不屑。
“你敢说出自己的龌龊行为吗?她心思单纯,如天边明月,你此等行为若她知晓,她恐怕会觉得恶心吧?”锦欢此话,激的瑶光面色阴沉,当即挥手朝她打去。
锦欢勉强避开,但依旧被波及,捂着心口压住血气。
“戳心窝子了?哈哈哈哈……”
“瑶光,你与我没什么不同!”锦欢摇摇晃晃的飞身离开。
她前脚刚离开,瑶光便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他痛苦的抱住脑袋,蜷缩着身子,眼睛内血红一片。
心魔起。
“明月……明月……”他低声呢喃明月的名字,可念及这个名字,心尖便出现一股噬心之痛。
在他身后,冒出一股血色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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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然,便是‘陆明月’的模样。
只见她唇角勾着几分浅笑,缓缓上前握住瑶光的手指,软软糯糯道:“瑶光,你还好吗?”
她穿着一身白色长裙,上边隐有翠绿色点缀,她偏着脑袋笑眯眯的勾了勾瑶光手指头。
“瑶光,你是不是想我啦?你说好的要带我游览山川大河,你还未兑现呢。”
瑶光猛地直起脸颊,狠狠的怒斥:“滚!滚!你给我滚!”
温柔少女无辜澄澈的眸子中噙满眼泪。
“瑶光,我做错什么了吗?”
瑶光绝望的闭了闭眼,抬手便将面前少女打散。
可少女身形消散间,无声的落泪,眼神中满是哀怨。
“假的,假的,她不是这样的!”瑶光俨然已经在失控的边缘,他慌乱的将心魔打散,惊恐的看着四周。
深怕被陆明月发现。
他从未想过,明月还有回来的一天。
瑶光无助嘶吼。
他浑身失力的仰面躺在地上,一会哭一会笑。是啊,他自诩正派,却偷偷养着心魔。
从发现心魔的那一天,他便助纣为虐,一点点滋养着心魔。
他梦不到明月。
但心魔,可以化作她的模样。
最初,他知晓那不是明月。
可后来,他渐渐分不清这是真的还是假的。他一点点在幻境中沉沦。
直到……明月归来。
劈散他多年的沉沦。
假的,终究真不了。陆明月无可取代,她永远是独一无二的。
瑶光手中紧紧捏着一抹蓝色剑穗,剑穗破旧,但极其干净整洁,可见对方平日里很是爱护。
“这是你亲手做的剑穗,你唯一留给我的念想。”他将剑穗贴在脸颊,雨水混着眼泪流下。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小雨。
雨水滴进他的嘴里,他砸吧砸吧嘴,竟觉得雨滴也有几分泛酸。
大抵,是他心魔所致吧。
客栈内。
陆明月顶着满头彩发站在窗边,嫌弃的直咧嘴:“什么毛病,灵界连雨都是酸的!”
小二直摇头:“哎哟客官,灵界的雨是灵雨。哪有什么酸雨啊。”
“这酸雨,咱也是第一次见。”
“不过啊,灵界有个传说。”
“据说,天道乃是三界中的一抹虚拟意识,祂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祂看遍三界悲欢离合,但也会为生灵的幸福而落泪。”
“那下的灵雨,便是酸的。”
“说明老天爷都嫉妒的心酸。哈哈哈,咱就是说个笑话,惹客官一笑。客官别放在心上。”
“老天爷那么宽广的心胸,还能嫉妒?谁信呐。”一直流传的传说,但从未有人信过。
谢玉舟顶着满头黄毛,垫着脚朝楼下看去。
陆明月……
说话间,楼下传来喧闹声。
穿着白衣衣裳的修士带着人闯入客栈内,厉声道:“万剑宗办事,所有人不可离开!掌柜,将入住的名册拿来!”灵界管制严格,入住都会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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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离开拍卖会半个时辰,万剑宗便派人来大肆巡查。
满街都是万剑宗弟子。
“所有人的名字可登记在册?”
掌柜点头哈腰道:“不敢马虎,全都登记在册。就连客人养的狗都登记了。”
年轻修士点点头,翻开名册随意问道:“店中可有名唤谢玉舟之人?”
掌柜还未回过神,谢玉舟却是猛地呼吸一滞。
他瞪大眼眸,哆哆嗦嗦的拉着陆明月衣角,结结巴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拉着陆明月,偷偷后退几步。
修士耳清目明,他不敢宣扬。
“他们抓我?为什么抓我???”谢玉舟一副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
我就是个狗腿子啊!!
这年头,当陆明月的狗腿子,还要替她顶罪吗!
陆明月眨巴眼睛,无辜的看着他:“我在外犯事儿,从不报名字!而你,大报名讳了!”
当然,陆明月干坏事儿,不报名字,人家也能猜到她。
谢玉舟捂着心口,大受打击。
掌柜看了眼名册:“店中有个孩子,名唤舟舟。不知是不是您要找的人?因年纪不大,只记录了小名。”
修士翻到那一页,果然,舟舟二字写在上头。
“抓下来!”修士一点头,身后弟子便立马上楼。
谢玉舟双手高举过头顶:“不用抓,不用抓,我来了!!”他老实巴交的举起手走下楼。
男子眼皮懒懒的掀开。
扫了一眼,骨龄不超十岁。
他将手探过对方头顶:“你是个凡人?”而且,毫无灵气波动,正儿八经的凡人!
谢玉舟总觉得他眼神有几分不屑。
“凡人怎么了?”
修士淡淡道:“没什么,惊讶罢了。在灵界,狗都有点灵气波动。”
谢玉舟……
侮辱,侮辱!!
“你全名叫什么?”修士问道。
谢玉舟单手以发誓状,高举头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周玉谢!若我此言有假,便叫我娶不上媳妇儿,孤独终老!”
谢玉舟心头疯狂忏悔。
清汤大老爷,我叫谢玉舟,我要娶十个媳妇儿!!!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谢玉舟洋洋得意的对着陆明月扬眉。
直到万剑宗弟子离开,他才道:“周玉谢发的誓,和我谢玉舟有什么关系?老天爷是不会惩罚我的!”
双手合十对着上天拜了拜:“将我当个屁放了吧。”
随即对着明月得瑟:“我厉害吧?将他们糊弄走了。”
陆明月皮笑肉不笑:“灵界连狗都有灵气波动,而你……纯粹的凡人。有没有可能,是看不起你呢?”就你这样,还搞事儿?
谢玉舟脸色一垮。
“就你长了张嘴。”
“我不信,我还能吸收不了灵气?明儿我就练!”谢玉舟不服气。
陆明月打了个哈欠,这才慢吞吞的回客房。
客房内,满身红毛,扎满辫子的追风懒洋洋的趴在床边。
陆明月眼睛一亮:“追风!我今天遇到你异父异母的兄弟了!”
“那人跟你一样,满身红毛,还扎小辫子。而且眼神也像你……”
追风趴在地上,狗眼哆嗦,不敢直视她。
“你若是见到,定会很喜欢!”
陆明月伸手抚了抚追风,不小心碰到追风脚上的泥,眉头微皱。
“才给你洗过澡,你又上哪儿踩的泥?哼!等会儿让玉舟给你洗洗。”陆明月轻声嘀咕。
说完,才轻轻放开追风。
她站在客房中央,小手轻点,宁夫人霎时出现在屋中。
宁夫人原本面色苍白,在空间中休养半日,恢复几分红润。
“祖母,空间中灵气强,但时间流逝也快。你们不能在里面久待。”陆明月笑眯眯的看着她。
宁夫人微微颔首,看着明月,眼神有几分泪意。
“明月,祖母给你添麻烦了。”原来,精灵族预言的希望,不是自己。
而是自己所诞下的血脉。
明月,才是精灵族的救赎。
“明月,精灵族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今日,我便以王的身份,郑重道谢。”说着,她便要对着陆明月行礼。
陆明月小手一拦。
“祖母,您是长辈,明月是晚辈,您拜不得明月。”
“明月就算不是精灵族血脉,也会对你们出手相助。”
“祖母,不要多礼呀。”小姑娘说话软绵绵的,小揪揪软趴趴的倒在脑袋两边,眼神真挚又诚恳。
宁夫人伸手抱住明月:“有你,是你娘的服气,也是祖母的服气。”
“明月,幸好有你。”
否则,今日就是精灵灭族之日。
“祖母,你们可有地方去?”陆明月问道。
宁夫人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精灵族所有的栖息地都被清剿,再无地方可去。”无人庇护,在哪里都是灾难。
陆明月小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倒是有个好地方……”
“祖母有没有听过苍梧山?”
宁夫人一怔,眼底露出一丝惊讶:“传闻苍梧山满山梧桐,底下是火山,是凤族栖息地?”
陆明月点头:“恩,苍梧山底下的火山,可以给凤族孵蛋。也有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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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于凤族有恩,祖母拿我信物,可去暂住一段时日。”
“唔,族人们还未养好伤。在空间内休养几日再过去吧。”
陆明月从怀中掏出信物,递给宁夫人。
是一枚双凤齐鸣的令牌,令牌一入手,凤凰便从令牌中啼鸣而起。围绕着宁夫人头顶飞了一圈,才重新进入令牌。
“令牌已认主,祖母直接拿过去就行。”
“还有遗失在外的族人,大部分在万剑宗,少半分流落灵界。明月定会将他们寻回来!”
宁夫人心头剧震,明月能以一敌百也就罢了,她于凤族也有恩?
明月,到底是何人?
或者,是哪位神明转世?
甚至,她从未听说哪位神明,可以捏个泥人,给其赋予灵魂!
简直闻所未闻。
还有明月的空间,空间内有天有地有太阳有雨水,俨然一个小天地。
从未听说,谁家储物空间是这样的!
明月身上,太多太多迷团。
“对了,空间内有个昏迷不醒的男人。明月,那是谁?”宁夫人突的想起空间内那个男人,随口问道。
“大概是时空之神吧。他晚上就能走了……”
陆明月随意摆摆手,丝毫没发现祖母愕然瞪大的眼眸。
时空之神???
不是,你怎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出这几个字的?!!
那是神!是神!
生活在天界,受万民香火的神!
你踏马在空间内,藏了个神??
宁夫人抬手捂住心口,孩子秘密太多,她有点承受不住。
瑾娘,你知道自己女儿如此厉害吗??
“对了,瑾娘呢?”宁夫人这才想起,回来后一直不曾见到女儿。
“穿过结界时,母亲与我走失了。应当没有问题的,她身上带着个小剑修。而且有我的三道剑气,若有危险,我就能感知。”
宁夫人微愣,眼神间有几分犹豫。
“祖母,咱们自家人,您想说什么,直说就是啦。明月能办到的,绝无二话!”小姑娘心口拍的砰砰作响。
宁夫人心虚道:“明月也知道,精灵族生来爱和平。当年仅有的几个战力,都在天地浩劫时而死。”
“这也导致精灵族如今毫无自保之力。”
“原先,族人总觉得,咱们一族生来就弱。可今日,瞧见你持剑大杀四方。族中不少人,改变了想法。想要求你指点几分。她们想学剑术!”宁夫人也知此事出格,剑修的剑术,是她们的保命手段。
怎能轻易学走?
在灵界,学剑术是要真正的三拜九叩认师的!
“只指点几招,能让族人保命就成。若明月为难,便当祖母没说过,明月也不必放在心上。”
陆明月紧张的脸颊冒汗,一听此话,心头一松。
大手一挥:“学!想学多少学多少,我亲自教!”
害,吓死了。
以为她们想借钱呢。
毕竟,自己空间内堆着不少宝贝。
虽然见不得光,但她也舍不得送人。
剑术这种东西,琢磨琢磨就能自创。甚至,打个盹就能顿悟,多简单的事儿。
但,钱,可不是想有就有的!
陆明月哪里知道,悟性乃天定。
顿悟,更是许多修士,终其一生也遇不到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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削成小段带出空间,放到房内。
“我先教你们几招,你们用树枝比划比划……明儿竹剑做好,就用竹剑练。”陆明月随手掰断一截树枝。
精灵族中一个老人看着郁郁葱葱的大树直愣神。
“这棵树,我仿佛在哪里见过?是我看错了吗?”老族人低声呢喃,围在古树前转悠。
“这棵树怪得很,靠近能听到诵经念佛的声音。”碧心笑眯眯的跑过来,前几日满脸悲愤,此刻回到族人身边,便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陆明月瞥了古树一眼:“大概是菩提树吧。”
“难怪有佛经声,传闻佛子在菩提树下悟道,兴许菩提就有了佛性吧。”族人点着头一脸认真。
“真的吗?悟道那棵菩提树呢?”碧心好奇的问道。
老族人抚着胡子:“那棵神树对佛界意义非凡,被移栽到了佛界,日日听经,在佛法熏陶下,如今已是至宝。”
“据说一截枝丫,就能让邪祟不敢靠近。树叶还能明心安神,有助于修行。”
“哇……”碧心一脸惊叹。
“明月妹妹,这棵树有佛性,是菩提神树枝丫培育的吗?”
陆明月一怔:“枝丫?要那玩意儿做什么。你们喜欢,就多掰几根。”
“这就是他悟道那棵树啊。”
她指着菩提树,一脸随意。
精灵族陡然一静,纷纷扭头看向她。
以及摆在她身边,树叶剔的干干净净,笔直的树枝。
菩提神树!!
那可是佛界至宝,居然被她挖走,随意的种到空间!
碧月二话不说,带着族人便上前将地面上的叶子捡起来,认认真真装进玉盒中。
何德何能,她们居然拿菩提神树练剑!
在她眼里,还只是凑活着用两天!
宁夫人看了眼远处摇晃的竹林:“竹子哪里来的?”
“观音紫竹林挖的。这紫竹有天雷属性,用它做剑正好。”陆明月满意的点头。
正在林中掰笋的小精灵,腿一软,就跪下了。
“这灌溉农田用的灵泉??”宁夫人声音干涩。
“底下有几条极品灵石脉,养出来的灵泉。不值钱的东西,你们随意用。喝也行,洗澡也行。但是灵泉里的鹅卵石不能动!”这可是极品灵石!
众人沉默不语,已经不敢再问下去。
这空间内的一草一木,恐怕都大有来头。就连灵泉中含苞待放的莲花,都散发着金光。
“唔,我现在教你们朝阳九剑的第一剑。”
精灵族想要学剑的弟子,竟占了大半,年轻一辈都拿起了木剑。
老人便在一旁观摩。
让陆明月惊讶的是,精灵族果然聪慧通透,只三遍,就能记个大概。
“现在我教你们剑诀。”
“今日便学第一式,不可操之过急。”
陆明月带着练了几遍,这才从空间退出去。
走时,还将躺在地上的崇岳带走。
待她离开,精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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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沉默着没说话,只幽幽的看着王:“王,这就是您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四岁孙女?”
精灵王,沉默。
可能,她的滤镜是厚了点。
“明月之事,大家尽量闭口不提吧。明月的不凡,想必大家都能感觉到。”宁夫人轻叹,明月身上太多秘密,她们不能给明月拖后腿。
“是。”
“是。”众人应下。
“族中预言,便是应在明月身上吧?她是精灵界唯一的黑精灵。”
宁夫人点头。
“明月是上天给我们精灵族的恩赐。”
“恩赐。”
“恩赐。”族人们跪在地上,拜谢上天。
精灵族,将成为她的天下。
陆明月回到房内,追风不知跑哪儿去了。
她盘腿坐在地上,双手交叠,虚空一指。面前的男人便幽幽睁开眼眸……
眸中,倒映着她的影子。
“崇岳,不要说话。你的神格被夺,神魂太过虚弱,随时都会消散。”
“西河城主的半边神格已经抢回来,还有万剑宗宗主夺走的神格……”
“不急,我会夺回来。”顺便,清理门户。
陆明月几乎不用想,就能猜到事情真相。她的弟子,唯有面对自己的事,才会毫无戒心与理智。
再者,万剑宗是他们的家。
她,和他们共同的家。
谁会对家人有防备之心呢?
“我现在将你送回谢承玺化身,你也该醒啦。”再不醒,宣平帝会哭鼻子的。
陆明月双手飞快的掐诀,渐渐的……
面前身影变得透明,变得淡薄。
瞧着他消散在眼前,陆明月才猛松一口气。
刚扭头,便见小天道坐在床边,捏着小手绢低头拭泪。
“男子汉大屁股,你哭什么?我又没打你!”陆明月脑瓜子嗡嗡的,谁踏马信啊,天道是个哭包!
天道红着眼眶,少年清冽的声音有几分委屈。
“你总是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从未拿我当朋友!每次只有需要我时,才会哄哄我!”每次让自己做作业,她就一脸谄媚。
扭头就不认人。
连瑶光都有剑穗,他连个剑穗都没混上!
“什么时候没拿你当朋友了?你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陆明月张口就来。
“那为什么不送我剑穗?!”他唇角紧抿,一脸气愤。
陆明月???
哭成这样,我还以为天又塌了,又要老子献祭呢!
“咱俩又不似瑶光一般,还需要礼物维持,你是自己人啊!要什么礼物?”回回都要礼物,不得送空了啊?
少年身形一顿,随即点头:“是,你说得对。”
“知道自己错了吧?”陆明月双手叉腰看向他。
少年满意的点头:“恩!”是我的错。
明月拿我当自己人,礼物?要什么礼物!
要礼物才见外!
瑶光是外人。
明月抬起下巴,对着地上那捆竹子努努嘴:“唔,削十六把剑吧,明日要用。我相信你是最棒的,我相信你能做到,我最相信你了!”
少年在夸赞下,一点点迷失自我。
甚至脸上浮现出一丝骄傲。
“那是,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到?”
“你睡去吧,天亮之前,十六把竹剑,一柄不少。”
夜色下。
陆明月酣睡如泥。
少年苦坐窗前,对月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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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少年眉头微蹙,瞥了眼明月,抬手布下结界,不让外人扰她美梦。
门栓自动脱落,谢玉舟一脸谄媚的走进来。
“小哥,我就知道,您今儿肯定在这。”谢玉舟嘿嘿一笑,见少年坐在窗前削竹剑,一脸了然。
少年挑眉看向他。
手指翻飞,没一会儿,刻着防御阵法的竹剑便放在窗台边。
“小哥,三界最强小哥,求您帮个忙……”
“您瞧,我与明月是朋友,您又与明月是朋友。间接算起来,咱俩也是挚友啊。您说是不是?”谢玉舟小心翼翼的揣摩少年脾性,他见过陆明月与少年相处的样子。
极好糊弄。
强大又好糊弄。
少年手指微顿,挑着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少年略带威压的眼神,暗藏着无数锋芒。
只要他愿意,三界万物,都逃不过他的掌控。
谢玉舟所谓的套近乎,在他面前就像三岁小儿一般弱智。
谢玉舟在这眼神下一步步后退,神色间隐有几分惧意。
娘的,被骗了!
他哪有在明月面前的憨厚。
谢玉舟抬手擦额间冷汗,巴结道:“哥,我也不骗您。我想学点术法,您瞧,我是不是很有天分?”
“追风那狗子都有点灵气波动,我怎会没有呢!”
“大家都嘲笑我!我要拿出点志气,狠狠打他们的脸!”
“不蒸馒头争口气。”想起昨儿客栈内都笑话他,谢玉舟就气的脸色发黑。
在灵界,狗都能踹他两脚。
少年淡淡的瞥他一眼,余光瞥到陆明月翻身,即便知晓她听不到,也不由压低声音。
“天分没看出来,但你挺有慧根。”
这满身慧根,啧,都快化为实质了。
佛界那群菩萨,快急疯了吧?
谢玉舟脑袋直摇,双手直摆:“不不不,我才不想当和尚,也不想遁入空门。小哥,求您教教我!”
噗通一声抱住少年的腿。
少年拒绝的话刚到嘴边,便听得谢玉舟无奈道。
“您不教我,我只能求明月了……”
少年……
“你想学什么?”
谢玉舟一听有戏,眼神亮晶晶的盘腿坐在地上:“您瞧我做剑修怎么样?仗剑走天涯,多帅气!”
少年幽幽的看着他,放下木鱼,可以。
但你不能放下木鱼,拿起屠刀!
只听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没见过把佛子渡成杀手的。
谢玉舟感受到他的拒绝,挠了挠头。
“符师?咒师?炼器师?”
“啊!!”谢玉舟一拍脑门,满脸兴奋道。
“教我推衍之法吧,我还能去街边摆个算命摊子历练历练。若是能算准两卦,就能一雪前耻!”
少年一听,倒也不难。
其实他只要皈依佛门,这些术法对他来说手到擒来。
天道随意传授了几句,谢玉舟只觉得眼前仿佛打开一扇大门。大门内,便是藏着天地之法。
“我可以拜您为师吗?”谢玉舟虽不知他的身份,只知明月对他很是看重。
能被明月看重的,没有差的!
少年眉宇微凛:“不可!”
“我并未指点你修行,只与你闲聊几句罢了。你我毫无因果,也无任何干系。”
“你走吧!”少年袖子轻摆。
谢玉舟便茫然的站到门外,大门砰的关上。
“他好像很怕与我扯上关系?我虽然笨了点,但也犯不着这么抗拒吧?”谢玉舟心大,半点没多想,欢欢喜喜便回房练术法。
奇怪,说是修行时能感应到五彩斑斓代表灵气的光,他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谢玉舟不死心,推衍了一夜,眼前依旧灰蒙蒙一片,仿佛被什么阻拦一般。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谢玉舟垂头丧气的一脸绝望。
早上。
“哟,小凡人听说你在学术法?可感悟到灵气了?”用膳的客人一脸笑意,这么纯粹的凡人,在灵界也不多见。
祖上这么多年,总有一丝血脉波动。
谢玉舟气得直咧嘴。
眼珠子滴流滴流一转,便在门口支了个小摊子,练习算命。
陆明月起来时,窗前已经摆着十六把竹剑。
“哇……”上面还雕刻着花纹,握在手中,便感受到一股浩然之气。
紫竹林中的竹子受香火熏陶,又有雷鸣之气,很适合练剑。
竹剑虽小,但颇有几分威力。
陆明月将竹剑送回空间,又指点了几句才离开。
刚下来,端着碗没喝两口,就瞧见门口挤满了人。
陆明月爱八卦,端着碗就挤了进去。
仗着人小身量灵活,愣是挤得一个位置。
哪知……
里面坐着谢玉舟!!
谢玉舟小脸紧绷,正给面前的漂亮小姐姐摸骨,再观眉眼。
漂亮女修一脸紧张:“小大师,您说,我与他可有再复合的可能性?”
谢玉舟老神在在的点头:“我观你眉眼,是有大福之人。放心吧,你俩天作之合,一定能复合!!”
女修眉眼欢喜,从兜中掏出几块灵石,才欢喜的离开。
众人围观片刻,神色间皆露出几分怀疑。
这小少年,身上毫无灵气波动,一看就是凡人。
街边讨饭的乞儿道:“你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发一笔横财!你若算准了,我便替你宣扬如何?”乞儿满脸不屑,眼底颇有几分嘲弄。
谢玉舟装模作样的摸着下巴:“你往北走五百米,再往西走八百米,就能发横财!”
乞儿嗤笑一声,便慢吞吞往前走。
谢玉舟打着哈哈:“今日只算两挂,散了散了啊。”说完,飞快的收拾东西。
待看客散去,陆明月才道:“你什么时候学的卜卦?而且,那人姻缘线都断了,真能复合?”
“还有那乞儿,我观他面相,穷困潦倒的命格,哪来的横财?”
谢玉舟动作飞快的往外跑。
“我算的真真儿的!算的可准了!!”
他一路狂奔,累的喘不上气才赶在乞丐到来前,往地上扔了个钱袋。
“谁说不准?我谢玉舟,可丢不起这个脸!”眼见着乞丐走来,他又往城东跑去。
在一个面如冠玉的男修面前,劝的嘴皮子发干,缠了两日。
对方才答应复合。
两天后。
陆明月一脸懵逼的看着被团团围住的谢玉舟。
“大师,他来找我复合了,他与我复合了!!”女修喜不自胜,送上厚礼。
要知道,修士修为越高,越难算准。
她的修为不低,可谢玉舟,算的半点不差!
“大师,您真准,求您算一卦!!”
“再算一卦!”
谢玉舟一甩衣袖,老神在在的摆手:“窥探天机有损寿元,不算了不算了。”
挥一挥衣袖,深藏功与名。
陆明月!!
这,踏马也可以?!!
出门在外,身份全靠自己编!!
“追风啊追风,你永远比不过我!”谢玉舟朝着满身红毛的追风努嘴。
“我现在可是神算!”
“喂喂喂,你个死狗,竟然对我翻白眼!”
“你还有没有王法?”谢玉舟明显感觉到自己被追风鄙视,气得脸颊通红。
老子容易吗!
为了挣个脸面,搭上了三百块灵石!
还追着那男人劝了两天两夜,费尽口舌才劝合!
这名誉,都是我应得的!
“我还未说你呢,追风你趁明月不在家,时常偷跑出去。你去哪了?”谢玉舟想抓追风,但追风虽然长得胖,但身形灵活,压根拿它没办法。
“今日,咱们是不是要去万剑宗讨公道?”谢玉舟眼神灼灼的看着陆明月,他真的很期待明月的过去。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轻轻点头。
“一,找苍梧。”
“二,问问为何要将灵气倒灌于凡间。”
三,她想故地重游。想要看看承载着她无数回忆的家。
这几日,她将灵界中买卖精灵的修士,狠狠捶了一顿。
大多散修已经放人。
唯独万剑宗,毫无音信。
说起来,精灵族大抵因为心性纯良,又一根筋的缘故。学起剑术竟然颇有悟性。
假以时日……
柔弱不能自理的精灵族,恐怕会成为过去。
陆明月幽幽的叹了口气。
“我到底做的是对是错?”精灵族,好像开始朝着剽悍的方向狂奔了。
算了,应当……没什么大碍吧。
陆明月心虚的摸鼻子。
西河城内,因城主暴毙与珍宝阁出事,整个城池风声鹤唳,管制极为严格。
但始作俑者,并不被重视。
毕竟,她骨龄才四岁,谁也不会这么丧心病狂,连四岁孩子都怀疑!
她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城门。
手上还牵着条红毛狗,惹得众人失笑不已。追风将脑袋深深的埋下去……
抬不起狗头。
抬起爪子扒拉扒拉脖子上的项圈,哎。
国师带着几人用了几次传送阵,直到,来到海域前。
“万剑宗就在灵海尽头。灵海内有股力量,不允许在海上飞行,只能乘船而去。”
“灵海内有鲛人,鲛人善用歌声迷惑过路之人。”
“一只鲛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极其团结。惹怒一只,整个海域鲛类都会被惊动。”
“听说鲛人眼泪会化作珍珠,是真的吗?”谢玉舟满脸好奇。
“是真的!”
“是真的!”陆明月与国师异口同声。
“明月也知道??”国师诧异的问道,陆明月直摇头。
“听说的。”
国师含笑道:“是,鲛人眼泪会化作珍珠。而且很珍贵。但因他们有这片灵海保护,又会迷惑世人,反倒过得比精灵族好。”
“若听得鲛人歌声,定要立马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不要被迷惑。”灵界内许多炼器师,巴掌大精致的小船,入水就能化作一艘真正的船。
众人上了船,烛墨随时守卫在陆明月身边。
大船随波逐流,国师掌控着船往外而去。
“这灵海的水,怎么泛绿……”谢玉舟伸手摸了摸,总觉得水底藏着什么滔天巨物,光是看着水就心惊胆战。
“因为水太深,深而泛绿。”
“你可知,灵海的水有多深?”国师笑着道。
不等众人回答,他便道:“数万米。”
“而且灵海上空隔绝一切力量,掉入灵海便沉入水底,无法生还。整个灵海,都由大妖浮屠掌控。”
“听说,大妖浮屠与妖王是对立关系,两人曾争夺妖王之位。”
“浮屠输给妖王后,便多年不曾现身。还有妖王,似乎也消失了。那一战,估计两败俱伤。估摸着躲在哪里养伤吧。”
正说着,便瞧见岸边一只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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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飞了三米,它便惊恐的直直的往下掉。
仿佛有一股恐惧的力量,死死拽住它,将其沉入水底。
噗通一声。
很快便消失在水面,再不见踪迹。
就连漂浮在水面的羽毛,都瞬间沉入水底。
“难怪,海面上一丝漂浮物也无。”谢玉舟打了个哆嗦,原本摇晃着脚坐在船头,顿时收回来。
“什么东西都会沉入水底?”陆明月仰头问道。
国师慎重点头。
刚点头,便听得陆明月一声惊呼。
“哎呀!!”
“我的作业!!北昭夫子和南国夫子留给我的作业!掉水里了!!”小姑娘焦急的指着海面一团白色东西,眼睁睁看着它们沉入水底。
众人???
陆明月轻轻捂着双眼:“呜呜呜,北昭夫子辛辛苦苦托人带给我的啊…………”
哼,做完的课业刚送回北昭。
夫子立马派人快马加鞭送来新的,这下可好,一了百了!
“呜呜呜,明月真不是故意的。你们信吗?”
众人:有时候真的很无助。
“罢罢,掉了就掉了吧。这灵海,谁也不敢下去。”国师无奈,只能配合她的演出。
船在海上行进三日,第三日傍晚,海上开始浮现出白色迷雾。
大雾弥漫,很快,船只便停在灵海中央。
国师站起身,警惕的看着四周。
突然……
耳边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歌声悠扬缥缈哀怨,仿佛藏着无尽离愁。
烛墨站起身,护在陆明月身边。
“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是鲛人!”国师刚说完,便见水波粼粼的海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才朝着船只游来。
众人闭眼捂耳,只隐隐能感觉到有东西上了船。
歌声离他们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耳边。
鼻翼间能闻到一股浓浓的海腥味儿。
浅浅的呼吸落在众人脸颊,鲛人在凑近看他们??
歌声,仿佛停了。
鲛人似乎停下脚步,站在他们对面。
众人悄悄睁开眼,便见一个上半身是人,且面容精致,似仙似幻。下半身拖着长长的鱼尾,鱼尾上布满银色鳞片的鲛人,正偏着脑袋打量他们。
国师微微松口气,她似乎对我们没恶意?
“谁是陆明月?”鲛人声音空灵,就连低语都像是唱歌。
众人惊愕的看向陆明月。
鲛人怎会认识她??
鲛人见众人看向陆明月,便摇摆着身子游到她身边。
“你是陆明月?”鲛人摊开手,手中浮现出一沓纸张。
陆明月瞳孔地震!!
“不,我不是!!”我不是陆明月!!
杀千刀的东西!老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扔出去的!
“不用谢我,这是你不慎掉落灵海的东西。”鲛人轻抿着唇,将一沓完好无损的作业还给她。
她是鲛族小公主,不似鲛人狡诈,反倒爱乐于助人。
此刻,她甚至笑眯眯的等待陆明月感谢。
众人抬手擦汗,天呐,小姑娘都快掏朝阳剑了。
只见她咬牙切齿道。
“谢谢你,天打雷劈的好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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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鲛族公主。
咱俩熟吗?你就来干好人好事!
鲛族公主执着的将一大沓作业递到她面前:“你这是凡间的纸张,我害怕它打湿,特意用灵力包裹着,丝毫不曾受损呢。”
陆明月面上笑嘻嘻,心里连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陆明月,把这晦气的东西拿走,不是我的!”她慢吞吞的开口,两只小手死死的背在身后,就是不肯接。
谢玉舟见她抗拒,无奈的上前接过。
“多谢您好意。”虽说,某个失主都快气得炸毛。
“我叫鲛龄,是鲛族最小的公主。方才……从您的课业上,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这才寻了上来。”鲛族公主似有些脸红,她倒也算不得做好人好事。
毕竟,她有所求。
陆明月抱臂冷笑,送作业回来,还指望我帮忙呢??
哼一声,便将脑袋扭到一边。
“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小姑娘看着那沓作业,焉哒哒的。
鲛族公主轻轻眨眼,眼底含笑:“当然,绝不让明月白帮忙。鲛人滴泪成珠,价值连城。鲛人擅织鲛绡,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必定为明月妹妹奉上鲛族珍宝道谢。”
陆明月干咳一声。
“其实,谢不谢都是其次。主要,我喜欢助人为乐。”
“就像鲛龄姐姐,是个大好人。”她是咬着牙说出口的。
“姐姐有什么要问的,直问便是了。”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她,要多少鲛珠呢……
“灵海大妖浮屠,一直是灵海主宰。自从与妖王大战后,便消失不见。”
“灵海无他镇压,如今风声鹤唳,被人觊觎。”
“鲛族原本在他的庇护下,倒也能休养生息。如今却……”鲛龄轻声叹息。
“浮屠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他毕竟是水族,倒也能为我们带来几分安宁。方才从明月的书本上,感应到他的气息,这才寻了上门。”鲛族寻大妖浮屠已久,可半点消息也无。
陆明月微有些迷茫。
大妖浮屠?没有丝毫印象。
她接过谢玉舟手中的作业,有一部分是夫子们新送来的。还有一部分是之前没做完的……
鲛龄指着没做完的那一沓笃定道:“这上面气息最浓郁。”
陆明月拿过作业,放在鼻息下闻了闻。
她只闻到浓浓的烤鱼味儿,当时在凶狱,她拿这张纸包过烤鱼。
烛墨突的开口:“那只给你挂鱼的河妖!”
“河妖!”陆明月异口同声。
“当年那只河妖满身是血,重伤之时进来的。他竟是灵海浮屠?”
烛墨挑眉,难怪能与自己抗衡。
在凶狱时,总是与自己作对。
“河妖?对,他是水族,天性喜水。请问明月妹妹,他所在何处?”鲛族公主激动不已,族人终于能安心了。
“啊,在我家关着呢。”
陆明月献祭后,三界很是乱了一段时日。估计为了躲避妖王追杀,无意中进了凶狱。
困在其中千年。
鲛族公主愕然的看着她,关,关在哪里?她家?!
陆明月从怀中掏出一块代表女帝身份的令牌:“凡间结界越发薄弱,你寻机会过去便是。这是我家中令牌,他们会放人的。”
说完,害羞的瞥了她一眼。
怎么还不道谢呢?
“凡间?南国?”鲛族公主低声呢喃,随即接过令牌,满脸狂喜的对陆明月道谢。
“多谢明月妹妹,多谢!鲛族永远铭记您的大恩。”
说完,便拿着令牌欢快的朝船边游去。
陆明月???
你就走了??
她张了张嘴,小脸憋得通红才道:“不用谢,鲛珠鲛绡就不用给了,明月喜欢助人为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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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明月不贪图谢礼。但是我还没有见过鲛珠和鲛绡呢,我可以看看吗?”她眼巴巴的瞅着对方……
鲛龄猛一拍脑袋:“瞧我!竟把恩人忘了。”
她是鲛族公主,掌管鲛族库房钥匙。
此刻,小手摊开,手中便出现一条鲛绡织成的裙子。月光下,仿佛月华在手中流动,流光溢彩,美的令人心惊。
“鲛绡难得,族中一年也只能织出一条裙子。这里还有百颗鲛珠,还望恩人不要嫌弃。”
陆明月小手轻摆:“不必啦,大恩不言谢,真的不用客气。”
嘴上推脱,可小手紧紧攥着裙子不松手。
鲛族公主差点笑出声,凡间的小女孩真可爱。瞧着软绵绵的,说话轻言细语,又软又嫩又可爱。
“明月妹妹拿着吧。”她又递过来一个白色海螺。
“此螺能号召灵海内所有水族,若妹妹有需要,随时可唤我们。”
说完,尾巴一摆,便灵巧的跃入海中。
噗通一声,没了身影。
只能隐隐瞧见逐渐远去的水波。
迷雾退散,鲛族歌声自四周响起,似乎在欢送他们……
国师站在船头,“原来鲛族的歌声,也可以这般悠然动听。不含一丝迷惑一丝攻击性。”
陆明月撅着屁股趴在船头数鲛珠:“一颗两颗三颗……”
追风焉哒哒的趴在船尾,狗脸极其忧伤。
天亮时,众人远远就瞧见一道道金光。
小船靠近,才发觉金光是从小岛上出来的,空气中花香弥漫。
一道五彩斑斓的彩虹,横跨整个小岛。
一片岁月静好的模样。
“哇,那里就是万剑宗吗?咱们到万剑宗了吗?”谢玉舟早已厌倦船上生活,若是普通大海,还能垂钓,有几分雅致。
可这灵海,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他甚至不敢多看。
“傍晚才能抵达万剑宗。这里是百花岛。”
“百花仙子掌管天下花卉,原本在神界百花宫,后来不知为何来到灵界小岛。”
“是花神啊!”谢玉舟兴奋的拽着国师衣袖。
“难怪空气都是香的……”香气扑鼻,让人忍不住靠近。
陆明月数珠子的手一顿,默默将鲛珠收进空间,两手插兜。“百花岛就不去了吧?下午就到万剑宗。免得耽误时间。”
谢玉舟诧异的看着她。
她玩心最重,最喜欢凑热闹,这会竟不去??
难道,有什么猫腻?
“倒也不耽误。”
“百花岛中所产的灵蜜,乃是三界一绝。无数人想尝尝,都可遇而不可求呢。”
“再者……”国师有几分尴尬。
“这灵海上空禁飞,咱们的船能行驶,也是因为底下刻了阵法。此阵法昂贵……”国师囊中羞涩。
若能带些灵蜜出去,反倒能赚一笔。
谢玉舟本就想去百花岛,当即跃跃欲试:“去去去,只待一会儿就走。”
烛墨有些抗拒:“我讨厌花!花妖花仙都讨厌……”
“咦,百花仙子,统领三界所有花卉?”
国师点头。
“好好好,上岛,我也要上岛!小花妖看你怎么逃!”烛墨嘴角噙着一丝冷笑,心里俨然还没放不下小花妖。
众人直接抱着抗拒的陆明月,停靠在百花岛边。
岛屿四周各色鲜花盛开,俨然是一片花海。
“你们是何人?从何处来?到何处去?”身边传来一道细细碎碎的声音,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一低头,地上一株粉色芍药轻颤。
便化作一个绿衣小姑娘,双眼含笑的看着他们。
“芍药仙子,我们自凡间而来,到万剑宗而去。途经贵宝地,想要购一些灵蜜。还望芍药仙子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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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船上有外界的稀罕物,若仙子喜欢,可以物换物。”
国师此话,让芍药仙子眼神微亮。
百花岛避世不出,但岛上仙子们对外界稀罕物却很喜爱,只能寄希望于过往船只。
据说,是百花仙子不许弟子离岛。
“你们随我来吧。”芍药仙子低声道。
只是刚走几步,她突然转头问道:“等等,你们中无人叫陆明月吧?”
国师微怔,眼皮子微掀。
“百花岛,陆明月与狗不得入内。”
“你们的狗不得入内。这是百花仙子定下的规矩。”芍药仙子指着远处一句大石头,石头上龙飞凤舞的刻着一行字。
陆明月与狗,不得入内。
“漂亮姐姐,我叫陆早早没关系吧?”陆明月圆润的身子摇摇摆摆上前,轻轻拽着芍药仙子的裙摆,仰头无辜的看着她。
芍药仙子一低头,便见个呆萌精致的奶娃抱着自己大腿。
不由抿唇轻笑:“早早当然可以进去。”
谢玉舟??
烛墨??
她是芍药仙子,自然能看出陆明月骨龄只四岁,正儿八经的四岁。在三界任何地方,都是让人没有防备的小幼崽。
她甚至弯腰抱起陆明月:“把狗拴在船上,随我进岛吧。”
追风龇牙咧嘴的嗷嗷直叫。
“它叫什么?”芍药轻蹙眉头。
追风:她是陆明月,她都能进,为什么我一个无辜受牵连的,不能进!!
“哦,可能见姐姐漂亮,太开心了叭……”陆明月抱着芍药的脖子,一脸乖巧。
芍药被她哄得直乐。
芍药瞥了眼追风,总觉得狗脸上怨气很重。
一行人往百花岛走去,岛上郁郁葱葱,栽种着无数古树,无数花卉,争奇斗艳美到极致。
水中养着几朵莲花,花上坐着一个粉衣娇俏姑娘。
头上还顶着个大莲叶,颇有几分风趣。
“这是莲花仙子……”莲花仙子有一股清冷之气。
随后路上又遇到了百合仙子,桃花仙子等等,看的众人眼睛都直了。
来到花丛深处,远远就能瞧见一朵巨大的花型宫殿。
殿内无数侍女林立,各个娇俏灵动,各有风姿。
百花奉牡丹为王,最上首,便坐着雍容华贵的百花之王。
众人依次上前拜见百花之王。
陆明月低垂着头,老实巴交的仿佛害羞的模样。
“花神,有外乡人求购花蜜。”
国师一番应承,两边敲定以物换物后。花神眼神落在陆明月身上,不知为何,总觉得她有几分面熟。
但这孩子才四岁,想必,也没什么交集。
“阿虞,你领他们去换花蜜吧。”花神摆了摆手,意兴阑珊的模样。
烛墨上前行了一礼,百花仙子知晓她是龙族,面色倒也和蔼。
“冒昧打扰花神,小龙有事相求。”
“小龙在半年前,曾认识一朵花妖。这该死的花妖骗走小龙家产,还请花神能替小龙查一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她身在何处,是何种花妖!”
百花仙子坐直身子:“可有她随身所用之物?”
烛墨想了想,从玉盒中掏出一片绿色的叶子。
叶子脉络分明,这般久,还不曾枯萎。
“咦,我不曾感受到同类气息。”芍药嘟囔着将枝叶递上去。花神捏在手中细细端详,只一眼,便道。
“她不是花妖。”
“这枝叶上,并无丝毫属于百花的气息。”
烛墨面色猛地一沉,眼睛都瞪得溜圆。
“不可能!!”
“你这条龙,好没道理!是不是百花一族,还能逃过花神法眼?天下花卉尽归她掌管,从不曾有误。”
“你啊,估摸着被哪个小妖骗了。”
烛墨气得脸色铁青,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花神随意将枝叶扔在地上,落地,枝叶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眼前。
此情此景,烛墨哪里不清楚。
自己被骗了!!
她甚至,连花妖身份都是假的!!
他失魂落魄的跟在国师身后,直到众人交换完东西,他都还未回神。
脸色难看的厉害。
临出岛时,谢玉舟终是没憋住,小心翼翼问。
“为什么陆明月与狗,不得入内啊?”
芍药脸色一垮,转头看了眼百花宫,这才小声道。
“你可知,我们以前住在神界百花宫?那里,可不是小小的百花岛能比的。”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差了极远。
“宫中花卉万千,每年百花节,都会万花朝圣。别提多风光。”
“后来……”芍药气得咧嘴。
“有一年朝阳剑尊的小弟子,叫什么甘棠,下山历练。”
“遇到族中小花仙,夺了她的机缘,伤了她的右臂。”
“朝阳剑尊上门讨公道,掀了整个百花宫。将百花宫中万千花卉,尽数挖空,一朵都没留。”
“后来,寒川上神斥责花神护花不力,将花神贬下神界。”
这才安家于灵界。
众人眼神疯狂瞥向陆明月,芍药仙子不明所以。
“你们眼睛怎么了?”
谢玉舟:“没事,风沙迷了眼。”抬手捂脸,娘的,全都是仇人!
陆明月:百花都栽在我空间呢!
“那你们见到她,不得劈死她?”谢玉舟怕怕的问道。
芍药莞尔。
“偷挖百花是私仇。”
“但整个百花宫,依旧很敬重她。”私仇,在天下大义面前,不足一提。
她献祭救世,消亡那一刻。
百花凋零,万物萧条。
当然,她与狗不得入内,是她们最后的底线!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傍晚,火红的夕阳照亮整个海域。
还未靠近码头,就听得沸沸扬扬的声音传来。
“我看到码头了,我看到好多人……”
“终于到了。”在船上几日,谢玉舟已经累得面如菜色,走路都像在飘一般,脚下打晃。
陆明月在船上话还极多,可越发靠近码头,她嘴唇紧抿,反倒有几分近乡情怯。
这条回家的路,她走了一千年。
船刚靠码头,岸边小摊贩便大声吆喝道。
“外乡人,第一次来朝暮城吧?快来尝尝朝暮城的特色糕点。”
“朝暮城是灵界最大的城池,万剑宗,合欢宗,以及各大门派都在此处。”
“您可要尝尝我的朝阳糕?我告诉你啊,这可是朝暮城必吃糕点。当年的朝阳剑尊最爱吃,这糕点特意以她命名呢。”
隔壁摊位突的骂起:“放屁,朝阳剑冢最喜欢吃我家的点心!”
“你这个不要脸的,外乡人,快来尝尝我家的。绝不让您后悔!”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朝阳剑尊最喜欢的零嘴。”
两个小摊贩,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放屁,她最喜欢我家的!!”
“是我家的!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谢玉舟偷偷拉陆明月袖子:“你到底喜欢吃哪个?”
陆明月瞥了一眼,一个用青竹叶包着的雪白团子。
一个将米碾碎发酵,两面煎的椒香,有一点点锅巴,还有一丝甜酒味儿。
是她记忆中的味道。
她对每个债主都说过最喜欢!!
“当年剑尊经常来我家赊账,她亲口说,我家是当之无愧的朝阳糕!”其中一个拿出赊账单,瞧着有些年头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赊账单?你定是仿造我家的!”
“放屁,流传千年到我手上的!正儿八经的剑尊笔迹!”
两人闹着闹着又打做一团。
陆明月心虚的很:“当年日子过得苦,抠巴巴的,形势所迫啊。谁知道后来死的早,账没还上。”
雪白的小奶团子,从兜里掏出一把灵石。
“朝阳剑尊的账,我替她消了吧。”她还以百倍,只希望他们莫要生气。
两个小摊贩一顿,眉头紧皱。
“谁要你还?去去去,闲得慌。”说完,宝贝似的把账单藏到怀里。
“这可是剑尊留给我们的唯一念想,是传家的宝贝。可不要你还!”他们啊,从未想过还账。
在陆明月忌日,他们甚至每年都会拿着当初她最喜欢的糕点去拜祭。
一代传一代,如今已是千年。
说着说着,他们也不打架了,只坐在摊位前发愣。
陆明月沉默着没说话。
“请帮我拿些青叶糕,再给我拿些甜酒饼吧。”陆明月低声道。
“哟,你这小丫头倒不像外地人。这青叶糕,甜酒饼,就是咱们原本的名字。”
“当心烫,好好拿着啊。”两人见她买的多,欢喜的给她装了一大盒。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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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伯伯。”声音闷闷的,低头啃小饼。
趁两人不注意,偷偷往两人荷包放了些灵石。
众人一边啃着饼,一边往城内走去。城门巍峨高大,朝暮城内禁飞。
进城时,严格彻查众人身份。
“你是哪里人?”守卫军问道。
“凡间南国人。”陆明月乖乖巧巧的回话。
守卫军诧异的看她一眼,如今结界松动,不少人偷溜去人间。还是第一次见,凡人进灵界的。
“你来朝暮城有何事?”
“我来找万剑宗玄苍仙师,他当年进灵界时,借我家中至宝,一直不曾归还。特来讨要公道!”
守卫军瞪大眼睛:“苍梧仙师?”
“他是万剑宗大长老。掌门之下,万人之上。他还能欠你宝贝?”守卫军颇有几分惊讶,苍梧仙师是什么人?在万剑宗都声名显赫。
“去吧去吧。小姑娘,我劝你打消这个念头。苍梧仙师,在万剑宗可是说一不二的。”
小姑娘羞涩的抿唇轻笑:“谢谢大哥哥,明月是来讲理的。”
“我是个讲理的人。”
待排查完毕,众人才进入城池内。
朝暮城果然极大,而且包容性极强,不少妖类在城中行走。
偶尔,还能看见不少各大门派的弟子。
“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啊。朝阳剑冢最喜欢的话本子来了啊……”
“多情仙师与小寡妇的二三事。”
陆明月听得此话,白嫩的小脸,霎时通红。
什么什么??
“这可是最劲爆香艳的新话本啊。”小二在店门前吆喝,无数年轻人涌入其中。
她指着自己的脸,一脸呆滞。
“我身败名裂了!!”甘棠,你害我!!
PS:不好意思,上次赶飞机回来阳了。这会顶着39.3的体温写的……吃了药也没退下去。如果等会状态良好,没有头晕,还会再写一章。如果依旧退不下去,今天可能就暂时一更哦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黑着小脸,一句话都不肯说。
“我的名声,我的风评啊!甘棠你这个孽障!”她咬牙切齿。
谢玉舟犹豫的看着她,弱弱道:“其实,你名声,本身也不咋地……”人人喊打,都是轻的。
陆明月瞪他一眼。
“说实话的人,总是不被待见。”谢玉舟摸着脑袋嘀咕。
国师寻了个客栈,开了几间上房。
“买点灵鹿肉,对,就是门口那一家。再去隔壁给我拿点药……”陆明月熟练的走进药坊,拿了些药丸回来。
“你倒是会吃,灵鹿肉乃是朝暮城一绝。而且出朝暮城,就做不出这个味儿。”国师即便知晓她可能是神灵历劫,但依旧没办法把她和高高在上淡漠一切的神明联系起来。
谁家神明,半夜起来潜进厨房偷吃啊??
谁家神明,尿了床非说是狗尿的?
真的很幻灭。
“但是灵鹿肉有禁忌,许多人不能吃。吃了会流鼻血满脸长红疹。”国师让小二买来一份灵鹿肉,果然,还未打开油纸包,就能闻见浓浓的肉香。
灵鹿肉烤的外焦里嫩,外边泛黄酥脆,里边滋滋冒汁水。
陆明月狠狠的咽口水。
谢玉舟夹了一筷子,一脸餍足:“好吃好吃,我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肉!!”天啊,吃一口就能记住大半辈子的程度!
陆明月抬起银箸,默默夹起一筷子。
一双眼睛亮的灼人,一边点头一边嚼。
不枉她惦记了一千年啊!!
吃着吃着……
有什么温热的水滴,顺着鼻子流下来,滴在手背上,有几分温热,还有几分腥气。
“明月,你流鼻血了!!”谢玉舟急忙拿手绢给她擦拭。
哪知陆明月淡定的摆手,从兜里掏出两坨柔软的棉花。
随意塞进鼻子。
然后从兜里掏出一颗药丸,抱着水壶就咽了下去。
“没事,吃了药,就不流血起疹子了。我有经验!”说完,夹了块大的,塞进嘴里。
众人???
谢玉舟张开嘴,半响没说出话。
见她筷子飞快,脸颊已经鼓起,谢玉舟急忙加入战斗。
“瞧瞧你俩饿死鬼投胎似的,别被人看笑话。”烛墨是龙族,在哪里都维持着体面。此刻悠悠然的抬起筷子……
“你才饿死鬼,全家都饿死鬼,让我掐指一算哈。”谢玉舟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头。
“你大祸临头,要倒大霉了。”谢玉舟气哼哼的诅咒他。
烛墨不屑的冷笑,谢玉舟这个假货,忽悠谁呢!
两人埋头苦吃,突的门外走进一群身姿潇洒的白衣剑修。剑修们各个身姿挺拔,手中握着一柄灵剑。
“万剑宗的师兄们下山了?”
“白鹤师兄,快里边坐。您且坐会儿,好酒好菜立马就上,绝不让您多等。”小二热切的上前迎接,给他们寻了个靠窗的位置。
陆明月瞧见他们身上的剑修衣裳,心中莫名多出一丝亲切。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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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鹤师兄摇头:“还早,恐怕还要三个月才行。宗主已经在想办法炸开结界了!”
“三界中浊气过多,必须马上渡进凡间。”
“听说凡间在想办法抵抗,导致浊气过渡越发缓慢。”白鹤师兄眼底有几分烦躁。
对面的小剑修不悦的撇嘴:“凡人当真自私,没有丝毫大爱之心。”
“凡人之命如蝼蚁,若舍弃他们换来三界和平,反倒是他们的福气。”
“也不知剑尊为何如此偏爱凡人。”
朝阳剑尊虽献祭千年,但整个万剑宗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她将凡人看得极重。
甚至在她眼里,修士的命与凡人毫无两样。
“你们这群畜生,怎能说出如此丧心病狂的话?!灵界的命是命,凡间的命就不是命了吗?”角落,一个穿着火红衣裳的少女凝眉怒斥。
“明明是你们这些修士乃至神明欲望太多,祸害三界,为何要让无辜的凡间替你们承担?”
“呸!还说万剑宗公平正义呢,原来也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东西!”
“让凡间承受浊气,让整个人间为你们的欲望陪葬,还说是福气?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少女手中长鞭一甩,直接就要朝剑修打去。
“放肆!小小凡人竟也敢放肆!”白鹤师兄面色一垮,抬手一挥,甚至还未出剑,便将少女一掌掀飞出去。
少女重重的落地,直接砸在桌上,将桌子都砸的四分五裂。
“你这凡人鼠目寸光,毫无仁爱之心。”
“凡人一生短暂又无趣,一生为饱腹而辛劳,这有什么意思?救世是天大的功勋,来生,或许还能混个好命格!”白鹤此话气得红衣少女眼眶通红。
可因着那一掌,她此刻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
她跌坐在地,不住的后退。
“凡人从未做错什么,凭什么要凡间承担!呸,若朝阳剑尊知晓,恐怕后悔救世吧?”
“她献祭救世,结果你们却将屠刀斩向了她最疼爱的凡人!”
“她若是知晓,恐怕后悔救你们!”少女啐了一口血,眼神凶狠。
“该死!”白鹤恼羞成怒,当即抬剑朝少女劈去。
一道凛然的剑气袭来,杀意满满。
少女避无可避,剑尖劈来时,恐惧的闭眼,心如死灰的等待死亡时。
突的,一双手死死的握住剑身。
她睁开眼,便见烛墨正抬眸看来。
她双眼微颤。
滴答滴答的血迹,顺着指缝流下,烛墨本是龙身,坚不可摧。但万剑宗的剑法是陆明月亲自所创,竟伤了他。
“什么人?竟敢阻拦万剑宗办事!”
烛墨冷哼一声,甩袖一扔,直接将万剑宗两个剑修一掌打出门。
两人倒在地上唉哟直唤,捂着心口放狠话。
陆明月欢喜雀跃,在这一刻,消失的荡然无存。
“万剑宗宗训,手中的剑,只可守护苍生。哈,你们如今,竟拿来屠戮无辜的百姓。”她说着说着,笑了出来,可笑容却极其悲凉。
“若违背宗训,便要受到惩罚。你们做好接受惩罚的准备了吗?”她垂眸低喃。
两个弟子狼狈不堪的站起身:“你给我等着,万剑宗不会放过你们的!!”
说完,便飞快的捏碎灵符离开。
陆明月看向万剑宗的方向,心头酸涩不已。
万剑宗,烂到根子了。
从上到下,烂透了。
穿着红裙的少女踉跄着爬起来,眼神亮晶晶的看向烛墨:“小哥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阿梧愿以身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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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墨嫌弃的往旁边一躲,甚至一脸鄙夷的掸了掸她碰过的地方。
红衣少女原本欢喜的表情,瞧见这一幕,小脸煞白。
眼神仿佛受伤一般移开视线,不敢再看他。
“烛墨哥哥,阿梧不脏的,阿梧一点也不脏。哦,你是嫌阿梧身上有血吧,阿梧洗干净就好了。”她眼巴巴的看着他,烛墨头也不回的站到陆明月身上。
陆明月隐晦的看了眼凤梧,这姑娘,又来了。
“你要谢,便谢我主子。她让救的。”烛墨长了点心眼,神色冷淡的看着她。
阿梧红着眼睛,在陆明月面前盈盈一拜。
“多谢妹妹救阿梧,你们也是自凡间来的吗?为结界之事?”阿梧一身衣裳火红,性子也热情似火。
她自然记得陆明月,她当初化作小花妖时,陆明月就曾看出她真身。
虽然有些不凡,可她到底才四岁,还是个孩子。
“若是为结界而来,你快回去吧。没用的。”阿梧捂着受伤的心口。
她曾以凤族公主的身份来到万剑宗,但万剑宗并不买账。
甚至闹得不欢而散。
她虽是神兽,但龙凤自古以来就是凡间的祥瑞,她本就亲近喜爱凡间。
“阿梧姐姐,明月退无可退。我的身份,是数万条无辜的生命。”
“不管万剑宗同意与否,我都要走这一遭。”
阿梧轻轻叹气,她羞涩的看了眼烛墨。
“明月妹妹,不知阿梧能否与你们同行?阿梧得罪万剑宗,恐怕……”
她对着陆明月偷偷眨眼。
国师眉头轻皱,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怕这姑娘有诈。
但见陆明月已经点头,倒也没说什么。
这姑娘,一路都围绕在烛墨身边。
“烛墨哥哥你热不热?阿梧给你打扇。”
“烛墨哥哥,你喝不喝水?”
“烛墨哥哥,你累不累?”
烛墨臭着一张脸,双手抱臂毫无动容。甚至冷冷的看着她表演。
他如今对女人,极其忌惮。
谢玉舟指着朝暮城中随处可见的鲜花,问道:“这是什么花?怎么这般奇怪,竟只长花不长叶。”
“朝暮城最出名的,便是曼珠沙华。”
“满城的曼珠沙华,即便尽数消除,第二年依旧花开满城。”
“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除了朝暮城,就只冥界所有。”
“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花叶永不相见。每当花开之时,叶子便会尽数脱落。”
谢玉舟满脸惊讶,伸手碰了碰。
曼珠沙华轻轻摇动,倒颇有几分灵性。
“传闻这曼珠沙华上古时期就存在,也不知是真是假。”
陆明月幽幽点头:“是真的。”
我见过。
那笃定的语气,像亲眼见过似的。但只有谢玉舟信,她真见过。
国师寻了个传送法阵,直接将一行人传送到万剑宗山下。
众人站在巍峨的山脚下,仰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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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般的高不可攀,仿佛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
“这就是万剑宗呀?难怪,被称为天下剑修的摇篮。”谢玉舟仰望着呢喃,他甚至有几分怀疑,他们真能让这座大山,为他们让步吗?
这里是万剑宗境内,云层之上,时不时有穿着蓝白相间宗服的剑修飞过。
“什么人?擅入剑宗境内!速速退去!”剑眉星目的少年手握灵剑,远远呵道。
果然,在他们身侧,有一块大巨石。
巨石上龙飞凤舞刻着几个大字,万剑宗。光是一眼,就能感觉到其中汹涌的剑意。
“不要多看石碑。”
“这是剑尊老人家亲自留下的剑气,凡人看有损心脉。你们无法承受其中的力量。”剑尊已离开千年,但弟子们却依旧时常来领悟剑意。
少年大概十五六岁,但眉目清正,颇有几分正气凛然。
“这位小哥哥,我们来自凡间,千里迢迢来万剑宗讨要公道的。”
“第一,您宗门内玄苍长老,乃南国族人,当年借用南国宝贝,至今千年不曾归还。”
“其二,万剑宗提议将浊气倾注于凡间,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说法?”谢玉舟便是陆明月的嘴替。
其实,玄苍当年拿走宝贝,确实曾许诺帮南国一次。
他若说自己地位低,帮不了,南国也不说什么。
可他竟趁火打劫,在生死攸关之时,伙同外人意图夺走北昭之心。故乡扶他青云志,他却加害故乡,陆明月自然要讨个公道。
徐凡面色一怔,随即小脸通红,仿佛窘迫尴尬到极致。
“你……你们来自凡间?”
“来万剑宗……讨公道?”
陆明月点点头:“我是南国女帝,今日,特意来拜会万剑宗宗主。还望小哥哥通传一声。”
徐凡心虚的不敢看她。
竟劳烦这么小的女帝上门讨公道!
万剑宗本就分为两派,古董派死守剑尊当年的规矩,日子过得贫穷和清苦。
另一派,以宗主为首,新生派。
代表着新的起点新的迹象,主张万剑宗改变原有的规矩,终究有些……利益至上。
甚至……
当年剑尊在时,与神明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甚至大多数时候,若神明不作为,她还会持剑冲上灵界,为民做主。
而现在?
宗主与神界关系密切,恐怕,早已成为神界的走狗。
哪里还有剑修的骨气!
而徐凡,便是死守剑尊规矩的那一派,所以,旁人在山上修行,他在守门。
“众位请跟我来。”
徐凡掐诀挥散山前迷雾,当即打开山门,用法器带他们上山。
众人刚爬上法器。
便听得一道吊儿郎当满是不屑的声音响起:“徐凡,你又发什么癫?上次将凤族公主带进宗门,在宗门内大打出手,你被贬来守门,竟还不老实?”满身法宝,穿着富贵的男子正要下山。
“废物就是废物,只知苦修,不知变通。”
徐凡面色通红:“她,她是凡间来的贵人。为浊气倾泻凡间而来。”
“万剑宗本就应该给她一个交代!”他压住心头惧意,坚定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哈……你在说什么?你在说一遍??”
“从凡间来万剑宗讨公道的?”
“哈哈哈哈,你可知这里是何处?这里是灵界,在灵界,万剑宗就是公道!!”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我看你是不知死活,来万剑宗讨公道!”
“徐凡,你发什么疯,竟然敢把他们带上山!!”男人眼底流露出几分不悦。
“父亲近来烦忧之事极多,你还给他生事!”他是宗主之子。
可徐凡却拦在陆明月等人面前。
“此事本就是万剑宗不对,难道宗主不该给他们一个说法吗?”徐凡红着眼睛,就像一头困兽。
他人微言轻,在万剑宗说不上什么话。
“蠢货!凡人是三界最微弱也最没用的东西,用他们来搏三界和平,这是最好的办法!”刚说完,便听得腰间传音符响起。
当即狠狠瞪了眼徐凡:“当心父亲收拾你。”
说完,便急匆匆御剑离开。
徐凡尴尬不已,他甚至为此感到羞愧。为师兄的理所应当而羞愧!
他一路沉默着不说话,直接将众人带上万剑宗。
中间途径练剑场,无数弟子正努力挥剑。
汗水顺着脸颊滴落,仿佛如曾经一般热闹。
陆明月停下脚步,看着眼前一切有几分恍惚。
“小陛下,小陛下……”徐凡喊道,陆明月这才猛然回神。
“请随我去大殿,我已经命人通知玄苍长老。”徐凡见陆明月年纪小,甚至给她端了不少茶点。
陆明月坐在椅子上,双腿甩来甩去。
国师不断的吸气吐气。
他颇有几分尴尬:“夏家嫡支都不曾进过万剑宗大殿,我一个旁支却堂而皇之的坐在大殿内,终究有些不安……”他哪能不激动不惶恐啊。
自从朝阳剑尊献祭后,在每个修士眼中,万剑宗都是神一般的令人仰望的存在。
他反倒惊讶,陆明月四岁,来到万剑宗就像回家似的。
而谢玉舟,哧,本就没心没肺。
他正撅着屁股蹲在大殿前雕龙的柱子旁,用小刀呲呲的刮着什么。
突的,目光灼灼的转头大喊。
“我就说嘛,怎么这龙金光闪闪的!金子,他们用金子雕的龙!”
“不能白来一趟。刮点回去就赚了。”
受陆明月影响,谢玉舟如今就是个财迷,钻进钱眼了。
他屁颠屁颠刮了小半个时辰,见金龙没了尾巴,急忙搬了个凳子放过去挡着。
这才优哉游哉的坐在桌前喝茶。
阿梧捧着点心递给烛墨:“烛墨哥哥快尝尝,这是灵茶,喝了对修行有好处。”
烛墨冷冷瞥她一眼,转过身背对着她。
少女也不气馁,只笑眯眯的依旧在他身边打转儿。
“咦……追风,给我看看你的项圈。”陆明月从椅子上跳下来,总觉得追风项圈不对劲。
追风后退一步,抬起一只爪子捂住脖子。
狗脸满是抗拒。
“过来吧你。”陆明月抓着银色项圈犯嘀咕。
原先亮的泛光的项圈,不知何时,上面布满斑驳的痕迹。
有爪子印,有牙齿印,甚至还有利器划过的痕迹。
“你受伤了?有人欺负你?”
“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谁敢打我的狗?!”陆明月气得破口大骂。
追风脑袋直摇晃。
不不不,没人打我!
它费尽一切力量,才勉强打破项圈中的力量,又恰好留着一丝,不曾惊动陆明月。
只等着今夜,陆明月熟睡后,它便斩断项圈离开。
可现在……
陆明月眉头一皱,抬手便帮追风加固了一层力量:“追风不怕,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我帮你加固力量了,你就是走丢了,丢到天涯海角我都能给你找回来。”
追风缓缓趴在地上。
双眼流出浑浊的眼泪。
“你都感动哭啦?能做我的宠物,一定能荣幸吧。乖,没事啊。”陆明月揉了揉狗头。
“我是个厚道人,我以前就养过灵宠。对它可好可好啦,后来,也不知咋样了……”陆明月叹了口气,它会在无妄山等自己回家吗?
“它真的是感动吗?我看它有点生不如死的表情。”谢玉舟瞥了一眼,总觉得它不像感动。
它哭的多伤心啊。
陆明月才不信。
正说着,正殿大门突的打开,玄苍道君如同神祇一般降临。
出场颇有几分潇洒。
但众人见过他吓得屁滚尿流桃之夭夭的模样,此刻,面上毫无动摇。
玄苍道君飞身落座,见众人表情淡定,心头不爽。
玄苍眼神落在陆明月身上,就是这么个小东西来讨要公道?
“你便是明月吧?哎……世风日下啊。”
“当年南国多强盛,如今,皇位却让一个四岁孩子继承。”
“不过,你倒也放心。我来自南国,又长你千岁,终究要护着你几分。”
玄苍老神在在的端着茶盏,他丝毫不觉得陆明月会与自己闹翻。
万剑宗在三界,都有至高无上的地位。
而自己,在万剑宗排老二。
有自己这尊大佛护着,陆明月皇位才能坐的稳当!这也是他丝毫不惧陆明月上来讨公道的缘故。
他甚至猜测,陆明月无非就是求自己庇护。
“你也算是我晚辈。”
“这样吧,你给我磕三个头。此事就这么过了。”玄苍道君随意的挥挥手,眉宇间有些烦躁。
宗主闭关三日,为何还不曾出关?
难道,出了什么差错?
陆明月指了指自己:“我?我给你磕头?”哈,你踏马真敢想啊!!
这人脸皮真厚。
陆明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是您当年亲自写下的诺言。您是皇室旁支,因有些天赋,被万剑宗收做外门弟子。”
“当初您跪在陛下面前,求族中宝物,待将来功成名就,为南国保驾护航。”
“这是您写的吧?”
玄苍瞧见那张纸,面色隐隐一沉,在他看来,陆明月实在不识抬举。
“您天资只够做个外门弟子,可拿了南国九转洗髓丹,资质连跃几个台阶。你一举成为亲传弟子。”
“是与不是?”
徐凡惊讶的看着他:“九转洗髓丹可是仙丹,产自神界!”
“是!是真正的仙丹。”那时,南国先祖做了一梦。
梦中大片大片金光,一道声音告诉他,族中将会出现带领南国走上巅峰的奇人。
特意赐下宝物。
其一,便是九转洗髓丹。
其二便是陆明月那块玉。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九转洗髓丹,足以让凡人拥有无尚天资。”
“有多珍贵,就不用明月阐述了吧?”
“毕竟,猪吃了都能修行成精。”
“哦,玄苍道君,明月没有说您笨的意思。明月只是说,您修行到现在,真不是自己刻苦。主要是沾我家宝贝的光。”
玄苍气得拍桌,一股逼人的威压袭来。
烛墨上前一步,挡在陆明月面前。
他虽坐牢……千年,但在凶狱也有修行,玄苍这点威压还不足为惧。
只一个试探,玄苍便惊疑不定的看着他。
小皇帝从哪里寻了个帮手?
若他的弟子云澜在此,便会知晓,是南国那条国灵。
只可惜,云澜被他抛弃,死在陆明月剑下。
玄苍压下心头火气,语气不再高高在上,多了几分缓和:“明月,你我虽相隔千岁,但终究出自一脉,是一家人。何必闹得不愉快。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家人?家人会把刀指向自己人吗?”
“凡间结界将开,玄苍道君千里迢迢派人来,不为帮忙,竟是为算计托举自己的故乡!其心可诛!”国师忍不住,不由开口怒怼。
玄苍深深的看他一眼:“你胡说八道什么,北昭之心在凡间,只会给你们带来麻烦!你们不领情就罢了。”
陆明月笑眯眯道:“真也好假也好,我们也不要你报恩。”
“你将九转洗髓丹还我们便是。”
玄苍直接站起身,冷笑。
“九转洗髓丹,千年前就已经炼化,如何还?你休要无理取闹!”
“这里,可不是凡间。”
玄苍道具本就烦躁不堪,如今见他们不买账,此刻难掩情绪,也不再维持情面。
当即翻脸。
“滚滚滚,万剑宗由不得你撒野!”
“你若是动作快,便早些回凡间吧。”
“或许,还能瞧瞧你的家人,你的子民。与他们做最后的道别。”
“我不妨告诉你,结界要开了!”
“不出半个月,人间将成一片炼狱!人间将被浊气灌满,成为欲望的海洋。”
“哈哈哈哈……”说完,玄苍便大笑着离开。
大殿内,气氛一片低迷。
徐凡死死的咬着牙捏着拳头,赤红着双眼:“对,对不起。我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与你无关,此事不怪你。”陆明月声音闷闷的。
徐凡张了张嘴。
曾经,他以自己是万剑宗弟子为荣,可现在,他却隐隐觉得耻辱。
甚至,万剑宗丢了剑尊的脸。
让无辜的凡间承担一切,这与魔头有何区别?
“山上有许多客房,我带你们去休息吧。宗主还在闭关,不知何时能出关。”徐凡带着几人走出大殿,来来往往的剑修们正相互探讨剑术。
“岑方,听说你在云台山游历时,遇到一个剑术极佳的小丫头,还被她三招打败?”
“丢不丢人,竟然输给一个孩子!”
岑方脸一红:“她使的剑法,是我们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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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师兄弟轻笑着道:“有空去领教领教,难道是哪位长老的小弟子?”
陆明月一听,是锦棠?
她与母亲在云台上?!
“这里便是客院,众位贵人可以住在小院中。若是有事,可以来对面寻我。”
“那边是长老们的洞府。不要靠近,洞府前都有结界。”
陆明月指着最顶端,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位置,幽幽问道:“那里,是宗主的洞府?”
徐凡一怔。
“那是已故剑尊洞府无妄山。”
“洞府已经被封禁,无人能进。”
“哦?我听说剑尊曾养了只灵宠,可还在山上看家?”陆明月不经意间问道。
“不在了。”
“当年剑冢献祭后,灵宠便自尽随主而去,倒极其忠心。”徐凡说完,这才拱手向几人告退。
陆明月听得灵宠自尽,眼底有些落寞。
夜里,陆明月站在院内。
灵界距离天界极近,天上的星子,仿佛触手可碰。
“什么都不一样了。”陆明月低声呢喃,眼角挂着泪珠。
天道无声的出现在她身后。
“我建万剑宗,是想要让他们匡扶社稷,维护世间正义。不是让他们成为这三界的祸害!”
“甚至,因着我出自万剑宗。世人对他们敬仰万分。他们却行着这般畜生之事!”
“还有神……他们不配!”陆明月提起神明,默默住嘴。
少年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早知如此……早知如此……”陆明月眼中憋着一泡眼睛,却说不出那句,早知如此,不如任由三界毁灭的话。
少年低低的笑出了声:“你舍不得的。”
“你的眼睛里,永远能看到美好,看到光的那一面。”
“明月,既然规则已乱,不如重定规则。没有谁,永不坠落。也没有谁,不可替代。”比如,高高在上的神。
陆明月迷茫的看着他,似有几分不解。
“快些长大吧。”天道似乎叹了口气。
“现在的你,太小了。”还不足以推翻一切,建立新的规则。
陆明月抽抽噎噎道:“你可以帮我找找灵宠吗?我那只笨蛋鸡,能吃又胆小。我原以为它只知道吃呢……”陆明月很是感慨。
它居然为自己殉葬了。
少年眉宇弯弯。
抬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抓,一团胖乎乎的虚影便立在他手中。
“它的魂魄,我帮你养着呢。”
虚影闭着眼睛似乎在打盹,时不时砸吧砸吧嘴。
“阿雀!”陆明月惊喜的叫出声。
一声阿雀,小胖鸡缓缓睁开眼睛,一双小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它扑腾着翅膀落到陆明月指尖。
“阿雀,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陆明月红着眼睛道歉。
“我原以为,你只知道吃呢。居然随我殉葬。阿雀,我好感动……”
阿雀扇了扇翅膀。
“倒也不是啦……”稚嫩的嗓音喊道。
“你得罪的人太多,我怕你走后,无人护我。”
“干脆随你而去了。”
“痛快死了,总比活受罪强。”
陆明月当场石化,一副被雷劈的模样。
哆哆嗦嗦的指着阿雀,小脸狰狞:“杀咯,给我拖出去杀咯!!”
错付了。
老子的眼泪,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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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似的翻滚,看得少年又气又好笑。
正要上前宽慰明月,突的,他凝眉看向山门外。
陆明月猛地坐起身,小脸有几分凝重。
“有妖气,而且极其浓郁,正在飞速朝万剑宗靠近!”陆明月从床上跳下来,外衣都没来得及穿,少年急忙追出去。
“咦,不对,我追风呢?定去厨房偷吃了。”她走了几步,回头张望。
此刻来不及多找,万剑宗四处已经响起刺耳的警戒声。
无数剑修自山上飞出,衣袂飘飘,威风凛凛。
在陆明月头上飞过。
国师等人面色凝重的冲出院门:“万剑宗有危险!恐怕有外敌入侵!”
“众位贵人,你们且安心呆在山上。”
“万剑宗有剑尊留下的防御罩,等级极高。你们莫要担心。”
徐凡眉头皱起,今晚召集全部弟子,恐怕有一场恶战。
“千万不要乱跑,当心被弟子误伤。”
“你们也别怕,剑宗定会护好你们的。”徐凡说完,便跳上灵剑,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眼前。
此刻万剑宗有些乱,陆明月便带着几人往山上跑。
“那边可以看到宗门全貌。”陆明月时常躲在此处练剑,对此极其熟悉。
国师狐疑的看着她,她对万剑宗真熟悉。
所有剑修都在演武场汇合,为首的,便是玄苍道君。
“你们快看!”谢玉舟指着天上。
只见浩瀚的夜空下,无数大妖朝着万剑宗而来。密密麻麻的妖类,将整个万剑宗围拢……
饶是玄苍,此刻瞧见这阵仗,也不由心头直哆嗦。
“大胆妖族,无故围攻我万剑宗,所为何事?!”玄苍脚步一抬,便凌空而起,站立于苍穹之上。
“万剑宗素来与妖界无冤无仇,今日,你妖界倾巢而出,难道是要与我万剑宗为敌吗?”玄苍大义凛然,满脸正气。
自从陆明月献祭后,万剑宗便被推崇到一个无法撼动的地位。
在三界,拥有极高的位置。
甚至,曾有人言,陆明月有救世之功。
她的七个弟子,在神界皆有神位。
她的背后是万剑宗,若她活着,这天帝,不定是谁来当呢。
甚至还有人说,她高于诸神。
这也让万剑宗在她的余荫下,变得高不可攀,被人仰望。
千年来,妖族还是第一个攻击万剑宗的存在。
妖族为首的是一身黑衣墨发的天狼妖,天狼妖并未回话,只眼神在万剑宗搜索,仿佛在寻找什么。
“大胆天狼妖!不论你今日是何缘由,请速速离开万剑宗!”
玄苍被无视,心中又气又怒。
他上次在珍宝阁,在妖王与天狼妖面前狼狈而逃。此刻见到天狼妖,便格外心虚。
天狼妖鼻息微动。
妖王进入万剑宗,气息便消失了。
万剑宗有结界,任何气息都会被遮掩。唯有破开结界!
天狼妖眼眸微眯,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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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攻!”不需要任何理由。
他们的王,在此处!
“竖子尔敢!”玄苍气得浓眉倒竖。
护宗结界已开,无数妖类丝毫不惧生死的往前冲。
万剑宗结界坚不可摧,但那是陆明月在世时。
如今结界已撑千年,护宗长老不敢大意:“所有内门弟子听令,随我应战!必不让妖族踏入我万剑宗一步!”
“是!”无数剑修与妖族激战。
空中电闪雷鸣,无数法宝炸开,吓得谢玉舟躲在明月身后。
“妖族来万剑宗做什么?”
“妖族虽生性贪婪,但已经多年不曾大规模进犯外界。”国师颇有几分惊讶。
不过,妖界传闻也做不得准。
上次还谣传,妖界的王不知所踪呢。
结果,前几日还在珍宝阁现身。
陆明月沉吟片刻,眼眸深深,四岁的娃娃故作低沉道:“是冲着我来的。”
我白天才进万剑宗,夜里就攻击!
我的身份暴露了?
国师??
“烛墨哥哥他们都没有你厉害……”阿梧犹如一只火红的凤凰,总是在他耳边转悠。
烛墨心下嗤笑,面上毫无表情。
女人,呵!
陆明月一边看着战况,一边问道:“阿梧,你别追着烛墨啦。他已经有发妻了。对吧烛墨?”
“我记得,你们是正儿八经拜了天地的。”
“你还拿走了她的嫁妆对吧?”
阿梧嘴巴微闭:“若烛墨哥哥真有发妻,那阿梧便不缠着你。有妇之夫,可碰不得。阿梧虽……仰慕烛墨哥哥,但阿梧有底线。”那句底线,咬的格外重。
烛墨冷冷嗤笑:“发妻?她算哪门子发妻。”
“与我真心相爱之人,才是我的妻。”
“不被爱的算什么妻。”
“她并不是我心甘情愿想娶的!!”
“我并未与她入洞房,礼成时,我跑路了!”
月色下,阿梧封脸有些白,原本犹豫的表情霎时变得坚定:“烛墨哥哥是龙族,若明媒正娶,一定是在诸天神佛见证下成婚的。你当众抛下她,果真是讨厌她吧……”
你若不愿,拒绝便是。
为何要在天下人面前,与我拜堂,再无情离开呢?我凤梧,满心期待的婚礼,最期待的一日成了天下人的笑话。
至今,神界都在笑话她凤梧,是烛墨不要的弃妇!
新婚一日,便惨遭抛弃。
凤梧当年迟迟无法破壳,便是因为她衔宝珠而生,那宝珠,便是烛墨拿走的嫁妆。
她如何不恨呢。
凤族高高在上的公主,盛装出席,却成了三界倒贴都无人要的弃妇!
她笑的娇俏,吓得陆明月生生打了个哆嗦。
“烛墨哥哥说的对。她不被爱,活该做弃妇。”
“烛墨哥哥,你娶我,娶我好不好?那日你救阿梧一命,阿梧便心心念念都是你了。”阿梧没脸没皮,赖在他身边。
陆明月躲在暗处,没救了,烛墨,你这一劫,活该逃不过。
占了人家的宝珠,又在新婚日害人家丢尽脸面,这一劫你不冤枉!
烛墨双手环抱,看也不愿看她。
但阿梧丝毫不灰心。
“哎呀,结界破了个大洞!”谢玉舟指着结界上的大窟窿,吓得哇哇大叫。
“咱们跑路吧,等会儿妖族杀进来了。”
玄苍鼻尖冒冷汗:“宗主可出关了?”
身后弟子急的带哭腔:“已经派人去通禀,但宗主依旧不曾出关。”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结界破开的那一刻。
无数妖族蜂拥而进,在万剑宗山头穿梭。
可它们也不生事,仿佛在寻找什么一般。
“去,开启剑尊留下的护宗剑法!”
“万剑宗是她老人家的心血,绝不允许异类践踏!”一个白发白眉的老人自远处而来,徐凡当即大喊一声:“师父!”
“明空呢?”
“宗主在闭关,还未出关。”小弟子低声回复。
白发老人并未说什么,只大手一挥道:“所有弟子随我来,开启护宗剑法。”
万剑宗门口的巨石上,陆明月留下三道剑意。
其中一道用于弟子领悟剑意,还有两道是攻击类剑法,唯有万剑宗遇到危机时才能开启。
“玄苍,你身为执法长老,不带弟子出战,躲在身后做什么?”白发老人当众指着玄苍斥责。
“还不快滚去应战!凭白丢了万剑宗的骨气!”
“若是以前,你这样的性子,压根入不了万剑宗大门!”若是她还在,这等品性不佳之人,天分再高,也会被逐出师门。
当年的万剑宗虽贫穷,但满身傲骨。
现在的万剑宗虽富裕,却风骨全无。
众多弟子面前,玄苍被他逼的毫无法子,只得提剑冲到前头。一不注意,挨了天狼妖一掌,更是怨恨万分。
他修行千年,哪里是天狼妖的对手。
两边苦苦僵持着。
陆明月眼神灼灼的看向白发老人,试图从他身上看出一丝熟悉。
他带着人来到山门前,与众多弟子一同开启护宗剑法。
开启的那一瞬间。
一道透明的人形霎时冲天而起。
少女手持灵剑,明眸皓齿,仿佛活着一般,栩栩如生,灵动万分。
“何人擅闯我万剑宗?”少女声音空灵清脆,国师等人却觉得耳熟。
少女背对着他,看不清脸。
万剑宗弟子瞧见她的声音,皆是怔怔的愣在原地。就连远处观望的众人,亦是痴痴地看着那张脸。
“是……”
“是朝阳剑尊封存的一道剑意。”
众人痴痴地看着她,看着她轻轻一挥剑,便将天狼妖重创,令其倒飞出去。
“请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手中朝阳剑不饶人!”
天狼妖知晓,虽是一道剑意,但她亦是有几分灵智。
“我等并无意冒犯剑宗,我们只是想找人!还请您成全。”他知道,剑意撑不了多久,刻意拖着时间。
白发老人并不买账:“犯我万剑宗者,就地诛杀!”
那道灵巧的身姿霎时飞起,天狼妖在她手上甚至过不了半个回合。
天狼妖哇的吐出一口浊血。
险险避开要害,可依旧见了骨。
剑意消散,天狼妖受重创,万剑宗众人才偷偷松口气。
“万剑宗还剩一道剑意。”
“靠着那位的余荫得了千年的尊敬,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跌下神坛呢。”远处,有修士轻声嘀咕。
如今的万剑宗,可不是原来了。
天狼妖跌落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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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墨上前护住陆明月:“天狼妖乃妖王座下大护法,最是阴险狡诈,您不要靠近。”
话音未落,他便猛地朝烛墨冲来。
“烛墨哥哥小心!!”阿梧惊声尖叫,猛地上前护在烛墨身前。
烛墨一怔。
只感觉到怀中少女熠熠生辉的眸子,突然变得黯淡,她的身子直直的朝他倒来。
烛墨伸手一扶。
温热的血,便顺着他的手掌一滴滴落下。
只见天狼妖的法宝,正好打在她心口的位置,她的生命力快速流逝。
烛墨有些慌乱。
甚至有几分无措。
“我,我……我能躲开!”
阿梧面色苍白如纸:“我怕,我怕……我我全家都是妖族所杀,我所有在意的人,都死在妖族手中。”
“我怕,烛墨哥哥会死。”
“我不疼,阿梧不疼的。”
“阿梧睡一觉就好了。”
说着说着,她又傻笑的看着烛墨:“烛墨哥哥愿意理我,愿意碰我了。我不是天煞孤星……我不克人。”
“我没有克死家人……”
烛墨心头酸酸的,他对阿梧依旧有防备,但到底收回了浑身尖刺。
陆明月瞥他一眼。
啧。
家花不是你的爱,野花你遍地採。
这朵也是她,那朵也是她。
採来採去都是她。
天狼妖抚着心口,不顾一切的朝山上冲去。
陆明月怕他作乱,便跟了上去。
万剑宗越往上走,灵气越浓郁。最顶尖的位置,便是无妄山,是她的家。
只是……
她的脚步,在明空宗主的洞府前,微微停顿。
神的气息。
陆明月小手猛地揪紧衣角,是崇岳丢失的半个神格气息!
她眼眶有些热,有些酸涩。
这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局面。
她所守护的万剑宗,挖了她弟子的神格。
此刻,陆明月狐疑的望天,不对劲。万剑宗有神的气息?有神灵降临!
在明空洞府中。
“砰!”的一声。
陆明月正想靠近,便见明空宗主的石门猛地炸开。
她恍惚间听到一声惨叫。
很快,便又销声匿迹。
那一瞬间,她感受到外溢的精灵族气息。
“什么人在洞府外?!”明空威压骇人,高高在上俯瞰着她,打量着他,似乎要将她看透。
徐凡正四处寻找陆明月,瞧见这一幕,慌忙上前。
“宗主,是玄苍道君在人间的债主。来催债的。”
“今年才四岁。”
明空轻嗯一声。
“外敌可解决?”明空真君淡淡问道。
“回宗主,师父开启护宗剑法,天狼妖受重创逃入剑宗,如今正在搜查。师兄弟们并无大碍,只受了些小伤。”
明空真君道:“派人去安抚受惊的百姓,莫要让百姓担心受怕。”
“是。”
明空真君,是灵界最受人敬仰,代表着极其权威公正的存在。
徐凡拉着陆明月悄然退开。
将她送到国师身边。
“我要去安抚百姓,你不可再乱跑,知道吗?”他狠狠刮了刮陆明月鼻子,又给了她一块糖果,才急忙下山。
突的,一道光芒自山头朝外飞去。
“我就知道,果然冲我来的!!”
“妖族是来杀我的!!”
“杀我不成,就拐走我的狗!追风!!”陆明月暴跳如雷!
陆明月:畜生!连我的狗,都不放过!!
追风:漂泊多年,终于离开恶主,回家了呜呜呜……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妖界,我与你们不共戴天!”
陆明月眼泪汪汪的直骂。
“追风跟着我从未受过苦,在妖界,也不知要吃多少苦头。”陆明月小脸皱成一团,想起追风独自被拐去妖界,就心疼不已。
谢玉舟小声道:“跟着你,三天饿九顿。”
“追风背都驼了,你知道怎么驼的吗?”
陆明月挂着两泡眼泪:“是我骑狗,太重了?”
“不是,它背锅太多。尿床也是它背锅,作业做不完,也是它爪子划烂的……”
陆明月眼睛喷火。
谢玉舟嘴里吹着口哨,无辜的两眼望天。
我就知道,说实话的人不讨喜。
“哼,你讨厌!”陆明月瞪他一眼,才随着众人下山。
今日有不少剑修受伤,好在剑宗本就有药师,正井然有序的恢复正常。
陆明月站在白眉老者面前,老者仙风道骨,俨然是剑宗的定海神针。
“小丫头,你是凡人,怎来了剑宗?”老人问道。
身后小剑童道:“师父,是徐凡小师弟带上山的。她是来自人间的帝王,为浊气倾泻而来。”
老者一顿。
他原本佝偻的腰,霎时站的笔直。
他眼神灼灼的看着陆明月,眼中的痛心,沉重的喘不过气。
他摆摆手,挥手让童儿退下。
郑重的站在陆明月对面,双手合拢,对着面前四岁的小姑娘行了一礼。
“师父,使不得!”
“您千岁真君,她一个四岁女帝,受不起。”小童儿慌忙道。
老者摇头:“受得起。这是万剑宗欠她的。”
“姑娘,万剑宗有愧于您,有愧于天下万民。青阳代宗门,给您赔罪了。”青阳道君深深的行了个大礼。
青阳道君?
陆明月心里嘀咕,这道号都是后来起的,也不知这老头真名叫什么?
“是宗主提议,师父,您又做不了主。您甚至为此与宗主动手,都不曾拦住。”小童儿气得眼睛发红。
“不论是谁提议,都已冠上万剑宗的名义。”是万剑宗,辜负天下信任,辜负朝阳剑尊的心意。
老者深深的叹气,一瞬间,仿佛老了无数岁。
“拿些灵酒零嘴来吧。”青阳道君看着无妄山。
“您又要去祭奠她啊?您一年要去多少回。现在神界不许私下给她塑像,您当心点。”童儿递上随时备着的祭祀物。
“不怕,我飞升无望,横竖就这几日了。”
童儿听得此话,默默将脑袋扭到一侧擦泪。
“青阳爷爷,明月可以一起去看看吗?”陆明月天真的问道。
青阳道君看着那双眸子,有一瞬间恍惚,竟不由自主答应下来。
“随我来吧。”青阳道君一手牵着她,一手提着食盒上山。
“你们在院中等我,明月天亮就回来啦。”陆明月说完,就砰砰跳跳的上山。
越往山上走,她的笑容越灿烂。
她的无妄山。
无妄山在山巅,处在一片云雾之中。老者掐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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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门,便能感受到空气中浓浓的灵气。
顺着地上的青石板走进去,陆明月,便瞧见这令她魂牵梦绕的一幕。
院内,一颗巨大的桃树。
桃树正值开花季节,满树桃花顺着风扑簌扑簌往下落,粉色的桃花铺了满地。
微风吹动秋千,秋千在桃树下轻轻摇晃。
她仿佛又看见当年那一幕。
自己斜靠在秋千上,使唤着七个弟子给她捏肩捶腿。
院内,弟子们追逐打闹,欢笑满园。
“明月,快进来坐。”青阳道君这一路,已经与陆明月混到熟稔。
“将贡品摆在桌上,将酒倒在地上吧。”
陆明月依次照做,给自己上贡。
“青阳爷爷,您见过朝阳剑尊吗?”小家伙暗戳戳的问道,看青阳的年纪,应当是见过的。
青阳坐在院中躺椅上。
“见过。”
“但那时,她惊才绝艳,身边的弟子都是天赋绝伦之辈。我啊……不起眼。”
青阳道君仿佛陷入回忆,嘴角噙着一丝笑。
“我那时,只是普通的内门弟子。性子安静,不喜与人交流。便时常在山上山下替剑尊跑腿。”剑尊很喜欢山下的小零嘴。
“对剑修来说,剑术就是保命的根本。但剑尊,从不吝啬。”
“每回上山,她都偷偷给我开小灶,指点我练剑。”
“我虽不曾拜入她门下,却得她教导极多。”
“原以为,能一辈子这么安稳下去。”青阳声音渐渐低沉,眼底的悲痛几乎将他压垮。
后来……
“整个万剑宗的精英,都折在那场硝烟之中。包括她……”
青阳道君提起数次,依旧落泪。
“万剑宗只剩一群老弱小,在风雨中飘摇。是她的功勋,让三界谁都不敢动剑宗,才让剑宗得以喘息。”
“那时,剑宗虽弱,但齐心。所有人一心向道,以护佑苍生为己任。”
“当年的生死大战,都不曾摧毁剑宗。”
“结果,却毁在欲望之中。”
“你可知现在的宗主是谁?”青阳似乎很想要倾诉,他也不在乎陆明月能不能听懂。
四岁的孩子面前,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倾诉。
“是明空。明空是老宗主的孩子。”
“万剑宗,是老宗主与朝阳剑尊一手创立。谁也不知老宗主与剑尊的关系,但在剑尊面前,老宗主很恭敬。”
“所以,剑尊一直是万剑宗的核心。”
“当年天道崩塌,老宗主与一众长老,为救世而死。留下的孩子,便是明空。”
“明空……”青阳失望的摇头。他比不上老宗主半分。
“因我被剑尊指点过,修为在仅有的弟子中,已是上乘。宗主之位,便在我与明空之间选。”
“但明空,他有个好干娘。”
陆明月想了想,记忆中,没听说明空有干娘啊。
“他干娘是谁?”陆明月一边荡秋千一边问道。
“是剑尊啊。”
砰!
陆明月从秋千上滚下来,顶着满头花瓣,咬牙切齿的问:“谁是他干娘??”
“明空亲口说,他曾拜朝阳剑尊为干娘!”
“老宗主与剑尊关系极好,拜干娘也实属正常。当即,全宗上下,便尊他为掌门。”
“!!”
“去他娘的大儿子!”
睡一觉起来,多了个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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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儿个屁!”
“我剑呢,我剑呢,削死他!”陆明月急的团团转,看得青阳一愣一愣的。
“朝阳剑尊认干儿子,你气什么?”
陆明月……
小姑娘紧抿着唇,恨得牙根痒痒。
我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谁有儿子了!!
谁来给我做主啊!!
有时候,真的挺无助的!
该死的明空,坏我清誉!
“他就是靠着朝阳剑尊干儿子的名头,当了掌门?好好好,好得很哇。”她气极反笑,皮笑肉不笑的模样,颇有些渗人。
“老宗主修为高,晚年才得这么一个儿子。平日里本就宠的厉害,当时修为不高,不能服人。”
“唯有献祭的朝阳剑尊,才能震慑众人。”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剑尊干儿子,谁也无从验证。”
陆明月绷着小脸,头上肩上落着不少桃花。
青阳道君还在回忆往昔,陆明月便撅着屁股蹲在桃树下,吭哧吭哧挖着什么。
没一会儿,脚下便堆起一地泥巴。
突的……
青阳道君坐直身子。
“我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百果酒味道。”百果酒,乃灵界数百种灵果酿制。而且这股酒香浓郁霸道,仿佛窖藏千年那般浓厚。
陆明月从泥里挖出几个小坛子。
“喝吗?”她嘿嘿一笑,这可是自己当年珍藏的果酒。
青阳道君眼睛都瞪直了。
“你怎知树下埋的有果酒?”
可陆明月压根懒得回答他,直接掀开坛子上密封的红布,霸道醇厚的酒气肆虐开来。
青阳道君狠狠的咽了下口水。
陆明月递过去一坛:“快尝尝,颜色已经变得金黄,已是极品佳酿。”
青阳道君颤巍巍的接过,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
颜色金黄,竟堪比神界的玉液琼浆。
他浅浅的饮了一口,眼睛陡然一亮:“好酒!!”
他连饮几口,才喟叹一声道:“你这小丫头是寻宝鼠转世吗?我在此祭奠千年,也没想桃树底下还有珍酿。”
陆明月只喝了一口,便面色潮红,整张脸发烫发红。
抱着酒罐子倒在地上,说话大着舌头:“那……那当然啦……有什么我不知道啊?”
“干杯,嘿嘿干杯……”她晃悠悠的爬起来,和青阳道君一杯接一杯。
“这样干喝没意思……你你你等我一会儿啊。”陆明月踉跄着往门外走去。
千年的佳酿本就醉人,青阳道君已经有几分恍惚。
待他打开第二壶酒时,陆明月已经扛着一腿肉回来。
那腿肉极大,他眯了眯眼睛,但眼前一阵阵犯晕,又看不清是什么灵兽肉。
没一会儿,院子里便架起火。
陆明月熟练的撒料刷油。
两人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青阳道君完完全全醉了过去,甚至在月下舞剑。白发白眉的老人颇有几分缥缈,陆明月一边打嗝,一边鼓掌。
“好好好,舞的好。”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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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掏出朝阳剑。
小矮子姑娘总觉得身高限制发挥,想了想,又掏出上次国师给的面具。
面具戴上,身量瞬间拔高。
原本穿着蓝裙的小姑娘,霎时化作一个娉婷少女。
少女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在月下舞剑。
咔擦……
青阳道君手中的剑,无力的落在地上。他呆呆的看着月色下,少女身影。
“剑……尊!”他揉了揉眼睛,呢喃低语。
“今夜,喝的太醉了。我竟看见剑尊亲自给我舞剑……好好好,就让我梦里放肆一回吧。”他抓起剑,竟与剑尊切磋起来。
时不时大笑,时不时痛饮一口。
直到深夜,青阳道君才抱着酒壶在躺椅上睡过去。
他嘴角带着笑,他今日,梦到了信仰。
陆明月打了个酒嗝,一手抱着酒壶,一手提着剑走出无妄山。走路晃晃悠悠,还有几分踉跄。
她未曾惊动任何人,便进了明空洞府。
“让我看看……你与神明在交易什么?”她悄无声息的进入洞府。
明空洞府内的灵气,不比无妄山弱。
洞府内奢靡至极,能看出明空此人贪图享受。
与剑修的清苦,截然相反。
“不孝子!你这孽障,敢冒充我儿子!”她一边走一边嘀咕。
洞府内,隐隐能感觉到一丝神的气息。
她隐去身形。
醉醺醺的陆明月,瞳孔猛地一缩。明空洞府内,竟藏着不少精灵族!
他到底在做什么!
依稀,能听到明空的声音:“仙尊,这是最后一批精灵族,您看看,这是您要寻找的吗?”
陆明月能感受到一道神明之气,探寻全场精灵族。
“不是吾要找之人。”声音仿佛来自上界,听得并不真切。
“定有遗漏的精灵。”神的声音极其肯定。
明空眉头一皱道:“精灵岛已经被一网打尽,这已经是最后一批精灵。这一批不论是资质与容貌,都属上乘。”
“难道是她?”明空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前几日,精灵族在珍宝阁拍卖之时,曾遇到一只黑精灵现身。”
“她似乎与寻常精灵族不同,她的武力极强,一人之力,将珍宝阁摧毁。带走所有精灵族!”
“您要找的,难道是她?”
神的气息霎时变幻。
“黑精灵?武力强悍?!是了,就是她!抓住她,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她!”神的声音中满是戾气。哪里还有平日里的悲天悯人,说是魔,也不为过。
明空也是听逃回来的玄苍所说,才知晓此事。
“仙尊,您为何一定要对精灵族赶尽杀绝?难道,精灵族犯下什么滔天罪孽?”明空好奇已久,终于,问出了此话。
明空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威压,他垂在身侧的手轻颤。
神明在打量他。
“仙尊,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您说要精灵族,我便将精灵岛一网打尽,抓来供奉给您。”
“您说崇岳上神添乱,我便借着剑宗情分召唤他下界。给他布下天罗地网……”
“甚至……”
“屠神。”
“明空已经赌上一切追随您。明空已经没有回头路。”
“您还信不过我吗?”
对方似乎斟酌良久:“天行尊者推算出,那一位,有精灵血脉。”
“必须趁着她还未成长起来,诛杀她!否则……”
“她,将会推翻整个神界!”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是朝阳剑尊,对吗?”
明空沉默一瞬,才开口问道,声音低沉,带着几分压抑。
“你早就猜到了,不是吗?”
“上次在凡间,有人炼化她的神骨,替她送死。让陆明月逃过一劫!”来自上界的声音,微有几分讥诮。
“明空已经没有回头路,求仙尊给明空一条活路。”明空不敢想象陆明月若回来,他该有怎样的待遇。
陆明月献祭时,他还年幼。
但他却是听过陆明月大名的。
对自己人极其护犊子,但对背叛者,绝不轻饶!
她若回来,自己必定死路一条。
“活路?当然有。浊气灌注人间之时,便是你飞升之日。”仙尊毫不客气的开口。
明空深吸一口气:“多谢仙尊。”
浊气灌注人间,他与万剑宗将会承担无数骂名。
神明悲天悯人,怎能做出这等残暴之事呢?只能交给自己来做。
神,要维护自己的脸面。
“仙尊,这些精灵族?”明空问道。
“以她们为饵,引黑精灵,布下天罗地网。”说完,神的意志便消散在空气中。
待神明离开,明空才看向角落那堆精灵族。
他将其藏入法宝中,便趁着夜色离开洞府。
下山后,他将其交给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
“放出风声,花月楼高价购得一批精灵族。将会在三日后接客!”
男人一顿:“真君,那黑精灵可放出话来,不许再圈养精灵。”
明空真君冷冷的瞥他一眼,男人扛不住威压,霎时跪倒在地。
额间冒出细细密密的冷汗:“是。”
待明空真君离开,男人才啐了一口站起身。
左右瞧瞧无人,打开法宝袋。
地上霎时出现十来个容貌绝美,肌肤雪白的女子。
男人嘴角露出几分猥琐:“啧,上回精灵族的滋味儿还未尝够呢。就被人买走。”
“这回,我可要过够瘾。”
“如今出了个黑精灵,这买卖,以后可做不成了。”说完,便慌慌张张解裤腰带。
地上的精灵族们悠悠转醒,恐惧万分的看着眼前一切。
刚解开裤腰带……
眼前一道银光闪过。
他仿佛看见什么东西落地,又感觉胯下凉飕飕的,一切太快,快到他还未回过神来。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才发现,满手血。
他猛地摸裆。
空落落的。
“啊!!”此刻,痛感才席卷全身。他疯了一般在地上摸索,寻找自己被削掉的那一块。
可找着找着……
咚的一声,那道银光闪过,他的脑袋落了地……
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儿,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精灵族们震撼的看着这一幕。
只见少女剑修轻轻打了个响指,自己身上禁制便瞬间解除:“你们去凤族苍梧山寻精灵王吧。族人都在此处。”
“竹剑内蕴含着一道剑气,足够护送你们去凤族。”
精灵族们面面相觑,为首的男子问道:“你……你是谁?为何要救我们。”
素来与世无争的精灵,面上布满惶恐。
陆明月肩膀微颤,便露出身后巨大的黑色翅膀。
“黑精灵?!”精灵族人错愕万分,族中千年来,从未出过黑精灵。
陆明月淡定的收回翅膀。
“去吧,所有族人都在苍梧山。”
突的……
陆明月只觉胸口一阵剧烈的钝疼,一瞬间的疼痛让她差点膝盖发软,跪在地上。
“是娘的剑气。”娘遇到危险了。
剑气触发的那一刻,她清晰感受到母亲的位置。
陆明月当即御剑而起,化作一道流光便冲向远方。
“那位黑精灵饮酒了?满身酒气……”
“她好似还是个剑修?”
“精灵,也能学剑吗?我也可以吗?我不想再将性命交到别人手中。”有精灵小声嘀咕。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但此刻,他们最重要的任务是去苍梧山与族人团聚。
他们有太多的疑问想要知道。
陆明月御剑越走远,直到,停留在一处小山村前。
小山村内黑漆漆的,没有一丝灯火,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门窗上还贴着门神,似乎想要求保护。
陆明月抬脚走向村子内。
她能感受到,村子里空无一人。
但她能清晰感知到,母亲就是在此处激发剑气。她曾在此处遇袭。
远处,传来几分压抑的呜咽,只是很快便掩藏起来。
陆明月顺着地上的血迹,抬步朝前方走去。
越往村子深处走,陆明月神色越有几分惊讶。
这偏僻小山村后,竟隐藏着一座废弃的大殿。
大殿内,似乎藏着许多人。
陆明月环顾四周,四周隐匿着妖族与魔族的气息。
“爷爷我好怕……”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靠在老人怀里,惊恐的落泪。
村民们狼狈不堪,死死撑着眼皮不敢睡过去。
“大家相互监督,谁都不许睡!它们有梦魔,会入梦食人。千万不可睡过去。”村长佝偻着身子,手中杵着拐杖。
楼锦棠正扶着许瑾如坐下,身上带了些伤。
容澈将外衫脱下,盖在许氏身上。
许瑾如神色苍白,眼眶红红的,怀孕五个月的她,肚子越发显怀。
“瑾娘,肚子还疼吗?”容澈声音发抖,紧紧握着瑾娘的手。
深夜,梦魔入侵。
许瑾如从梦中惊醒。
她虚弱的靠在容澈身边:“肚子好些了。”
“大家别怕,我家明月剑术极好,定会来救我们的。”
她摸着肚子,神色惊疑不定。
许瑾如今夜做了个梦。
梦中,她腹中孩儿生性暴戾,生来弑杀,甚至想要弑父弑母。
她眼睁睁看到他,杀得血流成河。
无数生灵在他手中丧命。
他生来就像一个邪祟,一个没有情感的恶魔。
许瑾如生生打了个哆嗦。
“澈哥,人,生来性善,还是性恶?咱们真的能教好这个孩子吗?”许瑾如忧心的看着殿外。
容澈轻轻抿唇:“瑾娘,你我的孩子,不论性善还是性恶,咱们都能教好他。绝不会让他为祸苍生。”
“瑾娘,这是梦魔所织的梦,孩子是无辜的。”
许瑾如轻轻摇头,不是的。
她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了。
只是这次梦魔,让她身临其境,越发体会到腹中胎儿的可怖。
她怀的,到底是个什么!
许瑾如有种恐慌感。
她总觉得,自己腹中怀的,似乎……是个大魔头。
“我不怕孩子愚笨,也不怕孩子容貌丑陋,只怕他心思不正,为祸世人。”许瑾如很期待这个孩子。
但明明不该,她依旧生出了这种情绪。
她有几分怕这个孩子。
“心思不正?为祸世人?那就给明月带。”
“什么歪骨头都能给他掰正了。”楼锦棠不由劝道。
许瑾如一怔。
她突然觉得,就是和明月分开后,自己开始做噩梦的。
她心中升起一股惊愕,难道,熊孩子也会欺软怕硬??
应当,不会吧。
小姑娘递过来一个烤红薯:“姨姨,你肚子里有宝宝,不能饿,烤红薯给你吃。”
小姑娘大概八九岁。
许瑾如想拒绝,但小姑娘强硬的塞在她怀里。
“对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我瞧着里边供奉的石像,似乎没有眼睛。”许瑾如一直很好奇,偏僻的小山村竟有一座如此宏伟的大殿。
但大殿瞧着似乎并无香火。
老村长轻轻叹了口气。
“这是朝神殿。”
“千年前,剑尊献祭后,世人想为她塑像。但她功大于天,竟塑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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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尊神魂消散,无法护佑世人。这神殿也没什么香火。”
“只咱们村里人,日日来打扫供奉。”
“我们整个村子,都是守殿人。”
“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守着这座神殿。等着她回家。”
许瑾如一怔,她踉跄着想要站起身,容澈急忙扶起她。
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肚子,容澈提着油灯,照亮殿内。
楼锦棠是唯一的剑修,便守在大殿门前。
灰扑扑的石像极高,但因不曾点眼,瞧着便有些怪异。
轰……
容澈急忙将妻子护在怀中,殿中不少人没站稳,摔倒在地。
“妖魔在攻击神殿!”
“村长,该怎么办?”
“若是能求万剑宗帮忙除妖就好了。只可惜……现在万剑宗除妖花费极大,全村加起来都不够请一回。”自从明空上任后,万剑宗除妖便需要收取一定费用。
而且,费用不低。
这与陆明月建立万剑宗的初心,背道而驰。
众多村民惊慌恐惧,村长毫无法子,面上一片灰白之色。楼锦棠死守在大门前与妖魔打斗,不敢离开半步。
呜呜呜……
大殿内不由响起哭声。
小姑娘哭着跑到石像前:“朝阳剑尊,求您救救我们……”
“呜呜呜,朝阳剑尊,求您显灵救救我们……”
不少村民学着她的样子,虔诚的跪在石像前。
大殿外。
“奇怪,方才那妇人发出的剑气,威力竟如此巨大?幸好她只是个肉体凡胎,不曾修行,否则,咱们哥俩就要折在此处了。”青狐妖眼神忌惮的看着大殿。幸好那剑气偏移,否则,他俩今夜必死无疑。
“你可是怕了?妖王千年未归,如今被天狼妖寻回来,只怕要踩在咱们哥俩头上!这妇人腹中胎儿蕴含着极大的灵气,若将其献给妖王,妖王必定欢喜!咱们,可不能失手!”腾蛇吐了吐信子,眼中凶光毕现。
“不过是一座没有神性的空置大殿,咱们还怕了不成?”
“当年惊才绝艳的剑尊早死了。”
“这就是个石像,石像怕什么?石像还能显灵把咱哥俩收了不成?哈哈哈哈。拦不住的!”两人笑的肆意张狂,听得殿内惊恐的叫声,越发得意。
陆明月站在殿外,看着妖魔将大殿包围,眼底戾气丛生:“不知死活!”
银光扫过,无数妖魔在她剑下灰飞烟灭。
青狐妖险险一避,被削掉一截尾巴。
“该死的剑修,休要多管闲事!”
“得罪我们妖王,有你好果子吃!”
陆明月低低的笑出了声,妖王,哈,抓了我的狗,还未找他算账呢!
陆明月狠狠给妖王记了一笔!
青狐妖狡诈,两人联手偷袭陆明月。但陆明月是谁?能与天抗衡的刺儿头。
一剑就将两人抽飞出去。
青狐妖惊惧万分,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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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万剑宗的弟子?”
陆明月立在大殿上空,手握灵剑的她,浑身气势骇人。谁都无法压住她分毫。
“我是万剑宗的祖奶奶!”
“这是谁?”容澈看着天,明明从未见过,却有些眼熟。
‘哈,我这姿势一定很帅气吧?’
‘不行,尿急……’
许瑾如眼中还挂着泪呢,噗嗤便笑出了声。
“是明月,是我们的明月来了!”她清楚的听到了明月心声。
她那颗惶恐不安的心,看到明月的瞬间,就安定下来。
原本在腹中翻滚的胎儿,也陡然平静。
许瑾如…………
欺软怕硬的东西,老子算是看明白了!
陆明月本就醉的厉害,脑子昏昏沉沉,全凭着本意抬剑。青狐妖二人狡诈,竟让她手臂都见了血。
她来了火气,眉心那抹火红色的印记霎时显现,犹如神祇降临。
神明气息轰然降临。
她浑身被金光笼罩,仿佛高高在上的神。
青狐妖一怔。
陆明月立在半空中,踩在石像头顶。滴答滴答的血迹顺着手背滑落,落在灰扑扑的石像上。
大殿内地动山摇。
石头被赋予神性,祂,一点点睁开眼睛。
周遭觊觎的妖魔,瞬间被这股力量震慑,犹如潮水般褪去,不敢有丝毫靠近。
所有村民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他们的信仰,活了!
神睁开的眼眸,与陆明月眼眸重合。
“神明睁眼。”
“神明在今夜降临。”
她的身影,在这一瞬间与石像仿佛合一。
青狐妖吓得浑身发软:“她她她她她……明月朝阳……”
“朝阳剑尊显灵了!!”他甚至有种恐惧,对面的不是剑修,是朝阳剑尊亲临!
妖王两大护法吓得疯狂后退,疯了一般逃窜。
“快跑!”
两人狼狈而逃。
“那孕妇说自己还有个四岁女儿,横竖是她的血脉,应当也差不了!”
“拐孩子吧。”
“这等大补之物,妖王一定欢喜!”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你……你是谁?怎么会我师傅的朝阳剑法!”楼锦棠背着小剑,捂着嘴咳嗽两声,淡定的抹去嘴角血迹。
楼锦棠鼻子轻嗅,对方身上一股浓浓的酒气。
可还来不及多说,便被村民们挤开。
“您……您……”
“是您回来了吗?”村长抛下拐杖,颤巍巍的走到她身边,满眼期待的看着陆明月。
陆明月没说话,抬头看着这座雄伟的大殿。
明明是第一次来,但总有几分熟悉感。
她扶着残破的大门,站在门边,眼前微有几分晕眩。
她踉跄了一下。
脑海里不由浮现出一副画面,极其久远的画面。
她献祭后,神魂破碎,但依旧有感知。能感知三界万物,是风是雨,是花是草,万物皆是她。
但她总有一种漂泊无依的孤独。
那时,她的耳边就听到一声声呢喃。
‘朝阳剑尊,魂归来兮,朝阳剑尊,魂归来兮……’
‘剑尊,快回家了。剑尊,天黑了,快回家。莫要在外顽皮……’
她不认得这些人,但这些人一句句唤她回家。
他们统一穿着白色的丧服,跪在地上烧纸,供奉着烧鸡零嘴。
全都是陆明月最爱吃的东西。
“我来过这里。”陆明月指着朝神殿眼神灼灼。
“不可能,除了许夫人,我们村已经百年不曾有外人来过。”有个年轻人摇着头。
陆明月嘟囔着脸颊:“我来过!”
“门口原来有两个石狮子,怎么不见了?”她低声呢喃。
“石狮子?我怎么不知道,朝神殿从来没有石狮子!”年轻人满脸无语,救命恩人好似不太正常的样子??
村长浑身发颤,嘴巴哆嗦:“有!有!有石狮子的!”
“朝神殿建立最初,是有两头石狮子看殿门。”
村长浑浊的眼中盛满眼泪,看着陆明月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又充满期待。又仿佛看着自家小辈,布满心疼。
“后来听说,剑尊被狮妖伤过,便将其撤走。”
陆明月点点头,难怪啊。
“还有挂在屋檐下的铃铛,怎么不响了?是坏掉了吗?”她指着屋檐,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她犹记得自己当初来到这座大殿时,满殿铃铛无风而动。
全场百姓一怔,随即突然痛哭。
村长眼神都舍不得眨,看着陆明月仿佛看着瓷娃娃,回来了。
是她回来了。
“你怎知殿内曾挂了铃铛?据说,当年剑尊献祭后,为了感应她的残魂,专门为此特制的铃铛。若她归家,铃铛便会响起。”
“献祭后的第七日,她的魂魄曾回来过。满殿铃铛无风自动。”
“但千年来,再也没响过。”
“后来,村长怕铃铛挂在外面风吹日晒,磨损的厉害,就命我们收起来啦。”
陆明月点了点头,踏步走入殿内。
许瑾如扶着肚子,急急上前。
“明月……”许瑾如声音急切,上前紧紧攥着明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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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锦棠猛地瞪大眼睛。
伸出小手比划了下身高。
“灵界这么养人吗?才多久,就从矮墩墩长成大高个儿了!!”为什么我没长!!
楼锦棠一脸崩溃。
容澈也早已认出小明月,笑着道:“灵界变幻模样的手段无数,明月想必用了灵界术法吧。”
陆明月笑的眉宇弯弯,脑袋直点。
村长一怔:“夫人,这……这就是您那四岁的女儿?”
难怪,说起话总有几分违和感。
瞧着,有些稚气。
许瑾如点头:“嗯。您别看她个子高,满打满算才四岁呢。”
“夫人,您有大福气。”村长颇有几分感慨。
许瑾如初入灵界,便无意走到村子。村长好意收留,却不想,这便是他们的机缘。
陆明月眼神直直的看着殿中雕像。
明明是一尊石像,可谁都能感觉到其中蕴藏的神意。
陆明月走到供桌前,桌上还供奉着不少瓜果点心。
她伸手拿了一个,轻轻咬了一口,真甜。
“喜欢就多吃点,您快尝尝……”村长颤巍巍的亲自递给她,眼神柔和又慈祥。
石像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红色印记。
与陆明月额头上的痕迹,一模一样。
“好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们一族,终于等到您回家。”
村长深深的吸了口气。
“石村第十四代村长,携全村三百二十八口人,欢迎剑尊归位。”
全村村民面面相觑。
村长嘴角噙着一丝笑意,轻轻拉着明月的手,便将小血手印在石像上。
刹那间。
灰扑扑的石像,一瞬间,光华万丈。
整座大殿变得金光闪闪,就连天地之间,都出现了一阵阵梵音。
噗通……
噗通……
所有村民一个个跪在她脚下,虔诚的跪拜:“回家了,有生之年,石村竟真的等到您回家了。”
“我们一族是您的守庙人,生生世世为您看守大殿。”
“终于,等到您回家。”
石村一代代传承,就为了守住她的家。
陆明月眼眶微热:“辛苦你们了。你们为明月做的,我都知道。”
楼锦棠哇了一声。
她的小师傅,来头真大。
“你们放心,我既已归位,便会重新护佑众生。”
“我会分出一缕神魂,在此倾听信徒祷告,护佑乡邻。”
村长激动的热泪盈眶,灵界虽多修士,但也有土生土长的凡人。他们时常饱受妖邪侵蚀,如今有朝神殿,他们再也不怕了。
“谢剑尊怜悯。”
“只是我如今年纪尚幼,还望叔叔伯伯不要透露出明月的身份。”
整个石村祖祖辈辈都是为她而生,自然以她为重。
今日朝神殿异样,定会引起灵界注意。
“娘,明月还有大事要办,暂时你就住在村子里。”
结界打开之时,便是浊气灌注人间之日。母亲在石村养胎,也在她的庇护之下。
小姑娘上前拉了拉母亲的小手,神色间满是孺慕。
她仔细端详母亲的脸色,才发现一个月不到,母亲竟变得骨瘦如柴。
陆明月压着心头火气,但面上不显半分。
随着娘一同去了村子落脚的地方。
村民们皆是送上自家好酒好菜,招待他们的小剑尊。
待母亲熟睡后,陆明月小脸才垮下来。
“爹爹,娘出了什么事?我瞧着母亲忧虑极重,怎瘦了这么多?”她压低声音,看着床上的母亲,气得牙根子发狠。
许瑾如原本还有些丰腴,如今骨瘦如柴,腹部便显得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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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你母亲这一胎,不对劲儿。”容澈早有想法,但不敢表露出来。
“这段时日,瑾娘总是喊饿。每日要吃许多滋补之物,但依旧饿。一旦没有缓解,腹部便会剧烈疼痛。那孩子,在折腾她。”
容澈一个战场上厮杀多年的老将军,此刻竟忍不住红了眼睛。
“仿佛,胎儿的需求已经超过她的极限。”
“并且,瑾娘与我每日都做着噩梦。梦中,都是些残暴弑杀的东西。”但他不敢告诉瑾娘,深怕增加她的心理负担。
“我……”
“我承认,我很想和瑾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但我想了很久,能与瑾娘厮守这一生,已是我的福分。”容澈说着说着,已经痛哭出声。
“明月……从前我想着,她若过得幸福,我远远看着,心中也会感到幸福。”
“可她过得不好。你不知,我有多后悔,后悔没早些回京。让她跟着陆衡之蹉跎多年。”
“可现在,这种痛苦与焦虑,却是我带给她的。”
“这违背了我的初衷。”
“明月,爹爹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娘。”容澈一个大男人哭的像个孩子一般崩溃。
他不知道胎儿怎么了?但他明白,这孩子,留不得!
“若有什么责罚什么痛苦,全都冲我来。别冲我的妻子!!”容澈跪在地上,神色狼狈。
“这个孩子,留不得了。”
“随着胎儿长大,他会要瑾娘命!”容澈已经做好决定。
陆明月坐在床边,取下面具,恢复成原本的模样,将手探在母亲腹部上。
一股灵气传过去,腹部内,仿佛有一道深渊巨口,在不断的吸取灵力。
“爹爹,你先出去吧。我与弟弟,进行一番友好交流。”陆明月笑的温柔,容澈看着她,突然打了个冷颤。
砰。
房门在他眼前关闭。
陆明月小手在许瑾如腹部轻轻一抓,一道挣扎的气息便隐隐脱离。
陆明月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一丝丝婴孩的尖叫与啼哭。
“太吵了!”一巴掌狠狠的抽在他脸上。
姑且算是脸上吧,反正那团气息,直接翻了个跟头。
被打的懵逼的愣在角落。
“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我希望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陆明月。”
“当然,记不住也行。反正我能打的你记住!”
“我已经给你那般庞大的灵气,为何还要折磨母亲?你有虐人的嗜好,对吗?”陆明月算是看出来了,他不是饿,他就是纯纯犯贱。
天性就恶。
陆明月见过胎儿的气息,一片雪白,纯粹又干净。
不似她弟弟这般,黑漆漆一团,充斥着各种负面情绪。
陆明月深吸一口气。
朝阳剑化作一条长鞭。
“啪!”陆明月轻甩长鞭,长鞭啪的一声,直接拍上那团黑雾。黑雾中传来一道惊恐又刺耳的啼哭。
“嘘……小声些,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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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鞭又一鞭,毫不手软。
陆明月眼底汇聚着冷意,丝毫不在乎他会不会就此消散。
姐姐打人,是真的往死里打。
“嘤嘤嘤嘤嘤嘤……”就连哭声,都带着一股叛逆的味道。听得陆明月直皱眉。
“哭的不好听,重哭!”陆明月掏掏耳朵,嘴角甚至噙着一抹笑。
哭声突的一滞。
随即哭声变幻,变得委屈可怜,瞧着委屈极了。
“嗯,哭声对了。好听……多哭几声给姐姐听听……声音这么小?是鞭子打的不够痛吗?”哭的不好听,要重来。哭的好听,也要多挨几鞭子,那团黑雾气得发抖。
“娘是凡人,身子骨经不起你折腾。你若是皮痒了,姐姐陪你折腾好不好?保证让你尽兴。”
陆明月抽鞭子抽的手臂发麻,直到那团黑雾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她才收手。
“感受到姐姐对你浓浓的爱了吗?我亲爱的弟弟……”陆明月用脚踢了踢他,满脸嫌弃。
“还没死吧?我可给你留了口气。”陆明月用灵气锁住他的魂,让他无处可逃,也没法消散。
“娘若过得好,便罢。娘若过得不好不开心,我就抽你!”
“你最好期待娘亲天天开心。”她笑的一脸恶魔。
“滚回去吧。”陆明月一脚便将他踢回母亲腹部。
她将手放在母亲肚子上,就感受到肚子上传来丝丝颤抖。许瑾如一睁开眼,便瞧见女儿正看着她。
“哎,都怪娘,还说陪明月聊会儿呢。竟又撑不住睡过去……奇怪,今夜竟没做噩梦。”许瑾如一脸惊讶。
“我与弟弟友好的交流了一下。”陆明月笑的温柔。
许瑾如轻抚着肚子满脸无奈:“唯有你在时,小家伙才听话。果真与姐姐感情好。想必,从小就喜欢姐姐。”
“哎哟哎哟,一说起来,就在肚子里动呢。”
陆明月摸了摸她肚子:“是啊,感情极好的。真期待他出生呀……姐姐一定亲自教导。让他感受到姐姐的爱。”
陆明月哪里知道,她今儿这几鞭,给他抽出了一身胎记。
带着鞭痕出生,这辈子都害怕姐姐。
许瑾如摸着肚子神色恍惚:“能教好的吧?一定能教好!”
“娘,明月不能久留,明月忙完这几日就回来接您。咱们一块儿回北昭,回南国。”陆明月靠在母亲怀里,唯有北昭,能让她安心。
“好。娘也想家了。”许氏轻声叹息。
待母亲沉沉的睡过去,陆明月才悄悄离开。
她想了想,决定去冥界翻一翻往生录。
到底是哪个孽障投胎成她弟弟了!
她悄无声息的打开冥界大门。
鬼哭狼嚎夹杂着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她闪身进入冥界。
黄泉路霎时出现在她眼前。
路上还有无数游魂,感受到生人的气息,纷纷转身看着她。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挖了你们的眼睛!”
鬼魅顿时扭头。
她比恶鬼还凶,嘤嘤嘤。
酆都大帝感应到她的气息,眼眸发亮,激动的心潮澎湃,急忙寻过来。
“你终于决定,要造反了?!!”
陆明月???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造你个头!!”陆明月跳起来狠狠朝酆都大帝抽去。
酆都大帝身量极高,她跳起来,也只打到对方的膝盖。
“整天脑子里都是造反,你就不能想点别的?”陆明月简直被他气的头疼,以前也没见他这么刺儿头啊。
“不造反你来做什么?浪费本王时间!”酆都大帝脸色陡然一黑。
原本热情相迎,此刻,掉头就走。
“哎哎哎,你走什么?我有事相求!想找您借点东西……”陆明月个子矮,迈着小短腿儿追在身后。
酆都大帝脚步一顿。
眉眼微扬,压低声音道:“你想借兵?”
“借多少?先说好啊,我冥界三十万阴兵都能借给你。但你打了神界,就不能打我了!!”
“你怎么不说话?三十万还不够?”
“我再给你凑十万!”
“你倒是吭个声啊。”酆都大帝急了眼,这人说话怎么大喘气!
“我……”陆明月张开嘴,总觉得喉咙被堵住似的。
“我想借您往生录看一看……”她弱弱说道。
酆都大帝惊愕的看着她,眼神透着不可置信。
“不争气的东西,往生录有什么好看的!”
“呸,老子以为要打了呢!”酆都大帝气得袖子一甩。
但一回头,见她孤零零的可怜兮兮的站在黄泉大道上,又忍不住心软。
“要看往生录,还不快来?”
陆明月没脸没皮的嘿嘿一笑,大手紧紧攥着酆都大帝的衣角。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陆明月还不忘拍马屁。
酆都大帝下巴微翘,轻轻嗯一声。
“这是奈何桥,那边是望乡台……”酆都大帝还尽职尽责给她介绍。
“那是孟婆汤吧?是桃源村的叔叔伯伯们,明月认识……我能去喝一碗吗?”小姑娘捏着他衣角,忍不住开口。
酆都大帝??
“我寻思着,难得来趟地府,总得尝尝冥界的特产。”陆明月不好意思的笑。
酆都大帝没忍住,屈指在她额头敲了两下。
啧,以前谁敢敲朝阳剑尊的头啊!!
四岁的小剑尊,真的很好欺负!
自从陆明月来到冥界,整个冥界便瞬间戒严,四处都有阴差看守。
阴魂皆是远远避开。
能让酆都大帝亲迎之人,天知道是什么大人物。
但绝不是他们可以靠近,与接触之人。
毕竟,寒川仙尊来冥界,都没有这待遇。
“冥界不对劲。”陆明月站在半空中,冥界的天黑压压的,永不见阳光,显得有几分阴森可怖。
酆都大帝扫视一眼:“瞒不过你的眼睛。”
“三界浊气越发浓郁,已经到了一个无法承受的点。便开始侵入冥界,冥界阴魂吸收过多,便会丧失理智,冥界多了不少工作量。”
“哧,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他们的欲望永无止尽。”
“他们的欲望,对三界造成了极大的灾难。”
“明月,或许撑不了多久,冥界便会永远关闭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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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大门关闭,那死亡的阴魂怎么办?任由他们在上面作乱吗?”
“明月,我是酆都大帝,统领冥界。冥界关押着数十万阴魂,我要对冥界负责,也要对三界负责。若浊气继续侵蚀冥界,冥界失守,将会酿成大祸。”如今,已经隐隐控制不住阴魂了。
陆明月幽幽的叹了口气。
“你可知神界处理浊气的办法?”酆都大帝带着明月来到轮回台。
“他们啊……呵……”
酆都大帝面露不屑。
“灾难是他们造成的。但他们却试图将此推到凡间,让凡间承受一切。灵界有修士,妖魔二界更是招惹不得,佛界金刚怒目不好惹,冥界有我与众多冥兵。”
“唯独凡间,虽得天道偏爱,但最势弱。”
“神悲天悯人,怎会做出那等丧心病狂之事呢?”
“所以,祂授意给明空,万剑宗提议,主张由凡间承受。”
酆都大帝面上难掩不屑与鄙视,但他只能保全冥界,却无权干涉神的旨意。
“无非,就是欺凡人无靠山。”
四岁的陆明月走在前头,声音带着几分冷意:“或许,我复生为凡人,便是天意所在呢?”
判官瞧见酆都大帝亲自带路,素来铁面无私的判官,此刻也带上几分笑容。
“将往生录拿来,让我的小友看看。”
“是。”判官亲自取出往生录,交到陆明月手中。
陆明月随意翻阅几眼,瞧见爹娘寿元,满意的点点头。
“咦,我三个哥哥为何没有往生记录?”
判官瞥了一眼,惊讶道:“我倒不曾留意,竟然全是空白过往。往生录上,没有前生记载的,只有两种可能。”
“一,乃神明下凡历劫,祂的过往不容窥探。”
“二,他们的命运发生巨大的转折,偏移原本的命格。前生后世,都会受到影响,往生记录便被抹去了。”
陆明月一怔,原本三个哥哥惨死,如今……
大哥已是人中龙凤,二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三哥,虽是全家最笨,但听说快中状元了!
想必,是自己的重生,导致他们偏移了原本的命运。
“那我尚未出生的弟弟呢?”
“他还不曾出生,尚是胎儿,为何……”陆明月看着往生录直皱眉。
属于弟弟的位置,黑漆漆一片。整个往生录,她翻阅数页,只有弟弟那一页不同。
判官看了一怔,随即面色沉重的递给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捏着往生录,眉眼轻佻,眼皮子微跳。
“这孩子,并不是轮回过去的。这大道三千,孕育着无数生灵,当然,也会有邪祟产生。”
“偶尔,天时地利人和,邪祟也会无意走入轮回。”
“你弟弟,想必就是其中一个。”
“他……恐怕在肚子里便不安生吧?”
“这世间,有的孩子生来报恩,有的孩子生来报仇。”
“他……便是一身逆骨。”
“趁着现在还未生下来,尽早处置,恐怕会少受罪。这种孩子,教不好的。生来就恶,坏到骨子里。”
“而且,堕胎后,最好连神魂都碾碎。否则,它依旧会投生于其他人腹中。若管教不好,恐怕会给三界带来磨难。”
陆明月低声呢喃:“不知来处,不知过往……”
“一身逆骨?”
“逆骨?我倒要看看多硬的骨头。逆骨我也能给他掰回来!”陆明月嘴角噙着一丝笑,看得酆都大帝生生打了个寒颤。
啧啧……
对邪祟来说,估计是悲喜交加了吧?
好消息:漂泊千年,终于投胎。
坏消息:投到陆明月家,专治硬骨头!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邪祟也好,逆骨也好,既做了我弟弟,就要听我的拳头……”
“啊呸,我也不是这么武断专横的人。”
“就要听我的道理。”陆明月干咳一声,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弟弟既然第一次做人,那姐姐便亲自教教你道理!
他们一定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弟。
轮回台外突然传来喧哗声。
“何人在此喧哗?当心惊扰贵客!”判官眉头一皱,当即快步朝门外走去。
只见阴差正带着一群犯人,犯人戴着手镣脚镣,是来十八层地狱受刑的犯人。
判官凝眉走过去。
“还不快滚,今日大帝款待贵客,若冲撞了,谁都保不了你们!”
阴差苦着脸急忙应下:“是是是,马上就走。这都是犯下重罪,需得去十八层依次受罚的罪人。判官大人,里边是什么人啊?竟然让十殿阎罗作陪,酆都大帝亲自迎接……”
“难道神界来人了?”
判官横他一眼:“神界?神界也配让大帝作陪?”
“赶紧将他们带下去,别污了贵人的眼睛。”判官冷冷一撇,闹事的是一对母子。
此刻,妇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儿啊,我的儿啊!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怎么就要下十八层地狱,把所有刑罚受一遍呢。他只是养了个外室而已……”
“那外室还不安好心,绿了我儿。让我儿养别人的孽子!”老太太抱着陆衡之哭的撕心裂肺,活着受罪,怎么死后,还要下来受罚啊!
陆衡之早已没有往日的傲骨,狼狈的跪在地上:“求求阴差,求求您,饶恕我吧……我受不了了……”
“我已经滚过三千六百二十八遍油锅,已经爬过一千多次刀山,让我投畜生道吧。我愿意去畜生道……我知错,我知错了。”男人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满身是伤,没有一丝好皮儿。
“十八层地狱,我已经来来回回走了个遍。我知错了。”陆衡之不断的磕头。
阴差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册子:“陆衡之,你还要受刑一百三十年。”
“差一天,都不行。”
“你背弃发妻,宠妾灭妻,原本罪不至此。你的罪,来源于女儿。”
“哎,你这个蠢货。大机缘没抓住!你女儿身上有大功德,若善待于她,你生生世世无忧。”
“偏生,你几次三番加害于她。”
“啧啧……”
“你对她有个生恩,否则,你在凡间就会魂飞魄散,再无来世。”
老夫人抱着陆衡之嚎啕大哭:“我的儿,陆明月到底是什么人啊!”竟害的他们一家至此。
死后都不得安生。
突的,众人噤声。
只见冥界最高掌权人,酆都大帝笑容满面的走出来,似乎在给谁引路。瞧着颇有几分谄媚的模样。
阴差纷纷跪倒在地,不敢冒犯。
老夫人大着胆子偷看一眼,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若是,能得大人物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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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眼……
“啊!”便让她整个愣在原地,甚至当场叫出声。
阴差吓得面色大变:“住嘴!”
老夫人眼睛瞪得极大,苍老的她疯了一般嚎叫,阴差几乎控制不住。她哆哆嗦嗦指着陆明月:“啊!啊!!”
她死死抓着陆衡之的手臂,不断的推拉。
“娘,你失心疯了?你想死别连累我!”陆衡之被她突如其来的疯魔吓得魂飞魄散。
冥界,可不是凡间。
在这里,有无数种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
酆都大帝统领十殿阎罗,数十万冥兵,他哪里敢有丝毫冒犯之心!
他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老夫人却是哭嚎着指着陆明月:“看!你看!那是谁!!”
老夫人知道陆明月来头不小,否则,当年释空法师也不会有那句预言。
可她从未想到,陆明月来头这么大啊!!
她的来头,超出了老太太想象。
陆衡之惊恐的抬起头,瞧见一脸威严的酆都大帝双腿直打哆嗦。
可眼神突的一凝。
他甚至抬手揉了揉眼睛,眼中的惊愕与不可置信,难以掩饰。
她……
她是酆都大帝亲自迎接的贵客!!
十殿阎罗作陪,整个冥界戒严!
“朝……明月……是明月吗?”陆衡之声音都在哆嗦。
“你才四岁就死了吗?”陆衡之低声问道。
判官上去便给他一脚:“胡说八道什么!贵人活的好好的,以凡人之身下的冥界!”
“谁给你的胆子直视贵人?还不快滚去受罚!”
判官在陆衡之心中已是大官,但此刻……判官甚至不配站到陆明月身边。
酆都大帝瞥了一眼:“你认识他?”
他问道陆明月。
陆明月还未开口,老太太便疯狂大喊:“认识认识,我们认识。我是她祖母,嫡亲嫡亲的亲祖母啊!”
“这是她爹爹,是她亲爹!”
“明月,救救祖母,救救爹爹。我们知错了。”
“我们被贱妇骗了!明月,你救救祖母,这破地方祖母再也不想呆了……”
她的小孙女儿,竟然让整个冥界为她戒严。她竟然是酆都大帝的贵客!
释空果然没说假话!
这孩子,原本是老陆家的福气!
是她有眼无珠,让真正的明珠蒙尘。
陆明月眉头轻蹙,看着她的眼神,仿佛看着什么脏东西。
“我乃南国女帝,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做我的祖母?也配做我的爹爹??”陆明月低笑着道。
“哦,你们还不知道吧?”
“我娘是南国遗落在外的公主,我如今已继承南国家业。”
“原本,你们有个南国公主做媳妇,有个南国女帝做孙女儿的。可惜……没有福气享受。”
“对了,我娘怀孕啦。和容爹爹怀了个弟弟,日子过得和和美美,极其幸福。外人都唤他们神仙眷侣呢。”
“还有我那三个哥哥……大哥如今已是监国,二哥掌控全军,三哥……唔,听说极有希望再中状元。哎,外人都说容家祖坟冒青烟,羡慕的直流泪呢。”
“这都是您不要的孩子。”
“倒便宜容家。”
陆明月低低的笑出声,刺激的老夫人抱头哀嚎尖叫。
脑子里那根弦直接绷断。
“我的,全都是我的……原本都是我的……”老太太又哭又嚎,她好后悔,好后悔啊!!
酆都大帝轻拍她脑门。
“顽皮。”
做她的仇人真难。
活着扎心。
死了也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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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十万冥兵操练起来厉不厉害?”
“这都是我为你打下的江山!”
“你何时攻上神界?”
“对了,你万剑宗当年有几个飞升的太上长老,还有七个弟子,咱们来个里应外合。拿下神界!简直完美!”
“啧,趁着神界帝君下界历劫,咱们早点把事情办妥。等他回来,一切已成定局。”
酆都大帝一边走一边嘀咕。
突的,小姑娘拉了拉他衣角。
“怎么了?”他正念叨造反大计呢,便听得陆明月道。
“其实我有个更好的想法,比打天下还重要!你想不想听?”陆明月抿着唇,眼神亮晶晶的看着他。
酆都大帝心头一喜。
“原来你早有决策,说来听听?”
陆明月鬼鬼祟祟道:“你有没有读过书?会写字吗?”
酆都大帝胸口一抬,下巴一扬:“你开玩笑,我堂堂统帅冥界的大帝,不识字,不是笑话吗?”
陆明月略有几分满意。
“那你读过四书五经,学过治国之策吗?”
酆都大帝摸着下巴,思索后道:“管理冥界与管理国家差不多,应当有相通之处。”
陆明月嘿嘿一笑:“我呢,现在有个事儿求你帮忙……”
“不需要你招兵买马,也不需要你的三十万冥兵……”
酆都大帝激动的快要跳起来:“细说!”小主子年纪虽小,但志向大!
“你帮我做作业,帮我写治国策怎么样?”
“也不让你白干,将来等我飞升了,一定重谢。”
“哎哎哎,你走什么啊?”陆明月此话一出,酆都大帝头也不回,扭头就走。
四岁,老子让你打天下,让你造反。
你踏马叫我给你写作业!
酆都大帝抬手打开鬼门关,直接将陆明月推出去。
眼不见为净。
“什么时候造反,什么时候叫我!”酆都大帝紧闭鬼门关,看都不想看她。
陆明月站在鬼门关外跳脚,双手叉腰,气得小脸通红。
“小气吧啦的,还说是我挚友呢,连作业都不帮我做!”
“你算哪门子挚友?”
“造反的情谊能比得上写作业吗?”陆明月又气又怒,气哼哼的御剑往回走。
此刻天边隐约露出一丝金光,天色即将大亮。
她御剑极快,风声中隐约夹杂着呼喊声。
她又返回立于山林之中。
侧耳仔细聆听,才听得有断断续续的呼救声:“救命啊……有没有人,救命啊。”气息奄奄,声音有气无力,似乎遇到了麻烦。
陆明月轻蹙着眉头,林中野草极深,陆明月用灵剑开道。
才寻到声音的出处。
只见一颗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下,倒吊着一个老人。
老人白发须眉,穿着一身浅蓝色长衫,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又有几分儒雅的气质。
“哎哟,快来人救救老人家……”
“小姑娘,快来救救我。我不是什么山野妖精,我是书宗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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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宗?
陆明月听过,是一个以文入道的门派。
陆明月想起大哥曾以文击退中元节邪祟。大哥,应该也是能以文入道的。
“你怎么挂在树上啦?”陆明月脆生生问道。
老人家气得破口大骂:“还不是那群不孝子弟,原本要去万剑宗参加比试。路过这片林子时,被妖兽袭击。”
“弟子跑的飞快。”
“我这老胳膊老腿儿,被这树妖给缠住了。你救我于水火,我定重谢于你!”
“那我砍断藤蔓放您下来哦。”陆明月当即抽出朝阳剑,她啊,素来是个热心的孩子。
寒光一闪,藤蔓瞬间断裂。
砰的一声。
老人坠地。
“多谢小友。”
“老朽乃书宗长老,学识在三界都是极其优秀的。为感谢小友,老朽愿亲自指导小友……”
听说凡间读书人,考试时还得拜他呢,就为了图个书运昌盛。
能得自己指导,乃是三生有幸之事。
陆明月原本笑容满面,听着听着,表情变得凝重。
眼睁睁看着老人家掏出一沓厚厚的册子。
她猛地后退一步,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抗拒,眼珠子瞪得溜圆,甚至有几分呆萌与不可置信。
“你……你恩将仇报!”陆明月气得手指头都在哆嗦。
眼神控诉,眼泪差点掉下来。
“怎是恩将仇报呢?我在凡间,声望极高。听说各地都竖着我的雕像,天下学子都渴望得到我的指点。你这小儿……不知自己面对着何等宝山!”
“为表谢意,我愿亲自教导你百年!”
“你如今才四岁,有我教导……哎哎哎,你做什么?!”老人家感谢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小姑娘抓着一根藤蔓,竟又将他捆起来,挂了上去!!
书宗大长老???
“老人家,我掐指一算,你弟子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一炷香的功夫,就能抵达!明月当不得您重谢,便先将您挂上去了!”
热心小明月脸色臭的骇人。
一次的热心,换来一辈子的内向。
丝毫不曾理会老人家崩溃下的破口大骂,扭头就跑。
娘耶,真吓人。
修士活得久,她还有活路??
北昭和南国两个老太傅,她就不提了。都是凡人,而且已是花甲之年,没几年活头了。
只要熬死他们,陆明月就算胜利。
小家伙扛着灵剑,撒丫子便跑。
她盘腿坐在朝阳剑上,戴着国师给的面具。手上拎着酒壶,衣袂飘飘,颇有几分潇洒剑尊的味道。
万剑宗外。
她刚要踏进剑宗境内,便听得一道颤音喊道:“明月,是你吗?”
声音中含着希冀与期待,又有一丝恐惧。
陆明月手中酒壶一丢,神情恍惚的眨巴眨巴眸子:“你……你叫我?”
少女偏着脑袋,一双如水的眸子灿烂如星辰。
即便只露出一双眼眸,依旧让人移不开眼。
瑶光只一眼,便浑身失力,仿佛空气都变得稀薄。眼中只剩一个陆明月。
“明月,是你!是你回来了?!对吗?”
“我是瑶光,你还记得吗?”瑶光声音都在发颤。
他只是来万剑宗碰碰运气,却不想,竟真的遇到陆明月!
他一千年的心魔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瑶光眼中闪着泪花。
他想要靠近陆明月,却又不敢靠近。
甚至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只一双眼眸中盛满悲伤与喜悦。
一千年,一千年啊!
陆明月身形晃了晃,只觉得面前的男人模糊不清,但又觉得眼神。
“瑶……瑶光?”她瞪着无辜的眸子想了想。
“啊,那个摆诛心阵,想要害我的狗东西!”陆明月随即怒斥道,急的瑶光着急上火。
“从未,我从未想要害你,从未摆诛心阵!”
“我……我……”瑶光急的面红耳赤。
“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害我!你摆成心形,不是诛心阵是什么?”陆明月抄起朝阳剑就想动手。
“明月!我不想当你兄弟!”瑶光闭着眼终于喊出这一句。
“明月,我从未拿你当兄弟!”
“我为你挡刀,为你洗手作羹汤,为你一句话,跨越山海也要来到你身边。我……”
瑶光真君至今记得那一幕,他被陆明月打落无妄山,来不及解释。
此刻,他只想要说出心里话。
想要陆明月明白,他的心意!
“明月,我想成为你的依靠……”
“我想与你共结连理,想要与你白头到老。我从千年前,便一直恋……”声音突然卡壳,他鼓起勇气睁开眼……
妙龄少女消失不见,只剩个四五岁的小娃娃,正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他。
瑶光那口气,突然就泄了。
他鼓起勇气的一番表白,对牛弹了琴!
“什么叫连理?”她认真问道。
瑶光气得血气倒涌,只觉嘴里腥甜不已。
他猛地抬手捂住胸口:“你……你现在,几岁?”
陆明月看白痴一般道:“明月四岁啦!”伸出五个胖乎乎的小指头。
喝多了,又默默掰回一根手指头。
瑶光看着看着,一滴泪,从眼角划过。
指着她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他甚至有几分茫然,从未想过,自己遇到了四岁的陆明月。
陆明月死了,他绝望。
她活了,好像更绝望!!
瑶光转身捂着脸跑开,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哎哎,你跑什么啊?神经!”陆明月只觉脑袋疼,揉了揉眉心,便晃悠悠的回家。
谢玉舟正端着个白玉小盘,小心翼翼的捻东西吃。
“明月,你怎么满身酒气从外边回来?”谢玉舟有几分惊讶。
“快尝尝这虫子。”
“方才徐凡师兄送来的,送来时白生生胖乎乎的蠕动,吓死我了。”
“他让我用油锅一炸,你猜怎么着?”
“外边酥脆,咬破爆汁,里边嫩嫩的,有股别样的鲜香。你快尝尝?”谢玉舟早早便端着碗在门口等,谁知陆明月不在家。
陆明月一眼就认出,这是灵蛹。
吃灵草灵药而生的灵蛹,吸收天地精华产生的。
“我还撒了点辣椒面儿,从凡间带来的。真好吃……也不知是什么东西。”谢玉舟与陆明月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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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吓唬他道:“唔,是茅厕里抓的肉虫。”
谢玉舟小脸僵硬,嘴里刚放进一颗灵蛹,便张着嘴愣在原地。
他都快碎了。
“真的?!便是凡间那……那恶心的东西?”谢玉舟脸上透着一丝苍白,原本口口酥香,此刻却……
咽不下去。
陆明月又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唔,没骗你。”
谢玉舟端着盘子,内心似乎在天人交战,小脸上闪过一抹挣扎。
随即,闭着眼将灵蛹咬破。
脸上带着视死如归,一边吃一边泛着泪意。
“可是真的很香……”甚至带着一股青草的香气,又有凡间蟹黄的滋味儿。不,比那更美妙的鲜甜。
谢玉舟端着碗,仿佛下了某种决心。
陆明月走进小院,便见阿梧白着脸躺在软椅上。
肩膀上隐隐沁出血迹,烛墨正臭着脸给她清理伤口。
“别以为替我挡过刀,我便会对你另眼相待。你死了这条心吧!再说,我可没让你救我!”烛墨脸色冷漠,他现在,已经没有钱财可以被骗了!
阿梧白着脸,虚弱的笑笑:“好好好,是我自己想要挡的。你不用有愧疚感……”
她眼神灼灼的看着烛墨,烛墨在她的目光下,只觉浑身不自在。
“只要你好好的,我便心满意足。”
“嘶……”阿梧身子一抖,倒抽一口凉气。
随即紧张的解释:“不疼,不疼的。”面上笑的牵强,但声音都在哆嗦,眼中泛着泪意。
烛墨面上依然臭,但手上不由放轻。
“下次看你还敢不敢!凡人之躯,也敢替我挡刀!”
“龙族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谁需要你救!”
陆明月小声嘀咕:“你可真专情。”来来回回都是她。
陆明月只回屋小憩了一会儿。
便听得外边吵吵闹闹的。
“今儿灵界大比,灵界众多门派都来到万剑宗。吵着你了?”谢玉舟手上端着个小碗,碗中热气腾腾,似乎刚出油锅。
陆明月不由抬手扇了扇风:“怎么回事儿?哪里来的怪味?”
“可能火太大,烧糊了。”谢玉舟满不在乎。
“我去山上瞧瞧,今日太上长老可有出关?”陆明月问道。
当年她献祭后,万剑宗骨干在那场浩劫中死去大半。还有一部分飞升,还有几位太上长老身受重伤,一直在剑宗内休养。
只是飞升无望,一直拖着这条命镇守剑宗。
甚至有人猜测,太上长老已经归天。
陆明月猜测,就算不曾归天,恐怕情况也不好。否则,不会任由明空残害凡间。
“明空宗主主持大局,并未见到太上长老。”谢玉舟大声喊道。
“等等,你要不要尝尝我今早新捉的灵虫?刚出锅呢……”
陆明月摆手,头也不回的往主殿而去。
国师正巧出门。
“快尝尝,刚出锅的。”谢玉舟端着小碗追上去。
国师见油炸灵虫金黄酥脆,不由抬手捻起一只。
“这便是灵蛹吧?这灵蛹只生长在灵茶灵草中,是罕见的灵物。唯有万剑宗才有这资本孕育!”
“对了,今早怎么回事?院中总有一股臭烘烘的味道。”国师捻着灵蛹,正要放进嘴里。
谢玉舟一怔,突然低头朝碗里看去。
“杀千刀的东西,谁踏马用锅煮屎了!!”烛墨一脚踢翻厨房大门,一张脸臭的铁青。
直接蹲在屋檐下干呕。
天啊,这比他坐牢千年的冲击还大!
谢玉舟打了个哆嗦:“这……这不是茅厕里的肉虫吗?”
万剑宗大多数弟子辟谷,他花了好大代价,才寻来的宝贝!
国师眼睛瞪直,手中金黄的虫子,只差一点,就入了口!
院内,传来谢玉舟鬼哭狼嚎的叫声。
“陆明月,你害我!”
“救命,救命啊,我看见太奶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谢玉舟瘸着腿,一瘸一拐上山。
两边脸颊顶着清晰的巴掌印,委屈的抬手抹泪。
一边抽噎一边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三界都是她仇人了……”
烛墨看着他,眼神幽幽道:“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你还信!是不是傻……”
“你也是蠢,居然用锅煮屎!”烛墨脸色发黑,天知道这一幕冲击有多大。
“说起来,你炸虫子时,尝了吗?”
谢玉舟小脸通红,憋得青紫,咬牙切齿道。
“没尝!一口都没尝!”
说着说着竟开始跳脚,他这样子,实在令烛墨难以相信。
“行行行,就当你没尝吧。你跳脚做什么?本来就瘸了腿,小心伤势更重!”烛墨表情一言难尽,可谢玉舟又气又怒。
“什么叫当我没尝?我本来就没尝!”
气得额间青筋直跳。
烛墨偷笑,阿梧白着脸嗔怪道:“你逗他做什么?你瞧他都快气哭了。”
“行啦,快别哭了啊。你反过来想想,将蛆虫油炸,三界中,找不出第二个!你也算头一份了……”
阿梧说完,谢玉舟捂着脸嚎啕大哭。
“你们俩狼狈为奸,夫唱妇随,不是好东西!”
阿梧笑的眉宇弯弯,一身火红的裙装映照得脸颊都有几分泛红。
“他,他夸我们夫唱妇随耶……”
烛墨笑意微收:“谁要与你夫唱妇随,待养好伤,你便自行离开吧!”说完便,大踏步朝着大殿走去。
阿梧神色落寞的低头,捏着衣角似有些手足无措。
余光中,能瞧见烛墨似乎朝身后看了一眼。
此刻,陆明月挤在大殿外,站在万剑宗弟子中。
大殿上,似乎坐着不少仙风道骨的长老。
“今日,太上长老没出来吗?”陆明月压低声音问道。
身侧的弟子眉头一皱:“太上长老?自从剑尊献祭后,仅有的几个长老陆续飞升,只剩一个常微太长老压着修为,坐镇剑宗。他一直压着修为,随时都会飞升。为护佑剑宗,他轻易不出关!”
“那……打开凡间大门,浊气倾泻之事,他知道吗?”陆明月又问。
“此事瞒着常微太长老呢。跟随剑尊的那批太长老,很亲近人间。若是他知晓,必定不允许。”
“宗主也亲口吩咐,太长老常年闭关,不得打扰他!”
陆明月点点头。
“你是哪家小师妹,这么小就来参加灵界大比了?”少年略显惊讶,此次大比,与往常可不同。
“此次大比,事关浊气之事,小师妹,你可不能胡来。”
陆明月迷茫的看着他:“师兄,与浊气有什么关系呀?”
“你师尊不曾告诉你吗?”
“此次大比,得胜的三个弟子,可与众门派长老,一同前往天之涯,开启凡间大门。”
“将浊气灌入人间。”
“解救三界。”
“此次虽为大比,但实际,为的是浊气。”
陆明月沉吟片刻:“师兄,你觉得将浊气灌入凡间,对凡人公平吗?”
少年一顿,语气微滞。
“师妹,对与不对,我们都做不了主!”
“大比结束,便是众位宗主前往天之涯,开启结界的时刻。”
少年眼神有些落寞:“我祖上,也是从凡间来的。”
“我虽不曾去过凡间,但族人一直是以凡人自居的。也曾想要风风光光回到凡间……如今,怕是没希望了。”
“听说那里山清水秀,凡人虽弱小,无法修行,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别有一番趣味。”
陆明月看向高台之上。
灵界共五大门派。
万剑宗,书宗,合欢宗,逍遥门,道宗。
此刻,合欢宗锦欢宗主斜斜的靠在软塌之上,眸光流转,美的让人面红耳赤。
书宗,为首的便是上次陆明月见死不救的老人,智心长老。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万剑宗为首的便是明空与玄苍。
逍遥门修的是有情道,为首的是逍遥子,此刻他正眼睛也不眨的看向锦欢。
道尊是一群青衣修士,为首的是璇玑道君,修的是无情道。
一番寒暄后,便听得玄苍道君一句:“大比开始。”
大地颤抖,从地面升起一座圆形高台。
各门派弟子,纷纷上前挑战。
锦欢宗主笑着道:“还未恭喜明空宗主,半只脚踏入神界,即将飞升呢。”
明空身上神力浮动,随时可以飞升。
“说起来,若明空宗主飞升,这剑宗,可就无人咯。常微太长老,还不知有没有殒落呢……”当年救世的那群太长老,死的死,飞升的飞升,剑宗确实无人可用。
“明空长老难道有什么机缘?这冷不丁,突然就要飞升了?”逍遥道君捏着酒杯,神色带着几分探究。
明空微敛着眉:“剑尊保佑,得几分机缘罢了。”
书宗智心长老:“修行先修心,明空宗主提议将浊气倾泻凡间,与瑶光真君,西河城城主打开凡间大门,不知要造多少杀孽呢。”
“凡人数百万,谁能承担这份杀孽?还望明空宗主多思量,否则,岂不是与当年剑尊背道而驰。”
“我书宗,不同意浊气灌入凡间!”书宗长老一拍桌子,神色严肃。
明空站起身,对着神界拱了拱手。
“我亦不想造下这数百万杀孽。但事关三界,唯有献出凡间,才能保全众生。我愿当这骂名,承担一切!”明空大义凛然的模样。
“你只需要背负骂名,但凡间却要失去生命。凭什么?你这点骂名,就想抵消凡间百万生灵吗?”陆明月高声喊道。
身侧小少年吓得一哆嗦,想捂她的嘴,却又不敢。
只得远远避开。
她的周围,瞬间空出一大圈位置。
“生命无高低,凡人弱小,就该死吗?”陆明月年龄虽小,但站在众位老登对面,毫不胆怯。
“小友说得对!凡人虽弱,但他们的命,不该由你我定夺!”智心长老看着陆明月,脸都拧巴成了一团。
呔,这见死不救的小东西!
偏生,此刻还得与她统一战线!
“你是谁?此处可容你说话?!”明空觉得她有几分眼熟。
玄苍幸灾乐祸道:“她啊,来自凡间讨公道的小女帝。小小凡人,不知天高地厚,竟也妄想与众位并肩!”
“凡人来灵界讨公道?倒是头一回见。”逍遥子轻笑着道。
“人间没落了,竟让四岁孩子做皇帝。”
“这有什么没落?当年逍遥子叔叔更没落,不是吗?当年你身受重伤,被仇家围堵。”
“你藏在留仙阁,卖呜呜呜……”一脸潇洒的逍遥子,此刻满脸紧张的捂住她的嘴。
“你怎知我往事?”逍遥子咬牙切齿瞪着她。
这,都是他藏于心底的秘密。
他看向陆明月的眼中,甚至藏着几分杀气。
“逍遥子叔叔莫生气,你若杀了我,关于你的话本将会遍布灵界哦……”陆明月笑的眉宇弯弯。
当年逍遥子被仇家围堵,藏于男风馆,以色侍人,这可是他藏于心底的秘密。
逍遥子气极反笑,指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好好,凡间之事,我逍遥门不掺和!”说完,直接拂袖而去,瞧着,还有几分气急败坏。
明空脸色陡然一沉。
锦欢却是突然坐直身子,眼神直愣愣的看向陆明月。
璇玑道君站起身:“我道宗虽修的是无情道,但不是肆意妄为滥杀无辜的道。”
“道宗不参与开启结界。也不沾惹凡间因果。”
锦欢笑吟吟的站起身:“我合欢宗……不参与。”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明空一张脸已经难看到极致。
“好,你们好样的!我万剑宗没有你们,一样能打开结界!救三界于水火!”明空眼神狠狠剜向陆明月,只恨不能亲手碾碎她。
小小凡人,竟也敢与他作对!
锦欢站起身,微微俯身看向陆明月:“我叫锦欢,很高兴认识你。明月……”
陆明月瞥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锦欢轻笑着离开,眉宇舒展,仿佛心情极好。
灵界大比,统共三日。
陆明月夜里偷偷潜入剑宗禁地,常微太长老的闭关之处。
万剑宗一草一木,陆明月都熟悉到极致。
她解开禁制时,并未惊动任何人。
禁地内遍布寒霜,四处都挂着冰凌,陆明月不由往身上披了件袄子。
她朝着禁地深处走去。
但越走,眉头皱的越紧。
“常微太长老?”陆明月低声喊道。
声音空旷,回声飘荡,但并无一丝回应。陆明月心头突突的,脚尖轻点快速朝里面飞去。
远远的……
便瞧见一道瘦弱的身影盘腿坐在石台上,那人连眉毛都冻结成冰。
“常微!”陆明月眼眶一红,飞身上前。
对方听得声音,睫毛微动,轻轻睁开眼眸,瞧见陆明月有瞬间恍惚。
“常微,我是昭阳!是谁,竟然将你囚禁在此!”她浑身发颤,想要将灵气渡给常微太长老。可太长老身子犹如一个破筛子,丝毫无法容纳灵气。
太长老黯淡的眼眸中,迸发出强烈的光芒。
“昭阳?明月!”他的声音沙哑,俨然迟暮的老人,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咳咳……”
“成功了,他们成功了!他们果然将你成功复生!昭阳!”常微太长老瘦的都能看见骨头,他死死攥住陆明月的手,眼中弥漫着浑浊的眼泪。
“昭阳,神界容不下活着的你。你要保全自己!”
“明空已是神界走狗,那个畜生!他是万剑宗的叛徒!”
“他……他骗崇岳回剑宗,以秘术夺得崇岳神格!是我对不住你……竟让剑宗出了叛徒!”太长老愧疚万分。
“崇岳没死,他还活着。太上长老不要忧心。”
“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崇岳。”
太长老不舍的看向陆明月:“好,好!你回来就好……”
仿佛她回来,就有了主心骨。
“明空原是个好孩子,可欲念,就像高山上的雪球,越滚越重。他已经无法回头……”
“他偷习邪法,吸取我修为。夺取崇岳神格,试图借此飞升。”
“剑尊,求您清理门户!”
“他啊,有损老宗主颜面!愧对老宗主教导!”
他紧紧攥着陆明月的手,甚至让她有几分疼。
“好,好,常微,我答应你。”陆明月哽咽着哭道。
太长老嘴角噙着笑,他的身形一点点在陆明月怀中涣散。
突的……
遥远的天边,一道光柱直冲天际。
陆明月手握朝阳剑,飞快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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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陆明月出现,他大声喊道。
“明空这个癫公,正在强行打开结界!”
陆明月当即御剑而起,直冲天之涯。
烛墨化身黑龙,身上驮着谢玉舟与阿梧,紧随其后。
天之涯。
海浪翻涌,天空中层层叠叠的乌云遮天蔽日,无数浊气涌现,汇聚成一团团邪气。在天地间肆意穿梭……
明空立于半空中,他直接将三个弟子献祭于结界前,结界开的越发迅速。
瞬间,凡间与灵界的结界,轰然倒塌。
一股强悍的浊气瞬间朝着凡间汹涌而去。
此刻,凡间众生一抬头……
便瞧见遮天蔽日的邪气发出肆意的笑着,席卷凡间。
大规模的浊气,源源不断的冲入凡间,在人间肆虐。整个人间,瞬间充斥着哭喊声。
“救命啊,有邪灵!”
南国大殿。
已经及冠的年轻男人,端坐于桌前,周身都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
一道邪气冲入殿内,小太监惊呼:“快,护驾!”
声音刚落,邪气直直的穿过他的身子,太监瞬间倒地。
浊气已经染上几分血色,甚至变得比之前更壮大。
它呼啸着冲向陆砚书。
陆砚书眉头轻蹙,那浊气,却是在他周身一米外,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力量挡住。
竟半点无法靠近。
一身青衫的男子放下笔,抬步朝浊气走去。
他皱着眉头抬手触向浊气。
“啊!!”浊气中,恐惧的哀嚎声尖利刺耳,只见浊气竟痛苦的扭曲起来。
直接在他手中消散。
陆砚书薄唇轻启,眼眸中有几分不解。
“这是什么东西?”
他站在窗前,担忧的望着天。
天空仿佛破了个大洞,无数邪气穿过云层抵达人间。
“我们,是被放弃了吗?”他低声呢喃。
突然……
云层之上,出现一个小小的身影。
陆砚书轻轻勾唇,他的明月,在为人间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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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承玺站在窗前,轻咳着看向天边层层叠叠的邪气。
“殿下,陛下请您一同去九层塔。”太监拿来衣裳,劈在太子肩头。
太子昏迷数月,近日才醒,如今还略显虚弱。
谢承玺咳嗽两声,苍白的面色多了一丝红润。
“好。”
他披着大氅,上了辇车,急急的朝九层塔而去。
一只精巧的绿色小纸鹤穿过邪气,飞向他的指尖。
“崇岳你醒了吗?”纸鹤中,传来陆明月的声音。
“我献祭后,修为散尽,支撑三界。我已经尽力穿过灵海,进入冥界,踏遍灵界的土地,拿回一部分修为。”
“我还遇到了百姓为我建造的神殿,其中蕴含着一部分神力。”
谢承玺眼底弥漫着笑意。
他抬头看向天际,天空灰蒙蒙的,已经看不到一丝阳光。
明明是白天,却需要点灯才能看清前方的路。
“灵界众多门派不参与此事,逼的明空需要动用禁物。那东西……不能留在他手中。”陆明月语气有些严厉。
崇岳轻轻点头。
万剑宗是陆明月与老宗主亲手创立,陆明月知道,一旦自己死亡,万剑宗绝对会被各方觊觎。
献祭前,她便留下后手。
赐禁物于万剑宗,只传于每代掌门人。
若不是陆明月逼的众门派退缩,明空绝不会动用禁物。
“崇岳,你去开启北昭之心,护佑人间吧。”陆明月语气坦然。
崇岳一怔。
“她知道……”她知道,北昭之心,是她的。
也知道,人间离不得北昭之心。需要靠北昭之心支撑这一界。
他手中的纸鹤灵力消退,化作一片绿叶落在他掌心。
他小心的捏着绿叶藏于怀中,站在九层塔前。
宣平帝面色凝重,眉宇染上一丝焦急:“先祖有密诏,若人间遭遇危机,便以北昭之心抵抗。”
“承玺,你随父皇上楼吧。”
谢承玺颔首,随着宣平帝上楼。
九层塔之上,五彩斑斓的光团犹如心脏一般,有规律的跳动。
宣平帝带着谢承玺行礼后,谢承玺双手高举,北昭之心便跃于他掌中。
咚咚咚……
是她的心跳。
谢承玺几乎热泪盈眶,强忍着眼泪,走到大殿门外。
“请您护佑人间,保人间太平!”他啜泣着,红着双眼跪于苍天前。
他手中五彩斑斓的光团,霎时朝着天空飞去。
一点点四散开来,化作星光点点,落于山川大地。
一道透明的光罩拔地而起,将整个人间笼罩其中。
无数邪灵被驱除,拦在光层之下。
凌驾于天空中的陆明月,小脸陡然一白,猛地抬手捂着心口。
蜷缩着身子,屈膝蹲在朝阳剑上。
朝阳剑摇摇晃晃,烛墨飞身上前,让她站在脊背之上。
“明月,你还好吗?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谢玉舟吓了一跳,陆明月嘴唇煞白,仿佛一瞬间被抽离血气。
他紧紧握着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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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暖洋洋的小姑娘,手脚冰冷,连手掌都在发颤。
苍白着小脸的她,还强撑着笑意道:“幸好……幸好提前,拿回了一部分力量。”
离开凡间前,她便有所感应。
只怕北昭之心,到真正与凡间融合的时刻了。
她若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心脏离失,她这条小命只怕难保。
她当年献祭,神魂修为皆归于三界。她唯有踏足这片土地,才能拿回一部分。
“不妨事,不妨事。”她的指甲都隐隐泛白。
谢玉舟吓得眼中带泪,哆嗦着从怀中掏出木鱼。
他不想做和尚,但经文可以稳固神魂。
木鱼声混杂着经文声,渐渐消除陆明月心脏离失的痛苦。
此刻,她满头大汗,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但一双眼睛,亮的惊人。
明空立于苍穹之上,高高在上睥睨世人。眼睁睁看着北昭之心将浊气拦截在外,眼底布满杀机。
他眼神落在陆明月身上。
瞧见她身侧朝阳剑,不由低笑出声。
“难怪……”难怪神界要针对凡间,要围捕精灵族。她,果真在人间复生!还成了人间帝王!
“你果然,回来了!”他眼底弥漫着疯狂。
“你既已献祭,为何还要回来?你若就此消亡,众生会将你的功勋,算在万剑宗身上。可你活着……”
“神界会忌惮你的存在,万剑宗该如何自处?”
“只要你活着,你便会凌驾于三界之上!你为什么要复生?”明空眼神阴戾,周身一股魔气显现。
陆明月站在黑龙之上,眼神清亮:“神界也好,万剑宗也罢,我对权势并无觊觎之心。”
“并不重要!”
“只要你活着,整个万剑宗,整个三界只认你!陆明月,你不该复生,不该活着!万剑宗,是属于我明空的!”
“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在你的光芒下黯然失色,你该死!”明空戾气环绕,竟然早已入了魔。
“万剑宗是我的!”他满身魔气萦绕,灵剑直指陆明月。
“全盛时期的你,天地都要在你面前臣服。但现在……陆明月,你还不够!”
明空眼中闪过一抹疯狂。
他摊开手掌,一颗圆润的泛着金光的珠子悬浮于他掌心。
“还记得吗?这是你的神丹!”
“你现在四分五裂,人不人,鬼不鬼,你可后悔?”明空面上满是讥诮,眼底甚至带着嘲讽。
陆明月坦然的看着他。
“我陆明月做事,从不后悔!四分五裂也好,神魂俱消也好,再来一次,我依然会做同样的选择!”
她依旧爱着这片天地。
无怨无悔。
“死鸭子嘴硬!”
明空催动手中神丹,刹那间狂风呼啸,巨浪滔天。神丹内蕴藏的强大的力量瞬间席卷而来,烛墨第一次直面这般磅礴的力量。
被这股威压震的直直从天边坠落,火红的裙角飞扬,阿梧眼看着要落水。
烛墨探身将其捞在怀中。
噗通一声,谢玉舟落了水。
“快……咕噜咕噜……快捞我!”谢玉舟咕噜咕噜咽了两口海水,在海中沉浮。
陆明月与明空缠斗,她能明显感觉到神丹对她的压制。
“谁也无法拦我!”
无数浊气汇聚蓄势待发,乌压压的一片令人心惊。陆明月凌空而起,调动全身灵力,小手摊开,与浊气对抗。
凡人仰头,就能看见。
小小的身影正在为他们而战!
她正抵抗着浊气入侵,一如当年毫不犹豫的献祭。
不论是威名赫赫的朝阳剑尊,亦或是四岁的她,依旧选择站在众生面前。
她的爱,永不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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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该活着,不该复生!”献祭的你,荣耀加身。但活着的你,让三界忌惮。
就连万剑宗,也只认她,不认他明空!
明空面容狰狞,强大的力量让他眼睛充血,逼的陆明月一步步后退。
陆明月毫不退缩,眼眸亮的惊人。
“明空,你对不起老宗主对你的教导与嘱托!今日,我便要替万剑宗清理门户!”陆明月迎着神丹,毫不畏惧。
“受死吧!!”明空杀意横生。
他竟将无数浊气灌注于神丹,神丹内霎时迸发出强烈刺眼的光芒。恐怖的气息蔓延……
“疯子!他想直接摧毁凡间!”
“他要摧神丹与浊气,让浊气直接炸开!”
国师面色剧变,疯狂的后退。
谢玉舟在水中扑腾:“等等,等等……还有个我!!国师……”
“烛墨你个杀千刀的恋爱脑!”
神丹仿佛一个火球,越发膨胀巨大,无数浊气往内灌入。
神丹越发膨胀,看得众人触目惊心。
轰!
触及北昭之心的屏障,发出恐怖的轰鸣声。
整个人间地动山摇,吓得众生仓皇逃窜,却又逃无可逃。
陆明月气红了眼。
若神丹炸开,整个人间将会成为一片炼狱,无一生还!
神丹中磅礴的灵气夹杂着浊气,几乎能毁掉整个人间。
突然……
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巨大的力量瞬间席卷山川大地。
透过北昭之心,泄露一丝儿进人间,脚下的山河便在隐隐溃散。
山川大地将会瞬间崩塌。
陆明月冲上前,调动体内灵气疯狂压制神丹,可神丹已经到极限,即将爆炸开来!
小家伙的眼睛,耳朵,鼻子,嘴角都在往外溢血。
突的……
她猛地看向苍穹之上。
仿佛是她错觉,天道身形似乎变得黯淡了几分。
天地灵气纷纷涌入她身,她额间那抹红印再次显现。
双眸睁开时,仿佛神灵降临人间。
陆明月摊开手,她能感受到风的力量,感受到万物对她的青睐。
一瞬间,她仿佛化身与三界各地,所有的一切都尽在她掌控之间。
阿梧脚下发软,噗通一声,膝盖发软,跪在地上。
她瞪大眼眸,眼中惊恐万分。
“你救不了的,便是神明降临,都救不了的!!”明空猖狂的大笑。
可笑着笑着……
便笑不出来了。
“你疯了!你这个疯婆子!”他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骇人的一幕。
只见陆明月癫狂的将浊气吸纳入体内。
她的身体已经容纳到极限,可她半点不曾松开。
巨大的浊气几乎将她淹没。
明空癫狂的表情凝固:“不可能!你怎么会……凡人之身,怎能吸纳浊气?就连神明都……”
浊气来自神界,众多神明欲念凝结。
神界都束手无策,她怎会……
明空转身便想要逃,可浑身力量仿佛被禁锢一般,竟半点动弹不得。
他仿佛从浩荡的天地之间,感受到一丝……
规则之气。
明空眼中血丝乍现,他惊恐万分的瞪大眼眸,这是……三界之外的力量。
是天道气息!
她!!
“你是天……”他惊愕的眼睛如铜铃一般,仿佛被卡住脖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颤抖着指向天际。
陆明月伸手直直的朝他心口掏去。
她狠狠一扯,便拽出了崇岳半个神格。
明空低头看向心口,血糊糊的大洞正往外滴血。他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
“神……神,啊哈哈哈蠢…………”他癫狂的又哭又笑,大口大口往外吐血。
神界,对她的强大,一无所知。
神界,因她重生。
也会,因她而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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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只后悔,得罪陆明月。
他抬步欲走,可脚下沉重万分,竟半点抬不起来。一低头……便看见自己正渐渐消散的身体。
“不,不……我知错了。”
“求您饶恕,我知……”空荡荡的衣裳落于海面,他不曾留下一丝痕迹,消散于天地之间。
陆明月感觉自己快要炸开,体内浊气乱窜,若不是天道的力量压制,恐怕她会当场爆开。
“噗……”她猛地吐出一口血。
整个人从云端坠落。
恍惚间,她眼底有几分迷茫。
好奇怪……
为什么她感觉自己是风,是雨,是路边的小草,是盛开的野花?
她疲惫的眯上眼睛,蜷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即将落地的瞬间,一道浅浅的力量托着她,落在柔软的草丛中。
谁也不知。
九重天之上,天石上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文字。
看守眉头一皱。
“天石有动静?”
另一个看守摆摆手:“怎么可能有动静!天地初开时,天石也只浮现出一句话。天道出,朝阳生。”
“从此以后,再无警示。”
“唯有颠覆三界之事,天石才会昭告天下。”
“咱们世世代代看守天石,如今已上万年,从未见天石有动静。”看守百无聊赖的摇头。
可身侧的守卫,却是瞪直双眼,指着天石结结巴巴道:“天石!”
“快,通知寒川仙尊!”
只见天石上,竟缓缓浮现出屠神二字。
天将面色一变,两人对视一眼,瞧见对方眼里的凝重。
连滚带爬的通知寒川。
天之涯。
谢玉舟艰难的爬上岸,湿漉漉的坐在陆明月身边。
见陆明月满身血糊糊的,吓的眼泪直掉。
“明月,明月你别死!救命,快来人啊……”谢玉舟直抹泪。
“好冷啊,国师和烛墨怎么还不来啊?”他抱着双膝,冻得瑟瑟发抖,嘴皮发青。
“要是追风在就好了,可以拿追风当袄子。”
“追风被妖界那群杀千刀的拐走,也不知还活着没。”他一边给陆明月双手哈气,一边搓着小双手。
他扶起陆明月,见她小手紧紧攥着块发光的石头。
想要取出来。
可仅仅碰了下,便将谢玉舟双手烫的嗷嗷直叫:“什么鬼东西,烫死小爷了!”
突的,谢玉舟站起身。
他面色凝重的看向天际,仿佛有什么东西透过云层俯瞰人间。
他猛地转身扶起陆明月:“明月,快醒醒。”
“神界定是察觉到你的踪迹了!明月,快醒醒啊!”谢玉舟急的满头大汗。
只见天际云层渐渐消散,竟有一丝金光洒落凡间。
是神界的气息!
谢玉舟踉跄着扛起陆明月,试图往草丛里躲。
金光越发灿烂,神界大军即将抵达人间。
谢玉舟恍惚间,仿佛看到虚空撕开一条口子。
青狐妖鬼鬼祟祟撕破虚空,身后还跟着腾蛇妖。
“快快快,我亲眼看到那小丫头重伤坠落在这里的。”
“四岁的孩子,就能与万剑宗宗主抗衡,一定是先天灵体!送给妖王补身子,妖王一定喜欢。”
“幸好这凡间结界打开,咱们兄弟才能趁虚而入。”
“快快快,神界那群老不死的要来了!!”两妖瞧见草丛中的谢玉舟与陆明月,眼眸放光。
“还有个添头!”
谢玉舟??咋的,我就是不值钱的添头?
“管他呢,细皮嫩肉的,一块扛走!”
谢玉舟还来不及反抗,便见青狐妖在他面前吹了口气,一股恶臭传来。
眼前发黑,软软的倒在地上。
神明降临的那一瞬。
“妖王殿下!我们给你扛宝贝来咯!”青狐妖欢喜的穿过虚空裂缝。
给妖王送去大礼!
PS:哎,想和姐妹们吐槽吐槽,最近生活的不顺。
从上次赶飞机回来,就不太顺利。
回家第一天,带孩子去游乐场,孩子脚趾头跳蹦蹦床错位了。
下午带她去医院,我被传染了,晚上开始发烧。
我高烧三天,孩子瘸着腿在家。
病刚好,孩子昨天在幼儿园流鼻血不止,老师和保育员吓得打电话给我,马上送孩子去医院。
鼻血没什么大事儿。
但从医院回来,又传染了!今天起来,孩子浑身疼,发烧……
好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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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的陆明月从昏迷中,虚弱的睁开眼睛。
“哟,这小东西醒了。”
“不许叫,咱们还在虚空境中!若传错位置,进了远古战场,谁都别想活!”青狐妖抓住她的嘴,陆明月眼睛瞪得极大。
直到踏入妖界境内,青狐才松开她的嘴。
“你叫吧,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进了妖界,可就是妖王的天下!”
“这细皮嫩肉的,妖王一定喜欢!”
陆明月刚落地,便猛地趴在地上干呕。
指着青狐崩溃万分:“刷……刷牙!!”
谢玉舟哇的哭出声:“我真的很不喜欢妖,但绝不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不喜。”
“是他们不爱干净,不爱刷牙!”
“你懂那种食肉千年,却从不刷牙的臭吗?臭死我了!”
青狐妖与腾蛇面面相觑,两人对着手掌哈了口气:“胡说八道,一点也不臭。要说臭,也就黄鼠狼臭点吧?”
“啧,跟你解释什么!反正都要送给妖王殿下补身子。”
“妖王千年未归,这次归家,定要送他一份大礼。天狼妖素来是妖王最信任的护法,咱们兄弟,可不能被他比下去!”
妖界的天,透着几分血色。
天空那轮圆月,都红的渗人。
陆明月皱着眉头,身子里有股气乱窜,勉强才能压制在体内。
她捂着心口,空荡荡的位置,有几分疼。
北昭之心完全与人间融合,她的心脏,真正与她离失。
但陆明月并不后悔。
她摊开掌心,神丹已经毫无光芒,灰扑扑的在她手掌之中。
“明月你还好吗?你之前吐了好多血。”谢玉舟拉了拉陆明月的手,天知道她手脚冰凉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有多吓人。
此刻,虽然小脸发白,但手掌暖洋洋的,谢玉舟才放心。
“暂时死不了。”陆明月摸着心口。
浊气压制在身上,还剩半条命。
“差一点点……他们就找到你了。”谢玉舟指了指天际。
陆明月看着天,沉默不语。
“狐妖大哥,我向你打听个事儿行吗?”陆明月突的开口问道。
“你可有见到一只胖乎乎的狗狗,叫追风!浑身毛发很长,瞧着还有几分通人性。脖子上套着个银项圈。”
青狐妖脚步一顿:“狗?你开什么玩笑。”
“狗在妖界,恐怕活不过一天,就会被连皮带骨吃了。”
“你也别寻了,反正很快就会在下面团聚。”青狐妖瞥她一眼,瞧见王城,便带着她大摇大摆进城。
王城内,四处都是兽面人身的妖族。
也有许多修士在其中。
“听说妖王归来,即将真正继承妖界大统。”
“他那一劫,看来已经顺利渡过?”
王城内,四处挂着喜庆的灯笼,瞧着似有什么喜事。
“妖王也要渡劫?”谢玉舟虽为阶下囚,但此刻进了妖界,一双眼睛都不够用。
“什么乱七八糟的劫,妖王估摸着是被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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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有个擅长推衍的神灵,无意中曾为妖王卜过一卦。”
“说妖王千年内有一劫。”
“妖王趁着重伤,为此避了千年,结果,现在还不是好好的!”
“距离千年,只差三天了!这三日,妖王谁也不见,只见天狼妖一人!”腾蛇怒火冲天,天狼妖成了妖王亲信,他们兄弟俩如何甘心?
马不停蹄的抓了陆明月来讨喜。
“有你,是我们兄弟的福气,也是妖王的福气!吃了你,一定能增长修为,什么劫难都不怕!”
“咱们啊,是来给妖王送福的!”腾蛇一双眼睛都亮了,在陆明月身上吸了口气。
“真浓郁的灵气啊……上次没抓着你弟弟,不曾想,竟抓到个更好的!”
“可惜了,上次遇到个疯婆子,否则你弟弟早落入我俩手中。人没抓到,还差点折在那剑修手中!”
“天下剑修都不是好东西。”
陆剑修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路过东城拱桥时,突然瞧见桥上桥下围满了人。有修士有妖族,纷纷垫着脚往桥上看去。
桥上站着个身穿红嫁衣的女子。
女子一边抹泪一边无助的看着四周。
“你跳啊,有本事就跳下来……”
“还跳不跳了?我忙着去办事呢!!”
“不跳是孬种,你个孬种,不敢跳的孬种!”不少人出言讥讽,刺激桥上的女子。
谢玉舟当即怒骂:“妖族果然是妖族,冷血无情。哪有你们这样的?竟撺掇着她跳!”
话音刚落。
桥上少女犹如一只耀眼的蝴蝶,当即纵身跃下大桥。
王城中的大桥高数十米,不少人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她噗通一声,落入水中。
黝黑的河水泛着令人作呕的臭味。
谢玉舟尖叫一声,趴在桥边见她瞬间没入水中:“快去救人啊,快!快救救她!”
青狐妖二人淡淡的看着他。
谢玉舟不足十岁,陆明月四岁,两妖对他们管束并不严格。
谢玉舟大叹一声,当即狂奔下台阶,朝着水边跑去。
可刚到水边……
便听得水中传来哇的一声。
少女扶着岸边台阶,冒出个脑袋,一脸崩溃:“太臭了!实在难以下咽!!”
一抬头,便见谢玉舟眼泪汪汪的看着她。
她尴尬的一笑:“要不……给我拿个桶?”
“跳都跳了,摸点螺蛳回去喝酒。”
脸上挂泪的谢玉舟??
这世道,已经这么癫了吗?
跳河跳一半,起来摸螺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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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臭,怎么吃得下去!”谢玉舟嫌弃的直后退。
“你不懂,臭有臭的味道。臭香臭香的,味道极好。”女子拧了拧湿漉漉的衣裳,河水发黑泛绿,拧出来的水都带着股臭气。
“你可千万别再跳河啦,生命可贵,多想想家人。”谢玉舟结结巴巴的劝道。
女子随意摆摆手:“家人?我没有家人,我还未出生,我娘就死了。”
谢玉舟眼珠子一瞪:“我是小,不是傻!”什么叫还未出生,娘就死了?!!
青狐妖啐了一声:“离远些,晦气。”说完,两妖嫌弃的不愿靠近。
甚至弹了弹肩膀。
红嫁衣女子冷哼一声。
“我是棺生子。我娘怀胎十月,抑郁成疾,临产前突然死亡。乡邻凑钱给我娘买了副薄棺,原本都已经下葬。棺材内突然传来婴孩啼哭声……”
“吓得全村魂飞魄散。”女子抿着唇偷笑,嘴角露出一丝酒窝。
“后来,村长以重金许诺守村人,守村人将我从棺材中抱出来。”
“所以啊,我这人生来不祥。”
谢玉舟同情又怜悯的看着她:“什么是守村人?”
“便是生来愚钝,在村中游荡,村中红白喜事都去帮忙,给口吃的就行。大多三弊五缺无亲人依靠。”
谢玉舟点点头,一副明白的模样。
“你虽生来无母,但可以为年迈的父亲想想呀。”谢玉舟认真的劝道。
少女面色一冷:“我没有父亲。”
“我娘……年少时容貌绝美,十里八乡都来求娶。甚至连妖族都不惜花大代价求娶她。”
“可后来,她进山采药,突然失踪。”
“回来时,便抚着肚子说已经与人成婚。”
“没多久,便查出怀了身孕。她未婚怀孕,村中要将她沉塘,可母亲依旧不愿说出他的下落。”
“村里见她可怜,便饶母亲一命。但从此后,我娘受了些刺激,神志不清。每日疯疯癫癫等在村头,非说我爹会骑着祥云来接她。”
“这一等,至死也没等来。”
“哼,也不知她被哪个畜生骗了身子,若我知晓,定要将他千刀万剐!”少女眼中满是愤恨。
“你就没别的亲人了?”谢玉舟蹲在她身边,此人的命运,几乎能与探花郎相媲美了。
少女抓了抓湿漉漉的头发:“我大抵是孤寡命,无父无母无亲人。”
“就连村里替我说了几门亲事,都压不住。”
“第一次谈的婚事,对方与我议亲后,回家路上摔断了腿。”
“第二次谈的亲事,对方刚下定,回家爹死了,守孝三年。老爹还没下葬呢,连滚带爬来退了婚。”
“第三次……”少女眼泪汪汪的,捡螺蛳的手都有点抖。
“昨儿刚定下的婚事,对方就被仇家灭了满门。连后院养的鸡鸭都被捅死。”
“我一时想不开,跳了河。”少女说完,抱着膝蹲在河边失落。
谢玉舟默默后退一步。
想了想,又后退三步。
依然觉得不稳当,直接爬上台阶,躲在陆明月身后。
他干巴巴的解释:“你,你这个命运是坎坷了一点啊。与我在凡间有个朋友,极其相似。”
陆明月瞥他一眼,我怀疑你在阴阳我的弟子,幸运之神。
“但你要坚强一点,人定胜天!”
少女眼神灼灼的看着他:“对,人定胜天!我不信自己能一辈子这么坎坷!我还要找到渣爹,替我娘讨公道呢!”
谢玉舟一边点头,一边后退。
打气归打气,但绝对不拿生命开玩笑。
“你你努力啊,好好活着。”说完,便扯了扯青狐妖衣角。
“还不快走!”谢玉舟偷偷使眼色。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待几人走远,少女才抱着一堆螺蛳大喊道:“谢谢恩人,有空来玄武街吃螺蛳。”
陆明月走着走着,回头深深的看她一眼。
“走走走,别耽误时间。那女人晦气,回家得上三炷香去去晦气。棺材子可不吉利!”青狐妖一路碎碎念。
直到妖王宫殿前,狐妖才闭嘴。
他与腾蛇似乎有些地位,看守的妖族对他行了一礼,便立即放行。
“妖王殿下呢?”
“妖王不见人,请青狐护法三日后再求见。”门外妖族恭敬回道。
腾蛇眉头一皱,身后尾巴高高扬起:“混账东西!”
“妖王千年回归,我们特意给殿下寻来大礼。若耽误时辰,有你好果子吃!”
守殿门的小妖苦着脸道:“这是天狼护法亲自下的令,求两位大人别为难小妖。”说完,一脸祈求的看着两人。
“天狼妖天狼妖,就知道天狼妖!我们兄弟的话,还比不上天狼妖么?”腾蛇大怒,青狐妖扯了扯他手臂,腾蛇才压住火气。
“罢了,我们兄弟下次再来。”青狐使了个眼色,腾蛇才带着谢玉舟与陆明月离开。
“你拉我做什么?天狼妖定是在妖王面前说咱坏话,离间咱们与殿下感情了!”腾蛇又气又怒。
“你与天狼妖争什么!”
“这先天灵体,可是滋补的大宝贝。咱们想个法子,直接送到妖王面前,给妖王一个惊喜!”青狐眉眼闪烁,笑咧嘴。
陆明月看着他身后四条尾巴,不由问道。
“你是青丘狐族?”
青狐妖下巴微抬,骄傲道:“嗯!我有青丘血统,我们青丘王,可是有九条尾巴!能与龙族凤族媲美!”
陆明月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青丘地位极高,便是在神界,也有话语权。”难怪青狐妖如此高傲。
“过几日,我们青丘也要来妖界为妖王庆贺呢!也不知你这小东西,能不能活到那时!”
腾蛇突的直起身子:“三日后,便是妖王继位大典。届时众多大能都会来道贺,咱们便将她藏在莲花中,直接献给妖王如何?”
“咱们只需要瞒过天狼妖,就能给妖王一个大惊喜!”
青狐妖不由点头:“我青丘敛息术一绝,藏个人毫无压力!”
陆明月小声问道:“你认识青女吗?”
青丘,她熟!
青女更熟!
“大胆!怎能直呼上任青丘女君名讳!”
青狐妖怒目而视,青丘,在每个狐族心里都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青女君乃青丘最强女帝,她此人骁勇善战,为青丘打下不少基业。只可惜……早已殒落。”
“她若是还活着,现在咱们青丘的领地,不知扩张了多少。”
“如今继位的,是青颜女君。是青女的妹妹。”青狐妖颇有几分痛心,青女君在世时,可是青丘最强盛的时期。
“怎么,你一个凡人,也听过青女君名讳?”
“也是,青女君如此厉害,你们凡人定然仰望她。”青狐妖眉宇露出一丝得瑟。
陆明月摸了摸脖子:“有一点点缘分。”
“她曾温暖我许多年。”
青狐妖眉眼流露出喜意:“哼,你倒是有眼光。你若不是先天圣灵体,我兴许就放过你了。”
“罢了罢了,与她多说什么。先将她藏起来。”
“三日后送给妖王殿下。”
两妖带着她快速狂奔,谢玉舟脸颊都吹的变了形:“你居然还认识青丘女君?你人脉可真广!青丘女君还温暖过你?”
陆明月脸颊皱成一团:“呃……”
“确实温暖过我。”
“哎呀,你与青女君有几分关系,到时求一求青颜女君,说不定能放了咱们。”谢玉舟想的美滋滋的,眼底愁绪都散了几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还是不了吧,我这个人,出门在外,从不给别人添麻烦。”陆明月小手一摆,义正言辞的拒绝。
谢玉舟狐疑的看着她。
你是这样的人吗?
突然很怀疑她们之间的温暖。
二妖狂奔半个时辰后出了城,一轮血月高悬,两人停留在一座破败的月老庙前。
“妖界也有月老庙?”谢玉舟满脸好奇,妖怪还信这些?
腾蛇不屑的啐了一口:“妖族可不信这些神神道道的,妖族只信自己的力量!妖界也有凡人,这是他们建的月老庙。”
“如今,这月老庙已经被我们兄弟占领。”
“我已经给你们两人身上留下印记,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抓到你们!”
“你们就在这庙内呆着,我劝你们老实点儿。”
青狐妖冷冷的瞥她一眼,一把将两人推进破庙。
庙中破败,地上不少干草,陆明月没站稳,差点摔了个屁股墩儿。
青狐妖直接当着两人的面,掏出一支泛着光芒的笔,将月老庙圈起来。
以免出意外,又在陆明月身上下了印记。
“踏出此圈,便会受雷劫之苦。我劝你们老实点儿。”说完,便给陆明月扔过来一包馒头,然后便与腾蛇离开。
“馒头都发了霉,喂狗都不吃!”谢玉舟一脚将馒头踢开。
馒头上都起了绿色霉点,他怕自己吃完立马归西。
陆明月按了按眉心,浊气与她的力量对峙,她感觉自己快要爆炸。眉心红色印记若隐若现。
“明月,你不会要入魔吧?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谢玉舟担忧的捧着脸看着她。
“去你的,胡说八道!”陆明月恨不能撕烂他的嘴,难怪靖西王老想生二胎。
这嘴是真讨厌啊。
谢玉舟一听熟悉的咒骂:“嘿,对味儿了,看来没问题。”
他爬起身,将地上的干草收成一团,给陆明月做了个小床。
又将庙中的破桌子,砸断生火。
庙中四处都挂着红色的丝线,只是香火不好,结了不少蜘蛛网。显得破败又萧条。
谢玉舟垫着脚,拿着棍子将庙宇内的蜘蛛网扯掉。
想了想,顺手又将穿着红衣的白胡子月老擦了擦。
又将馒头放在香案前,还在香炉边捡了几根香插上去。
陆明月眨巴眨巴眸子:“要不,你把香拔了?”哥,你是佛界圣子!你就不怕把他召出来吗??
话音刚落。
一身红衣的白发老头,手握一捆红线,无声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谢玉舟与陆明月面面相觑。
月老亦是一怔。
奇怪,他在月老祠中感受到一股召唤。来自上位神的召唤……
可面前,只有两个凡人小娃娃。
“是你们求姻缘?”月老轻咳一声,老神在在的抚着胡子。心里琢磨着,难道哪里出了差错?
谢玉舟一听,狂点头:“求姻缘?对对对,我要求十个媳妇儿!十个!”
月老手一顿:“荒谬,世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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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将手伸出来。”月老从怀中掏出一段红线。
“此红线乃姻缘线,若你遇到真命天女,此线会自动连接她的手腕。你便知,那是你正缘。”月老在他手腕打了个结,红线直接锁死。
可刚系上。
红线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化作一条黑烟,瞬间湮灭。
月老??
“你莫不是唬人的吧?”谢玉舟怀疑的看着他,神色隐有质疑。
月老气得脸颊发红:“谁唬人!我牵了数万年的姻缘,还能骗人?”他还不信了!!当即又掏出一条红线,系于谢玉舟手腕。
可刚系上,眨眼间,红线便瞬间化为灰烬。
月老气得脸红脖子粗,这这这……
有损威严啊!!
他直接挽起袖子,一连在他手腕细上七八根,可无一例外……
月老惊呆了。
“还说你不是骗子,你浪得虚名!亏得我给你擦金身,除污秽呢,合着你骗人!!我只是想求十个媳妇儿,有什么错?”谢玉舟急的跺脚。
月老急的口齿不清,当即扯出一截红线,直接往陆明月身上系。
可……
“你这红线怎么系不上啊?这年头,连月老都骗人吗?!”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道。
“难怪大家都找财神拜姻缘!”
“你这业务能力不行。”
月老面色有几分凝重。
奇怪了!
这小丫头,甚至红线都系不上!!
“不可能啊,不对劲,哪里不对劲。我系了一辈子红线,从未出现这等现象。”
“便是上界神灵,我都能系一系的。”
月老额间隐隐冒出冷汗,完了完了,他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
PS:接上回唠叨,今天我被鱼刺卡了,孩子突然过敏身上起红疹子……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月老已经汗流浃背了。
这是他就任月老以来的最大滑铁卢。
他绑线的手都在颤抖。
谢玉舟满脸怀疑:“我绑不上也就罢了,明月也绑不上。你还说自己是月老?”
“就是就是,你就是个四处骗香火的假神!”陆明月双手叉腰,小脸上满是控诉。
“月老是个骗子,月老是个骗子!”
“月老骗香火啦!”谢玉舟扯着喉咙大叫,急的月老当即上手捂住他的嘴。
“求求了求求了,别叫别叫。这影响香火咧!”月老满头大汗。
今儿真是见了鬼,这红线一根都绑不上。
他甚至开始怀疑人生。
“待我回月老祠细查,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怎么就绑不上呢!
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你别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老夫,老夫也是第一回见!老夫一定给你个交代,行了吧?”月老无奈的摆手,急的脑瓜子疼。
“老头子,你还能给神明牵姻缘啊?神明也能婚嫁?”谢玉舟好奇的问道。
月老摇头:“大多数神明历经磨难飞升,都有一颗大爱世人之心,祂们早已看破一切,并不拘泥于情爱。老夫只能给他们历劫时,牵凡间的姻缘。”
“我若乱牵姻缘,会被同僚找上门来的。”月老可不敢乱来。
“老夫还要赶着去神界开会呢。不知帝君何时能回九重天,这天石预警,恐怕要出大事儿。”月老烦躁的直皱眉。
陆明月乖乖巧巧的问道:“月老爷爷,什么是天石呀?”
月老本就憋屈的厉害,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见陆明月只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倒也不曾防备:“你们自然不曾听过,天石在九重天之上。”
“是一块随天地初开就诞生的石头。”
“据说,涉及到天地初开的秘密。但那远古之事,便是神明也不知具体。”
“天石唯有在三界出现大变故时,才会有示警。”
“上一次示警,还是千年之前。天道崩,三界灭。”月老,深深的叹了口气。那次,昭阳剑尊献祭三界,给三界带来千年和平。
“那块破石头又预警了?”谢玉舟紧张兮兮的蹲在地上。
“影响我娶媳妇儿吗?”
月老气得翻白眼,心说你连红线都系不上,还想娶媳妇儿?
“就在昨日,天石再次浮现出文字。神界,将会被颠覆。甚至……有可能不复存在。”月老面色渐渐凝重,屠神,屠的是谁呢?
整个神界人心惶惶。
“害……”
“我以为多大的事儿呢,不影响我娶媳妇儿就成。”谢玉舟摆摆手,神界颠不颠覆,关我小小凡人什么事儿?
月老一滞,这小子真讨厌啊。
“哎,神界浊气除不尽,终究是个祸患。”
“晏清仙尊种了千年琉璃净花,也该回神界了。若他回来,神界倒也不至于乱套。”月老身形渐渐消散。
谢玉舟看了眼月老雕像,默默将擦干净的桌子推进了火堆取暖。
“靠不住的东西。”还不忘吐槽一句。
陆明月只觉身体内两股力量交织,浑身难受的厉害。便靠在角落,缩成一团,抱着膝盖牙齿打着寒颤:“你冷不冷?真冷啊。”
“我记得你小时就不怕冷啊?怎么回事,莫不是内伤还未痊愈?”谢玉舟上前摸了摸她额头,却发现额头凉的骇人。
他急忙将火堆搬到陆明月身边,急急忙忙问道:“现在好些了吗?”
陆明月摆摆手,她从空间中取出一块大红的皮毛披在身上,才觉手脚回暖。
小脸有煞白,心疼的谢玉舟破口大骂。
“该死的明空,定是他伤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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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年献祭,虽然弟子寻回了三魂七魄。但也仅仅是转世为人的最低标准。
为避免上天不容,弟子给了眼睛,给了幸运,才勉强转世。
她看着活生生的是个人。
但陆明月内里却是空荡荡的。
神丹未归,心脏离失,终究不够完整。
谢玉舟愣了愣,从怀中摸出个木鱼,坐在月老庙前:“好。”
神丹离体千年,又因染上浊气,甚至有几分抗拒陆明月。
此刻她一松手,神丹便在庙内四下逃窜。
陆明月并不曾理会它,只盘腿而坐,小脸隐隐有些沉重。眉眼微闭,双手飞快的掐诀,眉心那抹印记若隐若现。
仿佛无形中有股力量,牵引着神丹靠近。
神丹挣扎着后退,仿佛极其抗拒。
一双白皙修长的手,突然握住神丹。
少年不曾惊动任何人,深深的看向闭眸的陆明月。
他无声的盘腿坐下,神丹悬浮于他与陆明月之间。
他看了一眼明月,身上便散发出一股浅浅的金光。一点点剔除神丹上的污浊……
随即,推动着神丹没入明月眉心。
他身上的浅浅金光,无声的渡入明月体内。
陆明月苍白的小脸渐渐变得红润,神丹归位,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浩瀚的气势。转瞬间,又尽数收拢。
难以想象,她若心脏归位,该何等强大。
少年眼中溢出一丝满意,嘴角轻勾。
他探出手,隔空碰了碰明月脑袋。但并未惊动小姑娘,她还在接引神丹。
少年身形渐渐淡化在庙内。
谢玉舟抱着木鱼坐在门口,转头看了一眼,狐疑的摸摸后脑勺:“怎么好像有人似的。”
半个时辰后。
“呼……”陆明月轻舒口气,眉宇间有几分欢喜。
她拍拍丹田的位置,神丹回来啦!!
她的力量,已经拿回一半,不……一大半!
她狐疑的皱着眉头,感受着体内流淌的力量,仿佛有些不对劲。
还未说话,便闻见空气中飘来一股臭气哄哄的味道。
谢玉舟猛地捏紧鼻子憋气,臭的脸色发紫。
红嫁衣的少女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个大盆。
盆内满是热气腾腾的螺蛳。
空气中,都是臭香臭香的味道。
谢玉舟莫名想起煮的那锅屎。
“快离我远些,狗都不吃!!”他嘶吼着大喊,绝不再上当!!
这种臭香臭香的东西,他再也不吃了!
“这是我的底线!”
少女抬步进入破庙,瞧见陆明月等人,双眸微亮。
“小恩人,是你们呀?咱们真有缘!”少女端着大盆便坐在干草上,还对着谢玉舟挥了挥手。
“您别捏鼻子,这味儿闻着臭,吃起来香。”
“这东西叫螺蛳粉,底下还放了不少米粉呢。您快来尝尝啊?”她从地上掰了两截树枝,递给谢玉舟。
谢玉舟摆摆手:“不吃不吃,谁吃谁是狗!这是我的底线!”
上次煮屎,给他留下了极大的阴影。
“明月吃,我才不吃,我要死守我的底线!”谢玉舟坐的远远的,什么螺蛳粉,臭的受不了。
陆明月却是狐疑的看着她。
“你怎么进来的?”
少女迷茫的看着她:“还能怎么进来?走进来的啊。我们村子就在月老庙不远处,我时常来这儿歇脚。”
谢玉舟与陆明月对视一眼,青狐妖不是画了圈吗??
“恩人,你们可以叫我阿蛮,我在玄武街摆摊卖螺蛳粉。”
陆明月吸了吸鼻子:“阿蛮姐姐,你这螺蛳做法,明月还是第一次见。闻着有些臭,但又引得人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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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东西,本就是闻着臭吃着香。”
“我拿碗装给你尝尝。”
“这东西,至此一家,只有我家能做。”
今儿跳河,螺蛳粉没卖完,她便端着盆回村了。路上饿的厉害,便来月老庙煮一碗尝尝。谁知遇到了陆明月。
“别吃……”谢玉舟小心的用气声喊道。
“万一放了屎呢?我有经验,听我的!”谢玉舟又不敢大声说出来,只得偷偷对陆明月眨眼。
陆明月双手捧着小碗,喝了一口汤,眼底霎时亮晶晶的。
“是不是吃起来香?”
陆明月小脑袋瓜使劲点。
“你真厉害,做的饭菜好好吃!我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陆明月当真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阿蛮捂着嘴偷笑。
“我可不敢居功。”
“是村中抚育我的祖母传授的厨艺。她还会做许多东西,还有臭豆腐,也是闻起来臭,吃起来香。”
“还有一种名唤蛋糕的糕点,松松软软,香甜无比。”
“估计比人间皇帝的御膳都好吃。”
陆明月听得咽口水,一边嗦着螺蛳,一边吃了口粉。
“我是棺生子,生来不祥,村中原本要将我焚烧处死。是老太太将我从火刑架上抱下来,她带着我住到山脚下,抚育我长大。她性子虽怪,但对我极好。”阿蛮眼底亮晶晶的。
“今日寻死,是我不对。我这条命,是她救下来的,我至少要替她养老送终。”
谢玉舟不由点头:“你能想开就好。”
陆明月吃的脑袋都不抬,转瞬又将碗递过去:“阿蛮姐姐,可以再来一碗吗?”
阿蛮笑的欢喜,当即又给她装了满满一碗。
谢玉舟看了陆明月一眼。
又看了陆明月一眼。
“臭着你了吗?你可以去门外等着,等我们吃完再进来。”陆明月头也不抬,自然也不曾瞧见谢玉舟哀怨的目光。
“这是什么味道的啊?辣不辣?”谢玉舟问道。
陆明月嘴皮红红的,眼中都泛着几分辣出来的泪意。
“虽然辣,但是好吃。”
谢玉舟见她只顾着吃,也不问问自己,狂咽口水。
终究没忍住弱弱道:“要不,给我装点尝尝?我我就尝尝……”
阿蛮惊讶的看着他:“恩人,你说谁吃谁是狗?”
“汪汪汪……”谢玉舟淡定的汪汪汪。
少女…………
“你的底线?”
陆明月碗里又见了底,他等不及了,掰了两截树枝,便给自己装了一大碗。
“没事,底线可以往后挪一挪。”
蹲在门槛上,便呼噜呼噜吃起来。
一吃一个不吭声。
阿蛮笑的直不起腰,恩人真是率性而为。
“天色越发暗了,你们可要去我家歇歇脚?妖界夜晚有血月,妖族会力量大盛。住在月老庙不安全。”
“上次与你们一起的妖族呢?”
“不用搭理他们。阿蛮姐姐,去你家,能吃到蛋糕吗?”陆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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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上,有种熟悉的气息。
“当然可以,但祖母脾气有些古怪,你们不要怪罪。”阿蛮歉意的笑笑。
谢玉舟看着寺庙外的圈,头皮发麻。
但陆明月淡定的伸出手:“牵着我的手。”
谢玉舟便乖乖的拉着她,随着陆明月往庙外走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随着陆明月踏出圈,毫发无伤。
谢玉舟惊喜的跳起来。
“哈,青狐妖三日后还想来抓人,想得美!”
“只希望快点找到追风,能早些回人间。”
“追风一直在身边娇养着,连那身毛都养的油光水润。明月还细心的给它编了满头辫子,如今来了妖界,估计害怕的流泪吧?它一定想家了。”谢玉舟低落的垂着头,虽然他时常与追风抢头号小弟,但他一直拿追风当朋友的。
“油光水润?满头辫子?”阿蛮一怔。
“是一头胖乎乎的红毛狗吗?脖子上还戴着个银色项圈。”
谢玉舟猛地跳起来:“阿蛮姐姐你见过?”
阿蛮点点头:“我在玄武街摆摊见过。前几日天狼妖回妖界,曾抱着一头红毛狗。估摸着,献给妖王了。”
“完了完了,追风落到妖王手中,可还有活路?”
谢玉舟眼泪都快掉下来。
陆明月淡定的很:“它身上有项圈,若受到致命伤,我会有所感应。追风是安全的。”
“可现在妖殿被守的铜墙铁壁一般,怎么混进去啊。你若再搞出大动作,恐怕上头就要杀过来了。”谢玉舟忌惮的指了指天。
他可记得,青狐妖扛明月走的时候。
空中层层叠叠的神将现身,比上次抓捕南知意阵势更大。
陆明月瞥了眼天际:“只要拿回我的东西……”她贴了贴心口,便无所畏惧。
“正好青狐妖要拿我们当贺礼,三日后,来破庙等着就是了。”
谢玉舟后知后觉的摸着脑袋:“嘿嘿,倒也是。”
“追风一定想我了……”
“从凡间来妖界救它,追风见到我,一定会感动的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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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回去的晚,恐怕路上不安生。”
阿蛮尴尬一笑:“祖母年迈,我在玄武街摆摊,每日傍晚都要赶回村,便买了个牛车。但老牛年迈,走的慢,路上也颠簸。”
陆明月和谢玉舟年纪虽小,但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都带着几分贵气。
“哇,我还没坐过牛车呢!”谢玉舟兴奋的围着牛车左看看右看看,一副土包子的模样。
“这没有棚,比马车好!马车闷得慌。”
阿蛮……
“明月,我抱你可好?”阿蛮笑眯眯的看着陆明月,这小姑娘软软萌萌的,真可爱。
“谢谢阿蛮姐姐。”小姑娘软软糯糯的抬手,大抵是每日喝奶的缘故,竟然还有些奶香。
牛车上铺了干草,谢玉舟在上边直打滚。
“玉舟,帮我喂些草。我去端锅碗瓢盆。”阿蛮大声喊道,便进去收拾东西。
一炷香后,阿蛮提着一盏红灯笼,赶着牛车回村。
“为什么要提红灯笼?瞧着怪渗人的。”谢玉舟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阿蛮虽面上平静,但声音有几分哆嗦。
“红灯笼在妖界素有邪魅避让的意思。回村的路上要穿过乱葬岗,等会千万别说话。”
“不论身后出现什么声音,或是有人拍肩膀,都不要回头,知道吗?”
谢玉舟紧张的点点头。
“凡人身上有三把真火,一旦回应或是回头,真火就会熄灭。”阿蛮随着牛车上山,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眼神也有几分紧张。
远远的,似乎就瞧见黑漆漆的山上似有火光摇晃。
“那是鬼火。”
“不要说话了。”阿蛮紧闭嘴唇,浑身肌肉紧绷,驱使着牛车穿过乱葬岗。
乱葬岗内乌鸦啼鸣,牛车驶入时,惊起无数乌鸦飞起。
歪歪扭扭的墓碑中飞出不少火光,围绕着牛车。谢玉舟吓得小脸煞白,紧紧攥着陆明月衣角。
阿蛮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但手中绳子捏的死紧。
四周静的能听到心跳的声音。
一只毫无血色的手,轻轻拍上谢玉舟的肩膀。
谢玉舟紧张的浑身绷紧,狠狠打了个哆嗦,无声的捂住自己的嘴。
远处,似乎听得有敲锣打鼓的喜庆洋洋的声音。
三人猛地抬头。
“你们这里,深夜办喜事?”谢玉舟用气声说道。
可阿蛮脸色却瞬间苍白,眼中溢出一丝恐惧。她急忙赶着牛车避让到路边……
随着敲锣打鼓的声音靠近……
只见无数白衣人抬着一顶血红的轿子吹吹打打,白衣人咧着血红的大嘴,苍白如纸的脸颊,点着一坨腮红。
微风袭来,才发觉,他们脚尖竟不曾着地!
这,这不是纸人吗!
纸人抬花轿!
谢玉舟咬着牙,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们一边吹着唢呐,一边敲锣打鼓,漫天飞舞的纸钱落到牛车上。
竟然,全是上坟用的冥纸。
阿蛮低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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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似乎停留在他们身边,三人几乎快要窒息。
花轿中,似乎一道视线打量着他们。
良久后,花轿才消失在迷雾中。
阿蛮轻轻松了口气,额间已是冷汗淋漓。赶紧驱赶着牛车离开。
牛车一路向前。
可直到半个时辰后,依旧不曾走出乱葬岗,阿蛮面色缓缓凝重。
“这里,我们是不是已经走过了?”谢玉舟指着边上断了一截的墓碑道。
阿蛮艰难的点头。
“我们,遇到鬼打墙了吗?”谢玉舟声音都快哭了。
“听老人说,遇到这种情况,要大声的骂。但妖界的邪祟,都有些修为……”
“你们等着,我去骂。若骂不过,我今日抹了脖子下去与他们打!”阿蛮泛了几分狠意。
“阿蛮姐姐,不至于,不至于。”陆明月见她一副逼到绝路的模样,急忙拉住她。
“我来,我来。”
陆明月将阿蛮拖住,便双手叉腰站起身,站在牛车上。
“今儿在场的狗东西,都给我听着!”
“我不管你是横死也好,寿终正寝也好,都给我消停点儿!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我陆明月的名头!”
“在这一亩三分地上,可没人敢触我霉头!”
“有点修为你是心高气傲,遇到我,你是生死难料!”
“我陆明月放话在这里,谁踏马再敢拦,我连你那点骨头都挖出来磨成粉!”
“不信的,大可来试试!”陆明月眼眸微眯,一丝灵力外泄。
阿蛮轻轻在老牛身上拍了拍,可老牛纹丝不动。
“你倒是走啊……”阿蛮满头大汗的咬牙。
“哟,还敢作孽?”陆明月从怀中掏出朝阳剑,直指乱葬岗。
“今儿我牛车出不去,你们全都得死!”
话音刚落,牛车便嘎吱嘎吱的往前走着。
“哎,牛车真走了!而且一点也不颠簸!”谢玉舟露出几分浅笑,看着陆明月的眼神满是崇拜。
阿蛮抬手擦了把冷汗。
“明月,还好有你。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平日里天色擦边黑,我就赶回村。今儿跳河耽误了时辰。”
陆明月摆摆手:“他们就是欠骂。”
阿蛮欢喜的点头:“哎哟,都说老马识途。瞧瞧,这老牛也识途,都不需要我赶,自己个儿就知道回家。”
大抵走了半个时辰,才穿过乱葬岗。
远远能瞧见村子的牌坊。
阿蛮终于松了口气。
眼见着老牛辛苦了,阿蛮急忙跳下牛车,给牛嘴里塞了把嫩草。
还未爬上牛车,眼神盯着牛蹄一怔……
“怎么回事?牛蹄踩着乱葬岗的刀片了?”她提着灯笼,凑近一瞧。
厚厚的牛蹄被刀片扎穿,尖锐的一面正顶着地面。只怕抬脚就会扎心的疼。
脑海里,突然想起方才老牛死活不愿动弹的模样。
“呀,是老牛不肯走……冤枉那群诡魅了。”
谢玉舟猛地回头。
吓得他嗷的一声惨叫,直接从牛车上跳下来,哆哆嗦嗦指着身后,说话都结巴。
“诡诡诡……诡推车!!”吓得眼泪狂飙,只见身后一众诡魅正埋头推车。
为首的诡魅怒气冲冲道。
“退一万步讲,你的牛车就没有毛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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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怨气这么重……”谢玉舟惊愕的瞪大眼睛,果然,陆明月能使诡推车。
阿蛮震惊的半响回不过神来。
“乖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回遇到这种事。”
好在,有惊无险,安全回村。
随即心疼的看着老牛,这可是她卖了半年螺蛳粉才买回来的牛车。
谢玉舟见老牛受伤,干脆也不上去,就随她一同走路进村。
此刻已是深夜,村中早已关门闭户。
听得门外动静,有人偷偷掀开窗子瞥了一眼,见到阿蛮,砰的……一声。
立马关上窗。
“我是棺生子,生来不祥,村里不爱与我说话。”她尴尬的笑笑,神色间有几分失落。
“怎会是不祥呢?母亲已死,你还能平安出生,这应当是天大的幸运才对。”
“你能好好活着,去世的母亲应当很欣慰。”
阿蛮一怔,突然觉得,这大大咧咧的小少年,有几分佛性。
“好,我定好好活着。”
“我还没找到渣爹,还未给母亲交差呢。”
她在村子里生活十几年,村里人人避她如蛇蝎。除了祖母,整个村子都不与她说话。
如今,多了两个小伙伴,反倒别有趣味。
几人穿过村子,一路来到山脚下的小院前。
阿蛮指了指身后那座郁郁葱葱的大山,嘴角弥漫着苦涩:“我母亲,就是进那座山失踪的。回来时,腹中已经怀上我。”
“我曾无数次想要进山,但山中有迷雾,又有妖邪,只能在外围徘徊。曾进山好几次都无功而返。”
“罢了,不提这些烦闷之事。”
山脚下的独户小院略显清幽,木门紧闭,栅栏做围墙,里边种着不少青菜。
“祖母,我回家啦,快开门呀。”月色下,她的声音有些突兀。
没一会儿,屋内点起灯。
老人蹒跚着脚步打开木门。
“祖母,我回来啦。这是我今日认识的两位小恩人,来家中借宿。”她笑眯眯的,老人瞧见她的瞬间,目光却是陡然一沉。
“你怎么又回来了?今日……今日是你订婚的日子!”
阿蛮眼眸微深,低垂着头。
“唔,阿蛮不想嫁人了。想守着祖母,一直留在祖母身边。”她眼中泛着泪意,哄着老太太。
老太太狠狠拍了下她的手背,手背都有些红。
“你陪着我做什么?我这么大把年纪,迟早会死的!你若无依无靠,将来谁给你撑腰?”
“那家人是屠户,有杀气,定能镇住你的八字!”
“你快回去!早些成婚,我也早些心安!”
“你天天缠着我做什么,你命格不好,留在我身上,会克我!”老太太怒目而视,说话尽显刻薄。
阿蛮低垂着头,大滴大滴眼泪往下落。
“我不想成婚,也不想害人了。若祖母怕我,我便搬去母亲的坟边,支个茅草屋,也能度日!”
气得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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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舟从门外露出个脑袋:“奶奶,那家人死了。听说屠户前些年造了杀孽,昨日仇家上门寻仇,全家都被杀了。”
“连鸡蛋都被摇散黄了。”
老太太一滞。
“阿蛮姐姐她还……”
“玉舟!”阿蛮突然厉声呵斥,打断谢玉舟的话。
谢玉舟捏着嘴巴,不敢再说她跳河的事。
老太太仔细的看着她,见她衣裳有几分腥气,有种从水里爬起来又烤干的味道。
头发上还挂着干枯的水草。
老太太眼眶微热,恶狠狠道:“还不快进来,在门外站着做什么!”
小老太太脚步快,推开阿蛮的手,快步朝屋内走去。
一边走,一边偷偷抹泪。
“这该死的贼老天,不是什么好东西!害了我,又害了蛮丫头!”屋内隐隐传来老太太的咒骂声。
待几人将东西搬进屋。
桌上已经点起油灯,油灯噼里啪啦的燃着。
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面,以及四四方方的泛着焦黄的小点心。
“这叫蛋糕。快尝尝,祖母做点心可是一绝!”
两个小家伙像逃荒的难民,直直的冲上桌。
入口香甜无比,是从未吃过的味道。
“呜呜呜……”陆明月突的眼睛瞪大,狠狠拍着喉咙。
吓得阿蛮慌忙给她倒了杯水,就着水,才将蛋糕咽下去。
“你慢些,家中还有呢。这是祖母家乡美食,她想家时就会吃上几块。”
桌上放着三个大碗,大碗上用盘子扣着。
阿蛮揭开盘子。
“这是什么?好浓郁的香气……奶奶,你做饭真快!”谢玉舟进门才眨眼的功夫,面已经上桌了。
阿蛮失笑:“这是泡面。”
“用烧开的热水一冲,随时就能吃。这也是祖母家乡美食,祖母研究许多年,才勉强做出来。”阿蛮见过她一边吃,一边哭的样子。
“我就知道,祖母还给我卧了个鸡蛋。”阿蛮笑眯眯的挑起面,狠狠嗦了一口,真香!
三个孩子埋头吃的头也不抬。
老人坐在窗前,遥望着天上血月,眼神恍惚。
三个孩子连汤底都喝的干干净净。
“奶奶,奶奶,您家乡在哪里啊?”
“您家乡的美食真好吃。天上的蟠桃,也没面条好吃。”陆明月毫不犹豫的给出赞美。
老人不由露出笑意,头发花白的她坐在摇椅上晃了晃。
“在一个极其遥远,永远也无法到达的地方。”她的眼神中满是回忆,提及过去,深色都变得温柔。
“那你怎么来的?”谢玉舟肚子撑得溜圆,可手里还放不下蛋糕,一边揉肚子一边啃。
老太太笑了笑。
“你信日月同辉吗?”
“在我的家乡,曾有一日,日月同时出现在天空。就像是……时空出现了裂痕。就像是……时光倒流?仿佛时空出现混乱。”
“待我醒来,就出现在这里了。”
谢玉舟摇摇头:“你讲的故事神神道道的,太阳和月亮怎会同时出现呢?”
老人笑了笑。
阿蛮给明月端来热水,给她洗脸洗脚。
“村中还造祖母的谣呢。”
“说祖母年轻时愚笨不堪。十六岁那年无意落水,醒来后就变得机灵聪慧。村中非说她撞了邪,还绑在祠堂除邪三天。”
“自那以后,村里就不与祖母来往。”
“后来,祖母救了我,我与祖母相依为命。”
老人笑着摸摸她的脑袋。
她很想回家,真的很想很想回家。
可日月同辉,这样的契机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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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坐在小矮凳子上,杵着下巴,看着老太太。
老太太的神魂,与这副身体,不太匹配哦。
“不,我所说的日月同辉,是太阳和月亮同时高悬于天空。”她仰着头,仿佛透着些沧桑。
谢玉舟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倒从未听过。”
“奶奶,那你岂不是永远不能回家啦?”谢玉舟大喇喇的喊出来。
老太太呼吸一滞,摇晃的竹椅亦是顿住。
阿蛮瞪了眼谢玉舟,谢玉舟后知后觉的捂着嘴,苦哈哈道:“奶奶,是舟舟胡说八道。您别生气……您一定会否极泰来,回到家乡的。”虽然,他也不知这家乡在哪里。
甚至,听老太太描述,他有种穿越时空的既视感。
老太太苦笑着摇头,她几次想要站起来,都不曾起身。
阿蛮急忙上去扶着她:“祖母,阿蛮来。”
老太太佝偻着腰:“老了……老了。”
“回去,又有什么用呢?或许,我已经年迈,或许已经死去。”
她嘴里哼着什么小调,听着温柔又动听,是众人从未听过的旋律。
“奶奶有点神秘……日月同辉,才能回家。真的有这个地方吗?”谢玉舟总觉得太过离奇。
陆明月想起自己献祭后所见所闻,不由点头:“有的。”
“或许,在世界之外,亦有着无数小世界。”
“天道,统御的是本世界。”
“但整个浩瀚虚空,是由无数小世界组成。”
“日月同辉交汇的那一刻,时空之门错乱,将她带离了原本的世界。当然,我也是猜测。”陆明月心里却明白,自己估计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真的?这等说法倒是第一次见。”谢玉舟甚是惊讶。
“若是这般,老太太岂不是永远也无法回家了!”
“她若是在神界,人界,魔界冥界,都能想办法回家。可在另一个时空,岂不是永远也无法回家。”谢玉舟倒抽一口凉气。
“亲朋好友,一切的牵绊都在另一个时空。”永远想念却无法相见,该何等悲哀。
“难怪祖母总有一种疏离感,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阿蛮关上房门,低声哀叹道。
其实,她能猜到祖母不属于这个世界。
祖母透露出来的一切,都不属于这里。
“我听村里人闲谈,祖母年少时愚钝,落水后突然变得聪慧。但也疯疯癫癫的,整日喊着要回家。”
“她曾做过许多傻事。”
“直到后来,似乎死了心。开始变得孤僻,不爱说话,甚至不再与人交流。”
“那时,她一个人住在此处。”
“直到后来收养了我,我们两人相依为命。祖母面上笑容才多了几分。”
但她知道,祖母从未放下。
阿蛮轻轻舒了口气:“我与你们说这些做什么,徒增你们烦恼。”
“走走走,我替你们收拾了房间。先去歇息。”
“村里……对我与祖母有些敌意,你们只是来借宿,我会与村里解释的。”阿蛮心地很好,被褥虽旧,但洗的干干净净,带着香气。
“你们兄妹俩感情真好。”阿蛮偷笑着道。
谢玉舟才十岁,明月四岁,阿蛮害怕明月年幼害怕,便让两人在同一屋。
再者,院中也没有别的房间。
待阿蛮离开,谢玉舟便老老实实将被褥拖到地上。
“我打地铺。”
“娘说男女大防,不能睡同床。玉舟哥哥,你可知道的真多!”陆明月一脸赞叹。
谢玉舟……
“男女大防,也得七岁吧。”
“我主要是防你。”
“我怕你尿床,赖我……”
“现在追风可不在,没人替你背锅!我都十岁了,我若尿床,阿蛮和奶奶该怎么看我?”谢玉舟气哼哼的裹着被子。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脸颊鼓鼓,气得揪揪都要翘起来。
“谁背锅了?!你让追风来说!”小丫头叉着腰,横眉倒竖。
谢玉舟撇撇嘴:“追风要能口吐人言,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委屈。”
陆明月…………
他真的不该长嘴。
没一会儿,谢玉舟便抱着被子沉沉睡去,甚至有响起浅浅的鼾声。
陆明月半睡半醒之间,仿佛听到有开门声。
小姑娘穿着里衣,裹着厚厚的柔顺发亮的红皮毛,轻轻推开门。
月色下。
一头银发满脸沧桑的老太太虔诚的对月跪拜。
老太太流下两行浑浊的眼泪,那双眼,仿佛要透过月亮,看向她的过去。
她的家。
她终生不嫁,不愿与人交流,活在曾经的回忆里。她在抵触着这个世界,却又无法离开。
“孩子,快回去歇息吧。夜里天凉,当心受寒。”老太太擦了眼泪,见陆明月出来,不由牵着她坐在院中的躺椅上。
院中种着花,种着小菜,打理的井井有条。
“我啊,怕是等不到回家的日子了。”她苦笑着道。
“我的身子,我知道,大限将至。原想将阿蛮嫁出去,有个依靠。却不想……”
“阿蛮这丫头命苦,父亲又不知所踪,该如何是好呢。”她抱着明月,似乎有眼泪溢出来。
“奶奶,日月同辉时,您出了什么意外才来到这里吗?有什么特别之处呢。”小家伙乖乖的趴在老太太怀里,老太太在她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
老太太眼里似在思索着什么。
“我啊,在家乡是个病人。”
“其实,回不回去,或许都没什么意义。”
“我生来多病,一直缠绵病榻,是医院的常客。医院,便是此处的医馆。”
“医院断言我活不过十八岁,但父母散尽家财,只为我能多活一日。”
“是我拖累了她们。”
老太太声音在发抖,她在家乡命不久矣,但她这条命,是爹娘耗尽一切换来的。她想要回去,给她们一个交代!
“那一日,有个大概两三岁的娃娃,爬在阳台上大哭。原是家人外出,她哭着寻大人,便踩着凳子上了阳台。”
“楼层极高,当时围观的人很多。”
“我刚出医院,来不及多想,便冲上去接住了她。”
“她砸在我身上,那一瞬间,闭眼的那一刻,我看到许多人围上来……看到天上太阳与月亮同在,只是瞬间,便消失不见。随后,我便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哎……”
“有时候想想,若是就此死去,父母也能好好过日子。”
“可无数个午夜梦回间,我梦到他们在哭泣。放不下啊……怎么忍心放下呢。”
老太太无声的呜咽。
“他们还怀着一个信念吧。”
“我幼年刚确诊时,父母夜夜哭泣。那时一家人都憔悴不堪,但父母心很好……”
“明明自己都过的不好,却又看不惯这世间疾苦。”
“有一日往返医院与家庭时,路上遇到个乞讨的老人。那时我的病正值紧要关头,一分钱掰做两半花。父亲将自己的午饭,给了老人。自己生生饿了一顿。”
“老人说,我们所求,会在十八岁那一年,迎来转折。我会百病全消,逢凶化吉。”
“父母一直怀着这样的信念。”
“可我在十八岁那一年,接住了坠楼的孩子。”
如今,她来到异世多年。
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经历。她每一日都要回忆过去,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自己不属于这里。
在遥远的地方,有人等自己回家。
“日代表阳,月代表阴。日月同辉,唯有……”陆明月语气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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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的坐直身子。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自己出生被溺毙。
渣爹带着陆景瑶顶替她的身份……
再然后……
崇岳作为时空之神,强行逆转时空,将自己再次投入轮回。
逆转时空时,时空会出现空间裂缝,因缘际会之下极有可能将契合的灵魂吸走。
陆明月一拍脑门。
难怪,难怪她总觉得妖界冥冥之中仿佛在召唤她。
这里有她欠下的因果债。
“我有办法送你回去。”陆明月想了想,如今有神丹相助,勉强能开一丝时空之门。
老太太一怔。
随即坦然一笑:“小丫头,你不用哄我开心。我啊,为了回家,不知被多少人骗过。我已经认命啦……”
“明月真的可以哦。”陆明月掐指算了算。
咦……
她只是试了试,虽然隔着不同的时空,略有些阻挡,但她依旧算到了。
她仿佛与献祭前,有点不一样了。
“祖母你名唤陈月莹,父亲陈光林,母亲王玉芳对不对?”小姑娘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老太太苦涩的笑容微顿。
她惊愕的目光看向陆明月。
她从未将父母名字说出口过!就连阿蛮也不曾知晓!可面前小丫头……
她突的捂嘴,浑浊的眼泪一滴滴滚落。
“明月……你……”
“我会尽力将奶奶送回事发之时。”
“唔,明月在妖界待不了许久。”
“而且,祖母的身子也撑不下去了。”
“祖母尽快与阿蛮姐姐告别,明月便早些送您归家。”陆明月仰着头,说话软软糯糯的。
老太太泣不成声,捂着嘴不断的落泪。
她原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一辈子带着遗憾离世。
却不想,柳暗花明又一村。
她紧紧的抱了抱明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陆明月知道她无法平息情绪,打了个哈欠,这才从躺椅上滑下来,进屋睡下。
夜里,万籁俱寂。
小姑娘睡觉不老实,将被子踢到床角。
少年无声的出现,将薄被盖在她身上。
看了眼打地铺的谢玉舟,见他自觉睡地上,倒也没做什么。
谢玉舟哪里知道,他若不是躲锅打地铺。明早起来,他将会睡在猪圈里。
天刚亮,便听得小院外的木门拍的砰砰作响。
“来了来了,轻一些。门快拍掉了。”阿蛮声音娇俏,将剁碎的菜叶倒给鸡鸭。在围裙上擦擦手,便急忙去开门。
陆明月和谢玉舟正端着碗坐在门口吃早饭。
“开门开门!”
阿蛮刚要开门,大门便被人猛地推开。
阿蛮吓了一跳,慌忙后退,差点摔倒在地。
中年男人眼神扫了眼院内,瞧见阿蛮时眉头狠狠皱起,仿佛看见了什么脏东西。
身后还跟着不少村民,皆是满脸厌恶的看着阿蛮。
“蛮丫头,你怎么又回村了?”男人声音有些低沉,仿佛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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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此处是阿蛮的家。阿蛮回家,有什么不对吗?”阿蛮紧抿着唇。
村长身后冒出个老妇人,眼神贪婪的看了眼小院。院子干净敞亮,比自家还修的漂亮!
一个终生不嫁的老女人,带着个棺材子,凭什么住这么好的院子?
老太太年迈,能活几日啊?
只要蛮丫头滚出村子,这院子……
老妇人双手叉腰,泼辣道:“什么家,你就不该活着!你这种生来不祥的东西,就该与你娘一块儿死了。”
“娘死父不详,不知哪里来的野种。”
“村子留你活到现在,已是仁慈。”
“还快速速滚出村子,当心给咱们村召来祸患!”
“咱们等会还要进山祭山神呢,你娘整日闹着被山神要了身子。还不知有没有连累咱们村呢。”
祭山神,每十六年一次。
上次祭山神,阿蛮的母亲便在山中走失。
“你娘不干净,你又是个棺材子,咱们村留你不得!”
“还不快滚!”老妇人咄咄逼人,眼神贪婪又绝情。
“舅奶奶,我敬你是长辈,不愿对你口出恶言。但我走不走,不是你说了算的!”阿蛮眼中含泪,但一步也不肯退。
“我母亲干干净净,你若再诋毁她,别怪我撕烂你的嘴!”
老太太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想要这房子就直说!何必拐弯抹角!”此妇人是她大嫂,为房子来过好几次!
老太太并不喜欢大嫂,大嫂为了美食方子,差点入室行凶。
若是好好说,或许念在原主的情面上,帮一帮。可她心术不正,老太太也是个硬骨头,宁愿搬出家门断绝关系,也不肯就范。
老妇人轻咳,面上有些尴尬,眼底闪过一抹怨恨。
老太太是她终生未嫁的姑子,她把房子留给一个母死父不详的孽种,也不肯给自己,凭什么!!
自己有好几个儿子,将来给她摔盆,给她送葬,体体面面多好!
“妹妹,你把我想得多不堪啊。我是为了全村着想!”
“这死丫头,留不得!当年就克死她娘,如今三门亲事,全都出了差错!”
“她会害死咱们村啊!”
“将她赶出去!!”
“对,赶出去!!”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滚出去!”
“滚出去,不准连累我们村!”
“今日是十六年一次的祭山神,你若是连累我们,你可就是全村的罪人了!”
陈老太站在人群中,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
“妹妹啊,你这辈子终生未嫁,无人送终。收养了这蛮丫头,还大逆不道的自立门户。但你有没有想过,阿蛮是个灾星,会连累全村,连累咱家!”
“跟她结亲的都没好下场,就连她娘都被克死咯。”
“你如今年迈,一只脚都进了棺材。将来还不是要仰仗咱自己人,对不对?你不能害了咱们一家人啊。你看看你侄儿,看看侄孙。咱们林家血脉相连,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身后尖嘴猴腮的男人道:“姑姑,您放心吧。将来我给您摔盆。”
“虽然您不肯将美食方子交给我,但我依然拿您当一家人的。”
“您若将阿蛮逐出户,逐出村,侄儿一家给您养老。”
“您若是不愿意,恐怕……村长会将您一块逐出族谱,逐出村子。”侄儿一副为她好的模样,气得老太太面色铁青。
村长手一抬,众人便住嘴,看着村长。
村长明白,这赖皮一家就是想霸占林老太太房产。
但他并不在意。
“林老太太,你是村里土生土长的,我也不逼你。你将阿蛮丫头划去族谱,逐出村,我便允你在村中居住。”
“否则,你便与阿蛮一起滚出去!”
“祭山神是大事,可容不得你们胡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的,阿蛮丫头赶着昨夜回来,她又想进山对不对?”
阿蛮面色苍白,轻咬着下唇,眼底有几分倔强。
她母亲执念在山中,她这些年来,无数次进山,但寻不到山神。
昨夜,她特意赶回来,就是想要一同进山。
替母亲讨公道!
“瞧瞧这死丫头还贼心不死!她想死就死,何苦连累我们?”
“她娘就是个不干净的贱人,不知被人搞大了肚子,非说是山神的血脉。”
“咱们在妖界本就艰难度日,若得罪山神,更没好果子吃。”
“跟你那贱婢娘一样!还妄想玷污山神!”陈老太双手叉腰,嘴里骂骂咧咧,言语极脏。
阿蛮俨然气红了眼睛。
“不许你诋毁我娘!我娘清清白白,是好姑娘!”说完,当即扑上去便将陈老太太压倒在地。
谁都没反应过来,便见她骑在陈老太太身上,左右开弓抽耳刮子。
“我警告过你,再辱骂我娘,我撕烂你的嘴!”
“天天造我娘的谣,我娘死了,但我还活着!”别以为她不知道,就是这陈老太在村中造谣,说她娘与人钻草垛子,怀上野种。
啪啪啪,几个耳刮子下去,陈老太脸颊顿时如馒头般肿起来。
谁都没反应过来,老太太便挨了巴掌。
“哎哟,你这孽障,还不快来救我!”陈老太对着儿子怒斥。
尖嘴猴腮的男人面色一黑:“贱人,你敢打我娘!”
挽起袖子就上前拽住阿蛮的头发。
陆明月刚想以灵气压制,还未出手……
便见瘦瘦小小的阿蛮竟当着众人的面,竟生生将那男人扛起,狠狠砸在院中大水缸上。
“啊!!”水缸破裂,男人被破碎的水缸扎的哀嚎,一身衣裳都被浸湿。
饶是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阿蛮力气竟这般大?
“这死丫头不得了,要翻天了啊。竟然当众打人!”
“痛死我老婆子啦……村长,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陈老太嘴角肿的充血,坐在地上便狠狠拍着腿痛哭。
“行了!”
院中乱糟糟一片,村长当即暴呵。
院中陡然一静。
他扫了眼阿蛮几人,心头微沉:“林老太太,你既然不愿将阿蛮逐出户。那我,只能将你和阿蛮,一同逐出村了!”
“阿蛮生来不祥,我们村子要不起!”村长神色晦暗。
林老太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她虽终生未嫁,此刻杵着拐杖站在门前。
“你们这群丧良心的,迟早有报应。”
“你们贪墨阿蛮她娘留下的金银,却几次要杀害她的女儿。人在做,天在看,等着吧!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林老太太并未惧怕半分。
她灵魂来自异世,她有自己的思想。并不似当今这般,被逐出族谱,逐出村子,天都塌了。
村长面若寒霜,眼眸中一丝阴冷。
“限你今日搬离村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陈老太怨毒的瞪着小姑子以及阿蛮:“村长,等会就要上山了。不如现在开祠将她们逐出村子,若是惹下祸事,也不至于连累全村。”
村长沉吟片刻:“好。”
“阿蛮丫头,来扶我。”老太太半点不惧,远远跟在众人身后。
没一会儿,便开祠请族老。
当着全村村民的面,将林老太太与阿蛮的名字划去。
陈老太直接在阿蛮面前啐了一口。
“你要去山神面前送死,你就去!啐,和你那不要脸的娘一样!”说完,便捂着脸飞快的走了,深怕阿蛮冲上去左右开弓。
阿蛮低垂着头回到小院,眼眶通红。
“祖母,是我连累你了。其实……你可以放弃阿蛮的,妖界危机四伏,凡人皆四处寻求强者庇护,或是抱团而居。阿蛮连累您被逐出村……”阿蛮说着说着,眼泪便落下来。
她可以对敌人左右开弓。
但收养自己的林老太太,却是她的牵绊。
老太太嘴角噙着笑:“阿蛮,我这一生不曾成婚,也不曾生儿育女。我将你,看做自己亲生孩子的。”
“哪有母亲,抛弃女儿的道理?”
阿蛮眼泪决堤,外人都说自己命苦,但她觉得很幸运。
“祖母已经给你备下干粮。阿蛮,我知道你想进山。”老太太神色了然,从屋中拿出个包裹。
昨夜,她一夜未睡,做了许多便于携带的干粮。
都是阿蛮喜欢的东西。
“你娘等到死,都没等来那个男人。你去瞧瞧吧……”老太太怜爱的摸了摸她脑袋。
“只有您相信,她是真的遇到了神。”阿蛮嘴角苦涩。
所有人都说母亲被男人骗了身子,得了失心疯。
“你娘虽长在山村之中,但她性子纯善温婉,她不是会撒谎的人。”老太太摇摇头。
那时自己抵触这个世界,与对方接触不深。
但她,是这村中,唯一不曾对她抱有恶意的人。
甚至,那时自己不愿婚嫁,自立门户在山脚下居住。
她娘还时常偷送瓜果点心,还送了只狗过来傍身。
她娘种下善因。
所以,她救下阿蛮,结善果。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祖母年迈,不能陪你到老。阿蛮……”老太太怜惜的拉着她。
“爱人先爱己,不论任何时候,祖母都希望你能记住。”
阿蛮哽咽着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祖母今日怪怪的。
仿佛……
像是离别前的叮嘱。
“你进山去吧。”老太太顿了顿,眼神偷偷看向陆明月,带着几分祈求。
明月能开时空之门,她哪里不明白。
阿蛮捡到宝了。
“我会和阿蛮姐姐一同进山。”陆明月软软糯糯的点头。老太太很会扎辫子,给她打扮的极其好看。
“我也一起去。”谢玉舟跳起来一脸兴奋。
阿蛮一惊慌忙拒绝:“你们尚是孩子呢,怎能要你们同行。”
“鬼都给她推车,你看她像是普通孩子吗?”谢玉舟高兴的装了不少吃食,老太太手艺是真好啊。
此刻已经临近中午,村里人陆陆续续开始在山脚下集合。
阿蛮带着两人来到山脚下时,村民们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这是妖界的山,我们进山,关你们何事!”谢玉舟不屑的翻白眼。
“别理他们,自寻死路的东西。触怒山神,有他们好果子吃。横竖,已经被逐出村,也连累不到咱们。”陈癞子得意的冲阿蛮一笑。
待阿蛮和林老太赶出村,那宅子,可就是自己的了。
“村长来了,村长,咱们该进山了。”众人大声喊着,村里祭祀素来只能男人,妇人皆是拿着锄头和祭品,帮着打打杂。
当年阿蛮的母亲,便是帮忙的一员。
村民在前面,阿蛮便带着两人远远跟在后面。
妖界的山极高,唯有正午时进山,才能避免撞见魑魅魍魉。
外山时常有村民打猎采药,倒是好走。
但内山便有些阴森恐怖。
上百年的参天大树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看不见太阳。地面野草比腰高,众人一边走一边开路。
“阿蛮,你不许走咱们身后。免得山神以为咱们将你带来的呢!”陈癞子高声喊道。若这蛮丫头死在山中,就更好了。
村长瞥了一眼:“阿蛮,你要识趣些。”
阿蛮骨气也硬,当即离开那条道,径自开路。
她力气大,但年纪小,只能远远的跟在村民身后。
“这山里,供奉着哪位山神啊?”陆明月好奇的问道。
阿蛮手中拿着两把弯刀,尽量将带刺的荆棘砍开。
“听村里老人说,妖界与神界本就对立,按理来说,妖界是无神的。”
“但是千年前,妖王争夺王位失踪。山中便来了一位神明隐居在此。”
“据说,祂极其喜好鲜花。曾经有村民误入山中,得神明相救。并求得神明庇护村落……”
“从此后,便定下没十六年进山祭祀的规矩。若不是山神,恐怕村子也不会这般太平了。”妖界也有凡人生存,只是生存的极为艰难罢了。
甚至,还有被妖族屠村之事发生。
“难怪他们怀中都抱着一捧花。”谢玉舟脸上通红,抬手擦了擦汗。
“哪位神明倒是不清楚,祂常住山中,大家只唤山神。”
阿蛮神色微微失落。
陆明月看向山林之中,空气中隐有一丝神力波动,但不强烈。
应当是被禁制挡住了。
哪位神明,在山里一住就是千年?
村民砍荆棘已经砍到手掌滴血,坐在石头前吃着干饼,时不时喝口水艰难下咽。
阿蛮从包裹中取出几块干面,用热水泡发,没一会儿……
空气中便充斥着食股强烈的霸道香气。
村民们面面相觑,狠狠的咽着口水。
瞧见三人捧着碗咕咚咕咚喝着面汤,口齿生津,手中的干饼霎时嚼不下去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陈癞子眼中压着怒意。
都是他那白眼狼姑姑干的好事儿。
有美食方子,不给自家人,给阿蛮一个孤寡命的死丫头。
半个时辰后,众人修整完毕再次出发。
令人惊讶的是,那三个孩子状态极好,丝毫不见疲惫,似乎比他们还舒坦几分。
陆明月,灵泉的威力你想象不到。
直到下午,众人穿过一片厚厚的荆棘林,眼前霎时开阔,出现一座山谷。
“哇……”
山谷前长满各色鲜花,蝴蝶在花丛中展翅飞舞。
仿佛进入一片仙境。
“山神果然喜欢花……”村民低声嘀咕,不由将手中的野花整理干净。
“何止,村子里代代传下来的,神明一直在山谷中养花。已经养千年了都没开……”
众人整理了衣衫,这才跪在山谷前叩拜。
拜完,村长才小心翼翼的带着全村进山谷。
谷内有迷雾,穿过迷雾,仿佛的一切让人惊诧。
只见山坡之上,竟然有五光十色的光华流动。
大片大片的光华,差点闪花眼睛。
“哎呀,是山神种的花。终于开花了……”村长惊讶的指着那片花林。
“村志中记载,山神从千年前出现起,就在山谷中种花。但这谷中,从未开花……”
便是十六年前,他们进来时,这里也不曾开花。
“花开后,山神不会离开吧?”有村民小声的嘀咕。
村民们语气一滞。
“咱们求一求山神,求祂多庇佑几年吧。周遭村子没有山神庇佑,几次遭遇妖族袭击。咱们村,好不容易发展得如此壮大。”村长此言,令全村村民纷纷点头。
陆明月,却是蹲在里边,望着满地花卉神情凝重。
“之前……月老消散前,嘴里嘀嘀咕咕说有位神明,叫……”谢玉舟冥思苦想。
“叫……叫什么晏清仙尊,种了千年的琉璃净花,不会是……”谢玉舟指了指山谷。
陆明月摸着下巴,迟疑片刻道:“要不,咱回去吧?”
“突然觉得,爹不爹什么的,也不太重要……吧?”她看着阿蛮。
“这种渣爹,找回来也没用。不如我给你换个爹?你喜欢什么样的?神界的?妖界的?魔界的?或是冥界的?”陆明月一脸严肃。
“不如搞个争夺赛,胜了当你爹,咋样?”
阿蛮???
我家渣爹,是菜市场挑挑拣拣的鱼吗?还能换一个?
不是,你为什么一脸心虚的样子?
“心虚?谁心虚!!”陆明月挺胸抬头,一副……
虚张声势的模样!
阿蛮和谢玉舟一脸不信。
“琉璃净花是什么?能值得一位神明耗时千年培育?”阿蛮问道。
陆明月脸颊皱巴巴的,躲在阿蛮身后,不愿露头。
“大概是净化用的?”谢玉舟猜测。
陆明月摇头:“放屁!净花?故意起个高大上的名字,忽悠人呢。”
“琉璃净花,不是好东西!”
“神界诸君清心寡欲多年,不知何时起,神界开始风靡一种……丹药。名唤六净丹,寓意六根清净。”
“此丹药……据说能让人释放压制的欲望。”
那时,恰逢神明欲望起。
有胆大的小仙以身试药,据说连心魔都被压制。
一时之间,欲念被压制,风靡整个神界。
谁知,此丹后劲儿却极大。
压制欲望后,出现成瘾性。
且上瘾后理智丧失,那段时日,神界大乱。
陆明月那时与神界关系密切,无意得知此事。当即大怒……
凡人成瘾,危害自身及全家。
但神明呼风唤雨,修为高深,掌控三界。若染上此瘾,将会是天地大难!
陆明月一怒之下,将六净丹所需的药材尽毁。
便是琉璃净花。
缺乏琉璃净花,欲念反噬,彼时神界欲念丛生。陆明月提出,欲念缠身的神灵散尽修为,封存神格,轮回重修。只需千年,便能在轮回中洗净神魂。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可一旦掌控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利后,谁也不愿下界。
毕竟,真这么容易,帝君早就回来了。
亦有了后来天道崩塌,陆明月献祭三界之事。
她对神界并无好感,但三界中众多生灵是无辜的。
他们不应该为神界陪葬。
“若这么说,这东西岂不是害人的?”阿蛮面色微变,原本瞧着此花好看,还打算细瞧呢。此刻却是远远避开。
“何止害人,若流落凡间,才更害人。”
走在前头的村民,已经有人偷偷拔出两株,藏在怀中。
能让神明培育千年,想想都是好东西。
“不行,不能带出去!既是神明,怎能养出这等害人的东西!我看不是神,是魔!”阿蛮语气严厉,当即就要上前制止。
谢玉舟却是攥住她的衣角。
“等等……”谢玉舟拉着她。
“明月,你说琉璃净花已经被尽数毁灭。那……这里怎会培育出这么多?”谢玉舟清楚陆明月,看着散漫,但涉及苍生,她不会留丝毫隐患。
这就是陆明月心虚之处了。
她缩着脖子,眼神飘忽。
“我……”
“未免留下祸患,我将所有种子焚毁,一颗也没留。”
“但我知道,他们绝对没死心。”
“我……为了给他们点教训!”
“我寻遍三界,找了点与琉璃净花相似的品种,藏在洞府中。自我走后,兴许被人拿回来了。”
谁能想到啊,大佬居然窝在山中养了千年!
谢玉舟……
压低声音,指着满地华光溢彩的花花,难以置信道:“养了千年才开花,是假的啊??”
“你上哪找来的奇葩东西?长得还一模一样!”否则,那仙尊早就发现了。
“我有个弟子啦……”陆明月看了眼阿蛮。
“比较擅长种花种草,一切植被到她手中都能存活。要培育一些品种,简直轻而易举。”
“她培育出来给我的。”
谢玉舟碰了碰小花:“它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功效吗?”
陆明月一顿。
“猪儿肥,它叫猪儿肥。”
????
“这名字……”有点接地气。
“既然要培育,定要有点效用吧。神界已经拥有至高无上的力量与地位,不如将好处留给凡人。”
“此草如其名,落地生根,千年内都是绿油油的旺盛模样。若是喂猪,猪儿如风吹一般鼓起来长肉。”
“所以叫猪儿肥。”
至于千年开花,完全是贴合琉璃净花的生长流程。
谁能想到啊,真有冤种种了千年!
饶是陆明月都头皮发麻。
阿蛮满脑子问号,明月才四岁,她怎么动不动自己千年前怎么样??
更让她诧异的是,哪个冤种神明种了千年的猪儿肥啊!!
不会被气到道心崩溃吗?
谢玉舟默默将明月拉到自己身后:“你少说话吧,这个……真会出人命的。”
三人老实巴交的跟在村民身后。
如今已是收获期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凋谢后的花朵已经长出种子。
有不少村民偷偷採了点种子揣兜里,有的连根拔起藏在怀中。
“哇,山神养的兔子都像猪似的,真胖啊……”兔子完全蹦不动,身上的肉一晃一晃的,趴在地上静静的吃草。
“别乱动,当心触怒神明。这是神明养的宠物……”村长目不斜视,带着众人,穿过花谷停留在一座小院前。
小院四周琉璃净花环绕,可见神明用了不少心思。
满山谷的琉璃净花,这都是神明千年的心血。
村长携带着村民在院外匍匐跪拜,虔诚的叩首。
“百里村李富安携带全村来给您行礼了。”
“多谢山神这十六年来的护佑。”
众人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紧闭的院门轻轻打开。
众人低垂着头,哪还有在阿蛮面前的强横。佝偻着腰,脸上卑微的讨好和忌惮,甚至连走路动作都不敢起伏太大。
陆明月三人也随着村民进院。
陆明月胆子大,躲在人群后,小心翼翼的抬头朝前看去。
院子由青竹所筑,似乎有神力加持,青竹常年不朽。瞧着颇有几分清幽。
一袭浅色青衣的男人立于院中,村民进门时,他连头都不曾回。
头上简单束发,插着一根碧绿的簪子。
他正小心的收集院中成熟的净花种子。
千年隐居,成功近在眼前!
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道靓丽身影。他眉头微蹙,轻摇了摇头,或许,他真的该如朝阳剑尊所说,下界历练了。
陆明月眼皮狂跳,是晏清仙尊啊!
月老口中,避世千年种花的冤种。
晏清仙尊突然回头。
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同情……
同情?
同情神明??
谢玉舟:避世千年养猪儿肥的冤种,很难不同情啊!
PS:姐妹们猜猜我在哪里?凌晨一点多抵达三亚,睡了三个多小时,去南山寺拜佛啦……
诸事顺遂,好运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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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明声音带着几分清冷,身上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仿佛高高在上的神俯瞰人间。
村长点头哈腰的谄媚道:“要的要的,这是村民们一片心意。”
“若不是您护佑咱们百里村,这村子,恐怕早已被妖邪侵蚀。”
这些年,周遭村落时常被妖族袭击,有的甚至被屠村。
许多村子自愿与百里村合并,只愿能寻得一丝庇护。
当年请求山神庇护的,乃是李村长的先祖。
因着这份情面,李家一直是百里村世代相传的村长,谁都不敢越过他。
原本村子名唤李家村,村里大多都是李姓。
可随着村子合并的越来越多,便更名百里村,方圆百里都在护佑之下,村中姓氏也杂乱了些。
但李姓,在百里村依旧有高人一等的位置。
别看村长穿着朴素,实际李家早已发家致富。
众人将带进来的花献给山神。
后面还有人扛着祭祀用的猪,纷纷献到跟前。
只是……
在鲜花环绕的此处,略有些格格不入罢了。
山神只轻轻颔首,但并未多看一眼。
“多谢山神千年来对咱们村的护佑,如今妖王归于妖界,人心惶惶,幸好有山神护佑,才让大家伙儿心里安心几分……”
话音刚落,便听得那道清冷的声音道。
“本尊即将离开此界。”
此话一出,众人猛地抬头,神情惶恐不安。
“山神,您……您要抛下我们了吗?”村长难掩恐惧惊愕。
他,他最近又同意了几个村子合并。
并且连好处都收了!
他噗通一声便跪在一身清冷的谪仙面前:“山神,百里村离不得您啊。您若走了,咱们在妖界哪还有活处啊。”
“咱们命生的苦,生的贱,在妖界夹缝求生。幸得您护佑,咱们才能休养生息,活到现在!”
噗通噗通……
身后村民皆是恐惧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山神,求您再护佑百里村,给百里村活路吧。”
“求山神护佑……”
“求山神护佑……”
“没有您,我们该怎么活啊。神明……”众人霎时慌了神,山神在此停留千年,他们一代又一代都在神明护佑下生活。
若神明离开,他们该怎么办?
“神明,是不喜欢祭品吗?是我们哪里做错了什么吗?”村长跪在地上落泪,脑袋重重的磕在地面,已经隐隐红肿。
众人跪在地上不愿起来,皆是泪流满面,瞧着颇有几分可怜。
若神明不再护佑他们,该如何是好?
百里村这些年发展越发壮大,合并的村子越来越多。但合并,可不是免费行善。
合并进来的村子,每年收成,他们要上贡给百里村一成!
这些年,光是靠着上贡,他们就大赚了一笔。
“我们做错了什么,您说,我们马上改!”村民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男子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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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是阿蛮,定是阿蛮那丫头触怒了您,定是阿蛮!”村长眼眶赤红,隐约藏着几分癫狂。
百里村极大,他一个庄稼汉,早已体会到权利的妙处,哪里肯放手!
他猛地站起身,上前来死死攥住阿蛮的衣襟,一把便将阿蛮拽过来。
阿蛮还未回过神来,便被他狠狠一推,直接摔在地上。
小姑娘肌肤嫩,手掌当即便被地上的小石子儿擦破了皮。
“死丫头,我早该知道的,你会给百里村带来祸患!”
“和你那不知廉耻的娘一样,就知道给神泼脏水!!”
少女强忍着痛倔强道:“不许诋毁我娘!”阿蛮气得红了眼眶,眼中的委屈几乎快要溢出来。
晏清仙尊修行万年,此刻,瞧见她强忍着泪,竟有几分心酸。
随即狠狠皱起眉头,满脸不悦。
“放肆!本尊何时说过,与她有关?”
“本尊来去自由,何须你们揣测!”
神明动怒,村长腿肚子打哆嗦,纷纷颤抖着跪倒在地。牙齿哆嗦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村长冷汗霎时落下,逾越了。
“她那水性杨花的娘不知从哪儿怀了她这个孽种……”
“贱妇连沉塘都不愿说出奸夫的名字。”
“最后疯疯癫癫的等在村头,非说男人会腾云驾雾来娶她。这附近,就您是山神,会腾云驾雾,不是给您泼脏水,是什么?”
“这死丫头,就是贱妇与奸夫的孽种。”
“从小就念叨着,要进山找您问个公道。”
“您说可笑不可笑?”
“若是她触怒了您,百里村愿将她献给山神惩罚,愿山神息怒,能原谅百里村。”
“百里村真的离不得您。”村长以及村人跪在地上,以头叩地,不愿起身。
阿蛮紧握着拳头,眼神直溜溜的看着面前男人。
晏清仙尊一怔:“本尊在此清修,从未与任何女子结缘!”
阿蛮踉跄着站起身,红着眼眶问道:“你真的不是我爹?”
“我娘挺着肚子,一直等他来迎娶自己,给自己一个交代。至死,她都看着进山的方向……”
晏清仙尊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双哀伤的眼睛,临死前,孤独绝望的望着山林。
心间隐隐刺痛了一瞬。
“山中可还有别的神灵?”阿蛮轻轻擦掉眼角泪水。
晏清仙尊摇头:“山中只有一些妖族。”
这里本就是妖族界内,只要对方不冒犯自己,晏清仙尊并不过多干涉。
“这个贱妇竟然还想染指神明!”
“搞不好在山中被哪个精怪骗了身子!”
晏清仙尊眼神一凛,村长才猛地住嘴,面上谄媚的看着他。
阿蛮抿了抿唇,对着晏清仙尊福了福身子:“是阿蛮的错……”说完,便低垂着头,站在角落。
“罢了,你们走吧。”
“无需再求,本尊护佑你们千年,够了!”
“本尊的离开,与任何人无关。”他扫了眼村长,村长跪在地上眼泪横流。
全村村民脸色都不大好看。
村长狠狠剜了眼阿蛮。
神明已经护佑百里村千年,为何突然离开?一定是那不守妇道的贱妇与孽障,让神明迁怒百里村了!
况且,神明不再护佑村子,总要有人来承担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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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面色阴沉骇人,纷纷压着心头的惶恐。
偏生,他们不敢得罪神明。
“若我们就此回去,那些外来合并的村民,如何交代?”
“还有等待合并的村子,好处已经收了!”粮食已经吃了,灵石也花了!
平日里,他们仗着自己是本村人,在外人面前摆足了谱,得罪的人不计其数。
今日来的男人,大都是李家村原本的血脉。
少数部分,是最早合并的一批,已有千年,早日是同流合污。
在百里村,他们过着犹如皇帝般的生活。
谁能想到呢,在妖界夹缝求生的泥腿子,竟然也能娶上小妾。
他们在村中挑挑拣拣,祸害了不少姑娘。
陆明月三人站在最后,陆明月回头看向小院。
“阿蛮姐姐,你先不要回村。等我一会儿可好?”她总觉得,晏清仙尊有些奇怪。
她想回去探一探。
“阿蛮姐姐,你与我们同行吧。”他们本就怪罪阿蛮是灾星,今日,恐怕要牵连阿蛮。谢玉舟这二愣子都看出今日村中有大事发生。
阿蛮面色焦急,看着村民离开的方向:“祖母还在村中,我要先回去一趟。”她害怕盛怒下的村民会对祖母不测。
“再者,我们已经答应离开村。祖母已经在收拾行李,我想先回去……将母亲的棺木移走。”
母亲苦了一辈子,她不能将母亲孤零零留在这里。
谢玉舟一想,倒也理解她的想法。
“我们没回来,你千万不要和对方起冲突。务必保全好自己!”
阿蛮展颜一笑:“好好好,你们倒像个小大人似的。等会在村口汇合,你们定要注意安全!”她回头看了眼明月,不知为何,明月总归给她一种安心的感觉。
随即,急匆匆跟着众人下山。
陆明月轻叹一声,眼神看着阿蛮满是惦念。
“要不,给她一些护身法宝?”谢玉舟见她担忧,不由开口道。
明月缓缓摇头。
“若有性命之忧,我可以帮她。但今日是她这一世的转折,我不能插手她的因果。”陆明月能算到她今日有一劫,但也是她这一世需要了却的因果。
否则,将来亦会心魔缠身。
陆明月往谢玉舟身上拍了个隐匿符,两人悄无声息的回到院内。
晏清仙尊正在严肃的收集草籽。
“种植千年,终于结果。也不知,此举到底是对是错……”当年陆明月献祭,寒川仙尊便秘密下令,让他奉命种植琉璃净花。
这一呆,就是千年。
琉璃净花不能沾惹灵力,否则会溃散。需要亲自浇水除草,这些年,他在山中当了千年的花农。
“这满山琉璃净花,倒生的极好。”不枉费他千年心血。
谢玉舟瞥了眼陆明月,亲娘咧,误了千年啊。
待收集完草籽,晏清仙尊才回到屋内。
屋内略显清幽,桌上正挂着一幅画……
晏清仙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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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手轻轻触摸画卷,修长的手指触碰画中少女。少女站在一大片绿油油的琉璃净花中笑靥如花。
谢玉舟瞪大眼睛,指了指晏清仙尊。
这个女子……
不是挂在阿蛮房中的画像吗?老太太为给阿蛮留个念想,老太太从灶中寻了根炭画的!
陆明月抬起食指竖在唇边。
今日晏清仙尊说话时,神色真挚,并不像说谎。
晏清仙尊一点点摩挲少女脸颊:“素日里,我总是斥责小仙们,要恪守本心,不要在欲念中沉沦。”
“却不想,我也会有此一遭。”
他取下画,将其珍惜的抱在怀中。
“可你,只是我心魔中的幻象。我该如何寻你呢?姝儿……”十六年前,百里村前来拜山神。
村民离开后不久,他便感受到一丝欲念萌出。
他盘腿坐在琉璃净花中,试图将那一丝侵蚀的欲念踢出去。
却不想,欲念反攻,竟被重创,
随后,迷失心智,竟有短暂的陷入心魔幻境中。
他有时,甚至分不清是幻境还是现实。那段时日,颇有几分混乱。
待他清醒之时,脑海里出现的,却是那心魔的模样。
“我真是疯了。今日来的小姑娘,竟觉得与你有几分相似。”
“我与你在幻境中相约,可我,却再未有心魔。”晏清仙尊轻叹,坐在椅子上神色恍惚。
他甚至偶尔有过大逆不道的想法,想要助长心魔气焰,想要再见她一回。
可他生性重规矩,做不出此等事。
他刚站起身……
突的,脚步一阵踉跄。扶着桌沿才勉强站稳。
“嘶……”突然之间,心间一阵剜心之痛。
他猛地抬头看向天际:“不对,不对……为何心跳这般剧烈?”他早已跳出轮回,不该有这般强烈的羁绊。
他沉下心闭着双眸细细感受。
脑海里,突然出现阿蛮不甘的模样。
这一刻,他的心几乎跳出嗓子眼。
那丝羁绊在不断削弱!
他长袖一甩,直接消失在陆明月二人眼前,径直朝着百里村而去。
“怎么回事?他怎么如此惊慌的跑了?”谢玉舟小声问道。
陆明月面色亦是难看:“阿蛮是他的血脉,生死之际,是会相互感应的!”这也是,她不敢插手阿蛮因果的原因。
陆明月不敢迟疑,想了想,卷起房中的画,便飞快下山。
她来到山下时,空气中隐隐有些烧灼的气息。
“在那边!”她抓着谢玉舟,一个闪身便来到晒谷场。
晒谷场上,不知何时架起干柴堆。
干柴堆之上,竟放置着一个带着新鲜泥土的棺材。
四周已经冒起滚滚浓烟,阿蛮被呛的不住咳嗽。
“娘,娘,是女儿无用,连您尸骨都护不住!!”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旁边老太太已经被踩在脚下,嘴角还带着血丝。
“就是她触怒神明,惹得神明再也不愿护佑百里村!”
“她是全村的罪人!”村长指着她,大声呵斥。
“水性杨花的贱妇是全村的罪人!她生下的野种,乃棺材子,生来就是灾星!”
“杀了她,向神明谢罪!”
“对,杀了她,向神明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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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水性杨花的女人,不知被哪个精怪骗了身子,生下棺材子,这本就是不祥!”
“对,杀了她咱们村就能诸事顺遂!”
“待杀了她,再去求神明原谅!”
“棺材子也妄想当神明血脉,简直可笑!”周遭村民大肆怒骂,有一部分心地善良的,拦了几句,却也拦不住。
李村长在百里村积威甚重,全村又仰仗着他,他带着全村放火,众人也不敢多加阻拦。
只有些村民捂着眼睛落泪:“作孽,全都是作孽啊。”
“神明要走要留,岂能让咱们做决定?阿蛮生来命苦,还未出生就没了娘,她能安然活着,这怎算是丧门星?算是灾星呢?”
“这得天大的气运才能活下来!”
“神明要走要留,又与她何干呢?老太太养着她,没占村里一丝好处。如今,却要她来担负责任!”有人小声的说公道话。
“行了行了,你少说几句。这阿蛮在村里无亲无故,无人为她做主。你给她做什么主啊?当心被村长赶出去!”旁边有人拉着她,不许再拦。
“人不能丧了良心!这神明要走,村长无非是想寻个人来承担村民怒火罢了。”说话的憨厚妇人可怜阿蛮,皆是敢怒不敢言。
李村长扫视全场,百里村极大,打谷场上乌泱泱全是人。
有人对他怒目而视,有人巴结谄媚。
尽收眼底。
“阿蛮,怪不得李叔心狠。要怪,就怪你娘不守妇道,生下你这个棺材子!还想妄图神明血脉,为百里村招来祸事!”
他大手一挥,几个年轻人纷纷将手中火把扔上去。
大火轰的一声,霎时冲天而起。
“阿蛮,阿蛮!!我的阿蛮!”
“姓李的,我已经答应离开村子,你出尔反尔!还有没有王法?!”老太太肝胆俱裂,几次爬起来,却又被汉子狠狠踩在脚下。
她好恨,好恨!
她恨这世道!这也是她永远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的原因!
人命贱如狗,小小一个百里村,村长都犹如皇帝一般手握生杀大权!
李村长站在人群前方,再也没有在神明面前的老实憨厚。眼底精光浮现:“王法?在这百里村,我就是王法!”
“你既信奉神明,却如此歹毒,就不怕神明动怒吗!”老太太被人踩断小腿,痛得面色发白。
可瞧见大火中阿蛮痛不欲生的哭泣,心如刀绞。
“神明?神明可不会为一个棺材子动怒!”
“你不会,真指望着她是神明的子嗣吧?哈哈哈哈……”李村长甚至嚣张的笑出了声。
“神明不再护佑百里村,拿她祭天,或许会挽回神灵!”
老太太早已赤红着双眼,浑身都在发颤。
“放开阿蛮,她还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啊!你们会遭报应的,你们不得好死!”
她带着阿蛮躲在山脚下,便是怕他们嫌阿蛮碍眼,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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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老天,你到底在做什么?你睁开眼看看!你既能将我带来此处,有这般大的神通,为什么不能救救这个可怜的孩子?贼老天,你瞎了眼!”老太太哀嚎怒骂,却被人一脚踩在身上,整个人都站不起来。
滔天大火,打谷场上不少人偷偷抹泪。
却又震慑于村长与盛怒下的村民。
“娘……是女儿无用,寻不到负心汉,连你尸骨都护不住!”阿蛮趴在棺材上,身上烧灼的厉害,却怎么也不愿松开。
“娘,别怕,男人靠不住。但女儿绝对不会放开您。”她从不怪母亲,她亦是个苦命人。
她能感觉到衣裳被点燃,隐约能听到外边传来祖母的哭喊声。
眼前火光漫天,她心里想着,这辈子终究是愧对祖母了。
只盼祖母能回到‘家乡’。
阿蛮趴在棺材上,耳边是呼呼的火焰,身上灼热万分。
她微眯着眸子……
她大抵产生幻觉了。
为什么会看到神明降临?
清冷的神灵面上出现少见的慌乱,他抬袖一挥,冲天火光便霎时熄灭。
只留下无数浓烟。
阿蛮趴在棺材上,面上不知从哪儿抹的灰烬,小脸还带着两行热泪。
脸上甚至有几分茫然。
百里村的村民一惊,村长忽的狂喜,果然!!神明是不满阿蛮往祂身上泼脏水,自己做得对!
村长当即带着村民跪拜。
“山神,李姝这贱妇无媒苟合生下棺材子,还妄图给神明泼脏水。今日,百里村给您赔罪了!”
“阿蛮这死丫头,任凭您处置!”
“这棺材内,便是她那不守妇道的娘!”
“这女人当初随着咱们一同进山拜祭,咱们回村时,她留在后面清理祭品。谁知……竟不曾回村。”
“直到两个月后,才仓皇着回村。”
“回来便查出身孕,却死活不肯吐露奸夫是谁!只日日看着大山的方向……”
“咱们百里村村风极好,哪里能容忍只等事?便拖着她去沉塘。神明啊,这女人命硬。关在猪笼子里沉塘都未死。”
“就是她……”他指着倒在地上的阿蛮祖母。
“拦住村民,将那贱妇救起来。”实际,老太太当年花了银子的!
“虽沉塘未死,但这女人受了刺激,变得疯疯癫癫。整日坐在山脚下,嘴里喊着我的夫君是神明,他答应要来娶我。害,就是这女人害的神明风评受损。”
“她若一尸两命倒还好,可这孽障是个命硬的。生母死后,咱们都将她拖到山上,葬入棺材。可她,竟在棺材中啼哭。”
“咱们村可从未包庇过她,也没想收养她。是这老太太脑子不清醒,将她养在家中。”
“求您不要降罪于百里村。”李村长深深的磕了个头,将所有责任推到阿蛮母女身上。
晏清仙尊站在柴堆之上,面前小姑娘眼神凶恶像个狼崽子一般护着棺材。
“棺中,葬的可是姝……李姝?”清冷仙尊,不知为何声音有几分迟疑。
眼神落在棺材上,仿佛被烫伤一般,猛地瑟缩。
姝儿……
在山中失踪两个月?
晏清仙尊眼神猛地一凝,呼吸微粗。
姝儿,不是他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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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无媒苟合的贱妇!”
“您……”村长梗着脖子粗声粗气的怒骂,眼中满是怨恨。
可话还未说完,便只觉一道力量将他掀翻,整个人直直的倒飞出去……
轰……的一声。
他整个人撞在坚硬的石头上,石头都被撞出细细密密的裂纹。痛得他哀嚎一声,倒在地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撞裂。
“啊……啊……”村长倒在地上满头大汗哀嚎不止。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回不过神,刚站起身,哗啦啦又跪倒在地。
所有人都被吓得战战兢兢冷汗直冒。
怎么回事?
村长触怒神明了吗?
晏清仙尊听得那一口一个无媒苟合,不守妇道的贱妇,便难掩怒气。
此刻,再想起百里村村长的沉塘,棺材子……
却是一阵揪心的痛。
那都是她,真真切切受过的苦。
村长大口大口往外吐血,挣扎着踉踉跄跄爬起来跪在地上,眼中惶恐万分。他到底哪里做错了?竟惹得神明当众暴怒?
晏清仙尊却不再看他,一步步走向阿蛮。
阿蛮身上痛的厉害,却艰难的撑起身子张开双臂拦在棺材前:“你做什么?”
少女仿佛浑身带刺,眉目间满是警惕。
晏清仙尊细细端详她的容貌,原先并未细看……如今心中留意,却惊觉,四处都有阿蛮与他的相似之处。
“我……”他脚下仿佛有千斤重。
明明下午,他才坚定地对这个孩子说,我不认识你母亲,也不是你父亲。
可现在……
“我……可以看看你母亲吗?”晏清仙尊深深的看着她,素来高高在上的他,语气都带着几分祈求。
阿蛮冷冷看着他。
见他双目微微泛红,浑身清冷的气息变得小心翼翼,她仿佛猜到什么。
突然觉得荒谬。
“你是叫阿蛮吗?”仙尊深吸一口气,紧张的看着她。
这是他与姝儿的孩子。
他所以为的幻境,以为的心魔,竟全是真的!
他与姝儿的回忆,是真的!
他所触碰到的她,都是真的!
是了,欲念真真假假,深陷其中时,神都分不清虚幻。也因此才能颠覆神界。
“你是我爹爹吗?是那抛弃妻女,让母亲被沉塘,被大家不耻的负心汉吗?”
“是骗了我母亲身子,却又置她于不顾的那个人吗?”
“是那个让她从天亮等到天黑,从满脸欢喜,等到绝望,等到死亡的男人吗?”阿蛮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问。
每问出一句,晏清仙尊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陆明月拉着谢玉舟,两人站在阴影处。
陆明月眼神紧锁阿蛮,朝阳剑无声的握在手中。她可以救命,但不能插手因果,否则,将来亦是后患无穷。
所有村民皆是惊骇的看着她。
阿蛮,你在做什么?
你发什么癫?
可谁都不敢问出这句话!
更让他们惊骇万分的是,神明低下了高贵的头颅,声音低沉:“是我。”
是我……
这两个字,犹如平静的水面惊起浪花。
所有人都被这两个字惊的心尖尖都在发颤。
神明说什么??
祂说,自己是那个奸夫?是阿蛮的父亲?
村长一张脸白的骇人,浑身失力一般跌坐在地,他眼神恍惚,整个人如坠冰窖。
凉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神明,是阿蛮的父亲。
李姝没说谎,也没骗人!
想起自己将李姝沉塘,火烧阿蛮与李姝棺木,他已经冷汗淋漓,瘫倒在地。
更让他恐惧的是,年轻时自己仗着村长的身份,看上了李姝。
李家,在百里村就是土皇帝一般。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几次表明要纳李姝为妾,可李姝皆是一副刚烈模样。
当时……
他为了治治李姝,将李姝独自丢在山上。原想是为给她一个教训!
如今……
他死死咬着牙,脑袋磕在地上,不敢泄露丝毫情绪。
晏清仙尊目光柔和的落在棺材上。
“我难辞其咎。”他无法解释。
无法解释神为何会深陷幻境与欲念。
姝儿与阿蛮此生的悲剧,他所有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反而,像是借口。
“阿蛮,让我看看姝儿可好?阿蛮……”他低声唤道阿蛮,央求着她。
“你要打要骂,我毫无怨言。但让我看一眼姝儿可好?”执掌三界的神,卑微的祈求着她。
老太太沙哑着声音道:“让他看一眼吧。”
眼底难掩厌恶。
她讨厌这个世界的神,全是道貌岸然虚伪的东西。
姝儿至死都看着大山的方向,不愿合眼。
老太太是亲眼见过她的牵挂与不甘的。
阿蛮轻咬着下唇,仇视的眼神看着晏清,但脚下却挪开了几分。
她知道,那是母亲一生的期待。
她等这一面,等的太久了。
晏清仙尊沉重的走到棺材前,棺材是最便宜的,他轻轻就能推开。
但此刻,棺木仿佛有千斤重。
重的他抬不起手。
他深吸一口气,眼眶通红,一点点推开棺盖。
阿蛮站在一侧,瞳孔猛地一缩。
“娘……娘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模样……娘尸身不腐!”她满脸泪水,被这一幕所震慑。
她趴在棺材前,母亲仿佛沉睡一般闭着眸子。
比她画中所见灵动许多。
“她自山中回来后,便日日给自己绣嫁衣。可直到死前,都不曾穿上……”
“这是她的执念,也是她的心结。她死前都闭不上眼。”
“祖母便给她穿上了嫁衣下葬。”此事,在村中又闹了许久,都是祖母承受住了。
此刻,李姝穿着嫁衣静静的躺在棺中,仿佛睡着的公主,在等待她的王子降临。
晏清仙尊抬手轻砰她的脸。
“姝儿,我来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晏清仙尊微微哽咽,身形都在颤抖。
此话一出……
棺材中唇红齿白犹如沉睡的李姝,仿佛执念散去。竟在晏清仙尊眼前,一点点化作枯骨。
美人枯骨,何其震撼。
饶是阿蛮都忘了哭泣,呆呆看着面前一切。
娘,一直在等他。
直到现在。
谢玉舟已经抬手擦泪。
“太感人了。”
“公主一直在等待她的真命天子,直至死亡。”谢玉舟一边看一边哭。
陆明月双手抱剑一脸迷茫。
情情爱爱,她看不懂。
但等待一个男子,从生到死,连尸身都有执念。
她大为震撼。
晏清眼睁睁看着美人在他面前化作枯骨。
在他脑海里念过无数次的那张脸,一点点化作白骨。
整个人猛地扑上去,仓皇道:“姝儿,不要!”
他试图以神力将其聚拢。
可执念,来自李姝本身。她等来那一句,执念消散,便不再受任何束缚。
他紧握李姝的手。
可白嫩纤细的手掌在他手中化作森森白骨。
白骨身上还穿着嫁衣,嫁衣不再鲜红,但却刺眼,晏清眼角一滴清泪划过。
他强忍泪意,紧紧握着李姝的手。
“我来晚了。是我来晚了,让你与阿蛮受苦。”
“让你承受如此多骂名与痛苦。”他不敢想,方才打谷场上怒骂的声音,当初姝儿听着多难受。
“你现在这副样子做给谁看呢?并不能改变我娘受过的委屈和一日复一日的绝望。”
阿蛮声音冷冷的。
“你是神,能活千年万年,数不尽的寿元。”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我娘是凡人,短暂又渺小。”
“可就这么短暂的时日里,她都过得不幸福。她所期待的幸福,所期待的男人,给了她沉重一击。”阿蛮将他推开,缓缓将棺木盖上。
“她既然等到这句话,红颜化骨,便代表着母亲已经放下。”
她从地上捡起火把,重新扔在火堆上。
大火再次熊熊燃烧,映照着少女泛红的眼。
“她该解脱了。”她声音沉痛,但算得上冷静。
晏清想拦,甚至想要以神力灭火。可少女转身看着他,定定道:“你骗她一生,该放她自由了吧?”
晏清喉咙哽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拳头紧握,猩红着眼,眼睁睁看着大火焚烧一切,什么也不曾留下。
他是神,在这漫长的无边岁月中,他早已心如止水。
姝儿是存在两个月。
但却在他漫长的岁月中,留下最浓厚的一笔。
他欠下了一道因果。
阿蛮狼狈的跪在大火前泣不成声,晏清犹豫着伸出手……
却又无力的垂在身侧。
他终究,无法弥补。
全村村民已经面目呆滞,谁也想不到,阿蛮竟真是神明的血脉。
神的血脉啊!!
她养在村中住在村中,若不是今日将阿蛮架上火刑架。神明亦会看在阿蛮的面子上,对百里村诸多照拂。
可现在……
他们即将承受神明的怒火。
阿蛮转身将老太太扶起来:“祖母,您可还好?身子还承受得住吗?”
老太太摆摆手。
晏清看向老太太的眼神微有些迟疑:“你的魂魄……”仿佛有叠影一般……不似寻常魂魄凝实。
阿蛮将祖母挡在身后,挡的严严实实。
“你又想质疑什么?祖母救我沉塘的母亲,又在全村面前一力保下我,带着我远离村子被孤立。你还想做什么?”她的眼神几乎在冒火。
她知道祖母身份有异样。
可她只想护住唯一的亲人。
晏清收回眼神,不再打探什么,只语气柔和道:“阿蛮,我并没有恶意。”他沉吟片刻……
“父亲缺席你人生多年,只想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弥补。阿蛮,给父亲一个机会可好?”他如今种植琉璃净花成功,不日将回神界复命。
他只得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要养在身边。
“父亲?”阿蛮语气讥诮。
“谁要认你做父亲?”
“你不会以为,我寻你多年,是为了有个爹吧?”
晏清并不生气,他知晓阿蛮有心结。对他,甚至有浓浓的怨恨。
“不论你有何苦衷,都不必与我说。母亲的苦难已经无法挽回……”
“我只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负心汉,能让她死都闭不上眼睛。”阿蛮摆摆手,深吸一口气,扶着老太太回院拿东西。
“我不会随你走。”
“你我权当没有血缘关系,各自安好吧。”母亲已经原谅他,已经释然,自己何苦再纠结。
她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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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松了口气吗?你为什么怕阿蛮跟晏清仙尊走?”谢玉舟时时刻刻关注陆明月,立马小声问道。
“你和他有仇,阿蛮又没仇。”谢玉舟百思不得其解。
陆明月当即跳起来:“不论何种缘由,抛弃妻儿,导致妻子被沉塘,死不瞑目,都不应该被原谅!对,就是这样!”
她顿时欢欢喜喜的跟着阿蛮跑了。
谢玉舟狐疑的摸着后脑勺:“是吗?可是你心虚。”
她到底在心虚什么??
琉璃净花变猪儿肥的仇还不够吗?
越想越不对劲儿,谢玉舟当即摇摇头一同离开。
随着几人离开,打谷场上霎时安静下来。
可晏清仙尊并未离开,只垂眸站在百里村村民面前。他淡漠的扫了一眼全场……所有人皆是冷汗密布浑身发抖。
真可笑啊。
他的护佑,竟成了插在妻女身上的刀。
陈老太太颤巍巍的直起身:“是村长,都是村长的错。村长当年便想强纳姝丫头为妾,姝丫头抵死不从。”
“后来村长便寻了个由头让姝丫头一同上山,离开时……”
“我看见了,村长将姝丫头拽进林子中,姝丫头气性大,生生咬下他半只耳朵慌乱逃回山林……”
这也是,她再次返回遇到晏清的缘故。
“就连今日烧死阿蛮,烧毁棺木,都是村长为了讨好您做下的。”
“李家当年求得您庇护,这些年一直在村中为非作歹。我们不敢得罪他,一直敢怒不敢言。”
“李家当村长千年了……”老妇人跪在地上砰砰磕头。
李村长猛地直起腰,双目瞪大死死看着她:“老虔婆,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明明肖想阿蛮的房子,白日里你可是撺掇我将阿蛮赶出村,要让她自生自灭!”
“老虔婆,你又比我好多少?!”
“当年,可是你将李姝拖出来沉塘的!”
两人骂着骂着当打了起来,晏清仙尊轻轻闭上眼。
他护佑着全村,可全村,谁都能踩他的妻女一脚。
“山神,您要相信我……”陈老太太说着说着,便只觉一道温柔的风刮过她的脖子。
她一张口,喉咙噗嗤噗嗤便往外喷血。
她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软软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村长脚下早已一摊发黄的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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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错了,求神明饶恕。我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敢了……”村长抖得不像话,晏清仙尊眼底极其平静。可正因为如此,村长才更是恐惧。
“当年,你先祖入山。寻求本尊庇佑全村……”
“怜悯他一颗良善之心,本尊在山中千年,便护佑百里村千年。”
“却不想,竟招来祸患。”
“你仗着千年前的情谊,在村中为非作歹,祸乱全村。”难怪……
难怪他初见姝儿时,她满头大汗仿佛突然闯入幻境的精灵。
见神明似乎要处置村长,村中不少苦主跪在地上,一五一十述说这些年李家的蛮横。
晏清仙尊眉宇已经染上几分冷霜。
他庇佑凡人,原是好意。
却不想,狗仗人势,给村民带来另一层灾难。
一切,只源于贪婪无度。
晏清仙尊掐指一算,看着村长的眼神越发冷漠。
“你手上沾惹十六条性命,本尊不得不为冤魂讨回公道。”
他抬手轻轻一挥,打谷场中便出现两只小妖,俨然早已被他收服归顺的模样。
“你背弃祖宗誓言,残害乡邻。从今日起,凌迟九百九十九刀。直至最后一刀完成,方可断气。”
“本尊会通知冥界,此后十世,皆投畜生道,还清孽债为止。”
“至于在你手中枉死之人,本尊会让她们下一世安枕无忧,幸福美满。”
“至于你们……”晏清淡淡的扫了一眼全场。
又寻出几个为非作歹,沾惹人命的帮凶,当众处死。全村已经静的骇人。
“本尊知晓,台下还有助纣为虐者。”只是,手中未曾沾惹人命罢了。
不少人两股颤颤,冷汗大滴大滴往下落。
“助纣为虐者,三世畜生道。若生前多行善事,便能抵消罪孽。一切,端看你们如何抉择。”他是神,有引人向善的责任,到底留了几分情面。
作恶多端沾惹人命的孽障,便不能久留。
“是,必定日日向善,多行善事。谨遵仙尊教诲。”
不少老人跪在地上感激的磕头谢恩,只是,再也不敢提出那句让神明护佑的话。
晏清抿了抿唇,消失在众人眼前。
老太太已经将东西打包好,陆明月毫不客气的将其收进空间。感应到晏清仙尊的气息,她才老实巴交的躲在谢玉舟身后。
晏清仙尊站在小院前,这里,有女儿的成长轨迹。
“这些鸡,是阿蛮养的吗?长,长得真好……”晏清仙尊本就是清冷的性子,在神界也不喜与人打交道。
如今突然冒出个女儿,容貌似她和他。
他心头激动,却又愧疚万分。
对阿蛮,自然便小心翼翼。
阿蛮瞥了一眼冷冷道:“是村里孩子骂我没爹没娘的野种,拿石头砸破我的脑袋,赔偿的。”
晏清仙尊神色微滞……
老太太看她一眼,明明只赔偿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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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阿蛮丫头日夜带着孵出来的。
在诸神面前淡定自若的晏清仙尊,此刻竟有些慌乱,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这刺猬似的女儿相处。
想起村中流言,想起她与姝儿的过往,便心疼的发紧。
在他不知道的过去,受了太多苦。
“是是我来晚了。”
“阿蛮,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可好?”
“我在神界有几分地位,定不让阿蛮受欺负。”
“我此次在人间千年,已经完成神界任务,明日便要回神界。你与我同去可好?爹爹一定好好护着你,再不让你受一丝委屈。”
晏清仙尊没做过爹,他只能尽力改善自己与阿蛮的关系。
那批琉璃净花已经尽数成熟,今日可完成采摘。
明日就能送回神界炼丹。
阿蛮神色淡淡,看都不曾看他。只扶着祖母走出院门,打量着居住了十几年的院子。
眼底有几分泪花涌动。
“一岁时,两三岁,三岁时我很期待有个父亲。”
“甚至,每一年的新年愿望,都是能有爹爹相伴。可以护着我不被欺凌……”
“可现在,我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我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我是凡人,这一生何其短暂。仙尊你仙元永存,本就不是一路人。”
“母亲已经原谅你,但我没有。你走吧。”
晏清仙尊心里干涩,他不知如何与孩子相处,更不知如何与女儿相处。
“阿蛮,父亲即将回神界复命。”
“待我复命回来,便求一个恩赐。必定能延长阿蛮寿元……”
晏清仙尊从怀中掏出一块玉坠:“我知晓你不愿要我的东西,但妖界妖族众多,你总要保全自己和家人。对吗?”
“爹爹欠你的,会用一生来偿还。”
阿蛮脚步微顿。
不要白不要,横竖都是他欠下的债。
扯过玉坠便转身离开。
阿蛮转过身,抱着母亲的灵位,扶着老太太走出村子。
待晏清仙尊离开,陆明月才露出个脑袋:“他回去採种子了?”
“对,明儿还要回去复命。”
陆明月拍拍心口,一副后怕的样子。
“对了,你那个弟子研究出来的猪……猪儿肥,不会被晏清仙尊追杀吧?”
陆明月脚步微顿。
“她……她是真身下界。”
“为躲避神界监察,大抵会投胎转世。直到记忆复苏,才会打开封存的力量。”
真身投胎……会六亲缘浅,命格崎岖。
“哎呀,那岂不是糟糕了?晏清仙尊必定会报复她!要不,咱们去找找吧?”谢玉舟急的跳脚。转世为人,若还未恢复记忆,岂不是毫无自保之力?
陆明月潇洒地摆手,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
“我原也担心来着……”
“现在嘛……”
“她给自己寻了个护身符,晏清仙尊绝不敢动她的护身符!”嘿嘿,她甚至恶劣的期待,若晏清知晓真相,该多么崩溃!
神界。
“报!”
“晏清仙尊回来了!”神殿之上,神将进殿大声禀报。
诸神皆是一怔,随即面露喜色:“晏清仙尊历时千年,终于种出了琉璃净花。神界有救了!”
“好好好,晏清仙尊大功一件!”寒川仙尊眼眸微亮。
“快!”
“迎仙尊,迎净花!”
陆明月,你毁去所有花种那又如何??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晏清仙尊风尘仆仆的回到神界。
他进殿便对着代为执掌神界的寒川拱手一拜:“幸不辱命,晏清种出琉璃净花,成功收获种子。”
听得此话,诸神皆是面露喜意。
白蘅仙尊抚掌轻笑:“好好好,晏清仙尊解了我神界大麻烦。”
寒川站起身,诸神纷纷看向他。
他代帝君执政多年,身上早已练就出一身气势。
“请老君帮忙练就六净丹吧,只要一炉六净丹,诸神欲念即可压制。”
白蘅却是站起身,眉头紧蹙:“不可!”
“仙尊,当年昭阳剑尊焚毁所有琉璃净花,老君亦是赞同的。老君必不会同意再炼六净丹,反而惊动神界众人。”
寒川眉头狠狠一压。
“况且,这神界还有飞升上来的万剑宗弟子。恐怕……会引起神界动荡。”
寒川隐隐不快。
“昭阳剑尊献祭三界,神界感恩于她。但她焚毁琉璃净花一事,却做的并不地道。”
“如今,全三界都奉她为尊,哪里还有神界的地位?!”
“全天下,只知昭阳剑尊,不知神界。”
“她那七个弟子,亦是胆大妄为。她为三界献祭,咱们记她的恩。可她心脏遗失,复生的哪里是剑尊?不知是哪里的邪祟!”
“只可惜上次去晚一步,竟让她逃过讨伐。”
诸神皆是沉默着不说话。
“如今晏清回来,咱们神界再添一员大将,她陆明月,还能往哪里逃?!”晏清冷哼一声,眼底满是冷意。
“既要瞒着老君,便将琉璃净花送往医仙谷吧。”
晏清仙尊点头应下。
寒川挥手让诸神退下,独独留下晏清白蘅二人。
“辛苦晏清了,你素来不沾惹凡尘俗事,却累你在下界逗留千年。”寒川语气诚恳,对着晏清夸赞道。
晏清摇头:“倒也不算什么事儿。”
“帝君下界多年未归,寒川上神执掌三界,晏清总要帮扶着才是。”
“也不知帝君可有消息了?”
寒川上神点头道:“查探到几分消息。这一世帝君大概能安然度过,恐怕,再有一段时日就能回九重天。”
几人面色微喜。
“若帝君归来,神界便心安了。”
“如今,浊气可还能压制?”晏清远离神界多年,不由细问。也不知浊气如何了。
白蘅与寒川对视一眼。
“万剑宗明空,试图打开人间结界,将浊气灌入凡间。舍弃凡间一界,挽救天下……”
晏清猛地怒斥:“胡闹!凡间何其无辜,怎能让凡间替神界承担?”
白蘅摆摆手:“并未成功。”
“明空被……被朝阳剑尊转世阻止,并未成功。”
晏清偷偷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昭阳剑尊依旧有护佑苍生之心,倒也不必与她为敌。她终究有救世功德,复生倒也不算什么。”
寒川眼皮微颤。
但见晏清仙尊并不曾执着这个话题,他也没说什么。
白蘅叹了口气:“还有一事便是,浊气日渐增加,七绝,复生了。”七绝,当年差点颠覆整个三界。幸得陆明月出手相助,才将七绝打散。
晏清眼神微变。
七绝乃神界欲念而生,当初便强大到无法压制,现在可如何是好?
“晏清放心,寒川上神已经想到法子压制七绝!绝不会让他再次杀上神界!只是,为保万无一失,此事并未宣扬开来。”白蘅此话,让晏清心中石头落地。
若七绝卷土重来,三界将无人可压制他。
“晏清此次为神界立下大功,必定要重赏。”寒川笑着道。
晏清顿了顿,当即道:“晏清甘愿为三界,无须回报。”
“只是……”他语气迟疑,有几分尴尬。
两人皆是惊讶不已,晏清上神竟也有难言之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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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蘅与寒川对视一眼,难掩眼底惊讶。
“好好好,晏清仙尊得女,乃喜事!随时带她上神界便是……”寒川毫不犹豫应下。
晏清仙尊颔首道谢。
待他和白蘅离开,寒川脸上笑意才缓缓收拢。
站在一侧的神君走到前头。
“明空那不成器的东西,连这点事都办不好!还惊动陆明月,打草惊蛇!”寒川眉宇染上寒霜,最让他气怒的是,陆明月重伤,最好的机会!
却不曾将她抓获!
“七绝转世可还顺利?”
神君道:“一切顺利,如今算来,应当快六个月。他生来暴戾,需要的力量极其强大。待他出生之时,必定破腹而出。”
“出生便拿生母祭天。”
“他本是三界恶欲凝结,生来弑杀,谁都无法压制。”
“一旦长成,力量将会极其强大。”
当年,三界便拿他毫无办法。如今,陆明月不似从前,又有谁能压制他呢?
“届时,他在人间闯下大祸,人间生灵涂炭。只有上神能掌控他。”所有功劳,便会落在寒川上神身上。
那时,人间犹如一片炼狱。
将浊气灌入其中,放弃人间,一石二鸟!
寒川轻轻点头:“随我去神狱吧。”
可惜了,可惜上次陆明月偷偷上界,不曾进神狱。否则,等待她的,便是一场屠神之战。
还未长成的昭阳剑尊,就要殒落,当真令人兴奋啊。
“是。”
神狱外,粗壮的闪电划破天空,直直的砸入神狱中,光是远远看着便心惊肉跳的程度。
神狱打开,一丝恐怖的天威泄露出来。
小神君隐隐躲在寒川身后,这等浩瀚天威,他承受不住。
神狱内,刑台之上。
一袭青衣随风飘荡,男人双手双脚被铁链束缚,铁链上萦绕着雷光。
他的目光平静又漠然。
天雷在头顶汇聚,轰鸣的闪电拖着长长的尾巴直直冲他而来。
男人浑身青筋鼓起,死死咬着牙,眉头神锁。紧紧攥着拳头,仰头望天,承受着天地刑罚。
但在寒川面前,他不曾泄露一丝痛楚。
眼神锋利如剑,带着几分威严。
“宗白上神好骨气。”
青衣男子低低的笑出了声。
“怎么?又在明月面前吃瘪了?上回你来寻我,可是被三岁的明月窃取蟠桃当众打脸。”
“诺大的神界,竟然挡不住三岁的她,可不可笑?”
“今日,她又让你不痛快了!”宗白声音含着笑意,语气笃定。
他就那么散漫的站在那里,却有着天然的气势。
“入狱受刑,依旧这么嘴硬。难怪你能做她的大弟子!”寒川摆手,身后小神君退下。
“宗白,你修行千年才成神。应当明白修行不易……”
“如今帝君未归,你若愿意将她的下落告诉我,我便让你与我,一同执掌三界如何?”
“何必为了她,抛下自己的前程未来!”寒川负手而立,站在他面前。
宗白神色淡淡,眉宇间露出一丝不屑:“执掌天地,于我来说,比不得她一丝一毫。”
“她献祭三界,为黎民为苍生丢了性命。”
“重来一世有何不可?她并未得罪你们任何人!为何你就容不得她?!”宗白凝声怒问,若是帝君在此,决不允许他胡作非为!
寒川眼神一沉。
只要她活着,这三界,就永远要在她之下!
只要她活着,就种不得琉璃净花,炼不得六净丹!
只要她活着,所有产生欲念的神灵都将被驱逐下界,重新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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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她一人,就要令整个神界重修!这神界,容不下她!”
“宗白上神,你们又能护她多久?”
“给她幸运,给她眼睛,为寻她放弃神格,为聚魂差点回不来,甚至为她无数次开启时空之门,神格破碎。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吗?背弃一切,值得吗?”他难掩怒气,看着宗白的眼中露出几分杀意。
宗白面色苍白,剑眉微皱,一滴滴血顺着手掌滴落。
“你这种贪慕权势,从未体会过真心的人,怎会懂?”
“她值得,她值得我背弃一切,值得我付出生命,值得我们付出一切代价!”只愿她活着。
寒川气极反笑:“好好好,你们骨气硬。”
“我倒要看看,她值不值得!”
“我倒要看看,她一手养大的弟子推上诛仙台,她还能不能安然躲在下界!”寒川气得甩袖而去。
宗白赫然抬头,面色阴沉的难看。
小神君笑眯眯的看着他:“宗白上神逆天而行,以权谋私,强行复生昭阳剑尊,但无心的她,是正是邪,谁知道呢?”
“星回战神数次为神界立下赫赫战功,将来数不尽的功勋。偏生,神魂私自下界,为聚魂差点迷失在人间。”
“闲庭上神主掌生命,却没了双眼。”
“时空神明崇岳,数次打开时空之门,神格即将破碎。”
“幸运神盛禾乃天道宠儿,偏生将幸运给了她。”
“黑暗之神玄玉替神界统领魔界,他却叛出神界,独占魔界。”
“甘棠上神真身下界,至今未归。”
“你们七人乃神界上神,知法犯法,逆天而为,若推上诛仙台,看你那师父来不来!”
“听说,她如今不足五岁?”
“哈哈哈哈哈……”
“救世神又如何?如何能对抗整个神界……”
小神君猖狂的大笑着离开,还有已经投胎的七绝,她陆明月再厉害,还能颠覆整个神界吗?
神狱之门缓缓关上。
唯有雷声汇聚,仿佛什么也不曾发生。
此刻的陆明月,却是站在门外,突的看向天空。
“明月你在看什么?”谢玉舟在月老祠升了火,将四处勉强打扫干净能落脚。
明月疑惑的抿了抿唇,轻轻摇头。
“祖母,您快吃点东西。阿蛮喂您……”阿蛮语气低沉,隐隐能听出抽泣的声音。
老太太躺在干草上,今日离开村子,她状态便不太好。
她这几日,本就强行撑着。
原本撑着阿蛮成婚,哪知婚事不顺,如今,却要让阿蛮担忧了。
阿蛮也知道,祖母时日不多,只怕撑不住了。
“阿蛮,待我走后,你便跟他走吧。”老太太前后两世,早已洞悉人心。
“他愧对你母亲,对你亦有愧疚。他定会好好待你……”
“祖母知道,你性子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可你孤身一人,祖母如何能放心?祖母走也闭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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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离开村子前,村民百般挽留,百般祈求,阿蛮也不愿留下。
便可见这孩子心性。
老太太在这异世格格不入,但她对阿蛮却是十足的真心。
阿蛮早已红着眼睛掉泪。
“这世间,唯祖母真心待我。”母亲一心等待父亲,父亲修行万年,又有几分情爱呢。
他的好,来自愧疚。
村民挽留,无非是想借着她的身份,寻那负心汉护佑。
唯独祖母,不奢求一丝回报,真心爱她。
“我宁愿跟着明月,也不愿跟他走。”
老太太一怔,见明月对着她露出一丝浅笑,老太太不由放松。
“你放心吧,有我在,谁也不能欺负了她。”陆明月从不做承诺,但此刻,她毫不犹豫。
老太太左手抓着阿蛮,右手抓着明月。
“好,好,好。”
“我放心。阿蛮跟着你,我放心你。”能一己之力打开时空之门,她不会委屈阿蛮。
“祖母……”阿蛮泣不成声。
“她寿元已尽,今日若不走,便永远也走不了了。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不会被冥界接引。有今生没来世。”明月此话,引得阿蛮放声大哭。
“祖母,你走吧。”她轻轻抱着呼吸越发弱了的老太太,满眼不舍。
“不要担心阿蛮,阿蛮会过得很好。”
“祖母,你放心回家吧。”她期待了一辈子的家。
眼看着老太太呼吸越发弱,阿蛮红着眼睛道:“明月,劳烦你让祖母回家吧。”
陆明月轻轻颔首。
今日恰逢满月,是时空之门最薄弱的时候。
她抬手在空中轻点,眉心那抹印记霎时显现。力量泄出的那一刻,天道轻轻睁开眼。
月老祠内。
漆黑的四周,突然一丝强光显现。
夺目的光芒,刺的众人抬手遮眼。
还未看清时空裂缝中的景象。便听得一道道刺耳的鸣笛声……
谢玉舟眼睛早已瞪得溜圆,低声呢喃道。
“牛逼大发了……”
“虽然我蠢,但这力量……好像超越了神明的范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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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有一道道光纹显现,预示着今日的不凡。
时空之门不断的吸取她身上的力量,陆明月小脸瞬间就开始发白。
“祖母,时空隧道已开……”
谢玉舟和阿蛮急忙扶起早已站不起身的老太太。
阿蛮泣不成声:“祖母,您在那边定要保重好自己……不……不要忘了阿蛮。”隔着时空,远比生死更远的距离。
老太太脚步微顿,眼眶通红,抬手拭泪。
这一别,便是永远。
再无相见之日。
“阿蛮,祖母来到此处,最幸运的便是有了你。你不是丧门星,也不是灾星,你是祖母的期待。”
“不要再因旁人的闲言碎语,放弃自己,好吗?”
阿蛮抱着老太太眼泪直掉。
一边哭一边点头“好,好……”
走到时空裂缝前,透过裂缝,隐约能看到对面的情景。
高楼大厦冲入云霄。
长着大翅膀的银色铁鸟似乎在天空翱翔。
明明没有修为,但可以深潜海底,一切的一切,与这个世界半点不同。
他们没有修为,没有神明护佑,但可上天入海,谢玉舟都看直了眼。
“阿蛮,我叫陈月莹。记住我的名字……”这是她真正的名字。
她一步步走向光团之中。
陆明月眼眸微动,指尖一弹,一抹光芒没入她灵魂之中。
“祖母!!”随着时空裂缝一点点关闭,陈月莹的身形渐渐消失在眼前。
陆明月浑身失力,猛地向前扑去。
谢玉舟早已准备好,将她抱住,放在草垫子上。
锅中早已沸腾,咕噜咕噜冒着热气。锅中煮着鸡汤,放了老山参,扶着明月喝了几口,明月面色才好看几分。
阿蛮跪在地上,一边落泪一边问道:“祖母所在的世界,似乎与我们不同?”
陆明月点头:“诸天小世界无数,各界各司其职,互不影响。”
“我们此界有修士有神明,他们的界……”
她方才,并未感受到神明的气息。
“我将她送回了穿越的节点。她的父母还未老去,她还好好活着……”陆明月眼眸弯弯,双手捧着碗,略显俏皮。
阿蛮一怔:“可祖母说,她生来是个病秧子。即使回去,也活不久……”
如此一想,祖母岂不是只能回去告别一场?
陆明月摆摆手,当年她穿越是受我连累,自然要送她一场造化。
“放心吧,这一次,她能寿终正寝,长命百岁。或许,还能踏上一条不同的路。”她已经将修行之路灌入她的脑海中,端看她如何选择。
阿蛮喜不自胜,看了眼明月。
噗通一声,便跪在她脚下。
明月没说话,只认真的看着她。
“明月,阿蛮……阿蛮没什么天分,也没什么能力,但阿蛮有一手好厨艺。若明月不嫌弃,便让阿蛮跟在身边可好?”不知道为什么,她第一眼看到明月,对她便有几分亲近。
她这辈子对谁都抗拒,唯独对明月,信赖万分。
她甚至想,上辈子是不是与明月有渊源?否则,为何会这般信赖。
祖母回家,她孤身一人,天都塌了。
可在明月身边,又有了主心骨。
陆明月仿佛又看到了前世,她抬手轻轻在跪着的阿蛮头上轻轻三拍。
“好。”
“有我一口吃的,便绝不会饿着你。”
阿蛮摇了摇脑袋,面上狂喜,可又有些狐疑。这话,仿佛听过似的……
折腾了一夜,陆明月早已疲惫万分。
几人在月老祠中,相互依偎着沉沉睡去。
谢玉舟睡在门口冥思苦想,时空之神也做不到打开异界之门吧??
这,不像是神明的手段。
算了算了,跟我没关系。反正我打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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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
“门外有人。”谢玉舟突的坐起身,原以为是狐妖回来,却不想……
“烛墨!你怎么来了?”谢玉舟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更让他惊奇的是,他竟然与阿梧十指相扣。
阿梧含羞带怯的看着他,两人颇有几分情意相投的模样。
“咋的?你又遇到真爱了?”
烛墨与陆明月有主仆契约,跟着那股感应寻了过来。
刚一踏进门,便被谢玉舟惊得差点摔倒在地。
“什么叫又?难道在我之前,还有什么真爱?”阿梧微偏着头笑眯眯的看着他。
烛墨冷汗涔涔:“年少轻狂,曾爱错人。”
“哦?爱错了谁?”
谢玉舟垫着脚举起手,一脸热心:“我知道我知道,千年前,喜欢南国公主。”
“前几个月喜欢一个小花妖……”
“哦哦,家中还有个发妻。”
“你是第四个。”
阿梧……
烛墨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手足无措的解释:“千年前,刚出龙族,那时不懂事,被南国公主所骗。与她并没有私情!”反倒,她想扒我的龙筋,抽我的龙皮。还把我关了千年。
“小花妖……”他神色厌恶的皱眉。
“那是个女骗子,若让我见到她,定要将她千刀万剐。”
“至于发妻……”不管他承不承认,三界都知晓他与凤族成婚。
“发妻,我并不爱她。”他认真的看着阿梧。
阿梧愣愣的看着他,笑了……笑的极其灿烂:“既不爱,为何不和离?凭白耽误对方姻缘。”
烛墨吱吱唔唔不说话,谢玉舟笑眯眯道:“他贪图人家嫁妆咧,那是凤族至宝,还不回去咯。”
阿梧点点头,神色越发娇美温柔。
“嗯,这便是凡间说的,家花没有野花香吧?”
烛墨几乎要沉溺在她的温柔乡中。
点着头道:“凤族那个老女人,怎及得上你。”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阿梧,却未发现阿梧眼底冷意。
“小主子……我与阿梧商量过了。”
“我们想要成婚。”
“想邀您做证婚人。”烛墨牵着阿梧的手跪在陆明月面前。
“只等寻到追风,我便想要与阿梧共结连理。”
陆明月偷偷瞅了眼阿梧,小心翼翼道:“吃两家饭,喝两杯喜酒,家花野花同时摘,可是会遭报应的……”
烛墨眉眼微佻:“不必理她。”那个她,指的凤族公主。
“我此生,只愿与阿梧携手白头。”
他握着阿梧的手,与阿梧相视而笑。
陆明月皮笑肉不笑,哥,你受死吧。
“好,我给你们做证婚人。”
“一定让你有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
陆明月笑吟吟的应下,她与阿梧对视,阿梧颔首而笑。
烛墨欢喜不已。
却总觉得,脊背发凉。
他不断的回头看,奇怪,为何有股凉意呢?
“这一次,我虽不能带你回龙族,不能给你龙族的盛大婚礼。但我……会尽力弥补于你。此生,定不负你。”烛墨只觉心中激荡,望着阿梧的眼神满是意动。
“我不在乎这些虚礼。”
烛墨感动万分:“阿梧,你果然与凤族那老妖婆是不同的!”
阿梧…………
“待明月寻回追风,我们便成婚!”
阿梧笑着应下。
“明月,追风可有下落了?”烛墨这才问道。
“追风在妖王殿。稍后……会有小妖带我与玉舟去妖王殿,明日将会在殿上将我俩献给妖王!”
“你暂且带着阿梧与阿蛮在王城候着,不可打草惊蛇。”
妖王殿中,似乎有吸引她的东西。
“千里迢迢来救一条狗,追风恐怕会感动的当场哭出声。”烛墨心里酸溜溜的,追风这狗子命真好。
为避免撞上小妖,烛墨便带着两人先行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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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两人安安稳稳呆在破庙,不由点头:“还算老实,你们要迈出这破庙,不定被什么妖孽吃了呢。”
“活着不也是被妖王吃?”谢玉舟闲闲的怼了一句。
“那怎么一样!旁人怎能和妖王比?”青狐不屑的回道。
“走走走,跟我走。明日便是妖王继位大典,今儿我先将你们送进殿。”
“那天狼妖拿着鸡毛当令箭,明儿恐怕要戒严。”
当即拎着陆明月和谢玉舟往宫殿飞去。
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该死的天狼妖,就知道巴结妖王!听说他抱了条狗回宫献给妖王?哈,哪能比得上我送的先天圣体!”
来到殿门前,正巧遇到青丘族人献宝。
他当即寻了族人,将陆明月两人藏匿其中,顺利运进药王殿。
献宝的车刚进门,便见天狼妖带着一众长老进宫。
青狐妖下巴一扬:“天狼妖,明儿就是继位仪式,你又做什么?大半夜惊动妖王陛下!”
天狼妖冷冷瞥他一眼:“明日,不能继位!”
青狐当即暴跳如雷:“妖王回归,凭什么不能继位!”
“诸界都将贺礼送到妖界,你置妖王脸面于何地!!”
天狼妖直直的往前走,半点不肯搭理他。
青狐又气又怒。
直到,王殿大门打开,他才低垂着头,顺从的站在长老们身侧。
殿内金碧辉煌,王椅上铺着厚厚的毛,男人欣长的身子斜斜的靠在椅子上。一头红发似火,还有满头辫子,颇显桀骜。
便是眼眸,也令人恐惧的紧。
众人霎时安静,低垂着头进入王殿。
“拜见妖王陛下。”众人异口同声的匍匐在地,在妖界,实力为尊,谁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妖王轻轻颔首,众人爬起来,但依旧垂着头。
妖王殿下喜怒无常,生性暴戾,谁都不敢直视。
天狼妖站出来,深吸一口气道:“陛下,明日继位仪式,办不得!”
“您距离破劫,只剩一日!”
“推迟一日,并不影响王威。”
身后站出一个长老,长老亦是点头:“为保平安渡劫,陛下应尽量避开外人。”
青狐见不得天狼这般模样,当即怒斥道:“你又提这莫须有的东西!我妖界陛下,难道还会被预言吓到吗?”
“这推的哪是一日,是妖王脸面!”
“继位一事,早早便通知各界尊者。今日众位宾客已经入城,突然推迟,岂不是受人嗤笑?妖界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况且,就一日,有什么打紧?”
“陛下,您说是不是?”他谄媚的看着妖王陛下,陛下年轻气盛,哪里能受得住这种窝囊气。
妖王抬手摸了摸脖子内侧的项圈。
青狐妖不屑的瞥了眼天狼,巴结道:“陛下,您不知道呢。您失踪多年,妖界已经开始质疑您的能力。如今再推迟,您的威严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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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都过了,还怕一日?”
红发男子微眯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明日照常举行继位典礼。”
陆明月在人间处理浊气,想来也没心思来妖界。
“此事,便交由青狐妖和天狼同办。”
青狐妖欢喜的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当即跪在地上谢恩。
天狼妖还待再劝,见妖王眉头一皱,似乎不喜,只得闭嘴。
妖王似是不愿多谈,当即摆手让他们离开。
青狐妖离开前,眼神亮的灼人:“主子,属下知晓您千年未归,特意给您备了个大大的惊喜!明儿,便亲自送到您面前!”
“这份大礼,一定让您惊喜!”
沉重的殿门关上,隐约还能听见青狐妖的声音。
妖王眼皮子直跳,这一刻,不安到达顶点。
烦躁的抓了抓红毛,然后手中凝聚力量,朝着脖子上项圈抓去。
可项圈力量反弹,痛得他捂着爪子哀嚎。
“痛死小爷了……”
说完,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菩萨保佑,漫天神佛保佑,保佑我永不遇见陆明月。”
“保佑我顺顺利利留在妖界。”
桀骜不羁的男人满脸祈求,只愿被上天垂怜。
待拜完菩萨,才从地上爬起来。
双手掐诀打开寝殿内密室大门,密室内,一汪清泉映入眼帘。
清泉中似乎还有一丝丝流光涌现,他抬脚踏入清泉中。
盘腿闭眸坐在其中修行。
这汪清泉,似是永远也流不尽一般,给予妖界无数力量。
眼前不由闪现出,在陆明月身前当狗的日子。
眉宇间压不住的戾气。
而此刻的陆明月……
正撅着屁股趴在巨大的莲瓣中,与谢玉舟小口小口吃点心。
“四处都是妖怪,追风估计吓尿了吧?”谢玉舟咧着嘴偷笑。
“听说它养在妖王身边?”
“那妖王暴戾残忍,可怜小追风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哼,每次都对我爱答不理。这回我跨越万里来救它,它恐怕得乐疯了……”
“你说,明儿大庭广众下花瓣打开……”
“噔噔噔……”
“咱们出现在绝望的它面前,它肯定会感动哭!”谢玉舟说着说着,把自己都逗乐了。
谢玉舟抬头挺胸一脸骄傲。
追风一定把我当成救世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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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和谢玉舟趴在莲台中,睡的香甜。
一墙之隔的追风,眼皮子疯狂跳动,彻夜难眠。
天刚亮,莲台外便响起嘈杂的脚步声。
陆明月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感觉有些冷,不由从空间里拿出红色毛皮,盖在自己和谢玉舟身上。
这毛皮油光水亮养的极好,摸起来极其柔顺,她很喜欢。
莲台似乎被人抬起来了,外边吵吵闹闹,她便掏出小饼干和牛奶,一口一口吃着。
谢玉舟揉着眼睛坐起身:“哇,大典要开始了。”
两人趴在莲台的花瓣缝隙处,隐约能看到外界。
无数小妖簇拥着妖王登上宝座,那头火红的头发耀眼夺目。
“果然是那个红毛妖王。”
外面歌舞升平,隐隐压住陆明月二人的声音。
“这妖界真可怜啊,连布料都没有。你看你看,那两个小妖精,连屁股都遮不住,腰腰都露出来啦……”
“等会把空间的旧衣裳给她们两件,我娘说,受了凉,将来要得老寒腿,不能露腰露脚踝……”
“她们眼睛怎么了?可是得了眼疾?一直抽抽……”明月一边看一边嘀咕。
谢玉舟紧抿着唇,深深吸了口气。
四岁的娃,你能指望她懂什么呢?
随后又有无数精怪大妖,纷纷上前献礼。场面一时热闹非凡,看的两人眼花缭乱。
“青颜女君到……”殿外妖族高声唱道。
青丘狐族原是神兽九尾天狐后裔,只这些年神兽血脉越发稀薄,力量越发弱小。
龙凤二族,便看不上青丘。
青丘又自诩神兽血脉,不愿与妖族同流合污。
如今,青丘便独立在外。
介于妖与神兽后裔之间。
“恭迎青丘女君……”众妖皆是站起身,恭迎浩浩荡荡的青丘狐族。
青狐妖更是亲自迎上去:“女君,请上座。”
青颜女君如今已是七尾狐族,生的容貌娇媚,但谁也不敢冒犯她。
“千年不见,妖王殿下倒是……越发狂傲不羁。”青颜女君打量了一眼妖王。那头火红的头发,真嚣张啊。
“也不知妖王陛下,千年来去哪里了?”
“外界传闻,您与大妖浮屠一战身受重伤,在外休养千年?亦有传闻,你为避千年大劫,缩头乌龟似的躲了千年?”青颜不由露出几分轻笑,青丘虽一代不如一代,但在妖界却依旧有着超然的地位。
妖王神色微冷。
“听说,你姐姐乃青丘一族少见的天才。年纪轻轻便修至八尾,甚至,她是最有可能修成九尾天狐的。怎么,你姐姐为何不修了?是不喜欢第九条尾巴吗?”他在陆明月身边,别的没学会,嘴毒学了一套。
青丘狐族面色霎时一沉。
青女之死,乃是青丘最大的忌讳。
也是青丘最大的痛。
“放弃!岂容你冒犯青丘!青丘贵为神兽后裔,能来观礼,已是你的福分!”当即便有小狐妖厉声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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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们眼里,即便是妖王,也比不得青丘的。
妖王一听,笑声传遍全场。
“神兽后裔?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传了数千年的血脉,还有几分神性呢……”他突然想起追风,纯正的神兽血脉,可惜……
只能给她当小厮。
突然觉得没了兴致,意兴阑珊的坐在椅子上,不再理会青丘。
青丘素来高傲,今日来献宝,有几分恭贺呢?
无非又想从血脉上压自己一头,凸显她的身份。
青狐妖见两边闹崩,慌忙上前打圆场:“陛下……陛下……”
“今儿妖界给您排了许多节目恭迎您回家呢,属下还特意给您备下大礼。还望您喜欢……”
“这可是属下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得来的。”
腾蛇一听,他想一个人揽功劳,气得当即开口:“明明是你我一同寻来的大礼!”
青狐妖瞥他一眼,这等大功,当然要独揽才好!
“从头到尾可都是青狐辛辛苦苦找来的,腾蛇,做人可不能不厚道!我念在你是兄弟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腾蛇嘴笨,见他一人邀功,又不敢当堂大闹。
只冷着脸站在一侧,面色骇人的很。
青狐露出几分谄媚:“妖王陛下,这天上地下都比不得我这礼物。”
“今日,谁都越不过我这份礼。”他十足的自信。
天狼妖神色警惕的四下张望,今日是妖王大劫最后一日,安然度过今日,妖王便平安无虞。
仙音四起,歌舞升平,无数小妖穿着仙气飘飘的流仙裙围绕着莲台翩翩起舞。
莲台腾空而起,落入看台下的池子中。
各色锦鲤纷纷跳跃而起,寓意着鱼跃龙门。
锦鲤带起丝丝水光,莲台沾水便缓缓在池中转动,莲花仿佛活过来一般,流淌着细碎的金光。
莲台内。
一道婀娜的身影渐渐显现出身形,穿着娇媚,柔美动人。
小妖与莲台内两个娃娃大眼瞪小眼。
她是狐族送来的魅狐,打算花瓣盛开,犹如仙女一般亮相。
甚至,她是妖王未来的宠妃。
哪知……
她还未回过神来,便感觉一道力量将她束缚。
陆明月从空间掏出大红色的袄子,给她套了个严严实实。大红花袄子,别提多带劲儿了。
“唉,都说妖界艰苦。果然是真的……”
“你瞧瞧你,腰上就系两块破布,怎么穿着肚兜就出来啦?”还赤着着脚丫子……
陆明月给她穿的严严实实,脚上还穿了双红袜子。
魅狐???
魅狐气得面色发红,眼泪都快掉下来。
小胖手温柔的替她拭泪:“我知道你感动,你别哭。这是我娘闲暇时做的……”
魅狐:我谢谢你全家。
随着仙音响起,花瓣一片片打开。
陆明月一拍脑门:“哦哦,该你亮相了??”
魅狐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大花袄惊恐的摇头。
不不不,她是青丘最美的狐妖,她养在青丘百年,想过要靠今日名动三界。
但绝不是穿着这身花袄!!
可陆明月看不懂她惊恐的眼神,解开她的束缚。
一道力量拖着她在花瓣张开的那一刻。
无数花瓣从天而降。
仙雾缭绕,一点点雾气散开……
原本该露出的是雪白玉足,此刻……
露出一双,红袜子???
强烈又刺眼的红,全场陡然一静。
一股强烈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
仙音,戛然而止。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青丘女君面上笑容一滞。
青丘一族,容貌本就绝美,魅狐一族更是其中佼佼者。
在人间,更有不少人间帝王为魅族舍弃天下。
魅族,一直被称为护国妖姬一般的存在。
青丘对这个名声不甚满意,却也无可奈何。
但现在,恐怕要被打破了。
魅狐看着全场惊愕的眼神,原本此刻,她应该眼波流转勾的妖王对她倾心。可现在……
“哇……”魅狐哇的哭出了声。
捂着脸崩溃的跑了。
这不是我所要的扬名三界啊!
“这就是青丘献上名动三界的美人,果然……”某个大妖嘴角压都压不住。
“原来青丘品位如此不俗。”
众人见女君脸色难看,只得硬着头皮硬夸。
妖王本来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此刻,瞧见那身大红。倏然坐直身子……
右眼皮狂跳,跳的他几乎睁不开眼。
那股不安达到顶峰。
白雾一点点散去,妖王心中不安达到顶峰,忽的站直身子。
走!不能留在此处!
刚站起身,还未抬步呢。
青狐妖笑容满面站起身,顺势挡住对方的去路:“妖王陛下,属下前来献宝了。”还不忘对着天狼妖得瑟的挑眉。
“陛下,一颗固灵丹,可抵十年修为。”
“一颗仙丹可抵百年修为。”
“而且还需要长时间炼化……”
“您可听说过先天圣灵体?千年难见的天道宠儿。这等体质,可是各大门派疯抢的存在,都是藏在各家宗门当做宝贝一般。”
“昭阳剑尊您听说过吧?”
妖王听得这个名字,心脏都捏紧了!
“昭阳剑尊就是先天圣灵体,那可是一方大能!”
“自她以后,三界再未见过此等灵体。”
“您要知道,咱们妖族不被天道喜爱,素来修行艰难。若吞食先天圣灵体……”青狐妖眼睛都在发光。
底下有大妖低嗤:“这等灵体,在神界也是宝贝。还能被你得到?”
青狐妖眉眼一抬:“怎么不能?”
“为贺妖王殿下回归,我寻遍三界,才寻来这么个宝贝!”
“这圣灵体年纪尚幼,才四岁!”
妖王眼眸缓缓瞪大。
圣灵体?四岁?脑海里缓缓浮现出一个小身影!
他浑身寒毛直竖!
他双手指着莲台,两个身影从迷雾中走出。
陆明月正顶着俩乱糟糟揪揪,握着肉呼呼的拳头揉眼睛。
“陛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妖王一颗心,坠入谷底。
妖王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谢你全家!!”尼玛的你等着!
青狐妖见陛下眼中都泛起泪花,激动的脸红耳赤。
“陛下太客气了,还谢属下全家……属下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您不知道,属下可是冒着危险穿过凡间屏障,从凡间拐来的。”
“千里迢迢将这个惊喜送到你手中。”
妖王瞧见陆明月的刹那,浑身血液凝固,整个人都僵硬着。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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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千里迢迢送煞星。
老子杀你全家!
他眼神不断落在青狐妖身上,青狐妖却以为是感激,冲着妖王直点头。
妖王:杀了,拖出去杀了!
青狐妖:陛下感激我,一直注视我,大护法稳了!
陆明月偏着脑袋看向妖王,那头红发,那头辫子,真眼熟。
像我家追风似的。
妖王在她打量的目光下,头都抬不起来。
只强装镇定道:“什么先天圣灵体!本尊不屑这等功法,还不将她送回去!!”
“本尊虽是妖,但本尊有底线!”
“我妖界也绝不可出现这等邪恶法子!”他义正言辞的解释,深怕被陆明月误会。
众人: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青狐妖懵了,瞪着迷茫的眼睛看着他:“陛下,您被夺舍了?”
妖王罔若未闻。
这一低头……便露出脖颈间一缕寒光。
陆明月突的大喝:“追风的项圈,怎么在你身上!!”
“追风是我的爱犬,养它三年,早已是我的家人!”
战战兢兢的妖王……
完了完了,死定了!
她认出我了!!
眼睁睁看着陆明月一步步走近,妖王僵硬的不知如何反应。哪知……
陆明月眼眶发红,眼泪汪汪崩溃的大哭:“你吃了我的追风,还霸占它的项圈!!”
“你丧心病狂!!”声音带着哭腔,小脸都有几分发白。
妖王??
“大胆!竟敢辱骂妖王!”青狐妖当即跳起来,这死丫头胆子真大。
陆明月吧唧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都怨我轻敌。
妖王定有什么秘法,吃完追风,霸占项圈,还不曾惊动自己!
呜呜呜……
她怀疑追风被吃,也没怀疑妖王是追风。
她恶狠狠瞪着妖王,气红的脸颊鼓起,嘴里念着口诀。
妖王只觉喉咙猛地缩紧,空气瞬间变得稀薄,项圈死死勒住他的脖子。
他的脸颊倏然充血发青发紫。“嗬嗬……”他抬手以灵力抵抗,试图掰开项圈。但项圈纹丝未动。
咚的一声,妖王倒在地上。
妖界众人大骇,可随着妖王倒地的瞬间……
众目睽睽之下……
男人落地的瞬间,便化作一头毛茸茸的红色巨型犬。
满头小辫子让陆明月微怔。
她鼓着脸颊瞪大双眼倒退一步,震惊道:“它吃了我的狗,还化作我的追风模样!欺人太甚!”
谢玉舟偷偷拉她衣角,小声嘀咕:“有没有可能……”
“他就是咱的追风呢?”
陆明月????
陆明月早已冲上去,抱着泪流满面的追风,在小脸蛋上蹭了又蹭。
“追风,你想不想我?”
“是不是很感动,我千里迢迢来找你?”
追风冷冷看着双腿打哆嗦的青狐妖。
青狐妖死死捂着脖子,脖子凉飕飕的,仿佛随时会人头落地!
青丘女君瞧见这一幕,当即张狂笑道:“哈哈哈哈,原来妖王陛下多年未见,是给凡人当宠物去了!堂堂妖王,竟给……一个四岁孩子做宠物?”
“你们妖界的脸还要不要?就你这样的,如何比得上我们青丘?”
陆明月总觉得妖界阴森森的,冷意直往骨子里钻。
她随手掏出一条围脖,围在脖子上。
“要我说青丘确实比你们妖界有用。”陆明月不由说公道话。
“你们上任女君,对我还有大恩呢!她曾给予我许多温暖!”
青丘众人轻笑着点头:“那是,我们先女君素来仁爱。不知,她怎么温暖您呢?不妨说来听听……”
追风满脸委屈,我没用吗??
“青女君八条尾巴,做了八条围脖,毛皮做成了大氅…………”
“她温暖了我许多年。”
青丘一族笑着笑着,仿佛被掐住喉咙,生生卡住。
青狐妖倏然抬头,瑟瑟发抖的看着她。
你说的温暖??
指扒了对方的皮,给你盖被子的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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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修得越多,围脖越多……”妖王原本耷拉着脑袋,此刻瞬间得瑟起来。
哈哈哈哈,被陆明月创痛不欲生。但看着她创死别人,还是很解气的。
追风连尾巴都摇了起来。
青狐原本还期待得到奖赏,可瞧见场中变故,瞧见妖王敢怒不敢言的收起满身戾气,乖顺的依偎在她身边,青狐妖就知道……
自己完了,死定了。
他战战兢兢躲在角落,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他脚步往后一缩,突的有人挡住去路。
一转身,便见螣蛇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陛下说要给你全家一个恩典,要谢你全家呢。你可不能走!”
方才,他恨青狐妖抢夺功劳,恨到咬牙切齿。
但现在,他一脸真诚的握着青狐妖的手:“多谢你救命之恩。我会牢记你的恩德,每年忌日都给你烧纸。”
“我会替你求求情,罪不及家人。我会替你照顾好亲人的,放心吧……”
“你的老娘还是你的老娘,你的媳妇儿我会当做我的媳妇儿。”他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青狐妖的媳妇儿,出了名的美貌动人。他平日里宝贝的紧,藏得极深。
青狐妖又气又怒,一张脸阴沉的骇人。不知何时,他早已被守卫包围。
天狼妖更是满脸杀意。
青颜瞧见陆明月身上发红发亮的皮毛,一眼便认出,那是她姐姐!!
青丘万年来最有希望冲击九尾天狐的上任女君!
青丘寻了多年,都不曾有丝毫消息。
此刻,她们的骄傲,穿在了陆明月身上!
没人明白,这一幕对她们冲击有多大。
整个青丘都认出了那件衣裳。
她们的满身傲骨,碎了。
青颜几乎站不稳,跌跌撞撞朝她走去。追风身形巨大,一个跳跃便挡在中间。
心里抗拒,但身体极其诚实。
快到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妖界众人半响回不过神,至今无法接受他们的王,成了陆明月灵宠。
追风:我不想的,但我身体快过我的脑子。
青颜女君深吸一口气,她一眼看出陆明月根骨才四岁多。压根没想过她才是杀害青女的罪魁祸首。
“她身上的……”她说不出皮毛两个字。
“青女是我狐族的骄傲,为寻她的遗骸,整个青丘已经找寻数年。”
“我并未想为难她,只问一问可好?”哪还有方才在妖王面前的高傲,此刻甚至有些卑微。
青女是狐族的顶梁柱,她如今在青丘只有衣冠冢。
妖王警惕的看着她,浑身战意毫不掩饰。
陆明月轻轻拉了拉追风毛茸茸的蓬松的大尾巴,从身后冒出个脑袋:“你想问什么?”
青女不敢细看她,仿佛那身红皮毛会刺眼一般。
“只是想问问小姑娘,你身上的东西,从何处得来?可还瞧见什么遗物吗?”
陆明月微偏着脑袋:“漂亮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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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颜女君听得落泪:“是了,姐姐早已经历八次雷劫,已是刀枪不入之身。”
“该死的昭阳剑尊,此仇必报!”
青丘众人群情激奋,甚至发誓要寻仇。
青颜擦了擦泪:“小姑娘,此乃我青丘女君遗物。可否以宝物置换?”
“青丘要将她葬回族中。总要回归故里的。”
陆明月小脑袋瓜听得直点:“那你们要拿出和青女君等值的东西来换哦……”
青颜一顿,原本以为对方好忽悠,却发现,这小家伙并不糊涂。
谢玉舟笑眯眯的与对方商议半天,最后挖走了青丘半座宝库。
青丘众人离开时,脸色漆黑。
笑话妖王与四岁娃娃做宠物。
却不想,她们的骄傲给对方当围脖。笑不出来,真的笑不出来。
几乎灰溜溜的离开妖界。
陆明月捏捏妖王的耳朵,然后对追风摊开手:“追风,我累了……”
追风顺势趴下。
小姑娘攥着蓬松的毛便趴在它背上。
眼睁睁看着不可一世的妖王殿下,给她当坐骑,将她请入内殿。
妖王脑袋耷拉着,谢玉舟围着它兴奋的转圈。
“哇哇……哇……追风,你来头好大!你居然是妖王耶……”
“皇伯伯看走眼啦,一直将你当狗来着。”谢玉舟叽叽喳喳,啰嗦又好奇。
追风生无可恋的趴在地上,眼底的光都熄灭了。
“追风,我有个问题,你可不可以替我解惑?我真的很好奇……”谢玉舟好奇极了。
追风良久才发出冷酷的声音:“问!”
无非,便是你本体是什么呀?你为何会化作一条狗啊?你为何不表明身份啊?追风已经在心底思索答案。
“你化形时,吃喝拉撒和人一般。”
“但你化形成狗时,你上厕所怎么擦屁股?你不擦吗?”
“我看狗狗撒尿都抬腿,那你回归人形时,还抬腿吗?”谢玉舟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真诚的看着追风。
从他发现妖王是追风时,脑海里便萦绕着这个问题。
此刻,终于逮着机会问出来。
追风??
追风猛地龇牙咧嘴,眼睛都气得通红,一副犯了疯狗病的模样。有时候,真的很崩溃!
“哎哎哎,我只是问个问题,你咬我干嘛!!”
“明月,明月,救命救命。它犯疯狗病了!嗷嗷嗷嗷别咬我屁股……”谢玉舟一边哭一边嚎,最后被追风咬烂裤子,露出屁股蛋才罢休。
“呜呜呜,我只是好奇,我只是好奇而已……”
“你玩不起呜呜呜……”谢玉舟惊慌的捂住屁股。
刚嚎完,大门便砰的被人撞开。
“妖王陛下,陛下,老臣算出来了!”
“老臣夜观天象,终于算出来了!”
“你这一劫,与四岁孩子有关。你要避开四岁女童,否则,将会有终生被压制的风险。那是你的千年之劫,也是你的克星!”头发胡子发白的妖族祭司兴奋的冲进殿内。
身后还跟着妖界几个护法。
谢玉舟又气又急,不知该捂前面还是捂后面。
想了想,干脆放弃挣扎,捂住脸。
妖王冷冷看祭司一眼,算的很好,下次别算了。
祭司见妖王不说话,背上还趴着个女娃娃在编辫子。不由道:“陛下,老夫是认真的。对了,这位是?”
他疑惑的看着陆明月。
陆明月扬起笑脸:“我就是压制他的四岁女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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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陆明月,以及耷拉着脑袋,趴在她身边的妖王。
哦,他已经应劫了。
祭司扶着胡子:“来晚了,老臣来晚了。”
说完,语气一顿:“妖王陛下也不要气馁,天象显示,您若逃不过这一劫,或许,会有新的机缘。”
说完,拐杖一扔,脚步飞快的逃出大殿。
“我错了,陛下,我知错了……求陛下饶命……”青狐妖早已被废去修为,满身狼狈的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妖王瞥了眼陆明月:“你助本王找到小主人,本王怎会怪罪于你。你是有功之臣才对……”
“天狼,将青狐全家接到王城来享福。”
“全家接来,一个不落。家里的鸡鸭猫狗,都得来享福。”
天狼浑身汗毛倒竖:“是。”
妖王皮笑肉不笑,他在陆明月面前,可不敢露出半点血腥暴力。
教坏陆明月,那神出鬼没的少年,定会将它皮都扒了。
青狐妖浑身失力的被拖出去,陆明月才抱着妖王嗷嗷直叫:“臭追风,你被天狼抓走,害我担心好久。还以为被他们扒皮吃肉了呢……合着,你是回家了呀?”
“追风你本事真大!”
“追风,你怎么都不递个消息出来,害我白担心一场。”她抱着追风脖子嘟囔,谢玉舟露出一脸了然。
给你当狗,哪有人家当妖王痛快。
妖王呼风唤雨,给你当狗,天天背锅,还吃不饱。
“也是了,千年没回家,一定忙坏了吧。”陆明月点着脑袋,小揪揪一晃一晃的,别提多可爱。
突的,小丫头耳朵微动。
殿内四处传来女子的娇笑声。
追风面色猛地一变。
“追风,你殿内有人吗?我去看看……”小姑娘放下追风,迈着小碎步便往内殿跑去。微风袭来,纱幔浮动,隐约能闻见一股香气。
追风吓得老脸一红,腿肚子直哆嗦,狂奔冲去。
但依旧晚了一步。
陆明月掀开纱帘,殿内或坐或躺着几个妖娆娇美的美人,瞧见纱帘掀开……
美人伸出白玉般的手臂,朝着她轻轻一勾手指头。
“大王,快来呀……”声音婉转动人,听的人耳朵痒痒。
话音刚落,瞧见面前不足腰高的女娃,美人一怔。
陆明月眼睛都瞪直了。
追风跟在后头,冷汗直冒,瞬间便化作身形高大的妖王陛下。将陆明月眼神挡个严严实实……
他甚至有几分结巴……
“她们……她们……”该怎么解释,有几个美人睡在他榻上!!
这一刻,他仿佛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正在虚空之外注视着他。
“追风,你们妖界真穷呀……”
“姑娘家都穿不起衣裳,这几位姐姐,穿着肚兜就出来啦……”
小姑娘蹬蹬蹬跑上前,将美人滑落的衣裳拉到肩头:“我娘亲说啦,不能让男孩子看。”
几位娇媚美人在她单纯不谙世事的目光中,默默拉上锦被,盖住自己的身子。
“追风,这是你的寝殿吗?”
妖王冷汗直掉,我真的不想当阉狗。
少年会阉了我的!!
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床榻上的美人幽幽道:“听闻妖王寝殿有许多藏书,特意来借阅一二。只是下午犯困,便歇息一会儿。还请妖王陛下恕罪。”
妖王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
“行了,你们下去吧。明日让天狼将藏书搬去外殿,你们出去借阅吧。”
几个美人垂着头,遮着外露的酥胸,异口同声道:“是。”
说完,便安安静静退出寝殿。
陆明月眨巴眼睛,怀疑的看着他:“真的吗?我不信。”
追风……
要不,您信一下吧,我会死的。
下午,陆明月在王殿用了午膳。全王殿众妖,眼睁睁看着他们的主子,在陆明月面前赔笑,谄媚,殷勤的照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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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追风将陆明月哄睡后,悄无声息的推开门。殿外正跪着妖界众长老,以及被关进大狱的青狐妖。
青狐妖此刻已经修为尽废,狼狈的跪在地上,声音沙哑又恐惧。
“陛下,求陛下饶命啊。”
“一切都是腾蛇出的主意,青狐犯的错,无非是冒领他的功劳。青狐是无辜的,求陛下明察……”青狐妖痛哭流涕,脸上血迹都结了痂。
腾蛇想要解释,却见妖王轻轻抬手。
“既是你冒领的功劳,这责任,自然也是你领。”妖王眉梢挂着一丝寒意。
“青狐,你可知自己错在哪儿?”
青狐妖再不敢狡辩,当即跪在地上咚咚磕头:“青狐知罪,青狐再也不敢了。青狐只想让妖王提升修为,从未有谋害妖王之心。青狐错在不该拐到您的命劫之人,都是青狐的错。”
妖王冷冷的扫他一眼。
“一,你不该对陆明月动手。”
“二,本王早已禁止妖族残害凡人性命,更不可拿凡人练祭。”
青狐妖拳头轻握,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神界,惹不起。
灵界修士,惹上也会咬掉一块肉。
唯独凡人,处在得天独厚的凡间,却最弱小。
妖界时常拿凡人练祭,提升修为。即便妖王明令禁止,妖界背地里依旧有不少动作。
可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不止是陆明月被拐,更深层次的,是妖族拿凡人练祭。待陆明月回过神来,妖界不死也得掉层皮。
“扒去狐皮,碾碎神魂,族中所有血脉杀无赦!”
“彻查妖族,以凡人练祭提升修为的妖族,杀!”
追风虽是妖王,平日里也弑杀,但他杀的,都是该杀之人。从不对没有反抗之力的凡人动手。
生而为妖,已是下下命。
若再造杀孽,生生世世便永无出头之日。
他摆了摆手,青狐妖被堵住嘴押下去。
天狼妖低声道:“主子,真的无法摆脱吗?她才四岁多,咱们想想法子?”
别人不知,妖王还能不明白。
陆明月的四岁,与旁人的四岁可不同。
“罢了,终究逃不过这一劫。”即便他侥幸回到妖界,各种巧合,依旧会将他送回去。
天狼还待再想法子,见妖王不愿多谈,只得作罢。
殿门外。
“陛下怎么说?可有想出什么对策?”腾蛇凑上前问道。
天狼摇头:“你这几日有没有留意。”
“陛下寝殿中,多了不少孩童喜欢的头花,铃铛,还有各种吃食。”
“那时,她甚至还不曾找到陛下。”
“相遇时,她遇到危险,陛下毫无犹豫的挡在她身边。咱们就该明白了,他是甘愿的。”
脸上写着拒绝,身体诚实的很。
腾蛇难以置信。
“他是妖界之主,难道还比不得做宠物吗?”
天狼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听妖王意思,似乎还有条黑龙做奴仆?这世界,终于是癫了。
下属蛐蛐,妖王是顾不得了。
此刻,他正跪在殿内向少年忏悔:“我没想到明月会突然闯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少年神色冷冷的扫他胯下,追风只觉凉飕飕的头皮发麻。
“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等事,我保证……”
我真的不想当阉狗!
门后突然冒出个小脑袋,穿着里衣的小姑娘,鞋袜都没穿,赤着脚披散着头发跑出来。
她揉了揉眼睛,瞧见殿中少年,软软的伸出手:“抱。”
少年浑身冷意散去,浑身气息都变得柔和。
“怎么起来了?当心风寒。”他将身上青衫脱下来,披在明月身上,连同脚丫子都裹起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的衣裳颜色,大多与陆明月接近。
许多时候,都是同一色系。
“眼睛不舒服。”她揉了揉眼睛,总觉得干涩的厉害,有几分模糊。
少年将她放在软垫上,轻轻给她揉着眉眼。
“你应当很忙才是,你怎么来啦?”小姑娘没睡醒,嘟囔着说话有些含糊。
少年瞥了追风一眼,追风皮子一紧,不由夹紧双腿。
它时常跟在陆明月身边,其实,隐隐猜到几分对方的身份。
只是……
不敢深想下去罢了,太恐怖,太离奇。
“听说找到追风,我特意来看看。眼睛好些了吗?”他轻轻给陆明月吹了吹眼睛,丝毫没发现身后苦涩的追风。
看什么看啊?
他是来阉我的!
陆明月本就困得厉害,少年手指暖暖的,按完陆明月便沉沉睡去。
少年瞧都不曾多瞧一眼追风,将明月抱到床上,给她盖好锦被,坐在床边,轻轻摸了摸她的眼睛。
“明月,随心而走。我不能插手你的因果……这是你成为……必经之路。”
直到少年离开,追风猛松口气,差点以为自己要成为一条阉狗。
第二日,天刚亮。
陆明月便捂着眼睛,一直喊疼。
眼睛火烧火燎的疼,但又有一股力量冰冰凉凉的,似乎在缓解她的不适。
“怎么回事?怎突然眼睛疼?”追风寻了妖界太医,可没有丝毫结论。
那道力量一点点抚平她的不适,小姑娘眨巴眨巴眼:“没事没事,不急,好了。”
殿外,小妖进来禀报。
“陛下,王殿外来了一条黑龙。说是寻陆明月姑娘……”
追风一听,是龙族那条小崽子?
当即摆手让他进殿。
他身后还跟着个两个妙龄少女,阿蛮走在最后面,眼中隐隐露出担忧和恐惧。
在妖界,谁不恐惧妖王呢?
阿梧在烛墨身后露出脑袋:“哇,追风真的是妖王啊……”
烛墨反倒极其欢喜。
“追风,可否求你帮个忙。”烛墨少见的害羞。
“说来听听?”追风亦是好奇,龙族有什么能求到他头上。
烛墨与阿梧十指相扣,对视一眼,笑着道:“我想要求娶阿梧,我想要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想要凤冠霞帔明媒正娶。让她堂堂正正嫁给我。”
“想要借一借妖族地盘,办一场婚礼。”
追风一愣,狐疑的看着他。
从桌前拿出一张红色请柬:“你不是成婚了吗?龙凤联姻,天下皆知!你俩在姻缘石上都有名字的!”
“那可是被天地认证的婚礼。比凡间的一纸婚书有唔唔唔……”烛墨猛地捂住妖王的嘴,拖着他来到角落。
“虽说你向来是原形,不曾说过话。但咱俩也算是好兄弟吧?”
“毕竟,你不是人,我也不是人。咱俩更应该相互帮助!”
“你在阿梧面前说这话,可是坑我!”
追风将他推开:“什么叫你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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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开手,将揽在自己肩膀的手推下去。
“凤族公主毕竟是你名义上的妻子,是你的正房嫡妻。你若不喜,与她和离便是。你才成婚几个月,便要借妖族地盘再娶。岂不是把我嫁在火上烤?”
“到时凤族不得用三昧真火烧我?”
“不行不行,我才不搅进你们的感情中。”
“你在外採野花,到时候连累我受罪。”
“你说说你,是不是有毛病!听闻凤族公主冠绝三界,你放着好好的家花不疼,四处摘野花。我看你迟早倒大霉……”
烛墨脸色有几分不悦,但他和凤族成婚,三界同贺。
如今,他深爱阿梧,他不愿与阿梧留下遗憾。
“我与凤族公主本无感情,家花也好,野花也罢,我只认阿梧一人。”
“追风,你放心。绝不让你担责任!”
“我既借你妖界王宫成婚,便会承担责任。若凤族寻事,我必定携龙族相助!”
追风见他一脸祈求,无奈的皱眉:“家花野花你都採,迟早遭报应。到时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你要用便用,龙族记得来帮忙就成。”
在妖界王宫办烛墨的婚事,何止摘野花。
他这是要把家花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
偷偷娶个小妾得了,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可你大办婚事,要明媒正娶凤冠霞帔,岂不是一人双妻?
享尽齐人之福。
烛墨咧嘴一笑,右手握拳轻轻捶了捶追风肩膀:“好样的兄弟,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放心吧,能有什么报应?家花可没有野花香。你还没成婚,你不懂。”
“等你成了婚,才知道外面的比家里好。”
烛墨兴高采烈的道谢,然后急急忙忙出去操办婚事。
至于他另办婚事,会不会打原配的脸,他毫不在意。
不被爱的,永远被无视。
烛墨已经办过一次婚事,有经验。
很快便将一切操持好,但也毫无意外,龙族小儿子要踩着凤族的脸,另娶她人。
传的沸沸扬扬。
甚至有人私底下嘲讽凤族,赔了夫人又折兵。生性最骄傲的公主被打脸,被嫌弃,直接成为三界笑话。
烛墨厚着脸皮给昔日好友都送了请柬,但谁也没敢来。
“明月,你对我真好。愿意给我们做花童,做证婚人。”
陆明月和谢玉舟,作为金童玉女,给他俩撒花。
陆明月抿着嘴含蓄一笑。
其实,我真的没那么善良,就是想看戏。
静静的看着你,在作死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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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王城内四处张灯结彩,挂满红绸。
“你放心,龙族能活上万年。我找你借的灵石,一定还你。”
“我最近运气不好,被花妖骗了钱财。”烛墨深深的叹气,今日,他找陆明月借了三万灵石。
“届时连本带利还你,借三万,还六万!绝不让你吃亏!”他还写了张欠条,按下手印,递给陆明月。
“以咱俩的关系说这些见外的话,什么还啊,太见外了。”
嘴上客气,小手飞快的接过欠条藏进怀里。
烛墨穿着大红的喜袍,眉宇都是喜意。甚至能看出他心底的雀跃和狂喜,压不住的期待都快溢出来。
“那朵家花,你真不管了?”小明月问道。
“大喜的日子提那晦气人做什么。”说完,凝眉看向湛蓝的天空。“倒是奇怪,凤族那疯婆子居然没来滋事?倒是识时务!”
陆明月嘿嘿偷笑,有没有可能,重在参与了呢?
“唔,这是你大婚的贺礼。”她从空间中掏出一口小小的精致的小棺材。
烛墨怔了怔,随即点头道:“你是想祝我们白头偕老,生死相随吧?好好好,我收下了!”
“接亲时间到,该接亲了。”妖王顶着满头红毛喊道,新郎官当即甩开烦心事,将贺礼收进百宝袋中,随着妖王出门接亲。
谢玉舟和陆明月作为撒花的童男童女,便在大门外候着。
谢玉舟:“你送棺材,真是祝他们白头偕老,生死相随?”
陆明月淡淡道:“不,他在自掘坟墓。
谢玉舟???
没一会儿……
烛墨便骑着骏马出现在红毯的尽头,满面笑容的看着喜轿中的身影。
可越是靠近拜天地的大殿,心头便突突直跳。
“家花没有野花香,她非要做这龙族太子妃,那就随她去吧!”托陆明月的福,废了那几个不争气的。烛墨,如今已是龙族小太子。
“这外面的野花,香不香,採了才知道!”他轻声嘀咕,似乎在给自己壮胆。
来到大殿外,烛墨翻身下马,笑吟吟的上前掀开帘子。
阿蛮扶着盖龙凤盖头的新娘踏出花轿,将阿梧交给新郎官。
阿蛮笑眯眯的站在一侧,婚礼的喜,暂时冲散了祖母离开的痛苦。
陆明月穿着一身红色裙子,头上扎着一个丸子头,用红色发带绕了几圈。发带末梢还挂着小铃铛。
走起路来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
一身红色裙子,衬的她犹如观音座下小童女。
谢玉舟穿着与她配套的衣裳,站在她旁边。
一人提个竹篮,一边走一边撒花。
身后新人相携入殿。
龙族长辈不愿来,甚至千里传音,骂了他整整一宿。自然也没高堂可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小妖高声唱道,两边观礼的妖族纷纷鼓掌恭喜。
烛墨亲自扶着娇妻进新房,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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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蜡烛噼里啪啦的燃着,一个个火星子在空气中跳跃。烛墨瞧见新床上坐着的新娘,手心里已经起了汗。
明明上次成婚,他内心毫无波动。
可这次,却只剩满满的期待。
他轻轻掀开红盖头,喜烛微弱的烛光下,少女含羞带怯的望着他。一双眸子犹如小鹿一般,看的烛墨乱了心跳。
阿梧是个小辣椒性子,此刻露出的几分娇羞,已经将烛墨迷得神魂颠倒。
烛墨喉咙干涩:“你……你先在房中歇歇。我还要去外边敬酒……”
“你别害怕,我在门口留了小妖。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他贴心的送来容易入口容易消化的小点心,阿梧羞红了脸应下。
烛墨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丝毫未见,新娘陡然垮下来的脸色。哪还有丝毫喜意……甚至眉宇间已染上寒霜。
陆明月轻轻敲门,听见里边应答声,才推门而入。
转身时,将谢玉舟关在门外。
“关我做什么?”谢玉舟一脸懵逼。
“你俩难道还有什么悄悄话,不能让我听吗?”谢玉舟气红了小脸。
陆明月双手把着门,嘿嘿一笑,露出狡黠的笑容:“女孩子的私房话,你听什么听。”
谢玉舟默默翘起兰花指,掐着喉咙细细道:“怎么就不是女孩子了呢?”
“你要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换上裙子。”矫揉造作的模样,看的陆明月眼皮直跳。
天老爷啊。
将来佛子回归佛界,是要公开在轮回镜上回顾一生的。
意味着放下一切,斩断过去。
你现在诸多黑历史,将来这一关,怎么过??
陆明月不想读书,还能熬死太傅。
但佛界众人,可是拥有无边寿元,将来,黑历史会伴随他的一生。
“有时候,咱们还是稍微要点脸……”陆明月不由提醒他。
谢玉舟浑不在意的摆手:“人生没有那么多观众!”
在陆明月面前丢脸,又不是头一回了。
陆明月打算仔细说说,但想起屋内还坐着凤梧,便将此事藏在心底,等待会忙完告诉他。
“让小妖们离开,你在门口守着,不许人偷听。”
砰。
说完,就关上房门。
谢玉舟摸着被撞红的鼻尖,嘴里骂骂咧咧,但又将门守的严严实实。
凤梧正穿着喜服坐在新房,眼神幽幽的,不知在想什么。
“你知道吗?我今日甚至有点嫉妒……”
“嫉妒自己能吸引他所有目光。”
凤梧强忍着一泡眼泪,委屈的看着陆明月。
“今日成婚,这喜事是他亲自操办的,每一件事都过了他的手。就连喜服,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在花轿上,他会担心我热不热,饿不饿。走路会迁就我的脚步……”一切的一切,都与上次,背道而驰。
“上回,他与你说过我们的婚礼吗?”她偏着脑袋问明月。
明月抿着唇摇头,他甚至极其抵触,不愿提及新婚妻子的存在。
凤梧露出几分苦笑。
“我幼年时许久都不曾破壳,在那位昭阳剑尊的帮助下,才破壳成功。原因呢,是我出生时,衔宝珠而生,力量太过强大,我无法控制。”
“昭阳剑尊帮我控制力量,将我放置于火山之上才成功破壳。”
“我离不得那颗宝珠,那是我半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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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上门求娶时,是龙族族长亲自来的,可见诚意。但大婚前,我都不曾见到烛墨。我心中担忧,便在婚礼前夜,亲自去往龙族,寻烛墨。”
“那时,我恰好遇到他回龙族。”
“他与龙族大吵一架,气哼哼的从龙族出来。见到我时,能瞧见他压在心底的怒意。我原以为是他不满婚事,我便亲自提出退婚。”
“万一他逃婚,反倒于龙凤两族生仇。我性子虽骄纵,但也明白大是大非。”
“龙凤两族若不团结,在神界更无地位。”
“龙凤生怨,岂不是让三界看笑话?我们素来都被绑定在一起的。”
“可他并未同意退婚,甚至亲口同意婚事。与我敲定明日婚礼细节……”凤梧对烛墨并无什么私情,她承担着凤族大业,自然一切以大事为重。
儿女私情,于她并无用处。
只需要相敬如宾,给对方应有的体面便是。
“结果他呢,三界诸神来庆贺,你明白吗明月?”
“诸神观礼,亲事备受三界瞩目。他当着整个神界的面,与我拜了天地,拿了我龙族至宝……”
“逃婚了!”凤梧眼泪汪汪直咬牙。
“他早不逃,晚不逃,众目睽睽之下,将我一个人抛在婚礼现场,逃了!”
凤梧是凤族最小的公主,因体质特殊,是凤族的骄傲。
生来便承担着凤族职责。
她素来都是高傲的。
可成婚一事,将高傲的她踩在尘埃,成了三界的笑话。
“来到龙族后,方才知晓他是为宝珠娶我,我不愿灰溜溜的回去。我偏要留在龙族,做那龙族太子妃……”
“他在外扬言,家花古板无趣,他偏要採外面自由浪漫的野花。”
“好好好,我不拦他。”
“我要他採的每朵花,都是我。”
“我要骗尽他的钱财,骗尽他的感情,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你要将此事,告诉他吗?”她幽幽的看着陆明月,眼底隐有几分担忧。
陆明月瞥她一眼:“那你爱他吗?”
凤梧捂着嘴偷笑:“龙凤是天地间的祥瑞,也是最相配的,你知道吗?”
陆明月点头。
“龙凤联姻,若一旦产下子嗣,便能继承两族最优秀的血脉,成为两族至强者。便能打破族中困局。”
“但龙凤两族通婚多年,也不曾诞下子嗣。”
“神界有块姻缘石,我曾查过,烛墨,是我命定之人。上天注定的姻缘,很大几率能诞下血脉。”
“儿女私情,有什么意思。我不爱他,他在我眼中,只是个工具人罢了。”
“明月,你还小,你不懂。”
小家伙紧绷的小脸霎时放松:“那就好,我怕你深陷其中,自己受伤。”
凤梧噗嗤一笑,摸着她的脑袋笑的温柔。
“有生之年,若能生个明月一般的姑娘,我也如愿了。”她看着陆明月双眼放光,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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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小脸都快狰狞,挣扎着推开她,嘟囔着往后退:“唔,祝你得偿所愿,生个想要的孩子。”
哎哟,给烛墨点蜡。
工具人实锤了。
夜里,烛墨推开房门。屋内隐隐传来洗漱的水声……
陆明月和谢玉舟趴在窗边,贼兮兮的听床脚。
“人生有三大喜,金榜题名时,大哥哥中状元时已经遇到了。”
“他乡遇故知,一点也不喜。谁知道遇到的是仇人还是熟人。”
谢玉舟小声的碎碎念:“这是因为你仇人太多……”
陆明月眼睛一横,他立马住嘴。
哼,还不让说。
“还有一喜,是洞房花烛夜。到底怎么喜啊,也没人告诉我……嘘,咱俩偷偷的……”她人矮,只能谢玉舟扛着她,她趴在窗边听。
隐约听得凤梧轻轻哼了一声,但又听不真切。
她正待细听,便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捂住她的双耳。
陆明月龇牙咧嘴,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可对方长得高,拎着她就往门外走。
“哎哎哎,我还没听完呢。你等等啊,让我再听一听……到底怎么个喜法?”她被少年禁锢住双手,只能双脚悬在半空中使劲儿蹬。
她恨自己矮。
“有什么是我尊贵的剑尊不能看的?你说!”
她狠狠一口咬在少年手掌,一滴温热的血瞬间滴落。
“少儿不宜,你不能看。”少年声音清脆,似乎憋着笑。
丝毫不理会陆明月的愤怒,将她抱到王宫外。
王宫外喜气洋洋,四处挂着红绸,足足花了一个大肘子,一个烧鸡才将她哄好。
少年带着她在王城内四处吃喝玩乐,直到天明时,才抱着熟睡的她回家。
深怕她去偷听偷看。
睡到日上三竿,陆明月才打了个哈欠爬起来。
无精打采的揉着眼睛,眼睛有些模糊。
迷迷糊糊起身才门外走去。
砰……的一声。
“嗷……”小姑娘捂着脑门儿疼的嗷嗷直叫。
追风进来时,便瞧见她眼眶红红的,眼泪汪汪的捂着额头蹲在地上。
“撞到门了吗?”
瞧见她额头红肿的大包,又气又心疼:“我让人拿药来揉一揉,瞧着都起包了。”
早膳,便是在陆明月鬼哭狼嚎的声音中渡过。
直到中午,阿梧才微红着脸,轻轻扶着腰与烛墨出来。
烛墨这才俨然动了真心,满心满眼都是她。
“娘亲怀孕已七个月,待忙完这几日,我就要回去啦。追风,你要与我一同走吗?”小姑娘坐在凳子上,脚丫子一晃一晃的。
这开了春,天气乍然暖和起来。
她穿着一身浅绿的小裙子,瞧着便清爽可爱。
追风轻轻捏紧拳头,微垂着眉:“容我考虑一二可好?”
陆明月笑眯眯的点头。
胖乎乎的小手捏着木勺,一口一口喝着青菜粥。突然……
一勺青菜粥直直的戳上鼻子。
“怎么回事?今儿不是撞门,就是往鼻子里喂。你这双眼睛怎么长的?”谢玉舟掏出手绢,仔细的给她擦干净。
他一抬头,却见明月愣着。
水汪汪的清澈大眼睛,似乎有几分迷茫和……
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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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明月眼睛都不眨,仿佛丝毫不曾感受到挥舞。
谢玉舟心头猛地一惊,桌上用膳的几人纷纷愣住,放下筷子,看向明月。
谢玉舟紧皱着眉头,心跳都乱了节奏。
他伸出手指,偷偷靠近明月的眼睛。
没有反应。
没有丝毫反应。
谢玉舟心头一慌,却见明月突的抬手抓住他的手指:“你做什么呢?我还以为你要戳瞎我的眼睛!”
然后将谢玉舟推回去,淡定的吃完菜粥。
谢玉舟抚着心口直安抚自己:“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瞎了呢!”
“眼神直溜溜的,没有一点神采。”
陆明月撇撇嘴:“盼我点好的吧。哼……”
待吃完早膳,小姑娘才慢吞吞的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的朝门外走去。
谢玉舟注意力放在明月身上,直到她身形消失,才收回眼眸。
“总觉得明月怪怪的……”
烛墨用完早膳,才向妖王道谢:“多谢追风借我宫殿举行婚礼,虽然没有三界诸神祝福,但我此生绝不会委屈阿梧。”
阿梧羞涩的笑笑,低着头并未说话。
“听闻妖界有一泉眼?不知可否借阿梧泡一泡。”
“阿梧是凡人,注定寿元不足百年。只能想尽法子,延长她的寿命。”
妖王沉吟片刻:“待会随我来吧。”
妖界有一泉眼,此事天下皆知。就连神界都曾来讨要过,但遭到妖界抵抗,这才作罢。
当年三界崩塌,规则重建后,妖界后殿便多出一个泉眼。
泉眼哪里来的,谁都不清楚。
只知在其中修行,能事半功倍,不拘于人族神族妖族,都能大幅度提升修为。
是妖界的宝贝。
烛墨是龙族小太子,为了阿梧也颇有几分卑微。
午膳后,便亲自陪着阿梧进去泡灵泉。
直到傍晚,阿梧走出灵泉,整个人白的发光。原本浑身酸疼,泡完灵泉已经神采奕奕,毫无不适了。
“咱们三日后便启程回灵界,我娘这一胎,怕是要早产。”陆明月能感觉到对弟弟的压制越来越弱,恐怕撑不到足月,便要生产。
她要亲自在母亲身边坐镇才放心。
“好。”
“明月,你今日是不舒服吗?桌上有你最爱的烤乳鸽和灵鹿肉,你却一口没吃。光抱着那碗粥喝个不停……”谢玉舟从未见她吃的这么素淡。
虽是碗肉粥,但她平日里看也不看。
陆明月脑袋埋在碗里,声音有些沉闷:“昨天烛墨成婚,荤腥吃多了,有点不舒服。”
众人也没多想,谢玉舟便念叨着一会儿给她熬些消食的汤水。
几人用完膳,便一同往后院而去。
刚进后殿,妖王面色便微微一沉。
长廊黑漆漆的,竟还未点灯。
他正待怒斥,便见前头的陆明月喊道:“你们怎么没跟上来?快走啊,明月好困好困啦……”说完,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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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风正要开口,谢玉舟突的拉住他手臂,朝他摇头。
食指比在唇间,几人摸黑走过去。
“明月,你跑这么快,不怕摔啊?早上还撞头呢。”谢玉舟声音强装镇定,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身上都在抖,眼底布满恐惧。
明月的眼睛,不对劲。
“早上起太猛,还未清醒呢。”
“这会亮堂堂的,怎会摔?快点啦……”她走在黑暗中,却喊着亮堂堂。
谢玉舟脚步一顿,肩膀狠狠的颤了一下。
但声音毫无破绽:“好好好,你慢点,等等我。”急忙追上去。
“这些灯,确实有点刺眼了,刺的我眼睛生疼,都睁不开。”谢玉舟闷闷道。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小姑娘站在黑暗中笑的见牙不见眼。
谢玉舟知道陆明月感知力极强,否则,早上也不会注意到他的试探。
月色下,谢玉舟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悄无声息。
穿过黑漆漆的长廊,掌灯宫女才慌忙追进来。
噗通一声便跪在长廊前:“陛下恕罪,是奴婢该死,误了点灯时辰。奴婢该死,求陛下饶恕……”
掌灯宫女此话,让场中陡然一静。
所有人都静静的没说话,谢玉舟已经泣不成声。
“明月……”
“你为何要瞒着我?我们不是朋友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谢玉舟早已哭到崩溃,看着明月心痛到滴血。
“你的眼睛怎么会看不见?到底怎么回事!”谢玉舟不敢想,小丫头在黑暗中呆了一整日,不知撞了多少次墙。她该有多害怕……
陆明月听得他哭,慌了神。
急忙张开双手朝着他摸过来:“玉舟哥哥,你别哭呀,明月没事儿!”
“真哒!明月能感知到,你别哭。”
“明月的眼睛,不好治。明月不想你们担心。”她的身体和神魂都是弟子重塑的,眼睛更是闲庭给她的,如今眼睛出问题……
必定是闲庭出了差错。
“你这死丫头,怎么这么傻!你若不拿我当朋友,我走便是了!”谢玉舟心疼的无法呼吸,陆明月慌忙拉着他的手臂摇摇晃晃。
乖巧的祈求道:“明月不敢了,明月再不敢瞒你们。”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渐渐发红:“我的眼睛,始终不是自己的。是闲庭借给我的……”
“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有些迷茫。
她能感知,但却看不到,许多事更棘手。
谢玉舟手背眼泪一抹,扶着她往屋内走去:“今日起,我便在你屋中打地铺,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陆明月直摇头:“我是眼睛看不见,又不是哑巴。”
“我有事会喊,你放心。”
阿蛮红着眼睛擦泪:“那让我与你一起住,不然咱们怎么放心?”
“你明日还要去撒母亲骨灰,你起得早,会吵醒我。真的不用担忧!”
“只是,暂且不要告诉娘亲。”
“我怕娘担心。”
几人声音闷闷的,只得低声应下。但谁都没觉得,会瞒过许氏。
只要明月在眼前,她眼睛就不会看向别的地方。
夜里,趁着陆明月熟睡。
谢玉舟偷摸抱着锦被在门口打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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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在外人面前露出失明后的脆弱。
她需要自己消化消化。
夜里,陆明月起身如厕。
房内就有恭桶,她也知晓谢玉舟必定守在门口,只得小心翼翼朝屏风后摸去。
三步外,便是原木凳子。
她即将撞上去那一刻,一双手,将凳子悄无声息的挪开。
少年眼神幽暗的站在她身后。
待如厕回来,小姑娘摸索着朝桌前走去。她有些口渴,想要喝茶……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拿到茶壶,抬手时,却不慎将桌上的紫砂茶杯碰倒。咕噜咕噜便朝桌角滚去。
她轻叹一声,终究要惊醒旁人。
可想象中的碎裂声,并未出现。
温热的手接过茶壶,倒了一杯水,递到她嘴边。陆明月轻轻抿唇……
就着他的手,喝下水,对方又牵着她回到床前。
陆明月并未躺下,只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双眼睛毫无神彩,灰扑扑的呆滞的望着黑暗。
“是闲庭他们出事了对吗?”
少年没吭声。
“我不用守着,你回去吧。你也要抵抗浊气,才能避免再次崩塌……”小姑娘声音淡淡的,少年眼尾都有几分发红。
“明月,你不用避着我。”当年,陆明月神魂献祭,天道一点点将她意识凝聚,什么狼狈模样没见过。
“可是我想静一静。”陆明月看向他的方向。
就那么默默看着他,明明知道她看不见,但在那双眸子下,他依旧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好。”少年想过偷偷站在角落,他有能力避开明月的神识。
但他不愿这么做。
明月不是他的所有物,她应该有属于自己的空间。
陆明月抱着膝,不睡也不动,就那么呆坐一宿。
眼睛依旧火辣辣的疼,即便敷了凉凉的冰贴,依旧灼热的厉害。
仿佛那双眼睛,要从她身上脱离。
接连三日,她的眼睛没有丝毫好转。
整个王宫上下战战兢兢,这几日,妖王脾气极差。唯有在那小姑娘面前,才能压制住怒意,温柔又大度。
“若就这般回去,恐怕娘亲要担忧了……”陆明月也知道,自己在母亲心中的分量。
她压根没有办法瞒过娘亲。
这几日,妖王寻了无数神医来妖界。
可都无功而返。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就这样,你们也有脸称自己为医仙弟子?”妖王只恨不能全拖出去杀了。
可他也明白,陆明月身上秘密极多,寻不到缘由也实属正常。
他若滥杀无辜,明月才要生气。
众人佝偻着腰,小心翼翼的退了下去,谁都不敢触怒妖王。
这一耽搁,便是大半个月,许氏怀孕即将快八个月。
陆明月肉眼可见的焦躁起来。
母亲腹中胎儿异动越发频繁,恐怕即将生产。
这一日,天狼妖喜气洋洋的从外界回来,低声道:“属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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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给姓陆的看病。”
追风大手一挥:“陆什么陆,她虽娘姓,叫许明月。”
天狼妖点着头,当即出门请医仙。
医仙可是有正经神位的,南国医仙谷,便是他的弟子。
医仙脾气并不好,即便在妖王面前,也略显高傲。妖王也不生气,好言相待,为了陆明月甚至带着几分卑微。
“将病人带过来吧。”医仙穿着一身蓝色长袍,眉目清冷,身上总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
“快些看完,我还要回神界复命。”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
他今日恰巧经过妖界,天狼妖虽寻了熟人说合,但于他来说,给不给面子,全凭心情。
只是听得天狼妖那句,对方才四岁半,小小年纪便失明。
医者仁心,他才动了些恻隐之心。
“医仙可是有什么麻烦事?若是用得上妖界,您只管说便是。”妖王不由给医仙卖个好。
医仙瞥他一眼:“那凡人小丫头,你倒是疼她。”
妖王笑笑没说话,他不敢透露太多陆明月信息。
“你若是帮得上,那就好了。”
“罢了,倒也无事,与我没什么关系。只是上边头疼罢了……”
晏清仙尊种了千年的琉璃净花,哈哈哈哈……
是假的。
他虽头疼,但也很想看笑话。
神界首屈一指的大佬躲在深山千年,结果却种出假的。
他揣着一兜子仙丹,正打算往神界送呢。
这东西,与琉璃净花相似,但炼化出来却又有些不同。
估摸着,神界要先试药。
也不知这东西,是个什么。
陆明月走到门口,听得医仙声音,神色怔了怔。
医仙目光落在明月身上,这小丫头虽是凡胎,但生的钟灵毓秀很有灵气。
“来让我瞧瞧。”陆明月坐在他面前,他便掀开陆明月眼眸,仔细看了看。
这一看,便是小半个时辰。
又用灵气探视,心头倒有些怀疑自己。
“你的眼睛,不是自己的?”这一眼,就看出门道。妖王寻遍天下名医,也没看出这一点。
众人都有些惊,但面上没表露出什么。
“嗯,我曾受过伤,双目失明。是一位……小师傅让我重见光明。”
“那就是了。那小师傅,一定是修行人士吧?恐怕,你家中于他有恩。”
陆明月点头。
“他能将眼睛给你,必定有大恩。这双眼上,染上几分神力。小师傅不久的将来应当能飞升。”医仙说的斩钉截铁。
陆明月心头失笑,是啊,他早已是神明。
原本前途一片光明,如今,却走向未知。
医仙眼中闪过一抹同情,语气不由温柔:“他或许受了伤,眼睛在逐渐脱离你的身体。你……”
“你的身体也排斥的厉害,如今只能接纳自己原本丢失的光明。”除了她自己的眼睛,别无他法。
“小姑娘,你别怕。失明并不可怕。”
“你若是不嫌弃,可要随我回医仙谷?虽不能让你重见光明,但经我常年调理,应当能瞧见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医仙见她乖乖巧巧,倒是颇为欢喜。
陆明月抿着唇摇头:“多谢医仙叔叔,我胆小,不想上神界。”
医仙遗憾不已,只递给她一个令牌:“你若是后悔,可随时联系我。”
说完,才告辞离开。
陆明月低垂着头,低声道:“我就说他乡遇故知,不算是一喜吧。”
又踏马遇到对头。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你还有心思调侃……”
“眼睛都瞎了!”谢玉舟见她那模样,又气又好笑,最终却化为心疼。
“其实,倒也不用替我难过,看不见也有几分好处。至少,不用写作业啦……”小姑娘拉了拉谢玉舟衣角,笑眯眯的劝道。
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如今灰扑扑的,没有一丝光彩。
谢玉舟心中难受,见她眼睛红红,也猜她心中并不平静。
殿中气氛沉闷的厉害,仿佛心头压着块大石头,让人喘不过气。
午膳时,谢玉舟小心翼翼的给明月喂饭。
菜色都是她喜欢的,但她并未吃几口。
短短半个月,小姑娘便瘦了一圈。原本肉嘟嘟的脸颊,胳膊似雪白的藕节,如今小脸只剩几分婴儿肥。
“今日都是你喜欢的,再多吃几口吧?”
“你不是喜欢烤肉?晚上让追风备一些肉,我们在院中烧烤可好?”谢玉舟连哄带骗,可小姑娘依旧上下嘴皮紧抿,小脸上满是抗拒。
谢玉舟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
追风突的眼睛一亮:“要不,让明月泡一泡后殿的灵泉?”
“素来有疗伤圣泉的称号,泡一泡也不妨事。”
谢玉舟当即点头,几人放下碗便抱着小明月往内殿跑去。
这段时日,泡药,敷药已经无数次,众人都快要绝望。
谢玉舟脾气也越发暴躁。
不自觉便从个小胖子,瘦成了翩翩贵公子的模样。
明月吃不下,他又哪里吃得下。
他的没心没肺,都是在明月安然无恙的基础上。
石门打开,萦绕的白雾便扑面而来。
“这灵泉有洗精伐髓的功效,初泡时会有点疼,明月你忍一忍……”阿梧昨日泡过,疼的她身子打颤才熬下来。
她可是凤族,肉身强横,都顶不住。
明月才四岁半,恐怕要受一番苦了。
石室的中央,有一口小小的清泉正往外溢出清澈的泉水。“这口泉来历极其神秘,这水仿佛凭空而来,不断的溢出来,流向整个妖界。”
“当年天道崩塌时,妖界差点扭曲破碎,但泉水流向妖界后,竟一点点稳固了。”
“一直是妖族至宝。”
“若心怀恶念者,踏入此泉,会瞬间化作枯骨。”
当初泉眼出现时,妖界曾推犯下重罪的妖邪入水。哪知触水便发出惊恐哀嚎,惨叫连连。只是瞬间,便化作枯骨沉入水底。转瞬间,连枯骨都被侵蚀,寻不到半点踪迹。
自此以后,妖界将这口泉用石头压住,用石锁锁起来。
但泉水依旧溢出来,流向妖界地下河。
锁不住,才建了这座石室,将泉眼关在其中。
转机出现在百年后,那时追风与浮屠争夺妖界之王,受了重伤躲避石室中,无意跌落泉水中。
谁知,他全身伤势,竟不药而愈。
半年后,他靠着泉眼修行,打败浮屠,成为妖王。
从那以后,泉眼就成为妖族至宝。
阿蛮伸手放入灵泉中,灼烧的感觉便随着细细密密的疼弥漫全身。“嘶……”
她唰的抽回手,使劲儿甩,试图将水甩干。
“好疼好疼……”
火烧火燎的疼,这种疼并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伴随着灵魂如影随形。
瞬间的功夫,她额头上已经起了一层层薄汗。
阿梧眼皮一跳,烛墨当即握住她的手:“你回来怎么没告诉我?泡灵泉竟这般痛苦……早知如此,咱们就不泡了。”烛墨满眼心疼。
阿蛮和阿梧皆是凡人,阿蛮只轻轻一碰,就疼的受不了。
阿梧却在池中呆了整天。
凤梧低垂着头,温柔的靠在烛墨胸膛,声音细细的:“我想要陪你久一点,我不怕疼。凡人生老病死,一生短暂,而龙族却能活万年。我若走了,你该怎么办啊?我放不下你。”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听得烛墨心里暖暖的。
“我……我对仙尊心中有怨,疼也正常。”阿蛮呼呼的给自己吹手,整个手掌已经红肿,还不忘离秀恩爱的两口子远一些。
不知道为啥,他俩每次秀恩爱,阿蛮都有点毛骨悚然。
谢玉舟心慌不已:“明月得受多大罪?”
“试试吧。”医仙都没有法子,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希望。
明月才四岁半,她若失去光明,这一辈子该如何过?
谢玉舟也明白,只背对着不愿再看。
阿蛮和阿梧替明月换了身里衣,扶着小姑娘踩着白玉石阶一步步步入水中。
追风紧紧看着她,她若无法忍耐,便将她抱出来。
圆润的脚丫子触及水面,她愣了一下。
“疼吗?”
“痛不痛?”几人围在池子边紧张问道。
刚问完,便见小姑娘裂开嘴笑的眉宇弯弯:“不疼,一点也不疼!”说完,噗通一声……
整个人直直的跳入水中。
四溅的水花落在周遭几人身上,又是一阵刺痛。
可陆明月,却在水中自由自在的畅游,甚至连脑袋都浸泡入水中。
“哇,好舒服呀……”
她双手捧起水一点点撒开,竟毫无痛觉。
“怎么……会这样?”追风目瞪口呆,惊愕的呢喃。
他跌入水中那一次,痛得全身起泡。
适应了半年,每日才勉强在池中泡一个时辰。
而明月,她毫无反应。
谢玉舟瞧见这一幕,心中的担忧霎时散开。想了想,不由傻笑。自己真是当局者迷。
“因为她心无杂念。”他低声道。
她原本可以成为三界最强剑仙,但她舍弃一切繁华,一切功名利禄,散尽一切献祭救世。她内心光明磊落,坦坦荡荡,毫无一丝邪念。
她甚至,至今不曾后悔。
“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心如杂念到这种地步……”烛墨这一刻,突然压不住对她的敬佩。
救世归来,不被神界认可,但她依旧心无尘埃。
陆明月在水中游玩一圈后,原本涨疼灼热的眼睛,也变的冰冰凉凉,很是舒服。
她抬手揉了揉眼睛。
耳边突然想起阿蛮的惊呼声。
“你们快看!!”阿蛮指着池中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
原本平静的水面,不知何时,竟起了一道道水纹,似是漩涡一般,将陆明月围绕其中。
追风腾地站起来。
眼神灼灼的望着白玉池。
“这是怎么回事?池中怎会有异动?”谢玉舟想要靠近,可白玉池周围竟有一股力量将他阻拦在外。
整个白玉池,都成为了一个漩涡。
追风面上闪过一抹惊慌。
“我泡了许多年,也不曾遇到这种情况。”他顶着一头红毛,手中凝聚力量,直直的朝着白玉池砸去。
可白玉池就像一块海绵,疯狂的吸收力量。
“进不去,打不开啊!”
阿蛮急了,眼中已经弥漫起雾意:“明月,明月……”她大声喊着陆明月,可陆明月站在白玉池中央,感受到周遭气息变化。下意识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
熟悉的气息,让她眉头舒展。
谢玉舟赤红着双眼,已经快要失去理智:“都怪我都怪我,病急乱投医,我不该让明月进白玉池。”
他此刻只恨不能进去替了明月。
无数水花宛若一条条水龙在陆明月四周环绕,水龙对她极其亲近,她偏着脑袋发出轻快的笑声。
瞧见这一幕,众人才稍稍安心。
“白玉池对她仿佛没有恶意。”阿梧凝眉苦思。
“倒像见她不开心,逗她玩耍。”刚说完,便见水花偷偷碰了碰陆明月腰肢,满室皆是陆明月银铃般的笑声。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阿蛮原本双手合十祈祷平安,此刻睁开眼眸,惊喜道:“还真是!”
追风心里酸溜溜。
“我咋没这待遇?它从没化龙哄我开心!”
一道道力量缠绕,陆明月渐渐双脚离地。无数水龙与她一起腾空,悬浮于半空中。
这一幕,震撼人心。
白玉池泉水不断外溢,石室内似乎开始轻微的抖动。
阿蛮扶着墙勉强站稳,烛墨护着阿梧躲在自己身后。
“怎么突然地动?妖王宫不会塌吧?”
众人心都提了起来。
这一切,似乎都与明月有关,但谁也不知缘由。
追风此刻已经眼皮子狂跳,他弱弱拉着谢玉舟:“你们人类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左眼跳意味着什么?右眼跳又意味着什么?准不准?”
谢玉舟头都没回,只顾着看明月。
“左边跳进财,右边跳有灾。你哪边跳?”
追风沉默的捂住狂跳的右眼,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明月紧闭双眼,眉心那抹刺眼的红,再次显现。
源源不断的泉水朝她而去,对她极其亲近。
陆明月抬起手指,水龙便缠绕在她之间。
“我好像看到明月背后有个巨大的虚影,你们看到了吗?”阿蛮揉揉眼睛,虚影仿佛在俯瞰众生,明明只是虚影……
她却有一种双膝发软的感觉。
明明见了她那生父,据说还是神界上位神,她都没有这种臣服感。
她一扭头,身侧妖王,阿梧与烛墨已经屈膝。
虚影刹那便消失不见,几人才勉强扶着墙站起身。
陆明月只觉眼中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仿佛要挣脱束缚,离她而去。
她双手紧捂双眼,白净的脸上有几分痛苦。
“好痛……”
她只觉黑暗中白光一闪,一道力量从她眼中脱落,化作一道光芒朝神界而去。
闲庭,闲庭定是遇到危机了!
唯有生命之忧时,属于他的东西才会自救。
陆明月眼睛落下一滴滴血泪,双眼紧闭,宛若被挖去眼睛。
阿蛮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捂着眼睛小声的落泪。
她不敢看,她见到明月这般模样,心如针扎般刺痛。
滴答滴答……
“外面下雨了吗?”仿佛听到石室外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
“殿外有小妖禀报消息。”
但明月这般模样,几人半点分不开神,只能顾着小明月。
待属于闲庭的力量完全脱离,一道温柔的力量抚上她的双眸。
熟悉又亲近。
只见巨大的漩涡化作一条灿烂的星河,一点点注入她的双眸。
追风已经双手抱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他的宝贝,妖族的至宝,保不住了!
原本流不尽的泉眼,竟化作五彩斑斓的光团,整个没入她双眸之间。
“泉眼……”
“是她的眼睛所化。”这一刻,谢玉舟哪里还不明白。
他抱着木鱼激动的又笑又哭:“这是明月的眼睛,这是她原本的眼睛!!献祭时,她的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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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谢玉舟此话,阿蛮和阿梧咯噔一声。
猜测落到实处,却有种心疼,有种涩然。
她值得被天地万物所爱。
“她的眼睛坠落之时,撑住了崩塌的妖界!”难怪,难怪追风兜兜转转会成为她的宠物。
世间万物,逃不过因果二字。
追风眼睁睁看着永远流不尽的泉眼,一点点干枯。一丝泉水都不曾留下……
噗通一声,追风跳下白玉池。
双手想要捧点泉水,哪知底下干的一丝水渍都没有……
“好歹,给我留一点点……”追风差点哭出声。我就知道,右眼不是白跳的!
陆明月缓缓睁开眼,那双灵动的眸子璨若星河,仿佛充满生机,一颦一笑都有星光涌动。
小手一挥,她轻飘飘落地。
眉心那抹红色印记,再次沉入体内。
谢玉舟双手在她眼前疯狂挥舞:“能看到吗?眼睛还痛不痛?”
陆明月含笑点头:“能看到。”
谢玉舟比起一根手指:“这是二还是三?”
陆明月瞪他一眼。
“这是一。”
谢玉舟面露狂喜,抱着她便疯狂转圈圈:“好好好,终于能看见了。我好高兴啊呜呜呜呜……”
笑着笑着,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还以为……还以为,你真的瞎了!”
“呜呜呜,我可怎么交代啊……”
“若是可以,多希望能把我的眼睛借给你,不要你还……”
“反正我笨,看不看得见,对我来说也没用。”明月的眼睛,有大用!
哭的一抽一抽的,这一次,当真给他吓坏了。
北昭将人交给她,若瞎着回去,他自己心里这关就过不去。
而且,明月才四岁半。自己又是个哥哥,身边没个主心骨,只能他挑起大梁。谢玉舟在明月面前装稳重,夜里捶床哭。
就这半个月,他连自己坟墓都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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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双眼复明,开口的第一句话。
她捏着自己脸颊嫩肉,一脸心疼:“瞧瞧,给我都饿瘦了。我衣裳都大了……”
“先来两个大肘子,我要吃大鱼大肉,要大荤!吃完明儿就回家找娘亲。”
谢玉舟眼泪还挂脸上呢,当即大手一挥:“我也要!”
桀骜不羁的红发妖王,见他俩恢复往日状态,别提多心安。
宫殿外。
“陛下,方才天生异象,竟下血雨……恐怕三界要生变啊。”长老们聚集在大殿外。
妖王想起方才陆明月的血泪,不由朝她看去。
他走到大殿外,伸手接了些雨水。
果然,雨滴呈现出红色,落下便化作丝丝灵气滋润大地。
“我明日要随小主子去往灵界,天狼,你带众长老将妖界戒严。所有人,不许进不许出!”最近,恐怕三界要出大事。
“妖王,您走了,谁来坐镇妖界?妖界离不得您!”众长老匍匐在地,若三界生变,妖界夹在中间恐怕也逃脱不开。
妖王看向身后的陆明月:“我去去就回,绝不耽误太久。我去意已决,无须再劝。明日离开,我会开启妖界法阵,无我诏令,所有人不得进出。”
待送走诸多长老,追风便让人安排夜宵。
这段时日,明月失明,所有人都瘦了一大圈。
今夜,妖王宫点着灯,彻夜长明。
甚至还支了几个烤肉架,满殿都充斥着浓浓的肉香。
“呜呜呜呜……你一定要保护好这双眼睛。”妖王喝了两杯酒,抱着陆明月声泪俱下。
陆明月亦是满含热泪:“我知道你心疼我。”
妖王,不,我心疼自己。
我的泉眼!
陆明月连着半个多月没吃好,今晚吃得肚子溜圆。
躺在床上,她摸了又摸自己的眼睛,是自己的眼睛。
是原本的眼睛。
明月抱着枕头沉沉睡去。
这一夜,她脑海里萦绕着妖界千年来的过往。似乎,都是泉水流向各处的所见所闻。
第二日,睡到天色大亮。
谢玉舟早已备好诸多特产,妖王离开前,将整个妖界封禁。
阿蛮抱着母亲的灵位,眼眶红红:“我已经将母亲的骨灰撒向灵海,她这一生都在为别人而活。现在,她自由了。”
“明月,我以后可就跟着你,你不许嫌弃我啊。”
明月求之不得:“阿蛮姐姐,我的爹爹就是你的爹爹,我的娘亲就是你的娘亲。我的家,就是你的家。”
想了想,捂住腰间的小兜兜:“但我的牛肉干,只能是我的牛肉干哈。”
阿蛮无奈失笑。
每日夜里,她名义上的生父晏清仙尊都会寻她。
但她只时不时搭理两句,但晏清仙尊也不在意回应,依旧乐此不疲的与她闲聊。
似乎想要熟悉一些。
试图弥补过去的遗憾。
陆明月轻而易举的打开了结界之门,她来到村子时,恰逢十五,正是庙会。
整个村子都是守护她神殿的守殿人。
“小主人回来了……”她刚出现,村民便虔诚的匍匐在地。
“我这就去通知村长。”村民想要通知村长,却被陆明月制止。
“不急,晚点再见村长。我母亲呢?她如今身子可还好?”
失明前,她就能感觉到弟弟对她的抵抗。
这孩子,怕是个刺儿头。
直到昨夜,陆明月对他的压制,已经被彻底摧毁。
“许夫人这几日胎动频繁,已经请了几回大夫,恐怕有早产迹象。”
“容将军早已备下老山参,大夫和稳婆,只等许夫人临盆。”
“今日十五庙会,村子不远处有座寺庙,夫人应当去求平安了。可否要通知夫人回村?”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摇头:“我去寻母亲就是。”
说完,陆明月便带着几人去寺庙。
灵界寺庙香火极盛,当然也很是灵验。
“我就不去了。”谢玉舟蹲在台阶前,死活不肯进庙。他怕自己一进去,就被抓走剃发出家。
佛门那群人,每日都在梦中渡他。
陆明月不由偷笑,捂着嘴便蹦蹦跳跳往山上跑去。
果然。
许瑾如怀着孕,走得慢,还未到大殿就被陆明月追上。
“娘亲!容爹爹……”陆明月笑眯眯的扑向容澈,她可不敢扑母亲,母亲肚子太大了。
瞧着随时都会临盆的模样。
“明月!”许瑾如当即朝她走来。
无论何时何地,许瑾如最牵挂的,永远是明月。
“瘦了,明月瘦了……一定在外边吃了苦。”瞧见明月瘦了,许瑾如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落了泪。
小明月从未见母亲这般模样,慌忙看向容爹爹。
容澈无奈的叹气:“你母亲近段时日情绪不大好,不过啊,瞧见你,怕是什么病都好了。”她这段时日喜怒无常,就像被什么控制了一般。
陆明月看着她的腹部,若有所思。
他竟能左右母亲的情绪?
“娘,明月没吃苦。大夫说,七分饱更养身子,明月特意瘦的呢。”她亲昵的拉着母亲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一颗彷徨的心,终于安定。
“娘,您肚子这么大,怎么还来寺庙啊?”
许瑾如拉着女儿舍不得放开,脸上也有了喜色。
“这小家伙顽劣的紧,这几日折腾的我睡不着觉。唯有在寺庙能安生几分,我瞧着啊,估计有几分佛缘呢。”
她抬手轻抚着肚子,眉宇间有些忧色。
这一胎,不太对劲,她已经感觉到了异样。
这段时日,她每日开门,院门外都有撞死的牲畜。木门上血迹斑驳,牲畜死状凄惨。她已经不敢开门,日日都是容澈走在前头。
一步都不敢离开她。
陆明月听得佛缘二字,不由挑眉。
佛缘啊?
若说谢玉舟有佛缘,她信。就她弟弟这还未出生,就阴暗爬行的玩意儿,能有佛缘?
可拉倒吧。
这小子怕是被佛家克制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生出来便能知晓。
她眼底藏着几分锋芒。
不论什么妖魔鬼怪,胆敢投胎做她弟弟,她就有自信将他训成真善美的好孩子。
不信,走着瞧。
到底谁克制谁,还说不定呢。
“随娘进去烧柱香吧。”
“对了,玉舟呢?”许瑾如牵着女儿的手,多日的烦闷见到女儿时一扫而空。
陆明月听着四周传来的木鱼声,内心一片平静。
不由抿着唇偷笑:“他啊,他不敢上来。”怕菩萨绑他回去。
“他在底下等着呢,娘别担心。”
许瑾如轻拍着女儿的手:“我想回北昭了,从未离家这般久。听说你三哥即将科举,有望再次夺得状元。”
一门两状元,何等荣耀。
“你二哥啊,大概想与温姑娘成婚了。等着娘回去操办呢……”说着说着,就叹了口气。
“按理来说,你大哥是长子,应当先成婚。哎,你大哥命苦……遇不到良人。”
年少成名,与姜家定下亲事。
未婚妻落水,他冒险相救。
姜姑娘却惊恐万分的躲在假山后任由他落水,即便如此,砚书心中也从未怨恨过她。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竟为外室子陆景淮退亲。
这无异于背刺砚书。
长子如今心如止水,恐怕婚事艰难。
“娘,婚姻大事要讲究缘分,大哥总归会幸福的。您就别操心啦……”陆明月靠着母亲,不愿让母亲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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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上山的香客极多,两人点燃香,在殿外的大香炉前拜了拜。
“愿我这一胎,能平平安安降生。愿这个孩子……心善仁慈,光明磊落,对万物有爱护之心。”母子连心,她心中恐怕也是有所猜测的。
她虔诚的将香烛插在香炉内,双手合十拜了拜。
两人刚离开香炉,便听得身后有人惊讶的议论。
“哎呀,这柱香怎么断了?不吉利啊,快拜拜……”
“方才还好好的呢,眨个眼的功夫,齐刷刷断开。”上香的村民吓了一大跳,纷纷跪在地上求平安顺遂。
许瑾如心头一滞,停住脚步,转身一看。
“娘!”
她晃了一下,脚下发软差点坐在地上。幸得陆明月和容澈接住,才免于一难。
容澈哪里不明白,这就是瑾娘上的香。
“没事,没事,只是累着了,没站稳。”许瑾如不愿女儿担忧,当即转身朝大殿走去。
容澈揪心万分,却又无可奈何,他如今只后悔,不该怀孕。
若有法子,他恨不得替了瑾娘。
大殿内香火旺盛,许瑾如虔诚的跪在蒲团前,双手合十,低垂着头祈祷。
身侧还有五六个蒲团,跪着不少村民。
许瑾如心头突突的,奇怪……
明明以前来寺庙,浑身上下充满宁静,可如今,她却有点惧怕菩萨的威严。
菩萨,依旧是那尊菩萨。
但目光,仿佛从慈悲,变成了锋利。她甚至不敢直视菩萨圣颜,让她有种想要逃离的恐慌。
“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只见年迈的老妇人双眼惊恐的看着殿前,原本直挺挺的站着,此刻噗通一声,疯了一般跪在地上磕头。
“菩萨饶恕,求菩萨饶恕,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求菩萨息怒。”
众人随着哭声看过去,这一看,殿前敲钟的老和尚腾的站起来。
总是含笑的慈悲僧人,面色难看的紧。
手中佛珠断裂,哗啦啦掉落一地。
“快去请逐主持!”
“佛像落泪,恐有大难!”
僧人二话不说便跪在地上,瞬间,大殿前跪满村民。
容澈扶着许瑾如,也随着人潮跪在角落。只是许瑾如脸色极其难看,隐隐泛着白。
心中不安达到顶点。
没一会儿,殿外传来呼啦啦的脚步声。
主持只一眼,便一声阿弥陀佛。
“是血泪。”
“菩萨落泪,是有大灾难了吗?”
有人小声的问。
主持问了小沙弥,方才殿中有哪些人。便将其余人全部请出寺庙。
“今日庙内有事,请众位施主先行下山。”
众人离开,殿内就只剩稀稀散散几人。
施主请每人求了一支签,再问当时所求何事。没一会儿,殿中便只剩陆明月一家。
许瑾如攥着容澈的手生疼,但容澈一声不吭,只低声安抚她。
“许夫人,可否请您求一支签。”
许瑾如额头已经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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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别怕!”陆明月见母亲不安,便跪在佛前,小胖手贴在母亲手上。
随着母亲一同摇动签筒。
许瑾如,瞬间像有了主心骨一般。
心中恐惧褪去大半,这种安全感,容澈给不了,谁都给不了。
签筒摇摇晃晃,不多时,两只紧紧贴在一起的竹签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小沙弥捡起地上签文,惊讶道:“竟是双生签。”
两支竹签紧紧贴合在一起,用手轻轻一拨,便轻易分开。
主持手握签文,眉头紧锁。
“是下下签。”
许瑾如心头一跳,还未说话,主持又道:“但另一支签,是上上签。”
“生机,死路同时并存。”
“许夫人,你这一胎……”主持扫向她的肚子,便飞快收回眼眸,非礼勿视。
“恐怕有大来头。”
“若无人震慑,只怕会为三界带来大难。”菩萨血泪,已是预言。
许瑾如浑身失力,她原本心中有猜测,可真正听得这番话,却早已泪如雨下。
“我……”
“我这一生,无愧于天地,无愧于任何人。为何要这般对我?”她靠在容澈怀中,泣不成声。
“对不起澈哥,这个孩子……”
容澈红着眼睛摇头:“没有,瑾娘,你没有对不起我。你能再次选择我,已经是我的福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他紧紧抱着瑾娘,只后悔不该怀孕,早知……
就吃了绝育药。
这辈子能失而复得,娶回瑾娘,已是他的福分。
心中思索着,待回到北昭,便吃下绝子药,再不让瑾娘怀孕。
至于让瑾娘饮避子药,他从未想过。
只是,现在胎儿已经八个月,瑾娘的身子承受不住啊。他该怎么办?
主持摇头叹息:“施主,不必如此悲观。”
“若只有下下签,这孩子,恐怕是混世魔王般的主儿。”
“但今日抽出双生签,便代表着有生路可寻。”
“他有克星。”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况且,这孩子既能投胎,即便让他胎死腹中,也会重新投入轮回。如今有压制,反倒是最好的时机。”
方丈说的委婉了。
这孩子,恐怕是魔头降世。
即便许瑾如落胎,这孩子灵魂依旧会进入轮回,重新降生。
而且,没有压制,将来恐怕是为祸苍生的大邪祟。
这孩子,生在许夫人腹中,反而是苍生的幸运。
“这生机何处寻?”容澈铁骨铮铮的大男人,已经红了眼睛。
“方才签筒是小姑娘与母亲一同所求,生机,自然便在她身上。”
“这孩子……”
“生来暴戾,旁人压不住。便将他的教养,交于姐姐吧。”
“阿弥陀佛,夫人一心向善,不必担忧。车到山前必有路,夫人,您未来有大福份啊。”主持仔细端详过她的面相,又给她看了手相,才发觉……
许夫人贵不可言。
不单单是凡人所谓的权势,在三界,都是贵不可言。
容澈眼巴巴问道:“我呢我呢?”
主持笑着道:“夫凭妻贵。”
容澈满意的点头,好好好,吃软饭也成。
几人谢过主持,心头安定几分,这才相互搀扶着下山。
待几人离开,小沙弥疑惑道:“方丈,她一胎是邪魔降世,那个小姑娘真的能压制他吗?”
主持笑而不语。
他方才解签文时,无意中窥探了一丝天机。
折损十年寿元。
仅仅一丝罢了。
她何止压制灭世的邪祟,全盛时期的她,能颠覆天地。
陆明月扶着母亲下山,温柔的看着母亲腹部:“娘,您放心。待弟弟出来,明月一定用爱感化他。”
容澈:“真爱永远是必杀技。瑾娘,你别杞人忧天,天塌下来,还有我们顶着呢。”
陆明月笑得深沉。
不,朝阳剑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您别担心,明月最擅长以理服人。”谢玉舟利索的将许夫人扶上马车,还不忘让她安心。
想当年,拐卖她的扶风山服不服?
北昭宣平帝服不服?
南国服不服?
谢玉舟丝毫不担心。
“娘,这是阿蛮。我新认识的朋友,这段时日会暂时住我们家。”
阿蛮是个勤快又懂事的孩子,当即甜甜的给许夫人行了礼。
许夫人拉着阿蛮神色满是喜意:“好好好,明月有朋友了。”并且带回家了,真好。
听得阿蛮身世,许瑾如甚至跟着掉眼泪。
“你若不嫌弃,便在家中住着。明月有的,你都有。”她本就心善,又从明月心声猜测出,阿蛮恐怕与前世的明月有关,自然越发尽心。
“你们怎么全都瘦了一大圈。连狗都瘦了……”许瑾如原本总念叨着明月圆润,要让她克制。
可孩子真瘦了,她又心疼不已,怀疑孩子在外吃苦。
“待回家,娘给你们做吃食。离北昭太久,想念家乡了吧?”
容澈笑眯眯的,自从明月回来,瑾娘脸上的笑容都多了。
“娘,那可要多做些,明月现在饿的能吃一头牛!”陆明月靠着母亲,笑的香甜。
马车吱呀吱呀往村里走去。
刚进村,就闻见空气中斑驳的香气。
有甜丝丝的点心,还有浓油赤酱的霸道,还有空气中呛人的香辣味儿,陆明月口水就没停过。
“今晚看来是吃不成娘做的家乡美食啦。”陆明月打趣笑道。
果然,马车被拦下。
“小主子,村长已经命全村备好宴席,夜里在祠堂用饭。”
“您可一定要来啊。”
“各家都送上了拿手菜,您可一定要来赏光。村长在祠堂摆了十二桌呢,全村同贺。”村民双眼亮晶晶的,陆明月,是他们的信仰。
他们传承千年,等候千年的信仰。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无法拒绝。
“好。谢谢叔叔伯伯们,明月一定来。”想了想,她从空间掏出十二个水淋淋的蟠桃。
“每桌一个桃子,切成小块儿,务必全村都尝尝。”
“若有婴孩,便用勺子刮成果泥。”
村民当即磕了个头,双手接过:“多谢小主子赐福,必定让每个村民都分到。”
桃子不似寻常看到的模样,倒像是话本上描述的蟠桃。
果子掏出来时,便闻见浓浓的香气。
闻起来神清气爽,浑身疲惫都消去了。
原本在村子里晃荡的猫猫狗狗,纷纷靠近,围绕着村民摇头摆尾。
村民心头哆嗦,不会真是蟠桃吧??
村长见多识广,当即捧着桃子去寻村长。
许瑾如躺在马车上,陆明月轻轻给她揉肚子:“娘,现在肚子还疼吗?”小棉袄说话软糯糯的,许瑾如心都快化了。
“不疼。今日,格外消停。主持说的没错,他果然亲近姐姐。”
明明之前肚子疼的仿佛有一双大手在拉扯,可听到明月的声音,剧痛便会停止。
腹中胎儿乖顺无比。
“娘放心,我们姐弟情深,我会好好爱护他的。”陆明月皮笑肉不笑。
“娘信你,你啊,最是疼人。”她对女儿的滤镜有千层厚。
谢玉舟已经搞不清该同情谁了。
同情灭世而来的邪祟?
还是同情落到陆明月手里的邪祟?
马车停在院门前,容澈低声道:“瑾娘在马车中坐坐,我去开门。”
许瑾如点了点头,不敢看向门外。
“我随容爹爹一起去。”
许瑾如想拦,可明月跟泥鳅似的,直接滑下去。
许瑾如还未掀开车帘,便闻见空气中隐约血腥气,顿时不敢再动。
陆明月站在门外,深深吸了口气,压下眉宇间的戾气。
好好好,我的好弟弟。
还未出生,就想给姐姐下马威了??
厚重的木门上,布满恐怖的血迹。
门口还有无数撞死的野物,死状极其凄惨,像是某种示威,也像是某种吸引。
“容爹爹,家中时常出现这这等事吗?”
锦棠抱着小剑,拎起地上的野兽就要往外扔:“每日都会如此。”
容澈打了两盆水,清理地面和门上的血迹。
“别扔别扔,扔什么啊?这都是送上门的好东西!”
“野鸡炖汤,野鸭野兔之类的,腌制风干挂在家里慢慢吃。”
这可是弟弟对她的孝敬,留着慢慢吃。
仇,咱们慢慢算。
期待你的降临,我亲爱的弟弟。
“送上门的东西,不要白不要。”
“这可是肉,送上门来的肉!”
这可是好弟弟一片心意,等他出生,还要好好感谢他呢。
锦棠提着死去的野鸡野鸭,心中惊叹。
小师父不愧是小师父,心理真强大。
家中都快被吓死,她一脸惊喜的认为是上天的恩赐。
“那……那弟子便去收拾出来?”
陆明月摆摆手:“去吧去吧,多放点香料腌着,好吃。”
容澈三两下将大门和地面血迹清理干净,又用清水冲洗。连同自己手上洗的干干净净,甚至还有一股花香。才转身抱瑾娘下车。
瑾娘埋在他怀中,不敢抬头看。
陆明月围绕着小院走了一圈。
“我警告你最后一次,若再有一只动物撞死在门前,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小姑娘面无表情的低语,仿佛也不在乎对方能不能听到。
夜里,一家人去祠堂用饭。
村长已经带着全村人恭候在祠堂前。
每桌都切了个蟠桃,一人手指大小。村长红光满面,他识货,他从村中代代传下来的古籍中知晓。这是蟠桃,三千年开花,三千年结果的蟠桃!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神界每逢重大盛会才会采摘,如今,他吃上了!
“小神君……”刚喊出口,村长顿了顿。
“小主子,您快里边请。都是灵界特色菜,您快尝尝。”如今小神君还小,他只得尊称一声小主子。
祠堂内,全村同饮一杯酒,吃着神界才有的蟠桃。
祠堂外,一道耀眼的光芒划破黑暗,惊天动地的雷声仿佛要撕碎夜空。乌云汇聚,轰鸣的雷声震耳欲聋,在浩瀚的天威之下,哗啦啦的雨点,滴答滴答落下。
狂风呼啸,窗台上的花瓶应声落地。
祠堂内的灵位都被哐哐吹倒。
村长站起身,吹的大门哐当哐当响:“快去关门,怎么突然下起大雨?”
这雨点落在瓦片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小主子的接风宴刚吃完,便下起大雨,村长有些烦躁。
许瑾如秀雅的面庞上,不由紧紧皱起。
她抓着容澈的手不断收紧,手背上青筋鼓起。容澈低声询问道:“瑾娘,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陆明月脸颊鼓鼓的,努力将嘴里咽下去,关切的看着娘。
许瑾如深吸一口气,镇定道:“你去拿把伞,将稳婆和大夫请来吧。我只怕要生了。”
容澈差点跳起来。
“别急,你别急。”许瑾如有过经验,此刻反倒不太慌乱。
“阿蛮回去烧水,准备人参。”
“现在扶我上马车,你去请大夫和稳婆。明月,你别怕啊……”许瑾如还不忘安慰小女儿。
容澈头一次经历,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手脚发软。
明明他在战场上,一刀一个人头。
此刻只能完全按照瑾娘的指示。
他将瑾娘和明月抱到马车上,让谢玉舟锦棠和村长等人送许瑾如回家。他慌慌张张便转身冲入雨夜。
“哎,澈哥伞都没拿……”许瑾如感觉到肚子一阵阵缩紧,小脸已经发白。
陆明月拉着她的左手,谢玉舟拉着她的右手。
两个小家伙头次遇到生产,此刻心中有些害怕。
“等会你就在门外等娘,不许进来,知道吗?小孩子不能见这些事。”许瑾如疼的说话都断断续续。
马车停在门口时,她已经大汗淋漓,嘴唇咬出血迹。
但她丝毫声音也未曾发出,害怕吓到明月。
马车刚停下,容澈已经背着年迈的大夫回到门前。
三个稳婆穿着蓑衣,一路小跑追过来。
这都是当地有名的大夫和稳婆,容澈自从来到灵界便时刻准备着。
“你慢点慢点儿,哎呦,老夫看着你同手同脚走路都害怕。”老大夫从他背上下来,颠的他一路骨头疼。
这小子跑太快了。
容澈脸色白的可怕,甚至手足无措的有些茫然。
这一瞬间,他的大脑仿佛一片空白。
“任何时候,都以瑾娘为重,切忌,一切以瑾娘为重。”他原以为自己会很想要个孩子。
可直到孩子出生时,他才发现,比不得瑾娘一丝一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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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如此……
早知如此,就不生了。
他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劲儿,脸颊瞬间肿胀起来。
“我是个混账。”他无法承受失去瑾娘的痛苦,他甚至不敢往这方面想。
光是想想,就浑身蚀骨的痛。
若瑾娘有事,他大概也是活不成的。
稳婆和大夫陆续进入屋内,外边瓢泼大雨,闪电和惊雷在天边交叉显现。
陆明月手脚冰凉,原来,妇人生孩子这般凶险。
一盆盆热水端进去,变成刺眼的红端出来。
没一会儿,参片也进去了。
阿蛮和阿梧是女子,两人虽是年轻女子,但心性坚毅。两人便在里边打下手。
容澈在门外走来走去,焦灼的直叹气。
“怎么里边没声音?”
他拉住出来倒水的阿蛮问道。
阿蛮看了眼明月,夫人大概顾忌明月,唯恐她害怕。
“夫人要积攒力量使劲儿。”说完,便急忙回屋。
容澈抱着头,绝望的捶地。
“不生了,不生了。再也不生了……”镇国将军差点跪在产房门口,眼泪汪汪的憋着泪。
“小崽子你可赶紧出来,不要再折磨你母亲!”
“为什么就不能发明点术法,让男人替代怀孕呢?”容澈恍惚的碎碎念,灵界的人真没出息。
都修仙了,也没办法替代女子受苦。
修行有什么用?
没一会儿,屋内传来压抑的哭声和叫声。
这一胎,似乎比她想象的更难。
许瑾如能感觉到自己力量在一点点变弱,这孩子,仿佛在吸取她的生机。
她的叫声夹杂着惊雷,她死死攥住床单,额头的青筋尽数鼓起。
“啊!!”惨叫声,吓得门外陆明月身上发软。
小姑娘紧握拳头,手背擦去眼泪。
容澈已经跪在院门外:“菩萨保佑,漫天神佛保佑,保佑瑾娘平平安安。若能实现,愿终生食素,愿做一生善事,死后愿堕入畜生道,只求瑾娘平安。”
若是细看,能发现他肩膀都在发抖。
只是大滴大滴雨水落下来,分不清他是不是在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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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起,唯有手中木鱼,以及在陆明月身边,才能让他心安。
这一夜仿佛格外漫长,良久,满眼血丝的容澈声音沙哑的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锦棠抱着剑站在门口,小脸凝重。
“卯时。”
卯时,此刻应当天亮,可抬头望去,乌云蔽日看不到一丝阳光。
犹如众人的心情,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众人听着屋内哭声,一阵高过一阵,随即……又渐渐变得虚弱,所有人心都捏紧了。
容澈这一夜,仿佛老了十岁。
“夫人……”吱呀一声,木门打开。
容澈等人慌忙追过去:“怎么样了?瑾娘如何?”
稳婆面色有几分白:“夫人力竭,恐怕不大好。如今只能……”稳婆吸了口气。
“只能剖开肚子,尽力保住小的……”话音未落,容澈猛地扶住木门,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
抓着门框的手死死收紧,没有瑾娘,他这条命,也该到尽头了。
“让我进去!”他推开稳婆大步朝内走去。
稳婆想拦,但哪里拦得住:“容老爷,这女子生产乃污秽之处,男人怎么能进来?这不吉利!”
“您快出去,快出去吧!”自古以来,女子产房便不允男子入内。
容澈头也不回:“什么不吉利?那是我的妻子,为我生儿育女,为我拼命,怎能说是不吉利?”
“那都是推卸责任的男人,用来束缚女子的谣言!”
这世道都是男人当家做主,自然都是以男人利益为先。容澈本见不得这一套。
方才不敢让瑾娘分心,也不敢给稳婆添乱,此刻他却顾不得了。
容澈冲进门时,腿肚子都在发软。
屋内浓郁的血腥气,压得他无法呼吸。
明明他在战场上一刀一个人头,但此刻,闻见血腥气却脑子晕眩,心痛到颤抖。
总是眉眼带笑的温柔女子,此刻满脸煞白,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容澈只一眼,强撑的眼泪便哗啦落下来。
阿梧正蹲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给她擦汗:“夫人,您再使使劲儿……孩子就快出来了。”
阿梧声音都在哽咽,阿蛮正将参片往她嘴里塞。
“已经化了两颗丹药进去,可依旧不够。”丹药的力量进入体内,半点不起作用。
许瑾如虚弱的躺在床上,只觉浑身力量被瞬间抽空。明明丹药刚入口,腹部便暖洋洋一片,似乎被腹部吸收。
浑身发寒,冻得她轻轻哆嗦,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好冷,好冷。
她的指甲都隐隐乌青发白,肚子内依旧疼痛的厉害。
那个孩子,在吸取她的力量。
突然……
一双温热湿润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掌。
将她冰凉的手掌贴在自己脸颊。
“瑾娘,不要怕,我来了。”容澈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他已经不再害怕,心中有无限勇气。
不论活着也好,死去也罢,他会永远在瑾娘身边保驾护航。
“累了吧?瞧瞧你,满头大汗。”他想说对不起,不该怀这一胎,可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必要再多说什么。
他们的命,是相互缠绕,同生共死的。
瑾娘知道,他也知道。
他温柔的替瑾娘擦干额间冷汗,瑾娘此刻状态很差。
明明入产房前面色红润,眼底亮晶晶的,就像星星般闪烁。
但现在,虚弱的手指都抬不起来。
瑾娘张口想说什么,容澈摇摇头:“瑾娘好好歇息,你想说的,我都知道。”她能感觉到自己生机在一点点流失,她想要容澈好好活着。
阿梧轻咬着下唇,她是凤族,享受天地香火,她有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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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腹中就像一块巨大的海绵,需要力量助他出生。
否则,他的降生,便会伴随着母亲的死亡。
“你倒是出来啊,别折磨你母亲!”她压低声音怒斥。
产房外死寂一片。
陆明月红着眼睛走到院门外:“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儿,你给我出来!!”
耳边静悄悄的,只剩呼呼的风声。
“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我连十八层地府都给你掀了!”
“一……”
“二……”
话音刚落,威严的酆都大帝一脸憋屈的看着她:“你就知道威胁我!”
“我要看生死簿!”陆明月紧绷着小脸。
酆都大帝干咳一声,双手抱着生死簿:“一般来说,生死簿是不允许外人观看的……”话音未落,朝阳剑尖指着他的胸膛。
酆都大帝一哽:“我还未说完呢。”
“现在主要是不一般啊,不一般情况下,是可以看的。”
“你把剑挪远点儿……我怕误伤。”说完,便将生死簿翻到许瑾如那一页。
只见原本许瑾如的名字在生死簿上忽闪忽闪的。
“这是什么意思?”陆明月问道。
“哎哟……”
“按照生死簿来说,她阳寿未尽。但现在名字闪现,说明……有外力强行更改她的命格。唔,应当是在吸收她的寿元,转化为自己的力量。”
刚说完,便见酆都大帝手中生死簿突的凌空而起。
无数页面无风自动疯狂翻阅。
无数名字突然开始闪烁,酆都大帝笑容陡然一僵。
“怎么会这样?”入了生死簿的凡间生灵,寿元都在闪烁!!
酆都大帝浑身发寒。
陆明月冷笑一声:“好好好,好样的。”说完扭头就走。
这死东西,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酆都大帝来不及深想,当即回到地府,命人去人间彻查,是否发生颠覆三界的大事。
谢玉舟眼睛红肿,抽泣道:“明月,你别去。许夫人不想你看见……”
陆明月吸了吸鼻子:“我要去看看那个孽障。”
手中提着朝阳剑。
阿蛮与阿梧已经退了出去,屋内只余容澈与瑾娘。
明月抬头看向二人,眉头一紧。
短短一夜的功夫,容爹爹鬓间已经生出几缕白发。此刻温柔又坚定地陪在母亲身边。
“明月,别看。”
许瑾如想要让明月出去,但声音虚弱,只勉强说出几个字。
知晓明月不同于普通孩子,可作为母亲,总是不自觉想要将明月护在身后。
明月憋着眼泪,快走几步到母亲身边。
“娘亲,等你生了弟弟,咱们就回北昭找哥哥们……明月想家,想哥哥啦。”
许瑾如眼中含泪,她该怎么告诉明月,自己回不去了?
她紧握着明月的手,轻轻发抖。
明月才四岁半,她怎么放心?
她的明月命苦,生父陆衡之不喜,祖母不疼,如今自己再离她远去,明月该怎么办?
瑾娘放不下女儿。
“明月……娘,娘怕是回不去了。”她颤声说道,可明月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她又一句话都说不下去。
“娘亲不许胡说,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陆明月坚定地握着她的手。
她一手覆在母亲隆起的腹部之上。
肚子内静悄悄的,他好似在积蓄力量。
陆明月吸了口气,将力量渡过去。
立马便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吸力,正迅速吸收她的力量。
陆明月脸颊瞬间发白,眼前发晕。
神丹在体内疯狂转动。原本压制极好的浊气又开始蠢蠢欲动。
不好!
浊气试图冲破她的桎梏,陆明月一手撑着床,勉强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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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神色微变,抬手将浊气禁锢于体内,可还未压制,浊气便被一道力量迅速吸收……
???等等……
吸收未曾停止,浊气瞬间被他一扫而空。
陆明月!!
等等,虽然这个弟弟不听话,也不能把浊气喂给他啊!!!!
最让她惊诧的是,吸收完浊气,他竟然不再吸收神力。一副看不上的模样!!
她甚至,感受到一抹嫌弃的情绪。
陆明月想要将手拿开,可对方竟死死将手掌吸在上头,直到陆明月压制的浊气……不留一丝。
陆明月恍恍惚惚的收回手。
我都做好耗尽灵气渡他出生了,结果……他吃了一堆垃圾!
许瑾如苍白的面容霎时红润,原本虚弱的抬起手,此刻喊道:“肚子一阵阵收缩,孩子要出来了!”
稳婆和大夫一直侯在帘子外,听得此话急忙入内。
刚掀开帘子。
许瑾如只觉身下一阵暖流,耳边便听得一道洪亮的哭声:“哇哇哇哇……”
婴孩啼哭,震耳欲聋。
随着孩子啼哭,一道贯穿天地的闪电划破天空。闪电几乎将整个天空照亮,惊雷吓得众人心口狂跳。
咔擦…………
闪电直直的朝着小山村而来。
可触及陆明月神殿时,闪电一歪,落在了山上一颗歪脖子树上。
轰鸣声震耳欲聋。
山上瞬间燃起大火,村长早已令村中青壮年上山,没一会儿,就将大火扑灭。
下山时,还将那颗被雷劈的惊雷木挖走。
惊雷木在灵界,可是极品炼器材料,这笔钱够全村三年口粮。
孩子啼哭一止,乌云散开,一丝金光洒落人间。
转瞬间,天色大亮。
稳婆和大夫面露震惊,谁都没想到,从死到生,变化这般快。
明明方才,许瑾如只剩半口气!
许瑾如和容澈,心底有几分了然。是明月,一定是明月做了什么!
小姑娘浑身湿漉漉的,似乎从水里拎出来一般。
“大喜大喜,夫人转危为安,菩萨保佑,当真是运气啊。”
“是个儿子,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小子。”
“我接生几十年,从未遇到这等情况。但凡遇上便是十死十生,还是第一次见到母子平安的。哎哟,这可是天大的运气。”稳婆眉眼带笑,三两下将孩子洗干净,裹在襁褓中,将孩子放在许瑾如身边。
“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捡回一条命。”
孩子生的极好,白白净净胖乎乎的,半点看不出磨人的样子。
嚎几声累了,便紧闭双眼睡了过去。
容澈抱着失而复得的妻子,满是后怕。
“容老爷,您先出去吧。咱们还得给夫人收拾收拾呢……这满身血,您也去洗洗。”产房需要绝对的干净,稳婆早已备下热水,准备给许氏清洗。
容澈见瑾娘状态极好,心中大石头落了地。
他上前牵着明月:“明月,爹爹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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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侯在门外,抱起明月,给她洗头洗澡,换了身衣裳收拾的香喷喷。
待明月出来时,母亲已经出产房。
这会容澈已经将她抱去隔壁,产房内闷热又一股腥气。
坐月子又不能见风,幸好隔壁早就备好。
谢玉舟跪在长廊之下抹了把泪:“呸呸呸,我刚胡说八道的,我可没说要回佛界啊。”
“刚刚我什么也没说,我可啥也没说!”
烛墨偷偷朝他翻白眼。
明明方才他吓得眼泪鼻涕横流,哭着说:求神佛保佑许夫人母子平安,我愿皈依佛门……
不过谁也没拆穿他。
许夫人转危为安,便是大喜事。
“刚生产的妇人不宜喝油大的鸡汤,否则会堵奶。我已经撇去油花,还做了些小点心。都是皮薄馅儿大,给夫人端来尝尝。”阿蛮惯会做吃食,很快便端来热气腾腾绵软易消化的饭菜。
容澈端着小碗,亲自给瑾娘喂。
“孩子们看着呢……”瑾娘红着脸不大好意思。
容澈本就厚脸皮,经此一事,一点脸面都不再顾忌。他笑眯眯道:“自己媳妇儿自己疼,谁能说什么?”
瑾娘也明白,这次都被吓得够呛,倒也没再推拒。
谢玉舟趴在摇篮边,伸手轻轻碰了下婴孩脸颊。
“就是他?能灭世?弑杀?”真的吗?
“要不是你姐提着剑进产房,你还想要许夫人的命……”谢玉舟啧啧两声,好想拧一下他的脸。
算了,他惹不起陆明月。
也惹不起这混世魔王。
谢玉舟心里一琢磨,明月地位最高,然后烛墨两口子和那条狗……
再一想,靠……
刚出生的混世魔王也比不过!
阿蛮擅长做吃食,谁能比得过她啊???
呔!
容澈端着小碗走出房门,将大夫背着药箱正要出门。他左右看了看,院中都在忙,并未有人注意。
上前拉着大夫走到角落。
“大夫,请等一等,可否帮我开几贴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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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身后跟着个背箱子的小药童。
两人跟着容澈来到角落。
“夫人的药方已经交由阿蛮姑娘……”大夫刚说完,容澈便笑着拒绝。
“是给我开。”
“麻烦大夫,替我开几贴……男子避子的药物,若能一劳永逸便更好。”容澈眼眶微红,他早就有心思,只后悔自己没早日服药。
大夫微怔:“女子服用避子药即可。”在这个时代,男人的命,与女人是不同的。
容澈眼神坚定:“她多日饮药,总归伤身体。”
“麻烦大夫开绝嗣药,一劳永逸最好。”
大夫看着他叹了口气,他这段时日被重金请来村中,知晓两人感情极好,便不再多劝。
“我确实有绝嗣药方,只绝嗣,但并不影响你们夫妻感情。”
容澈不由脸色通红:“那……那就麻烦大夫了。”
大夫当即让童儿写下药方,递给容澈道:“服药时忌酒忌辛劳忌同房。待休息几日,便能恢复正常。”
“容将军是疼妻子的人,老朽佩服。”
“其实说来,男子服用避子药对身子伤害更小。但如今这世道……”大夫摇摇头。
待送走大夫,容澈才将药方折叠好藏在怀中。
如今瑾娘还在坐月子,待忙完这阵才能服药。
屋内。
陆明月端着碗小口小口喝着野鸡汤,这鸡汤味道浓郁,又在里边放了些菌菇,鲜的她眉飞色舞。
喝的肚里暖暖的,小姑娘才眯着眸子露出浅笑。
真好,母亲还活着。
“明月,你快来看看。这山上好像出事了……”阿梧见村子里沸沸扬扬,便去打听了消息。
“怎么回事?”
“山上牲畜异动,好像将村子包围了。这会村长正组织全村青壮年,准备驱散野兽呢。”
陆明月看了眼屋内,估摸着是弟弟引来的?
“我也上山去看看……”阿梧当即跟随着众人上山。
陆明月也没阻止,阿梧是凤族公主,普通野兽在她面前只有颤抖的份儿。
村民跟在她身边,还能捡漏。
“奇怪,这孩子怎么不吃东西?”瑾娘坐在床上,这孩子出生嚎了几句,便一直沉睡。
陆明月在心头吐槽‘吃?他吸了我无数力量,他哪还有肚子吃?’
‘估计还没消化呢。’
瑾娘心头一紧,再仔细观察明月,见她面色红润并无大碍,这才放心。
“他是小,又不是傻,饿了还不会哭吗?”
“不吃肯定就是不饿……”陆明月点着小脑袋,瑾娘惦记着方丈所言,倒也信了明月。
“明月吓坏了吧?”瑾娘对着明月伸出手。
小姑娘趴在母亲怀里,久久无言。
明明什么也没说,但瑾娘感觉到怀里湿了一片。小家伙偷偷哭了……
瑾娘心中发紧,门口的容澈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娘答应我,不会离开明月对吗?”小姑娘抬起水汪汪的眼睛,抽泣着问道。
瑾娘心中愧疚万分,天上星星都恨不得摘给她。
“娘答应你,永远不会离开明月。”
“那娘会把弟弟交给我吗?”
瑾娘听都没听便点头:“娘答应你,待他会走路,便把弟弟交给你。”
陆明月一听,眼泪一抹,酷酷的站起身潇洒地摆摆手。
好好好,这小子终于落我手上了。
容澈正蹲在门外哭的泣不成声呢,便见始作俑者潇洒地走出门。容澈???
“那娘您好好歇着啊,明月就不打扰您啦。”
跟着陆明月一同落泪的爹娘,一脸懵逼的看着她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甚至分不清,方才是真情流露,还是小姑娘忽悠他们??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谢玉舟狗腿子一般凑过脑袋:“你那个弟弟……一出生,引得山里异动。你可要好好看着……”
“估计不太安分。”
果然。
夜里,陆明月躺在床上刚睡着,便听得隔壁阿蛮一声凄厉的尖叫。
陆明月蹭的坐起身。
追风彻夜守在门外,听得声音便化作人形踢门而入。
阿蛮疯了一般跳过来:“蛇蛇蛇,好多蛇……”
阿蛮夜里窗户边留了条缝儿,此刻,蜈蚣和蛇顺着窗户爬起来。满屋全是惊悚。
没一会儿,便听得隔壁几间屋子也有异动。
容澈抱着瑾娘便冲出房门。
隔壁烛墨抱着阿梧跑出来,又急忙奔向陆明月。
谢玉舟抱着他的小木鱼,浑身起鸡皮疙瘩。
“怎么突然来这么多蛇和蜈蚣?吓死人了……”阿梧拍着心口一副后怕道。
吓死了,方才她第一眼看见蛇,差点穿帮了!!
她是凤族,怎会怕蛇虫鼠蚁?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学着阿蛮尖叫……
“方才我瞧你都吓糊涂了,怔在原地不敢动弹。”烛墨一脸无语,她那面无表情的样子,还以为丝毫不怕呢。
阿梧………
“全都出来了吧?”容澈问道。
“坏了,孩子!”瑾娘一拍大腿,今儿才生的娃,给忘了!
众人慌忙冲进房内,却发现……
所有动物都呈现一种诡异的姿势将襁褓中的婴孩围绕在其中,低垂着头颅,仿佛在欢迎
它们的王。
容澈瞧见这一幕,太阳穴突突的。
“别让它们跑了,这东西在灵界可精贵着呢。捉,全都捉起来!”阿蛮不知从何处摸出个篓子,眼睛好像在发光。
“你方才不是怕吗??”妖王问她。
阿蛮眼白一番:“这东西,只要抓住七寸就不可怕了。”
“但它们趁我睡着给我当围脖,这谁不怕?”
“别愣着了,赶紧抓。蛇胆值钱,肉也……嘿嘿……”阿蛮抓住七寸,抬手就是一条。
她甚至让锦棠去唤村民,一起抓点儿。
村里打着火把来家中抓蛇抓蜈蚣,抓了一整夜。全村眉开眼笑,这都能换成灵石!!
容澈将孩子抱出房门,一家三口坐在月色下,背影极其萧索。
“孩子才出生一天,就不安生,以后可怎么办啊……”瑾娘低声呢喃。
谢玉舟从背后冒出个脑袋:“这还不好吗?”
“只要他在家,吃不完的野味。”
“将来不够吃,把他往山上一扔,多好的诱饵啊。”
睡的香甜的婴孩,突然睁开了眼睛。
谢玉舟眼皮子一抖。
“他为什么突然睁开眼睛了?他不会听得懂吧?哈哈哈……”谢玉舟没忍住戳了戳他白净的小脸。
“你起来打我啊?你打我啊……”对着他扭了又扭。
谢玉舟对着他吐吐舌头,便追着明月的脚步而去。
婴孩似乎躺在摇篮中,默默望着天空,又闭上了眼睛。
这个孩子,确实不好带。
许瑾如前几个孩子都有乳母,这个孩子还未出生,更是早早备着。
乳母喂奶,他不吃。
紧闭嘴唇,一口不吃,甚至满脸抗拒。
许瑾如无奈,只得将枕头靠在腰后,自己个儿亲自喂奶。
容澈屏退众人,许氏便抱着孩子坐在床上。
可没一会儿,便听得瑾娘尖叫一声。
“啊!”
容澈慌忙推门而入,只见瑾娘脸上狰狞满脸痛苦,她怀中婴孩,嘴唇中带着血迹。
他竟然用无牙的牙龈将许氏咬出了血。
容澈心疼万分,对这个孩子,他如今已经说不上什么感受。
明明那是他和瑾娘的孩子,心中又疼又气。
又担忧自己压制不了孩子,将来让孩子走上歪路,为祸苍生。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容澈咬了咬牙粗声粗气将孩子抱到一边,仔细给瑾娘清理伤口:“别喂了。从今以后,一口别再喂!”
许瑾如抿了抿唇,她能明显感觉到,孩子吸的不是母乳,是血。
“乳娘也不能喂,暂且用勺子喂吧。”瑾娘叹了口气,乳娘也不容易,暂且先喂着吧。
陆明月听得母亲受伤,心疼道:“娘,方丈说,他会听我的话。要不,带我房里吧?”
“你放心,明月一定好好照顾弟弟!!”
小家伙将胸口拍的噗噗作响。
“你才四岁半,夜里还需要人照顾呢。”许瑾如当即拒绝,她也舍不得明月辛苦。
“登枝姐姐住外间呀,或许在明月身边听话点?”
“娘刚生完孩子,还未恢复元气呢。就让他睡摇篮,放明月屋里就行啦。明月不动手,让登枝姐姐来。”小姑娘保证道。
“夫人,让奴婢试一次吧。这孩子,迟早要交到小主子手里的。”
可瑾娘依旧摇头,明月才四岁半,弟弟不是她的责任。
她不想明月辛苦。
她所理解的明月教养这个孩子,也仅仅是明月动口,旁人动手。
绝不劳烦明月。
“如今他还小,娘还拿捏的住。大不了,就饿到他吃为止。你如今还长个子呢,不能让他扰你睡眠。”瑾娘摆摆手,这才将陆明月哄出去。
陆明月无奈,只得作罢。
许瑾如嘴上虽说的强硬,但没有哪个母亲面对嗷嗷待哺的孩子忍得下心。
白日里折腾几次,孩子不吃,她便着急上火。
夜里,陆明月溜达到母亲房内。
屋内瑾娘正偷偷抹泪,似乎在与容澈断断续续说着什么:“难道,就继续饿下去吗?”
容澈深吸一口气:“瑾娘,他是我们的孩子,你心疼,我也心疼。”
“你知道对吗?他要的是血。我们不能养个嗜血的怪物出来。他既投胎到我们腹中,我们便要做足心理准备。对他,或许狠心会是家常便饭。”否则,哪里能掰回来?
容澈如今已感觉到艰难。
叩叩叩,门外陆明月敲响大门。
两人将眼泪一擦,见明月过来,急忙擦干眼泪。
“娘,我帮你喂弟弟吧?”陆明月跃跃欲试,装作没看到爹娘通红的眼睛。
许瑾如背对着她,深怕被女儿瞧出落泪,只点着头同意。
孩子在帘子内的隔间,登枝小声的正开解瑾娘。所有人都不曾注意陆明月的动向。
陆明月端着小碗,嘀嘀咕咕念着:“弟弟,姐姐给你喂奶啊?姐姐对你好吧?”
“唔,张嘴哦……”
婴孩生的白净,但眼眸透着几分黝黑,眼神直溜溜盯着人的时候,颇有几分渗人。
他上嘴皮咬着下嘴皮,不肯张嘴。
陆明月喂几次后,来了脾气,瞥眼帘子外,抱着碗仰头一口,咕咚咕咚……
碗底瞬间就空了。
小姑娘眼眸亮亮的,点着脑袋:“还是以前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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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吃,那就我吃了啊。”说完,在弟弟瞪大的眼眸中,拿着碗便笑眯眯的去寻娘。
“娘,弟弟吃啦……”
瑾娘睁着泪眼转头:“真的?真吃了?明月,辛苦你了。”
陆明月认真点头:“吃啦,明月一喂就吃啦。果然弟弟还是听话的,娘,下次他不吃,你就叫我啊……明月不辛苦,明月……”就是有点撑。
瑾娘喜极而泣,只抱着明月在脸上亲了又亲。
明月四岁半,脸上还有奶味儿呢。
陆明月每日都抽空来喂,回回都想办法将她们支出去。明月生性乖巧,家人从未怀疑过……
一连三日,原本爱哭闹的婴孩,也不哭闹了。
经常一睡,就是大半天。
“好好好,小公子果然听明月的话。如今都不爱哭闹了……瞧瞧,睡的多好?”登枝脸上有了笑意。
陆明月偷偷戳戳他脸颊,害,饿晕了。
陆明月心里门儿清,血乃精气乃生机所化,他天性就带着残忍。他仗着有吸收的浊气,底气足,故意与爹娘熬呢。这两日不吃不喝,给他消耗的干干净净。
直到第三日,陆明月照例端来一碗奶。
她还未伸手呢,对方就如嗷嗷待哺的雏鸟,张开大嘴,迟迟不愿闭上。
深怕张慢了,陆明月一口没。
爹娘的狠心,伴随着眼泪。他虽小,没有过往的记忆,但他能感知到情绪,父母在心疼。
但姐姐……
是真的会饿死他!
她甚至从未动摇!
陆明月悻悻的看着他,莫名的有几分遗憾。这种硬骨头,她还想看看到底有多硬呢。反正饿不死,就往死里饿。
容澈瞧见他大口大口喝奶,甚至被呛了都不敢闭嘴。心酸又欢喜……
“我来试试?”他接过勺子,陆明月笑眯眯的趴在摇篮前看着。
弟弟老实巴交的一口接一口。
许瑾如夫妻心中大石头落了地。
但谁都明白,这熊孩子恐怕比想象的更难教。
好在,月子里的他年纪尚小,倒做不了什么妖。
有陆明月在身边,一切倒也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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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唰唰唰写了两张欠条,将娘亲的口脂涂在弟弟大拇指,让他签字画押。
“这可是你的满月酒,我花了不少灵石才办的流水席。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呢。”
“全都是你爱吃的,但你现在没长牙,姐姐帮你吃。”
“但钱你得还,知道吧?这是你的脸面,给你长脸呢。”
“旁人我还不借呢,看在你是我弟弟的份上,给你垫付的。”
陆明月认认真真给他按了手指,才折叠起来藏在空间。
转头迈着小短腿往外跑去。
“娘亲,弟弟一直哭闹不休。定是想吃常宁城的糖葫芦了……”小姑娘脆生生喊道。
许瑾如笑的直不起腰:“好,给你弟弟买啊。”
陆明月正经的点头:“弟弟真馋,牙都没长齐就想吃糖啦。”
小姑娘想到明儿的糖葫芦,连梦里都是甜滋滋的。
睡眼惺忪的明月嘟囔着揉了揉耳朵。
睡着睡着,似乎入了梦。
原本恬静的小脸蛋猛地大变,噌的一声从床上坐起。
小脸煞白,有几分惊恐。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梦里一片血海,她所熟悉的一切尽数瓦解,她的无妄山她的弟子们……
陆明月那股不安再次弥漫。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陆明月鼻子轻轻嗅了嗅,空气中有股血腥气。随着大雨落下,血腥气越发浓烈。
她踩在凳子上推开窗,伸手探了探。
原本透明的水滴,竟一片血红。
她猛地缩回手,是真的血。
陆明月慌忙跳下凳子,她刚开门,便瞧见烛墨和追风已经站在院门外。
远处电闪雷鸣伴随着一道道天火从天际落下,天火落地便瞬间燃烧,硝烟冲天而起。
“诸神殿出事了。”
灵界有一座诸神殿,其中供奉着神界众多神灵。
神灵会在神像中留下一丝意念,观三界。
是真正有神明意志的神殿。
严格说来,是受天地保护的。此刻,却雷罚缠身天火焚烧。
阿蛮原本站在门边,此刻突然捂着心口猛地倒在地上,红润的脸颊瞬间变得狰狞苍白:“好痛。身上好痛!”
身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要剥离出去。
痛得她蜷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阿蛮,阿蛮……”凤梧急忙上去扶她。可刚触碰,手上仿佛抓着一团火,痛的她倒抽一口凉气。
“阿蛮身上好烫,像有火在烧。”阿梧是凤族,肉身坚不可摧,竟能将她灼伤?
陆明月快步上前,只能勉强封住阿蛮身上痛觉,但治标不治本。
陆明月转头看向母亲。
夜色下,许瑾如身形单薄的靠在容澈怀里,她想要拦住女儿……
可她沉默许久,也只强撑着笑意道:“明月早去早回,容爹爹明日就去买糖葫芦。你,要早点回家……”
明月深深的看了眼母亲。
她突然想回去抱抱母亲。
但一抱,可能有些决定,就会瓦解。
“娘,如果明月三日未归。你就回北昭等我。明月想家了。”说完,烛墨便瞬间化龙腾空而起。她踩在烛墨背上,与追风等人一同离开。
“明月,娘等你回家,你早点回来。”许瑾如追出去,但黑龙速度极快,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容澈揽着瑾娘,将她抱回屋檐下。
“其实,这次明月回来,我就猜到有事。”瑾娘低垂着头轻声呢喃。
“她夜里睡不好,时常做梦。”
“她总是喊着弟子的名字。”
“她每天都在笑,但我知道,她不开心……”她开心时,心声很雀跃,随时能感受到她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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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明那般开心,但却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
许瑾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对明月来说,一定很重要。重要到,她不能再躲下去。
“明月不是普通孩子,别害怕。我们早些回北昭,等她回家。”
“明月,在外面干大事儿。我们不能拖后腿,不要让她担忧。”
“好好养弟弟……”
“还有弟弟的名字,说好让明月来起,都还未来得及。”每日弟弟的唤着。
许瑾如当即擦干眼泪:“对,大名等明月回来起。小名就叫……葫芦吧。明月爱吃糖葫芦,她喜欢。”
容澈瞥了眼儿子,行叭,反正他也不会说话,不会抗议。
等他会抗议时,已经定下了。
此刻,陆明月站在黑龙头上。全村村民跪在地上恭送她的离开。
诸神殿内灯火通明,看守诸神殿的都是修士。此刻他们想尽法子灭火,火焰却反而越来越高。
“停下吧,没用的。”
“没用的……”头发都烧的发黑的修士面色颓然,失神的坐在地上。
“是天火,天火无法熄灭,是上天降下的神罚。直到烧完为止,才会停歇。”他满脸不安,有些茫然的看着天际。
“为什么呢?为什么?上天给神明降下神罚?”
“是神界,出事了吗?”
一定是神界,出了巨大的变故。
“赶紧统计,有多少神像受损。”老修士心头不安的厉害,眼皮子疯狂跳动。
陆明月悄无声息的站在诸神殿中。
便听得四面八方的小修士喊道:“生命之神,闲庭上神在接受天火之罚。”
“黑暗之神玄玉……”
“幸运之神盛禾。”
“时空之神崇岳。”
“司法上神宗白。”
“战神……星回。”来禀报的小修士声音发颤,面色惊恐,说话已经开始结巴。
“还有四季之神甘棠。”
老修士疼的站起来,脸色晦暗:“全……全都是那位的弟子?”
“是,七尊神像,全部都在燃烧。”
大殿内只剩呼呼的风声和烈火燃烧的声音,静的可怕。
所有人心知肚明,神界恐怕出大事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神像有他们的意志,神像被焚烧,他们也会有痛感。天罚的不是神像……是……是神。”小修士突然闭嘴不敢再说。
想到此处,他不由狠狠打了个哆嗦。
神明被天罚?
除非,神界不再承认他们。
要将他们神位废除。
所有人都猜到了,三界恐怕要被颠覆,神界在干大事儿……
甚至……
在屠神。
穿着祭袍的老修士屈膝蹲在地上。
伸手在地面轻轻一抹。
“这是神的血……”
全场寂静,所有人心脏仿佛被重重一击。神明的血迹……
陆明月深深吸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
谢玉舟小脸已经煞白,紧紧抱着怀中木鱼,紧抿着唇一句话都没说。
阿蛮身上疼的厉害,封闭了痛觉,依旧难受。
陆明月想了想,便道:“烛墨,你先将阿蛮送回北昭。”
阿蛮慌忙摇头:“我不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
但转念一想,明月明显要上去干大事,她只会给明月拖后腿。只得不甘道:“那我……我在家中等你。”
“正好将阿梧也送过去。”烛墨知晓明月要干什么,当即开口。
阿梧想拒绝,但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便轻轻点头。
大不了,以凤梧身份偷偷上界。
烛墨驮着几人跃入云层,穿过结界抵达人间。
人间上空一层薄薄的透明的屏障,为凡人保驾护航。
陆明月抬手轻轻触碰屏障,胸腔中便迸发出一道咚咚的心跳声。
她多年无心,第一次感觉到心跳,突觉不适。
弯着腰按压着心口。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明月,你若是与心脏融合,上神界必定更有把握。不如,试一试?”谢玉舟小声的说道。
陆明月沉默片刻,颔首应下。
穿着一身红裙的小姑娘站在黑龙头上,双手上下交叠,飞快的掐诀,手指近乎出现残影。
她的身后,仿佛出现了一道虚影。
“果真有虚影,真的有虚影!我没看错吧?我之前还以为自己眼花了!”阿蛮捂住嘴,满脸惊讶。
几人皆是震撼的看着小小的她,身后巨大的虚影。
虚影若隐若现,却让人有种臣服压迫感。
凤梧原本站立着,此刻在虚影面前,竟然缓缓低下头颅不敢直视。
这虚影,到底是什么??
仿佛来头巨大!
可现在情势危急,她也来不及深想。
陆明月眉心红色印记再次显现,她双手触着屏障,屏障瞬间发出嗡鸣声。
平静的海浪开始翻滚,悠闲自在的鱼儿慌乱的跃出水面。
海底仿佛在震动,巨浪滔天,疯狂呼啸。
强大的力量席卷整个人界。整个地面剧烈晃动,山林中鸟儿扑腾着翅膀惊恐的逃离。野兽纷纷自洞中逃出,疯狂逃窜。
高高的大山在震动中开裂,出现一道道恐惧的骇人的深渊。
深渊下,传来一阵阵咆哮声。
谁也不知道地底镇压着什么。
大地被撕裂,树木倒塌,山石滚落,山脚下百姓站立不稳。随即惊呼:“地龙翻身了,快,地龙翻身了!”
村长提着铜锣通知全村避险。
这一幕,在整个人间上演。
南国皇宫。
一片片琉璃瓦从上方跌落,宫人惊慌逃窜,有的跪在地上祈求上苍息怒。
众人纷纷护着陆砚书离开。
“地龙翻身,人间有大难。”
“陆监国,快随臣去避一避。”文武百官刚下朝,此刻还来不及出宫。
陆砚书远远看着天空,仿佛有一层细细碎碎的光将人间笼罩。
是他看错了吗?
“你们快看地面!”有朝臣已经双腿发软跪在地上,已经无法言喻,只能无助的磕头。
原本正值春季,入目皆是一片绿。
无数小花向上生长,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可现在……
仿佛整个大地力量被瞬间抽离,绿油油的青草,各色鲜花,瞬间变得枯黄,焉哒哒的倒在地上。
入目,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
陆明月能感觉到心脏开始脱离人间。
她几乎能感觉到手掌之下咚咚咚有节奏的跳动。
心脏还未回归,便能感觉到蓬勃的生命力。
她嘴角轻勾,露出一丝喜意。
她的手中仿佛握着一团光,可随着光芒一点点靠近,她的耳边她的眼前,出现一道道惊恐的哭声。
她抬眸朝人间看去。
海浪翻滚,百姓四下逃生,惊恐万状。
北昭之心还未完全脱离人间,却已经造成如此大的阵仗。
她目光微滞。
“快收回啊,心脏已经越来越近,马上要完全脱离人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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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手掌在光芒上轻轻一拍,光芒亲昵的顶了顶她的掌心。
“老朋友,这次真的要说再见了。”陆明月小声叹息。
她屈指轻弹,近在手边的光团便在她的力量下,嗖的飞向人间。
“哎,快回来!”谢玉舟差点冲出去抢。
光团落入人间,迅速修补毁灭的一切。
此刻,光芒所到之处,泛黄的枯草开始泛绿。一丛丛鲜花迅速生长,生机重回大地。
直到整团光芒没入人间,陆明月闭上了眼睛。
心脏,已经完全融入人间。
所有人沉默着没说话。
良久,谢玉舟声音干涩道:“哪里是北昭之心,明明是整个人间的心脏。”
“心脏托举着整个人间,已经融入人间。一旦脱离,生机抽离,人间便会崩塌。”
谢玉舟眼泪汪汪的,不知该说什么安慰明月。
可一扭头,却见明月笑容明媚,洋溢着笑容。
“你哭什么?”
“它能托举众生,比做我的心脏,更值得。”
“我承认,我想找回心脏。但如果建立在整个人间的崩塌上,我做不到。”一如当初,她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三界崩塌。
小姑娘半点不气馁,反而极其坦然。
她将阿梧阿蛮送到北昭,她看着陆府二字有些许愣神。
“回家看看吧?你二哥征战边关得胜归来,刚刚回京述职。”
“你三哥今年才十三岁,这个月刚考中举人,是北昭史上最年轻的小举人。他若一举夺魁,将会刷新你大哥的记录,成为北昭最小状元。”
“如今陆家在北昭,可是人人羡慕。”
“待南国稳定,你大哥也即将回家。”
“我三哥竟然能考中状元?”陆明月惊讶的瞪大眼睛。
“对啊,你三哥整日念叨,他是全家最愚钝的。只会死读书……”顶着史上最小举人称号,天天念叨我最笨,别提多刺激。
陆明月想着想着便笑出声。
“我三哥不会读成书呆子了吧?”
谢玉舟努努嘴:“你三哥很得读书人喜欢,假以时日,必成大儒。”
陆明月……
家中出名师,该是多么……
恐怖的噩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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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近乡情怯吧。”阿蛮心疼的抱了抱她,脸颊轻轻挨了挨她的脸颊。
又软又可爱。
谢玉舟蹲在角落看着她:“近乡情怯?不像吧?”
按照陆明月的尿性,她应当是怕即将成为大儒的哥哥。
谁家有个老师不害怕啊!!
而且,夫子们送来的昨夜她没做完。
谢玉舟看在她要干大事的份上,没有拆穿她。
“嘿,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待你干完大事回来,你的好日子就……啊。”
咚的一声。
谢玉舟话音未落,身子一软便倒在地上。手里的木鱼咚咚咚滚了出来。
陆明月站在后头,手中捧着块大石头。
“亏得他蹲下,不然还打晕不了。”陆明月跺跺脚,再长高点就好了。
“阿蛮姐姐,阿梧姐姐,麻烦你们将他一同带回家吧。”
不论是玉舟哥哥也好,转世大能也好,陆明月从未想过要连累旁人。
她看向追风和烛墨。
“烛墨,你可以随阿梧留在家中。你有龙族,我不牵连你。”
“追风,你也是,你回妖界吧。”
“我陆明月,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连累任何人。”
烛墨眼睛微亮,眨巴眨巴眼睛刚要说话。
追风胸膛一挺,一头红发耀眼又热烈:“怎么叫连累?咱们不是朋友吗?”
“谁退缩谁是乌龟王八蛋!”
刚踏出一只脚的烛墨默默收回脚,然后认真点头,咬牙切齿道:“对,谁退缩谁是乌龟王八蛋!”
“你看看烛墨,都气得眼眶发红了。明月,你拿我们当什么人了?我们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吗?”追风将胸膛拍的砰砰作响。
“你放心,我已经将妖界安置妥当。妖界虽不敢一同打上天,但自保还是有的。”
“再说了,我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好怕的!哦,烛墨,你有老婆……不过,你应当也不怕的吧?”追风勾着烛墨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烛墨死死咬着牙:“不怕!”一字一顿!
“对,你既要上神界,我自然要追随你而去。”他狠狠瞪了追风一眼,你个狗腿子!!为什么拖我下水!
追风对着他眯着眸子笑。
烛墨强忍着笑上前拉着媳妇的手:“你安心在家等我,我一定活着回来。绝不让你当寡妇。”
凤梧……
陆明月心中倒有些惊讶,追风与她同吃同睡,一同长大,愿意随她而去很正常。
但烛墨,他居然也同意?
心中不感动是假的。
陆明月眼泪汪汪的拉着烛墨:“烛墨,从前是我小看你了。”一直以为,他在自己身边很憋屈呢。
烛墨笑而不语。
我真的很想在凡间抱着老婆睡觉。
待陆明月去交代事宜,烛墨狠狠瞪着追风。
“你要当狗腿,你拿我做什么筏子?该死的狗腿子!!”
追风懒散的抱着双臂:“我是在帮你。”
烛墨气极反笑:“你有什么帮的?我只要离开她,就能回垄作做小太子!!”
烛墨笑眯眯的看着他:“其实,你去不去都一样的。你是她签订契约的神兽,她若死在神界,你也得死。你要是在眼前,还能放心点儿是吧?”
“我是不是在帮你?既能帮你表个忠心,又能随时看着你的小命。”追风一脸得瑟。
烛墨!!!
呔!
狗贼,你说的有道理!!
烛墨方才还一脸委屈,此刻热切的在陆明月身边献殷勤。
“你放心,龙族肉身强悍,我一定护你周全。”
陆明月感动万分。
一辆马车停在陆家门口,陆明月当即带着黑龙跃入云端。
一身读书人打扮的少年郎正抱着书下车,少年道:“将这沓书收好,待明月回来留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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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准池褪去一身婴儿肥,很快便抽条拔高,如今看起来,倒有几分书生气。
小厮满脸笑意:“三少爷,您给小小姐留的课业,都快堆满整间屋子。她哪里学的过来啊?”
陆准池眉头一佻:“学的过来。”
“活到老学到老,明月比我聪慧。”
说着说着,深深的叹了口气。
“我是全家最愚笨不堪的。”眼底甚至有几分失落。
小厮差点跳起来,苦着脸劝:“菩萨保佑,三少爷,您在外可千万别说这话了。您可是年岁最小的举人!只要殿试能过,您就是十三岁的小状元!当年大公子,也比不得您的。”
陆准池脑袋直摆:“不能和大哥比。大哥是因为受落水连累,否则早早便扬名天下,三元及第。”
“再说,我本就是家中最笨的。”
“明月过目不忘,她就是不爱学。”说着说着,便开始嘀咕。
“明月怎能浪费如此天资,待她回来,我亲自教。”
阿蛮与阿梧对视一眼,明月猜的没错。
幸好跑得快,否则,她哥要抱着书来找她。
待阿蛮与阿梧表明身份,暂且不提。
此刻陆明月穿着一身红裙站在南天门外,瞧见戒严的南天门不由撇嘴。
她既已入轮回,又不曾入生死簿,茫茫人海,神界要寻她极难。
陆明月也不愿连累下界的亲人。
此刻摇身一变,便化作刚飞升的小仙模样。
“这位神君,请问此处可是南天门?”她对着守门的将士拱了拱手。
守门的将士严厉的扫她一眼:“你是下界飞升的修士?”
“是,刚飞升神界,还望神君指点。这神界……”她惊讶的看着四周。
“神界果然是神界,防守竟这般严格。”
天将并未多说什么,只搬来一面巨大的镜子:“每个飞升的修士都要先照神镜。”
陆明月扬起笑脸,脸颊露出两个小酒窝。
“好。”她淡定自若的从神镜前走过,神镜毫无变化。
守门的天将面色这才和蔼几分:“冒犯道友了。”
“神界平日里并不似现在这般严格,只因这几日神界不太平。在神罚呢。”
陆明月微垂着眼皮:“有神明犯下大错?”
天将顿了顿:“您入了神界便会知晓。”是非对错,已不是他们能决定的。
“您是哪里飞升来的修士?”
陆明月抱着剑淡淡道:“灵界万剑宗。”
天将略带同情的看她一眼:“万剑宗飞升的历代修士,都在五重天。您去寻他们吧。”
前些年,万剑宗代表着一种荣耀。
可现在,就是一剂毒药,沾不得,碰不得。
陆明月谢过天将,才朝着四重天飞去。
陆明月踩在剑上,从怀中掏出个小泥人儿。泥人的容貌与她此刻,一模一样。
“泥人竟然能通过神镜……”她嘀嘀咕咕两句,心中也觉得惊讶。
来到四重天外,陆明月才将空间内的烛墨和追风放出来。
烛墨惊讶万分:“你这空间,竟然能躲得过寒川仙尊的神镜?”
陆明月无辜的看着他:“就这么走进来了啊。”
烛墨满脸狐疑。
谁家芥子空间能躲过啊!!
追风和烛墨两人分开打听神界之事,陆明月便来到万剑宗众位同门之处。
五重天。
万剑宗在神界的地位很特殊,只稍微一问,便有人将她领到了万剑宗大门前。
原以为,会看到个辉煌霸气的万剑宗。
呃……
怎么说呢,依旧透着股穷酸味儿。
剑修的穷酸气,果然压不住!
“你是万剑宗新飞升上来的弟子?真的?万剑宗已经许久没有修士飞升了!!”守门的小童儿眼睛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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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便有人请陆明月入内。
陆明月左右看看,小童儿还满脸羞涩的解释:“如今万剑宗不似以前了,您将就些。”
“哎,您飞升的时机不巧。”
“若早些年来,咱们万剑宗风光无限呢。现在嘛……”小童儿深深的叹气,心头涩然的厉害。
“待会儿让师伯给您解释。”
“师尊和众位师叔们都去了仙狱。”小童儿一边倒茶一边解释。
刚说完,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只一眼,便能看出对方是剑修。身上那股剑修的气息太重了……
又穷又抠。
“你是万剑宗弟子?可有信物?”林师伯目光严厉,有几分怀疑。
陆明月淡定的掏出剑宗信物,递给对方。
陆明月知道如今万剑宗情况特殊,她直接两式朝阳剑法证明身份。每个剑宗弟子,都会修行朝阳剑法。只是根据资质不同,基本上只能学前三式罢了。
只她那七个徒儿,学完全程。
林师伯面上警惕褪去,亲切的拉着她坐下。
“宗门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明空突然魂牌破碎!”飞升后,神界与灵界便隔着一层结界,无事不得下界。
陆明月极其惊讶的看着他:“你们竟然不知吗?”
“他试图将浊气灌入人间,想要让人间承担本该属于神明的责任!”
“混账东西!!”师伯方才还满脸关切,此刻直接沉了脸。
没控制住脾气,在桌上狠狠一拍,桌子被拍的粉碎。
门外小童儿哀嚎:“师伯!注意您的脾气!”
“咱家待客的茶盏,待客用的桌椅,已经寻不出好物件了!”
师伯讪讪的对他摆手,但脸色依旧难掩怒气。
“该死的东西,该死的孽障!他怎么敢的??”
“人间数万生灵,那是多大的杀孽?他怎么敢的啊!!我万剑宗不敢说多么纯善,但从未有过这般恶毒之人!!”
“他,他是咱们老祖唯一的孩子啊!!”
当年剑尊与老祖一同创下万剑宗,教养出无数弟子。剑尊修为高深,但始终不愿飞升。
这位林师伯,便是当年飞升的弟子之一。
老祖修为平平,但管理剑宗是一把好手。
他唯一的子嗣,便是明空。
“他如何对得起老祖,对得起万剑宗!这个孽障,当真罪该万死。若是剑尊知晓,恐怕该极其难过了。她老人家最是亲近凡人……”
“明空是被谁所杀?”林师伯终于问到正事。
陆明月莞尔:“听说是个四岁女童。”
啪嗒。
林师伯手中茶盏瞬间落地,随即四分五裂。
“你……你说谁?”
“四岁,女童?当真?她她叫什么?你可知道?”林师伯慌慌张张问道,甚至惊慌失措的站起身关门。
“你去把宗门结界打开……算了算了,此地无银三百两。”林师伯又摆摆手。
小童儿抱着剑站在门口:“师伯,咱们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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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师伯……
尴尬的瞥了眼陆明月,轻声斥责弟子:“胡说八道,赶紧给我出去。守着门,不许任何人进来。咱们剑宗还是……挺有钱的。”
小童儿捂着嘴偷笑,随即关上门。
林师伯尴尬的看着明月:“别听他胡说八道,咱们神界的剑宗不穷。”
干巴巴的解释,毫无说服力。
“你先说说,是谁杀了明空?那个四岁女童对,四岁女童。应当是四岁了吧。”他低声呢喃。
“她回了剑宗,她叫陆明月。”小姑娘轻声说道。
只一句,便让林师伯泪流满面。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啊。崇岳他们果然成功了。好,好好好……她一定要藏起来,她要藏好!”
“不能上神界,绝对不能上来!神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抓她!”
“这群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孽障,他们想要害她!”
陆明月没说话。
我就在你面前,你看我有几分似从前?
“林师伯,你还好吗?”陆明月掏出小手绢递给他。林师伯捏着小手绢,这……倒是挺有童趣。
上面绣着个骑狗的小姑娘。
“没事,师伯太激动了。你千万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见过她,知道吗?”林师伯认真嘱咐。
陆明月点头应下。
“神界,变了。”
“神界容得下死亡的她,但容不下活着的她。”林师伯深深的叹了口气。
“她活着,无数荣耀加身。谁都不会与死人计较。甚至善待她建立的宗门……”
“但她活着,就碍了太多人的利益。”
“她功大于天啊,比天还大,自然被人忌惮。”
“那几个弟子,因逆天而为强行复生她,已经下了仙狱。如今,寒川以她无心为邪,试图引她上神界诛邪!”
“她的软肋,便是弟子。”
林师伯此话,让陆明月陡然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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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界已经布下天罗地网,一旦杀上来,便当真被钉在邪祟上了!”
“咱们万剑宗,乃剑尊一手创立。万剑宗为此奔波游走,却无济于事。”
“原本在七重天当值的几位师伯,也被遣回宗内。”
正说完,门外小童儿便禀报道。
“师伯和长老们回来了。”林师伯站起身,当即带着陆明月迎出去。
“师兄,几位神明如何了?寒川可愿意放人?”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沉着脸摇头。
“祂们已经经受好几轮神罚,明日便要推上诛仙台。”
林师伯面色瞬间苍白。
诛仙台!那可是神魂俱灭再无来世的最高刑罚,每个神明唯一惧怕的地方。
平日里极少动用诛仙台,一旦动用,便是犯下天怒人怨的大孽。
“凭什么?祂们曾随着剑尊一同救世,是有功之臣!整个三界都是看在眼里的!”林师伯双目赤红,万剑宗出了七个神明和陆明月。
其实,他们对宗内弟子管束越发严格。
深怕堕了他们的名声。
“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引小剑尊上界!若小剑尊不上界,正好铲除异己!”
“如今玄玉在魔界,崇岳神魂不知所踪,甘棠真身下界至今未归!”
“宗白,星回,闲庭,盛禾已经被推上诛仙台。是我们无用,什么都做不了!”大师伯红着眼握拳,那种无力透着深深的绝望。
“剑尊献祭,我们却连她的弟子都护不住!”
“她若知晓,该多寒心?”
四周一片死寂,气氛沉重的令人压抑。
“对了,听说今日下界有弟子飞升?”大师伯突然想起此事。
林师伯急忙点头:“是,师兄,那明空,犯下了重罪!!”
“他背弃剑宗祖训,不知何时投靠寒川。试图打开结界之门,将浊气灌入凡间。试图残害凡间无数生灵,被小剑尊……”他抬手在脖子上一横。
几个师伯唰的站起身:“小剑尊?她,她可还好?”
说完又满脸愧疚:“她老人家如今才四五岁吧?刚复生,还未长成,便让她面对这等事。”
“是咱们看走了眼。以为老祖留下的血脉,终究是好的。”
林师伯唾弃道:“那该死的东西见利眼开,走了歪路。活该被小祖宗诛杀!”
他死死的咬着牙:“他做的混事,还远远不止!!”
“您可知道,为何崇越上神前段时日突然神格摇摇欲坠的事吗?”
“是明空这个孽徒!他以万剑宗为幌子,以秘法联系崇岳上神,引崇岳回宗内。”
“崇岳彼时刚复生小剑尊,又分出一缕神魂随小剑尊轮回,为她保驾护航。本就虚弱的厉害,对明空又毫无防备之心。”
“竟……”
“明空竟在灵界,伙同几人联手将崇岳上神囚禁。”
“与对方平分神格,导致崇岳上神差点殒落。幸得小剑尊回宗,才得救。”
“明空犯下的作孽,已经罄竹难书。”
“是咱们对不起小剑尊。”
林师伯此话已经让整个殿内气氛紧绷。
当年救世,万剑宗死去一大批优秀弟子。仅有几位长老已经处在飞升边缘,死死压制了几年修为。也勉强在矮个子里拔高个,选出明空坐镇万剑宗。
却不想,竟犯下如此大错。
“他不知从何处练了邪功,吸取长老修为。”
大师伯站起身,打开门,对着远处遥遥一拜。若是细看,便能发现,那是人间的方向。
“是我们无用,对不住小剑尊。”众人纷纷起身跟在后头,遥遥一拜。
不论神界也好,灵界万剑宗也罢,都让剑尊失望了。
“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小师叔跪在后面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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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伯摇摇头,神情悲戚。
“我已经寻过司命星君。”
“帝君下界历劫,乃是三界秘密。就连命簿也没有他的踪迹……三界生灵无数,茫茫人海,谁又能寻到他踪迹呢?”
神明进入轮回,是不需要进入轮回司的。
这也是天道不允许外界插手神明历劫,干涉神明的一种方式。
也算是对神界的一种制约,也幸亏如此,才能保护明月周全。
陆明月见过故人,心中大石头落了地。
她悄悄离开万剑宗,此刻,天边一丝金光显现……
天亮了,太阳出来了。
但她并未感觉到温暖,却有一丝寒意。
她护得住万千生灵,却护不住弟子……
龙潭虎穴又如何?天罗地网又如何?她总归要闯一闯!
她陆明月,前世今生,就没有怕的!
不服就干!
突然想起一道道钟声,钟声能穿透九重天,到达每个角落。
九声,乃极数。
在神界,但凡听得九声钟响,所有神族都要来到天宫外。
“寒川仙尊有令,所有神族速去诛仙台。”
“宗白上神,星回战神,盛禾上神,闲庭上神,强行复生邪祟,犯下神界重罪。今日在诛仙台处斩!为正神界律法,所有神族前往诛仙台观刑!”
前来宣旨的小仙童,面前浮现出一卷透明泛光的卷轴。
声音传达至九重天,卷轴便消散在空气中。
小仙童瞥了眼万剑宗:“众位长老,可要好好去送一送几位神明?好歹是你们万剑宗弟子。若神魂俱灭,可就生生世世不复相见了!”
“要我说,宗白上神未免太过糊涂。”
“剑尊献祭,三界牢记她的功德。可复生后的她,是邪祟。人人得而诛之!”
“寒川仙尊给他们机会,供出邪祟所在,便饶恕他们的罪孽。他们却助纣为虐,不肯招,怪不得旁人!”
万剑宗有献祭的剑尊,有七位神明弟子,一直是不倒的常青树。
只可惜,现在万剑宗完了。
“欺人太甚!”
林师伯早已气到面红耳赤!
大师伯深深压着火气,一转身,却发现同门师兄弟全都提着剑。
“好,不愧是我万剑宗弟子!”
“这劳什子神仙,老子不做了!大不了回灵界做我的土霸王去!”当即浩浩荡荡往诛仙台而去。
诛仙台悬浮于九重天外。
此刻,穿着银色铠甲的神将把诛仙台围的严严实实。云端之上,站着汇聚而来的众位神祇。
诛仙台仿若一个大圆盘,巨大的雕龙画凤的柱子屹立在四周。
交叉的铁链束缚着几个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披散着头发,白色长衫上布满斑驳的血迹。手腕被铁链死死束缚着,铁链上交织着闪电,无时无刻都在折磨神魂。
宗白双膝跪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他遥望着天边,仿佛透过云层看向了他心里那个人。
闲庭唇角依旧带着笑,他是生命之神,掌管万千生灵,脾气温和的他,此刻却被推上诛仙台等待神魂俱灭。
“你们执意要隐瞒邪祟下落么?”
“宗白上神,你修行千年便飞升封神。修为高深,掌管着神界司法。未来还有大好前程,何必为一个无心邪祟放弃一生!!”
“这诛仙台,神人魔三界,谁都逃不过神魂俱灭的下场。你可要想清楚!”
宗白膝盖弯曲跪在地上,双手双脚都绑着铁链。
明明如此落魄,脊背却依旧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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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此刻,青虚仙君竟被他气势狠狠压了一头。
风虚仙君在神界排行十一,是寒川的左臂右膀。素来也是被人仰望的主,此刻眼底闪过一抹阴戾。
陆明月真讨厌,连同她那七个弟子都极其令人厌恶。
宗白睥睨着他,声音微有些沙哑,神色讥讽又像是带着悲悯:“到底谁是神?谁是邪?”
“人无心必死,神无心自然是邪!”
“她生而无心,你们强行复生她,逆天而为,实乃重罪!宗白上神,你执掌司法,明知故犯,更当重罚!”
“幸运之神。你借自身气运于她,让她事事顺遂,你糊涂啊!!”
“闲庭上神,你可是最仁慈博爱的。怎能复生一个邪祟?甚至,还将眼睛给她?”
闲庭上神眼角依稀还能看出流下的血迹。
闲庭垂着头,面色极其难看。
他在遭受神罚鞭打时,生命受到威胁。眼睛脱离明月,强行回到本体。
明月,明月如何了?
他不敢想明月没有眼睛的模样,光是想想心头都在滴血。
“星回战神,最糊涂的还是你!”
“你是谁?你是神界最强战神,有你在,四海升平,人人敬您畏您。就连神界数百万将士,都以您为傲啊。”
“你却神魂下界为陆明月聚魂?导致自己流落在外,差点迷失神智。”
“如今好不容易归来,您若召出陆明月下落,我亲自给您求情。让您回归战神之位,可好?”
“您这一身功勋,可是四处征战换来的。”
“不要冲动啊。”
星回穿着铠甲,但铠甲已经染血,显得有几分斑驳。他一双剑眉微微挑起,戏谑的看着青虚仙君。
青虚嘴里劝着,但满脸都是得意。
只怕恨不得将自己一行人踩在脚下吧?
“你过来点,我招给你听。”他唇角勾着几分肆意的笑,他穿着铠甲拿剑时一身正气。但放下剑,用陆明月的话所说,他便是个小痞子。
青虚当即笑着道:“好好好,星回战神果然识时务。其实您想想,你们七人为复生陆明月,差点连命都丢了。”
“可现在呢?你们要上诛仙台的消息早已放出,陆明月半点消息也无。岂不是寒心?”
“这人死如灯灭,人无心,还是人吗?”
“这复生来的,是神还是邪祟,可说不定?对吧战神?”一边说着,便朝着星回靠近。
“你过来些,否则让旁人听见。这功劳,可就不是你的了。”
青虚一听,笑着点头。
当即微微弯腰侧耳蹲在他身边:“您细说,您细说。”
他刚靠近,星回便狠狠的啐了一口。
大庭广众之下,三界诸神在此,青虚本就爱好名声。
此刻,星回口水竟直接吐在他脸上。
“混账!”青虚抬手便狠狠掌掴回去。
啪!的一声。
狠狠一掌打得星回脸颊微偏,脸颊瞬间青肿。可他眼底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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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不是在坐的各位吗?”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说的就是你们这群不要脸的畜生!”
“当初天道崩塌,明月献祭三界。她从头至尾,从不曾犹豫,不曾皱一丝眉头。”
“而你们呢?你们丢不丢人??悲天悯人,普度众生的神居然暗地里将浊气倾泻于人间。你们生出的妄念欲念,竟然要最无辜最弱小的凡人承担??!天大的笑话啊。”
“复生归来,年仅四岁被你们打作邪祟的明月。哈哈哈哈……”
“她却一力制止,到底谁是神?谁是邪?”
“被称作仁善的神,却让凡间数百万生命为你们兜底!!”
“呸,这神界真令人恶心!”
“我以成为神明为耻。”星回此话,说的四周仙友如坐针毡,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一派胡言!”寒川仙尊厉声呵斥。
“万剑宗明空将浊气灌入人间,与我神界有何干系?修的乱仙友们道心!”
“陆明月生为救世主,却无心复生,形同邪祟!”
“你们身为神祇,却以权谋私,犯下重罪,谁都不能逃脱责罚!!必定要杀一儆百,以儆效尤!”
寒川仙尊身后,跟着无数神明。
几乎是整个神界的中流砥柱。
也是,陆明月曾救下的生灵。
寒川仙尊从怀中掏出帝印,这是帝君下界时交给他执掌三界的信物。
“神界诸神,听我号令!”
“司法之神宗白,生命之神闲庭,黑暗之神玄玉,幸运之神盛禾,四季之神甘棠,战神星回,时空之神崇岳!”
“以权谋私,强行复生邪祟,数罪并罚,判……”
他身后站着晏清仙尊,晏清仙尊身前立着几团光芒。那是祂们的神格。
“判,七位神祇剥去神格。”
“再推上诛仙台,神魂俱灭!”
周遭神明轰鸣声渐起,纷纷皱起眉头看向诛仙台。
“陆明月救世献祭,得三界尊敬。无数人为她塑像供奉她,为她奉上香火。她七位弟子更是拼死救世,才得以封神。”
“如今,就这般轻易将她弟子废去神格?”
“将她弟子推上斩妖台?是不是有点……狼心狗肺?”凌霄仙君抱着娇妻,站在云端之上,轻笑着道。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寒川仙尊轻皱着眉头,看向凌霄仙君。
“凌霄仙君,据我所知,你的洞府可是立下牌子。陆明月与狗不得入内,如今竟帮她说话?”寒川颇有些不可置信。
他想过万剑宗会反对,想过一众得陆明月恩惠的神君反对,但没想过凌霄仙君第一个站出来。
要知道,凌霄仙君在陆明月活着时,追杀了她三百年!!
凌霄仙君抱着妻子,嘴角露出一丝轻笑:“我与她私怨归私怨,公道归公道。”
谁真想杀她了!
就是气不过,想给她点颜色看看!最好能让她跪下叫爷爷,那可就长脸了!
凌霄仙君可不会说,他与媳妇儿吵架,媳妇儿离家出走,他深夜抱着酒壶找陆明月痛哭流涕。
他俩的恩怨,可说不清。
“陆明月的功德,大于天。”
“寒川上神轻而易举就将她打做邪祟,也不怕遭天谴吗?”
寒川面色微沉,眼底风暴汇聚,强压着心头火气:“她如今跳脱于三界之外,生死簿无她,神界神明录也无她。”
“不是邪祟是什么?”
“全身上下全由弟子拼凑,不是邪祟是什么?”
“凌霄仙君莫要被她迷失了心智!”
寒川见人群中蠢蠢欲动,又有些仙君站出来为几个弟子说情。额头青筋直跳……
为什么?!
怎么回事?
这些都是与陆明月有过节的神明,为何全都为她说情?!!寒川原以为会获得同意,却不想,竟遇到了阻碍。
明明今日来的,都是她的对头。
“小神不同意。”
“小神也不同意。”
“请恕小神不能同意。”
寒川气得胸口不断起伏,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捏紧。走到今日,他已经没有退路。
他与陆明月,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最外层,月老正将一把红绳搓成麻绳粗:“我就不信了,那小丫头的红线绑不上。到底怎么回事?”月老对家国大事毫无兴趣,他就是破绑红线的。
绑了上万年红线,结果,遇到绑不上的了。
简直侮辱他月老的名讳!
“小姑娘,你帮我拿一下。”一身红衣的月老,轻轻戳了戳身侧一身红衣的少女。少女抱着剑,凝眉看向场中。
陆明月看都没看,随手接过一把线。
月老三两下将一大团线编织成一根比辫子还粗的红绳。
“我能将红绳绑在你手上试试吗?这线有些粗,害怕绑不上。我那求姻缘的小姑娘,才四五岁,怕是不好绑。”月老笑着问道。
陆明月头都没回,只轻轻点头。
月老眉眼一喜,当即将大拇指粗的红绳绑在她手腕。
按理来说,红绳打上结,便会自动合拢。
可他刚给姻缘线打结,那手指粗的姻缘线,齐刷刷断在他手中。
月老脸上笑容唰的一滞……
手指粗的姻缘线啊,给帝君绑都够了!!
此刻,犹如刀割一般,齐刷刷断裂。
月老癫狂的抱着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月老干这活一辈子,天道,您不会要换人了吧?”
“小老儿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何绑一个断一个……”这已经断三个了!
凤族和龙族也在最外围,此刻正剑拔弩张的对峙,双方气氛紧绷,随时都会干起来。
“好好好,你们龙族竟然还有脸出现在凤族面前!!”
“你拿我们凤族当什么?”
“你们龙族这群不要脸的东西,骗了我们凤族至宝,还骗了我们凤族公主!!快将至宝还回来!”凤族高声怒斥,身后跟着的族人皆是满脸敌意。
“哪有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骗了人家嫁妆,却将人抛下留在婚礼的!凤族受此大辱,决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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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梧公主最是骄傲,却不想,竟成为三界的笑料。
那日大婚,从不落泪的公主,第一次哭到几乎昏厥。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龙族面面相觑,他们已经尽力躲开了。
自从烛墨逃婚,龙族便日日紧闭龙宫……哦,被陆明月赶出龙宫。如今住龙洞了……
他们便日日躲在龙洞不敢出门。
今儿听得寒川仙尊召唤,才敢偷溜出来。
但依旧躲在人群最后头,不敢与凤族正面相遇。谁知,凤族竟派人将四处死守,只等着他们露头。
龙王笑呵呵的抚着胡子:“都是误会,全都是误会。”
“烛墨这孩子生性顽劣,才拿了东西跑人。龙族已经在努力寻他回家,一旦寻他回族,必定押着他来凤族请罪。”
“从龙洞跪到凤族领地,让三界诸神都知晓。一定让凤族出口恶气!”
“那臭小子顽劣无知,还望凤族饶恕。”老龙王自知理亏,平日里在凤族面前高傲万分,如今可不敢了。
只低着头认错。
毕竟,至宝已经被他们用了!!
拿什么还?
“顽劣无知?明明是见异思迁!他在妖界举办的大婚,他没给你们送请柬?”
“他可真有意思,他在外娶小老婆,将请柬送到了大老婆娘家。”凤王满脸讥讽,若不是女儿来信,让凤族按兵不动。
恐怕凤族早已打爆龙王狗头。
龙王脸上一抽,尴尬万分。
心中只暗恨,那狗东西简直嚣张至极。你在外娶野花,竟然敢给家花送请柬?
天啊,真的是活腻了!
龙王想起他都要抓头,为什么龙族直系只剩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想起他方才已经上神界,只求千万必要被凤族发现。
否则,今日不止是司法正神的死期。
也是他的死期。
好在,凤族并未深究。只浩浩荡荡带着人去了前方。
待凤族离开,龙王抬手擦冷汗。
“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还不快将那野花休了!你家中正妻还未圆房,就在外胡作非为!”龙王转身将躲在族人中的烛墨揪出来。
“凤族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你竟还敢出现,你是找死不成!”
龙王伸手便揪住他的耳朵。
烛墨疼的嗷嗷直叫:“哎哎哎,爹爹,放手放手。耳朵要掉了……”
龙王见他这副死样,气不打一处来,抬脚便将他踹开。
“哎呀爹,我与凤族那女霸王没感情,为何非要将我绑在一起?我深爱阿梧,我此生只认定她为妻。”
“我娶她,可全是族中长老跪在地上求我,逼我娶的!”烛墨想起凤族公主,便烦躁不已。
“当初是不是你自己点头的?”龙王怒目。
烛墨撇撇嘴,说不出话。
“既然如此,她在龙族做太子妃。我与阿梧在人间做恩爱夫妻。”
“横竖她寿元无数,阿梧才百年。”
龙王指着他手指直抖:“合着你小子家中养家花,外面养野花?凤族公主是会老实做家花的人吗?得罪了她,你死字不知道怎么写!”
烛墨舔着脸笑,顺口回了一句:“爹,家花哪有野花香。您说是不是?”
“要有什么报应,冲我来就是!”
“我给她休书,她不要!凤族至宝,已经用了,咱也还不上!她要在龙族等着,就在龙族等呗。”
“太子妃位置给她,她做那家花就是了。”
“反正,我是不可能爱她的。死也不可能的!”
烛墨摆摆手,家中还有阿梧等自己呢。
“幸好凤族那老女人没来,否则今儿指不定得打一场。我还得干大事儿呢……”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龙王气得眼前发晕。
“你连盖头都没掀,你怎么知道她是老女人?凤族公主容貌娇美,配你小子,简直鲜花插在牛粪上。”
“别别别,我这坨牛粪,已经有鲜花了。”烛墨一副嘚瑟的模样。
“行了行了,爹你回龙洞吧。再不走就走不了啊……”
龙王百思不得其解:“怎会走不了?”
“对了。你到底在外做什么?龙族需要你继承,你可要早些归家。你既喜欢那朵野花,你就将她带回来。做个妾也成,横竖就百年。凤族公主也不是容不下她。”
烛墨一听急了眼。
“爹,阿梧不做妾。”
“你也别再多问,儿子在外干的可是大事业。爹,你可等着瞧好吧,儿子迟早让你刮目相看!”烛墨右手握拳,给自己加油打气。
“儿子一定给你挣脸面回来!到时候让你脸上有光……”
龙王狐疑不已,见他心中有事业,不再像个恋爱脑一般被女人骗,倒也安心几分。
“你有这个觉悟,爹倒是很开心。”
“放心吧,现在人家说我,都是龙族小儿子。”
“以后人家都说,这是烛墨的父亲。儿子给您挣脸面。”烛墨拍拍父亲肩膀。
“爹,你忙完早点回去。不,现在就回去吧……走的越快越好,回去把护族结界打开啊。”龙族肉身强悍无比,结界自然也是如此。
烛墨说完,便一溜烟儿的躲进人群,不见踪影。
背着龟壳的龟大人一脸欣慰:“咱家小殿下长大了,竟然会干事业了。”
“想当初,他一心羡慕人间爱情。整日喊着只羡鸳鸯不羡仙,要寻个知心人相伴一生。老臣可担心他这辈子会栽在女人头上呢。”
“还好还好,虽在人间坐了一千年牢。但是性子成长不少。”
“咱们龙族啊崛起有望了。”
“也不知他在外干的什么事业?老臣倒是挺好奇。”
龙王点着头,眉宇舒展,瞧着心情极好。
他也好奇,儿子究竟干什么大事业。还能震惊三界?难道,他要去擒陆明月?
虽说他那点修为,大抵也就给陆明月当个坐骑的程度。但他有出手,寒川仙尊看在龙族面子上,倒也能挣一份军功回来。
“我这当爹的,也该给他几分助力。去寒川面前露露脸吧。”龙王朝前走去。
龟大人跟在后头问道:“不是说让您早些回去吗?老臣瞧着,小殿下似乎挺郑重的。”
龙王摆摆手。
“我老了,能为孩子做的不多了。”
“只要他成器,舍下这张脸给他求个恩典。倒也不算什么。”
龙族一步步朝里层靠近,烛墨正与追风站在人群角落,寻找下手的时机。一时之间还未发现他老爹。
方才,他们也曾潜到仙狱附近,试图劫狱。
但仙狱乃天地初开时,就已经存在的雷劫之境。
他们进入,搞不好连自己都要死在狱中。
再者,仙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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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们冒死冲进去,神祇们并不在其中,岂不是被人瓮中捉鳖?
此刻,龙王小心翼翼的走到寒川仙尊面前。
“仙尊别来无恙啊?”
寒川脸色不好看,但瞧见龙王上前,倒也平息怒气对他点了点头。
“今日龙族特意来神界,给寒川仙尊助威。”
“我龙族小太子在家中发誓,要来神界建功立业,想要为神界奉献一份力量。寒川仙尊,小儿给您添麻烦了。”
寒川面色和缓,龙族倒是识时务。
面上也不由带上几分笑意。
“好,龙族有此心,本尊必定记得龙族好意。龙族小太子,名唤什么?”
龙王心头一喜,好好好,儿子,老爹可给你求机缘了。
“惭愧,小子名唤烛墨。是一条黑龙,若仙尊瞧见,必定一眼就能认出他。”
待寒暄后,龙王才心满意足的站到角落。
只等着,若陆明月上界,他儿子便冲出来建功立业!!
啧,越想越美。
这不成器的小子,只知恋爱脑的臭小子,居然也长大了。龙王感慨万分。
寒川仙尊扫视全场,凝声道。
“帝君将帝印留给小神,小神自然要以三界为重。绝不能让邪祟威胁三界平安。”
“众位仙友若有异议,可与帝君商议。”
他缓缓举起手中帝印,眉宇有些疯狂与杀戮之气。
“帝印在此,诸神听令。”
诸神不甘的看向他,良久,只得不甘的低下头颅。
“陆明月七个弟子犯下重罪,从今日起,剥除神格,踢出神位!”
晏清仙尊看着手中几团光芒。
“除崇岳上神外,其余六人神格皆在此处。”
其中一团青色的光团,似乎略有几分熟悉。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在何处见过……
晏清上神凝眉苦想,突的眼皮子狂跳。
他知道了!
这是陆明月的小弟子,四季之神甘棠的神格!
这该死的甘棠,就是她研究出替代琉璃净花的猪儿肥!!
想起此事,晏清上神脸颊都在抽筋。
天知道,前几日诸神吃了六净丹,体重飙升时,神界有多震怒。
他晏清这辈子名声尽毁。
种了一千年,全是养猪草!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站在外围,此刻,她面前是神界众多天兵。
她看向太阳,抬手微微挡住光。
细碎的光芒从指尖泄下。
正午时分,阳光最甚之时,是三界众生力量最薄弱的时刻。
晏清仙尊将抽出的神格放入八宝琉璃瓶中。
寒川看向跪在地上的四人,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请白蘅仙尊行刑!”
“诛妖邪,还三界清平。”
白蘅仙尊一步步踏上诛仙台,诛仙台地面布满繁复的图案,一旦有外人闯入,便会化作阵法阻挡。
万剑宗众人匆匆赶来,为首的大师伯瞧见几人神光消失,心痛万分。
“我不服!”
“他们都是当年救世的有功之臣,如今天下太平,你们就要过河拆桥吗?这哪里是神界?”
“这等乌烟瘴气的地方,配做神界吗?”
大师伯双目泛红,手中提着剑,身后跟着万剑宗历年来飞升的长老。
“寒川,你休要拿着鸡毛当令箭!”
“一切等帝君历劫回来定夺!”
寒川讥讽的看着他们:“帝印在我手中,便全权代表帝君执政。你若不服,寻帝君去便是。”
“白蘅,行刑!”
万剑宗众师伯瞬间拔剑:“你敢!”
他高高在上的看着宗白等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来人啊,万剑宗以下犯上,形同谋逆,拿下!”
话音刚落,阴阳交替,正午十分,出现刹那的至阴时刻。
陆明月明显感觉到四周力量缓缓减弱。
“你们敢,你们对得起明月吗?”
“当年明月拼死救你们,你们却将她当做邪祟,要诛杀她的弟子。你们对得起明月吗?”大师伯撕心裂肺的与蜂拥而来的神将拼死相斗。
万剑宗长老们在数万天兵下,显得那般势单力薄。
“明月,你看见了吗?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他们愧对于你啊。”
林师伯哭着怒吼,手中的剑不断挥舞。
神将无数,怎么杀也杀不尽。
明明这些人,全都是得过明月恩惠的。
“今日,我看谁敢拦!”寒川心头火起,大手一挥。白蘅仙尊站在中央,几道光柱直冲云霄,诛仙台霎时亮起阵法。
“动我的弟子,你问过朝阳剑了吗?”
人群中响起一道轻笑声。
只一声,全场皆静。
寒川怔了一瞬,瞬间反应过来:“邪祟,快!陆明月来了!!”一边喊,一边疯狂后退。
直到,退到天兵天将身后。
“朝阳剑尊献祭救世,三界铭记恩德。可此等无心人,甚至敢拔剑杀上神界,她,是邪祟!!”
“还不快将她速速拿下!”
“生死,不论!”寒川仙尊手握帝印,满眼杀意。
万剑宗众人透过人海,林师伯一愣,那道火红的身影……
不是方才飞升的小弟子吗?
陆明月右手持剑,脸颊渐渐化出原本的模样。
风华绝代的朝阳剑尊!
“是剑尊,真的是小剑尊……”林师伯手上长剑一抖,差点被打落在地。瞧见那道火红的熟悉身影,心中的惶恐不安仿佛瞬间褪去,霎时有了主心骨。
“剑尊回来了,真的是剑尊!”
“剑尊真傻,神界布下天罗地网就为了你上界,就为了将你打作邪祟。你糊涂啊!”大师伯心中既感动,却又充满担忧。
眼神落在那小姑娘身上,半点不愿移开。
陆明月轻笑着看向众人:“邪祟又如何?神明又如何?这神,我不做了!”
就如她献祭,她从未考虑过回报。
她做事,随心而为,只为对得起本心。
“我护得住天下,却护不住弟子,那该何其讽刺?看着弟子受难,可不是我的性子!”
她抬剑指向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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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裙翻飞,执剑入人海。
明明说好的,她心脏离体,修为尚未恢复,可握着剑的她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穿着银色铠甲的天兵,在三界号称战无不胜的最强军队。
在她面前,毫无抵抗之力。
她硬生生开出一条血路。
寒川心头发麻,当年陆明月还未飞升,便能以凡人之躯比肩神明。哪个神明不敬畏她?
那就是个异类,是个超越于神明之上的怪胎!
白蘅见陆明月步步逼近,当即快速结印,天空中仿佛出现一道缺口。
空中瞬间出现灵气漩涡,漩涡疯狂转动,汇聚着天地灵气。
浩瀚的灵气在头顶汇聚,令人触目惊心。
“我寒川以帝印命众神出手,斩邪祟,肃三界清平!”
诸神面面相觑,陆明月在天兵面前跟砍西瓜似的,谁敢上前?
龙王瞧见犹如杀神一般的陆明月,心头也在犯嘀咕。可想起小太子已经放出话,自己也给寒川知会过,此等时刻,若能站出来……
必定能在寒川仙尊面前露脸,还能得神界照拂。
果然……
远远的便瞧见一条黑龙跃上云霄,一声龙吟让龙王浑身一震。
“我儿愿意出手!助寒川仙尊一臂之力!”随着龙王大喊,寒川仙尊面上冷色稍退。
如今,就缺一个领头人。
只要有人站出来,诸神才会成为第二个第三个。
黑龙浑身鳞片闪闪发光,五爪透着几分寒光,搅动着风云,在云层翻滚。
龙王喜不自胜,看着凤王道:“我儿在干大事业。”
“凤族放心吧。”
“龟大人,当年咱们找人占卜,龙族机遇在小太子身上,果然没错。”
“收拾收拾,准备升咖吧。”
龙王老神在在的整理了衣襟,从今日起,龙族又要崛起了。
“咱家小太子修为有所精进啊,您瞧瞧,瞧着实力大有长进。”龟大人眼神灼灼的看着烛墨使出雷霆一击,朝着底下拍去。
看着看着……
龟丞相不由偏着脑袋,满脸狐疑……
发愣的功夫,便见烛墨一掌朝着寒川仙尊劈去!这一掌,用了十成十的灵力,没有丝毫收敛。
因着龙王亲自打招呼,众人乃至于寒川,都毫无防备。
寒川险险的避开,却依旧被震得连退三步,喉咙涌出一股血气。
“哎哎哎,小殿下,你怎么回事!!”年迈的龟大人着急跳脚。
“龙王爷,咱家殿下实力精进,但准头不大好啊。”
龙王面色煞白,满脸的兴奋渐渐化成绝望……
他劈头盖脸就往龟大人壳上拍了一巴掌:“什么准头,呸!还不快回龙洞,开启结界!!”
“孽障,孽障!!”
“他说的搞大事,合着是造反!!”
“老子要杀了他!!”啊!!
龙王差点当场气死。
他拉着凤族殷殷切切的给凤王说,儿子懂事,知道建功立业了。甚至还拉着对方欣赏儿子英勇杀敌的英姿。
结果……
瞧见他一巴掌砸在寒川仙尊身上,将地面都砸出个窟窿。
凤王默默离他三米远。
龙王额角青筋猛跳,你踏马的干大事,合着是造反!
龙王想起自己去寒川面前刷脸熟,让寒川对烛墨没有防备,吃了个大亏。气得心头发麻……
完蛋,还当了帮凶。
“龟大人,趁着现在混乱,咱们快走吧。”
“快快快,通知所有族人,悄无声息的退出战场。就说老龙闭关千年,拒不见客。直接将结界开到极致!”龙王扭头便带着龙族桃之夭夭。
妈的,他现在理解儿子那一句,早点回家,等会,就走不了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龙王走着走着,突然想起小儿子满口阿梧阿梧。
本想问问,难道与凤梧一个名儿?现在也不敢停留,飞快下界。
凤王看着龙族灰溜溜的离开,小青凤凑到凤王面前:“凤王,咱们可要与龙族解除婚约?姑爷……呸,那渣男造反,简直找死。”
凤王摆摆手:“他若真为寒川当走狗,我倒看不起他。”
“阿梧说她自行解决,交给她吧。”
小青凤点点头,公主最是厉害,从不吃亏的性子。
寒川被烛墨杀个措手不及,心中火起,转头一看,龙族早已没了踪迹。
“放肆!”
“龙族太子勾结邪祟,攻击神界,一并处死!”
“诸神还不动手,意欲何为?”
陆明月抬手轻轻拭去脸颊血迹,红裙似火,此刻她的裙子已经被鲜血浸湿,颇有几分杀神的气场。
她上能救世,下能屠神,从不惧怕任何人!
“你可要对我出手?”陆明月执剑指向凌霄仙君。
凌霄仙君抱着娇妻后退,开玩笑,我可不想死。
她剑尖指向何处,何处便空出一片地方。
很快,她面前竟空无一人。
她一步步向前,天兵在她面前,竟不住后退。
“废物,她心脏未归,修为还未恢复,你们怕什么?”寒川心中大怒,他哪里明白,陆明月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寒川动了怒,今日,若让陆明月将人成功劫走,自己将会成为三界的笑话。
“白蘅,动手!”
白蘅仙尊实力强横,处在神灵录前十,他与寒川联手,陆明月修为未曾修复,指不定鹿死谁手。
白蘅咬了咬牙,当即朝诛仙台中央打去。
“诛仙阵法!”
“起!”
诛仙阵法能将肉身连同神魂绞碎,便是帝君在诛仙阵法中,也落不到好。
更何况失去大半修为的陆明月。
诛仙台中升起古朴玄奥的图案,只触及光芒,盛禾便猛地吐出一口血,膝盖底下石台寸寸开裂。
他面容狰狞,整个人都透着痛苦。
“陆明月,诛仙台开启,谁也救不了他们!”
“你上界劫诛仙台,好好的神沦落为邪祟,人人得而诛之!”
“众位神明还在观望什么?陆明月毁了所有琉璃仙草,难道,各位当真要下界重新修行吗?帝君下界千年未归,众位不会指望欲念缠身的你们,还能重返神界吧?”
此话一出,不少人蠢蠢欲动。
“拼了!若离开神界做凡人,与死了有什么区别!”
“陆明月,你既敢杀上神界,便与邪祟无异。怪不得我们恩将仇报!”
“杀!”
“趁她尚未恢复,杀!”
无数神光笼罩,陆明月当即被绊住身形。眼看着正午即将过去,她深深吸了口气。
“我陆明月能救神,就能屠神!”
“邪祟也好,神明也罢,我不在乎!!”今日屠神,她必定落得口诛笔伐。但那又如何?
她的弟子,轮不到别人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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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九剑犹如大杀器,所过之处尸横遍野。
神也好,邪也罢,我心依旧。
她向来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宗白拳头紧握,仰头死死看着师父身影。“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师父,寒川就是为了引你上界啊!
师父,你为弟子舍弃一身功名利禄,值得吗?
他的神魂撕裂一般疼痛,诛仙台果然厉害,只短短几息的功夫,他的眼耳口鼻已经开始往外溢血。
寒川帝印在手,三界万物皆在掌控。
他仿佛化作了风,仿佛化作了雨,仿佛化作了天地灵气,引领着它们纷纷攻向陆明月。
原来,这就是掌控三界的感觉。
真好啊。
他甚至感悟到一丝规则之力,这就是至高神的权利吗?寒川眼底闪过一抹贪婪……
他掌控着灵气与陆明月缠斗,心中杀意毫不掩饰。
“陆明月,你为什么要回来呢?你若就此死去,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万剑宗,照顾弟子……为何,你偏偏要回来!”他压低声音,几次逼近陆明月,都被陆明月险险避开。
“死后,你是无法超越的神。活着,你便是邪祟,人人喊打!”
“你的弟子因你而失去神格,因你被诛仙台绞杀!为何,要回来!”
“去死吧!!”
帝印在手中灼热不已,但寒川仙尊丝毫不愿松手,只借助帝印带动着无数凌冽的灵气逼向陆明月。
一不留神,便被他削去半缕头发。
陆明月朝阳剑带起一丝戾气,这一剑,差点击中寒川心脏。
险险避开,却一剑斩下他一臂!
“啊!!!”寒川一声怒吼,伴随着痛苦的吼叫。
借助帝印,才勉强避开落在他脖颈间的朝阳剑。
陆明月转头便朝诛仙台飞去,无数神明在她剑下殒落。
她看了眼诛仙台,毫不犹豫踏入其中。
“剑尊不要!!”林师伯惊恐的声音发颤,喉咙都透着凄厉的颤抖。
陆明月毫不回头,众人眼睁睁看着她冲入诛仙台。
寒川捂着被斩断的手臂,指尖溢出大片血迹,当即仰天大笑:“哈哈哈哈,自寻死路!从未有人能活着从诛仙台走出来!”
欲念缠身的诸神当即跪倒在地:“恭喜仙尊贺喜仙尊,邪祟已除,三界安宁。”
诛仙台,上可诛各界帝君。
下可诛人界君王。
无人能逃脱它的刑罚。
陆明月此刻踏入诛仙台一步,便明显感觉到一股强悍的力量将诛仙台四周封锁。只是……这力量颇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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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擦……
坚不可摧的寒铁在她剑下瞬间断裂,弟子们浑身失力的倒在地上,强撑着身子想站起来。
“走……”
“师父,走……”星回眼眶已经布满血丝。
“求您了,走。诛仙台可诛一切神魂,师父,快走!”
“诛什么?”
陆明月淡定的站在诛仙台中央,蹙着秀气的眉毛极其不解。
“你说这罡风吗?这又不疼。”陆明月甚至抬手轻触诛仙台法阵,却见她毫发无伤。
宗白??
盛禾不信邪,学着她的模样伸出手指头轻轻一碰。手指瞬间血流如注,疼的他神魂都在打颤。
几个弟子愕然的看着她,盛禾更是结结巴巴道:“不……不可能,诛仙台诛三界一切神魂,就连帝君进来,也要死在这诛仙台中。”除非,她不再这三界之中?
陆明月挠挠头:“可能因为……”她突的住嘴,不肯再说。
闲庭身子软软的滑倒,星回当即扶住他:“闲庭受罚太重,又失去神格,恐怕难以坚持。”
“你们扶着闲庭。”她转身便提剑朝着诛仙台劈去。
一剑又一剑,诛仙台将无数力量吸收,毫无损伤。
陆明月动了怒。
突然,想起与自己融合的那道神秘力量,她刚催动这股力量。仿佛又置身于某种奇妙的境地……
变成了风,变成了雨,变成了路边的小花小草,变成了天上的云朵……
仿佛万物皆是她。
她的身后,仿佛浮现出一道虚幻的身影。
天道的力量在她指尖涌现,她眉心那抹红印瞬间发亮。脚下升空而起,凌空于诛仙台半空中。
红裙飞舞,发丝飘扬,几个弟子难掩惊色。
“不对劲,师父……有点不对劲。她的力量,夹杂着磅礴的不属于她的气息。”宗白低声呢喃,师父发生了什么?
诛仙台外。
烛墨警惕的看着四周,内心崩溃,完了完了,陆明月进诛仙台了!!
我现在是跪下认错呢?还是跪下认错呢?
膝盖刚弯……
便见诛仙台传来一阵恐怖的爆破声,炸开的余波几乎将四周将士震飞。
连带着陆明月都呕出一口血。
小姑娘修为本就未曾恢复,方才屠神时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但不敢露出丝毫疲态。深怕被寒川看出端倪,此刻……
“追风,烛墨,将他们带走。”
早已隐匿身形的追风瞬间飞身上前,带着两位神祇离开。
烛墨险险的站直身子,差点就跪下了。
见陆明月面白如纸,他不由问道:“明月,你还好吧?”她的身形都快维持不住,差点露出小短腿。
陆明月眼前一阵阵晕眩。
“先带他们走,我断后。”
烛墨不再迟疑,化作黑龙便扛起几人往外而逃。
试图追捕他们的天兵,被陆明月抬剑挡住。
寒川只觉一巴掌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陆明月,心脏缺失,修为未曾恢复。提着一柄剑却将神界搅的天翻地覆,甚至,被她屠戮的神明数之不尽。
整个神界的脸面,都在这一日被粉碎。
神界颜面扫地,成为一场笑话!
“杀,谁若削下邪祟人头,晋封上位神,位列仙尊之位!”
“绝不能放她离开!”一旦逃下界,便是放虎归山,再难寻到踪影!
今日,她若离开,整个神界将会成为笑柄。
凌霄仙君想帮忙,可白蘅仙尊淡淡道:“凌霄真人可要想清楚,今日一旦动手,便要与整个神界为敌。”
“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不要了吗?”
凌霄仙君紧闭双眼,眼中赤红一片,死死看着那红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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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不断的抬剑挥剑,身上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血或是对方的血。眼皮上的血滑落,糊住眼睛,眼前有些模糊。
她的力量渐渐枯竭,提剑的手越发抬不起来。
白蘅仙尊远远看着,眸子微眯。他欲念缠身,不得不助寒川一臂之力。
瞧见朝阳剑脱手的那一刻,他瞬间伺机而动。
他凌空而起,一道寒芒即将没入陆明月眉心之时……
他恍惚间,瞧见陆明月身后出现一道透明的男子身影。
男子轻轻抬起她的手,握着她的剑……
一剑……
捅入白蘅胸腔之中。
朝阳剑本是神兵利器,但弑高位神却有些艰难。白蘅想笑,想要挣脱……
却发现朝阳剑上萦绕着淡淡的……
天道之气。
白蘅愕然的瞪大眼睛,感觉到自己体内生机飞速流逝。他想要张口,却只能吐出大口大口鲜血……
“天……天……”
“噗!”他被强悍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身形落地,便神魂俱消。
他的眼珠瞪得极大。
他看到了什么?
天道,竟护在陆明月左右?
天道本是天地间一抹公正的意识,如今,却化身为人,护在陆明月身边!!
哈哈哈哈,拿什么斗?
他们拿什么斗!
可这一切都与白蘅无关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当场死在陆明月剑下。
陆明月四周已经遍地尸体,她带血的双眸扫视全场,所有人齐刷刷后退。
谁都不愿成为被她屠戮的一员。
明月握剑的手轻颤,低声道:“带我走。”
少年抱起陆明月,便化作一道风离开神界。
寒川宛若癫狂,只隐约感觉到灵气波动,陆明月竟当场消失在他面前。今日陆明月一人单挑神界,还震碎诛仙台劫走弟子。简直当着全天下的面,给了他一巴掌。
原以为今日能诛邪。
却是陆明月上来屠神。
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神界颜面扫地,寒川死死捂着滴血的手臂。
“劫走又如何?失去神格的神明,生命便进入倒计时,他们活不了多久!”
“无非,就是死在诛仙台,或死在你眼前的区别!”
寒川缓缓平息怒气,算算时辰,七绝已经顺利降生。
七绝乃浊气所化,生来吸纳世间污浊之气,生来就是个灭世的存在。
他的出生,将会伴随着生母的死亡。
这一生,都会在杀戮的血腥中长大。
寒川嘴角扬起残忍的笑意!
七绝日益壮大,渐渐会失去所有理智。陆明月,你与你护佑的人间,终将逃不过这一劫!
陆明月只觉浑身疼的厉害。
一如当初献祭后,浑身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每一寸骨头每一寸肌肤每一丝魂魄都要被碾碎,疼的她紧紧蜷缩起来。
没一会儿,浑身便暖洋洋的像被泡在热水中,渐渐抚平满身痛苦。
她疲惫的几乎睁不开眼睛。
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流着口水在睡梦中呢喃:“烤鸡酱猪蹄儿,羊肉串……”
少年趴在她耳边仔细聆听,听完脸色一黑。
“神界都被你掀的天翻地覆,屠神这么大的事儿,还没酱猪蹄重要?”少年说着说着,便笑出声来。
伸手将她嘴角的口水抹去。
小姑娘生的唇红齿白,粉嘟嘟的脸颊,浓密狭长的睫毛,头发乌黑柔顺,脸上还有两个小酒窝。
少年想了想,他给明月的项链,还不知大小呢。
见小姑娘熟睡,便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明月,双手张开向着明月脖子而去。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他双手掐住明月的脖子,心里琢磨着,项链的具体长度。
还未来得及收回手,便见那双狭长的眸子眨了眨。
突的睁开。
少年嘴角一咧,眼中惊喜万分。
还未说话,便见陆明月猛的攥着拳头,一拳砸向他的脑袋。
拳头快出残影,当然,他在陆明月面前也毫无防备。
一股巨力直接将他砸的后退三步。
拳头正好砸在眼睛,瞬间变肿了起来。
“嗷……”的一声。
天道捂着眼睛,一脸委屈惊恐的看着她。
只见陆明月双手叉腰,一脸愤怒的看着他:“我拿你当朋友,你居然想掐死我!!”
天知道陆明月睁开眼时,便见一张大脸凑在她眼前。
正掐着她的脖子,你知道有多恐怖吗?
天道眼睛肿得青紫,指着她委屈又憋屈:“你……你……”少年眼泪哗哗,委屈的想落泪。
“我若要杀你,救你做什么?”他憋屈的背过身,小媳妇儿似的生闷气。
陆明月只觉自己睡了长长的一觉,这一觉睡的她不知今夕是何年。
愣了会才想起屠神之事。
尴尬的摸着脑袋认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主要是睁开眼就见你张着血盆大口掐我脖子,谁不害怕啊?”
天道眼眶红红的:“真知道错了?”
陆明月诚恳的点头:“我错了。但你掐我脖子做什么?”
少年顿时轻咳一声,眉宇洋溢着笑:“我有礼物送你,过几日送来。你知道错就好,我可不好哄。”
陆明月抓着两鬓垂下的头发,惊讶的瞪大眼眸:“我睡一觉,头发竟这么长了?”
之前只勉强能扎两个揪揪,现在已经能扎小辫子。
天道没好气的看着她。
“什么睡一觉,你这一觉睡的可长了!”
“沉睡半年!”
陆明月霎时跳起来,半年!!!
完了完了,爹娘该担心疯了吧?
“我已经托梦告诉许夫人,让她无须担忧。”少年见她满脸急色,急忙解释。
陆明月偷偷松了口气。
“弟子都还活着吗?”
天道犹豫了一瞬,随即点头。
“诛仙台好奇怪,里边气息竟然与你的荒芜境一模一样。我在荒芜境待了千年,早已习惯罡风,倒不曾受伤。”
“荒芜境与诛仙台原本就是一体。当年神界建立之初,特意划分一部分出去,用以约束神明。”
荒芜境就如一片小天地,只是处在三界之外,旁人无法触及。
“你划出去的?”陆明月盘腿坐在地上,随手抓起一团泥巴。
少年一怔:“不是我。”
犹豫了一瞬:“是一位故人。”
小姑娘盘着腿认真捏泥巴,转瞬间,便捏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小泥人。
她朝着小泥人儿吹了口气,落地便化作个殷勤的小道童。
“还有人比你厉害?”小家伙不经意的说道,又抓了把泥巴,随手一扔。
小泥点落地便化人,只是容貌平平无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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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抿了抿唇,笑着没说话。
“我一直不曾问你,你生来就在此处吗?生来就是天道啦?”
“生来就为三界众生而活?”陆明月好奇的看着他。
少年露出一丝笑意:“当然不是。”
“我只为一人而活。”
将她披散的头发扎起,还摘了朵花别在发间。
“明月,世间男人多险恶,你要有防人之心,知道吗?”
“男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万万不可着了那些巧舌如簧的男人诡计。”
“男人送钱送花送礼物,没有一丝真心,全都是图你的容貌你的家世,统统都是骗子。”
“记住了吗?”少年殷殷切切的嘱咐,恨不能将所有路都堵死。
陆明月眨巴眼睛,偏着脑袋想了想:“好好好,我记住啦!全天下男人都不是好东西,献殷勤的定有所图谋。”
“花言巧语的统统打出去。”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小姑娘叉着腰脑袋一点一点的。
少年笑吟吟点头,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并未深想。
堵死所有路,让人无路可走。
少年眉宇弯弯的看着她,抬手一挥,便将陆明月送回人间。
陆明月站在陆府门外。
陆府大门紧闭,出来采买的小丫鬟屏息凝神话都不敢多说。
“听说小公主出事了……”
“已经半年不见人影,陆府人人哭丧着脸,许夫人好几次无故落泪呢。”
“容将军满脸愁容,数次去护国寺上香。”
“就连陛下,也终日不见喜色。恐怕小公主是遇到不测了。”
陆明月听得耳边细细碎碎的声音,眉头一挑。
全京城都谣传我死了???
小家伙蹬蹬蹬爬上台阶,敲得大门咚咚作响。
“开门,开门……我陆明月,回来了!”
大门内,门房连滚带爬的打开正门。
瞧见陆明月圆润了一圈的小脸,哇的哭出声。跌跌撞撞往回跑:“回家了,咱家小祖宗回家了!!”哭嚎着冲向府中禀报。
陆明月看向角落,鼻子耸了耸。
角落一抹凝固的血气,还粘着几丝羽毛。
陆明月用脚踢了踢泥巴,三两下就从泥里挖出鸡鸭尸体。
脖子上,都有两个小孔,像是牙齿所咬。
陆明月撇嘴。
谁家好人只长两颗牙?
谁家老祖宗成了精,从地里爬出来诈尸成僵了吗?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刚踏进门。
便见母亲跌跌撞撞的跑出来,身后登枝亦是红着眼睛跟在身后。许瑾如猛地冲到她身边,扑上来将她死死抱住。
“我的明月……”话音未落,便开始哽咽。
“回来了!”这句回来了,撕心裂肺。
明月离开几日,她便日日噩梦。
梦中明月鲜血淋漓,在梦中哭着找娘亲。许瑾如痛到全身颤抖,却无可奈何。每日哭着从梦中醒来。
明月离开的每一日,她都在以泪洗面。
外界对明月诸多揣测,甚至谣传明月已死。
她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
“我的女儿,我的女儿终于回家了。答应娘,以后再也不要丢下娘可好?”许瑾如抱着她浑身都在发抖,她只恨自己太弱小,连女儿都护不住。
若明月有意外,她也活不成了。
陆明月屠神都没哭,受伤也没哭,此刻抱着母亲的脖子却泪如雨下。
“娘,我回来了。明月回家了,你别怕……”她红着眼睛落泪。
所有人当她是朝阳剑尊,只有母亲,永远当她是女儿。
她爬的再高,走得再远,母亲也只会担心她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穿暖,有没有受委屈。
登枝在身后边哭边笑:“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小小姐好不容易回家,夫人您快别哭了。您每日给小小姐备的吃食,快拿出来给小小姐尝尝。”登枝心疼夫人,这半年眼睛不知哭伤了多少回。看东西都不够清楚了。
许瑾如擦了把泪,脸上溢出笑意:“瞧我,明月刚回家,便惹得她落泪。”她抱起明月便往屋内走。
“瘦了,娘的宝贝瘦了。”许瑾如抱着女儿,轻轻颠了颠。
容澈听得陆明月回家,早早便离宫回家。
还未进门,便见府中下人满面笑意,便知晓此事是真。这半年来,府中上空就像萦绕着一片阴云,人人心头沉甸甸的的,脸上不见一丝笑意。
此刻心中欢喜万分。
“可通知了两边老人?”
“砚书他们回来了吗?”容澈进门便问道。
“通知了,三位公子正急着赶回来呢。已经派人通知容家许家,估摸着此刻刚得知消息呢。”
刚进门,谢玉舟风尘仆仆的追上来,正巧与他一同进门。
进门时,桌上刚摆膳,许瑾如正慈爱的看着女儿。
陆明月久久未归家,格外想念家中的味道。见屋中所有人眼睛不眨的盯着她,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端着小碗,小口小口吃着粥。
眼睛时不时偷偷瞥向桌上的乳鸽,偷偷咽口水。
“明月,吃肉啊。”许瑾如给她夹了一筷子。
小姑娘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娘,明月不爱吃这种油腻的。”你们看着,我很难抱着乳鸽啃啊!!
满屋子人都看着她,眼神灼灼的让她难以忽视。
欢喜雀跃的谢玉舟脸色微变。
突的冲进门猛一拍桌子,柔软的少年眼神霎时变得犀利:“我不管你是谁,立马从明月的身体滚出来!!”
明月端着碗一愣,呆滞的看着他。
????
眼睁睁看着谢玉舟从怀里掏出木鱼,在她耳边环绕敲击。
“何方妖孽,胆敢冒充明月,还不快快现行!”一边敲木鱼一边怒骂。
众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回不过神来。
陆明月放下碗,踩在凳子上便揪住他的耳朵狠狠一拧:“敲敲敲,我看你的脑袋更像木鱼!”
“半年不见,你是不是想找死?”小姑娘脸色狰狞,你踏马居然以为我被夺舍了!!
“哎哎哎……”谢玉舟嗷嗷直叫。
一边叫嚷一边喊:“对对对,就这味儿,你是陆明月,你是陆明月!”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
有时候真的想杀人。
许瑾如笑得擦泪,转身见容澈回家,才伸手拉住他一同坐下。
陆明月认命的坐在椅子上,攥着乳鸽狠狠咬了一口,油滋滋满口肉。
算了,放弃挣扎吧。
谢玉舟委屈的揉着耳朵,小声的碎碎念:“这才对了嘛……我还以为有人借尸还魂呢。”
在谢玉舟心里。
啃乳鸽的陆明月为真,自愿喝粥的陆明月,假的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陆明月:你这么了解我,不知是好是坏……
许瑾如笑着道:“玉舟快坐下歇歇,这段时日你也辛苦了。”谢玉舟这半年,每日来往家中无数次,便是为了陆明月。
谢玉舟眼睛红了红,坐在陆明月身边直傻笑。
容澈给瑾娘盛了一碗汤,陪着她用了些晚膳。妻子生产时,他鬓边已经生出几缕白发,但依旧是一派铁血将军模样。
只看向瑾娘的深情毫不掩饰。
他对瑾娘的偏爱与喜欢,人人皆知。
“你三哥如今已是最小的举人,下个月便要参加殿试。”许瑾如提起老三,眼底藏不住的惊愕。
当年傻乎乎的老三,竟然少年老成,长成了一副老学究的模样。
并且,极有可能三元及第,成为最小状元。
要知道,几年前,许氏还担心他长成纨绔子呢。
如今才十四岁,已经有人暗地里打听亲事。
“你二哥与温姑娘定亲已久,只等你回家,便准备成婚呢。”
“倒是你大哥,依旧没有着落。这京城的姑娘,许多都等着他呢。”许瑾如深深叹了口气,长子生来聪慧,却多磨难。
“罢了,明月刚回家,不与你说这些。”
陆明月肚子吃的溜圆,一边揉肚子一边问娘亲:“弟弟呢?娘,你还没说弟弟呢?”
提起弟弟,许瑾如笑容微顿。
她握着容澈的手微紧,笑容也垮了下来,眼神略有些慌乱。
容澈看了眼登枝,登枝便将伺候的丫鬟带了出去,并关上房门侯在门外。
“弟弟……恐怕有些问题。”
明月离开时,弟弟刚满月。
如今过去半年多,弟弟早已八个月,按理来说如今能听懂指令能爬能坐,可这个孩子……
对于指令没有丝毫反应。
许氏忧心明月,又忧心孩子,夜不能寐。
两口子昨夜刚商量好,今儿请太医来瞧瞧,暂时不要走漏风声。
正说着呢,便听得门外登枝禀报。
“夫人,老爷,太医来了。”
“将小公子抱出来。”登枝低声道。
奶娘将孩子抱上来,陆明月瞥了一眼,弟弟坐在床上,她看的并不真切。
但孩子周身缠绕着浓浓的怨气,上空还有几分血气。
陆明月眉头轻皱。
凡人一旦有杀生行为,身上才会怨气缠身。弟弟才八个月,甚至不会走路,哪来的冤孽?
她仔细瞧了瞧,这怨气中,几乎都是各种小动物。
她想起进门时墙脚的异样,小脸微皱。
李太医是院首的嫡传弟子,对陆明月恭敬万分。进门便对陆明月行了大礼:“微臣拜见朝阳公主。”
陆明月坐在凳子上,随意摆了摆手:“帮我弟弟瞧瞧。”
容澈对太医客气道:“劳烦李太医了。”
“孩子年纪尚小……”容澈迟疑了一瞬。
李太医摇摇头:“微臣知晓,不论孩子有何异样,臣必定守口如瓶。况且孩子还不足一岁,许多病暂且不能下定论。”他们做太医的,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嘴巴严。
这世家大族的孩子,还未成长起来,要面对的风风雨雨太多。过早的暴露出去,并不是好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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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孩子上空摇晃,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婴孩大概八九个月,坐在床上毫无反应。
许瑾如红着眼睛道:“平日里逗弄孩子,他从不发出声音,也不侧耳听,也不肯侧脸看。”
她已经生养过孩子,孩子的发育进程她清楚。
这个月份的孩子,嘴里早已该啊啊啊的喊,虽然含糊不清,但嘴里已经能发出简单的字音。
“寻常拿着有趣的玩耍之物逗他,亦是没有反应。”
太医轻轻扒开孩子眼皮,四处检查。
“不对啊,这孩子眼神灵动,不像是痴傻,也不像是聋哑。”
他曾见过痴傻儿,眼神呆滞,明显大不同。
聋哑儿也不同。
可这个孩子,为什么没有反应,没有发声呢?
太医百思不得其解,几人皆是围着太医仔细询问。
陆明月趴在床上,抬起脑袋看向襁褓中的弟弟。
才八个月的孩子,俨然已经长开。肉嘟嘟的脸蛋,正往外流口水……陆明月凑近了闻,奶香中,总夹杂着一丝隐隐的血腥气。
她轻轻戳了戳弟弟的脸颊,脸上顿时露出个小窝窝,弟弟的眉毛似乎皱了起来。
“你是傻子?”
“你是聋子?”
“你是哑巴?”
陆明月默默摇了摇头:“我不信。”
吃了我这么多灵气,这么多浊气会养出个傻子?忽悠谁呢。
还在母亲肚中,就会影响娘亲心智,他会傻?
“叫姐姐?”小姑娘捏着弟弟脸颊,小家伙嘴巴咕嘟咕嘟吐出个泡泡。
弟弟黑黝黝的眸子看过来,陆明月脊背甚至有几分发凉。
明明还是个婴孩,可眼神却不带丝毫情感,仿佛生来就极其冷漠。
就连看向母亲的眼神,都没有丝毫柔软。
“唔,你体内积攒了不少灵气耶……”灵气斑驳还夹杂着许多浊气,他,竟吸纳了这么多?
难怪,眼神中都有一丝血色。
“如果不开口,我就给你全抢了!”陆明月当年就是个小霸王是个刺头,是个混不讲理的。
她二话不说,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握住弟弟软绵绵小手掌。
一股杂乱的力量瞬间传入她体内。
弟弟眼睛瞪大如铜铃,她甚至从中看出了愤怒。
“愤怒有什么用?你又不会说话,又不会骂人还不会走路……”弟弟才八个月,只能坐只能爬。
就是条龙,此刻也得趴在她面前。
弟弟似乎脾气也倔,死死地看着她不愿开口。愤怒的瞪着陆明月,眼睛都瞪红了。
身上灵气越发往外涌,他辛辛苦苦吸收的啊!!
“哇……”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响起。
陆明月霎时收回手,老实巴交的背在身后,一脸迷茫且无辜道:“弟弟怎么了啊?”
“弟弟,你怎么哭了?你说话啊?”她站在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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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娃娃越发哭得大声,甚至脸颊都愤怒的通红。
对家人毫无反应的他,缓缓抬起手指,坚定地指着陆明月。
“唧唧……”
“唧唧……”一边哭一边唧唧的喊,眼神中满是控诉。
容澈欢喜的跳起来:“有反应了,有反应了!”
“列祖列宗保佑,他对明月有回应!!”瑾娘激动的泪流满面。
“他甚至在学着喊姐姐。”
“多么令人动容的姐弟之情啊,不愧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弟。难怪这小子死活不开口,不回应,合着……是要等姐姐回家?”容澈心头又酸又涩。但又欣慰万分……
床上坐着的奶娃几乎崩溃,抱着脑袋,哭得绝望万分。
登枝被这一幕感动的热泪盈眶:“小公子虽小,但什么都懂呢。”
许瑾如拉着明月上前,将哭得崩溃的小儿子与明月双手交叠。
“你们姐弟情深,娘很欣慰。好好好,将来娘也放心……”许瑾如丝毫没发现,小儿子哭得越发崩溃。
谢玉舟一脸惊讶:“原来孩子不是聋哑,仅仅是不想搭理你们。”
容澈夫妇…………
你说的很对,下次不要说了。
神界。
寒川看着面前血色浮石笑得肆意张狂。
这块浮石乃七绝浊气所化,能反应出七绝的状况。
此刻,浮石一片血红。
可见对方处在极其愤怒失控的状态,好好好,七绝愤怒吧,成长吧!!
此刻,愤怒失控的七绝……
抱起自己的脚丫子,啊呜,狠狠一口……
陆明月笑得没心没肺,弟弟,哭的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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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小丫鬟苦着脸前来禀报,明明门窗关的严严实实,可府中时常丢牲畜。
东西不贵,但府中绝不能养出此等偷鸡摸狗之人。
登枝带着人查了几日,都不曾查出半点踪迹。
许氏按了按眉心:“又丢了什么?”
小丫鬟抿了抿唇:“这次丢了三只鸽子。”
“罢了,你们先退下吧。不要打草惊蛇,夜里让澈哥带人过去。”许瑾如逗弄着怀中小儿子,小儿子似乎依旧爱答不理,明明才八个月,但性子已经能看出几分冷淡。
“是。”丫鬟退了出去。
登枝捂着嘴偷笑:“夫人,您瞧,小公子才八个月,便一副聚精会神听咱们聊天的模样,仿佛能听懂似的。”
八个月的娃娃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
登枝心头咯噔一声,不自觉后退一步。
只觉小公子那一眼有些渗人。
再仔细看过去,他已经抱着个果子在磨牙。
大抵,是她的错觉吧。
傍晚时分,陆砚书三兄弟才匆忙赶回府。
许久未见,玉树临风的大哥哥似乎变得更加沉稳,让人看不透。他上前便将陆明月抱起,狠狠抱在怀里。
“是大哥无用,连妹妹都护不住。”陆砚书一开口,便止不住自责。
陆政越穿着一身劲装,虽不曾穿铠甲,但浑身扑面而来的血气。
原本吃不得苦的少年,早已成了铁骨铮铮的大将军。
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疤,看起来更显男子气概。
“快让二哥看看,高了也瘦了……”陆政越接过妹妹,抱着明月的声音几次哽咽。
身后抱着书的陆准池红着眼睛,只低声呢喃,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夜里,一家子坐在桌前用膳。
“明月既然已经回家,便给弟弟取个小名如何?”容澈是早早便记挂着此事的、
明月沉吟片刻,总觉得弟弟邪性的厉害。
“小名叫善善吧。”
容澈夫妇抿唇浅笑:“好好好,愿他一心向善,只求不做那大奸大恶之人,我便安心了。”
“明月回家,便早些将政越与温姑娘的亲事定下来吧。”
“府中一切都是备好的,明日便让人相看日子。”许瑾如当即拍板,只眼神落在长子身上时,深深叹了口气。
晚膳后,丫鬟带着陆明月回房洗漱。
毫无疑问,陆砚书再次被留下。
他对着明月使了个眼色,明月捂着嘴偷笑着便跑开了。
刚出门,便见三哥抱着厚厚的一沓书看着她。
“夫子说,既然你已经回来,便将做好的作业送回去。明日我替你带过去可好?”三哥温柔的看着她……
陆明月小脸瞬间垮下来……
三哥,我以前那不学无术的三哥,去哪里了!!
她瘪着嘴:“明……明儿来拿吧。”
三哥笑眯眯的看着她:“世人多庸才,明月有此天赋,定要好好珍惜,多加利用才是。三哥将这两年的书都留了下来,待三哥考完后会试,亲自给你讲解。”
陆明月……
我三哥才被夺舍了吧??她甚至将灵气关注双眼,想看看纨绔的三哥皮囊之下,是不是藏着个异魂。
直到,瞧见三哥神魂合一,她焉哒哒的垂着脑袋。
“哦……谢谢三哥全家。”
陆准池:“咱们一家人不说客气话。明月一心向学,三哥很开心。”
“三哥要更努力做学问才是,毕竟,三哥是全家最笨的。”他摸着脑袋一脸叹息。
陆明月,我真的很绝望……
送走三哥后,陆明月摸着脑袋一脸狐疑:“我作业做完了吗?”
做完了吗?好像还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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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死老夫子,我就能解放。可我三哥才十几岁,怕是熬不死吧?”她抓着头发,一脸崩溃。上次偷翻酆都大帝生死簿,老夫子至多再三年就寿终正寝。
谁知道,又迎来一个三哥?!
她耷拉着脑袋走进门,随意洗漱完,便屏退丫鬟躺下。
待所有人退出去,她才坐起身。
双手交叠召唤烛墨与追风。
烛墨与追风早已听得她回家的消息,此刻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屋中。
“小主子,您可有受伤?”追风上前仔细检查她小胳膊小腿,又数了数眼珠子脚指头啥的。
深怕瘸了瞎了。
“无事,没瞎没瘸,好好活着呢。他们可还好?”陆明月深吸一口气,弟子们被剥去神格,又身受重伤,也不知情况如何。
“当时我们从神界逃出来无路可去,正好遇到上神界的酆都大帝。酆都大帝便寻了个地方给他们养灵,如今……”追风犹豫的看向她。
“神明失去神格终究活不久,如今闲庭上神和宗白上神情况很不好。”
“您别急。这几日冥界有许多神明降临,估摸着在查您的消息。酆都大帝不敢露面见您,您避一避也好。阿梧和阿蛮留在那边照顾几位神尊,您放心……”
陆明月只能按捺着心中的急切。
她若贸然过去,只怕会引起神界注意。
陆明月深深叹了口气:“那你们会做作业吗?”烛墨和追风一愣……
追风摇着脑袋:“我在妖界又不用上学,你们人间的弯弯绕绕我可看不懂。”
烛墨:“我龙族学的是怎么配种,你背的那些酸腐东西,我不会!”
陆明月又气又怒,只得挥手让他们离开。
待烛墨和追风离开,陆明月才坐在窗边,老老实实将夫子布置的课业掏出来。
“我可是朝阳剑尊陆明月,救世献祭,功德大过天!!”
“我上可屠神,下可诛杀妖邪。”
“谁敢将我怎么样?”
一边写,一边嘴里凶凶巴巴的嘀咕。
念着念着,嘴巴一瘪:“可是夫子打手心真的很痛……”
陆明月的寝屋,灯亮了一夜。
她坐在窗前,小手写的飞快。直到天色快亮时,眼皮子都睁不开……
昨夜还剩一大半!!
完了完了,我朝阳剑尊要被打手心!
正绝望无奈之际,便感觉到门外一股浊气开始蔓延……
陆明月唰的站起身,轻轻推开一丝门缝儿。
此刻,已是深夜。
不知何时,守在她门外的小丫鬟浑身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陆明月垫着脚偷偷钻出门,浊气几乎将整个陆家淹没。
陆明月顺着浊气最浓郁的方向走。
直到,停留在厨房门外。
容爹爹正虚弱的扶着墙,手中握着剑,神色颇有几分凌厉。
“何方妖邪,竟敢来我府中作祟?!”
到底是肉体凡胎,只坚持了半个时辰便软软倒下。
陆明月见容爹爹并无大碍,只躲在暗处一声不吭。
良久后,厨房内几只鸡鸭摇摇摆摆的走出大门。
一直往后院而去。
陆明月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后,眼睁睁看着奶娘的寝屋无声打开。鸡鸭走入房内……
浊气弥漫,奶娘早已倒在床上毫无知觉,就像做了一场梦。
床上坐着个浑身雪白的胖乎娃娃,娃娃胳膊跟藕节似的,瞧着呆萌可爱。
陆明月进门时。
便见小善善背对着她坐在床上,胖乎的小手正死死攥住鸡脖子。仅有的两颗牙狠狠咬在鸡脖子上,一滴滴鲜红的血迹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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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正大口大口往下咽,带着几分本能的渴望。
屋内血腥气蔓延。
他甚至不曾转身,没一会儿,手中的鸡脖子便滴不出一丝血。他随手将其丢在地上。
鸡脖子上两个细细的窟窿眼,与陆明月在大门前发现的一模一样。
她缓缓闭上眼睛。
教养弟弟,任重而道远啊。
她一步步上前,善善似乎听得身后动静,慌忙转身。
转身时,眼底血色还未曾压下去,瞧着令人触目惊心,假以时日,必成祸患。
他的嘴角还沾着一丝殷红的血迹,脸颊上还沾着一根鸡毛。
小善善肉眼可见的慌乱,他甚至笨拙的抬手擦了擦嘴,哪知擦得满脸是血。
陆明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好好的奶不喝,为什么非要喝血?娘知道,该有多伤心。”
“而且,你还闹得府中人心惶惶。人人都以为妖邪现身……”
她顿了顿,从怀中掏出小手绢将善善嘴角血迹擦得干干净净。
明明还未周岁,可身上煞气仿佛压不住一般,对血液的渴求让他无法控制自己。
说来也怪,地上的鸡鸭似乎甘愿为他而死。
善善挣扎着往前爬,想要抓住面前的鸭子。
可陆明月挡在前头,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霎时裂开嘴,露出染血的两颗牙齿。明明奶萌奶萌的模样,却透着几分嗜血的残忍。
“你才八个月,就对鲜血这般渴望,你……”陆明月仔细端详着他。
思考良久,她才一脸幽深道:“难道,你是月事带成精?”
没有鲜血的注入,弟弟肉眼可见变得暴躁,甚至龇着牙开始从喉咙发出吼吼的声音。
连脾气都变得暴躁。
“你终究要适应凡人饮食!”
“没有血,你会死?”陆明月大概能感受到他情绪波动,猜中几分。
陆明月小脸皱巴巴的,犹豫了一瞬:“我给你机会,慢慢适应凡人吃食。”
“鸡血鸭血我不阻止你,但你若有朝一日对凡人动手,我必定亲自手刃你!”陆明月狠狠瞪他一眼。
“你要喝,喝便是。”
“但你不许在家中闹事儿。爹娘会害怕……”想起他还未出生,便有万兽来门前撞死,恐怕真是个挑事的主。
“要喝血还不简单?”陆明月趁着天还未亮,便抱起他往门外走去。
善善满身抗拒,却拿她毫无法子。
陆明月将追风召唤出来,让追风带着两人出府门,往外城走去。
如今天刚破晓,街上已经慢慢有百姓走动。
两人来到外城,走进一条长街,空气中隐有些难闻的气味,还夹杂着腥气。
“这里京城屠宰大街,杀猪杀鸡杀鸭杀羊等等都在此处。”
她掏出二两银子递给杀猪的屠户。“给我接一盆猪血。”
小善善趴在追风背上,瞧见待宰的鸡鸭猪羊,眼底默默闪过一丝嫌弃。
没一会儿,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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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我这儿还有鸡血鸭血,还要吗?”
陆明月又收了一大桶,让追风将两桶血浆拖回去。
“以后要喝血,你可以唤我。我带你去屠宰街,你趴在猪头底下喝,我都不介意……”
小善善本以为自己对本能的渴望大过一切。
可现在……
本能好像也不是难以战胜。
自动送上门的活鸡活鸭在手中挣扎,他一口咬断它们的脖子,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血液在燃烧在兴奋。
可一盆盆鲜血放在面前,他甚至有些反胃。
他捂着嘴,眼里都快气出眼泪。
“怎么不喝啊?是不是要姐姐喂?”她甚至摸出个勺子,直接一勺塞进对方嘴里。
“呕……”
善善哇的一声,直接吐出来。
趴在追风肩膀崩溃的放声大哭。
“哎哎哎,你不喝就不喝,哭什么啊?姐姐好心好意给你备血,还不领情!!”陆明月也来了脾气。
“追风,把血端回去,明儿吃毛血旺。”
“我给过你机会,你自己不吃的啊。下次再让我抓到你吸血,你可以试试看?”她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弟弟。
“别装傻,我知道你听得懂。”
她看着弟弟,突然计上心头。
“明日,帮个忙呗……当然不帮也没关系,姐姐很不讲理的。”她将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一副暴力服人的模样。
小善善呼吸一滞。
她趴在弟弟耳边低语,说完,才将弟弟送回奶娘房内。
直到天快亮时,府中一切才恢复正常。
天刚亮,陆准池便急忙来寻明月。
“三公子,我们小小姐去看善善少爷了。”陆准池无法,见天色还早,便亲自过去寻。
刚进门。
陆明月瞥了眼善善。
善善面无表情的坐在床上,当着陆准池的面儿,将伸手可得的陆明月作业撕的干干净净。
甚至抬手一撒,犹如天女散花。
陆明月假模假样的上前阻拦。
“哎哟,我辛辛苦苦做完的课业啊!!”
“三哥,你看弟弟!!”她暴跳如雷,指着将她作业撕成碎片的弟弟痛心疾首。
好好好,一张也没留。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
你就算十恶不赦,姐姐也能感化你,让你向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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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告诉夫子,替我作证,是真的被善善撕了!”
陆准池被这漫天碎纸惊得目瞪口呆。
这一幕……有点眼熟。
像极了当年追风背锅时的场景。
偏生明月装的像极了,眼底含泪,拉着自己的袖子哭的一脸委屈。
陆准池脑子里嗡嗡的,上前便蹲在面无表情的弟弟面前:“善善,告诉三哥,你是自愿的吗?”
善善…………
我是被胁迫的。
但我不能说。
他偷偷瞥向三哥身后笑的温柔的明月姐姐,只见姐姐一脸温柔道:“善善你说,是谁威胁你了吗?姐姐替你做主。”她握起拳头,朝天空挥了一下。
善善默默摇头,手上撕的更起劲儿。
他对着三哥眨巴眨巴眼睛,三哥,偷偷问,你偷偷问啊!!
“善善眼睛怎么了?待会请个夫子给他看看。莫不是有眼疾?”陆准池嘀嘀咕咕,门外小厮催促,他只得吩咐下人关注弟弟眼睛,然后离开。
“明月别急,三哥重新给你带点回来。”
陆明月……
耷拉着脑袋,如丧考妣。
坐在床上的奶娃突然无声的裂开嘴,露出牙龈肉笑的开怀。见陆明月吃瘪,他就开心就开心。
“你表现的让我很不满意,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表情的机会。”
奶娃笑容一滞。
愤怒的握起拳头,凭什么你不开心,我就不能开心!!
他一怒之下,便……
怒了一下。
在姐姐的拳头小,收起笑容,耷拉着脑袋,与她表情如出一辙。
陆明月心头舒坦极了,上前拍了拍他的脑袋。
“你放心,姐姐的作业也有你的一份儿,你要快点长大,好替我做作业啊。”
陆明月语气真挚诚恳。
奶娃憋着一泡眼泪,黑黝黝的眸子里谁也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府中许多人压根不知道作业昏迷之事。
但容澈征战沙场多年,自然隐隐察觉到昨夜变化。
早膳时,他将陆明月以前画的符贴的满院皆是。
“咱府上,怕是不干净。”容澈语气幽深。
“我今早让人掘地三尺,在外院墙脚底下,挖出许多被吸干血的牲畜尸体。”
他原本担忧瑾娘害怕,但若瞒着瑾娘,又怕瑾娘不自觉冲撞了邪祟。
瑾娘手中汤勺一掉。
陆明月坐在桌前认认真真吃饭,旁边就是在喂米糊的奶娘,以及满脸无辜的善善。
“你别怕,明月的符咒有灵气,等闲邪祟不敢靠近。”
“只是,那牲畜脖子上都有两个牙印,恐怕是传说中的僵。书中传闻,死而不腐为僵,以吸食人血为食,恐怕会酿成大祸。”
陆明月弱弱的举起小手:“爹爹,娘亲,不用着急,明月已经解决啦。”
“小僵尸说他再也不敢了。”
她瞥了眼吃着米糊的弟弟,笑的深沉。
瑾娘一怔,随即面上露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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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咧,娘亲。就两颗牙能干啥……”小姑娘嘀嘀咕咕,半点没放在心上。
容澈隐约听得这句,心头突突的,突然看向儿子。
饭后,容澈让人将吸干的牲畜尸体尽数焚烧。
只是,他蹲在干尸前看着牙窟窿怔了许久。
“娘,听说弟弟之前叫糖葫芦?”陆明月趴在母亲身边问道。
许瑾如笑着道:“是,你最爱糖葫芦,便给他起了个小名叫葫芦。后来一想,又怕镇不住,便让你亲自起了。”
“如今就叫善善。”
容向善。
这是容家唯一的子嗣,镇国公府两老据说兴奋的睡不着,连夜给老祖宗修缮了祠堂。
善善坐在床上,他眼底有几分烦躁。
他渴望的不是血,他只是享受生命在他手中流逝的快乐。
但他本能的惧怕陆明月,即便还在婴孩的年纪,便学会掩藏。
“明月,如今你既已归家,那学习便不能再落下。南国还等着你打理呢……”陆砚书离开前,南国已经能顺利运行,但将来明月迟早得回去主持朝政。
“大哥如今还能帮你看着,等你学成归来,可就不能犯懒了。”陆砚书笑眯眯的揉了揉明月脑袋。
陆明月焉哒哒的哦了一声:“再休息三天吧?我受了伤,还未养好呢……”
“胳膊疼,腿也疼,心也疼……”
陆砚书失笑不已:“你都没心……哪里……”说完,猛地住口。
他慌乱中看向明月,才发现小姑娘笑吟吟的,神色并无一丝受伤。
“好好好,真拿你没办法,再休三天。”他歉意的抱了抱明月,责怪自己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当真糊涂了。
待陆砚书离开,陆明月才抱着膝盖坐在门前,戳了戳花坛中的小草。
“小草小草,你说我现在算什么呢?神?人?妖邪?”
她分不清神人魔的定义是什么。
还未来得及感伤,便见烛墨从天而降,一张老脸都快笑出褶子,欢喜的冲上前将陆明月抱在怀里。
甚至朝着天空扔下来又接住。
“啊啊啊啊……”
“小主子,小主子,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你知道吗?阿梧怀孕啦!”烛墨笑的整个人都在颤抖,抱着明月喜不自胜。
“我烛墨有后啦!哈哈哈哈……”要知道龙族出了名的子嗣艰难,他才成婚一年,就有了子嗣!!
天知道他有多欢喜。
“今儿冥界那群神走了,等会我便带你去看看。”
“我听说凡间妇人怀孕,爱吃酸和辣,等会我找许夫人寻些零嘴。”
“对了,阿梧是凡人,但我的子嗣又是龙族,这孩子得怀多久?阿梧身子撑得住吗?”烛墨喜中带忧,龙族子嗣要怀一年零八个月,阿梧恐怕要遭罪了。
陆明月轻轻抽了口凉气。
她有预感,烛墨即将要有自己的报应。
“我可记得,你龙族还有位发妻等着……”陆明月小声的提醒。
烛墨不甚在意的摆手:“好好的,提那晦气人做什么。”
夜里,天色将暗。
陆明月与烛墨离开陆家前,在陆府四周落下禁制。善善邪性的厉害,恐他会招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陆明月提前防备着。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到达冥界时,酆都大帝正臭着一张脸等着。
瞧见她远远过来,瞧见她手脚俱全,并未残疾,才从鼻翼中冷冷哼了一声。
“造反不带我,善后知道求我了?”
“我那几十万阴兵,都候着呢,你居然不带我!!这么大的事儿,你不叫我!”酆都大帝一副威严的模样,可语气颇有几分委屈。
“你就带着条小黑龙,和一只红毛狗上去造反!他俩顶什么用?有我能打?有我小弟多?”
“我还不如他俩?”
烛墨顿时瞪大眼睛:“你说就说,干啥人身攻击!”
酆都大帝不屑的瞥他一眼:“养野花的小黑龙,嘿……迟早被凤族连龙筋都扒了。”
烛墨又气又怒,偏生打不过,只得憋屈的死瞪着他。
陆明月急忙上前当和事老:“我哪里是看不上你?你是我最重要的盟友,有你,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上天啊。”
“你才能安顿好我那几个弟子呢。”
酆都大帝傲娇的点点头:“那倒也是,只我冥界能藏住他们几个。”
“算你有眼光,下次打架可得叫我。”
陆明月脑袋直点,将酆都大帝哄顺溜了。
“神界的人刚走,你随我来吧。你那个叫闲庭的弟子,已经快失去意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自古以来,被神界剔出神格之人,你也知道……”
“是活不长的。”
甚至,没有成为凡人的机会。
陆明月眼眶有些红,低垂着头没说话,只跟在酆都大帝身后。
酆都大帝带着她绕过十八层,又接连几次结印,才来到冥界最深处。
“这里只有每任掌控冥界者才能抵达。此处养着冥心,冥界存在之初,冥心就已经存在。它支撑着整个冥界顺利运行。”也只有酆都大帝能打开,也只他知晓。
此处像个巨大的地宫,四处镶嵌着夜明珠,才勉强能看清四周。
地宫中央有条流淌的小河,小河中流淌的不是水,是一道道如水般的灵气。
灵气在小河中央汇聚,围绕着一块小小的石头。
石头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似乎蕴含着某种力量。
“这便是冥心。”酆都大帝指着灵流上的小石头。
岸边玉台上,躺着个青衣墨发的男子。
男子唇角发白,总是含笑的双眸紧闭,瞧着生死不知。
“宗白……”陆明月低喃一声,上前握住大弟子的手。
宗白手脚冰凉,浑身生机淡薄,几乎快捕捉不到。
听得陆明月声音,他浓密的睫毛轻颤,抖了抖,缓缓睁开眼睛。
浑浊的目光,瞧见陆明月时有瞬间泛光。
他抬起手,紧紧握住陆明月:“师……师父……”那声师父,跨越千年,酆都大帝都不由移开眼眸,不忍再看。
“活着的,师父……真好。”他低低的呢喃,满脸笑意。
“值得吗?真的值得赌上你的未来,你的命吗?”陆明月低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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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你已位列仙班,已经是神界司法正神,为了我,真的值得吗?”陆明月啪嗒啪嗒落着眼泪。
宗白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
他艰难的抬手给陆明月拭泪。
“不哭,不哭……”师父不哭……
“值得,值得。只要你活着,一切都值得。这大好河山,我们也想要您看一看。”
“师父……好好活着……”他浑身疲惫万分,眼皮几乎睁不开,只能不断的重复这一句。
话音刚落,他便紧闭双眼,陷入昏迷中。
“宗白,宗白,你快醒一醒啊。不要睡,我回来了,你不能抛下我。”陆明月趴在宗白身上落泪。
“他和闲庭上神状况差不多。”
“星回和盛禾稍微好几分,但……”也是迟早的事。
酆都大帝轻轻叹气。
“让他们重新投胎呢?可否重入轮回?”陆明月眼泪汪汪的问道。
酆都大帝摇头:“一旦剥去神格,神魂破碎便无法逆转。”
“你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天空中代表他们的星已经变得黯淡。”
“凡人或许还能重来,但神明……谁也无法逆转。”
“否则,那不乱了套么?”
陆明月失魂落魄的盯着昏迷的宗白,无法逆转,真的无法逆转吗?
她能感觉到宗白在一点点溃散,这让她无法接受。
她随后又去见了闲庭,星回,与盛禾。
闲庭已经陷入昏迷,星回盛禾暂且还能与她说说话,但也是强撑着笑颜罢了。
阿蛮脸色难看,这段时日睡的不太好。
她苦笑着道:“我那便宜爹,整日入梦,与我联系感情。当真烦躁的紧……”
他甚至在梦中与自己吐槽,他在神界之事。
大抵,是为了让女儿与他熟悉一些吧。
听闻,他在神界有个对头,名唤甘棠。
他每日都要诅咒一回甘棠,听得阿蛮耳朵起茧子。
甚至还要拉着阿蛮,让她永远不许拜四季之神。那是他的死对头,待寒川搜罗到她藏身之处,他必定要亲自手刃甘棠。
陆明月听完,只愕然的看着她。
“他现在,对你是怎么个想法?”陆明月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咱俩坑晏清仙尊时,也没想到你会成为晏清仙尊女儿啊!!
阿蛮撇撇嘴:“他估摸对我娘,是有几分感情的。”
他在梦中,时常看着自己这张脸落泪。
眼底浓浓的愧疚,几乎将她淹没。
总是想找办法弥补,但又害怕阿蛮反感,只得小心翼翼的入梦。
晏清仙尊,如今就像讨好女儿的老父亲。
“他……好像真拿我当女儿。”
陆明月猛地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待阿蛮身份暴露那一天,晏清总不至于丧心病狂的弑女吧?
夜里,陆明月回到人间。
她坐在池塘边,抬头看着漫天星辰。
她那七个弟子的星辰,从原本的明亮,早已变得黯淡无光。代表闲庭和宗白的星辰,更是摇摇欲坠,随时会殒落。
“真的无法逆转吗?”
“我不信。”
“我要逆来看看!”
她从池边抠出一团淤泥,盘腿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捏着泥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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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盘着腿坐在池塘边,弯腰从水里挖出一坨淤泥。
淤泥在她手中仿佛有生命一般,肆意翻转捏造,随心所欲的捏成想要的任何模样。
“嘿,都说我剑术一绝。”
“其实,我最绝的是捏泥人儿。若有一天不能使剑,我便去街上摆个摊子。”陆明月一边嘀咕一边捏泥巴,很快,手中便出现一个完整的泥人儿。
泥人没有五官。
她愣了愣,从空间掏出一把小刻刀,抱着小泥人儿精雕细琢,没一会儿,泥人就变得鲜活起来。
宗白的面容栩栩如生。
陆明月眼中有几分犹豫,她不曾给神明捏过泥人。
可天边代表司法正神的星辰扑朔不明,她终究叹了口气,盘腿坐在月下,试图将宗白的一丝魂魄引渡入泥身。
远在冥界的宗白紧闭双眸,眉头微皱。
一缕神魂离体而出。
他能感受到师父的召唤,毫无犹豫,便应师父而去。
透明的魂魄站在池边,陆明月对着他招手。
她偷偷的竖起一根手指:“嘘……”
然后双手飞快的结印,将宗白魂魄一丝丝引渡进泥人儿。
进入泥人儿的刹那,陆明月眼眸中露出狂喜。
可笑意还未达眼底,咔擦一声……
泥人儿四分五裂,宗白魂魄瞬间回归本体。
陆明月气得将泥人往池子里一扔,气哼哼的便往回走。
阿梧因怀孕,便暂时住在陆家。
烛墨不在身边,她便每夜出来对月修行。
神兽终究是兽类,月华对神兽是极补之物。
“你不如去梵国求一求。那里圣僧无数,恰逢佛法盛会,还会有菩萨降临讲经,普度众生。”
陆明月小脸苦巴巴的:“我跟佛界,有点小恩怨……”
阿梧噗嗤笑出声:“放心吧,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会怪罪于你的。”
陆明月狐疑的看着她,真的吗?
可我拐走了他们的佛子,佛子无法归位,佛界无人镇守,真的不会怪罪我吗?
“那我走一趟。”
“想必你已经看出来了。”
“你弟弟,如今才八个多月,身上煞气便无法压制。将他送到梵国佛池中压压杀性,也有好处。”
“否则,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明月,他喜欢的不是血。是虐杀。”
“他享受虐杀的过程,享受生命在他手中逝去的快感。而他现在,才八个月!”
陆明月深吸一口气:“我会将他带在身边,寸步不离。”语气顿了顿,但眼底没有一丝迟疑。
“他若冥顽不灵,我亲自了结他的性命。”
陆明月心底毫无波动,她能为天下献祭,便绝不会让弟弟为祸苍生。
阿梧笑了笑:“我知道。”我毫不怀疑你对三界的爱。
阿梧轻轻抚了抚肚子,眉宇间露出一丝温柔。
“你……真的怀上孩子了……”陆明月指着阿梧的肚子,微有些惊愕。
阿梧噗嗤笑出声。
“传闻龙凤为天地祥瑞,若能怀上共同子嗣,将会成为两族救赎。”
“我们两族联姻多年,从未有人生下龙凤共血的孩子。”
“我从头至尾,只想要一个能助凤族腾飞的孩子。”
“至于男人,是死是活有什么要紧?”
“不过,上回我骗了他钱财。这回骗他感情,在他最爱我的年华,带着孩子灿烂的死去。应当能给渣男一点报复……”
“唔,我已经想好了。”
“挺着大肚子难产而死吧。挺好的……只是,到时需要你挖我出来一下……”阿梧对着她眨眼,眼底清明,毫无情意。
她在出发之前,已经做足功课,查清烛墨的喜好,一切的一切都是按照他心中最完美的恋人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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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桩每一件,都是留给他将来扎心的回忆。
陆明月摸着下巴,脑袋轻摇:“烛墨说,他当年离开龙族曾算了一卦。说自己会栽在女人身上。他一直以为,是当初骗他的南国公主。导致他坐了一千年的牢。”
“合着,这一劫在你身上应验。”
阿梧挑眉:“他不仁,别怪我不义。我若不是性子执拗,被他扔在成婚现场,恐怕就该道心破碎了。”
“这是他该受的。”陆明月摆摆手,半点没打算戳穿阿梧。
烛墨欠下的因,自然有他该承受的果。
甚至因为陆衡之这个渣爹,她很期待看到烛墨的报应。
陆明月回到房内,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看了眼弟弟。
轻轻戳了戳弟弟的脸颊:“听说你弑杀?小小年纪不学好……”她当即拎起弟弟便悄悄离开陆府。
再次来到熟悉的屠宰街,那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装睡的容向善睁开眼睛。
他捂住嘴巴,一副控诉的模样。
她招来烛墨,打开其中一个杀鸡宰鸭的铺子。
鸡鸭尽数关在笼子里,鸡毛鸭毛满天飞。屋内硕大的笼子,关着上百只鸡鸭。满屋子鸡鸭,浓烈的恶臭让人脸颊狰狞。甚至连呼吸都带着一股鸡屎鸭屎臭,陆明月嫌弃的扇了扇鼻子。
在善善不可思议的目光中,她将弟弟推到笼子前。
容向善??
他圆溜溜的大眼睛中,甚至有些迷茫。摸不清陆明月的用意……
陆明月见他不懂,上前拎起一只鸡,还贴心的拔了脖子一圈毛:“咬啊。”
容向善??
“我寻思着,一味地压抑你的本能也不容易。”
“不如,拿你的本能赚点钱啊。”
“唔,这里统共有两百只鸡鸭,都是清早要送进各家餐馆的。”
“我寻思着,你反正享受杀生的乐趣。不如给你释放本能,还能赚点钱。你快点咬啊,这还有上百只等着呢。”这屋里臭烘烘的,陆明月不习惯,直接将鸡脖子递到善善嘴边。
善善条件发射般张开嘴,一口咬下去,腥臭的血顺着嘴角流出来。
陆明月顺手抄起一个桶,将血接在桶中,动作麻利无比。
“对对对,就是这样。只留两个小窟窿,把血放干净。不然老板不给钱。”
“这一宿能挣二钱银子呢。”
“你赶紧的,磨磨蹭蹭干什么?等会天亮了!!”陆明月直接将他拎到鸡笼子门口,木桶放他脚下。
然后……
给搬了个椅子,打开门,凉风习习,吹散了臭味。
她躺在藤椅上摇摇晃晃迷迷糊糊道。
“杀快点儿啊,别磨蹭。”
一百多只鸡等着呢……
“天亮前要交工的,既能赚钱,又能给你合法的释放本能。我可真是个天才……”她慢悠悠的说道,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八个多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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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坐在鸡笼子前,想要爬走,陆明月又堵着门。
他还不足一岁,许多事情只凭着本能。他本能的召唤生灵,本能的杀生,但此刻……
他坐在鸡笼子前,甚至有几分想哭。
善善瘪了瘪嘴,强忍着眼泪没落下来。
震慑于陆明月淫威,他不敢反抗,他好恨自己才八个月,打也打不过,只能憋屈的加入。
抓起一只鸡,混着鸡毛咬出满口血。
滴答滴答,放开血扔到角落。
这一晚,他彻夜未睡。
麻木的坐在鸡笼子里,杀生,放血……放血,杀生,无数次循环。
明明之前每一次杀生,他都兴奋的身体发抖,那种掌控生杀大权的快乐,让他浑身颤抖。让他迷恋又享受……
可现在……
他看着眼前乌压压的鸡鸭,甚至感觉前途一片黑暗,只剩下痛苦。
他已经累的张不开嘴,只觉牙齿疼的厉害,腮帮子酸痛的不敢动弹,可圈里还有许多鸡鸭……
他嘴里骂骂咧咧,说着听不懂的婴语。
直到天色破晓,圈里还有几十只鸡,而陆明月……
已经睡眼惺忪的揉着眼睛坐起身。
“杀完了吗?要交货了。”她刚睡醒,声音含含糊糊。而容向善听得她的声音,生生打了个哆嗦。
哇的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响起。
他张着血糊糊的小嘴,杀了一夜也没杀完啊。
天杀的。
他那两颗刚长出的奶牙好痛,都快要被磨平了。
陆明月被他惊得一跳,瞌睡霎时清醒:“你哭什么啊?还有几十只,赶紧杀。我来帮你……”
“是不是不够啊?下次我给你多备点儿。”
听得此话,容向善哭的越发厉害,眼泪鼻涕横流。
而陆明月还不断往他嘴里塞脖子。
他现在满身鸡屎味儿,几乎快要吐出来。
明明以前,从未嫌弃过啊!!
他麻木的张嘴闭嘴,已经哭的泣不成声。直到天色大亮,陆明月才将他连拖带拽的抱出门。
烛墨已经在门外交货,一夜赚了二钱银子。
容向善死死攥着银子不愿松手,趴在姐姐肩膀哭的可怜极了。
“别哭别哭,以后每晚带你来杀鸡。保准让你杀个够,放心吧!”
“我算是想清楚了,本能这种东西压抑不住,就释放出来吧!”
“一百只不够,就两百只,三百只……总够杀的。”
容向善龇牙咧嘴,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摸摸小牙,牙齿好痛……
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掉。
再也不想咬脖子了,这辈子都不想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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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奴仆小心翼翼的准备早膳,深怕惊醒府中主子。
她让烛墨给善善擦洗干净,就将善善送回房。
“这一夜睡的好累啊,耳边不是鸡叫就是鸭叫。”陆明月打着哈欠直叹气。
善善瞪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都快哭了。
累的难道不是我吗?
没一会儿,奶娘便进屋喂奶,瞧见明月在屋中,还有些惊讶。
“公主……”奶娘慌忙行了一礼。
“起身吧,我来看看弟弟。”
陆明月笑眯眯的跟在奶娘身后,奶娘瞧见善善时,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小公子怎么瞧着有些疲惫……像熬了通宵似的。”
“难道有哪里不适?等会禀报夫人,请太医来瞧瞧。”刚起身眼睛就像睁不开似的。
更让人担忧的是,他不肯张嘴。
奶娘当即抱着善善着急忙慌的找许夫人,陆明月双手藏在身后,深藏功与名。
太医来后,却直言:“小公子难道彻夜未睡?这瞧着过度疲惫了……。”这孩子睡的人事不知,瞧着便累狠了。
奶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可能啊,上半夜奴婢还偷偷进去看了,小公子好好的睡在床上。”
‘嘿嘿,能不累么?’
‘当一晚上童工,杀两百多只鸡鸭,牙齿都快磨平了。’
‘他爱杀生,爱虐生,我便带他去杀鸡。任何爱好变成谋生手段,都会厌恶至极。’陆明月小手背在身后,笑的眉宇弯弯。
许瑾如一听,瞧见床上酣睡的小儿子,杀了两百多只鸡鸭???
一宿没睡?
就靠那两颗牙?
许氏紧紧的抿着唇,差点笑出声。她当即谢过太医,将太医送走,才笑道:“快起来吧,你们照顾善善尽心尽力,我何尝不知。”
“善善犯困,让他睡着便是。不打紧。”
奶娘见夫人并未有怪罪的意思,微微松了口气。
陆家对下人待遇极好,她好不容易得来的差事呢。
许瑾如对着明月挥挥手,明月便来到母亲身边。
许瑾如轻轻将女儿抱在怀里,母女俩难得的温馨。
“你二哥已经定下婚事,就在五月。”许瑾如叹了口气。“原打算定在半年后,但他即将出征,怕是等不了太久。”
距离婚期,也不过月余。
好在府中一切都是备着的,倒也不算匆忙。
陆明月要去梵国之事,暂时还未定下,便不曾告诉母亲。
下午时,太子谢承玺便来到府中。
陆明月正盘着腿捏泥人儿呢。
将小手一擦,便蹦蹦跳跳的冲出院门。
远远的便看见长高一大截的小太子正含笑看着她:“太子哥哥……”陆明月张开小手,高呼一声扑上去。
少年莫名的眼眶发热,抱起明月便转了一圈。
“还未谢明月救我。”少年不知何时褪去一身青涩,变得稳重起来。
他是崇岳,也是谢承玺。
“你的神格稳住了吗?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明月在他眉心一点,眉头轻轻皱起。
谢承玺却神色淡淡:“神界已经不再承认我的身份,我又算哪门子神明呢。如今能侥幸保住性命,能陪明月长大,已是我最大的幸运。”他的神格,仅仅让他保住性命罢了。
陆明月趴在他肩膀,强忍着眼泪不敢落下。
“我们不悔,师父,我们不悔。”他看着她的眼睛,深深的说道。
“师父不要有所愧疚,你能复生,已是我们最大的期待。没有师父,这无边的寿元,又有什么意思,一切都没有意义。”
“当年我全家被邪修所杀,是师父将我从死人堆里刨出来。师父教我学剑,教我给枉死的亲人超度……”那时他受到惊吓,一个人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说话不与人交流。
是师父,一点点捂热他的心,让他重新活过来。
当时无妄山很穷,穷的师父四处打秋风才将他们养活。
日子清苦,但却是他最怀念的日子。
陆明月想起当年的日子,嘴角不由露出一丝浅笑。
“父皇母后念叨你许久,可要进宫瞧瞧?”
“你这一回北昭,朝臣们可是彻夜睡不好。”谢承玺想起朝臣的惊恐,便不由失笑。
“我又不吃人,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唔,正好瞧瞧皇帝爹爹和皇后娘亲。”陆明月嘟囔着嘴。
“你若吃人还没那么可怕……”谢承玺抱着她往门外走去。
又让侍从给陆家留下话,莫要等明月回家。
夜里,宫中四处点着灯。
殿内,宣平帝抱着明月狠狠掂了掂“瘦了,瘦了……”
“南国那群老不死的东西,你是我北昭公主,居然想将你留在南国做女帝。”宣平帝想想就气。
他折腾了多久才认上干亲啊!!
偏生她有南国血脉,直接成了南国女帝。
“他们可比不上皇帝爹爹,明月虽是女帝,但永远都是北昭人。”陆明月对南国并无太多归属感,在她心中,北昭才是家。
宣平帝感动的热泪盈眶。
陆明月趁机问道:“既然如此,皇帝爹爹是不是该奖励明月?”
“比如说,奖励明月一年不做作业!!”她眼睛贼亮,谄媚似的看着宣平帝。
宣平帝笑意一顿:“明月,南国可千叮咛万嘱咐,要你勤勉不懈,日日学习治国策。将来及笄,便回南国继承王位。”
陆明月小脸耷拉着,复生挺好的,可是想想要做作业,就心累。
陆明月陪着帝后吃了一顿晚膳。
皇后温柔的拉着明月道谢。
“明月,还未谢过你呢。上次惠妃一事,给陛下留下巨大的心里阴影。陛下遣散后宫,只留了皇室子嗣养在后宫。”她啊,从未奢望过帝王的宠爱。
却不想,皇帝有朝一日居然遣散后宫,与她过上了一夫一妻的生活。
她对明月的感激,无法言喻。
夜里,陆明月带着一堆赏赐回家。
“咦,今日在御书房居然没遇见朝臣……”陆明月还有些遗憾。
谢承玺将她抱下马车,牵着她的手往陆府走去。
“听说你今儿进宫,他们全都称病不来。”
陆明月的名字,朝臣闻风丧胆。
得罪她,大概妻离子散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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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个多月的娃娃,三天,仅仅三天,已经有了黑眼圈。
直到第四天,陆明月抱着他走进屠宰房。
他哇的一声。
吐出满地奶,神色惊恐的指着门外,含含糊糊的吐出一个字:“奏……奏……”
“呜呜呜……”指着大门,嘴里嘟囔着走。
逼的他愣是学会了说话。
“这就走了?我还寻思着将来让你做屠夫呢。嘿,年龄二十岁,工龄二十岁。你一定是最棒的屠夫!”陆明月满脸认真,善善闻见鸡屎味儿都在反胃。
咬脖子,不不不,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咬脖子。
“还咬脖子吗?还杀小生灵吗?”陆明月问他。
善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原以为姐姐会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谁踏马知道,她不按常理出牌!!
“卜卜卜……”他嘴里急急忙忙喊着不不不,深怕说的太晚,陆明月将他扔进鸡笼子。
他这三日,做梦都在啃鸡脖子。
陆明月瞥他一眼:“瞧着你是真心的,那就算了。今日饶你一命……”
“好无聊啊,我们一起花你的钱玩儿吧?”
“正好天快亮了,南门口有家卖早膳的,羊排羊汤一绝,还有烤羊肉包子,味道好极了。咱俩一块儿去吃……”
陆明月带着弟弟,弟弟带着钱,烛墨远远跟在身后。
果然,远远就能闻见羊汤的味道。
天刚破晓,小摊贩熟练的在锅中搅动羊汤。羊汤已经熬的奶白,白雾升腾,陆明月从弟弟手中抠出二钱银子。
“老板,两碗羊汤,两碗羊排羊肉包子。”小姑娘眼神灼灼的盯着锅。
羊排还带着皮,已经炖的软烂脱骨。
陆明月吸溜一口,便只剩一根羊骨头。
善善口水直咽,坐在桌前便伸手抓羊排。陆明月轻轻在他手背一拍,他白嫩的手背霎时红了。
他控诉的指了指桌子。
又指了指自己的牙。
我,我的牙赚的!
“羊肉燥热,而且你难以消化。你嗦嗦骨头磨磨牙就行了……”陆明月将啃完的骨头塞他手里。
善善瞪大一双眸子,惊愕的看着她。
陆明月啃得脸颊鼓囊囊的,像只小仓鼠似的。
一边吃一边喝了口热气腾腾的羊汤:“快喝吧,三哥今天会试,还得早些回去呢。”
“你吃不吃?不吃我给追风带回去。”
善善攥住骨头,便狠狠的嗦了一口。
呜呜呜,骨头里的油花好香啊。
陆明月回家时,肚子已经溜圆,正巧遇到三哥出门参加会试。
“你的学问已经不亚于我,放心去吧。”陆砚书穿着长衫,大概是监国的缘故,身上气息变得内敛深沉。
“三哥要许愿吗?”陆明月露出个脑袋,将啃骨头的善善递给登枝。
三哥摸摸她的脑袋,从台阶边摘了一朵花。
“三哥希望明月和善善能健康顺遂长大,一生无忧。”说完,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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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眼眶热热的,挥舞着小手绢。
“许不许愿,三哥都是最棒的。”
自从许瑾如和容澈成婚,容家二老便搬到隔壁宅子,还在后院开了一道门。
此刻镇国公笑容满脸的逗弄着小孙子:“你小子真会投胎,福气真好。”
“大哥是天才,二哥是将军,三哥博学多才。姐姐是公主……”
“将来你可得好好跟哥哥姐姐学……”
“哎哟,我镇国公府有福气咯。”
“瑾娘,我儿能嫁到你家,真是他的福气。”
“容家列祖列宗保佑,难怪澈儿亲事不顺,原来好的在后头。”老太太喜得见牙不见眼,抱着胖乎乎的善善就舍不得撒手。
容澈这小子命真好,如今京城谁不夸两句。
“当年第一眼我就喜欢瑾娘,差点认了干亲。”老太太握着瑾娘的手不愿松开。
容澈低声道:“您要认干亲,咱容家就得绝后了。”
“还不是你小子无用……”老太太狠狠瞪他一眼,不开窍的东西。
幸好媳妇儿兜兜转转又回了容家。
镇国公夫妇在家中用了午膳,下午陆明月又去冥界,给几个弟子固魂。
神格已剥,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下个月是佛法盛会,我想带他们去一趟梵国。届时会有佛界尊者降临,或许有别的法子。”陆明月低声呢喃。
“我如今暂时封住他们的魂魄,不会溃散。”
追风顶着一头桀骜的头发道:“如今神界还在追捕您,佛界也不知能不能伸出援手。”
“放心,有玉舟在我手上。”陆明月摆摆手,压根不带怕的。
夜里。
谢玉舟突然打了个哆嗦。
“天越来越热,怎么浑身冒寒意?”
“仿佛被鬼盯上似的。”
谢玉舟裹紧被子,睡的香甜至极。
睡梦中,还做着娶八个媳妇儿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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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眉宇间总萦绕着几分担忧和紧张。
陆准池抿了抿唇,原本胖乎乎的憨厚小子,此刻竟也变得沉稳起来:“娘,不必担忧。不论如何,准池考出了自己的真实水平。”
“我已经与准池对过题,他比我更优秀。”陆砚书毫不客气的赞扬。
他中间耽误许多年,中间缺乏沉淀,严格说来,他虽天资卓越但比不过三弟的学问。
“三弟踏实勤勉,每日是府中睡的最晚,起的最早的。深夜都能瞧见他窗前倒影,在刻苦用功。”准池三弟随时都会长成纨绔子弟的模样,如今,却有大儒潜质。
他在读书人中地位很高。
不论年长的年幼的,对他都诸多推崇。
就连三岁小儿向他请教学问,他都会认真解答。
“对,三哥是全家最刻苦哒。”陆明月无时无刻捧三哥臭脚,只希望三哥能少布置点课业。
准池抿着唇似有几分羞涩:“准池唯有刻苦才能比得上哥哥和妹妹。”
他是全家最笨的,并不是开玩笑。
他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大哥看一眼就会,明月过目不忘,而自己,需要用无数个日夜才能将其记在脑海里。
这顿饭吃到深夜才结束,待准池离开,许瑾如才敢露出几分紧张。
“深怕让准池看出来,给他增添压力。”许瑾如低低的说道。
“夫人别担忧,三少爷的辛苦,所有人有目共睹。您要相信他才是。”登枝将小善善抱到房内。
“说起来也奇怪,这段时日善善少爷格外好带。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也不闹腾。”
“就是闻不得血腥气。”
“上回奶娘在窗边做绣活儿,不小心被针扎伤手。明明离得极远,他坐在床上便大口吐奶。”
正巧进门的容澈一顿,他这段时日几乎快被不安折磨。
府中鸡鸭被咬断脖子吸干血,他能隐隐猜到善善所为。
他内心的煎熬却又不敢告诉瑾娘。
此刻进门,见瑾娘抱着胖乎乎的善善,差点落泪。
“爹爹来啦,快叫爹爹……”
“爹爹……”许瑾如指着容澈,亲昵的哄着善善叫爹。
八九个月的孩子不会叫爹,但会发出类似的哒哒声音。
比如他唤姐姐,便是唧唧。
善善偏着脑袋看了眼容澈,便扭过头不再看他。
“你这孩子,爹来了怎么还躲呢……”许瑾如不由失笑。
登枝捂着嘴偷笑:“小少爷叫的第一个人,是小小姐呢。说的第一句话,是姐姐。”
容澈心里酸溜溜的,哄着儿子折腾的满头大汗,善善也没吭声。
容澈气得在他脑门一点:“你这小子……”
刚说着,便听门外传来敲敲打打的锣鼓声。
小丫鬟跑的满头大汗进来报喜:“恭喜夫人贺喜夫人,三少爷中了会元,报喜的官差已经到了大门外。”幸好她跑得快,才能领到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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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
“赏,赏,府中所有人三倍月银。”容澈喜不自胜,又命人给传话的丫鬟拿了些碎银子,小丫鬟瞥了一眼,哇,半年月银!!
许瑾如带着全家众人出去接喜。
大门前围绕不少百姓,登枝早已备好散碎银子,站在台阶前撒喜钱。
“恭喜陆准池老爷喜得会元,三日后进宫参加殿试。”
官差捏着怀中大红包,对陆家人极其客气。
容澈乃镇国将军,许瑾如本身有诰命。长子三元及第,次子镇守边关,三子已经夺得会元,小女儿更是北昭公主,南国女帝。
跺跺脚,北昭都得抖三抖。
哎呀,陆衡之糊涂啊。
这荣耀加身,祖坟冒青烟的福气啊。
今日陆准池夺得会元,京中又将陆衡之一家拎出来对比,只叹容澈好命。
许瑾如知晓准池还要殿试,便紧闭大门,只通知了亲友。
陆准池反倒无惊无喜,还与同伴探讨学问。坦然又平静。
三日后。
陆准池在全家的护送下进宫参加殿试。
夜里,容澈鬼鬼祟祟的从外边回来。低声问登枝:“善善呢?”
怀中鼓鼓囊囊的,瞧着还有几分鬼鬼祟祟。
“善善少爷正在午睡呢,您若想小少爷,便小声的进去瞧瞧。莫要将他吵醒。”登枝知晓他这般年纪才得子,心中估计惦念孩子。
容澈点了点头,便左右瞧了瞧,才进去关上门。
他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只锦鸡。
锦鸡色彩斑斓,颜色艳丽,浑身洗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臭气。
他将锦鸡抱到善善床前。
心中煎熬万分。
善善若嗜血弑杀怎么办?
他该如何是好?孩子天性如此,还能掰回来吗?他真的不会养出杀人狂魔,为祸苍生吗?
容澈这段时日彻夜难眠,每每想到乖巧的孩子弑杀,便心如刀割。
锦鸡咯咯叫着。
在床边走来走去,没一会儿,便将善善惊醒。
善善腾地坐起来。
他甚至抬起肉乎乎的拳头揉了揉眼睛,瞧见眼前锦鸡……眼眸瞬间瞪大。
容澈绝望的闭上眼睛,他不想见到儿子嗜血的那一幕。
可刚闭眼,便听得床上传来一阵尖叫。
“啊!!!”
“奏奏奏……奏奏奏……”床上传来一阵稚嫩的叫声,甚至带着几分凄厉。
砰的一声。
大门被人撞开,登枝和奶娘疯了一般冲进门。
情绪向来稳定小善善,惊惧万分的指着锦鸡疯狂哭嚎。嘴里一个劲儿的喊着奏奏奏……
见众人来不及反应,他嗖的从床上滑下来。
脚丫子先落地,然后双手撑着床沿慢慢下去。
手脚并用的往门外爬。
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爬过门槛。
“嗨呀,还不快将小少爷抱起来!谁将锦鸡抱进房内,吓到小少爷了!!”登枝急的跳脚,一边命人抱娃,一边命人捉鸡。
容澈??
不,我想过你扑上去咬脖子,吸得满嘴血。
但我没想过,你尖叫着落荒而逃啊!
“将军,您在这里做什么??”登枝见他头发还沾着鸡毛,横眉怒目。
容澈一转身。
娘子正抱着浑身发抖,直抽噎的善善沉着脸看向他。
容澈……
完蛋,死定了。
我这一生,唯惧吾妻。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善善握着肉乎乎的小拳头,一边擦泪一边指着容澈抽噎。
小家伙竟然还会告状。
天知道他睁开眼睛看到一只鸡在眼前,有多恐惧。
他这几日,每夜都在做噩梦。
被姐姐关在鸡笼子里,咬不完不准出来。
睁开眼时,仿佛恶魔照进现实。
容澈瞪大双眼,说好的嗜血弑杀呢?他能看出,儿子一脸恐惧不是假的。
许瑾如嗔怪的瞪他一眼:“瞧瞧你给善善吓成什么样?都逼的孩子会说话了!”
容澈摸着脑袋一脸狐疑,仿佛哪里不对。
“都是爹爹的错,爹瞧见这只锦鸡好看,想给善善带回来玩儿呢。谁知吓到了善善,善善原谅爹爹可好?”容澈心虚的伸手抱儿子,善善眼泪鼻涕横流,扭过头便趴在母亲肩膀,不肯搭理他。
容澈自知理亏,却又无法对瑾娘解释。
他不愿瑾娘为善善担忧。
陆明月听得声音披着衣裳出来:“锦鸡送到厨房,明早想吃参鸡汤面。”
“弟弟别怕,姐姐保护你,姐姐可厉害啦!”陆明月胸口拍的砰砰作响。
许瑾如瞧见儿女和睦,眉宇露出浅笑。
将安抚好的善善放在床上:“有姐姐保护,你还怕什么?小家伙还不知姐姐的厉害呢。”她轻轻戳了戳善善脑门,丝毫没发现善善看向姐姐的惊恐眼神。
不不不,他就是害怕姐姐啊。
陆明月打了个哈欠:“善善快睡吧。今晚姐姐陪你睡……你别怕……”
善善听得此话,眼珠子瞪大。
“哎哟哎哟,你哭什么呀?才九个月,就能听懂话了?”瑾娘一脸惊讶。
“开心的落泪了。”
许瑾如当即给明月拖鞋,将明月抱上床。
善善紧紧攥着母亲的袖子,眼神充满不舍。别走别走,别把我一个人丢在姐姐身边!
瑾娘颇有几分狐疑,这孩子平日里不粘她啊。
今儿倒奇怪。
“睡吧,明儿出殿试成绩。还得早起呢。”府上也得做相应的准备,预备高中后的事宜。
在善善依恋的目光中,众人关上房门。
门外。
“夜里多来看顾几回,孩子们还小,莫要受凉。”瑾娘低声嘱咐奶娘。
“是。”
屋内。
善善怯生生的看着陆明月,从未有过的乖巧。
他将被子推给姐姐,将奶壶也递给姐姐,想了想……手脚并用爬到床下,将他偷偷藏的宝贝拿出来。
仿佛是母亲的手绢?
他盘腿坐在地上,一层又一层掀开手绢。拿出了……
一根羊骨头……递给姐姐。
陆明月!!!
善善露出巴结的笑,指了指羊骨头右边,又指了指左边。
这头我嗦过,还剩了一头没嗦。
陆明月嫌弃的脸颊狰狞,果然,骨头一边发白,里边骨髓汤汁儿吸得干干净净。另一边还有几分湿润……
她抱着脑袋有些崩溃。
不是,你藏这玩意儿干啥?!!
陆明月嫌弃的用两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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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善还一个劲儿的推着骨头往陆明月嘴里送。
“你……”陆明月差点被他气笑。
“我不吃,你也不许吃。当心毒死你。”陆明月将骨头连带着手绢儿扔出门。
善善嘴巴一瘪,坐在地上就想哭。
可见姐姐双手环抱看着他,他又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陆明月见他这模样,倒有些心疼。
从空间摸了根肉干,软硬适中,还有几分肉干的鲜甜。“唔,拿去磨牙。”
灵兽肉干不多了,自己都舍不得吃。
善善抱着肉干怔了怔,鼻翼间浓烈的香气让他咬了两口。
眼中光芒越发灿烂。
双手抱着肉干,用仅有的两颗乳牙一点点磨。
“你安静点儿,不许吵醒我。”陆明月打了个哈欠,抱着自己的小锦被便睡在外侧。
弟弟小,睡里边。
一整夜,陆明月耳边都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只得将脑袋埋在锦被中,才沉沉睡去。
床尾。
感觉到陆明月沉稳的呼吸,善善嗦肉干的声音霎时停顿。
眼神漠然,不带任何情感的偏着脑袋,看向床上的陆明月。
这般面无表情的他,着实有几分渗人。
他幽幽的看着陆明月。
谁也不知他心底在想什么。
陆明月睡梦中嘀嘀咕咕,仿佛在说梦话。
善善悄无声息的趴到她身边,微微弯着腰,似乎在偷听。
“嘻嘻……”陆明月嘟囔着。
“脑袋真圆,拧下来当球踢……”
“杀咯,都杀咯……”她甚至抬起手臂挥舞,嘴里碎碎念个不停。吓得善善猛一后退……
摸了摸自己脖子,委屈的抱着自己小被子往床角缩成一团。
黑暗中,仿佛藏着无数生灵,传来低语。
他从生来,就能听到世间嘈杂的纷乱之声。有怨恨,有哀嚎,有杀戮,日日夜夜在他耳边不得安宁。
爹爹娘亲仿佛听不到。
家中奴仆也听不到。
那些声音无孔不入,总是在他那边叫嚣着打打杀杀。他多听几句,便会陷入混乱之中,变得失控。
这也是他夜里时常哭闹不止的缘故。
耳边声音越来越吵,他捂着耳朵脸颊皱成一团。
仿佛无数人在他耳边厮杀。
‘杀,杀啊……’
‘凡人如蝼蚁,命贱如草芥……’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杀!’
‘贱妇,竟敢私逃!我定要活活挖出你的心,看看是什么颜色!’
‘赔钱货,为什么生的又是赔钱货。送到婴儿沟自生自灭!’
耳边的杀戮让善善彻夜难眠,他的眼前仿佛也回到杀戮现场。
他看到无数百姓被一刀刀砍下头颅,犹如倭瓜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他看到女人被相公关在家中用拳头打的浑身是伤。看到女子出逃,却被相公抓住,活活挖出心脏。
他看到,好不容易投胎为人的女婴。
只露出一声啼哭,便被生父扔进山中任由豺狼虎豹撕咬,葬身兽口。
世间的不堪,一点点在他眼前呈现。
善善额头不由露出几分薄汗。
陆明月睡梦中仿佛听到哭声,她困得睁不开眼,呢喃着一句:“闭嘴。”
充斥于善善耳边的杀戮,如潮水般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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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小公子竟没哭没闹,倒是让奴婢惊讶。”奶娘夜里在门外偷听好几次,半点哭声也不曾听到。
偷偷推开门看了几眼。
姐弟俩睡的极沉,半点不曾吵闹。
“是啊,自出生以来,善善少爷每夜都要哭醒。”而且声音凄厉的惨叫,请了太医也无济于事。
陆明月顶着额间俩卷毛,睡眼惺忪的坐起身。
善善乖巧的对奶娘伸出手。
“哎哟,我们小少爷要喝牛奶了。真乖,要日日这么乖就好了。”
“公主,府中已经备下早膳,奴婢伺候您起来。”
陆明月刚醒,说话还有些含糊不清。
“母亲呢?”
丫鬟捂着嘴偷笑:“夫人早已在门前候着了,今日出殿试结果。”
陆明月一听,脑子瞬间清醒。
“给我穿一身红裙子,喜庆点儿的。”今日,可是三哥的好日子。
刚说完,便见窗外喜鹊叽叽喳喳环绕。
“哟,喜鹊报喜,今日大吉。”门外小丫鬟刚说完,便听得门外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哎呀是报喜的鼓声。”
陆明月早膳还未来得及吃,便匆忙朝着大门跑去。
果然,母亲正激动的拭泪,容爹爹正命人给报喜的公公拿喜钱。
这是陛下钦点的状元,公公亲自来报喜。
公公瞧见迈着小碎步跑来的公主,不敢收。但容将军一句:“沾沾状元郎喜气。”
公公才恭敬地收下,这钱,他可不能花咯。
要一代代传下去。
他认了几个孤儿做义子义女,将来也是有后代的人。
许瑾如红着眼睛道:“去备些香蜡纸钱,去忠勇侯府祠堂上柱香吧。告慰祖宗。”
登枝微翘着嘴:“夫人,还给陆家报什么喜啊。”
她对忠勇侯府,真是毫无好感。
容澈偷偷咧嘴:“你啊,没懂夫人心思。”
“一门两状元,这是多大的荣耀?那是祖坟冒青烟才有的待遇。”
“忠勇侯府将这天大机缘拱手推出门,当然要去好好报喜。”容澈早已准备好香蜡纸钱,带着瑾娘出门。
登枝噗嗤笑了一声。
“这报的哪里是喜,怕是陆家老祖宗在底下都得跳起来。”纯纯报仇去了。
登枝最喜欢干这事,但府里不能离人,她得留下主持大局。
只得眼睁睁看着他们一行人去烧纸。
陆家几个子嗣都跟在许瑾如身后。
不知何时,几个孩子已经长大,能保护娘亲。再不复当初被赶出家门的落魄。
陆明月偏着脑袋想了想,偷偷站到角落。小手掐诀,低声道:“酆都大帝,请我陆家长辈来阳间一叙。”
她记得老太太和陆衡之,还在十八层受刑呢。
不好意思,她要开后门。
忠勇侯府被陆衡之一把大火烧的一干二净,好在祠堂离得远,免遭于难。
此刻,蛛网交错纵横,丫鬟小厮在前方开道。
地上已经长满青苔,四处都是被火烧过的焦黑,被雨水冲刷后还有几分腐烂的气息。
院墙的草已经极腰,众人勉强穿过小路来到祠堂。
祠堂虽未焚烧,但几年来风吹日晒无人打理,当年庄严的祠堂,已经极其落魄。
大门摇摇欲坠,上面挂满蛛丝。
陆明月眨巴眨巴眼,朝角落一处阴气森森的地方看去。
果然,祠堂内站着披散着头发的老太太,以及满脸不可置信的陆衡之。只两人身形透明,仿佛弱的能被风吹散。
老太太癫狂的看着熟悉的一切,她又哭又笑的在祠堂内摸摸看看。
只是碰到房顶破洞泄露的阳光,让她痛得哀嚎,又躲回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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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家,这是我们的家啊衡之……’老太太在冥界十八层,日复一日的受刑。她做梦都想回到原点,回到侯府。
做她享福的老太太,孝顺乖巧的孙子,憨厚老实尽心伺候自己的儿媳妇。
‘府中已经破成这样了吗?’陆衡之低声呢喃,看着满地祖宗牌位,大滴大滴眼泪落下。
突的,大门外传来响动。
吱呀一声,蛛网被人打去,丫鬟奴仆鱼贯而入。
老太太惊叫一声‘是瑾娘,我就知道,是瑾娘!瑾娘一直是个孝顺孩子,冬天我脚疼,她用身子给我暖脚。’
‘我身子疼,她彻夜不睡给我按摩。’
‘我夜里想吃包子,她不畏辛劳都要起身亲自做。’
陆衡之幽幽道:‘那为什么要磋磨她呢?’
老太太声音戛然而止。
良久才道:‘你也不爱她。’
两人陡然沉默。
他们眼睁睁看着,高大严肃的男人小心翼翼的扶着瑾娘进门。几年不见,瑾娘未露丝毫老态,反而比当初更年轻,有种快要溢出来的幸福。
“这里脏兮兮的,别弄脏你的裙子。”容澈见她衣角沾灰,心疼不已。
“哪有这么娇气。”瑾娘嗔笑道。
“当年显赫万分的侯府,如今竟绝了户,直接连传承都断了。”登枝不由有几分唏嘘,谁能想到呢,侯府竟这般落魄。
角落,老太太满脸悔恨。
侯府断嗣,绝户了。
哈哈哈,陆家败在了他们手上。
陆衡之痴痴地看着瑾娘,看着她身侧几个孩儿。
“虽然已经被逐出族谱,不算陆家子嗣。但终究生养一场,上柱香吧。也让他们看看,离了侯府,咱们一样能过下去。”瑾娘声音淡淡,暗暗藏着几分炫耀。
“当年瘸腿的长子,如今已执政南国。”
“当年纨绔子弟政越,如今镇守边疆,已是封疆大将军。”
“当年最憨傻的准池,今日状元及第。成为咱家第二个状元……”
“哦,都是三元及第。”
“还有明月,自然不必多说。有她在,三界皆不敢来犯。如今咱家啊,谁不敬畏呢?只可惜忠勇侯府没福气。”
“今日准池夺魁,也来给你们报个喜。沾沾喜气……”
容澈从身后冒出个脑袋:“我有福气,我有福气。等会去容家上柱香吧,白捡几个出息孩子。”
陆衡之眼睛流出一行行血泪。
他们就像躲在阴暗处的小丑,偷窥瑾娘的幸福。
偷窥原本属于他们的幸福。
‘是我陆家的孙子,这都是我陆家的福气。’
‘全都是属于忠勇侯府的……'老太太不甘的落泪,她好后悔,好后悔啊。
她当年猪油蒙了心,竟然让外室登门,将儿媳妇与孙子赶了出去。
落得绝户的下场。
如今三个孙子早已成人中龙凤,他们却偏偏将其赶出了家门。
“还不是忠勇侯府没福气,这满京城谁不笑话他们?”
“咱家少爷姑娘,各个都有出息。谁家有一个都得烧高香,忠勇侯府可是聚齐文武双全。结果,自己没把握住。能怪谁呢?还不是怪自己没福气。”登枝一张嘴真毒,气得老太太眼睛直冒血泪。
“今儿啊,特意带孩子们来看看。以后,便不来拜了。”
“毕竟,都被逐出家门,名不正则言不顺。”瑾娘嘴角含笑。
陆衡之痴痴地看着她,不由自主的朝她走去。
可大门打开,门外的光落在瑾娘身上犹如神女。他一靠近,便被阳光刺伤,痛得他霎时躲回角落。
如今,瑾娘也是她高不可攀的人了。
善善趴在奶娘怀里睁着眸子四处乱看,眼神落在角落,小脸微微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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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衡之朝他看来。
善善一张脸集爹娘所长,生的极其可爱。一眼就能看出容澈与瑾娘的影子。
陆衡之只一眼,就移不开视线。
这是,她与容澈的孩子。
他知晓瑾娘嫁给了容澈,可真正看到他们琴瑟和鸣,看到善善的存在。他却无法抑制心中的嫉妒。
这原本,都是属于他的。
陆衡之大抵怨气过重,此刻双眸赤红,指甲一点点变得尖长。
他浑身力量瞬间开始暴涨。
他死死瞪着善善,一岁内的孩子天眼未关,是可以看到他的。
若是能吓傻就好了。
他疯狂嫉妒容澈的幸运。
可善善瞧见他此番模样,只对着他露出一丝甜甜的笑意。然后……
一双眸子霎时变得幽深恐怖。
陆衡之好不容易暴涨的力量,仿佛被无形的漩涡吸引。竟快速脱离他的身体,一点点朝着善善而去。
尽数没入他的身体,被他所吸收。
陆衡之戾气消散,惊恐的后退,可对方丝毫不曾停止。
直到他的魂魄摇摇欲坠,善善才餍足的打了个饱嗝,趴在奶娘怀中满意的睡去。
陆衡之惊恐不安,这是什么鬼东西??
陆砚书等人上完香,陆明月才道:“皇帝爹爹将这片地赏给了我。”
“这地荒废着也可惜。”
“不如将侯府扒了,将祠堂推倒,建一座书院吧。”
“农家孩子想上学,难于上青天。这座书院,便只招收农户子嗣。免束脩,免费入学。”
“再以工抵食宿。”
“陛下封我为昭阳公主,每个月也有月银,我一次不曾领过。大哥明日帮我把钱领回来,便能动工啦。”
许瑾如满意的点头:“明月心有万民,母亲很开心。”
陆明月时常在外行走,了解民生疾苦。知晓他们要供养一个读书人,几乎要集全族之力。
陆衡之站在暗处,听得此话几欲疯狂。
‘不能推倒,不能扒。这是我忠勇侯府的宅子,这是我家基业!’
‘陆明月,你是侯府子嗣,怎能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推了,就什么也没有了……’陆衡之崩溃的跌坐在地,他已经连神魂都快溃散。
可在场众人,无人在意他的想法。
离开院落之时,瑾娘落后一步,眼神瞥向角落。
陆衡之恍惚间抬头,仿佛瞧见瑾娘与他对视。
陆衡之一怔。
‘你……你能看见我?瑾娘你能看见我?’
陆衡之猛地想起,上次明月去冥界。他曾说,瑾娘是精灵族……对,瑾娘是精灵族,她能看见自己!!
他说不清为什么,突然猛地抬步朝瑾娘追去。
‘瑾娘……瑾娘……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啊……’他疯了一般冲出祠堂,丝毫不理会灼热的阳光,不理会身后老太太惊恐的叫声。
‘瑾娘,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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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要上前,可浑身犹如被点燃一般,痛不欲生。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点在眼前消散。
‘瑾娘,你看看我,你回头看看我。我后悔了……我好想,回到原点。’他痴痴地看着那道身影。最后一眼,他仿佛见到了瑾娘最初的模样。
含羞带怯的叫他夫君,一心一意满心满眼只有他。
他闭上了眼,热烈的拥抱回忆。
老太太眼睁睁看着儿子在眼前灰飞烟灭,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阴差降临,将她带回冥界。
陆明月听得身后哭声,并未回头。
“三哥,明日你以我的名义,去朝臣家中募捐吧。”
“便说我有意建书院,名为昭阳书院。每座城池一所书院,让农户子弟免费入学。每人可入学试听一个月。”一个月,足够筛选出真正向学的孩子。
也是农民改变命运的一条通天路。
“募捐?当年他们借陛下的银子,欠了几十年都不愿还。”
“这群大臣愿意捐钱?天方夜谭。”陆政越瞪大眼睛,直摆手。
陆砚书露出一丝浅笑:“每座书院门口会立一块碑。捐钱最多者,依次排名刻上去。”
世家大族,最喜欢这等虚名。
陆明月摆摆手:“没事,不愿意的我亲自上门讲道理。”
呵,他们贪了多少陆明月心里门儿清。
取自万民,回馈万民,没有任何问题!
等她亲自上门,可就不止是捐钱了。
在场众人突然打了个哆嗦,恍惚间,又想起当年她登门要债的经历。
“应当……会顺利的。”陆准池恍恍惚惚,不止是顺利,可能会捐到不少钱。
“明月上次已经给出修行之术,如今又怎会想起建书院?”陆砚书牵着她出门。
“凡人本弱,无人为他们撑腰。”
“他们可以为自己撑腰。”陆明月笑眯眯的,她喜欢凡人。
“我想撒下一粒星火,等待燎原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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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走之前……她低头看向脚下。
“你抱着我腿做什么?你不是怕我吗?怎么……不怕了?”陆明月对脚下努努嘴。
善善盘腿坐在地上,藕节似的小胳膊紧紧抱着她的腿。
善善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月亮,再指了指脑子。
然后小脸狰狞的做出恐怖凶狠的模样。
龇着两颗乳牙,狠狠皱着眉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他说啥?他这叽叽咕咕谁能听懂?”谢玉舟蹲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个鸡蛋,在脑袋上轻轻一敲。
鸡蛋开裂,他便蹲在脚下剥壳。
陆明月迟疑的看着他:“他指的……应该是……”
“天黑了,他会做噩梦?梦中有许多恐惧的东西?让他不安,让他惧怕。”
“在我身边,可以睡的安宁?不受噩梦侵蚀?”
善善抱着她腿,嗷嗷直叫。
兴奋的眼珠子都在放光,小脑袋狠狠地点。
“唧唧……呜呜,唧唧……”
谢玉舟懵逼的瞪大眼睛:“这也能行?你俩不愧是姐弟,也只你能听懂。”
“你不也有弟弟?我记得他应当与善善还大些……”当初离开北昭时,王妃已经快临盆。
谢玉舟嘴巴一撇。
“我爹说,让我离弟弟远点。”
“他甚至给了我一巴掌。”
陆明月小脸一凝,面色严肃的看着他:“靖西王偏爱小的?还掌掴你?他若如此,我便要寻皇帝爹爹批评他了。”
谢玉舟紧张的直摇头:“罢了罢了,就不必了吧!自家事,不麻烦皇帝伯伯。”
“其实,巴掌也不太疼。真的……”他满脸心虚,没有一丝委屈。
陆明月狐疑的看着他:“你对弟弟干什么了?”
谢玉舟两眼望天。
但终究拜在陆明月灼灼的目光下。
他摸着脑袋一脸尴尬:“我给弟弟剃成光头了,正点着香给弟弟点戒疤,被我爹发现,挨了一巴掌。差点把我牙都打掉……”
“我还请了两个小和尚每天给弟弟念经,给他启蒙。”
“嘿,我弟开口第一句话,不叫爹来不叫娘。你知道叫的什么吗?”他下巴一抬,嘚瑟的看着明月。
明月没想到事情走向是这样的,诧异的问他:“哥哥?”
谢玉舟一脸窃喜。
“叫哥哥我可没这么开心。”
“他第一句话,是阿弥陀佛。在我不懈的熏陶下,他肯定有慧根!”害,靖西王好不容易生出个老来子,等着小儿子的第一句话呢。
听得这句阿弥陀佛,扭头又给了谢玉舟一巴掌。
“他若替我上去当佛子,我就不上了。”
“我可以在家娶八个媳妇儿。”
他伸出手指,比了个八。
陆明月惊愕的瞪大双眼,连同善善都张开嘴,口水滴下来都没发现。
“巴掌挨的不冤,你挨的每顿打都不冤。”
靖西王真惨呐。
谢玉舟摸摸脸,心虚的不敢正眼看陆明月。
“行了行了,别耽误我去冥界看闲庭。”陆明月每日都要去冥界将闲庭锁魂,冥心似乎对温养魂魄有好处。待下月梵国佛法盛会,正好求一求诸位菩萨。
谢玉舟点着脑袋,见明月并未拒绝,干脆抱起善善跟在她身后。
冥界内天气暗沉,毕竟阴魂见不得阳光,适合阴魂休养。
“你弟弟胆子真大,眼珠子四处看,半点不怕。”谢玉舟见善善兴致勃勃的四处乱看,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啊,心大的家伙。”
陆明月出现时,冥界阴魂瞬间避开。
“今日闲庭盛禾怎么样了?”
阿蛮打了个哈欠:“幸好有冥心稳固神魂,否则您都锁不住即将溃散的魂魄。”
“他们现在暂时不能离开冥心。再温养一个月,倒好几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点头,她现在也不敢擅自移动几个弟子。
她将冥心加固后,见阿蛮满脸疲惫,不由道:“可是太累了?我等会搓几个泥人来帮你?”
几个弟子被神界通缉,也不敢让旁人靠近。
阿蛮无奈的摇头:“阿蛮不累。”
“实在我那便宜爹爹太烦人,扰的我无法入睡。”而且每回来,便来女儿面前告状。
反反复复骂甘棠,瞧着要与甘棠不共戴天的模样。
“不过,他似乎对我耐心极好。”
“我折腾了几回,倒也半点不生气。”甚至,在她面前有些谄媚。随着这段时日梦中相处,晏清仙尊对她反而情谊深厚起来。
“我听母亲说,女人怀孕生子,共用一颗心脏,天然对儿女有好感,甚至甘愿为孩子付出生命。”
“但男人的感情,唯有在一日日相处中,瞧见那张像极了自己与爱人的脸,才会变得深刻。”
“晏清仙尊应当便是后者。”谢玉舟此话不无道理。
“再者,因着你母亲的惨痛离世,他对你还有愧疚,叠加起来可不就是有求必应么。”
阿蛮眼睛一亮:“那我能问他要几位仙尊的神格吗?”
陆明月急忙制止:“不可!”
“神格剥除后,会投入天河将其洗净,再无神意。寻他也无用,甚至会暴露咱们的身份。”陆明月已经给阿蛮隔绝探查,晏清仙尊也只能在梦中相聚。
阿蛮失落的点头,不知为何,她看着几位仙尊,总是忍不住落泪。
心如刀绞,仿佛认识许久一般。
心中对渣爹更多了一丝不喜。
陆明月探查完弟子稳定后,才走到冥心旁。
冥心散发着莹莹的光辉,地底普通的地下河,都成了灵泉一般的存在。
“冥心到底是什么呢?”它身上,仿佛与天道气息同源。
它的气息与三界都极其契合。
陆明月甚至有种熟悉感。
追风站在身后龇牙咧嘴:“离这玩意儿远点,这东西,只可远观,不可触碰。”
“它在冥界数万年,酆都大帝都不敢触碰。”
追风以为与妖界泉眼一般,力量强大可以吸收。
只伸手触碰一瞬,差点将他神魂焚灭。
这东西,极其骇人。
善善从谢玉舟怀里冒出个脑袋,眼中的光芒充满觊觎,却又忌惮万分。
他虽不懂,但本能的恐惧。
谢玉舟靠近时,他甚至缩着脖子躲起来。
“我这段时日在冥界转悠,听得不少传言。”
“传说冥心自天地之初便存在。”
“冥界虽归神界管辖,但不受神界制约,也是因着冥心的缘故。”冥界归神界管,但神界并无法掌控冥界。
“冥心力量强大,甚至与天地同源。涉及到天地的诞生……”
“当然,这些东西已经超脱三界范畴,谁也不知真假。”
“只是冥界小范围内谣传。”
“但这东西碰不到,人尽皆知。”就连附近都不敢有阴魂靠近。天地间隐隐的震慑,让他们本能的避开。
陆明月偏着脑袋站在岸边。
那抹光芒,她有种异样的熟悉。仿佛自己浑身的血脉都开始沸腾起来,仿佛有某种联系……
眉心红色印记亮的耀眼,她不由伸手隔空朝冥心摊开手。
酆都大帝站在远处,不由失笑。
“冥心与天地同源,虽无意识,但高傲是刻在骨子里的。本尊在此处镇守冥界千年,都不曾碰过呢。”
“你啊,消停点吧。冥心可不会因为你是昭阳剑尊就……就……”
说着说着,他愕然的捂着胸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就字在嘴里卡了壳。
只见冥心突然腾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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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团入手,有几分温热,甚至陆明月能感觉到几分亲昵。
仿佛,早已相识一般。
光团围着她,时不时碰碰她手臂,碰碰她脸颊,碰碰她腰肢,逗得陆明月露出银铃般的笑声。
酆都大帝……
麻了,真的麻了。
“我是什么贱人么?守了你千年也不给碰?”酆都大帝满脸怨念,仿佛被抛弃的小媳妇儿。
陆明月双手捧着光团,脑袋微偏。
“我仿佛在哪里见过你。”她脚步微晃,脑子里模模糊糊,仿佛有一层屏障,看不真切。
脑海中似乎有模糊的记忆闪现,她想捕捉,脑子却猛地一震刺痛。
痛得她瞬间身子乏力。
啪嗒。
膝盖一软,小姑娘便跪在地上,捂着脑袋轻声哀嚎:“好疼,脑袋疼。”脑子里钻心的疼,她越想,疼的越厉害。
酆都大帝心头一惊,正要上前。
还未踏出一步,便感觉到道惊骇的力量降临,只是瞬间,便掩下力量。
那股力量,就像渡劫时的天威。
让他不由心生恐惧。
他抬头看去,面前不知何时多出个身形瘦削,略显高挑的白衣少年。
少年大概十六七岁模样,弯腰抱起陆明月。
“你……”酆都大帝刚开口,少年轻轻一瞥。那一眼,含着威压,含着几分漠然。
就像九霄天外的帝君,不,帝君气息温和有礼,他的气息明显带着杀戮。
浑身毫不掩饰的桀骜。
就像一座无法撼动的高山,让人不敢仰望。
酆都大帝只一眼便移开眼眸。
心底掀起惊天骇浪,三界,何时出了这么个人物?是散仙?怎么从未听闻!
谢玉舟瞧见少年,顿时松了口气。
“哥,您来了?那明月劳烦您送回家。我送善善回去……”
善善紧紧攥着他的衣裳,将脑袋埋在他怀里,浑身瑟瑟发抖。
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苍白惊恐的脸颊。
谢玉舟大大咧咧的,甚至上前垫着脚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看的酆都大帝眼皮子直跳……
小子你作死。
可少年对着他轻轻点头,抱着明月便离开。
待他离开,酆都大帝才觉那股无形的威压散开。明明面对诸神,都没有这般强的压迫感。
“臭小子你作死啊,知道是什么人吗?你就敢乱拍!”
“当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般强大的人,能不得罪尽量不得罪,能交好更好。对了,他是哪座山头的仙尊吗?”
“我竟不知,神界冒出这等厉害的人物。”
“哼,神界果然好命。上天都偏爱祂们。”
谢玉舟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山头什么仙尊?拍肩膀怎么了?我们一直这般相处啊。”
“他还与我一同在夜里给明月抄作业呢。”说完,他猛地闭嘴。
“这句划掉,你当没听见。明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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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大帝???
瞧见酆都大帝不信,谢玉舟哎呀一声:“他还经常被明月打的哭鼻子呢……上次还扬言要找许夫人告状。”
酆都大帝:这世界,终究癫成了我不懂的样子。
你所见到的少年,与我眼中的少年,真是同一人吗?
我很怀疑。
酆都大帝不信,真的不信。
谢玉舟真的是个傻子,哎。难怪人家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反正他也不懂。
谢玉舟刚说完就跳脚:“哎哎哎,善善不准尿我身上!!”刚暴喝一声……
“你抖什么?我又不打你。”
谢玉舟见他这可怜兮兮的惊恐模样,顿时又不忍心,开口安慰。
孩子就尿个尿,不至于吓到发抖吧……
“行了行了,劳烦酆都大帝送我回去……”
回去时,酆都大帝狐疑的问道:“你可知那少年身份?或是,你可知晓他的名字?”这般人,在三界不可能籍籍无名。
谢玉舟想了想,随即恍然道。
“我知道了。我听明月说过……”
酆都大帝眼睛微亮,目光认真的看着谢玉舟。
“他叫狗东西。”
“对,他就叫狗东西。”谢玉舟点着脑袋,一本正经。
酆都大帝:“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害我!这喊出去,不被他打死?”对大能修士喊狗东西,嫌死的不够快?
谢玉舟来了火气:“谁害你?明月就是这么喊的!”
她一直喊狗东西!
酆都大帝差点被他气笑:“我问他真名,真名!”
此刻正巧到达人间,谢玉舟白眼一翻:“我问他真名做什么?他又不是姑娘家……我又不想娶他当媳妇儿。”反正大的喊哥,小的喊弟,谢玉舟主打的就是随性。
酆都大帝……
气得扭头就走。
谢玉舟将善善送回床上,得益于当初养陆明月的经验,他还给对方换了尿湿的衣裳。
善善老实巴交的躺在床上,也不敢闹腾。
呜呜呜呜……
太吓人了。
姐姐就已经很可怕,她还有个更可怕的帮手。
他的人生,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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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睁眼,睡眼惺忪,还有几分模糊。鼻翼间突然出现的一双手,放在她鼻子上,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瞌睡瞬间惊醒,蹭的坐起来。
撅着屁股趴在她面前的善善,被吓得一抖,浑身哆嗦的往后退。
“善善!你怎么在这!”陆明月昨夜脑子疼的厉害,后来有一双手给她轻轻按摩太阳穴。她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好。
睁开眼,便看到善善小手放她鼻子上。
门外丫鬟听见声音闯入。
“善善少爷,您怎么来了?奶娘呢?你……不会自己过来的吧?”丫鬟瞧见床上多出来的善善,极其惊讶。
陆明月揉着脑门“先去通知母亲,告诉奶娘一声。”善善独自过来,恐怕家里找疯了。
“是。”丫鬟不敢大意,慌忙出门。
还未走出院门,隔壁小丫鬟便哭着来报:“小少爷丢了,快来人去找!”
“嬷嬷已经去前院通知夫人,赶紧一块去帮忙找找……”小丫鬟哭的泣不成声,浑身哆嗦个不停。善善的房间分为内间和外间,奶娘睡在外间守着的啊。
夜里奶娘还开门看过一次。
早晨开门时,屋里便没了影。
善善刚九个月,还不会走路,所有人那一瞬间浑身冰凉,脑子里闪过无数种不策。
“快别哭快别哭,善善少爷没丢,没丢!在公主寝屋内。好好的呢……”丫鬟见事情闹大,一跺脚,便将人拉进屋。
小丫鬟抽噎的哭声一顿,扭头便跌跌撞撞朝门外跑去。
“找着了,找着了……少爷找到了。呜呜呜……”
没一会儿,陆明月屋里便挤满人。
许瑾如听得孩子丢失浑身都吓软了,容澈还将自己的仇人扒拉了一圈,心想是不是仇家所为。
容澈上去就抱起善善,在他屁股拍了两下。
“你怎么回事?你要吓死全家啊,小小年纪就不老实……”
善善眼珠子滴流转了一下,撇撇嘴,面无表情。
容澈越发来气,但他又只九个月,只得压着脾气瞪他一眼。
“夫人,奴婢当真一点声音也没听到……”奶娘苦着脸跪在地上。
“其实,奴婢也不曾听见丝毫响动。”玉书是陆明月贴身侍婢,她还会些拳脚功夫,按理来说耳清目明,瞒不过她才是。
许瑾如惊吓之后浑身无力,坐在椅子上直摆手。
“此事不怪你们。”善善的异样,从出生前她就知道。
丫鬟奴仆哪里能管住他。
容澈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方才四处查看了,他恐怕是一路爬过来的。昨夜下了雨,墙角有一条长长的痕迹。上面还有小小的手指印。”
他抱起善善,果然……
小家伙膝盖和手掌上全是泥。
难怪陆明月醒来闻见泥腥气。
“你想姐姐可以让奶娘抱过来,以后万万不可独自出门,知道吗?”容澈抱起他,善善意兴阑珊的趴在他肩膀,一副烦躁的模样。
陆明月一撇嘴:“他才不会想我。”陆明月心里门儿清。
自己没回来时,善善夜夜引得牲畜奉献自己的生命,享受杀戮的快感。
回来后,善善的生活一落千丈。
他会想自己?开什么玩笑。
夜里为了睡个好觉,或许会违心的躺在自己身边。但这会可会是早上,他来干什么??
陆明月看向善善,善善僵硬的转过脑袋,不敢看她。
“我怀疑,他是想看我死没死。”不然,谁踏马伸手摸鼻息啊??
“呸呸呸,大早上可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咱们明月要福寿绵长,长寿安康。”许瑾如吓得慌忙呸了几句,做父母的,都喜欢孩子健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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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家和温家的亲事已经定下十几年,如今两孩子有情人终成眷属,瑾娘很是开心。
善善趴在爹爹怀里,不敢看姐姐。
陆明月总觉得他焉坏儿焉坏儿的,憋着什么大招。
用了早膳,府上就来了几个老夫子。
“这位是从南国送来的。”
“这两位是陛下请来的,都是当世大儒。”
“能得三位教导实乃三生有幸。明月,你可要好好学……”陆准池这几日与几位大儒探讨学问,收获极多。
几位大儒对他亦是赞扬有加。
陆明月脸上的笑意一垮。
“二哥过几日成婚,要不,等我把喜酒喝完再上课?”再过段时日,就要启程去梵国,直接跑路!
“明月,学习不可懈怠,你有天赋更要努力珍惜。”陆准池直接拎着她进入书房。
“唧唧……唧唧……”
“抱抱……抱抱……”善善双手拍着桌子,一副要跟姐姐走的模样。
陆准池眉头微皱:“姐姐要温习功课,善善不可干扰姐姐。”
善善急的抓耳挠腮,急的都开了口:“学……”
然后将自己胸口拍的噗噗作响。
看的众人哄堂大笑:“善善还不足十个月,就想上学啦?像你三哥一样好学。”陆准池点了点头,眼底溢出一丝笑意。
陆明月当即将善善递给他:“别鸡我,鸡他……他学,他愿意学。”
可善善紧紧攥着她手指头,一副要与她同去的模样。
“善善,你不打扰姐姐,我便带你同去如何?”陆准池心里捉摸着,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赶,好学总归是好事。
小善善欢喜的直鼓掌。
陆准池便一手抱着弟弟,一手牵着妹妹,送进了书房。
书房内,善善一声不吭。
只认认真真看着姐姐写字,时不时还伸手指着桌上的书本咿咿呀呀的念。
“这是论语……”
“唔,这是三哥的注释。”
善善抓耳挠腮的,也不知他想做什么,眉宇间隐隐有些焦灼。
指着陆明月写的作业,一个个指。
此刻大儒在教授陆明月,南国太傅便带着善善在外边。
善善一个字一个字的指,太傅便躺在椅子上给他念。
“这字念兮。”
“这是民……”
“这是召……”
善善一顿,再次指着这个字,太傅道:“这是召……”
善善咧嘴一笑,当即从太傅怀里滑下来,四肢着地就往门外爬。嘴巴都快咧到后脑勺。
门外丫鬟见他待不住,便慌忙将他抱走。
善善打了个哈欠,奶娘喂完便将他送到床上。
奶娘不敢掉以轻心,派了两个丫鬟守在门外,才放心离开做辅食。
“你们俩守在门外,寸步不离。若门前无人,当心你们的皮。”奶娘还不信了,制不住九个月的娃。
陆明月刚下课,便听得太傅说,弟弟跑路。
小姑娘撇撇嘴:“满周岁就送去上学,将来长大好替我抄……”抄作业没敢说出口。
突的……
她感觉到一股异样的波动。
来自冥界的气息。
小姑娘并未显露出什么异样:“辛苦夫子了,府中备有点心茶水,还请夫子移步。稍作歇息……”
丫鬟恭恭敬敬的将众位德高望重的老夫子请走。
陆明月随手关上门。
门关上的瞬间,酆都大帝出现在她眼前。
“出大事了!生死簿被偷,恐怕要酿出大祸!”酆都大帝面色凝重,从未见过他这般严肃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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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已经戒严,开始彻查此事。连冥界十八层都翻了个底朝天……”
“神界似乎听得风声,已经派人来打探。若知晓生死簿丢失,只怕……会借机接手冥界,架空本王。”生死簿丢失乃是大罪,酆都大帝这回吃不了兜着走。
陆明月心头突突的。
“什么时候丢的?”她站起身问道。
酆都大帝脸上有几分疑惑:“生死簿素来由我掌控,昨日白天都还在。夜里……”
“夜里我曾与十殿阎罗议事,后来便与你们相会。再然后,送玉舟回人间。”
“这世间,竟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我的耳目,拿走生死簿!”
酆都大帝心头难掩忧色。
陆明月眼皮子轻跳。
“你送玉舟回人间?善善呃?谁抱的?”陆明月突然开口问道。
酆都大帝不解,说生死簿呢,怎么又提到善善。
“善善尿了玉舟满身,身上不舒坦。我便帮着抱回家的。你那弟弟不足一岁,他倒不怕我……”寻常孩童,见得酆都大帝威严都会被震慑哭闹。
陆明月心头一沉,按着脑袋直叹气。
“我大抵知道你生死簿在哪,你随我来。对了,别吓着家里人。”
酆都大帝倒也不扭捏,当即摇身一变,化作一青衣老人。
陆明月带着酆都大帝便往隔壁院子走去。
玉书疑惑的皱眉:“方才,屋里还有别人吗?”可明月已经带着人离开,她倒也没多想。
陆明月来到善善院外,两个小丫鬟眼睛也不敢眨的守在门口。
“小少爷呢?”
“回禀公主,小少爷饭后困顿,这会在房间歇息。”
陆明月点点头:“你们在门外守着,我进去看看。”带着酆都大帝便进了善善寝屋,酆都大帝还不忘关上门。
酆都大帝瞧见她一步步靠近,眼底的惊愕越发明显。
善善??
不,不可能吧??
陆明月转身竖起食指,酆都大帝了然的点头。两人蹑手蹑脚的不曾露出丝毫动静,悄无声息的站在床角。
善善闭了会眼睛,听到丫鬟关门声后,偷偷虚眯眼睛瞥了一眼。
屋内空荡荡的。
小娃娃掀开薄被,哪还有在陆明月面前的乖巧老实。
他三两下从床上滑下来,然后一骨碌钻进床底。
从床底掏出一本金册。
册子流落凡间,光泽黯淡,变得平平无奇。
他小心翼翼的爬上床,背对着陆明月,撅着屁股趴在床上。
一页页的翻。
金册上有许多名字,就像凡间普通的书籍一般。但金册看着小,翻阅起来却一页连着一页,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他嘴里嘀嘀咕咕含糊不清的念叨:“召……早明月早……”一边流口水一边嘀咕。
还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掏出个小纸团,纸团已经变得皱巴巴的。
他听得太傅念召,他便将那个字撕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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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中,上面都染上几分汗。
此刻他撅着屁股小心翼翼的扒拉开,比对着召字,认认真真翻生死簿。
此刻,嘴巴咧的老大。
“嘻嘻……”嘴里还嘻嘻哈哈,开心极了。
陆明月指着他,气得说话都结巴。
他他他他……
妈的,难怪今早穿过院子摸我鼻息,合着,他真的在看我死没死???
陆明月唰的冲出去,犹如一阵风。
刚嘻嘻出声的善善,被人攥住脚踝,整个人天旋地转一般倒过来。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活阎王。
善善还穿着开裆裤呢,陆明月抬手就往他屁股来了两巴掌。
“好好好,你可真是我亲弟弟!你踏马偷生死簿,学认字,就为了找我名字?!!”
这一刻,善善只觉……
天塌了。
酆都大帝见善善要挨揍,善意的给房间加了个禁制,隔绝外界。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划我名字?”陆明月龇牙咧嘴的看着善善。
善善看着她的模样直哆嗦、
小脑袋直摇,双手抬起来摇晃个不停。
小小的娃惊慌失措的直摇头:“不不不……”我没有……
陆明月捡起床上那张碎纸,凉凉道:“是吗?”
“你连召字都认错了。”
善善小脸一垮,仿佛天塌了一般,一副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
“还夸你好学呢,好学个屁!”
“合着你是学会了,要在生死簿划我名字。”
“好好好,容向善,你好样的。”
“掰不正你的性子,我跟你姓!”
陆明月双手袖子撸起,生死簿随手抛给酆都大帝。酆都大帝接过后,两眼望天……
老实说,他猜测过生死簿被邪祟所偷……
也猜过被神界所偷……
也猜测过凡间生灵涂炭,唯独……
唯独,没猜到这一幕。
屋内,传来响亮又清脆的巴掌声。
善善哭声不绝于耳,凄厉又惨烈……
酆都大帝好心道:“哭吧,哭吧,哭破喉咙也不会惊动家人的。我已经贴心的给你加了个禁制。”酆都大帝一脸微笑。
善善……
偷到了生死簿。划陆明月名字……嘻嘻。
不认字儿,划错了,被姐姐打……不嘻嘻。
人生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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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善善又挨打了?”容澈没忍住问道。
善善可怜兮兮的看着父亲,眼泪汪汪试图激起父爱。
“唧唧……打……”奶音沙哑,瞧着可怜极了。
容澈点了点头:“姐姐打的啊?”
在善善期待的目光下,容澈抚掌点头:“打的好!”
期待爹爹支持公道的善善??
“你姐打你,一定有她的道理。定是你不乖,你皮了……”说完,他看向瑾娘。
“你可要告诉明月,打了弟弟,就不能打爹哈。”
善善嘴巴一瘪就想哭。
可瞧见陆明月横过来的眼神,立马将眼泪收回去。
偷生死簿划姐姐名字,他是皮痒痒。
待陆明月用完膳,她才让烛墨抱着弟弟,去寻划错了名字的倒霉鬼。
他学了个召字,划错了人。
陆明月根据生死簿的地点,来到城外。
城外一处清幽的山村里,正忙碌的举办着葬礼。村民都自发的过去帮忙,门前已经洒满纸钱。
花圈立在围墙外,屋内隐隐能听见哭声。
陆明月狠狠戳了戳善善脑门:“看看你干的好事!你划去一人性命,便连累一人死亡。”
“他年幼的孩子,年迈的母亲,该如何活?”
“死的是他一人,但牵连的是整个家庭。”
“善善,每个生命都值得尊重。”陆明月神情严肃,善善趴在烛墨怀里,迷茫的看着眼前一切。
他随手一划,竟造成这么大灾难吗?
幼小的他似懂非懂。
马车停在院门外,四周还有侍卫环绕。院门外顿时围绕不少人,都远远看着不敢靠近。
“瞧着是京城里的贵人,李召家里竟认识这等贵人?”
“嘘,小声点……”村民们低声议论。
烛墨上前拱了拱手道:“请问这里是李召公子家吗?”
“是是是,我给你们叫人啊。”门口的村民急忙朝里边跑。
“李召家的,李召家的。有人来吊唁李召了。”
“瞧着认识你家李召,还不快去接。瞧着是京城里的贵客……”
话音刚落,穿着一身白衣的妇人牵着个小男孩,红着眼睛走出门。
妇人瞧着面色苍白,眼神恍惚,眼底隐隐藏着死意。
陆明月眉头轻皱。
妇人上前便跪下磕头,这是上门吊唁的规矩。
烛墨知晓真相,当即将人拦住:“我们与李召公子有几分渊源,今日特意来看一看。”
“我记得他刚考中秀才?前段时日还进京拜师来着……”烛墨已经派人打听过。
妇人一听,眼泪哗哗的掉。
“您快请进,李召……是,他刚考中秀才。”妇人泣不成声。
“寒窗苦读十年,刚考中便离世。这让我们孤儿寡母怎么活啊……”妇人强忍着眼泪,声音发颤的将人请进门。
身侧红着眼睛的小男孩对他们行了一礼,便乖巧的站在母亲身边。
“李召是寡母养大的,寡母为给他挣束脩,做绣活瞎了眼睛。妻子是早些年逃荒过来的,家里就李召鼎立门户。”
屋内老太太几次哭到晕厥过去,抱着棺材大喊:“让我替了儿子走……让我替他的命啊。”
“我的召儿啊……你要剜娘的心吗?”老太太趴在棺材前痛哭流涕。
善善趴在烛墨肩膀上,陆明月将他身子扭过来。
“你好好看着……”
“你随手一划,带走的不止是一条命。”陆明月声音有些冷,语气似有所指。
善善不敢看,只觉屋内气氛沉甸甸的让人难受。
年轻妇人面无表情的跪在堂前,周遭村民也满是叹息。
“哎,老太太好不容易将孩子抚养长大,救了个逃荒的姑娘做媳妇儿。眼见着考中秀才,日子一日比一日好,怎么又突然去世呢。这家人,可怎么活……”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是啊,儿媳妇老家遭难,全家都没了。好不容易有个家……”刚来村里时,她饿的黄皮寡瘦,在李家好不容易养出些肉。
小男孩还小,不懂生老病死。
此刻只哭着去拉祖母:“祖母,您别哭呀,你怎么啦?爹爹会心疼哒……”
棺材如今还未盖棺,他垫着脚往棺材内扒拉。
“爹爹,你快起来,不要睡懒觉。爹爹,你快醒醒啊……娘亲和祖母哭啦,你不要睡懒觉。钰钰好害怕……爹爹……”孩子声音带着哽咽,众人听得此话,越发泪如雨下。
陆明月对烛墨使了个眼色,烛墨便将善善放下。
善善还不足十个月,扶着墙勉强能走几步。此刻一屁股便坐在灵堂前,手足无措的不知该怎么办。
身后姐姐的视线,令他如坐针毡。
耳边的哭声,眼前的悲戚让他心中莫名有些难受。
他左看看右看看,姐姐不说话,他不知该怎么做。
他亦是不知,陆明月心中也在犹豫。
善善真的有救吗?
善善怔了怔,学着旁人的样子,便爬到垫子前,笨拙的磕了两个头。
善善小心翼翼的看向姐姐眼色。
他的磕头,仅仅是因为姐姐震慑。
小小年纪的他,在揣摩姐姐心思。
他还未爬回来,便听得身侧传来一阵哭声:“相公,要走,我们一起走!”
他眼睁睁看着,妇人决绝的冲向棺材。
脑袋砰的一声,撞向棺材角。
妇人身子软软的倒下,倒在他脚下。
善善,被这一幕所震撼。滴答滴答的血迹顺着额头流下,灵堂内乱做一团,善善定定的跪在那里……
小男孩的哭声,夹杂着众人慌乱的尖叫,善善一动不动。
烛墨大抵快要做父亲的缘故,见他这般摸样心软不已,想要上前抱他。
陆明月轻轻摇头。
方才,她见面时便瞧见妇人满身死意,恐怕有了殉情的念头。
便一直关注着。
方才冲上去时,她以灵气相护。
并未伤及性命,只额头受了些皮外伤。但外表看着唬人,众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
包括,某个对生命毫无敬畏之心的人。
老太太的哀嚎,孩童的哭声,吵作一团。
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善善,他仿佛也被这场悲剧包围。
他紧抿着唇,胖乎乎的小手紧握衣角。
这一幕,对他冲击极大。
年轻妇人被众人扶起,躺在角落。
儿子满脸煞白的靠在母亲身边,低声啜泣:“娘,你不要离开我……钰钰不想成为没爹没娘的孩子。”他不懂生死,但父亲一睡不醒他已经渐渐明白。
大夫背着药箱匆匆赶来后,仔细给她清理了伤口。
“她今儿可是滴水未进?”大夫问道。
“是。”老夫人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眼睛瞎了,只得紧紧攥着儿媳妇的手不敢松开。
“她今儿滴水未进,又哭得脱力,身子乏力,并无大碍,幸好捡回一条命。”大夫开了些药,没一会儿,妇人便悠悠转醒。
睁开眼瞧见婆母和儿子,哇的放声大哭。
孤儿寡母抱头痛哭。
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善善低垂着头,陆明月走到他身边,低声道:“你现在还觉得一条命可有可无,可以被肆意掠夺吗?”
善善低垂着头没说话。
陆明月小手摊开,一团微光在她掌心。只是旁人看不见罢了……
知晓善善划错姓名,她便寻酆都大帝拦截了对方魂魄。
此刻,她朝着棺材轻轻一挥。
“咳咳……”
棺材内突然传来一道咳嗽声,众人只顾着安慰孤儿老小,都不曾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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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只以为他悲伤过度,并未在意。
过了会又道:“我爹爹在咳嗽,是爹爹的声音……”他突然跳起来惊呼。
堂前有瞬间安静。
这一安静,咳嗽声越发明显。
众人面色大变,眼神缓缓看向棺材,只见那穿着寿衣的李召扶着棺材便坐了起来。
咳嗽一声,便猛地吐出一口枣核。
“噎死我了……”他声音沙哑的趴在棺材上。
“诈尸啊,闹鬼了,闹鬼了!!”村民们冷不丁瞧见这一幕,被唬的心跳加速,尖叫一声便往院门外冲。
转瞬间,堂前便只剩李家和陆明月等人。
“是我儿吗?是我儿吗?”老太太眼睛瞎,只能四处摩挲。
儿媳却是泪流满面的站起身:“相公,你是要带我一起走吗?我同你走,黄泉路我也同你走。”
她哭着上前拉李召的手。
哭声霎时一滞,她抓着相公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暖的?你怎么是暖的?”她又抬手往李召鼻息摸去。
“哎呀,哎呀,娘,没死没死,相公没死!!”
“还喘气儿呢,他在喘气儿!!”妇人狂喜,又哭又笑的大喊。
大夫被众人推进门,颤巍巍的给他把脉。
门外村民扒拉着门,小心翼翼的看着灵堂。
大夫把脉后又查看他眼白呼吸:“曾经有幸得到一古籍手抄本,说是人在危机之时,可能会产生假死状态。”
“李秀才被枣核噎住,恐怕便是如此。”
“方才夫人撞棺,将枣核抖出来了。”
说完,随即转身大喊:“活着咧,没死。”
李家人一听放声大哭,李召起身谢过众位好心邻居,只待明日亲自登门道谢。
一场丧事,以死者爬出棺材结束。
李召安顿好妻儿母亲后,疑惑的看着烛墨等人:“几位贵人,似乎李召与几位并不相识……”
烛墨来之前已经想好对策:“听说李公子曾进京投拜帖,想要求一位师父?”
李召当即点头:“是。”
“只是李召并无天赋,又出生微寒……”
自然而然失败而归。
“我家小少爷曾无意见过李召公子,赏识公子。若公子不嫌弃,可拜在我家公子门下。”烛墨笑眯眯道。
李召一惊:“请问,是哪位夫子?”
他原想着,对方若是有举人之名,他李召这辈子也算有师门了。
可对方笑意吟吟道:“新科状元陆准池。”
“若公子不嫌弃,过几日便能上门拜师。只愿李公子莫要嫌弃他年岁小……”
李召惊愕的回不过神来,连手掌都在哆嗦:“真……真的?是今年十四岁,三元及第的准池公子?”
“何德何能,何德何能能拜入状元郎门下!!”
“是李召之福,是李召之福!!”李召喜得落泪,一家人更是欢喜不已。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此话果真不假。”老太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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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妻林氏,这是我儿阿钰。”李公子见屋内还是灵堂模样,便将几人请到院外坐着。
爹爹醒来,阿钰开心极了。
从怀里掏出舍不得吃的小点心递给善善:“弟弟,你吃……给你吃。”
红肿着眼睛的阿钰小哥哥,一边馋的流口水,一边将点心塞善善嘴里。
善善嘴巴嚼了嚼,点心很甜。
但又有一丝苦涩。
或许,是他心境的变化。
李召见到陆明月时,轻轻拍了拍脑子:“这位小姑娘,瞧着有几分面熟……”
“仿佛在哪里见过……”
陆明月笑而不语,今早你被锁魂时,是我拦下的。
“大概是缘分吧……”陆明月笑眯眯的。
“众位贵人在咱家用午饭吧,村里没什么好东西,吃些农家菜饭。”老妇人搓搓手,她眼睛看不见,但勉强能烧火洗衣做些简单的活儿。
一家子,过得清贫无比。
这也是普遍读书人的状态。
“可惜家中的鸡都放出去啦,抓不到……不然杀一只给弟弟尝尝。”小阿钰叹了口气,一脸遗憾。
刚说完……
便见善善从地上爬起来,飞扑出去。
从未见他这般利索过,直直的将一只鸡扑倒。
然后攥着挣扎的母鸡朝姐姐谄媚的举起来。
阿钰…………
李召尴尬的不敢抬头:“让众位贵人见笑了,家中贫寒,阿钰性子……”
“快把鸡杀两只,中午给众位贵人尝尝。”
午饭时,陆明月吃的满嘴流油。
走时,在桌前偷偷放下一个大红包。
她想了想,为弥补李家人此次惊魂。又在李家留下一道印记,可化解李家一次生死之灾。
待几人离开。
李召瞧见桌上丰厚的红包惊讶万分,林氏拿起红包:“这红包,够咱家在京城买个小宅子了。”甚至,还能做个小买卖,也略有富裕。不亚于天降横财。
“待进京后,再感谢贵人们吧。”李召心中激荡万分,他此生心愿便是老母亲与妻儿能过得好。
如今,一切圆满。
夜里……
李召躺在床上昏昏欲睡,脑海里突然猛地一闪……
他突的坐起身。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在哪里见过明月姑娘了!!”
“我过阴曹地府时,她将我拦下,说家中小弟顽劣划错名字!!阴差阳错锁走我的魂魄……为表心意,将我送回凡间,还赠了十年寿元!!”
当时,酆都大帝在她身边亦是客气万分。
他,因祸得福,抱上大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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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善时不时偷看一眼陆明月。
他划错生死簿,明显感觉到姐姐的杀气了。
直到在灵堂那一跪,萦绕在他身边的杀意才渐渐消散。
陆明月紧急撤回一道杀意。
“善善,姐姐手中这柄剑杀遍三界邪祟。”
“希望有朝一日你不会落到姐姐手上。”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姐姐这双眼,时时刻刻盯着你呢。”陆明月盘腿坐在马车上,膝盖上放着嗡鸣的朝阳剑。
善善坐在马车角落,伸出小手摸了摸鼻子。
脖子凉飕飕的。
自从姐姐回来,他这日子……
是越过越心凉。
马车停在门口时,大门前已经挂上红绸,门上已经贴满红双喜。
“咱家二公子即将成婚,夫人在城门外赠送包子馒头还有喜钱,大家伙儿若有需要,可以前往沾沾喜气。”城门外有许多乞儿,许瑾如每逢初一十五都喜欢去行善。
久而久之,城门口便专门留了个善棚。
陆明月回到家中时,府中已经装满聘礼,即将送往温家。
“以后成了婚,便是当家做主的男人了。你这些年挣的银钱,娘都给你存了起来。”
“这几日已经清点出来。”
“待温宁过门,便让她掌管。”
“娘给你们几人都分出了一部分家产,这份是属于你的。将来一并交给温宁。”许瑾如当年在婆母手上吃了许多苦头,她明白做儿媳妇的苦。
当初院子失火,许瑾如便趁机将院子重建。
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每个儿子院门一关,便是独立的门户,正好适合成婚的小两口。
她素来是个宽容的性子,并不愿儿媳来自己跟前做规矩。
“娘,您管着便是,温宁不在乎这些东西。”陆政越有种失落感,仿佛成了婚,就要和母亲生分。
许瑾如不由失笑。
“以后可不许再说这话。你既成了婚,便是温宁和孩子的顶梁柱。”
“你的一切,自然由你媳妇儿管着。”
“娘也要从你们的家庭中退出去,让你们好好过日子才是。”许瑾如太明白了,若当婆婆的不懂退出,于新婚夫妇才是最大的灾难。
儿子永远依赖母亲,无法顶起责任,也无法形成真正的健康的小家庭。
新媳妇也会有无法融入婆家的尴尬。
成婚,怎么是融入新的家庭呢?
明明是双方父母适度放手,让她们各自组成新的家庭。
陆政越是个大男人,心思不如女子细腻。但他懂的变通,此刻一想,是这么个理,倒也不再拒绝。
“那便麻烦母亲了。”曾经的白面书生,如今肌肤已经晒成古铜色,瞧着颇有几分铁腕将军模样。
许瑾如眼眶微红,当初带着三子一女狼狈的被赶出忠勇侯府。
如今,孩子们长大,都要成婚了。
“砚书,你是长子,也要多留意,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姑娘。”
“娘不想乱点鸳鸯谱,只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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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瑾如看着长子忧心不已。
陆政越抿着唇偷笑,戏谑的看着大哥。
陆砚书老神在在的喝着茶,瞧见弟弟妹妹们的打趣,不由失笑。
“娘,儿子无心情爱。”陆砚书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现在的行为足以在京城掀起翻天巨浪。
他是长子,肩负着传承血脉的责任。可他至今,没有成婚的念头……
许瑾如幽幽的叹了口气。
她摆了摆手,老二老三和容澈便退了出去。
陆明月带着弟弟撅着屁股趴在桌子底下,偷吃今儿祭祖的烧鸡。
待屋内无人,许瑾如才道。
“砚书,是当年姜云锦的婚事,伤你至深吗?”她忧心忡忡。
当年砚书还年幼,知晓自己有个未婚妻,不论去哪里,都会给她捎回女子喜爱之物。
随陆衡之回清溪,便给她带清溪特产。
他去南下学习,那边盛产绸缎,他便抽空买缎面。
虽不算名贵,但各个都胜在用心至极。
陆砚书瞧见母亲眉宇间的不安,不由叹了口气:“娘,姜云锦还不配让我如此。”
“订婚时,我尚且年幼,暂不通情爱。但那时,砚书已然懂得责任。”
“她既是我一生之妻,是与我荣辱与共之人。”
“我看重她爱护她,任何时候以她为先,那都是我应尽的责任。”他那时也不过十岁,已经在努力维护未婚妻的脸面。
他不争气,未婚妻会被人耻笑。
“砚书自订婚以来,不论是寻常相处,亦或是以命相救,砚书都坦坦荡荡。”
“我与她,早已两清。”
“儿子并未被她所伤。”
许瑾如见他面色坦荡,眼中真挚,才放了心。
“那你……”
“娘,您不必担忧儿子。儿子并不想勉强过一生,若有幸寻得知己,儿子必定领她回家。让爹娘安心。”陆砚书随着明月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他便感觉自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许瑾如了解儿子,虽温和,但骨子里却透着执拗。
“罢了……”
刚说完,便瞧见桌子底下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甚至还有几分争抢。
陆砚书掀开桌布,便见陆明月和善善正手脚并用的抢夺上贡的烧鸡腿。
善善红着眼睛,委屈的指着姐姐手中的鸡骨头:“啊啊,哼……”
指了指鸡骨头,又指自己的嘴,双手环抱,重重的哼一声。
然后扭过头。
“姐姐吃完的鸡骨头,不给你嗦味儿?”陆砚书只一眼,便看懂他的肢体语言。
善善委屈的朝大哥伸手。
陆砚书哭笑不得:“你和谁抢不好,和姐姐抢。当年你玉舟哥哥都被打到求饶……”
陆明月拍了下小手,脸颊上一抹:“嘿嘿……”
一溜烟儿跟着大哥跑了。
夜里。
微风四起,吹动着悬挂着的红绸,颇有几分渗人。
善善躺在床上,恍惚间来到一片白茫茫的仙宫前。
梦中,他似乎长大了。
他仿佛见到一个慈眉善目的仙人,仙人轻抚他的脑袋:“痴儿,见到仙尊还不快拜?”
善善毫无反应,只漠然的看着对方。
除了陆明月,可没人能让他下跪!
仙人似乎也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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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无视天地规则,无视一切纲常伦理,你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
在这里,可以放纵你的无限欲望。
善善微怔。
无限,释放自己的欲望吗?什么都可以?
他明明什么也没说,仙人仿佛一眼就能看透他。
“当然,此处你可以不受约束。你是此处的王,可以肆意的杀戮……”
“七绝,去吧,你生来就不该受掌控。”
“释放你的杀戮吧,在杀戮中寻找自己,在杀戮中成长……”
“杀戮,才是你的归处。”仙人声音仿佛带着蛊惑的味道,他的耳边又开始充斥着无数冤魂的哭声。
他迷茫的站在白雾中央,七绝?
杀戮?
可以毫无顾忌的做自己?
往日,只在耳边哭嚎的声音渐渐化为实质。
他仿佛化为刚出世的女婴,刚发出人世间第一声啼哭,便衣不蔽体的被抱出去。不,被拎着小腿,倒拎着出去。
身上凉飕飕的,甚至连一件衣裳都没有……
仿佛进了山,被锋利的树枝割得浑身是血。
然后,被重重的投掷出去。
摔得浑身疼痛,喉咙里发出尖锐又稚嫩的哭声。
“赔钱货,贱丫头,还敢投胎来我家!!”
“告诉那些想投胎到我家的赔钱货,来一个老子杀一个!”
“没用的死丫头!阻了我儿子的路!”男人狠狠啐骂一声,将女婴扔进满是白骨的沟壑中,便骂骂咧咧转身离去。
女婴声音哭到沙哑,手中挥舞,不知何时攥了根森然的白骨。
月色下,善善仿佛成为了那个出生便被扔进婴儿沟的女婴,漫山遍野的白骨。
数不清的稚嫩的白骨,小小一根……
不知何时,四周出现一双双绿色的眼睛。
他挥舞着拳头想要将豺狼赶走,可狼群却蜂拥而至,锋利的牙齿刺穿稚嫩的肌肤,刺穿血肉……
哭声凄厉惨绝人寰。
他感觉自己的血肉被生生撕碎,自己的骨头被咬断,感觉自己的怨气与恨几乎要化成实质。
他猛地从女婴的怨气中脱离出来。
女婴是他,又不是他。
他站在白雾中,双眸渐渐变得赤红,杀了,杀了……
这肮脏的世间,全都该死。
他仿佛化作一阵风,来到了遗弃女婴的房屋外。隐隐能看到窗前女子捂脸啜泣……
“小丫,我的小丫,是母亲无能护不住你……”
善善站在院门外,此刻他与曾经七绝的面容,一模一样。
他浑身杀气凛然,能感觉到屋内几道气息。
全都该死。
他想要焚灭一切的心几乎将他淹没,唯有鲜血能止他心中愤怒。他一步步走到屋内。
男子大抵喝了酒,浑身酒气,嘴里骂骂咧咧。
“死丫头,你死了吗?还不快给老子烧……烧水洗洗漱……”男人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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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瘦弱的小姑娘战战兢兢的点火。
隔壁祖母还啐了一口。
“赔钱货,生不出儿子的东西。”
女人面色苍白,刚生完孩子,未坐月子便在冰冷的水中浆洗衣物。
这满院中的人,弱小如蝼蚁。
他仿佛只要挥挥手,就能带走他们的生命。
他渴望让灼热的鲜血浇灭自己的怒火,他浑身兴奋的发抖,他缓缓抬起手……
他眼中闪着兴奋嗜血的光。
骨子里似乎打开了某种神秘的残忍的大门。
浑身都在叫嚣着杀戮,在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杀戮。
此刻的他理智全无,俨然已经迷失在怨气之中。
他一抬手,噗嗤……
温热的鲜血洒在他的脸颊,他甚至伸出舌头轻轻抿了抿,骨子里的快意在叫嚣。
他在渴望杀戮,他渴望大杀一场!
男人的头,咕噜咕噜滚落在地。抬起脚,便将脑袋踢到屋门外,滚了两圈。
他的烦躁似乎被瞬间磨平,他开始享受这种舒坦。
他走出房门,站在灶房门口。
瘦瘦弱弱的小姑娘一边哭一边烧火:“爹爹,我马上就烧好水,不要打娘。娘刚生完妹妹……”她小声的念叨什么,似乎在练习怎么劝父亲,在小声的给自己勇气,给自己打气。
“招娣一定能召来弟弟……”她踩在凳子上,往木桶里装热水。
她一转身……
便瞧见浑身黑衣的男子目光冷冷的看着她。
他苍白的手掌还在滴答滴答滴血……
砰……
她双手才勉强提起来的木桶,咚的一声落地,热水洒满地,冒起一地白烟……
“招娣,你是不是打翻东西了?蠢货,家都不够你败的!”
“和你娘一样没用!”
“可怜我儿,连个摔盆的儿子都生不出来!遇到你这个丧门星真倒霉。”隔壁老太太装模作样的怒骂。
招娣恐惧的跌坐在地,恐惧到极致,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喉咙仿佛被堵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面前男人缓缓抬起了手……
招娣紧闭着双眼……紧张的哆嗦。
可她依旧强撑着恐惧道:“不,不要杀我娘……求求你,不要杀我娘。”她虽怕,可小小的她依旧想要保护娘亲。
失去理智的脑海中,仿佛又出现灵堂中的那一幕。
以及……
虎视眈眈随时准备砍他脑袋的陆明月。
善善浑身一个激灵,猛地清醒。
他惊愕的看向自己指尖鲜血,完了完了,我杀人了!!
可脑子里仿佛还有无尽的愤怒在叫嚣,在蛊惑他。
善善挣扎着想要从愤怒中抽离。
他脚步踉跄的离开此处。
满身杀戮得不到宣泄,满身怒意无法消散。
他走在长街上,瞧见打更人,瞧见收摊的摊贩,瞧见河边打渔的渔翁……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杀意,以及想要摧毁一切的心。
他在犹豫在挣扎……
良久后。
他出现在熟悉的地点。
噗嗤……
噗嗤……
咬断喉咙的声音越发明显。
一身黑衣的七绝满身冷意的坐在鸡笼子前,面无表情的杀鸡。
崩溃,内心早已崩溃!!
他甚至搞不清,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一切,似梦非梦。
善善睁开眼眸时,只觉牙齿酸软无力,好像累了一宿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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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怕了。
说不清是自己想毁灭一切更吓人,还是杀了一夜的鸡更吓人。
“小少爷今儿醒的真早,奴婢正巧要唤您起床呢。”丫鬟拿出衣裳,伺候善善起床。
“今儿二公子大婚,府中一夜未睡,为大婚做准备。”
“夫人吩咐给您和明月姑娘穿喜庆些。”丫鬟将他抱起来,收拾妥当后才抱出门。
“您牙齿疼么?怎么老捂着腮帮子?”丫鬟不解,他一语不发捂着脸,只以为他牙疼。
善善牙疼,但不敢说。
只摇了摇脑袋。
府内四处点着红灯笼,一筐一筐印着喜字的馒头包子往城门口抬去。
许瑾如还准备了几大筐铜钱,来贺喜的平民百姓或是乞儿都能得上一些。
陆明月穿着一身喜庆的裙子,五岁半的她头发渐渐留长,玉书给她扎了个精致的小发髻。
她趴在后院门口,从兜里掏出一包银子。
“唔,换成散碎银子,给我的小弟们分一分。”
“我二哥大喜,给小弟们添点酒添点菜。”
门口的乞儿喜得眉开眼笑,掂量了一下,哇,是个丰厚的大红包。
“谢谢丧彪,谢谢老大……”
陆明月眯着眸子摆摆手,便朝屋内走去。
此刻天还未亮呢,但来帮忙接亲的兄弟们已经早早来到陆府。
陆政越穿着一身喜袍,以茶代酒敬众位好友:“今日接亲,便麻烦众位兄弟了。”
接亲时过五关斩六将,便是拼实力的时候。
“陆将军放心,您兄长和三弟是状元,文,难不倒他们。”
“咱们兄弟便负责武,你就放心吧。”
“对对对,再不济还有我啊……”面色发青的李自溪冒出个脑袋。
他一来,众人轰然散开。
“李探花,你怎么来了!快快快,给李探花单开一桌。”
“李探花,这可不是咱们嫌弃你啊。实在你这气运……”刚说完,离他最近的副将,脑袋便落下一堆白色的鸟屎。
李自溪捂着脑袋,瘸着腿往后退。
“实在想喝一杯喜酒。”脸上可怜兮兮的,额角还捂着块布,瞧着见了红。
“李探花,你来喝酒的路上不会又出事了吧?”接亲的某大人问道。
李自溪嘿嘿一笑,摸着脑袋点头。
“出门时老马失蹄,给我带沟里摔瘸了腿。”
“刚从沟里爬起来,站在屋檐下清理身上伤势。屋檐掉了块瓦,砸破了头。放心放心,不致命……这杯喜酒还能喝,喝的上。”李自溪一脸认真。
天杀的,为了喝这口喜酒,特意趁着人少,天没亮就出门了!!
踏马的,还是没逃过。
众人…………
“你去南国撞邪了吗?这运气怎越发差了?每日上朝这段路,都跟历劫似的。”有同僚忍不住问道。
只知道陛下将他外派去南国。他去后……
南国皇帝死了。
老太后也死了。
长公主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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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孙殿下也死了。
整个诺大的南国,只剩遗失在外的陆明月继承帝位。
宣平帝看见他就眼皮子哆嗦,心慌不已。
李自溪脸颊皱成一团:“什么也没做啊……”他真的冤枉啊!!
陆明月抬手捂脸,盛禾被剥去神格,李自溪自然霉运罩顶。甚至,盛禾殒落,李自溪也会暴毙离世。
他本是盛禾一缕魂魄,生死与共。
陆明月想了想,抽出一部分灵力,凝聚出一颗小小的珠子递给李自溪:“唔,暂时能挡你霉运,但顶不了太久。”解铃还须系铃人,盛禾好,他才能好。
李自溪伸出手,珠子入手便感觉到一阵温热。
“多谢公主赐宝。”李自溪眼睛亮晶晶的,准备将其做成吊坠挂在胸口。
他在南国,可见识过公主大本事。
“吉时已到,出发接新娘子咯。”喜婆高喊一声,众人便欢天喜地的出门。
此刻天刚亮,已经有不少百姓出来讨喜钱说吉利话。
两侧的侍从也不驱赶,笑眯眯的洒出喜钱喜饼,热闹非凡。
“接新娘子咯……”
孩童们一路跟随,欢喜的大喊,敲锣打鼓的朝温家而去。
温家。
温宁满脸泪痕的趴在母亲膝下,温母早年外放吃了些苦头,已经能看出岁月的痕迹。
“政越是个好孩子,将你交给政越,娘放心。”
“陆衡之虽不是个好东西,但他那几个孩子却是歹竹出好笋。”温大人颇有几分感叹。
“如今,谁不想同陆家接亲?”
“陆砚书也好,政越也好,准池也好,各个都是人中龙凤。这满京城都盯着那几个孩子呢……”与陆家接亲,便意味着崛起。
矜持的高门贵女,都盯着陆家呢。
“咱温家,原先与忠勇侯府差不多,也算是门当户对。”
“后来啊,陆家几个孩子越发出息,我想着这亲事怕是不成了。”毕竟,谁不想有个门当户对,能相互提携的岳家呢。
温家比起陆家,身份太低了。
“政越和许夫人不是那样的人。”温宁红着眼睛擦泪,孺慕的看着爹爹。
自从陆家崛起,政越待她之心从未改变。
温大人看着女儿,眼中有几分温热:“阿宁命好,爹娘放心。好好好……”
没一会儿,便听到外院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姑爷来接亲啦……已经到了外门,小姐快盖上盖头。”丫鬟面带笑意的进内院禀报。
霎时,温家便热闹起来。
陆政越身侧站着大哥和三弟,身后还有一众青年才俊。围观接亲的众人,不由咋舌。
北昭的青年才俊,都在此处了吧?
不少夫人瞧见这一幕,眼眸微闪,心中再次打起与陆家接亲的念头。
“温姑娘命真好……一群高门嫡女都抢不来的婚事,倒让她得了。”人群中不知谁酸了一句。
“别胡说八道,许夫人看重温宁,拿她当半个女儿。当心接亲不成反倒成仇。”谁家也不愿与如今的陆家为敌。
说话的女子撇了撇嘴。
温宁家世不如她,相貌不如她,各方面才学也不如她,她想不明白,为何陆家认死了温宁。
她家曾托人去陆家说合,却被陆家委婉拒绝。
更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是,陆政越接亲时,竟跪在温家父母面前立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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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越定不会让阿宁受委屈,让阿宁信错人。”
“今日,政越当着全场宾客的面发誓。”
随着新郎官此话,屋内霎时一静。
盖着红盖头的温宁瞧见场中变故,拘谨的捏着衣角,心中忐忑不安。
“今日,我陆政越在此立誓。”
“此生只愿娶阿宁为妻,不纳妾不娶平妻不养外室,只与阿宁一人共度此生。若有违此誓,便让政越不得好死!”此话一处,满堂哗然。
温父温母更是慌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小心翼翼的看向旁边观礼的陆砚书与陆准池,却见他们笑容温和,面上并无半分不悦。
阿宁原本不安的心,霎时落地。
又忍不住酸涩,眼中满是泪意。
这是她自年幼起,便喜欢的少年郎。
陆政越是北昭少有的年轻将军,又是陛下亲信。这等青年将军,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却只愿与她一人执手到老。
在北昭,哪个官员不是妻妾无数。
“连陛下都遣散后宫,与皇后琴瑟和鸣。政越此举,正好响应陛下号召。”陆砚书声音淡淡,众人才恍然。
陆准池嘴皮微抽。
是么?陛下真的不是被养鱼的惠妃娘娘吓到了吗?
不过,陆准池才不会拆哥哥们的台。
“我陆家子嗣,绝不会有妾室。”陆准池当即开口道。
当年陆衡之的背叛,母亲流了多少泪,妹妹出生差点被溺毙,他都记在心里。
此话一处,周遭众人看他的眼睛都在放光。
“好,好……阿宁交给你,我们放心。”温家二老感动的落泪。
没一会儿,温少爷便背着姐姐出嫁。
温宁的眼泪落在弟弟肩头,打湿了衣裳。
陆政越眼神中亦是动容万分,他终于,改写了自己与阿宁的命运。
他的梦中,他们兄弟几个与许家被判处斩。
阿宁为救人,被陆景瑶派人折辱。
他终于,改写了命运。
他要阿宁此生安稳无忧,平平安安永远幸福。
陆政越接着新娘子回来时,陆明月正围着善善转圈圈。
她偏着脑袋围绕善善转了好几圈。
“奇怪,你身上有不一样的气息……”
“像是杀过人的气息……”
“但又不曾沾惹冤孽,还多了一丝……功德?”陆明月在他身上嗅了嗅,真的没有冤魂。
善善紧张的瑟瑟发抖,抱着母亲的腿打哆嗦。
他真的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被姐姐一剑劈死!
“新娘子来了……”门外一声高喊,霎时想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陆明月被新娘子吸引,转身便走。
善善狠狠松了口气。
阿蛮今日也抽空来喝喜酒,与阿梧坐在桌前,阿梧还未显怀。
“我听说,那条黑龙把龙角都锯下来给你了?”阿蛮一脸八卦。
阿梧手中捏着黑漆漆的龙角,唇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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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哇了一声。
又捏着龙角把玩了片刻才还给阿梧。
“也不知你这一胎要怀多久?烛墨整日神出鬼没,到处寻天材地宝给你补身子。”
阿梧笑眯眯的:“一年零八个月。”
“烛墨都已经做好当爹爹的准备了。届时,你们便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啦。”阿蛮不由打趣,阿梧却是眯着眸子,看向不远处一身黑衣的烛墨。
他若不曾逃婚,想必会成为幸福的一家三口吧?
哧……
她凤梧可不需要逃婚的男人。
她抬手轻轻抚着肚子,去父留子,才是最佳状态。
新娘子来到陆家大门前,一步步迈进大堂。
许瑾如穿着喜庆的衣裳,与容澈坐在上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喜婆高声唱道,在众人的见证下,陆政越与阿宁完成仪式。
就连皇帝,都抽空过来观礼。
待新娘送入新房,一众青年也不敢闹洞房。毕竟,谁敢在两大状元家里瞎胡闹啊!!
陆明月席面上搂完,便带着善善去新房外偷听。
陆明月趴在新房门口,兜里揣满了糖。
她往地上一趴,兜里的糖便哗啦啦往外掉。
善善捡起直往嘴里塞。
“姐姐的东西你也敢抢,还给我!!”两人原本偷偷躲在角落,没一会儿,便打了起来……
动静大到陆政越都没法忍。
他叹了口气:“家中弟弟妹妹顽劣,让阿宁见笑了。”阿宁刚洗漱完,此刻坐在床上笑的温柔。
推开窗。
便见窗下陆明月与善善已经拧成一条麻花。
善善仅有的两颗牙,保护着嘴里的喜糖。
并且飞快的嚼啊嚼,偏生牙齿又不够,口水直流,腮帮子都鼓圆了。
“还不快将他们分开……”陆政越脑瓜子嗡嗡的。
丫鬟这才听得声音寻来,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分开。
陆明月龇牙咧嘴的被拖走,洞房没围观成,还被抢走几颗糖。
陆明月快到换牙的年纪,家中将她管的紧,深怕她吃多了牙疼。
今儿,趁二哥成婚,她藏了不少糖。
躲在角落,一颗接一颗,吃的喜滋滋,连眉毛都扬了起来。
“疼?我可是朝阳剑尊,会怕牙疼?开什么玩笑!”
“当年我献祭,神魂粉碎都没掉一滴眼泪!我!!”
“朝阳剑尊,铁一样的女子!”
陆明月撅着屁股,愣是将兜里糖吃的一干二净。
吃完还砸吧砸吧嘴:“怎么会牙疼呢?糖是全三界最好吃的东西啦……”吃完连手指头都嗦的干干净净。
因着糖吃的太多,许瑾如送来的夜宵她都吃不下。
深夜,万籁俱寂。
陆政越双手颤抖的解开阿宁衣襟,呼吸交缠,两人越靠越近,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突然……
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吓得他浑身一抖,阿宁与他面面相觑。
新婚夫妻慌乱间穿好衣裳便往门外冲。
原因无它,哭的是陆明月。
许瑾如披头散发的与众人在明月寝屋门口相遇,陆砚书砰的撞开门。
便见陆明月捂着嘴坐在床上嚎啕大哭。
“牙疼,我牙疼!!!”眼泪啪嗒啪嗒掉,哭的撕心裂肺。
救世主再世,牙疼起来也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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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婚夫妇端着茶盏跪在许瑾如面前。
新媳妇温宁娇羞的捧着茶盏轻轻喊了一声:“爹,娘请喝茶。”
陆政越看了眼媳妇,红着耳朵道:“爹,娘喝茶……”
容澈喜得眉开眼笑:“好好好……”
说着,身后便从托盘上拿出厚厚的红包递给新人。
许瑾如红着眼眶,一边拭泪一边喝茶。
登枝端来托盘,托盘上放着一大串钥匙:“夫人将家中财产均分,这是属于二公子的。如今便由二少夫人保管。”
“其中有两个庄子,两百亩良田,一座山头。四间铺子还有个三进三出的宅子,以及库房钥匙。”库房内金银已经分好,绝对是极其丰厚的。
许瑾如极有经商天赋,这些年手上的钱财成倍增长。
她独自带三子一女和离,更是铆足了劲买田买地,提前为孩子们攒家业。
况且,几个孩子也是出息的。
本身也有自己打理的产业,这清算出来,倒极其可观。
温宁被吓了一跳,一张俏脸憋得通红:“娘,阿宁初进门尚不会管家,娘管着便是。”
她从未想过,进门第一天娘就把家业分了出来。
温宁母亲进门十几年才开始掌管中馈,为此与老太太还闹得颇有些不愉快。
后宅夫人将管家之权看的极重。
越是地位尊崇的人家,越是如此。
出嫁前夕,母亲还特意教导她,不必争夺管家之权。陆家儿郎争气,前途光明,不愁攒不出家业。
可转眼,婆婆便将一大串钥匙送上来。
许瑾如见她双手直摆,不由噗嗤笑出声。
“快拿着,这家业可早就分出来的。你不信问问,咱家都分三天了,才勉强把大的数分出来……”
温宁看向陆政越。
陆政越含笑看着她:“拿着吧,娘说,成婚后就各管各的财产。”
许瑾如轻轻拍着温宁的手,扶着她站起身:“娘也是从儿媳妇过来的,你们夫妻俩关着门好好过日子就成,咱家不是那等规矩多的人家。”
“属于你们的,自然得你们管着。”
温宁见相公点头,婆婆也满脸真心,这才点着头收下。心中满满的感动,以及对未来的期待。
接下来,家中都为新媳妇送上见面礼。
温宁也早早备下礼物,送给温家众位亲人。
陆明月抱着礼物,一脸哀怨:“昨夜洞房也没闹成……”嘟囔着小嘴,一脸幽怨。
陆政越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你闹了!”
陆明月一脸茫然,不可能,我昨夜早早就睡了。梦里还牙疼呢,谁闹了!!
陆政越眼皮底下一圈青色,哀怨的目光看着温宁,温宁霎时羞红脸。
“昨夜我梦里牙疼,我可没闹你。”陆明月捂着腮帮子。
一抬头,坐在小椅子上喝奶的善善也捂着嘴。
“他也牙疼?”陆明月问道。
伺候善善的丫鬟道:“哪能啊,善善少爷才十个月,只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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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夜不知怎么回事,一直傻乐,乐呵一晚上。今早起来脸颊酸软……”
善善心虚的捧着奶壶,挡住姐姐探究的视线。
对不住,昨夜她哭的太惨,善善实在忍不住想笑。
陆明月眼刀子嗖嗖的瞪向善善。
今早牙齿疼,只喝了些清粥。
三日后,陆政越回门。
晚上刚回陆家,便听得宫中传来急召,宣他进宫。
近来边境不稳,陆政越恐怕在京中待不了太久。
陆明月更是早早收拾行礼。
“娘,我要去一趟梵国。”
“若留善善在家,恐怕爹娘制不住。我便带他同行。”
“善善如今十个月,又有阿蛮和烛墨追风在,还有婢女,明月会照顾好弟弟哒。”
许瑾如时不时能偷听几句明月心声,知晓她那几个弟子尚未脱离危险,倒也不曾阻止。
只是儿女离家,母亲心中牵挂,到底落了泪。
“也不知善善会不会闹……”许瑾如叹了口气。
“那我问问他。”
陆明月啪嗒啪嗒跑到善善身边:“善善,姐姐给你个选择……”
“一,姐姐带你去梵国……”
话音刚落,善善猛地举起藕节似的胳膊:“鹅鹅鹅……”我选二。
“二,姐姐绑你去梵国。”
善善举起的手微顿,默默缩回背后。
“娘,弟弟没有意见。”陆明月笑眯眯的看着母亲,许瑾如……
夜里,陆政越回来也开始收拾盘缠。
许瑾如沉默不语,通红的双眼已经能说明一切。
“娘,北昭需要我,百姓需要我。政越不敢沉迷儿女私情,或许此刻,边关还有无辜的百姓被屠戮。”陆政越眼神落在妻子身上,成婚三日便要上战场,他愧对阿宁。
但阿宁笑吟吟的看着他,并未有丝毫委屈。
“我已经收拾好行礼,与你一同去随军。”阿宁此话让陆政越一惊。
“我懂些医术,不会给你添乱。”
阿宁幼年时曾随着医女学了些医术,也曾多次跟着义诊,医术倒是不错。
“娘不必劝阿宁,阿宁去意已决。”她看着许瑾如,轻轻摇头。
陆明月偏着脑袋看向她,仿佛透过她,看向了她的未来。
随即,展颜一笑。
“二嫂,阿宁送你个护身符呀。任何时候都不能取下来哦……”
“二嫂,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离开大堂,许瑾如见儿子儿媳似有话要说,便也不再打扰,退了出来。
她追上陆明月:“明月,你可是从阿宁身上看到了什么?”
明月神秘莫测一笑:“娘,二嫂有她的路要走,便让她随二哥同去吧。”
她留下一道护身符,能护二嫂平安。
二嫂身上牵扯着许多人的未来。
她的医术,会给许多人带来希望与生机。
更多的,她便看不清了。命运每时每刻都在变,只容推算,不可窥探。
许瑾如忧心忡忡的将明月送回房。
陆明月感觉到院内的一丝阴气,悄无声息的走出房门。
站在善善院门外。
一团浓浓的黑雾在门外弥漫。
陆明月气得头发竖起,这孽障,难道还敢与阴魂勾结???
哪知,从黑雾中走出一个又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童。
其中还有许多不会走路的女婴。
陆明月脚步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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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动声色的靠近屋门,隐约能听到黑雾中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其中一个脑袋被挖烂一半,眼珠子被生生挖出的女童怀中抱着个死婴。
“多谢恩人替我们报仇。”
女童怀中抱着的,便是出生被扔进婴儿沟的孩子。
此刻面色青紫,双目直溜溜的看着屋门。
“生父重男轻女,家中生育五个女儿,为了留个孩子在家照顾二老,长姐留在家中做事,每日非打即骂的活着。养大后卖给了瞎眼的老鳏夫。成婚半个月,满身是伤的逃回来,又被父亲送回夫家。”
“割天,就上吊死了。”
“我是老二,八岁那年,父亲算命说我挡了弟弟的路,父亲将我生生挖死遗弃婴儿沟。”
“三妹出生就被活埋。”
“四妹被丢在滚烫的开水中。”
“五妹遗弃婴儿沟。”
“我们这一生都不被期待,整日困在死亡那日无法进入轮回。”
半个脑袋的女童抱着妹妹,没有眼珠的空旷眼眸中,流出血泪。
“只因是女儿身,我们便是个错误。”
“我恨这世道,恨女子的无能为力。”
“多谢恩人,解了我心头委屈,否则……”否则,那一日婴儿沟中的怨灵,将会大开杀戒,血洗整个村庄。
一旦开杀戒,她们便再也不能入轮回。
更何况,她想杀的人,是生父。
弑父之罪,恐怕进了冥界也没有好下场。
“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只希望下辈子,能投个好胎。”她好羡慕村里的男孩子,生来会喘气儿都能被夸。
甚至于,尿的远都能被赞扬。
而自己呢?八岁时就能做完所有的活,不哭不闹却要被父亲劈头盖脸的打。
她躲在学堂外,听一听就能背下来的知识。却只因是女孩,连学堂大门都进不了。
甚至被嗤笑贱丫头也想入学。
“谢谢恩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愿来生再还。”一阵白光闪过,满身血污的女童化作了原本的模样。
“王盼娣,随我入地府吧。”远处,来招魂的黑白无常看着一众冤魂道。
女童听得这个名字,眉头微皱。
“无常大人,我这些姐姐妹妹无辜枉死,可否让她们冲入轮回?”盼娣小心翼翼的祈求两位大人。
黑白无常手中哭丧棒一挥:“去去去,冥界岂容你胡来?”
“她们有怨不曾放下,入不得轮回。”
“况且连名字都没有的无主孤魂,怎么入轮回?”
“王招娣,冥界有冥界的规矩,速速随我们去报道。错过时辰,便再无轮回的机会。”白无常手中捏着铁链,想要拘魂下界。
王招娣却是后退一步,怀中紧紧抱着妹妹。
“求大人通融通融。妹妹们生来便被剥夺生命,没有名字没有立碑,已是可怜至极,求大人帮忙。”招娣心中怨恨已解,可婴儿沟中数百婴灵,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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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无常面色一沉:“王招娣,你若不走,便自动放弃轮回机会。”
黑雾中,婴孩的啼哭声令人心惊。
王招娣挣扎了一瞬,随即泄气般道:“劳烦大人来接,招娣……不走了。”她紧紧抱着怀中妹妹们……
陆明月从阴影处走出来。
但谁都没在意,毕竟,凡人本就看不见她们。
可陆明月,走到招娣面前,认真问道:“容向善替天行道,给你们伸冤了?”她伸手指着屋内。
招娣一怔,她能看见我们?
随即点头:“嗯,恩人大德没齿难忘。”
陆明月点点头:“我知道了。”可喜可贺,我家善善竟然会做好事了!!!
她转过身看着黑白无常,两人觉得她有几分眼熟。
白无常猛地一拍脑子,抓着黑无常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不是酆都大帝的贵客吗!!
上次她来时,整个冥界夹道相迎,十殿阎罗亲自作陪。连地府的边边角角都擦洗的干干净净,酆都大帝甚至将冥界四处喷上香露。
白无常谄媚的笑道:“我就说今儿出门喜鹊环绕,难怪呢,今儿能遇到贵人。”
“贵人有何指示?”
陆明月摆摆手,黑白无常当即站起身。
“她们出生便被夺去生命,已是艰难至极。便将她们带去冥界,投个好胎吧。”
“她们无名无姓无坟墓,也没人供奉,给不了你们引路费。要不,我给你们烧点?”陆明月看向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双手摆出残影:“哪能啊哪能啊,我们可不敢收礼。”
平常,是收的。
但你的,谁敢收!!
酆都大帝不剁了他俩。
“若是为难,我亲自寻酆都大帝说一说?”
两人面上带笑:“这都是举手之劳的事,哪里用得着请大帝啊。您放心吧,交给咱们兄弟,妥妥的。”
“一定亲自送到轮回台,投个好胎。”
“她们本是冤魂,却从未害过人,能投胎。还能投个好胎呢……”说完,便笑眯眯的看向招娣。
招娣…………
反差这么大的吗?
“王招娣,带着这群婴灵随我们投胎去吧。”两人哪还有方才的倨傲,此刻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招娣不好听,不如重新取个名字吧。”陆明月突然打断他。
“不如叫玉珍。”
王招娣……不,王玉珍怔了怔,眼眶通红,良久才对着陆明月行了个礼。
“谢姑娘赐名。玉珍,玉珍……我原来也是珍贵的璞玉。不是令人厌恶的贱丫头啊……”她眼眶红红的,眼底满是笑意。
“若有幸路过婴儿沟,我会为你们立坟。”
“轮回去吧。”
“下次回来,会是你们想要的盛世。”陆明月知道她该做什么了。
从这群婴灵身上飘出一颗颗星光,落在陆明月身上,还有一部分……
飞向善善的房间。
这是功德金光。
屋内,善善睡的香甜,似乎并未被外界惊醒。
他身上,依旧缠绕着无数浊气。
但浊气之外,点点星光汇聚,虽然渺小,但却耀眼夺目。
陆明月回到房内。
撅着屁股清点自己的钱财,空间内能见光的全拿了出来。
还有一些私房钱。
统共三千多两银子。
她想要点燃一把火。
一把名为希望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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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被母亲从被窝里抱出来时,陆政越与阿宁已经穿戴整齐,在门外等着。
瑾娘眼睛红肿,抱着明月低声道:“你二哥要启程去边关,起来送送她吧。”
明月与哥哥们关系好,瑾娘若不叫她,恐怕明月醒来会哭。
陆明月昨夜睡得晚,此刻眼皮都睁不开。
听得二哥启程,瞬间清醒。
“玉书玉书,快给我穿衣裳,等会二哥走了。”陆明月当即喊道,声音还有几分迷糊。
瑾娘当即给她套了件大氅,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抱出去。
陆府门外已经站着不少人。
温家二老,镇国公夫妇,还有外祖许家,纷纷前来送行。
温家爹娘拉着阿宁的手直落泪,边关苦寒,又常年战乱,做父母的哪能不担心。
温家官位虽不高,但女儿也是娇养多年,从未吃过苦头的。
“娘,您放心。女儿呆在将军府,有将士有丫鬟,过得好着呢。女儿是去享福的。”阿宁笑着安慰爹娘,双眼发红满是不舍。
温家二老低头拭泪,边关有多苦,人人皆知。
“只是女儿不能侍奉爹娘,在爹娘跟前尽孝,还请爹娘原谅。”阿宁跪在爹娘面前,重重的磕了个头。
“爹,娘,政越对不住你们。待凯旋归来,定来爹娘面前请罪。”陆政越穿着一身铠甲,亦是给岳父母磕了个头。
“快起来快起来,你是保家卫国,爹哪能怪罪你啊。若没有你们和将士在前线以命相搏,哪有咱们的安宁日子。”温大人对女婿千个满意万个满意,哪里还说得出埋怨的话。
陆明月来时,门外已经哭成一团。
镇国侯在战场厮杀了一辈子,每回陆政越回京,都会刻意提点切磋。用他的话来说,陆政越是天生的兵苗子。
生来就是做将军,保家卫国的命。
原本只是提点容澈的继子,给容澈争几分脸面,如今,却是真心喜爱。
澈儿嫁的真好。
瑾娘将明月抱过去,递给陆政越。
“二哥,你对我许愿好吗?”陆明月抱着二哥脖子,声音软软的。
陆政越心头咯噔一声。
但他面上并未表现出什么,即便明知此次艰难,他也不能退。
他的身后,有万千百姓。
一低头,便见妹妹可怜兮兮祈求的眼神,陆政越从地上掐了朵花:“愿山河永固,天下太平。”语气满满的真挚。
若妹妹有灵,便护佑苍生安宁,再无战争吧。
不论神界也好,凡间也好,苦的,都是百姓。
陆明月微怔。
“二哥,上回南国流传出来的修行功法,让军中将士也练一练吧。就算不能踏入修行路,吐息之法也能强身健体。”陆明月趴在二哥肩膀低声嘱咐。
陆政越当即点头:“好。”他素来信明月的话。
小姑娘眼眶热热的,二哥将她递给登枝,将阿宁扶上马车,便翻身上马。
“娘,儿子出发了。”
许瑾如眼泪滑落,远远看着他走远,都不愿收回眼眸。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上战场,许瑾如哪里能安心。
众人回到内院时,天色已经大亮。
瑾娘早已让人传膳。
陆明月大方的撕下一个鸡腿,左看看右看看,见无人注意,偷偷藏进空间。
随意吃了几口便跳下椅子:“娘亲,明月吃饱啦。”
蹬蹬蹬的往善善院门外跑去。
善善正盘着腿坐在床上,掰着脚指头啃脚呢。
“喏,给你吃……”陆明月将鸡腿递到善善眼前。
善善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眼珠子都成了对对眼,他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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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双手捧起鸡腿,狠狠一口。
鸡腿受了点皮外伤,但善善格外满意。
“善善做的好。”
善善满脸懵逼,我姐傻掉了???
他压根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昨夜,睡的极好。
明明不在姐姐身边,但耳边似乎清净了,他难得睡个好觉。
“善善,鸡腿好吃吧??姐姐是来给你帮忙的,知道吧?”陆明月嘿嘿一笑。
“你满月酒和百日宴时得了很多礼物对吧?”
陆明月搓了搓手指头:“姐姐最近手头有点紧。”她五根胖乎乎的小手指并拢。
“姐姐拿钱有大用,将来指定还你。我可不是那等借钱不还的老赖……”
善善突然觉得嘴里的鸡腿不香了。
他好想还回去!!
他就知道,姐姐的鸡腿没这么好吃!!
“你现在还小,姐姐给你保管着,将来就是你的老婆本儿。”
“你没意见吧善善?”她偏着脑袋幽幽的看着他。
陆明月踩着凳子走到柜子前,抱起善善的小金库,站在床前环视一圈。
又上前将善善胳膊上的金镯子薅下来。
善善小脸憋得通红,雪白胖乎的手指死死攥着金镯子。
嘴里叼着鸡腿,双手紧紧攥着不肯松,使出吃奶的劲儿,浑身都在用力。
陆明月想了想,脸颊凑近……
在善善雪白的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吧唧。
善善手一松,抬手捂着脸,惊愕又懵逼的看着她。
陆明月顺手将镯子揣进兜里。
“善善好好歇息,姐姐出去干大事儿啦。”说完便捧着善善的钱匣子往主院而去。
“娘亲娘亲……”陆明月还未进门,瑾娘便听见她的声音。
登枝听得声音,便命人端上茶点。
让人诧异的是,小公主跑的满头大汗,却一口茶点未用,倒是少见。
“娘,我想建女学!”陆明月声音洪亮,惊得登枝愣在原地。
“前段时日众位大臣捐了不少钱,明月想分一部分出来建女学!”
陆明月眼睛前所未有的亮。
“平民百姓上学艰难,女子,却是连活下来都难。”
“明月想为她们做点什么!”
“人命如草芥,女子的命,比草芥还不如。”
“明月想要给天下女子争一个机会。”
许瑾如看着小姑娘亮晶晶的眼眸,她突然觉得,明月长大了。
“明月,你想建女学是好事。”
“但要动捐款,那反对的,必定是朝臣文武。”瑾娘捏着手绢,轻轻擦拭她眉间细汗。
“为什么要反对?我不会再问他们要钱!”
陆明月双眸怒瞪,小手叉腰。
“这与钱无关。”
“女学,已经涉及到男子尊崇的地位,已经动摇他们的利益。”
“他们会以死抗议,绝对不会让女学出现。”千百年来才形成男尊女卑的观念,男子生来高贵,女子生来卑贱。
“灾年时,家家户户卖女求活路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但你见过卖儿子的吗?”
家中砸锅卖铁供儿子上学,却不会给女儿多吃一口饭。
这就是如今的世道。
女子一旦求学,便会在学问中逐渐明白道理,将来势必会反抗。
陆明月沉默着没说话。
“其实,曾有人办过女学。”许瑾如顿了顿,给明月倒了一杯茶。
“但此事,已经被禁止流传。知道的人并不多……”瑾娘对着登枝抬了抬下巴,登枝便带着伺候的丫鬟退下去。
“应当是百年前吧,那时北昭还乱着呢,没有现在安稳。”
“当时战乱频繁,北昭又无人才可用。那时的北昭先祖,便下旨广招贤才。当时,便有一个奇女子。”
“此女子可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兵法更是颇有研究。”
“还会旁人看不懂的音律,哼出来的曲调极其好听。”
“那时她在北昭呼声极高,北昭在她的出谋划策下,也渐渐安宁。”
“北昭先祖见她得民心,害怕失控,便想要将她纳入后宫。且以贵妃之位相许。”
陆明月这一刻,突的想起了收养阿蛮的妇人。
“她进宫了吗?”陆明月紧张的问道。
“她原不想进宫,但陛下答应她,若愿入宫,便允她办女学。”
“女学建成那一日,所有文武百官跪在朝堂之外,拒不入朝。当日,有三位老臣一头撞死在宫门外。鲜血四溅……”
“朝臣激烈的反对,逼的北昭先祖一把火,将刚建成的女学焚烧。”
“从此以后,再无人敢提办女学。”
瑾娘深深的叹了口气,女子艰难,她何尝不知。但以自己的力量,如何能与整个北昭朝堂抗衡。
“那位奇女子呢?”明月问道。
瑾娘微敛着眉:“她身上有民心,呼声极高,北昭先祖不愿放人。”
“但她志向远大,与普通女子不同。不愿被养在深宫之中,与妃嫔宫斗。”
“她曾多次求出宫,被驳回。直到一点点磨平棱角……”
瑾娘想象得到,明明心有万千沟壑,却只因是女子,被一点点折断翅膀的绝望。
“后来呢?后来呢?”陆明月急急问道。
瑾娘摇摇头:“她死了。”
“她在深宫中郁郁不得志,在一个夜里,烧炭自尽。从此之后,她的名字被封存,再无人提及。甚至被抹除……”
陆明月声音闷闷的,她似乎沉默了许久。
“我如今有能力改变天下女子的命运,我想要试一试。”
“失败也好,成功也好,我想为她们开一条路……”
“就算这条路上满是荆棘,明月也无怨无悔。”
“总要有人去做,对吗娘?”
她推开门,门外丫鬟们眼眶通红,双目盛满热泪。
噗通……
噗通……
面前跪下无数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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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都说北昭皇帝英名,开恩科,广建学堂,一系列举措惠民惠利。
但这所有举措,都与女子无关。
明月内心所想,是真的惠及天下女子。
不论身份尊卑。
登枝对着明月行了个大礼。
陆明月点了点头,怀里抱着母亲给的钱匣子。三万两银票!
她又寻了大哥,三哥,他们私下都有产业打理。
又筹出六千两。
陆明月抿了抿唇:“三哥三哥,你可以带我去首富林家吗?”
陆准池已经不是当初无知的孩童,他摸了摸明月脑袋:“明月,林晏阳这次可不敢借钱给你。首富家给钱,便代表着政治立场。他们如今是皇商,要仰仗朝廷,可不敢与朝廷作对。”
陆明月摸摸下巴:“我不找林晏阳,我想见林家老太太。”
陆准池想了想,寻了个机会将明月带进林家。
大抵一个时辰,小姑娘便从林家出来。
后来,又拜访长公主,拜访众位世家老太太。直到夜里,又来到太后寝宫。
此次停留的略久,但在宫门关闭前,陆明月笑眯眯的走出大门。
宣平帝按了按眉心:“她出宫了?”
太监给陛下撤走茶壶,端来安神汤。
“刚刚离宫呢,您若是想见,宣她来见便是,听说她很快要启程去梵国了。”
皇帝急忙抬手:“罢了。”
“她想办女学,朕又如何能答应她。”
“先祖皇帝严令禁止,绝不可办女学。再者,朝堂上恐怕也是一片阻碍。”宣平帝对女学并无太大反应,或许,因明月的缘故,他已经隐隐察觉到女子的力量。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朕称病就是。由着他们闹……”
“闹了朝臣可就不能闹朕了。”皇帝只觉头疼不已。
陆明月回到家中,从空间掏出今日得来的银票。
玉书瞪大眼眸:“哇,这都是今日募捐来的?”
陆明月笑眯眯的趴在床上,一张一张的数。
“这些钱是哪里募捐来的?”玉琴两人也仔细的替明月清点财物。
“是众位夫人给的。”其中,有年迈的老夫人,也有年幼的小姑娘。
众人一怔。
“众位夫人虽是北昭贵族,但她们亦是女子。唯有女子,才能明白女子的不易。”
“她们给了明月银钱,但不愿留名。”
恐怕宣平帝不知,就连太后都开了小金库给陆明月。
贵为太后,也明白,唯有女子入学堂,才是真正改善地位的关键。
“一共三十八万两。”玉书眼眸亮的灼人。
当初朝臣捐钱建学堂,统共花了七十多万两。
但明月很满意,女学建立,恐怕世人也会有所抵触,这三十八万两估摸着正好。
夜里,陆明月是抱着厚厚一沓钱睡过去的。
她觉得自己梦见了财神。
早晨醒来,满身银票的味道。
“玉书玉琴,今日给我穿宫装吧。”陆明月摊开手臂,玉书给她捧来宫装,穿的颇有几分严肃。
小姑娘随意喝了几口粥,便出发进宫。
许瑾如满面愁云的站在大门前,目送她远去。
怀中善善眼泪汪汪,瑾娘低声道:“你也为姐姐骄傲是吗?”
善善面无表情的看着姐姐走远。
不,我是哭金镯子和小金库。
金銮殿内。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朝臣们禀报完国事后,便老神在在的侯在原地。
没一会儿,便听得殿外传来声音。
“昭阳公主觐见!”
众朝臣皆是一阵,便见一身宫装的昭阳公主逆着光进殿,小脸上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肃穆。
“朝阳有事觐见。”陆明月抬头朝皇帝爹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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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好想逃。
皇帝无力的抬了抬手,右手杵着龙椅,抚着眉头。今儿个,朝堂上怕是要打起来。
“明月有意为天下女子建学堂,为女子启蒙,明理,明智……”
话音未落,头发胡子发白的文臣当即跳起来。
“胡闹胡闹!昭阳公主,微臣敬您,但您也不能胡来!”
“臣以君为纲,子以父为纲,妻为夫为纲。女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理。陛下,臣反对建女学!”老大臣急的面红耳赤,此等老顽固,思想最是难以改变。
朝中众臣对视一眼,他们虽忌惮陆明月,但事关天下男子地位,容不得他们后退。
“男主外,女主内,乃是流传千年的规矩。公主殿下,三思啊。”
“读一读女诫、女训便是,建什么女学,免得养大了心思。”
“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子入学的规矩。当年先祖皇帝,可是明令禁止办女学!”
“昭阳公主,建女学事关重大,涉及太多,您可要三思.”
朝堂反对的声音,比起陆明月想象的更强烈。
甚至有老臣已经一脸决绝道:“若建女学,老臣宁愿一头碰死在金銮殿上。”
陆明月见他们这般如临大敌的模样,只觉可笑。
“你们怕了!”小小的她,站在整个朝堂对立面。
“怕?怕女子?”众臣一听,竟是笑出了声。
女子就是男人的附属物,他们从未想过怕。
“不怕为什么要以死相逼呢?为什么要惧怕女子入学呢?”
“少拿死来压我!这金銮殿,你爱撞就撞,你现在撞,明儿我就让你投女胎!”陆明月双手叉腰,不好意思,我有后台!
“你……”正寻摸着撞柱子的大臣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身后好几个想要以死明志的大臣,当即捂着额头退了下去。
“你胡搅蛮缠!”
“女子不能入学,是当初先祖的遗愿。”
“陛下,您若是同意,先祖死不瞑目啊。”朝臣跪在地上,不敢与陆明月对上,只能拿先祖遗愿压人。
“先祖都死多少年了,活着的人,还能被他管着不成?况且,他可有旨意?”陆明月看着宣平帝。
宣平帝皱眉摇头:“此乃先祖临死前的遗愿,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借着先祖的嘴,堵陆明月罢了。
“好好好,你们非要拿先祖说事对吧?”陆明月气得咬牙切齿。
冷着脸看向众人。
“昭阳公主好好做您的悠闲公主便是了,天下女子与你何干呢。”甚至有大臣语重心长的劝她。
陆明月一语不发。
先祖是吧?
那咱们当中对峙!
不知何时起……
金銮殿上越发阴冷,宣平帝坐在龙椅上,都有几分渗人的感觉。胳膊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陆明月招来个小太监。
“把金銮殿外边的牌匾,和两边的正神画像挡一下,我有个外援要进来。”
小太监??
太监无助的看向宣平帝,宣平帝一边拍着胳膊鸡皮疙瘩一边点头。外援?什么外援??
她还搬了救兵?
皇帝甚至有几分期待,到底是哪里来的救兵,能与朝堂对抗?
牌匾和正神画像挡住的瞬间,殿内阳光仿佛也退了下去,总觉得少了几分光明伟岸。殿内霎时充满阴森的气息。
朝臣甚至跺了跺脚:“这都开了春,怎么突然浑身凉飕飕的?”
抬手拢了拢衣襟,凉气直往身上钻。
“许大人,你可要管管外甥女。您是昭阳公主正儿八经的长辈,训斥两句也说得过去。”
“陆大人,您可是昭阳公主兄长,你可不能由着她胡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这女人读书,像话吗?第一步读书,那下一步,是不是也想入朝堂?岂不是乱了纲常!”
“陆大人,你也是读书人。你明白这个道理,女子读书,万万不妥!”
陆砚书抿着唇,笑笑不说话。
“奇怪,怎么殿内起了白雾?我没看错吧?”某个大臣甚至抬手揉眼睛。殿内,仿佛弥漫着一层白茫茫的雾……
陆明月清了清嗓子。
“既然众位大臣要遵先祖皇帝遗言,不如……我们请先祖皇帝当面对质吧。”
话音刚落,嘈杂的朝堂陡然一惊。
“请……请什么?”有个大臣甚至掏了掏耳朵,一脸惊悚的模样。
“先先先……先祖皇帝?死去一百多年的先祖皇帝?”有个大臣都破了音,猛地后退一步,浑身打了个哆嗦。
“其实,就不必惊动已亡人吧?有什么事,咱们好好商量……”
“咱们活人的事,就不惊动已故老祖宗吧。”声音都快哭了。
“一切都好……好……商……”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发颤。
满朝文武眼睁睁看着,陆明月身边缓缓凝聚出一道人形。
身上还穿着下葬时的玉衣,用一缕一缕金丝勾勒出金龙模样。他们哪里忍不住这是谁!!
御书房正挂着对方的画像呢!!
宣平帝正看戏,看着看着,瞪大双眸,懵逼的站起身……
“老……老祖宗。”宣平帝蹭的站起身来,双腿都在发软,慌忙从龙椅下来。
噗通一声,跪在先祖皇帝面前。
满朝文武惊悚的看着陆明月!!
你你……吵架就吵架,争执就争执,你叫祖宗上来干什么!!!!
啊啊啊!!
哗啦啦,满朝文武纷纷跪倒在地,甚至擦冷汗的手都在发抖。
先祖皇帝高高在上的睥睨全场。
眼神落在陆明月面上时,尽数收敛。
“敢问先祖陛下,当初您是否留下遗言,不得办女学,且后世子孙需得遵照遗愿而为?”
先祖皇帝毫不犹豫的开口:“不曾。”
满朝文武???
我们被先祖陛下背刺了!!
“先祖陛下,您再想一想,此遗愿在北昭已传承一百多年……”有个老臣颤巍巍的说道。
先祖陛下眼眸淡淡:“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
“朕说没说,朕能不清楚?”
“朕绝不会说这等糊涂话。”
“建学堂乃大功德,男也好,女也好,皆是我北昭儿郎。兴旺的都是我北昭!”
“你们勿要坏朕名声!朕虽离世一百多年,但在冥界当差,容不得你们诋毁朕的名声!”先祖皇帝如今在十殿阎罗跟前做文书,颇有身份呢。
先祖皇帝这义正言辞的模样,仿佛当真从未说过。
先祖皇帝扫了眼跪在脚下的宣平帝。
他勉强点点头:“北昭选你继承皇位,倒有几分眼光。北昭何愁不兴盛!”
宣平帝当初继承王位,便被人揣测。如今得到先祖肯定,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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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祖皇帝双手背在身后:“一群老不死的东西,建不建女学关你们屁事?朕看你们吃饱了撑得慌,男人女人,都是我北昭子民!自该一视同仁!”
“若不服,来皇陵与我一战!”
先祖皇帝,脑子里莫名想起当年在沙场上驰骋的少女。
她的眼睛,就像天上繁星,亮的惊人。
她来到北昭,就像带着某种使命。
就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先祖眼神微微恍惚。
明明已经过去许久,可他依旧记得她的一切。
一众老臣可以与陆明月当庭对骂,也可以以死相谏。
但此刻,面前的是先祖皇帝啊!
当年挽救北昭于危难,得所有人尊敬的先祖皇帝!!被他们尊称为祖皇帝的存在!
“没出息的玩意儿……女子入学就让你们害怕了?孬种,全都是孬种!”此刻,他们在先祖皇帝的怒骂中,抬不起头。
先祖皇帝指着鼻子骂了足足半个时辰,骂的口干舌燥。
“老子没说过,什么都没说过!建女学,朕同意了!不服下来找朕!”先祖皇帝身影渐渐淡去,声音还在金銮殿回荡。
所有人额间已是大汗淋漓,跪的膝盖发麻。
“先祖,走……走了?”方才扬言要撞死在金銮殿的老臣小声问道。
见陆明月点头,众人浑身泄力一般,跌坐在地。
整个朝堂之上,都是哎哟声。
宣平帝被太监扶起来时,身子晃了晃。
“昭阳公主,您有什么意见,咱们可以商量啊!您将先祖皇帝叫上来做什么……他老人家已亡百年,也不必打扰他吧?”李大人声音委屈,哪还有方才叫板的怒意。
“下次可不兴叫祖宗上来了啊?”王大人好言相待。方才,他可是恨不能把陆明月吃了。
饶是宣平帝也没想到,她竟然把老祖宗请上来。
老祖宗一出,谁还敢反对!!
老祖宗连自己遗言都不认,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明月啊,你要是委屈,皇帝爹爹一定给你做主。但咱下次,不能再叫老祖宗上来了昂。”宣平帝笑着笑着都快哭了。
骂不赢叫祖宗的行为,朕表示深深的唾弃!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明月不是个独断专行的人,大家有意见可以提。”
明月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
“我想办女学,大家有意见吗?”小姑娘笑得人畜无害,可谁也不敢将她的话当真。
女学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明白。
一旦入学,便意味着参考。
将来,女官还会远吗?
有个老臣嘴巴动了动,胡子气得一翘一翘的,脸都气白了。只得狠狠压着心口的郁气不敢吭声。
谁能不怕先祖上来干架?
谁能不怕投女胎!
“昭阳公主要建便建,就看天下女子能不能当得起公主看重。”有位老臣冷着脸道。
在世人心底,女子永远只是男人的附属品。
“就算争得入学机会又如何?难道还指望女子也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吗?昭阳公主,你这女学恐怕开不了几日,就要关门大吉!”
“女人呐,多生几个孩子,伺候好男人,伺候好公婆才是正事。入学,岂不是浪费资源。”
“难不成,还指着她们考取功名,在朝为官不成??”说着说着,朝臣竟是笑起来。
男人的傲,刻在骨子里。
陆明月笑吟吟道:“众位大人,可要与明月打赌?”
“我赌,至多五年,北昭就会出现女秀才!”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甚至有个大人当场笑出了声:“五年?哈哈哈哈哈,公主……您可知道五年意味着什么?”
“便是男子,从启蒙到考取秀才,五年都是天才之子!”
陆明月眨巴眨巴眸子:“你们可敢与我赌一赌?”
“为何不敢!那就以五年为期,若没有女秀才,便关闭女学。将学堂改成男子书院!”
“昭阳公主,也要当众承认,女子不如男。且,以后再不可干涉北昭国事!”
满朝文武皆是满面红光,要与陆明月赌。
“此事还请皇帝爹爹做个见证。”陆明月看向宣平帝,宣平帝当即摆手让太监写下赌约。
“若五年内出现女秀才,我要满朝文武走上街头,承认女子不比男儿差!”
“再给本宫磕三个响头,承认自己狗眼看人低!”
直到太监写好赌约,皇帝做见证,双方都露出势在必得的笑。
“昭阳公主,您输定了!天下女子,担不起你如此信任。”世人什么心态,满朝文武比谁都清楚。
谁家会送女儿入学?就算免费,谁又愿意?
大部分人家,女儿养大换彩礼,亦或是卖进高门府邸做丫鬟。上学,意味着缺少一个劳动力。首先,她们入学就是一个大麻烦。
至于考取秀才,谁也不曾当真。
千百年来,女子都是男人的附属物,依附着男人而活。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靠着他们而活的女人,也能考秀才?开什么玩笑!
“先按手印吧。”陆明月打定主意要给女子挣个好前程,自然不会马虎。
陆砚书与许家几位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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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朝臣摇摇头,纷纷上前按下手印。
“与其担忧女子入学,不如担忧建学的银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们捐的银钱,绝不可用于女学!”朝臣定定的看着陆明月。
陆明月摆摆手:“建女学的钱,已经筹齐。不劳众位担忧。”
“明月便不打扰各位叔叔伯伯商议国家大事啦……”说完,陆明月便屁颠屁颠的跑出金銮殿大门。
朝臣眉头一挑:“她毕竟是南国女帝,难道是南国掏的钱?”
“不可能,这动辄几十万两,南国能拿出来建设北昭?做什么美梦呢!”
“管她哪里来的。反正不是我给的。”尚书大人淡淡道。
他府中是老母亲掌管中馈,母亲管钱他放心。
昨日,母亲还问他拿了两万两,说是要干一笔大买卖!
此刻,陆明月走出大殿,转身看向殿内乌压压的人群。
“这朝堂,必定有女子一席之地!”她低声呢喃。
她送阿蛮奶奶穿越时空缝隙时,她无意间曾瞥到一幕。
男孩女孩坐在明亮的教室一同学习,朗朗的读书声传出很远很远。
她那时心中便震撼万分。
将此事一直记在心底。
她想,这一世自己投胎成凡人女子。或许,她有属于自己的使命。
小姑娘出了宫门,上了马车。
挥手唤来锦棠:“你回南国一趟,以我之名,建立女学。一切遵照北昭的规矩办……”
“他们不同意怎么办?”锦棠抱着剑有些懵。
“不同意?就说这破皇帝我不当了。”
锦棠汗如雨下。
当即收拾行李准备回南国。
陆明月抱着钱匣子,寻思着将建学之事交给谁。便见她娘坐在大堂,将偌大的产业打理的井井有条。
“嘿嘿,娘亲……”
“明月瞧着您又年轻啦……啧,我娘长得真好看,难怪容澈爹爹非您不嫁。”她殷勤的上前给瑾娘捶腿,狂吹彩虹屁。
瑾娘老神在在的享受了一会,才道:“你又想求娘什么?说来听听。”
明月咧嘴轻笑:“瞒不过娘的法眼。”
“明月建学,需要人手……”
许瑾如在她鼻尖轻轻一刮:“娘啊早帮你准备妥当。”她摆了摆手。
周舒窈带着一众干练的妇人上前。
“舒窈姐姐!上次你带明月去吃鸭子,明月惦念许久,还未来得及去吃呢!”陆明月惊呼一声。
周舒窈尴尬的不敢抬头,带明月看小倌儿,许夫人会打死她的。
“这位是周姑娘,你爹爹的表妹。”
“听得你要建女学,周姑娘特意上门自荐。”
“此事,便由我与周姑娘来办吧。”招生以及建学,都得想法子运作一番。
否则,大部分家庭不愿放女儿入学。
陆明月笑的合不拢嘴,有母亲和周姐姐,她哪里还用发愁!
“你已经替天下女子踏出最重要的一步,剩下的,便交给我们。公主此举,惠及世代女子,舒窈代天下姑娘,谢公主大恩。”
周舒窈激动的双手发颤,她对着陆明月行了个大礼。
陆明月将钱匣子交给她,心中才重重的松口气。
明日,她将踏上梵国的征程。
夜里。
陆明月打着哈欠在软椅上晃晃悠悠,突然,她抬头朝夜空看去。
漆黑的夜空,一颗耀眼的星子冉冉升起。
这一次,崛起的将是万千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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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代表着什么,她们比谁都清楚。
第二日天亮,周舒窈甚至都来不及歇息,只喝了两口清茶,便带着银钱出发。
她要将女学开遍北昭。
统共二十五万两,她早已准备大展拳脚。
还剩十三万两,便留给许瑾如,在京城以及周边建造女学。
“这女学建立不难,但来传授课业的夫子恐怕不好招。”
“京城中,读书人汇聚。但读书人清高自傲,为女子教学,恐怕……”许瑾如揉了揉眉心,读书人自诩清高,招不到好夫子也是枉然。
“夫人,您彻夜未睡,身子哪里吃得消。不若先歇息歇息……”登枝心疼夫人,端来一些安神汤,想要让瑾娘睡会儿。
“罢了,让膳房送点浓茶过来吧。”
“明月今儿要启程,还歇不得呢。”瑾娘摆摆手,喝了一碗浓茶,脑子才略微清醒。
“如今刚科举完,读书人还未离京,先去招夫子吧。”
“说起来,明月人小鬼大,女学的配备倒极其完善。女学中包含膳堂,还有住宿,还支持学生以工抵债。”便是学生要在书院用膳住宿,也能靠劳动获取。
登枝眼底颇有几分艳羡:“能靠读书改变命运,便不用为奴为婢了。”
这世家大族的丫鬟,除了家生子,几乎都是被爹娘卖进府中的。
瑾娘轻拍了拍她的手:“我早已消了你的奴籍,你想读书,随时都能去。”
登枝小脸一红:“夫人,奴婢才不去。奴婢要留在您身边的。再说,哪有我这么大年纪的学生……”
“活到老学到老,只要想学,任何时候都不晚。将来女学建成,你每日只管去学。”
瑾娘从不觉得,身为丫鬟就该自卑自贱。
身在逆境,更应该逆天改命。
登枝怔了怔,嘴唇微动,深深的行了个礼:“谢夫人,那奴婢……奴婢每日只去半日。您用惯了奴婢,旁人伺候您,奴婢可不放心。”登枝从未想过离开夫人,当年夫人放她离府,她都不曾离开。
“好好好,只要愿意入学,都放你们去。就算考不了什么功名,能读书认字儿,那可是天大的好事。”有瑾娘此话,府中丫鬟们皆是满脸喜意。
这年头,能认字儿,就能寻个极好的活儿。
“就是这夫子,恐怕不好招。”许瑾如幽幽的叹了口气。
“女学的待遇,已是极好的。”登枝看过单子,待遇极好。但世人的偏见,让人无奈。
“将招夫子的话放出去,再让人去祥云街贴告示吧。”
祥云街有个告示栏,哪里招工都能贴上去。
这里的消息能最快传出去。
“奴婢亲自去办。”女学即将动工,需要大批量夫子。登枝打算将祥云街整个告示栏包下来。
有好夫子,才能教出好学生。
“我有一些同窗,学问过人但家境贫寒,倒可以让他们来试试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准池在寒门中名声极好,几乎在年轻一辈中一呼百应。
“好,但万万不可招募轻贱女子之人。”
陆准池轻笑:“娘,儿子还不至于瞎眼心盲。”
“将我与大哥的名字也挂上去吧,我们不定时去讲课。也能为女学撑一撑牌面。”女学有两位状元,也能吸引一部分读书人。
瑾娘露出一丝笑容:“好。”
陆明月起来时,已经天亮。
登枝正巧从祥云街回来。她面色难看的紧,甚至有几分阴沉。
瞧见明月和善善在用膳,她便没说什么,沉默着站到夫人身后。
许瑾如一眼就看出她眼中的委屈,似乎心情不好。
“登枝姐姐怎么眼睛红红哒,谁欺负你啦?”陆明月放下碗,满脸疑惑。
登枝不想给明月添堵。今儿公主就要离京,免得她担忧。
“是女学的事吗?”明月一猜一个准。
按照陆家如今的身份,除了女学,没人敢给他们添堵。
登枝眼泪哗的落下来。
上前就跪在许瑾如面前请罪:“夫人交代奴婢的事,奴婢没办好。”
“奴婢将招募夫子的告示贴在祥云街,但没一会儿……”登枝面色隐忍,甚至有几分屈辱。
“告示便被人撕的干干净净。”
“这会儿还守在祥云街,不让奴婢贴呢。”登枝气不过,争执了几句,被那群读书人写酸诗轻贱,气得她心口疼。
陆明月擦了擦嘴:“我去看看。”
“姑娘,您就别去了。办女学,无形中会削弱男子的资源和地位。那群读书人现在反抗的极其厉害。”
“他们这群白眼狼。”
“当初您替他们建学堂,他们赞您大义仁慈。如今为女子建学,他们满口女子怎配读书,玷污圣人,玷污学堂!”
“合着,好处只能他们占!!”
陆明月没说话,抱着善善就往门外走去。
登枝跺了跺脚,害怕明月听到什么闲言碎语,当即便亲自跟了上去。
马车刚到祥云街口子,便进不去了。
远远看着,似乎汇聚着不少读书人。
读书人满面怒容义愤填膺的说着什么,周遭学子正点头应和。
“停车,走过去吧。”陆明月把善善交给烛墨。
烛墨将善善扛在脖子上,善善紧抱着他的脖子,烛墨便走在前头开道。
“女子读书,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们知道圣人长什么样吗?知道谁是圣人吗?”
“她们要学的是女红,是相夫教子。读书习字是男人的活!她们懂什么?只会嚼舌根,只会东家长西家短,只会搬弄是非!若女子入学,学堂将会乌烟瘴气。”
“况且,女子读了书,她们还甘愿在后宅生儿育女?将来,岂不是乱了套!”
“昭阳公主替女子开学堂,简直违背人伦纲常!”
“读书科举,入主朝堂,那是男人的活儿!女人懂什么?”所有人无比的明白,男人生来就注定高人一等,只因为他们会读书!
只有他们能改变命运,女人只能依附男人而活。
譬如他们,不论考的如何,只要有读书人这个身份,就能令他们享受全家族的托举。
每日回家,母亲围着他嘘寒问暖。
姐姐妹妹更是要靠着他而活。就连出嫁的姐妹,都得靠娘家兄弟争脸面。
若有朝一日,她们能靠自己改变命运。如何还甘于奉献一生,托举自己?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对,女子就该在后院呆着,上学是男人的事!”
“她们生来就该是生儿育女的!”
“她们去上学,孩子谁带?家务谁做?谁来侍奉双亲!”谁来托举他们?
“女学,只会养大女人的心思。根本毫无用处!”
“难道,陛下还指望着她们能考取功名,建功立业吗?”说着说着,一群读书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哈……”
“咱们读书多年,为考取功名不敢有丝毫懈怠。她们以为功名是想考就能考的吗?”一群失意的读书人,仗着人多势众,毫无顾忌的开口。
法不责众。
况且,朝臣都抵制的女学,他们说两句怎么了??
他们不信女子还真能考出什么名堂!
“给女人做夫子,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再穷也不去做夫子!”
“对,再穷都不去女学做夫子!我就不信她们招不到夫子,还能办女学!女人就该回去相夫教子,生儿育女!”
一群读书人高举双手,振臂高呼。
“可我听说,陆砚书和陆准池两个状元,要去女学做夫子。咱们……”说话的男人有些迟疑。
“他俩是公主亲哥哥,碍着面子也要给公主撑场面。”
“咱们不用顾忌这些。”
“我倒要看看,没有夫子,她们怎么开女学!!女子也妄想读书,妄想科举入朝堂!我倒要看看,她们怎么考!”
“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读书的!!”读书,已是他们最后的出头之路。
若女子也来分一杯羹,哪里还有他们的出路!
女学冲击最大的,便是读书人。
“我就在这祥云街守着,贴一张告示我撕一张。”
“谁若是去女学做夫子,别怪咱们不客气!”
“对!去女学当夫子,就是背弃咱们!”
“我今儿在此立誓,谁去女学当夫子,谁是乌龟王八蛋!!”
“我也立誓,谁去女学做夫子,谁是乌龟王八蛋!!”所有读书人异口同声的发誓。
陆明月和烛墨站在外围没动,烛墨问道:“还要进去吗?”
陆明月摇头:“去了也无用,此处招不到夫子的。”恐怕不止此处,整个北昭都招不到夫子。
读书人擅抱团,便是此刻有人为女学待遇心动,也不敢贸然来教学。
此举,无异于站在所有读书人对立面,与全天下学子为敌。
恐怕朝臣也预料到这个结果,只等着看陆明月好戏呢!
“那怎么办?一切都准备妥当,总不能败在这一步。”烛墨知道她为此事花费很多心思,总不能就此作罢。
“要不,就算了?男人建功立业,女人生儿育女早已成为规矩,何必惹得一身骂名。对您,也没什么好处……”烛墨试探着说道。
陆明月眼眸淡淡:“若要分男女,我当年救世,为何要救男人呢?”
“为何不救自己的同性呢?”
烛墨顿时一噎。
说的好有道理。
陆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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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不到夫子?那就不招了!这女学,也不是非他们不可!”
“回去告诉娘,我等两日再出发。我非要叫他们当乌龟王八蛋不可!”陆明月心中早已成算,当即转身回家。
府内。
陆砚书刚沐浴完,披散着一头墨发在长廊下看书。
“大哥,你听过书宗吗?”
陆砚书微怔,随即笑道:“自然听过,书宗,那可是让读书人仰望的存在。”
“当初妖魔横行,凡人最弱。后来,圣人无意中发觉,读书的文气可阻挡妖邪入侵,便以书入道,建书宗,以书修行。其中弟子,皆是各国名师大儒……”
“再后来,书宗搬入灵界,只存在于传说中。”
“但天下读书人,都以进书宗为荣。”
“当年北昭遭妖邪入侵时,大哥也曾带着读书人在街上朗诵驱邪呢。”陆砚书眼中颇有几分怀念,那时的自己,还是个瘫子呢。
陆明月点头,她当然记得。
“明月问书宗做什么?书宗可是隐世修行大宗门,早已不现世呢。”陆砚书笑吟吟的问她。
陆明月神秘的笑而不语。
“书宗里面的弟子,应当很有名吧?”小姑娘嘿嘿一笑问道。
陆砚书噗嗤笑了一声。
“让你上学,你非要逃课,现在不懂了吧?”陆砚书在她脑门敲了两下。
“何止有名!书宗挑选弟子极其苛刻。里边的弟子,当年都是在凡间极有盛名的名师,而且……都是那等桃李满天下的真正大儒。”
“他们的弟子,一代传一代,如今在人间也颇有地位。”
“天下读书人,做梦都想得书宗弟子指导两句。”
“您听过书宗的智心长老吗?”
“…………”陆砚书有几分无语。
陆明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总觉得大哥的眼神想吃人。连带着刚回家的三哥都无奈的叹气。
“他是什么了不得的人吗?”那个老头,在灵界还想当自己老师呢。
陆砚书深深吸了口气:“你啊你,每座书院都建的三圣像,你不是日日拜吗?”
“所有学子,在科考前都要拜的三圣。以求文运昌盛……”
“书圣,书仙,书神……”
“智心便是书仙。读书人日日参拜,以求书运。他啊,就是读书人心中的定海神针,读书人的命根子心尖尖。”陆砚书摇着头……
陆明月眨巴眨巴眼睛:“谢谢大哥,明月知道怎么做啦。”
说完,便从凳子上跳下来,蹦蹦跳跳跑出去。
“哎哎,你跑什么?”
“我还以为她被读书人打击,在家哭鼻子呢。特意赶回来安慰她的……喏,我还买了她最爱的烧鸭。”陆准池嘀咕着摸脑袋,瞧着,妹妹是有了打算?
“明月用不着安慰。”
“你不如留着精力安慰那群读书人。”陆砚书捧着书,一袭青衣衬的他身姿挺拔。
“他们要安慰什么?现在闹着要游街呢。强烈抵制女学的建立……”
还当街起誓,谁也不许去女学做夫子。
气得陆准池一肚子气。
陆砚书笑眯眯的头也不回:“很快,就有人要当王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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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劳烦你帮个忙吗?”陆明月站在街角,对刚下朝的李自溪招手。
李自溪正与几个同僚说话,当即便朝着她走来。
自从明月给了他吊坠,如今,他也能进金銮殿上朝了。
甚至朝臣也愿意同他说两句话。
“公主殿下……”李自溪认认真真对她行了个礼。
“可以劳烦李大人帮个忙吗?读书人聚众闹事……喊着绝不入女学做夫子。”
“明月也不求他们。希望李大人能让他们能按个手印,不去的都按上。”将来反悔,有手印才有证据。
李自溪还以为让他帮忙说合呢,结果竟是签字按手印?
“行,李某必定给公主办妥。”
“若公主招不到夫子,李某愿免费帮忙。”李自溪当即应下。
“好呀。那便给李大人记个名字,如今招到三个夫子啦。”陆明月欢喜不已。
大哥,三哥,李探花。
李探花当即朝着读书人的方向走去。
下午时,便送来满满几大张手印。
“好好好,有这东西……嘿嘿……”陆明月笑的见牙不见眼。
京城及四周都有现成的房屋,只略做修改就能投入使用。只偏远地区,才需要动工新建。许瑾如每日早出晚归,仿佛丝毫不受读书人的限制。
陆明月盘腿坐在屋内。
从祠堂偷了个香炉,点了三根香。又从学堂偷了个书仙雕像,摆在面前。
“请书宗智心长老一聚……”
“请书宗智心长老一聚……”
话音刚落,智心长老便从袅袅青烟中化出一丝魂魄。
读书人在三圣面前的祷告,他们可以听见。只是平日里并不做理会罢了……
但今日,暗含着缕缕神意,书仙才现身一见。
一现身,便与陆明月大眼瞪小眼。
“小友,怎么是你?你已想通拜入老夫门下?”智心长老瞧见陆明月,眼眸微动。
自从神界大乱后,他已经猜到陆明月身份。
如今,外界正在追查她的下落。
书宗长老并未避她。
书宗虽是读书人,但也是铁骨铮铮之辈。
“智心长老为什么执着要明月拜师呢?”明月偏着脑袋问他。
“点化顽石,难道不是功德一件?”智心长老也是真喜爱她的天资。
“点化明月,只是小功德。但世间还有天大的功德,智心长老可要去试试?”
智心一怔。
“天地初开,始分阴阳。男子为阳,女子为阴。”
“千年来,男子读书科举,建功立业。女子依附男子而活,成为菟丝花。”
“如今,有这样一个能度化女子,为天下女子启蒙的机会,书仙可要试一试?”
智心长老眉头轻皱:“为女子……启蒙?”
“是啊,明月所办的女学,乃是千万年来开创的盛举。若书宗愿教学,必定能为天下读书人以身作则。”
“书宗宗旨,难道不是有教无类吗?”
“还是说,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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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着头一脸无辜的看着智心长老。
“老夫倒不是看轻女子。实在是,书宗早已隐世,一心修行,不与凡人接触。不可不可……”智心长老心中犹豫。
“那长老可就错啦。”
“修行可不能一味地避世。你瞧瞧帝君,这么大的官儿,都得入世修行呢。”
“凡间众生百态,入世怎么不算修行呢?”
“佛界圣子,都要入世点化万民。更何况书宗弟子呢?”
智心微怔,佛子,竟也是为点化世人而来?
陆明月笑的高深,绝不会告诉他,自己拐走的佛子。
“小友此言……似乎不无道理。”智心带着书宗避世多年,可从未想过,入世,也是一种修行。
“为万千女子启蒙,或许比避世修行功德更大哦。”
陆明月见他依旧迟疑,干咳一声,幽幽道:“若你们愿意出山,为女子启蒙。我便赠你们一卷云霄天书。”
智心长老猛地看向她。
“云霄天书?!!”
“我书宗的镇宗之宝!!”智心双眸微微发红。
“你怎会有云霄天书?早在数千年前,云霄天书便在大乱中丢失,我书宗寻找千年,都不曾有丝毫消息。”智心长老连手都在发颤。
云霄天书,是当年点化书圣成圣的至宝!
当年书宗大乱,弟子被人诓骗,天书就此遗失。
陆明月眼神恍惚,怎么得来的?
趁乱骗来的呗。
她幻化出无数身份,在三界趁火打劫。否则,空间怎会有那么多见不得光的宝贝?
“为表诚意,明月特意花大代价得来的。若智心长老愿意……明月愿意将天书赠回书宗……”
智心紧抿着唇,眼中闪过几分凝重和犹豫,良久才道:“需要教导多久?”
明月压着心底喜意:“不多不多,五年足矣。”
“对修行之人来说,五年弹指一挥间,打个盹都得几年呢。”
“大抵需要多少人?”智心又问。
“女学初建二十一所,只需要二十一个弟子前来做院长便是。每日不少于一堂课。”毕竟是帮忙,陆明月也不好让对方耽误修行。说完,她扭扭捏捏的看向智心长老。
“明月年幼,恐怕压不住众多大儒。”
“若是智心长老能亲自前来,便最好了。”
智心无奈扶额:“你啊,早就算计老夫是吧?”
“罢了罢了,老夫应你便是。”
“区区五年,老夫倒也想看看,那群女娃子能走到哪里!”
“书院何时建成?”
陆明月早已问过母亲,京城附近有现成的学堂,这几日陆陆续续修缮完毕,三日后就能开学。
“三日后。”
智心沉吟片刻:“三日后,老夫会随弟子前来北昭。”说完,召来的魂魄便轻轻散开。
陆明月嘿嘿一笑。
夜里用膳。
“今日,还是没招到一个夫子。”
“三日后京城第一所女学就要开学,届时连夫子都没有,该如何是好?”登枝这几日急的嘴角都长了泡。
“女学若办不成,还要连累公主受辱。”
“登枝姐姐不急,明月已经招到院长啦。院长三日后便到。”陆明月笑的贼兮兮的,有了院长,还不愁没夫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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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里请的院长?可要让舅舅外祖帮忙?”瑾娘不由问道。
陆明月摆手:“不用不用。明月请的院长,名气大着咧。”
“有了院长,夫子会求着上门的。”
登枝轻叹:“这些道貌岸然的东西,枉读圣贤书。还不是怕女子崛起,冲击男子地位。”
公主许下重金,这群人都不愿来。
据说,每年束脩三百多两,这还不算逢年过节的礼。
因免费入学,这一切都是公主一力承担。
陆家忧心忡忡,陆砚书反倒一片淡然。
三日后,陆家穿戴一新往女学而去。
这几日,京中发生了件大事。引得全天下的读书人心中激荡万分。
据说,三圣之一的书仙,带着数十弟子入世修行。
书仙,活着的书仙!!
读书人日日拜三圣,只为求书运昌盛。可真正令人激动的,还是书仙的指点。
但凡能得书仙指点,胜读十年书!!
“书仙真的出山了?莫不是谣言吧?”
“三圣自以书入道后,便再未踏足凡间。怎会突然出山?不行,得赶紧打听打听……”京城的读书人议论纷纷,甚至激动的面红耳赤。
据说,书仙还带着众多弟子出山。
要知道,书宗的弟子,都是以书入道的大儒。
他们当年在凡间留下的弟子,一脉传一脉,如今早已桃李满天下。
那些桃李,都是当今颇有声望的名师。
谁不奢求能得到几分指点啊!!
此刻,瞧见陆家众人往女学而去,不由撇撇嘴:“听说今日女学建成,可要去凑凑热闹?我倒要看看,哪个王八蛋去当夫子!”
读书人本就为书仙出山而激动,心乱,看不进书。
当即吆喝道:“走走走,去瞧瞧热闹。”
浩浩荡荡的读书人往女学而去。
许瑾如站到大门前,四周已经汇聚着无数围观的百姓。
女学大门紧闭,顶上的牌匾被红布遮挡,只等吉时扯下红布。
“吉时到……”一番寒暄后,登枝一声高呼。
许瑾如和陆明月,两人站在牌匾下方,用手抓住一侧红布。
“启明书院。”
这是洒下的第一粒星火,也是女子的启明之星。
周遭有人鼓掌,也有人双手环抱冷漠的注视。
许瑾如当着所有人的面,推开启明书院的大门。
女学占地极广,书院大门已开,隐约能看到中央立着三尊石像。
“她们也好意思立三圣像。”人群中有人嗤之以鼻。
“你们启明书院有夫子吗?”
“不会连夫子都招不到吧?”
“据我所知,院长夫子之位空悬,就这样也想办女学?女人还是回家带孩子吧,读书哪里是女人的活。”
陆明月站到大门口,她环视一周,哼,朝堂上那群老不死的正躲在角落看好戏呢。
读书人敢这般胆大妄为,必定有他们在身后推波助澜。
“不劳众位操心,启明书院二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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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圣人来北昭了!!”
“书仙带着众位弟子,已经到京城外,快快……若是能得圣人一句指点,可比十年圣贤书!!”
圣贤书可是圣人亲自写的!!
有活生生的圣人,谁还读死书!
无数读书人色变,当即转身往城门口冲去。隐藏在角落的朝臣,当即道:“快,上报陛下。”
“你我一同出城接圣人!”这可是三圣之一的书仙。
转瞬间,女学外空荡荡的。
陆准池瞪大眼睛:“圣圣人来北昭了?”他想去拜圣人,可又想给妹妹撑场面。犹豫了一瞬,还是坚定地站在妹妹身边。
女学外,众人心头沉甸甸的。
城门口。
智心穿着一身布衣,身后带着数十弟子,正问道:“此处,可是北昭京城?”
守城将士看着他那张脸,眼神都有几分恍惚。真的与书院外的三圣像,一模一样!!
转瞬间,眼前便有几分眩晕,隐约瞧见圣人金身。
当即避开眼眸。
圣人已经跳脱轮回,以书入道成仙,凡人不可直视。
“是,是,此处乃北昭都城。”刚说完。
许太傅颤巍巍的声音传来:“圣人在上,请受学生一拜。”年迈的许太傅,结结实实磕了个响头。
无数文臣赶来,呼啦啦跪了一地。
“圣人在上,请受学生一拜。”跪在大街上,异口同声拜圣人。
身后无数读书人,亦是虔诚的跪在他面前。
甚至有读书人激动的昏死过去。
圣人在读书人心中,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便是皇帝,也要拜圣人,祈求文运昌盛。
皇帝听得消息,连衣裳都未来得及换,匆匆忙忙出宫。
瞧见城门口圣人,瞳孔微缩。
朕的功绩,已经到惊动圣人的地步了吗?!!
宣平帝大踏步上前:“圣人亲临北昭,北昭之幸呐。还请圣人入宫,让朕尽一尽地主之谊……”
宣平帝心潮澎湃,眼睛亮的灼人。
周遭读书人已经激动不已,若圣人留在京城,若能得圣人指点……
天呐。
还求什么文运昌盛!!文运都是我的了!!
圣人却摇了摇头:“应故人所托,今日前来北昭,实为教学育人。”
圣人说什么??!!他要教学育人?!!
宣平帝都有几分惊悚,圣人来做夫子的???
什么人配当圣人的学生?那该是何等天才?
众人眼睁睁看着圣人带着一众弟子浩浩荡荡进门。
那一众弟子,全都是他们圣贤书中的人物。
宣平帝有几分失落,不是为朕功绩来的啊??
文臣带领着一众读书人跟在圣人身后,有人小声嘀咕:“圣人是来当夫子的?那……那咱们岂不是有机会拜入圣人门下得到指点?”
略一思索,所有文人心中火热。
只是……
随着圣人越发往里走,他们的面色从狂喜变得有忐忑。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个方向……”仿佛,是女学的方向!!
不不不,所有人瞪大眼睛,面色苍白,满脸惊惧的看着眼前一切。
眼睁睁看着圣人,停留在女学门前。
昭阳公主走上前,高声喊道:“迎,院长!”
圣人,成了启明书院院长!
她,把圣人请来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准池结结巴巴看着圣人。
“圣圣……圣人来咱家啦?”少年老成的他,难免露出几分少年心性。
“圣人在上,请受学生一拜。”当即匍匐在地,结结实实给圣人磕了个响头。
智心听陆明月提起过家中不成器的三哥。
此刻见他眼眸清明,倒也不像个傻子。
心中还有几分惊讶。
“智心师父请进,书院中已经备好一切,只等众位啦。”
瑾娘亦是惊讶,但她好歹已经见过世面,此刻倒也稳得住。
“圣人请进。京中女学已经建成,明日便能开始招生。”
“众位夫子是镇院之宝,只等分院建成就能上任。”
“这段时日,只能劳烦夫子们暂且在京中上课。”瑾娘客气万分,这可是圣贤书中的各位大儒!!
门外众人眼睁睁看着圣人进了女学。
一众读书人想要靠近,陆明月便站在门口,抬手道:“关门。”
许太傅擦了擦额头冷汗:“明月,外祖虽已年迈,但外祖生平最喜教书育人。你这书院,还差夫子吗?”
许太傅已经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他又是天子帝师,身份高贵,明月从未想过,他来当夫子!!
小姑娘眼睛亮的灼人:“差差差,差的多呢。”
“但是外祖,明月的庙小,可能给不了太多束脩……”小姑娘咧着嘴对手指。
许太傅摆摆手:“老夫真心爱教书,银钱不重要。”
“对了,圣人来上课,你可给了束脩?”许太傅好奇,到底给圣人开出什么样的待遇,才能将入道千年的圣人给请出山啊!!
“圣人以育人为己任,他免费来的。”
“不收钱。”
许太傅羡慕的腮帮子疼。
杵着拐杖颤巍巍的进了女学大门。
陆明月环视全场,她眼神落在谁身上,谁便惊慌的避开眼眸,不敢与她对视。
“我知道,众位师兄都是有骨气的,断然不会来女学做夫子。”
“明月就不劝了哈……”
“免得师兄们颜面扫地,说明月侮辱人呢。”小姑娘双手一摆,老神在在的背在身后,就要进门。
气得一众读书人红了眼眶。
平日里,读众位圣贤的文章已是幸运。可现在,圣贤就在一门之隔,他们若就此错过,怕是夜夜捶胸顿足,连书都看不进去!
恐怕垂垂老矣,咽气时都不甘心。
“你……要不再问问?”站在前头的青年鼻尖冒汗,猛地开口。
陆明月转身,哟,此人她认识。
“算了,这位林师兄,明月可认识呢。当初就是你,撕了登枝姐姐贴的告示。”
“也是林师兄说,谁入女学谁是乌龟王八蛋。罢了罢了……”
“明月不好让师兄们当王八蛋。”
陆明月从怀中掏出签字画押的纸,林师兄更是羞的面色发紫。
“明月可有证据呐,众位师兄亲自按的手印……”
全场读书人都快哭了。
他们骨气很硬,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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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
可她请出了圣人!!
读书人日日读圣人之书,拜圣人泥塑,圣人在他们心中高于一切。
陆明月对街角的小乞丐招手,小乞丐当即殷勤的上前:“彪哥……”
“去周遭村落吆喝,圣人亲自出山为女子启蒙,明日开始挑选学生,名额有限,先到先得。”
“唔……”
“四周分院还未建好,每日每堂课程,皆由众位大儒以及圣人轮流教学。”
“直到分院建成,众位院长每日一次课。且日日坐镇书院,随时可以切磋请教。”
“招纳来的夫子,亦是圣人学子。若有不懂之处,可寻课余时间请教院长。”
“这是本院夫子的福利,也算明月给大家开的后门吧。”
一番话,说的众多读书人心潮澎湃,差点跳起来。
“可以得圣人指点?”
“天呐,这是读书人之幸,读书人之幸啊。何其有幸生在北昭,居然能见到活的圣人,还能得到圣人亲自指点!!”
“圣人的弟子,皆是名流千古的大儒名师。咱们太幸运了……”
除了圣人,还有二十多位圣人弟子!!
都是圣贤书中的名家。
留下传诵千古的文章,被世人仰望的存在。
读书人皆是满脸狂喜。
一众文臣面面相觑,都是饱读圣贤书之人,谁能抵抗得住圣贤亲自指导?
一个老臣试探着道:“昭阳公主,老朽可否进去拜见一下圣人?尽一尽学生心意。”
陆明月摇着脑袋一脸无辜:“上次大人要撞死在金銮殿,明月好害怕。明月心灵受到了伤害,所以立下规矩,不允外人入书院。”
大人???
大人老脸通红,可一门之隔内,便是圣人。
那是圣人呐!!
就算得不到指点,能见一见圣人也是幸运至极。
“下官糊涂,下官糊涂啊。”
陆明月半点不松口,甚至抬手道:“关门。”
半点不理会身后哀怨的目光。
陆砚书陆准池以及许太傅亲自作陪,带着众位大儒在女院内四处走动。
“明月所办的女学,不同于普通书院。”
“除了传授课业,也教导一些修行吐纳之法。甚至还有传授播种的课程,这是害怕学生不懂民生之苦。”
智心长老脚步一顿。
沉默一瞬后,突然笑了。
“是啊,民生之苦。”
“若一味地死读书,脱离民众,即便考出头,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突然明白,陆明月此举,惠及千秋万代。
真正受益的,或许不是女子。
是天下人。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番薯。”陆明月蹲在后边嘀咕,众人听得此话会心一笑。
番薯来自西域,皇帝已经试种两年,还未大规模种植。
内城富户多,时不时街头有卖烤红薯的小摊贩,陆明月还会买来尝尝。
陆准池确实是个痴儿。
跟在圣人面前走不动道,圣人对他似乎也颇有几分喜爱。
“虽无七窍玲珑心,但一颗赤子之心倒也难得。”是个很适合做学问的性子。
当晚,智心长老便留他在身边使唤。
说起来也怪,明明陆砚书天资最高,但智心长老在他面前却生不出指导之心。
仿佛……
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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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还未用膳,宫中便派人来接。
“哎哟,奴才见过昭阳公主。昭阳公主万福金安……”
“公主还未用晚膳呢?陛下今儿想念您的慌,特意差奴才来接您进宫……”大太监满脸笑意。
他跟随皇帝多年,便是朝臣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
他唯独见到陆家人,谨慎又卑微,深怕得罪陛下的心尖尖。
“我都懒得拆穿他,他是想我吗??”陆家刚摆晚膳,明月从桌上掰了个乳鸽腿,便随公公出门。
公公笑着恭维:“瞒不过公主。”
陆明月入宫后,皇帝正按着眉心一脸头疼。
“可安顿好圣人?若有困难,可随时告诉朕。”皇帝心知,有圣人在北昭,不知能引多少读书人跨越国度过来。
“现在就有困难。”陆明月弱弱举手。
皇帝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小东西,就没有吃亏的时候。”
“王元禄,开国库,给昭阳支五万两白银。他们的开销,朕出了。”
“你在朕面前哭穷,可不许在圣人面前哭啊。这事关北昭颜面,朕丢不起这个人。”皇帝太了解陆明月,不要脸不要皮。圣人来教书,搞不好她还会讹圣人!
“不准讹圣人!”
陆明月咧嘴干笑:“我是那么不要脸的人吗?”
“朕还不知道你?朝中大臣各个反对你建女学,你倒好,打入敌人内部,哄得各命妇给你资助女学。”
“你啊你,前几日朝臣请太医的次数激增,就是被气出来的。”他们在朝堂上,与陆明月设赌约,争的头破血流。
一回府,好家伙,被偷家了。
各家各户都资助了不少。
大半夜各家下人出来请太医,连皇帝都惊动了。
知道真相后哭笑不得。
“他们气量太小,这点小事就给气出病。明月大气,明月从不往心里去,从不记仇。”陆明月一脸鄙夷。
“皇帝爹爹,你叫明月入宫做什么呀?”
皇帝放下手中笔,幽幽的叹口气。
“皇帝爹爹有事相求。实在被那群老东西折腾的头疼……”
“你也知道,圣人在文人心中的地位。今儿瞧见圣人入女学,那群老东西便动了心思……”
“他们想……能不能请圣人为国子监上一堂课。”皇帝老脸通红,这不成挖墙角了吗?
但国子监为朝廷输送人才,皇帝也无法拒绝。
皇帝见陆明月小脸难看,当即解释:“不和女学抢,只每日上一堂课如何?”
“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朕能满足你的,都满足!”
陆明月眼眸淡淡:“皇帝爹爹,当初游街抗议,带头抗议女学建立的,可就是国子监的学生。”
为首的林师兄,就是国子监学生。
“皇帝爹爹,你对明月有什么误会,居然会以为我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圣母吗?”
陆明月很惊讶,看着老皇帝甚至有几分震惊。
皇帝…………
想想陆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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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丫头,从来就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明月就不能通融通融么?”皇帝也无奈,谁踏马知道打脸来这么快啊!!
陆明月一边摆手一边出门:“没得谈。”
“他们连找我的勇气都没有,还要皇帝爹爹说合,凭什么原谅他们?”
“夫子多的是,并不是非他们不可!”
陆明月当即出宫,但并未回府,反倒在城中转悠了几圈。
“姑娘,您是还有事么?”玉书见马车在陆府经过两次都没入门,不由问道。
“再等等,给他们一些准备的时间。”陆明月此话让玉书不解。
明月算计着时间,这才让马车停在门口。
果然……
门口已经站着不少垂头丧气的读书人。
呵,天之骄子,人中龙凤,还不是来我门前认错!!
陆明月下马车后并未看他们,只高昂着头进门。
林师兄见她即将入门,眼睛都不曾看自己一眼,不由有几分急切。
闭了闭眼,狠狠心,才开口:“请公主等一等。”
“公主,是林某口不择言,犯下大错。可否请公主饶恕,给林某一个机会,一个报效北昭,为女学略尽绵力的机会?”林师兄面色难堪,他也没想到,昨儿说出口的话,今天就得咽下去。
“还请公主饶恕,我们知错了。”
“我们是国子监最优秀的学生,寻常夫子哪里比得上我们。我们必定尽心尽力,绝不藏私,好好为女学效力。”
“请公主饶恕。”
这群读书人,骨子里最是心高气傲,这番话几乎将他们的傲气碾碎,再不敢轻视任何人。
玉书玉琴对视一眼,不由觉得痛快。
他们生来得到偏爱,高高在上的俯瞰女子,如今,却要为女子启蒙。
可玉书没想到的是,还有更痛快的!
陆明月嘟囔着嘴:“可是住宿不够了呀……”
林师兄当即道:“不需要房子,我们可以自理,对,我们自己找地方住。”
陆明月嘀嘀咕咕道:“每年三百两……”
“够了够了,三百两够多了!!”原本国子监中只有朝臣贵族子弟,但皇帝自从广纳人才后,国子监也开始收寒门子弟。
三百多两,已经是极高的价格。
“不,你们会错意了。”
“三日前我请你们,是三百两束脩,加逢年过节礼物。”
“但现在,是你们给我三百两。这是进门费……”陆明月偏着脑袋,说出口的话令众人错愕。
“我……我们倒给你一年三百两?”林师兄惊愕的指着自己。
“我们是来当夫子的!!”我?!
夫子给你们???!
“是呀,是夫子给我们呀。”
“林师兄,今时不同往日啦。”三日前,敬你尊你,你不识抬举。
三日后,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岂有此理,怎会有这种规矩?夫子……来教书,还要倒贴钱!说破大天,也没有这道理!”当即有人反对,张口反驳。
陆明月双手背在身后:“明月不强人所难,今日还是三百两,明日或许就是价高者得了。”
“现在,可不是我求着你们当夫子。”
“是你们求着进女学教书。”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自费教书,哪有这样的道理……”林师兄心中憋屈又无奈。
抬手就抽了自己一巴掌。
“让你嘴贱。”
随即扬起笑脸:“交,交,咱们立马就交。一年三百两是吧?”
身后读书人隐隐犹豫。
玉琴急匆匆从门外进来:“公主,方才南国快马加鞭送信,让您留几个位置。他们愿意出价千两,来北昭授课。”
此话一出,众人哪里还敢犹豫。
“给我报一个。”
“我我我,帮我报个名,别挤啊,你挤什么……”
众人当即争抢起来,陆明月打了个哈欠:“玉书玉琴,一个登记,一个数钱,缺一不可。”
“谁进女学当夫子,谁就是乌龟王八蛋。希望正式开课时,能看到你们实现诺言。”
众人苦着脸,却也不敢反悔。
夜里,陆明月趴在床上嘀咕。
“三十八万两,只够修女学。正愁以后银钱不够,没法运营,他们就送钱来啦。”
“一所女学配备十六个夫子,一人三百两,不包食宿。一年净赚四千八。再加皇帝爹爹的补助,害,齐活儿了……”
第二日。
天刚亮,门外便早早排起长队。前几日闹着反对的朝臣,亲自带着府中小姑娘排队……
“公主,门外全是报名的孩子。”
“小的三岁,大的十二三岁,人满为患。”
不止是世家,普通民众听得圣人亲自授课,也不由动了心。
陆明月刚露面,便有妇人牵着瘦瘦小小满脸怯弱的小姑娘道:“公主,我家小妮儿不愿上学,自愿把读书的名额让给弟弟,您看能让咱儿子入学吗?”
“小妮子蠢笨,哪里会读书。我儿子聪慧伶俐,长着一副聪明样,若有圣人指点,定能一飞冲天。”妇人身边站着个胖乎乎的男孩,与瘦小的女孩形成鲜明对比。
陆明月冷冷扫了一眼:“女学不收男子。”
随即温柔的看向妇人身边的小姐姐:“你愿意来女学吗?女学免束脩,你若是勤快,以工抵债,可以包吃包住。”
“公主,她自愿让的!她自愿将名额给弟弟。你问她,死丫头,你是不是自愿把名额让给光宗?”妇人回头恶狠狠地看着女儿。
女孩瑟缩着脑袋,紧咬着下唇。
“死丫头,你敢和弟弟争,信不信老娘打死你。”说完,妇人一巴掌拍在她脸上,将她扇的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脸上霎时五个手指印。
“我想读书,娘,我想读书!”小姑娘带着哭腔,死咬着不松口。
玉书看的火起:“本书院不收男子,你听不懂吗?”
妇人脸上皱巴巴的,将小胖子推到面前。
“您看看我儿子啊,比女儿聪明。您通融通融,姐姐的名额给弟弟,那不是应该的吗!”妇人理直气壮,女儿都是赔钱货,读书又怎么样?将来出嫁是外人,儿子才是自己的根。
姐姐的名额给弟弟,理所应当!
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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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开了这个口,女学将会成为一场笑话,会成为众位耀祖,众位光宗的天下。
“当然可以。”陆明月轻声开口。
众人一愣,随即露出喜意。
小姑娘刚要开口,突的,身后黑衣少年从墙脚走出,捂住她的嘴。
少年满脸无奈,死死捂住陆明月的嘴。
“去根即可。”少年声音清冷,带着丝丝凉意。
妇人一怔:“什么叫去根?”
“剁胯下二两肉。”
少年话音刚落,妇人猛地跳起来,拉着儿子藏在身后:“你你你你……我儿子可是家中三代单传,剁不得剁不得!”声音尖利,甚至隐隐发颤。
少年轻笑一声,双眸扫过的地方,众人皆是后退一步。
他是认真的!!
原本还蠢蠢欲动的心思,此刻尽数熄灭。
“死丫头,给老娘好好学,回来教弟弟!!若不好好学,看老娘怎么打你!”妇人当即转身,狠狠瞪了眼女儿,便带着儿子离开。
小姑娘笑中带泪,好歹争取到机会。
玉书玉琴惊骇万分,他怎会从府中出来?
可想起小公主身上的秘密,似乎也不算离奇。
“你可是姑娘家,不能胡说八道。”少年好听的嗓音满是无奈。
陆明月笑的像个二傻子。
因着圣人的强势加入,原本不被看好的女学,突然变得炙手可热。
女学不看重家世,所有人由大儒亲自挑选。
“给捐款的众位夫人送个信,她们能获得一个入学名额。”陆明月想了想,吩咐玉书道。
玉书亲自去各家通知。
谁能想到呢,当初的一丝善念,竟获得巨大回报。
“公主,夫子们到了。”小厮在女学门口吆喝一声,所有人都转身看去。
林师兄硬着头皮走上前。
好社死啊。
众人将女学大门堵的水泄不通,这群读书人脸色大变。
林师兄走在前头,闭着眼睛僵硬着脸,高声喊道:“我是乌龟王八蛋……我是乌龟王八蛋……”一边喊,一边捂着脸朝屋内走去。
身后浩浩荡荡的读书人皆是掩面大喊:“我是乌龟王八蛋……我是乌龟王八蛋……”
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林师兄被羞臊的脸颊通红,差点当场落泪。
陆准池抱着一沓书,唇角带笑:“你们在女学当夫子,明月给你们开多少月银?”
林师兄脚步微顿。
“呃……”
“三……三百两。”林师兄弱弱道。
“明月这个小气鬼,竟然能给你们开三百两。倒是少见的大方……”陆准池颇有些震惊,她连圣人都讹,居然老老实实请夫子?
林师兄垮着一张脸,额角青筋跳了又跳。
“是我每年给她三百两!”
“我们,付费上工!”
林师兄这回面子里子都丢了。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好似被人蛊惑似的。
他痛恨女学抢夺男人资源和地位,也痛恨昭阳公主此举。但他只敢背地里骂,不敢明面对上。他只是和同窗坐在茶馆骂女学骂公主……
正巧见到许氏的贴身丫鬟出来贴告示……
身边有人嘀咕:“哎,若女子读书,将来怕是还要与咱们同朝为官咯。”
“养大女人心思,将来她们还甘愿相夫教子?”
“若咱们读书人抱团,绝不进女学做夫子。昭阳公主又有何办法?”
“对,咱们抱团,绝不进女学。”
“若是有人带头,咱们便响应他!反对女学!”
林夫子听着听着,便忍不住带人去撕毁告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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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他下去撕毁告示,人群中便有人喊:“林师兄为男子仗义执言,是读书人表率,咱们听你的。”
“林师兄干得好,林师兄不愧是国子监学生!你若带头,咱们都以你为先!”
“从今以后,林师兄就是这一辈领头人!”
“对,领头人!”
这一通吹嘘,他当时就有几分飘飘然。
然后一步步走到现在,面子里子全丢了,还付费教书。
“罢了,不提那些,能得圣人指点已是林某之福。”林师兄不再多想,只觉得自己想多了。
众人与陆准池打过招呼,便进去备课。
陆明月坐在院内,见报名的孩子无数,眼底亮晶晶的。
“你知道女学与普通学堂有什么不一样吗?”陆明月指着院中的女孩子问天道。
天道看了一眼,轻声道:“她们眼里有光,有火。”
“女子读书,得来不易。她们每个人都很珍惜这一次机会,想要成为燃烧的第一把火。”她们眼睛中的光,亮的灼人。
与男子是不同的。
“能踏进学堂的女子,都不只为自己而读书。”
“她们身上还肩负着你的五年之约,以及身后万千女子的命运。”她们从踏进这个门,就怀着信念来的。
陆明月少见的露出几分得意:“五年之约,我赢定了。”
少年低低的笑出了声。
“哼,国子监那群人,活该!他们背地里骂我骂的最凶……”她龇牙咧嘴凶巴巴的样子。
“他们还写诗骂我。欺负我不会写诗……”她又气又委屈。
少年眼底微暗,但明月目光看过来时,他不敢露出丝毫异样。
“我也没饶他们……”她说着,便从椅子上跳下来。
从兜里摸出一把金瓜子,想了想,又偷偷藏了一颗在兜里,想留着买零嘴。
她现在,一穷二白。
皇帝赏的五万两,已经分配到各个女学,支撑女学顺利运转。
陆明月偷偷来到后门前,后门蹲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
“彪哥……咱们兄弟干的漂亮吧?一点没给你丢人吧?”
“那群读书人在咱们的撺掇下,当场上头。”小乞丐一脸邀功的模样。
“你们都是明月异父异母的好兄弟!”陆明月满脸义气。
哼,背地里偷偷骂有什么用?
陆明月想尽法子把他们推到明面上,狠狠坑了他们一把!
“赶紧出去避避风头,别被发现。”陆明月一人抓了几颗金瓜子,小弟们喜得眉开眼笑。
几人经过前门时。
林师兄正带着同窗出门,瞧见那群乞丐露出沉思。
“林兄,发什么愣呢?三日后开课,咱们还得回去准备准备。”同窗拍了拍他肩膀,林师兄猛地回神。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同窗笑道:“林兄累糊涂了吧?乞丐怎会眼熟……”
林师兄不断回头,算了,大概真是自己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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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林兄,记得把家中的诗……烧了。”同窗们挤眉弄眼,知道陆明月办女学时,可写了不少酸诗骂她。
林师兄脸色一正:“多谢提醒。”
众人当即脚步匆匆的赶回家,关上房门,找了个铜盆,烧的干干净净。
夜里。
林师兄静静的躺在床上,只是面上隐约有几分挣扎,似乎陷入梦靥之中。
林师兄低头,自己穿着寝衣站在白雾之中。
“是梦吗?定是梦吧,我正躺在床上休息呢。”他低声呢喃。
可这梦也太真了吧?阴冷的气息让他胳膊都生出鸡皮疙瘩。
白雾中传来脚步声,仿佛踩在他心间,让他心脏猛跳。
莫名有种不安。
他一抬头,面前陡然出现一个黑衣少年。
少年身形比较高挑瘦削,但面上朦胧,看不真切。
对方一言不合,便攥着拳头朝他砸来。
“啊!!”
林师兄一声惨叫。
白雾之中,惨叫连连,林师兄声音哀嚎到沙哑。
“这个梦,为什么还不醒来……天老爷啊,快让我醒醒。”他哭着哀嚎,在梦里,他毫无反击之力,痛到他眼泪鼻涕横流。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拳头依旧停不下来……
天亮时,公鸡打鸣的瞬间,白雾散去……
“啊!!”林师兄一声惨叫从床上猛地坐起,然后连滚带爬的滚下床。
“是梦,是梦,还好是个梦!”林师兄吓得直拍心口,给自己顺气。
可这一动……才发现不对劲。
“嘶……”浑身好疼,仿佛每一寸肌肤都被重拳狠狠砸过。
无助的林师兄,终究没忍住。
坐在地上嗷嗷哭。
他娘的,撞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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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去护国寺给儿子求个平安符戴戴。儿子兴许是招不干净的东西了……”林师兄满头大汗,浑身骨头像被一寸寸打断似的,浑身发软,双腿都在哆嗦。
林家大惊,老太太亲自带人去护国寺求平安且是后话。
林师兄擦了擦额间的汗,昨日已经挑选出学生,今日就要开课。
他强忍着痛意爬上马车。
马车停在女学门外时,书童扶他下车,他几乎站立不稳。
一抬头……
发现同窗好友皆是白着一张脸,额角布满冷汗,眼中忍着痛意。
几个同窗面面相觑。
“你们……”
“也被鬼打了?”林师兄诧声问道。
几个同窗面色晦暗,抬手在唇间比了个:“嘘……”
“可不敢说,可不敢说,万一夜里还来怎么办?我可不想再被打了”说着说着,都快哽咽。见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可怕的事,这梦怎么都不醒。
说完,双手合十对着四方拜了又拜:“我可什么也没说,您放过我吧。菩萨保佑放过我吧……”
然后几人相互搀扶着进女学大门。
林师兄红着眼睛,眼底压着几分恐惧:“咱们怕是撞上不干净的东西了,我已经让娘去护国寺求平安符。待会再让人去城隍庙都四处求一求,我还不信压不住那邪祟!”
“漫天神佛,总有一个能压住的!”
“对。”几人相互鼓气。
说完有个学生突然笑起来:“您可知,今早上有谁来找我?”
众人一脸不解。
“有人想买我夫子之位,你猜开价多少?”此人之前还骂骂咧咧陆明月讹他三百两,五年一千五百两,如今心里感激陆明月万分。
“多少?”几人顾不得邪祟入梦之事,急忙问道。
“三万两,甚至还能加。”男子若不是有心科举,甚至快要心动。
他是寒门出生,家中母亲日日替人浆洗衣裳,父亲是个侍弄庄稼的庄稼汉。三万两,足够他在京城买个宅子买个铺子,娶个美娇娘,安然度过此生。
“这可不能卖,圣人一言值千金。”林师兄慌忙说道。
对方摆摆手:“放心放心,我还没这般糊涂。三万两算什么,圣人亲自指点五年,便是考不出什么名头,也足够我受用一生。”
将来何止三万两。
“幸好咱们下手快,三万换不来的名额。”
“公主不计较咱们过错,反倒将夫子之位留给咱们。三百两,简直算白送了。甚至,这三百两,大概都是公主为了让咱们长个记性,在指点咱们呢。”
毕竟,堂堂公主难道还算计三百两吗?
当然不会!公主可不缺钱!
之前气得大半夜睡不着,骂陆明月的几人颇有些愧疚。林师兄叹了口气:“是咱们愧对昭阳公主,这五年,竭尽所能教书吧。”
“对,定要将所学传授给众学生,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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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对教书,越发有责任感。
角落,陆明月满脸憋屈。
她问身侧的少年:“我难道长得一脸富贵相吗?”
“我哪里不缺钱?我最缺钱了……我现在吃个糖葫芦都得咬牙。”陆明月将兜兜翻开,一穷二白。
“我难道不想卖名额吗?”
“还不是怕圣人嫌铜臭……”陆明月要是卖名额,估计那群老头扭头就走。
三百两,那是他们犯了错的惩罚。
在圣人面前也说得过去。
“明月缺钱吗?”少年声音低沉,颇有几分好奇。
“缺,很缺。”
少年沉默着没说话,俨然将陆明月的话记在心里。
“昨夜你去哪了?便寻不得你的身影。”天道经常替陆明月抄书,字迹与她无二,昨夜寻他做作业呢。
少年犹豫一瞬,到底没说实话:“上界有事,耽搁了。”
陆明月这才没多问。
下午时,陆家开始清点行李。
陆明月明日启程出发。
谢玉舟此行要去梵国,靖西王夫妇放不下,亲自登门。
屋内。
“玉舟生来有佛缘,本王终日提心吊胆,唯恐他想不开剃度出家。梵国乃佛的国度,本王实在放心不下……”
靖西王知晓儿子与明月关系极好,劝不了儿子,便来劝陆家人。
希望陆家人能帮着劝一劝。
靖西王妃捏着手帕擦眼泪:“他如今年岁渐长,再等几年就能说一门媳妇继承家业。我也不必日日担忧他……”
“他从出生,就被老和尚预言是佛门中人。我这日日吃不好睡不好,一颗心全挂在他身上。许夫人,您也只做母亲的,想必明白我的心情。”她拉着许夫人的手暗自神伤。
“劳烦许夫人帮忙劝一劝。”
门外。
谢玉舟把玩着手中玉佩,这是靖西王府传家玉佩。
他手中还牵着个光头娃娃。
他是靖西王幼子,还不足两岁,但说话早,颇为伶俐。
此刻他奶声奶气道:“大哥,可以把你的玉给阿竹吗?阿竹好喜欢……”
甚至忍不住伸手把玩玉佩。
“父王说,这玉佩是当年先皇赏的。将来就是咱家传家宝……爹娘传给了我。不能给你。”
“不过,若是你肯当和尚,我就送给你如何?”谢玉舟嘿嘿一笑,咧嘴看着他。
阿竹将脑袋一偏:“才不。”
“娘说,剃度后就不能娶媳妇儿。”
谢玉舟撇撇嘴:“那我不能给你。”
谢玉竹急了:“那等你死了能给我吗?”
谢玉舟气得狠狠在他屁股拍了一巴掌:“你个狗东西,还敢盼我死?老子可是你亲哥!!”
“你才是狗,你全家都是狗狗……”阿竹又气又怒,刚长齐的白生生的牙齿狠狠咬着。
“你个狗娘养的!怎么和哥哥说话呢?”
“你才是狗娘养的!!”小阿竹气得面红耳赤,说话极其伶俐。
原本,他说话结巴,靖西王还请了太医治疗。
可自从长兄回来,他这嘴皮子越发利索,不药而愈。
门外两人越吵越大声,靖西王听得骂声慌忙出来。
听得两人一口一句狗娘养的,额间青筋一跳一跳的。
眼看着老二也要被带歪,扭头大喊。
“本王反悔了!!让他走,让他走!谁都不许拦!!今日叨扰许夫人,就当我们从未来过!!”说完,抱着谢玉竹夺门而出。
谢玉舟眨巴眨巴眼睛,迷茫的问明月:“我父王咋了?”
“昨夜还说不允许我来陆家找你呢。”深怕陆明月把他带到梵国剃度当和尚。
此刻,他爹落荒而逃,直接将他扔在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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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他想翻墙出来,墙外将士彻夜蹲守,不许他出门。
他想钻狗洞,狗洞都堵了。
此刻,他拔腿追爹,结果靖西王一家跑的飞快。
等谢玉舟回到靖西王府时,大门没开,角门丢出个包裹,随即猛地关上门。
“世子爷,王爷说已经给您备好盘缠,今夜就去陆家住着。”丫鬟隔着门嘱咐。
谢玉舟?!!
“我父王被人夺舍了吗?不对啊,夺舍明月一眼就能看出来。”
“算了,想不通的事就拉倒。凭白费我精力……”谢玉舟脑子里有很多问号,但他半点不纠结,从不内耗的人生!
当即背着包裹就去寻明月。
陆明月紧张兮兮的关上门,搓着小手手为满屋金银震惊。
是的,满屋金银。
傍晚还未点灯,照的屋内都在闪光。
陆明月趴在地上,打开一个灰扑扑的箱子:“哇,这一箱全是金子!!我的我的,全都是我的!”
又打开一个箱子:“这箱是首饰……”里边有金簪有玉石还有许多深海珍珠。
价值连城的宝贝,如同破烂一般堆在一起。
随后又打开几个木箱,箱内皆是各种奇珍异宝,甚至极其有年代感。
箱子灰扑扑的,四周还有许多泥巴。
陆明月用手一捏,箱子有些湿润,仿佛被腐蚀。
“哇!!发财了发财了,再也不缺钱了!你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银钱?你不会杀人越货吧?你可是天道,不能无故沾惹人命,会被牵扯上因果!”
“浊气本就对你影响极大,我可不想你再次崩塌。下次可没人捞你!”陆明月小脸一变,攥着他的手就问。
少年抿着唇露出几分浅笑:“没杀人,也没越货。”
“都不曾有人见过我。”
他双眼清澈,亮晶晶的看着陆明月:“你别担心,我养你。”
陆明月这才松口气,没偷没抢就好。
“这是什么?瞧着颇为精致……”陆明月捏着一块手指大的玉蝉。
玉蝉浸润着几分绿意,背后翅膀薄如蝉翼,仿佛真正的蝉。
“传闻北昭皇室曾有一只玉蝉,可惜几百年前流失,也不知去了哪里。明月还未见过呢……”
“想来,定比不上这只。”陆明月拎着手中,喜爱不已。
“等会拿给娘瞧瞧。”陆明月藏在怀中。
又撅着屁股趴在箱子里找了许久,又从中摸出颗金牙,陆明月一边看一边笑:“哈哈哈哈,像真牙耶……”
少年杵着下巴蹲在她身边:“喜欢吗?”
陆明月脑袋点个不停:“喜欢喜欢,太喜欢啦。”
“我要拿给爹爹娘亲看看……等我老到牙齿掉光,我也要镶金牙!!”小姑娘一手捏着金牙,一手捏着玉蝉往外院跑去。
此刻天色已黑,四处点起灯。
可陆明月跑到外院,才发觉外院出奇的安静。
“爹爹?娘亲?善善……”陆明月大声喊道。
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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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快去看看吧!许家出事了!方才夫人和将军已经急匆匆回家,听说许太傅气得晕死过去……”
陆明月一听,咯噔一声。
外祖母寿元已尽,是骗了陆衡之得来的寿元。难道出现意外?
陆明月带着少年脚步匆匆的出门。
“夫人在城外长寿园。”丫鬟高声喊道。
幸好傍晚路上人少,马路一路疾驰,匆忙出城。城门口竟排起长队,出城的马车极多……
“今日怎么回事?这都快闭城门,怎么都往城外赶?”陆明月听得外边有人议论。
“长寿园出了大事,这群世家急疯了。咱们走快些,抄近道去长寿园摆摊。如今天热,咱俩卖凉茶必定红火。”小摊贩急匆匆出城。
城门口堵了好一会儿,马车又疾驰一个多时辰才到长寿园。
长寿园是一片陵园,隔壁便是皇陵。
皇陵需要勘测风水,钦天监挑了许久才定下皇陵的位置。世家们便在四周寻了块宝地,将祖陵建在此处。
久而久之,此处便取名长寿园。
陆明月刚下马车,就听得四周传来压抑的哭声。
什么周大人李大人王大人萧大人,此刻全都白着脸下马车,相互之间来不及行礼。
“陵园恐怕出了大事。”玉书满脸惊悚。
陆明月一语不发,担忧外祖一家,便朝许家陵园跑去。
沿途怒骂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诰命老妇人跪在地上哭天抢地。
平素最讲究身份的老人,形同泼妇一般骂街:“哪个杀千刀的盗墓贼,把老祖宗的坟刨了啊!”
“该死的狗东西,穷的连死人钱都挣?”
“老祖宗,是后辈子孙无能,让您受委屈,让您家都被偷了。”老大人们跪在地上磕头认错,一边骂一边哭。
陆明月瞧见母亲时,许瑾如正低头擦泪呢。
大舅舅扶着几乎晕过去的外祖母。
二舅舅三舅舅正跪在地上,给满脸怒意,大喘气的许太傅喂药顺气。
“爹,别急,老祖宗尸骨还在,尸骨都在呢。小贼只偷了银钱……”
“爹,陵墓毁了咱重修就是。您若是出事,咱们许家可就倒了……”几个舅舅深怕老父亲活活气死。
许太傅躺下好一会,这一口气才顺下去。
嘴皮都气得发白。
“竖子,竖子,敢挖我许家坟墓。”说完还捂着额头,急气攻心,头晕。
“连棺材盖都敢揭开,老祖宗受委屈了。”许太傅直咬牙,一双眼满是血丝。
陆明月见两老伤心,乖巧的上前给两人拍背。
“先将尸骨收殓,寻个吉日再重新下葬。”许太傅无力的摆手。
若寻到小贼,定要将他千刀万剐。
“外祖,别生气啦。明月给你看个好东西……”陆明月不由翻兜兜想要哄长辈开心。
小孩子行事便是如此,亲人不开心,便想要拿喜欢的宝贝哄着。以为也跟自己一般……
她手中攥着金牙,还未打开呢。
便见家仆收殓完尸骨,过来回话。
“老太爷,老祖宗口中的金牙都被掰走,可要再重新制一颗金牙补上?”
陆明月一颤,手中握着的金牙差点掉下来。
她转过头,惊悚的看着少年。
你,你……
你干了什么!!!!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看过来时,少年两眼望天,不敢看她。
许太傅颤巍巍的直起身:“查,给老夫狠狠的查!到底是谁,挖我许家祖坟,若让我知道,定叫他生不如死!”
许瑾如低头拭泪,急忙跟着几个嫂子收殓老祖宗尸骨。
“随葬品全没了。”
“好在没动尸骨。”嫂子们不由叹气。
陆明月默默将金牙藏进空间,再不敢拿出来。
“对了,明月你说给外祖看什么来着?”许太傅想起方才明月所说,眼睛盯着陵墓,嘴巴问陆明月。
陆明月小脸略有些惊慌,此刻许太傅若是回头,便能看见外孙女心虚的表情。
“啊?哦,明月没带出来。晚些差人送到府上……”
老太傅沉着脸点头。
“丧尽天良的东西,随葬品也敢偷,我倒要看看,从哪里流落出来。”
天道面不改色问道:“已经被拿走,还能找到?”
许瑾如扶着哭到晕厥的老太太:“随葬品上都有各府标记,对方既然敢偷,必定是缺钱。一旦使用,总归寻到踪迹的。”
天道???
平静的脸上有几分懵逼。
他顿了顿,拉着明月站到角落,少年小心翼翼的问:“活人的东西,你不让我动。”
“死人的也不能动吗?”
“凡间有句话叫人死如灯灭,魂归冥界,随葬品便是无主之物。不能拿吗?”
陆明月傻眼的看着他,咱就是说,我也不是啥好人。
当年养弟子,穷困潦倒时也掘过坟。
但你踏马不能掘我家的啊!!
“呃,凡人将祖坟看的极重。挖人祖坟,犹如杀人父母。大抵……是要不死不休的。”
此话一出,少年总是冷静的双眸,瞪得极大。
他嘴皮子颤抖着看向许瑾如,看向许家人……
仿佛如遭重击。
不死不休???完蛋,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刻已是深夜,整个长寿园灯火通明,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没一会儿,便听得哒哒的马蹄声靠近。
“怎么回事?有军队过来?”许太傅刚要差人去打听消息,就听得外围传来哄闹声。
许家人祖坟在最里边,此刻颇有些焦急。
很快,便有小厮一边跑一边喊:“隔壁皇陵被盗,陛下深夜出京,大人,速速去皇陵!”
“皇陵被盗,陛下深夜出宫,请众位大人速速前去皇陵。”
许太傅惊的面色苍白,当即道:“瑾娘,老祖尸骨暂且由你们收敛。待重新看吉日再次下葬。”说完,老太傅便带着儿子们前去皇陵。
陆砚书陆准池亦是往皇陵而去。
陆明月站在最后头,她面带惊恐的看着少年:“你还偷皇陵了??”
少年望着天:“那里钱最多……”
陆明月都快哭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咱也要偷……远点的啊。算了,你没经验,也不怪你……”陆明月当即跟在众人身后。
长寿园本就在皇陵边缘,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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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寿园陵墓外表有破损,好歹能看出点东西。
但皇陵,从外表看去,并未有丝毫异样。
宣平帝双目通红,高高在上的帝王浑身都在抖。他镇定道:“打开皇陵,速速去查探。”
众人面面相觑,陛下怎么知道皇陵被盗?
可让人惊悚的是,守陵人哭着回来,倒在地上:“陛下,皇陵真的被盗了!里边的金砖银石,统统被盗!”
皇帝噗通一声,跪在皇陵。
“惊扰众位先祖皇帝,是朕之过……”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气!
守陵的臣子已经满头大汗,浑身瘫软在地上:“陛下,臣彻夜守在皇陵,没有听见半点动静啊……”
“而且皇陵外表完整,完全没有被挖掘的迹象。陛下,求陛下饶命。”守陵人委屈万分,这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
若不是皇帝突然带人来皇陵,他甚至不知道,皇陵底部已经被掏空。
宣平帝本不是个残暴弑杀的皇帝,此刻虽生气,倒也不曾迁怒底下臣子。
“罢了,你起来吧。与你无关。”皇帝按着眉心。
许太傅忍不住问道:“陛下,您怎么知道皇陵被盗?”
许家发现祖坟被盗,是因为小贼盗的太狠,祖坟坍塌了。
但皇陵外表毫无异样。
宣平帝抿着唇:“方才小憩,先祖皇帝托梦,让朕给他烧几件衣裳。”
许太傅一愣:“烧……烧几件衣裳?”
旁边陆砚书淡淡道:“臣记得,先祖皇帝下葬时穿着金缕玉衣。口中含着玉蝉……脚下穿着玉靴。”
朝臣惊愕的看着皇陵。
不会吧??
饶是陆明月,都忍不住瑟缩着脑袋。那件金缕玉衣,她还挺喜欢来着……
兜里的玉蝉,瞬间扔进空间,再不敢拿出来。
宣平帝气血上涌,好悬才没晕过去。
“开皇陵!”
所有人纷纷跪倒在地:“惊扰众位先祖长眠,臣罪该万死。”
随着皇陵打开,众人面上的表情一阵阵裂开。
“以前,内墙是不是用刷了金粉,在夜明珠的映照下,还会发光来着?”有个臣子问道。
如今呢……
墙上的夜明珠没了,刷过金粉的墙面,被狠狠刮下来一层。
瞧着,很是落魄。
宣平帝心尖尖发颤,一步步下台阶入了皇陵内部。
原本陪葬物堆满的皇陵,现在空落落的。
几人合力才推开石棺,宣平帝靠近一看……
果然……
先祖头上镶嵌着黄金和宝石的王冠没了。
身上金缕玉衣没了。
脚下玉靴没了。
“难怪先祖冷,让陛下烧几件衣裳过去……”只怕在冥界裸奔!
北昭盛行厚葬,众位世家以及皇室更是其中佼佼者。
葬礼甚至形成攀比之风。
这下,当头棒喝。
“陛下,此事不能善了。小贼胆大妄为,窃取皇陵陪葬品,定要将其捉拿归案,诛他九族!以儆效尤!”有朝臣跪下请陛下彻查。
没一会儿,被盗的众位老臣皆跪倒在地。
宣平帝却是神色晦暗。
“皇陵外部毫无异样,能从内部拿走陪葬品的,必定不是凡人。”
先祖托梦时,眼中难掩惊恐。
他虽不知谁拿走陪葬品,但皇陵中残存的威压让他恐惧。
宣平帝心中琢磨,估摸着有大妖出没!
总不能,是神偷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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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听先祖托梦,如今三界孕育出一只大妖,名为七绝。”
“七绝乃浊气汇聚而成的邪祟。浊气灌入凡间,邪祟肆虐,冥界也因此戒严。”
“甚至上界,都受了影响。”
宣平帝本就为凡间妖邪肆虐而忧心,如今更是担忧。
朝臣一听,心头霎时一沉。
“难道三界就没有法子与七绝抗衡吗?”镇国公老大人说话透着几分杀气。
容家陵墓也被掘了,镇国公本在家哄孙子,此刻匆忙前来。
“朕问过先祖,七绝已经投入轮回,只怕要在凡间兴起腥风血雨。只盼能安然度过这一劫……”这也是宣平帝推举女学的原因。
凡间势弱,势必要努力修行,尽量自保。
但修行一途极其艰难,若无师父引导,若走火入魔,弊大于利。
而女学中有修行术法的课程。
明月请来的夫子,必定不会差。
“罢了,多说无益。反倒徒增忧思。”
“此事暂且不要外传,以免引起恐慌。”宣平帝当即下令,百姓安稳才是大事。
“凡间尚且没有自保之力,莫要引起七绝魔头的注意。他若针对凡间,凡间只怕见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宣平帝无奈,皇陵被盗,实乃奇耻大辱,偏生还不敢将其捉拿归案。
更令宣平帝恐慌的是,上次浊气倒灌入凡间。
他开坛求神界救命,但神界,毫无反应。
他事后与周围几国联系,竟都不曾收到神明回应。
他不曾告诉任何人,害怕引起凡间动荡。
他当时脑子里甚至萌生出一种离奇的想法。
神明,是不是放弃了凡间?为何对凡间毫无回应?当时若无北昭之心,恐怕凡间早已成为一片炼狱。整个凡间,都将会消失。
他无凭无据,只是猜测,自然不敢说出口。只是,此事一直悬在他头顶,深怕会化作大刀,重击凡间。
他心中,对神少了几分尊敬。
多了些迟疑。
只暗暗的想尽法子让凡人能有自保之力。凡间各国军队,早已偷偷修行术法。
朝臣心头憋屈,但想起七绝的存在,令冥界恐慌戒严,上界都毫无法子,他们只得作罢。
只心里将七绝骂了个狗血淋头。
陆明月一脸懵逼,七绝???
她拉了拉少年的衣袖:“七绝给你背锅了!”
少年双手单手背在身后,轻咳一声,尴尬不已。若是细看,白净的耳朵早已泛红。
“反正七绝也不是好东西,就让他背锅吧。”陆明月蹲在地上碎碎念。
此次陵墓被盗,宣平帝以及众朝臣生生咽下这口气。
“让钦天监寻吉日重新为祖先们下葬吧。”宣平帝摆摆手,朝陵墓外走去。
“陛下,那随葬品?”礼部官员问道。
宣平帝背对着他们,脸都快狰狞,国库哪还有好东西陪葬?他都快气哭了……
“老祖宗们不在乎这些东西,多做两件衣裳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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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陪葬品,什么金缕玉衣,通通不要!
朝臣对视一眼,当即吩咐家丁:“吩咐下去,不可再备陪葬品,简单收殓重新下葬。”
总不好越过皇陵各位老祖先的。
谁也不知道,从此以后,北昭厚葬攀比之风就此断绝。
众人骂骂咧咧回城,陆明月回到府中时,已是深夜。
镇国公夫妇知晓善善要出远门,这几日也在府中小住。
许瑾如当即命人准备夜宵,奔波一夜,着实劳累。
“夫人放心,府中已经备下吃食。奴婢便让人传膳吧……”登枝临出门时,就让人在灶上准备夜宵,主子们回来必定要用。
此刻正巧用上。
许瑾如疲惫的点头,众多丫鬟,唯独登枝最得她喜爱。
“善善可睡下?”她见镇国公二老惦记,便问丫鬟。
“还不曾呢,今儿主子们都不在家,善善小少爷闹了好几次。奴婢抱他来见见……估摸着没见着爹娘,心慌呢。”
没一会儿,奶娘便抱着善善出来。
容家祖坟被掘,镇国公耷拉着脸,瞧见心爱的小孙子才笑眯眯的迎上前。
“快给祖父抱抱……”镇国公多年才盼来这么一个小孙子,疼到骨子里。
两老抱着善善不忍放手。
待用完膳,善善早已困得睁不开眼眼睛,才被奶娘抱回房。
陆明月坐在床上,幽幽的叹气。
看着天道的眼神满是哀怨。
“全是见不得光的东西……”我偷一堆见不得光的东西,合着你也偷一堆见不得光的东西。
哎……
少年满脸愧疚:“我……我重新给你找点?”
陆明月满脸惊恐:“不必不必,算了吧!!求求了……”
“真的不必盗墓养我!!”
还偷我自家的墓,我怕被爹娘外祖打死!
“以后就算牙齿掉光,我也不镶金牙,绝对不镶金牙!!”她摸着白生生的小牙齿,小声的发誓。
死了都要被撬掉牙齿,真的好惨。
她哀怨的抱着一箱一箱金银财宝,欲哭无泪。
富了,又好像没富。
门外,烛墨偷偷和阿梧碎碎念:“我觉得明月和那个少年,有点配……”
阿梧无语的看着她:“明月才多大,配什么配……你以为跟你似的,满脑子情情爱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烛墨挠挠头:“他俩身上有种偷感,挺配的。”
阿梧??
“你少说话吧,那少年不是好惹的,我怕你怎么死都不知道。”阿梧白他一眼,才回房睡觉。
深夜,万籁俱寂。
善善蜷缩着身子躺在床上睡得香甜。
自从女学建成,他这几日着实睡了个好觉。梦里不再鬼哭狼嚎,也没有冤魂缠绕,连带着他心情都不再暴躁。
只是,今夜有点不太平。
睡梦中……
四面八方涌来无数谩骂声,小脸瞬间扭曲成一团,他捂住脑袋试图将声音隔绝在外。
“你这该死的邪祟,掘我家祖坟,你不得好死!”
“畜生,畜生,死人钱你都偷!”
“邪祟就是邪祟,好的不学,学盗墓!”耳边充斥着无数骂声,仿佛有母亲?有外祖?还有最爱他的祖父……还有许多见过的叔叔伯伯。
善善额头布满冷汗,紧闭着眼睛不由挣扎……
踹开锦被,衣裳微微掀开,背上露出几条狰狞的鞭痕。
他直直的从床上坐起来。
“窝……窝没有!!”小邪祟撕心裂肺的大喊,声音还带着哭腔,委屈的直落泪。
我没偷!
我到底偷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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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起来时眉宇含笑,格外开心。
“公主今儿可是有什么好事,瞧着心情极好。”玉书不由笑问。
陆明月嘿嘿一笑:“我要成小富婆咯。”
睡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她突的想到个法子。空间里宝贝不敢动,但金银可以融啊!
她连夜将小天道赶走,融金银去了。
陆明月今日要出发,府中早膳格外丰盛。还有一部分是许瑾如亲自下厨所做。
女学离不开人,此次她要留在北昭。
“善善怎么蔫哒哒的?他舍不得母亲吗?”陆明月双手捧着小碗,见善善神情怏怏的,不由问道。
善善坐在小椅子上,正好在陆明月和容澈的中间。
“听着声音也不对劲,都沙哑了。”
奶娘满脸愁容:“昨夜小公子被梦靥着了,数次从梦中哭醒。一直迷迷糊糊喊着什么头啊偷什么的。”九个多月的孩子,吐字本就不清晰。
善善说话还算早的。
“可能要离家,心慌吧。”容澈坐在主位上,眼眶红红的。
儿女要离家,他这当父亲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儿。
瑾娘幽幽的看他一眼,你这一哭,我倒不好意思抹眼泪了。
陆明月狠狠吃了两碗饭,才放下碗。
眼睛看了眼善善,善善顿了顿,便颤巍巍的捧着杯茶递给姐姐。
看的众人无奈失笑:“小少爷对姐姐真好。”
容澈心里又酸又涩:“我还没喝过儿子倒的茶呢……”
瞥一眼善善,又瞥一眼善善……
容澈咬着牙:“小没良心的,担忧你出院门,你爹整宿都没睡……”越说心里越委屈。
他这儿子,对谁都冷淡的模样,唯独对明月殷勤。
他这心里酸涩的不行。
待早膳用完,善善从桌上拿了个茶杯握在手上把玩。
众人忙着将行李搬上车,奶娘便将他抱到榻上,收拾他路上要用的随身物品。
马车停在陆家门外,容澈红着眼睛来抱儿子。
便将他坐在榻上,双手捧着杯热气腾腾的茶递过来。
“哎哟,我的乖儿子……”容澈急忙快走两步,上前接过茶。
大老爷们眼泪差点落下来。
善善出生时,瑾娘差点丢了命。那时又得知他是邪祟转世,生来嗜杀,性子暴虐。
他这心里总亲近不起来。
深怕倾注太多的心血,将来孩子残暴无度,他下不去手。
可随着孩子长大,看着那张自己与瑾娘相似的脸庞,他一日比一日喜爱起来。
心中也越发惶恐,只盼他能做个心慈之人。
“儿啊,定要听姐姐的话,知道吗?平日爹娘舍不得揍你,但明月是真会下死手的。多听话,少挨打。”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脸面这等东西是可不要的。”
“脸皮厚,才有福气。”
“你知道吧?世人都说你娘福气好,儿女争气。其实啊……”
“福气最好的是我。”
“你看看,你爹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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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成人生赢家了!”
“当年我上门,满京怒骂我没骨气。作为镇国公独子去上门,哧……当年骂我最凶,现在整日羡慕嫉妒恨的就是他们。”瑾娘让善善姓容,更是让一群人嫉妒的眼红。
“你小子脸皮厚点,在姐姐面前殷勤点。脸面这种东西,扔了就是。”容澈是过来人,认真给儿子灌输他的幸福法则。
主打的就是不要脸。
说完,还得意的挑眉:“你爹我啊,就是好命。这辈子夫凭妻贵。”
没一会儿,瑾娘便红着眼睛入门。
谢玉舟因着早早被赶出王府,此刻已经坐在马车上。
烛墨小心翼翼的扶着阿梧,阿梧没好气的将他手拍开:“才怀孕两个月,没这么娇气。”甚至没显怀,感受不到胎动呢。
烛墨也不生气:“小心为好。”
“我已经在马车上铺了厚厚的软垫,又在底部加了减震的阵法,绝不会苦了你和孩子。”
阿梧微垂着眸,垂在一侧的手微微收紧。
她状似无意道:“听明月说,你曾与凤族有过一段婚姻?”
烛墨浑身猛地绷紧,面上露出几分紧张,语气急促的解释:“阿梧,你别多想。我与凤族公主乃两族联姻,我于她并无任何感情。”他语气甚至露出几分厌恶。
“是她死乞白赖呆在龙族不肯离开。我与她清清白白……我心中只有你,与我们的孩子。”
阿梧深吸一口气,笑着道:“你紧张什么?我又没生气。”
“我只是觉得,你若不爱对方,不如回去趁早与她和离。免得耽误对方姑娘……”
烛墨犹豫一瞬,摇了摇头。
“阿梧,我拿了她的聘礼,聘礼已经被龙族所用,我还不了。”
“后来,我曾写明原因,告知凤族。但凤族丢了这么大的脸,不愿吃这么大的闷亏。要我三拜九叩去凤族认错,还要还上聘礼,才愿和离。”
“小爷是龙族太子,怎能给凤族磕头认错!否则,全三界还当我怕了她!”
“我可丢不起这么大的脸。”
阿梧紧握的拳头松开,眼底的挣扎渐渐散开。抬起头,笑吟吟的看着他:“好。”
眼底压着一股冷意,原来你也知丢脸?
你大婚当日,将我一人丢在三界宾客面前,任凭我被众人指指点点。那时,即便内心强大的凤梧,都差点当场疯魔。
烛墨面带歉意的看着她,眼底柔情毫不掩饰。
“她占着正妻位置,让我妻阿梧受委屈了……”
“阿梧放心,此生我只认你一人为妻。违背此誓,便天打雷劈。”
阿梧笑笑,待他说完,才伸手捂住嘴。
“别胡说八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我信你……定能给我与孩子幸福。”
“嗯,待忙完这阵,我便带你回龙族。”
“你怀上龙族子嗣,那群老龙不知道多开心呢。”到时,即便有凤族压着,他也能让阿梧进门。
阿梧抚着肚子,嘴角勾着一抹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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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墨反倒觉得,妻子对他越发温柔了。
凡间总说,三年之痛,七年之痒。
他反倒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爱阿梧。
“阿梧,你去马车上歇着。”
烛墨抚着阿梧上了马车,马车内还支了个小桌子,桌子上放着瓜果点心。软垫坐着半点不累,软软的,舒坦极了。
阿蛮低声道:“姐夫待阿梧姐姐真好。”
待烛墨离开,阿梧才斜躺在软垫上,轻声道:“阿蛮,姐姐教你一句话……”
“同情男人会变得不幸。”
阿蛮一怔,不由点头:“确实。许夫人一婚遇到渣男,差点连儿女都搭上去。”
“我娘遇到晏清仙尊,一直等到死。”
“婚姻就像一场豪赌。”
阿梧轻笑着道:“是啊,离开男人又不是活不了,为什么要赌上一切呢。”
她啊,差点对他心软。
屋内。
容澈抱着一杯茶哭的双眸通红:“瑾娘,善善对我真好……”
“他知道心疼父亲,都会给父亲倒茶了。”
“你瞧瞧,这茶金黄清透,泡的极好。”
“善善还年幼,便要离家远去,回来时也不知能不能记得爹娘……”
他又拉着明月,小心翼翼的给儿子说好话。
“明月,善善还年幼,若哪里做得不对,你好生教导。但……但莫要伤了他。”最终没忍住,求明月手下留情。
抽噎着喝了口茶,味道怪怪的,不像龙井?难道是碧螺春?也不大像……
他砸吧砸吧嘴,只觉对儿子的爱达到巅峰。
一边落泪,一边将清茶一饮而尽。
刚喝完,便见奶娘将善善的随身之物过来。听得容澈此话一怔:“哪里来的茶?”
“少爷年幼,害怕被茶水烫着,茶壶都放在外间的。”
“他怎么倒的茶?”奶娘一脸狐疑。
丫鬟亦是回道:“少爷一直在榻上,并未出去。不过,他方才躲在角落,不知做了什么……”
容澈心头有种不祥的预感。
大踏步走到榻前,将榻上遮遮掩掩的小锦被推开。
便见榻上一团湿乎乎的印记。
奶娘轻嗅,不由失笑:“小少爷尿床了……”说完,语气一顿。
众人皆是满脸惊恐的看向容澈。
容澈一声暴喝:“容向善,你往哪里躲!!”大手一指,容向善正快速往门口爬去。
已经快爬出门槛。
方才还请明月手下留情的容澈,此刻单手将他拎起来,在他屁股上狠狠一巴掌。
怒容满面的容澈,心里拔凉拔凉的。
这臭小子!!
居然给亲爹喝尿!
“明月,方才爹爹喝尿上了头,说过的话你别信。”容澈紧急撤回求情,火上浇油。
“小树不修不直溜,孩子不打不成材,打!狠狠的打!”
“只要打不死,往死里打。”这狗东西,九个月就敢给爹喝尿!!
容澈越想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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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善善屁股挨了一巴掌,没一会儿便浮现出五个手指印。
奶娘和伺候的丫鬟看的眼眶发红,却只能紧闭着嘴不敢求情。
“知错没?”容澈瞪着眼看向他。
奶娘偷偷道:“快点头呀,小少爷,快点头,认个错儿。”
善善瞥他爹一眼,倔强的将脑袋转向另一侧。
陆明月坐在椅子上,清了清嗓子。
小善善浑身一哆嗦,脑袋狂点:“错……错……”
容澈……
心里好堵好难受……
瑾娘没好气的看他,领兵时令敌人闻风丧胆。盔甲一脱,夜里抱着她哭的嗷嗷的……
谁信呐!
“路上一切小心,忙完便早早归家。娘只盼你能平平安安的……”许瑾如抱了抱女儿,心中很是酸涩。
自从北昭之心与凡间融合,成为凡间屏障后,她便很少能听到明月心声。
偶尔也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几句。
她知道,这不是个好现象。
曾经能听到,说明心脏虽遗失,但始终是她的一部分。
如今,心脏已经完全脱离她,再无回来的可能。
“娘放心,明月寻到答案便回家。”她的弟子,不该落得如此下场。
许瑾如将明月一路送到门外。
“放她去吧,自从明月回来后,民间百姓便时常说,有神明入梦。”容澈揽着瑾娘肩膀,轻轻叹了口气。
“神明入梦,以时空之神,司法之神,幸运之神等几位神明,犯下重罪为由,剔除神籍,削去神格。不可再为他们立像,不可再建庙,不可再赠香火。民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
“近来,他们的神庙被毁,神像被推倒,明月心里憋着难受。”
容澈没说的是,那几个弟子,恐怕状态也极差。
“若不是凡间毫无自保之力,恐怕明月早已离开。”容澈跟着明月,也揣摩出神界的心思,神界已经放弃了凡间。
但他不敢说出口,百姓恐慌不安,有害无益。他只能帮着皇帝大肆推行凡间修行之道。
马车刚离开不久,便听门房禀报:“夫人,老爷,公主请的修士到了。”
容澈急忙带着众人出门相迎。
他原以为是万剑宗弟子,可来的一行人,似乎……不像剑修。
宣平帝听得消息,虽不曾亲迎,倒也赐下不少好东西给陆家,让陆家代为安置众位修士。
城外。
“你给女学请的修士是万剑宗弟子吗?”追风从马车上跳下来。
如今盛禾,宗白几人神格已失,已是凡人之身,进不得空间。陆明月便将其藏在马车,一同前去梵国。
空间内灵气重,但时间流逝也快。
陆明月蹲在河边洗手,满手淤泥。
她摇摇头:“万剑宗如今无人能鼎立门户,若再抽出精英弟子,万剑宗岌岌可危。”
追风见她不想说,倒也不再问。
“对了,我瞧着阿梧有点不对劲……你不要告诉那头蠢龙。他现在跟中了邪似的,听不得媳妇儿任何坏话。”追风旁观者清,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阿梧的一举一动,都像是特意迎合蠢龙。她所有的一切,都极合蠢龙的喜好。”蠢龙越陷越深。
还整日嘲笑追风千年老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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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压根就不在意,压根没注意。”
“不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冷了有人做衣裳,热了有人打扇子,饿了有人做饭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一身修为,不怕冷热不怕饿。”
“真要缺做饭,请个小丫鬟伺候不就行么?对吧明月?”
“我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我才不羡慕他。”追风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说完,扭头就往马车旁走去。
一转身,就见阿梧垫着脚给烛墨擦额间滚落的汗珠:“你是龙族,喜冷不喜热,我做了些鸡丝凉面,这个季节吃着极其可口。等会你吃点……”
追风顿时转头,蹲在陆明月面前:“呃……明月,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尚未婚配的小姐姐啊?”
陆明月目光呆滞的看着他。
方才,你还义正言辞的说单身好呢!!
追风摸着后脑勺:“似乎也挺好的嘛。”
陆明月瞥他一眼:“你再等等,等他把娃生下来再决定。”追风倒也不急,点头应下。
待略做休整后便再次出发。
沿途风景极佳,但谁也不曾停下驻足。
傍晚,烛墨看着黑压压的天空眉头轻蹙:“夜里瞧着要下大雨,不如寻个破庙歇息一晚。太过辛劳,也怕几位大人吃不消。”
他指的是宗白几人。
烛墨如今被神界通缉,他可不敢贸然现出原形。
“这附近没瞧见破庙,倒有个小村庄。不如去借宿一夜?”追风打探回来道。
众人点点头,便一路朝村子而去。
众人已经赶路几日,此处颇为偏僻,似乎很少有外人进入。
瞧见军队带着马车入村,当即便有人去请村长。
村长瞧着颇有几分年迈,但精神头极好。房屋两侧有孩童露出个脑袋,似乎在好奇的观察外人。
“村长打扰了。天色渐晚,又有大雨将至,可否在贵宝地借住一夜?若有闲置房屋便更好了。”追风上前说道,又递上个钱袋。
村长惊了一下,想要将钱袋推回去。
可钱袋意想不到的分量,让他动作一顿。村子本就穷,他只能惭愧的将银钱收下。
“客气了,贵人您只管进村便是。祠堂旁有空屋子,您尽管住。”
“村子里有新鲜瓜果,贵人若不嫌弃,等会给您送些来。”村长隐隐看了眼众人,瞧着贵气逼人,周遭护卫更是杀气凛然,心中便多了些敬畏。
“多谢村长。”追风点点头。
进村时,时常有些胆大的孩童围着跑来跑去。
只大部分都是男童,只有几个女童远远看着,神色胆怯,并不敢靠近。
“招娣还不快滚回来烧火!你死哪里去了?丧门星的东西,克死你父亲,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远处似乎传来老太太的谩骂声,人群中一个瘦骨伶仃的小姑娘瑟缩着头,扭头大喊。
“来了,祖母我回来了。”她眼神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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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有小姑娘生的这般好看,打扮的这般漂亮呢,仿佛所有人都围着她,像是天边不可触碰的明月。
她不需要做饭洗衣吗?
不需要捡柴火吗?
招娣远远看着,脚步匆匆的往家里跑。
善善趴在奶娘肩膀,听得招娣,耳朵微动。
转过脑袋朝那小姑娘看去,但小姑娘已经走远,并未看清。
村长听得此话脸色一沉,扬声喊道:“王家的,还记不记得你儿子怎么死的?嘴巴再胡说八道,当心遭报应!你若再打孩子,你王家就该绝后了!招娣可是你家唯一的血脉!”
骂骂咧咧的声音顿时一静,没一会儿,便化作呜咽的哭声。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贵人面前,村长有些尴尬。
“乡下老太太,头发长见识短。让贵人见笑了。”说着便打开屋门,房子倒不错,只是有些灰尘和蛛网。
玉书玉琴很快便上手打扫,没一会便干干净净。
“方才骂人的老太太,为什么说小姑娘克死父亲?难道,她那么小,还能杀人?”烛墨好奇,随口问道。
村长面色微变,但村里流言蜚语极多,他也瞒不住,倒不如自己解释。
“此事,说起来倒是一桩悬案。”
“王家男人夜里被人剁下脑袋,血溅三尺,屋内又不曾见到凶手。报了官,可府衙查不出丝毫踪迹。”
“村里就开始谣传,是王家死去那几个女儿来报仇。还说什么当夜听到他家有婴儿哭声……”
“闹得沸沸扬扬……”
村长没说几句,便匆匆告辞:“京城已经下达旨意,要让村里小姑娘去女学。我还得回去商议,明日好送孩子去镇上。”
说完就匆匆离开。
没一会儿,谢玉舟才撇着嘴进门。
“还以为小村子民风淳朴呢,合着是穷乡僻壤出刁民!”
谢玉舟呸了一声。
他方才揣着一兜糖在村里转悠了一圈,他又生的憨厚模样,倒也无人防备他。
“呸,那村长没说王家生了五个闺女吧?大闺女刚及笄就早早换彩礼,嫁了个鳏夫,被磋磨至死。”
“二闺女八岁那年,游方老道说她挡弟弟的路,被亲爹用锄头活活挖死。”
“老道还出了个主意,只要把出生的女婴杀死,就不敢再有女儿投胎过来。”
“三姑娘刚出生,就被挖坑活埋。”
“四姑娘用滚烫的开水烫死。”
“五姑娘遗弃婴儿沟。”
“为求个儿子,为了让女儿不敢投胎,投到王家的姑娘都死状凄惨。”
“据说山上有个婴儿沟,白骨森森,骇人的很,不知多少女婴骸骨堆积而成。”
“王家男人死后,村里才不敢虐待姑娘,才有所震慑。”
“投胎到这个村里,姑娘家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镇上办的女学,估摸着他们也不会送姑娘去上学。正想方设法顶替呢。”女孩在这个村里活下来都艰难,怎会有上学的机会?
众人越听越气,玉书玉琴更是气得红了眼睛:“他们还有没有王法!”
陆明月听得那句招娣,就想起被她送入地府的阴魂。
王盼娣?王自珍,这是她家吧。
招娣应当是她妹妹。
也是王家唯一的血脉了。
“有因必有果,他们的报应就是我。”陆明月轻声嘀咕,眼底露出一丝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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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查看了几个弟子的情况:“明日在村里休整一日。脱离冥心魂魄不稳……”
她夜里不曾休息,将灵力渡过去,包裹弟子神魂。
深夜。
宁静的小山村里突然传来女童的啼哭声。
但很快,仿佛被人捂住嘴,声音很快沉寂下去。
陆明月皱着眉头站在门口,追风化作毛茸茸的大狗模样蹲在她脚下。谢玉舟抬起食指在唇边嘘了一声,几人悄悄往隔壁走去。
“烛墨,你在家中看好善善他们。”
他们似乎在祠堂议事。
祠堂内众人压着声音吵架,村长抽着旱烟沉默着坐在上首。
“到底谁出的馊主意,让赔钱货免费入学?她若去上学,谁来做饭洗衣喂猪做家务?”
“宗宝才是咱家的根,凭什么让赔钱货去?”
“我不同意。”
“对,村长,我们不同意!”
“听说书院内不止有大儒免费教书,还有修士教术法,但凡学得一点,将来就是改天换命的日子。这种好事,轮得到赔钱货?她们凭什么?将来嫁出去,就是外人,我可不同意。”众人皆是沉着脸拒绝。
大儒教书,听说外面的读书人为了抢个位置,抢到了上千两。
而修行呢?
他们不敢想。
当初修行术法流传出来时,几乎全民修行。但真正能够冲破桎梏,踏入修行一途的,却寥寥无几。
但凡有一两个,都被官府接走,一步登天。
这种事,他们不敢想。
若真能出一个,那可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全村都跟着沾光,恐怕在小县城内能横着走。
“可此事是京城来的旨意,若查出来,便是欺瞒圣上的重罪。”村长隐隐迟疑。
“外边读书人打破头都想进去读书,难道真要将这机会送给死丫头?”
“我倒是有个法子。”
“招的是女童,几岁孩童性别难分。只要将咱们家宗宝,天泽扮做女娃不就成了。”
“这可是女学,难道还能脱了裤子检查不成?”
“而且带女孩子去书院,是村长作保。只要咱们全村闭上嘴,孩子们不露馅就成。再说,男娃子精贵的很,难道还真能为了赔钱货伤咱们儿子?”男人一脸理所应当。
“我要入学,我要入学……你们放开我,我要入学……”招娣原本趴在墙角偷听,可瞧见众人要顶替女子名额,当场大哭。
却被人死死捂住嘴,深怕惊醒隔壁借宿的贵人。
几乎全村都聚集在祠堂,此刻王老太太狠狠刮了她一眼:“克死你爹,还想上学,呸。”
“村长,我家没儿娃子,便将招娣的名额卖给村里男娃如何?”
身后年轻妇人咬了咬牙:“娘,招娣是相公唯一的血脉,不如让招娣上学,招娣啪……”
老太太转身狠狠扇她一巴掌,扇的年轻妇人一个踉跄。
生了孩子连月子都没坐一天,她这体质本就虚弱。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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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沉吟片刻,便点了头。
年轻妇人当即泪流满面:“你们这是忤逆圣意,你们凭什么剥夺女孩子的机会?圣上都不介意女子,你们凭什么?”
“我定要给招娣讨个公道。”
她当即迈步便往门外走去。
可村长一个眼神,便有年轻力壮的的男人堵住祠堂大门。
“将她关起来,莫要坏了孩子们入学。”
说完,便将妇人俩关押起来。
夜里,全村未睡。
全都忙着将各家天赐打扮成女孩模样。
第二日,天不见亮,村长便赶着牛车带孩子们进城。
牛车上,坐着几个昂首挺胸的小姑娘。小姑娘们高高在上的看着四周,神色颇有几分倨傲。
招娣背着巨大的背篓,背篓后满满当当的野草将她脊背压弯。
“招娣,你就在家养猪吧。你就配养一辈子猪……你的福气,我替你去享。”
“赔钱货也想学术法,也想跟着大儒读书,做什么美梦呢。”
“村里的贱丫头,都是要卖钱的。”
“等我学本事回来,就让招娣给我当马骑,哈哈哈……”
几个‘女童’得意的挑眉。
刚说完,瞧见祠堂隔壁传来响动。
村长横了牛车上的‘女童’一眼,几人顿时乖乖巧巧端坐在马车上。招娣胸口不断起伏,眼泪汪汪的却不敢落下来。
“招娣,听说今儿女学报名,你怎么不去?”谢玉舟问道。
招娣想要开口,村长立即接话:“家中总要留人做事,招娣家中去了个姐姐。这是她奶奶送来的人……”指了指旁边坐着的‘小女孩’。
‘小女孩’笑了笑没说话,深怕听出声音上的差别。
“贵人们好好歇息,若启程时直接离开便是,老朽先带孩子去报名。”说完,便赶着牛车离开。
马车上的天赐们,皆是踩着村中女孩鲜血走出的村庄。
大抵怕招娣乱说,村民喊道:“招娣还不快回家,你祖母在叫你。”
招娣却是看着明月,看着她漂亮的裙子,干干净净的粉色小鞋子。
村民有几分着急,狠狠瞪了她一眼:“招娣,还不快回去!”
招娣小心翼翼问道:“我可以碰一碰你的小裙子吗?”
说完脸色一红,羞愧的低头:“对对不起……”
明月却拉着她满是薄茧的小手:“当然可以。你若是喜欢,我便送你一身如何?”
招娣又是羞愧又是向往,轻轻摸了摸她的裙子很快便收回手:“我手上粗,会刮花你的裙子。我……我不要,我不配。”说完,便急匆匆转身离开。
村民见她没说什么,才偷偷松口气。
陆明月神色晦暗:“准备几身合适的小裙子。”不配?很快,你就配了。
村民翘首以盼,白日里无心做事,在村口徘徊。
他们都明白,女学,将是贫苦人家的改命之路。
直到傍晚,村口才传来牛车吱呀吱呀的声音。
以及伴随着沙哑的哭声。
“他们回来了。”谢玉舟刚进门,陆明月便收回渡灵力的手。
刚说完,村里便传来悲痛欲绝的哭声。
“天杀的,我的乖孙孙啊!!!”妇人一见牛车上的景象,一声凄厉的哭声,便浑身发软坐在地上拍着腿嚎啕大哭。
“我的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宗宝!!”
“天泽……”
牛车下,滴答滴答的血迹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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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几人过去时,便瞧见妇人们皆是坐在地上捶地痛哭。
村里男人手上旱烟都握不住,跌跌撞撞冲到牛车前,撕心裂肺的哭喊。
牛车上,穿着女装的几个男娃,眼神呆滞,身下全是血迹。
有人大着胆子掀开裙摆,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我老陈家就得这么一个带把的啊!村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不是去入学吗?”老太太们拍着腿直哭,天都塌了。
“来人啊,救命啊。阿弥陀佛保佑,菩萨保佑啊。这可是我家溺毙六个赔钱货才生的儿子,到底谁那么丧心病狂,连孩子都不放过!”嘴里满口阿弥陀佛,溺毙六个女儿,仿佛不算命似的。
“奶奶,奶奶……呜呜呜,我好疼啊,孙儿好疼。快救救我……”车上的男娃攥着祖母的手,哭的厉害,身下又开始出血。
“还不快去请村医。”当即便有村民仓皇去请大夫。
众人将村长围着,拉拉扯扯推搡起来:“村长,你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这都是家里的金疙瘩,好好的带出去,回来怎么就……”说着说着就哭了。
村长一张脸都是苍白的,抬头见陆明月等人正看好戏,也顾不得家丑不外扬了。
“快闭嘴吧,赶紧收拾收拾东西离开村子。”
“快点走,走的越远越好。”村长当即沉声怒吼。
“村长,您这话什么意思?害了咱们的宝贝疙瘩,还要咱们离开村子?”顿时就有人不满,质问道。
村子见他们满脸怒容,抬起手又重重叹息。
“再不走,可就走不了啊!”
村长脸上满是惧怕,当时官差送消息到各个村落时。就曾说了一句话,女学只收女童。若有男子冒名顶替,必定会削根,再追究其责任。
当时全村都没当一回事。
男娃能继承家业,可比女娃值钱,十个女娃也抵不了一个男娃。
儿子金贵着呢,谁能对儿子施酷刑呢?
村长当时心头不安,但想起大儒和修行,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便大着胆子干了……
谁知,入学时那位传说中能飞天遁地的仙长竟亲自挑选学生。
第一眼,便被仙长看穿。
村长只觉仙长那一眼,看的他透心凉,浑身都在发颤。
仙长仁慈,第一句便是:“现在离开,本尊当你们没来过。”
村长卑躬屈膝的就要带孩子离开,可那几个孩子,平日里在村中作威作福,当场道:“仙长,我是男娃,让我当你学生吧。”
“女孩子能成什么事?都是赔钱货,贱丫头。”
“就是,仙长。赔钱货还没一头猪值钱,将来还不是给咱们男人玩的。”顶替王招娣的王天赐得意洋洋说道。
那满口我是男娃,我高贵,女娃命贱如牲畜,惊得仙长一愣一愣的。
周遭百姓隐隐有人皱眉,也有人大声附和。
甚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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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场面就开始不受控制。
最让他惊骇的事,王天赐被家中惯坏,也兴许是女娃的性命在他们眼里不值一提。虽然还未长大,可从根上,就已经腐烂。
仙长的瞬间呆愣,以及周围的起哄支持,他洋洋得意。
“仙长,你看,大家都支持男娃顶替女娃。”
“不如就同意吧。”
“再说,女娃有什么好?聪慧伶俐能干勤快有什么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还不是男人的玩物,不值钱的东西。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男娃。能光宗耀祖,传家接代。”
周围顿时轰然。
村长心头咯噔一声,完了,今日仙长必定要拿他们开刀,震慑百姓!否则,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仙长毫不犹豫的出手,县令沉着脸站在一旁:“来人啊,犯人家属一同治罪。立即前去执行!”
村长紧赶慢赶抄小道跑回来,早已吓得面无人色。
众人听得此话,皆是面白如纸。
“仙长糊涂啊……咱家天赐可怎么活,我王家的根要断了!”妇人哭的凄惨。
说着,一脚踹在边缘缩紧身子的招娣身上。
“死丫头,都是顶替你的名额才害我儿受罪,都是你!你死十次都不够!”
牛车上,天赐一把鼻涕一把泪:“凭什么?凭什么我过不得好日子,要给赔钱货过?”
“娘,把那赔钱货杀了扔婴儿沟。”
“我过不上好日子,她也别想过!”
妇人当即抓着招娣撕扯,烛墨飞身上前将女人踹开,身子重重的砸在墙上。
陆明月对她招招手,招娣毫不迟疑便躲在她身后。
“我什么也没有做,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招娣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陆明月脸色极其难看。
冲突即将爆发之际,村子外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官府来人问罪了……”不知谁大喊一声,老弱妇孺便纷纷冲出门,往山上跑去。
村里霎时乱做一团,哭的闹的逃跑的。
这等地处偏僻的穷乡僻壤,许多时候村中规矩高于官府。甚至发生大事,不报官,只报村长,村子内部解决。
这也导致村中女婴死亡无数。
渐渐开始无视法纪,无视规则,村中形成一套自有的体系。
这也是女学中最麻烦的一环。
若官府不能接手,不重拳出击,施以重刑,恐怕永远无法扭转局面。依旧会有无数女婴无辜枉死。
女学不能成为女子提升地位的助力,反倒会沦落成男人的踏板。
顶替名额,一旦发现,必须严惩!
杀鸡儆猴,他们村注定要重罚。
一部分老弱病残往山上跑,村里年轻男人拿着锄头竟然试图对抗。
但很快,便跪在官差脚下。
“王天赐,王宗宝,李天泽……王显祖……犯人家属站出来!”官差骑着高头大马,念了一串名字。
全村百姓战战兢兢跪在地上。
官差瞧见陆明月等人,浑身气度非凡,身后侍卫穿着铠甲,似乎……是京里来的?
“几位是?”
烛墨倨傲的高昂着头:“这位是陛下亲封的昭阳公主。”
“这位是靖西王世子。”
“途径此处,借宿村中。”
此话一出,村民们皆是惊骇的对视一眼。
公……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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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等偏僻小山村,公主竟然在此!
官差当即下马过来请安:“拜见昭阳公主,世子爷……”
又见烛墨满身气派,不由卑微道:“这位爷是?”
烛墨脸色一垮。
“她跟班……”指了指陆明月,顿时扭过头。
啊啊啊,我是龙族小太子!!
为什么非要问?我不要脸的吗?!!
官差一脸莫名,一个跟班甩脸色做什么?问问还得罪他了?
官差当即道:“不知公主世子大驾,有失远迎。属下这就请县太爷前来……”
话音未落,陆明月轻轻摆了摆手。
“不必打扰城中百姓,途径此处,并不会多做逗留。你们办事便是,不必理我。”陆明月寒着一张脸,追风搬了个凉椅,她便悠哉悠哉的躺在椅子上。
官差想了想,传闻女学是公主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为女子争夺的权益。
他倒不必徇私,只依法办事即可。
很快,官差便将冒充名额的家属拖出来。方才一副无视法纪的村民,此刻如丧考妣:“公主,求公主救命啊。”
官差直接堵上他们的嘴:“依法令,冒充者,削根。一应从犯杖责三十。”
“当众行刑。”
“年迈者,由子承罪。”这一算下来,挨打的全是老太太心尖尖命根子。
全场哗然,众人跪在地上磕头认错。可官差毫不留情,当即让人押着,两个官差一组,当众行刑。
“啪啪……啪啪……”沉重的木棍狠狠打在身上,男人惨叫声在耳边回荡。
一声接一声,到后面连惨叫都叫不出来。
打的皮开肉绽,血糊糊的让人不敢直视。
家中老人拍着大腿哭嚎,偏生却无计可施。
就连参与贩卖名额的王家老太太都被抓了出来。可她已经年迈,无儿无女,三十杖责,恐怕三仗都受不住。
王老太太当场哭着道:“我儿子刚死,由我儿媳妇顶罪,我儿媳妇受三十杖责。”
招娣身形微动,但她瑟缩着浑身发抖。
陆明月轻拍她手:“想做什么就去做,母亲体弱,家中无人鼎立门户……总要有人站出来。”
招娣轻声问道:“我可以吗?”她眼中仿佛有光在闪烁。
陆明月莞尔:“当然可以。”
场中充斥着浓浓的血气,和悲戚的哭声。招娣捏着拳头,努力不露出发抖的小手,凝声道:“官爷,我是她的孙女。也是被顶替名额的孙女。”
“我父亲亲手杀死几个女儿,他死的罪有应得。”
“我母亲本不是村中人,她是被拐来村里,被卖过来的!”她母亲最初曾逃过好几次,可都被抓回来,每次都会换来一顿毒打。
后来,生下几个女儿,更是成了牵绊。
“求官爷明察秋毫,我母亲生育五妹后尚不曾坐月子,三十杖责会要她的命。招娣愿替母受罚……”招娣跪在地上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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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贱皮子,和你娘一样贱!那可是你亲爹,什么罪有应得!!”老太太破口大骂,可没说两句,就被官差堵住嘴。
“生命是他给的,他处置怎么了?赔钱货挡孙子的道,只有处置了才不敢再投胎来我家。只可惜,我儿子无子送终就走了啊……”老太太哭着怒骂。
“就是你招娣的命,你爹拿了也应该。他给的,他拿走,有什么错?”
“他只是想要个传宗接代的儿子!”
官差越听越怒:“你这毒妇,都说虎毒不食子,竟有你们这般无视律法之人!”
“你儿子若是未死,必定逃不了菜市口砍头。”
官差眼神落在瘦骨嶙峋的招娣身上,眼神中露出一丝恻隐之心。
“儿媳既是拐卖而来,你儿子又已死,如今便不能算你家中人。杖责,便由你自己受。”
他看向招娣和妇人:“明日你去府衙重新立户,如今你已不是王家妇。”
妇人猛地跪倒在地,哭的泣不成声。
“你若要寻家人,明日便一同登记在册。我们尽力去寻,但能不能寻到,此事不做保证。”毕竟人海茫茫,谁也不能保证能否找到。
妇人哭的说不出话,似乎要将多年的委屈哭出声。
招娣倒是镇定的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多谢大人。”
官差摆摆手,但也听得开心:“我哪里是什么大人,不过是为朝廷办事。”
“大人一心为民,定会高升的。”招娣没上过学,只偶尔在私塾外偷偷听过几句,此刻小心翼翼的说着好话。
烛墨一脸惊讶:“吓我一跳,我以为她真要为那老虔婆担罪责呢。”
阿梧偷偷翻了个白眼,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看着招娣颇有几分欣赏。
如今孝道为天,小姑娘若贸然上去指责老太太,恐怕会引得官差不喜。
但她以退为进,反倒让官差生出恻隐之心。
将来,少不得照拂她们母子。
“行刑。”官差可不会心软,当即命人行刑。
三十杖责,足以要她老命。
沉重的木棍声,在村子里响了整夜。全村面无人色,惊骇万分,哭嚎声一片。
“此村后山山顶,有条沟渠,名唤婴儿沟。”陆明月淡淡道,听得此话,村民浑身发软,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既然出生,便是一条性命。自然要以北昭法规处置……”
官差恭恭敬敬应下:“来几个人,随我一同去后山收殓尸骨。明日便呈给县太爷,必定给无辜枉死的生灵讨回公道。”
带着五六个官差上山,丝毫没发现村里人苍白的脸色。
没一会儿,官差面色惊骇的跌跌撞撞的下山。
眼神中有几分慌乱,随即跪在地上道:“昭阳公主,可否请您代为监管此处。属下,要回城请县太爷!”他原以为的婴儿沟,只是几具婴孩尸骨。
可真正看到那一幕,他浑身血液凝固,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沟渠中,无数白骨堆积,惨白森冷的骨头上布满野兽的齿痕。
恐怕刚出生,便被遗弃山中。
有的被野兽活活撕咬而死。
有的被生生挖断骨头,躺在沟渠中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令他浑身发寒。
陆明月点头应下,官差当即策马狂奔回城。
招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我……我做了个梦。梦中盼娣姐姐说,她遇到了贵人,赐名叫玉珍。”
“公主,招娣也想请您赐个名字。”
她一直在等,在等姐姐说的救赎。
她终于,等来属于自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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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叫玉珠如何?”陆明月偏着脑袋,笑意吟吟的看着她。
瘦骨嶙峋的女孩眼中迸发出灿烂耀眼的光芒,眼中水汪汪的,仿佛盛满泪花:“好,姐姐叫玉珍,我叫玉珠。”
听着便是被幸福围绕的姑娘。
她不喜欢自己原本的名字。
招娣,招娣,那个名字,无一不显示着她降生时的不堪。无人欢迎她,期待她的出生。
夜里,官差将县令连夜请来此处。
陆明月已经回房歇息,县令在门外见了礼,磕了头才带着人上山。
整个村子都被严加看守起来。
如今这年头,男子比女子地位高,女子背靠男子而活,是不争的事实。
但北昭也有相关律法,尚在腹中胎儿,父母可决定胎儿生死。
若出生,成为婴孩,便是一条性命。
父母亦不能随意剥夺性命。
县令爷满头大汗的爬山,不断的抬手擦汗,心中焦急万分。
心中更是恨到咬牙。
他没什么后台,也无银钱打点,才来到这偏僻小镇做县令。
如今女学建立,他只需兢兢业业将此事办好,就有望离开此处。偏生,紧要关头出了这等大事!
“大人,婴儿沟到了。”
刚爬上山顶,就见黑暗中出现不少幽幽的绿光。官差纷纷拔刀,将周县令保护起来。
“大人,此处遗弃婴孩极多。久而久之,便汇聚着许多狼群……”
说起来极其残忍,婴孩被生生撕碎。
好在人多,很快便将狼群驱赶。
周县令来时,官差已经禀明缘由,可真正站到婴儿沟前,在火把的映照下,无数小小的骸骨,让他心头剧震。
周县令一张脸,冷得蚀骨。
不论是为满山尸骨,亦或是他的仕途,无疑都是重大打击。
在他管辖下,竟出现这么多无辜枉死的性命,还被昭阳公主抓个正着……
周县令几乎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彻查!今夜就在村中,彻查此事!必定要在公主离开之事,查出结果!”
他气得眼眶发红。
他虽在意仕途,但他尚有良心,在自己管辖范围内出现如此骇人听闻之事,是他失职。
“这些尸骨?”官差不忍多看,骨骸极小,小小的一根,看得人眼眶落泪。
四周已经有人偷偷抹泪。
“都说虎毒不食子,竟然有如此心狠手辣的父母……”便是传出去,平关镇整个镇的声誉都会受损。
“尽数收敛,务必给这些可怜的孩子将遗骨找齐。”
“再寻机会重新下葬。”
林官差点了点头,只叹了口气:“只怕连尸骨都寻不齐全。”他们年纪尚幼,狼群分而食之,估摸着剩不了什么。
周县令也明白,但也别无他法。
“让师爷将底下看好,老林你在上边收敛尸骨。本官下去审案!”周县令面若寒霜,一张脸阴沉的难看。
深夜,村子里吵吵闹闹,灯火通明。
哭嚎声求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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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睡的迷迷糊糊,只觉吵闹的厉害。将锦被盖住脑袋,撅着屁股缩在里边,没一会儿就听见小家伙睡的呼呼作响。
屋内出现一道细微的波动,少年弹指轻挥,在屋中布下结界。
睡梦中的陆明月,霎时睡的沉稳。
少年似乎无奈的轻叹,修长的双手将小姑娘从被窝中捞出来。见她脸颊已经闷的通红,却连眼睛都未睁……
不由失笑。
他将两箱沉沉的金银放在床边,才化作青烟消散。
第二日。
天刚亮,便有人敲响院门。
玉珠双手捧着个木板,板子上放着些农家点心,正冒着蒸腾热气。
玉珠身上衣裳破旧,但洗的干净,还透着阳光的味道。
她昨夜通宵未睡,和母亲在家中收拾东西,打包衣物。
刚忙完,还来不及休息,便为恩人做早膳。
做饭前,还急匆匆洗漱。
她知道京城里的贵人都爱干净。
玉珠知道公主不嫌弃,但她想要让公主吃的开心。此刻,她见那凶巴巴的烛墨来开门,玉珠颤巍巍道:“公主起床了吗?这是我们当地的特色菜……”
是母亲昨夜偷偷拿私房钱买的肉。
烛墨见到她,脸色微微柔和几分:“请进吧,公主正要起身。”
玉珠点点头,只觉屋中丫鬟都穿着比镇上夫人还阔气。
昨夜公主送她的衣裳,她没有穿。
她害怕自己粗糙的皮肤会划伤衣裳,她想等入学后再穿。
陆明月还未睁开眼睛,便闻见空气中霸道的香气。
一睁眼,差点被晃瞎。
床头金银金碧辉煌,陆明月鞋袜未穿便跳下床。
“哇……这么快就融出来了?”她抱着一坨金元宝,狠狠的咬了一口。直到牙齿酸疼,才心满意足的放下。
“这下,五年内女学不愁了!”至于五年后,只需女子们崛起,便自然能运转。
不过……
陆明月虽是个无法无天万事随心的性子,此次朝臣坟墓被掘,倒是欠下因果。
她抬头望着天:“你咋不出来见我?躲着我也没用啊……”
“终归得去认错。”
“我知道你听得见。”
少年闷闷的从天际传来声音:“哦。”
陆明月将追风唤请来:“这两箱金子,你命人将金银送回京城,让母亲分给各女学。让女学能保证基本运转……”笔墨纸砚都由女学出,学生只需要付出劳动就能换来吃食。
至于修行之物,空间内有许多初入门能用之物,倒也不愁。
追风应下,便扛着箱子出门。
门外,玉珠捧着托盘进门。
陆明月并不喜欢伺候,干脆拉着玉珠一同与她用膳。玉珠紧张,但见陆明月毫无架子,反倒如普通孩童般天真烂漫,便渐渐放开。
“你几岁啦?”陆明月问玉珠。
玉珠比了个八。
陆明月瞪圆眼眸:“八岁?你竟比我还大……”肉眼看着,两人高矮差不多,但明月……
胖嘟嘟。
玉珠羞涩的点头,她在家中饥一顿饱一顿,不,从未饱过。她还尚不及灶台高,便踩着凳子做事。亲爹好赌好喝酒,她不做,便是母亲做。
她自然比同龄人矮小,瞧着,与五岁半的陆明月差不多。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眼里露出一丝疼惜。
又看了看自己圆乎乎的肚子,明月莫名有几分惭愧,不由偷偷吸肚子。
玉珠眼眶发热,她并未从公主眼里看出任何嘲笑讥讽,反而公主怕灼伤她一般,偷偷吸肚子。
她噗嗤笑了一声,大胆的拉着公主的小手。
“公主,玉珠不难过。玉珠能遇到公主,是玉珠最大的福气。”她很庆幸,能遇到公主。
陆明月反握着她,对她重重点头。
两人吃完早膳,便听得门外通报:“周县令求见。”
玉珠小声的碎碎念:“昨夜周县令彻夜审案,手中沾了人命的都被收押。”
“婴儿沟,有两百三十六具骸骨。”
“这只是完整的骸骨,还有很多凑不齐的碎骨……”山上狼群众多,新生儿骨头软,许多只留下手指粗细的一截骨头。
她们来人间,就像是历劫。
“村中统共六百多村民。”半数,手中都染了血。大多数,还不止一条。
当真气得周县令脑子充血。
“按北昭律法叛吧。”北昭律法完善,对婴孩亦有相迎的制度,只是,如今许多人不曾上报,并不引起重视罢了。
这一次,正好杀一儆百。
周县令点点头:“是。”
“村中女童这会可以乘坐本官马车去报名,晚点就能出结果。必不让人谋夺她们名额……”
待陆明月应下,玉珠才站起身随县令出门。
“烛墨,你去请些高僧来超度吧。”陆明月说完,谢玉舟唇角动了动……
“不如……我……我来吧。”他有些别扭,但又怜悯枉死的婴孩。
“那群老和尚说我是佛子转世,我超度必定比旁人更好。”
陆明月捂着嘴偷笑:“明月替她们谢谢玉舟哥哥啦……”谢玉舟顿时挺胸抬头,掏出木鱼往门外走去。
待众人收拾完东西,天色已经大亮。
县令的马车已经吱呀吱呀回村。
村里哭声一片,无数老太太跌坐在地,拍着腿崩溃的大哭:“自己生的,自己给的命,怎么就杀不得呢?我们只是想要个儿子,有什么错?”
“县令大人饶命啊,我们知错了。”
“以后那些丫头片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咱们把她供起来,养的跟大家闺秀似的,绝不磋磨。您放过我儿子吧……”
老太太们哭嚎着,家中儿子被抓,以后可怎么办啊。
还有许多亲自动手的老妇人,此刻也被关押收监。
全村哭声震天。
马车还未停稳,玉珍便飞快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娘,娘!我选上了!”小姑娘满脸狂喜,雀跃的朝着妇人冲去。
“娘,书院中还在招人打杂,你也去书院好不好?”玉珠并不放心母亲一个人在外。
她已经问过,女学缺打杂的人,平日里她下课可以去帮忙,母亲在身边她才放心。
妇人热泪盈眶的点头:“好,娘随你去。”
她被拐进大山,曾逃过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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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
妇人眼泪大滴大滴落下。
“娘,我们可以联系外祖了。娘终于可以回家,可以离开这里。”玉珠心疼母亲。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和旁人不一样。
只有她的母亲,时常会脱口而出诗句,但大多时候,她都不言不语……对整个村子露出强烈的排斥和憎恨。
只有她的母亲,时常会逃跑,会被抓回来打的皮开肉绽,甚至用铁链锁在猪圈内。
她手腕上,有好几道血痕。即便大夏天,手腕都被遮挡的严严实实。
她的母亲,不属于此处。
她曾听村里人偷偷说过,母亲刚来村里时,像个知书达理的大小姐。
来时身姿窈窕十指不沾阳春水,肌肤似雪,连头发丝儿都是香的。
据说,还写的一手好字。
可自从她往外传信求救,就被酗酒的父亲,将她手指折断。
她右手已经不能写字,只能做些粗糙的活儿。
此刻妇人听得此话,勉强露出几分笑意,但笑意不达眼底。
“不找了,娘守着你过。有玉珠,就够了。”
她的家,想必已经容不下她。
她早已认命。
这些年,随着一个个孩子死去,她不断的麻痹自己,不断的将自己当成真正的王家妇。试图融进这个家中,或许,她就不会这般痛苦。
“娘,为什么?”玉珠知道她在墙脚写下的字。
那是她真正的名字,姚静仪。
听着,便有书香之气的名字。
她曾求母亲取个好听的名字,但母亲毫不犹豫的拒绝。后来才得知,她曾据理力争给长姐取名,甚至教长姐认字。结果,长姐还未及笄便被老鳏夫看上,早早丧命。
母亲所拥有的一切,与这个小山村格格不入,反倒成为筹码。
她再不敢教授任何一个孩子。
但依旧,救不了她们。
“娘的家中,乃书香之家。家中世代都是读书人,你外祖,最是古板迂腐。回不去了……”
玉珠微怔:“一切,并不是母亲的错。为什么要受害者承担?”
姚静仪看着她,摇摇头没说话。
但想起女儿被收进女学,心中又忍不住想为女儿搏出路。
心中便决定,偷偷写一封信吧,权当为了孩子。
陆明月正要上马车,突的挑眉:“姚家?”
玉书低声道:“书香门第,注重规矩的读书人,恐怕是西河姚家。”
“姚家总是以圣人弟子一脉自居,在读书人中颇有几分清高。”圣人以书入道千年,凡间无数读书人以他弟子自居,但时隔千年,谁知真假呢。
“若是姚家,恐怕会将她拒之门外。”甚至,绝不会认她。
陆明月摇摇头,笑眯眯的看着玉珠。
“拒之门外,或许是好事哦。”
“她的依靠,远比姚家更稳当。唔,或许姚家有朝一日会巴巴的跑过来呢……”玉珠自马车下来,身上便隐有华光流动。
她,或许会成为第一粒星火。
突然……
她身上一道金色的光芒涌入陆明月眉心,善善身上也分的一些。
陆明月仰头看着天。
无数星火自四面八方升空而起,仿佛化成一粒粒火种。
漫天的功德……
尽数涌入陆明月和善善身上。
还有一部分飞向京城,落入被掘坟的家族中,将会护佑他们千年。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还未爬上马车,玉珠便牵着母亲上前。
“公主,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玉珠定会日日祈祷,愿公主平安顺遂,喜乐无忧。”玉珠跪在陆明月脚下,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玉珠明白,公主大义,获利的不止是自己,还有千千万万个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女子。
也没人知道,玉珠从此以后,便成为陆明月坚定地拥护者。
至死,都惦念着她的公主。
“玉珠定不负公主期望。”她眼中亮晶晶的,仿佛盛满星光。
陆明月抿着唇,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我在京城等你。”入京,便代表着学有所成,代表着将会踩着那群狂妄自大的读书人,科举入仕。
玉珠狠狠的点头。
旁边奶娘抱着善善,善善昂着头看向玉珠。
玉珠亦是转头看向他。
玉珠顿了顿,不知为何,她看着公主家的弟弟,很是亲近。
她接过母亲手中的竹篮:“公主,这是玉珠亲自做的磨牙零嘴。善善小公子十个月,长牙的年纪,能用得上。望公主莫要嫌弃……”她眼巴巴的看着善善。
善善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然后摊开小胖手。
陆明月无奈:“奶娘,收下吧。”
她知道善善与玉珠的渊源。
见陆明月收下,玉珠面上笑的开怀。
亲自送陆明月上了马车,玉珠也不离开,一步步跟在马车后头。
途径打谷场时,谷场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王家老太太受了三十杖责,便强撑着一口气倒在地上,满嘴都是血,臀部已经血肉模糊。
此刻见到玉珠,不由颤巍巍的抬起一只手:“招……招娣,还……还不快来扶我。”
她声音打颤,出气多进气少,一字三喘,只剩一口气。
玉珠脚步微顿,眼神落在她身上,再不复往日的卑微。
眼神清亮,极其平静。
静静的看着她苟延残喘,静静的看着她祈求。
众人都曾亲眼见到她为老太太顶罪的一幕,知晓那是个孝顺的孩子。此刻官差摆摆手:“小姑娘快走吧,这老太婆手中害了不少婴孩,当不得你祖母。”
“啐……她也配。不是看不上孙女么?求孙女做什么?恶毒的老虔婆,就看你死了,那群婴害肯不肯放过你!”
老太太眼神猛地一缩,惊恐的发出嗬嗬的气声,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
玉珠笑了笑,头也不回的离开。
官差撇撇嘴:“你这老太婆,没命享福咯。”
“你还不知吧?你家招娣,哦不,公主赐名玉珠。玉珠姑娘今日去女学报名,得大儒赞扬,这孩子,将来怕是有大前程。”
“你老王家祖坟冒青烟咯。只可惜……啧啧……你家没福气。”
“这要是我家姑娘,可不得千娇百宠的养着,让她好好读书。将来光宗耀祖。”
老太婆趴在地上,炽热的太阳将大地晒的滚烫,赤脚都能烫出泡。
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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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也能光宗耀祖吗?
浑浊的眼珠渐渐闭上,眼前,是孙女渐行渐远的身影。闭眼的刹那,她仿佛听到了婴害的哭声。
她仿佛被无数哭声包围,大夏天的,寒得彻骨。
马车内。
奶娘抱着善善道:“小公子素来不爱搭理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似乎极其喜欢玉珠姑娘。但凡听得她声音,便要支起耳朵昂起头看她。”
“瞧瞧,还掀开帘子,自己趴着看呢。”
陆明月笑而不语。
心中只琢磨着,大师说,善善乃邪祟转世,生来暴虐弑杀。
可他却阴差阳错救了玉珠。
她想,是正是邪哪有天注定的呢?
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从兜兜摸出个糖果,温柔的递到善善手里:“吃吧……”
声音含笑,温柔至极。
善善听得声音,生生打了个哆嗦,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惊恐的看着那颗糖。
浑身都在使劲,整个人往后退,双手伸出不断的摆动表示拒绝。
陆明月小脸一垮:“你要死啊,我是给你递毒药吗??”她横眉怒目,小脸狰狞。
善善一怔,浑身惊恐褪去,若无其事的接过糖,还朝她咧嘴傻笑。
这熟悉的语气,才是他姐。
安心,安心!
糖果塞进嘴里,鼓鼓囊囊嘴巴都闭不上,口水直流。
陆明月眼皮子直跳,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马车吱呀吱呀的离开村子。
玉珠站在村口,一直挥手直到马车远去。
越往梵国的方向走,越是炽热。
临近梵国边境时,所有人都深深的松了口气。脱离冥心,几位神灵越发不好。
已经需要陆明月日日渡灵气的程度。
“幸好用冥心滋养了一段时日,否则,只怕神魂早已溃散。”烛墨擦了擦额间冷汗,宗白上神最是明显。
此刻,歇于沿途的庙宇之中。
庙宇中供奉着神灵无数,其中属于宗白上神等人的神像,已经变得黯淡无光。
四处都是蛛网,似乎无人打理,神像外皮已经脱落。
陆明月轻轻触碰司法正神神像,雕塑外壳扑簌扑簌脱落。转瞬间,便轰然坍塌。
“神界自废去几位大人神格,三界便无法再为他们盖庙立塑。信徒的念力便无法为他们滋补神魂。”追风叹了口气。
宗白等人躺在马车中,阿蛮将蟠桃碾碎成汁,一点点滴进去滋润身子。
谢玉舟如坐针毡,时不时偷看陆明月。
此处已经在梵国的边缘,明日跨过沙漠,就能抵达梵国都城。
“有屁就放,你扭扭捏捏做什么?”陆明月看着谢玉舟直翻白眼。
谢玉舟嘿嘿一笑。
“咱俩可是同生共死,患难见真情过的。对吧?”他谄媚的看着陆明月。
“你不会把我卖给梵国吧?”他认认真真问道。
陆明月小脸一垮。
“我是那样的人吗?”她瞪着溜圆的眼睛满脸气愤。
谢玉舟看了她一眼,认真道:“你是!”
陆明月????
善善盘腿坐在地上,正抱着奶壶咕咚咕咚喝奶。瞧见这一幕,咧着嘴,露出几颗牙笑得歪歪扭扭……
还学着谢玉舟的模样,吐字不清的念道:“尼似尼似尼似……”脸上还做着怪模样,挤眉弄眼的样子。
笑得坐不直,扭着倒在地上。
姐姐的笑话真好看嘿嘿嘿……
突的……
两双仿佛要吃人的眸子看过来,气氛一凝。
善善的笑声戛然而止。
没一会儿,破庙内响起震天哭声。
一边抽噎一边念叨:“不不不敢了……”再也不敢看姐姐的笑话,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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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不起又非要惹,又挨揍了吧?还记不记得容将军教您的?”玉书幽幽的叹口气。
见他嘴里喊着认错,眼里还涌动着不服的光。
就知道,他还得挨揍。
夜里。
破庙内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着,上边热着水,咕咚咕咚冒着泡。
红发追风守在门口,百无聊赖的他靠在门边,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北昭护送的将士隐藏在黑暗中,只偶尔泄露些气息。
烛墨坐在篝火边穿针引线,堂堂龙族太子,正给腹中孩儿做衣裳。“也不知是男是女?男孩必定像我,女孩儿像阿梧更好。”
“蓝色粉色都做两身吧。”烛墨轻声嘀咕,旁边是怀孕的阿梧。
奶娘和丫鬟早已熟睡。
谢玉舟抱着木鱼流口水,响起轻微的鼾声。
“我……我要娶媳妇儿,嘿嘿……媳妇儿……”睡梦中,他傻笑着吐露着梦话。
角落,是宗白几人。
宗白如今已不再清醒,陆明月时不时会起来看看他的状况。
善善躺在奶娘身侧,被姐姐打过的屁股还疼着呢。躺着屁股疼,便手脚张开趴着睡。
他如今统共长了六颗牙,此刻龇牙咧嘴的偷偷瞪姐姐。
姐姐砸吧砸吧嘴,他便缩着脖子不敢再瞪。
心中气哼哼的,等我将来长大,有了能力,要你好看!我也要打你的屁股!
我要是有神力,哼……
一定要让她好看!
睡眼朦胧间,似乎听到一股来自远方的召唤。
“主人……您来了……”
“主人……快醒一醒,主人……”
善善捂着耳朵撅着屁股,他挣扎着坐起来……只觉身子轻飘飘的,他诧异的张开手,咦……
他转身向后看去,他正好端端的躺着呢。
他抬手想要摇醒奶娘,但穿过了奶娘的身子。
他是透明的!
善善晃悠悠的爬起来,一抬腿便漂浮起来,他只觉格外有趣。
耳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他的心剧烈跳动着,善善感觉,自己应该去看看。
他漂浮于陆明月面前,他想捏陆明月脸颊,想踹陆明月屁股。
但摄于陆明月淫威,他不敢。
只能悻悻的缩回手。
只嘴里嘀咕着:‘等我有能力,一定要好好收拾你,要你痛不欲生!’
转身,便朝破庙外飞去。
经过追风身边时,追风疑惑的吐出狗尾巴草。
奇怪,一刹那间,仿佛有风流动。
但他并未感受到异样,便依旧双手环抱守在门口。
善善不知该往哪里去,但他跟随着耳边的指引入了沙漠。
沙漠深处,仿佛暗藏着巨大的秘密。
“主人……”仿佛感受到他的靠近,声音变得越发急促,甚至还带着深深的蛊惑。
“我的主人,你生来就该站在三界之巅。所有生灵都该匍匐在你脚下,主人,主人……”
“接受我们的供奉吧……”
“主人,拿回属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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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王,快来接受我们的供奉,拿回属于你的力量吧……”
月色下,善善立于沙漠上空。沙漠中央,狂风卷起风沙,似乎组成了什么奇异的阵法。
阵法显现的那一刻,善善进入其中。
他仿佛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黑暗中无数污浊暴躁之气将他团团围住。
善善眉宇间染上几分烦闷。
可他又生出几分怪异之心,自己不该烦闷,他应当,是喜欢这种气息的?
他觉得自己身上有种深深的违和感。
眼前渐渐出现几丝光明。
无数黑衣人汇聚此处,似乎在迎接什么。
善善到来之时,四周霎时光芒大亮。
地上沟壑纵横的符号,以及周遭的一切,都让他熟悉又陌生。
最顶上,有个宝座。
“是主人回来了吗?定是主人回来了!!”穿着黑斗篷的众人纷纷跪倒在地。
他们看不见善善。
但他们能感受到主人的气息。
“主人,您终于感受到属下的召唤,恭迎主人归位。”
“主人,您是集三界灵气孕育的王,您就该统治三界!按照您投胎的时辰算,您如今尚不足一岁。但随着您成长,一切记忆都会复苏。”
“您的力量也会渐渐回归。”
“主人,我们所有人都在为您的回归做准备!”
“力量回归,三界再无人能制衡您,您将是三界之主。”
善善眼神微亮,他低声问道:“权利之巅?天下之巅?”
“是!谁也无法与您抗衡。”
善善又问:“我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
“自然!”
“恭迎王归来!重回三界巅峰!”所有人跪在地上,恭迎七绝。
善善有一丝恍惚。
他仿佛见到一身黑衣的男人坐在宝座之上,接受朝奉。
善善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道力量牵引到符号中央。
随即,脚下阵法飞快的亮起。
强悍的力量自四面八方而来,一道道黑气灌入他的身体。
“啊!!!”善善尖叫一声,汹涌的力量让他浑身仿佛要炸开,小小的身子轻颤,他想要挣脱,却挣脱不开。
力量强悍又霸道,脑海中无数负面情绪灌入,让他几乎迷失在其中。
善善额间大滴大滴冷汗滑落,此刻细看,才发觉脚下阵法流淌的全是刺眼的鲜血。
他压在骨子里的暴虐,仿佛被激发。
他赤红着双眼,浑身血液都在叫嚣,充斥着暴戾的气息。
好痛,好痛……
他的双手微微张开,又猛地握住。
他想要拧断凡人的脖子,想要止住心底的杀戮。
良久,善善才满头大汗的跌落在地。
小手下意识撑住地面,地面很快便裂开细细密密的纹路。
他呆滞的看着双手。
他能感觉到自己小小的体内,充斥着大大的能量。力量在他体内涌动,他想要毁灭一切。
“主人,您如今这具身体太过年幼,还支撑不住庞大的力量。您只拿回一部分力量,但足够让您肆意而活。”
“您想要做什么,便去吧。”
善善只感觉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远,清醒时,他已经站在破庙之中。
而他面前,是熟睡的陆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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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月色穿过破烂的门窗带来几分光明。
破庙内众人睡的极沉,善善幽幽的看着陆明月。
他面上闪过几分挣扎。
小手不由伸到陆明月前方,挥了挥……
瞧见姐姐似乎没动静,又往前靠近。
他伸手点了点陆明月眉心,陆明月含糊不清的呢喃,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嘴里似乎骂骂咧咧什么……
吓得善善立即后退,霎时退到破庙外。
善善一脸惊恐,双膝一软,吧唧……
便麻利的跪在门槛外磕头。
磕了几个头,听得屋内没动静。他又小心翼翼的抬起脑袋,一双眼睛里闪动着光芒……
一屁股坐在地上,仿佛后怕一般,轻轻拍着自己心口,给自己壮胆。
脑海里似乎天人交战,在挣扎,在犹豫。
耳边,又出现熟悉的蛊惑声。
“主人,您天生天养,不该受任何束缚。若有人试图压制您,定要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神界那群道貌岸然的东西,自诩君子,还不是自私自利。”
“他们都能统治三界,主人为何不能?”
“主人,您生来高贵,凡人怎配做您的爹娘?您就该肆意的活着……凭什么我们见不得光,凭什么我们要躲在地底,是神界创造了我们,滋养了我们,是神界的错!”
“我的主人,快快用杀戮成长,弑父弑母,斩断一切亲缘。回归我们的世界吧……”
“主人,斩断亲缘,回归属于你的世界吧。”
“将心中的不满,心中的杀戮释放出来吧。”
善善掏了掏耳朵,弑父弑母?
想了想,又爬起来朝破庙走去。
重新站在陆明月面前。
眼中充斥着血光,眼神恍惚,隐隐有几分失去理智。
他龇着牙,或许是心理作业,他仿佛闻见鼻翼间的鸡屎味血气。
霎时缩回牙齿,紧紧的抿着唇。
我要让你痛苦!
陆明月,我要让你痛苦!!
仅有的几颗牙咬的咯吱咯吱响,敢打我的屁股,敢让我咬鸡脖子!眼中的血色越发明显……
突的,他咧着嘴露出几分笑。
竟透着一股子凛然的戾气。
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哈哈哈哈……
他要陆明月痛不欲生,要她生不如死,要她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他心中的戾气几乎化为实质!
此刻的神界。
寒川站在天河,穿过朦胧的云层,试图窥探人间。
可依旧被天道规则遮挡在外。
即便是神明,无凡人召唤,也不得时刻窥视人间。否则,神明为了香火,随意下界,早已乱套。
但他能明显感觉到天地间浊气的涌动。
七绝乃浊气孕育,浊气能窥探出他的心思。
“七绝,便由你替本尊厮杀吧……从今以后,便是本尊的一把刀!”他摊开手,看着掌心,嘴角轻勾。
他是受三界敬仰的神,他应当大爱万物,他应当不染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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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应该干干净净。
将七绝投生于凡间,由七绝覆灭凡间。自己再带神界灭邪祟,立下浩然功德。
十年后,若帝君无法回归,自己便会成为新的神界之主。
只可惜,陆明月功大过天,受天地庇佑,谁也无法窥探她的踪迹。
好在,有七绝。
一旦七绝成长起来,身在凡间的陆明月必定对上。
“五岁半,五岁半的女童何其多……”他低声呢喃。他知道,因陆明月救世的缘故,神界许多人不愿与她正面对上。
甚至,背地里与陆明月有所勾结。
但那又如何,神界迟早落在自己手中。
十年,至多十年!
寒川野心勃勃,眼中渐渐露出一丝欲念。自他体内,霎时飞出一抹邪气……他眼神一凝,狠狠将其压制。
深吸一口气,甩袖转身。
“晏清仙尊,琉璃净草你可有线索?”寒川仙尊站在神殿之上,满身清气,仿佛没有一丝杂念。
穿着白袍的男人晏清仙尊眉头紧锁。
“我已去无妄山,以及昭阳剑尊及其弟子的仙府查探过。没有一丝琉璃净草踪迹。”
“当年,她摧毁所有净草,只怕便已经开始算计神界。”
晏清仙尊犹豫一瞬:“只怕世间再无净草。”
想起自己在深山种药千年,结果种出一堆猪草,神力就忍不住沸腾逆转,差点气得走火入魔。
寒川仙尊心头微冷。
“难道便由众位仙家尽数下凡洗去七情六欲?”
“渡劫九死一生,即便是帝君,花费千年都不知能不能顺利回归神界。祂们都是神界的有功之人,本尊如何忍心。”欲念越重,劫难越重,谁都明白这个道理。
“昭阳剑尊一心为三界,本尊感念她的恩德。但她总归要为神界众位同僚想一想……”
“罢了,再想法子吧。”
“若得空,去一趟佛界。问一问众位菩萨,可有法子。”
“传言佛子天生佛心,若是不曾下界,想必能有法子。只可惜,至今未归。”寒川轻叹着摇头,仿佛为三界尽心尽力的模样。
晏清仙尊点头应下。
“您的伤?”
寒川眉宇微凛,只是很快便恢复正常。他低声笑道:“昭阳剑尊虽然还未成长起来,但有功德傍身,依旧如当年勇猛。能被她斩下一臂,倒是本尊的荣幸。”
“只可惜,她无心为邪,如今与几个堕神同流合污。自甘下贱的东西。”他垂眸掩下情绪,语气淡淡。
陆明月的剑气,即便是神,都挡不住。
被她削下一臂,便是神明,也不可再生。
他如今,只余一臂。
待晏清仙尊离开,寒川面色陡然一寒。手臂空荡荡的,他如何能不在意!!
他这一生都被钉在耻辱柱上!
神界的一切,与善善无关。
此刻,他被声音蛊惑,缓缓将手伸向陆明月……
旁边的书袋。
他阴测测的笑着,笑的一脸阴戾……
他可知道,临出北昭时,南国帝师和北昭夫子给了她一大袋作业。
陆明月每夜都点灯做作业。
那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摧毁她最重要的东西,一定会让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我可真是个小机灵!!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善善盘腿坐在地上,腿上放着一沓作业。
密密麻麻的字眼,是陆明月无数个日夜挑灯奋战的结果。
他得意的冲熟睡的陆明月做了个鬼脸。
然后……
一张接一张,撕的粉碎。甚至还扬起来,漫天飞舞。
越撕心头越畅快,越撕心中越发涌出一阵快意。
他享受这种为所欲为,这种力量掌控的感觉。
他咧着嘴,满地白纸,碎成渣。
待心中愤怒发泄完,他才优哉游哉的看了眼陆明月,然后躺回奶娘怀里。人神合一,浓密微翘的睫毛动了动,眼睛都不曾睁开,便躺在奶娘怀中沉沉睡去。
唇角勾着笑意。
沙漠深处,黑斗篷的男人正匍匐在地:“主子,享受杀戮的快感,享受为所欲为的畅快吧。”
或许,人间的某个地方,正在进行着一场屠戮吧。
第二日。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破庙内,追风和烛墨瞬间落在陆明月面前。看着陆明月崩溃的跳脚,声音几乎刺破耳膜。
“是谁?是谁!!啊啊啊,我辛辛苦苦做的作业啊啊!!”陆明月披头散发的捧着碎纸,只一句话,眼泪哗的落下来。
“哪个杀千刀的,有什么冲我来,为什么要对我的作业下手!”陆明月疯狂的将碎纸往怀里揽。
可纸张撕的太碎,她抓了一把,竟都是手指大小。
漫天都是她的作业,天啊……
众人早已被惊醒,听见陆明月哀怨的哭声心头大惊。
玉书玉琴更是以为邪祟作孽,被围攻了呢!
可定睛一瞧,小主子作业被撕。
害……
瞧见她绝望的坐在碎纸堆里,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的控诉,又觉得好笑。
但谁都不敢笑出声。
“怎么可能?我通宵守在门口,并无一人靠近破庙!”追风抱着剑,一脸凝重。竟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孽?
况且,就算有这么大能力突破防守。
可踏马的,谁这么闲突破防守就为了撕她作业??
就很离奇!
陆明月心都痛麻了:“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吗?我每天眼睛都睁不开,都要写完作业。这是我的命啊……”
“本可以杀了我,为何要折磨我……”
“杀千刀的,罪该万死的东西,全家都是畜生……”陆明月掐指一算,更可悲的是算不出来。
善善是被她哭声惊醒的。
一睁眼,嘿,老姐哭的肝肠寸断。
但他没笑,两只胖乎乎的小手,死死的捏住上下两张嘴皮子。
昨儿嘲笑她,才挨了揍。
善善记打。
他一眼不眨的盯着陆明月,见她哭的无助又绝望,悲伤中还含着气愤,不见昨日的嚣张。
善善偷偷勾起唇角,但很快又捏住嘴皮子。
陆明月早膳都没吃,抱着碎纸哭的声音嘶哑,双眼无神,仿佛整个人都开始恍惚。
善善喝完奶,呆愣着看着厚厚的小胖手。
心中,不由升起几分畅快。
原来,这就是掌握力量的感觉。
他很喜欢。
以后,她写一张,他撕一张!
他们说的没错,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麻了。
心都麻了。
她之前为逃作业,无所不用其极的扔水里,被贼偷……就为了逃作业。
两位太傅来了火气,甚至见识过她天赋异禀,心中生起执念,为督促她的学业……
便直言,若她不能按时完成作业。
两位太傅便一头撞死在陆家门口。
然后去冥界求个恩典,每日跟在她身边,现学现教。横竖他们此生教过学生无数,身负功德,求个恩典也不难。
当时陆明月听得此话,就哀嚎一声,如遭雷劈。
再也不敢想着熬死太傅。
每日乖乖巧巧写作业,每隔半个月便命侍卫往返一次。
而今日,正好半月,该送作业回家。
若两位夫子收不到作业,就要以死威胁。她真的很绝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哭的喉咙生疼,说话都沙哑。
“这比杀了我都痛。”陆明月说着说着又要落泪。
“若让我知道谁撕我作业,我定要撕下他的皮!”
她又从书袋里扔出厚厚一沓:“畜生,为什么不撕我没写的!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他这是想要我死!”
听得陆明月此话,善善缩起脖子,乖顺的趴在奶娘怀里。心中暗自得瑟,那群人说的没错,力量真的让人着迷。
真的可以肆意妄为,想做什么做什么!!
陆明月早饭都没吃,抓着笔撅着屁股赶作业。
妈的,当年祭天都没有这种紧迫感。
读书,真是全天下最难的事。
还是剑修好,看谁不顺眼一剑劈了就是。多简单啊……
天刚亮,众人便出发进梵国。
“沙漠内马车无法行走,咱们骑骆驼入城……傍晚前,应当就能抵达梵国。”
“听说梵国城门前有个大签筒,此签筒颇有几分奇异之处。据说,百分之百灵验!但有缘人才能摇出签……上次摇出签,还是七八十年前……”
“甚至,摇出签的不是梵国人。是外地来的镖夫……”
“当时只随意一摇,一只签便落在地上。引得全城轰动……”
“等会进城大家都试试……”烛墨来之前已经打听清楚。
众人休整完毕,便准备入沙漠。
“沙漠中盛产毒蝎,大家都尽量上骆驼。”烛墨将阿梧抱上骆驼,还贴心的给她准备面纱。沙漠中风沙大,时常吹的脸疼。
众人顶着风沙入沙漠。善善被罩住小脸,但他偷偷掀开一角,眼睛四处张望着。
奶娘抱着他失笑:“咱们善善小公子从未见过沙漠,眼睛都舍不得眨呢。瞧瞧东张西望的……”她原以为,善善在路上会闹腾。
毕竟,他在家中就不是消停的主。
却不想,极其乖巧。
“别说小公子,奴婢活这么大岁数,都未曾见过沙漠呢。”奶娘满脸感叹。
烛墨在前头开路,追风持剑在尾部。
好在一路平安无事。
行至沙漠中央时,狂风卷起沙子漫天飞舞。风声中似乎隐约传来求救声……
陆明月手中握剑,烛墨眉头轻皱:“我去看看……”
远处,大漠中似乎形成一道沙的漩涡。周遭不断有沙子下陷,远处有几个光头和尚正惊慌失措的试图爬出下陷的漩涡,可底下仿佛有一道巨大的吸力,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下陷。
有个小沙弥都快哭了。
烛墨飞身上前,拎着几人便飞出风暴中央。
僧人们满头大汗,但手中依旧紧紧抓着木鱼不肯松开。
惊慌的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对众人行了个谢礼。劫后余生的他们,眼中难掩恐惧。
“多谢施主相救。”
“几位师父是去梵国参加佛法盛会?”陆明月问道。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其中一个看起来年长的僧人道:“是。只是不巧,竟遇到吞噬的流沙,幸得施主相救。”凡间隔几年,便会有一次佛法盛会。意在江景论道,都是凡间高僧相互探讨。
但百年,会举行一次大盛会。
佛界菩萨便会下界与弟子论道,度化弟子。
身后小沙弥满脸沙子,呸呸吐了几嘴:“这大漠也不知怎么回事,往年极其平静,今年竟不太平。”
仿佛有某种可怕的力量,试图将他们拖入地底深处。
善善想起昨夜在大漠底下看到的一幕,昨夜阵法似乎是用鲜血引动的?
这意味着,需要生命的献祭。
他漠然的看着几个僧人,心底平静并无一丝异样。
“若师父不嫌弃,可与我们同行。我们也去梵国莲华城。顺路带你们一程……”陆明月开口相邀,几个师父倒也不曾犹豫当即道谢。
心中还有些惊讶,这一行人全副武装,瞧着身上颇为贵气。
竟是以中央的小姑娘为主。
众人不敢在大漠中停留,继续出发。
好在,一路相安无事。直到傍晚,天边出现红霞,才瞧见莲华城大门……
几个沙弥当即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这是他们的信仰。
若从上方看,莲华城像一朵巨大的莲花,如同菩萨座下莲台一般。
还未走到城门前,就能瞧见城门外乌压压的人群。
不止是来朝圣的沙弥,更多的,是凡间普通百姓。
“菩萨慈悲,每次盛会后都会降下甘霖。甘霖于凡人身体有益。这也导致四面八方的百姓都来为家中久病之人求雨。”抬眼望去,能看到许多面容憔悴的百姓,还有许多怀中抱着生病的孩童。
“众生皆苦,阿弥陀佛。”僧人双手合十不由感叹。
小沙弥眼神亮晶晶的看着城门口:“几位施主可要去求一支签??”
“莲华城门口的神签极准,只不过,有缘人得之。上次还是七八十年前摇出来的呢……”
“据说是外地来走镖的镖师,是个不通文墨的庄稼汉。力气大,又自小学了些拳脚功夫,便跟着人走镖养家糊口。”
“旁人都在门口摇签,反倒他不屑于顾,似乎不信神。”
“还是好友劝着,才上前敷衍的摇了一下。谁知,旁人怎么也摇不出的签,他轻轻一晃,就摇了出来。是一支上上签。”
“或许别的地方上上签容易摇得,但在莲华城,还从未有人摇出上上签。”小沙弥神神秘秘。
“里边全是空白签文,摇出后,才会浮现出文字。”
“若直接将签筒反着倒出来不行吗?”阿蛮问道。
小沙弥偷笑:“女施主,早有人试过。倒出来的签筒,全是空白签。”
“无缘就是无缘。佛门很讲究缘分。”
“真正的有缘人,只随手一摆,签就会跳出来。”
阿蛮满脸惊讶:“那七八十年前的那个人,岂不是极好的命格?”
小沙弥点头。
旁边有排队的小摊贩听得此话,霎时来了劲:“不是他命格好,是子孙后代命格好。啧啧,当时谁不羡慕啊。这支签,贵到极致。两级反差极大,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
“我祖父当年还是个孩子,可是亲眼围观的。”
“那个镖师有几分憨厚,力气极大,但大字不识几个。一身衣裳洗的发白。听他说,以前打猎为生,后来媳妇生下孩子,打猎养不活家,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紧巴巴的。他便寻了个镖局走镖,养家糊口。”
“这算起来,不算顶好的命格吧?甚至家中就一茅草房,下雨家中还漏水呢。”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还不如咱们平民老百姓呢。”
“但摇出来的签,却说他家三代内会三元及第,拜相封侯,甚至登帝!但中间会有一劫,若后代守住本心,无愧于心,方能渡过劫难,便一切应验。若渡不过,便一切化为乌有。好家伙,当时解签后,全场哗然。这谁敢信呐!!”
“一个连茅草屋都会漏雨的半个镖师,子孙后代位极人臣称王称帝!”
“啧啧……但莲华城的签从未出过错。”
“哎,也不知当年那支签应验没有。他是个外地人,离开莲华城后,也无从查证。”男人遗憾的摸着下巴,满脸好奇。
陆明月眼皮子微跳。
“三元及第?拜相封侯?登基为帝?”陆明月低声呢喃,怎么听着有些耳熟呢。
“师父,让弟子求一求吧。”小沙弥年纪小,心性活泼,此刻垫着脚好奇的看着前方。终究忍不住拉着师父的衣角祈求,好想试一试。
“万一弟子有佛缘呢?师父,让弟子摇摇签筒吧……世人都说,来莲华城不摇签筒,白来一趟。”
老僧人无奈:“罢了,你去摇签便是。我在城门口等你。”
这孩子年幼,心性未定,正是顽皮的年纪。
“耶,谢谢师父……”小沙弥当即排在人群后。
谢玉舟跃跃欲试:“不如去试试,瞧瞧咱们此行顺不顺利?若求出个上上签,也是个好兆头。”好吧,他就是有点好奇。
“横竖城门口还在盘查,暂时也进不去。”
追风双手环抱:“我不信这玩意儿。你们去算,我守着众位上神。”
烛墨搓了搓手:“阿梧,我也去摇一摇。你在马车等我……”还拿了个垫子给她靠着,端来瓜果零嘴。
几人便排在人群后。
好在,摇签很快,没一会儿便轮到小沙弥。
小沙弥双手合十拜了拜各方菩萨:“求菩萨保佑……”
抱着签筒摇的浑身冒汗,一支签都不曾落出来。
小沙弥失望的退到一侧。
“施主,你们来摇……若摇不出来,也不要气馁。这就是看缘分……得与失都不重要。”小沙弥还劝着陆明月等人。
解签的僧人抬眸看向陆明月,神色微怔,突然站起身朝她走来。
对着陆明月行了个大礼。
修为高深之人,自然能看出陆明月身上功德金光与紫微星交相辉映。
“贫僧恭迎陛下大驾……”
此话一出,众人瞪大眼睛看着陆明月。方才与陆明月攀谈的小摊贩眼珠子瞪得溜圆。陛下??
谁是陛下?
陛下是谁??
为什么看着五六岁的女童叫陛下?
高僧颔首:“传闻南国女帝年仅五岁半,想必便是您吧?”
陆明月点头:“师父客气。”
小姑娘说话还带着稚气,身后一阵阵的嘶声,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高僧抿了抿唇,不由问道:“陛下,贫僧有一疑惑,可否为小僧解惑。”僧人看着她,总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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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日,他曾梦到七十多年前那支上上签。
今日,便有女帝入莲华城。
陆明月点头,并不在意。
“女帝可姓陆?”
陆明月抿唇轻笑:“是,我姓陆。”
身侧的小摊贩咦了一声:“姓陆?我记得上次抽出上上签的镖师,也姓陆。你们,不会是一家吧?”小摊贩干笑着道,打着哈哈。
刚说完,就听僧人问:“您……”
陆明月轻声道:“我大哥三元及第,祖父乃忠勇侯。”
谢玉舟在身后嘀咕:“二哥是将军,三哥再次三元及第……”
小摊贩手中东西咚的一声落地上。
被震得双目失神,喃喃自语:“应验了,应验了!三元及第,拜相封侯,登基为帝,全部应验了!!当年那支牵,应验了!”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惊愕的看向陆明月。
没想到,有朝一日,能看到那位镖师的后代。
玉书猛地一拍脑袋恍然道:“对,曾听夫人说过。陆家曾祖,当年穷困潦倒时走过镖养家糊口。”此人,是陆衡之的亲祖父!
没想到,早在七八十年前便有预兆。
但当时,谁都没当回事。
毕竟,家中还吃了上顿没下顿呢。谁敢想当皇帝?
不过,上天也算给陆家机会。
裴老太太上香遇到释空法师再次预言,可惜,依旧没守住陆家的富贵。
“不过,遗憾的是,这一劫没渡过去。”陆明月含笑说道,现场更是一阵哄闹声。
众人还想再问,但陆明月无意将家事宣扬出来,倒不曾解释什么。
“这得多大的造化啊,子孙后代各个成材!”
“老天爷,你不公平啊。怎么可着一家冒青烟?咱家祖坟是不好吗?不行,回家我就修缮祖坟去!”
围观众人捶胸顿足,一脸羡慕。
“不过子孙后代没握住,终究是一场空。”
众人猜测,儿女依旧成材,但却与陆家无关。唯一的缘由,恐怕是陆家子孙没守住本心,犯了糊涂!
众人一想,害,一下就开心了。
笑容没有消失。
只从陆家,转移到所有百姓脸上。
旁人的祖坟冒青烟,往往更让人痛不欲生。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终究与镖师有缘无分。”旁边围观的百姓笑着道,害,老镖师死了都得跳起来打后人的程度。
“快快快,去摇一下。”谢玉舟跃跃欲试。
“不若你先去?”陆明月笑吟吟的看着他。
就让漫天神佛,看看佛子转世。
谢玉舟摸了摸鼻子,他与陆明月本就亲近,当即不再推辞。膝盖一软直接跪在蒲团上,嘴里碎碎念着:“求媳妇儿……求媳妇儿……”
“我不贪心要十个,八个七个六个五个四个三个也行。”抱着签筒虔诚的摇啊摇。
他啊,自从跟着陆明月见识到神界的龌龊以后。
现在不信神佛。
但谁若能给他赐媳妇儿,他……
也不是不能信。
底线这个东西,往后移一移,也没什么要紧。
主打的就是随心。
陆明月脸一黑,你问一众神佛要媳妇儿?怕不是能气死他们。
果然……
众目睽睽之下,摇着摇着,便见谢玉舟手中的签筒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签要出来了??”有人惊呼。
刚说完,咔擦……
他手中捧着的签筒一点点裂开,当着众人的面四分五裂。谢玉舟惊慌失措的想要合拢,签筒却从他掌间脱落,碎成一块块,满地空白签。
全场一愣。
“签筒摇烂了?”小沙弥捡起一块,满脸狐疑。
解签的高僧眼皮子轻跳,迟疑一瞬:“贫僧给您换个签筒。”奇怪,签筒从未裂开过!!
想了想,又换了个签筒递给谢玉舟。
谢玉舟跪在地上继续摇,可刚晃动。签筒再次裂开。
“你看你看,这可不是我故意摇拦!你们这群和尚,去哪里买来的劣质品,签筒钱都能省吗?我一碰就碎了!”谢玉舟又气又怒,当即气得哇哇叫。
“不可能!”同行的小沙弥当即大喊。
“莲华城的签筒,都是城中师傅们亲自去后山砍的紫竹。紫竹坚硬,更是修行上品,绝不是劣质品!”
周遭众人点头:“确实。城中师父们经常将用不完的紫竹送人,我家有个紫竹编的竹篮,十六年了都不曾坏。”
谢玉舟恨恨的瞪了眼破签筒:“不抽了不抽了!”
陆明月偷笑,哈哈哈哈,还想求媳妇儿,你在想屁吃。
高僧又寻了个签筒,烛墨双手捧住。
心中默念‘求与阿梧岁岁年年,长伴此生。’
良久,才失望的将签筒递给陆明月。
陆明月跪在蒲团前,向来桀骜不受束缚的她,虔诚的跪下,祈求神佛。
‘求菩萨指引,明月应该怎么做,才能救弟子一命。’
摇着摇着,哐当一声。
一根空白签落地。
众人一怔,随即狂喜:“又摇出签了,还是镖师的后人!快捡起来看看,快看看……”众人伸长脖子,气氛空前的热闹。
远处还能听到呼喊:“快来看啊,又有人摇出神签,是上一位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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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所有人眼睁睁看着那支空白签,凭空出现文字。
下下签。
“下下签,怎么会是下下签!”有人惊声喊道。
往前倒数几百年,都不曾见过下下签。
陆明月脸色陡然一沉,垂在身侧的小手轻轻捏紧。
解签的高僧眉头轻皱,接过竹签,瞧见刺眼的红字,下下签,心头亦是一沉。
这小女帝,到底求了何事?
这竟是一条,没有任何生机的思路。
“来也空空,去也空空,上也空空,下也空空,竹篮打水一场空。”高僧声音微抖,这是一条死路啊!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便是神佛也难求。
“陛下,这签……”
话音未落,便见陆明月又跪在了蒲团前。
众人???
高僧??
高僧慌忙上前抓住她:“施主……此签,只能求一支……您的签,已经出来了。”高僧语气艰难……
“菩萨规定的,只能求一支吗?”她问。
高僧一怔:“那倒不曾,只是,从未有人能摇出第二支。”
陆明月摇摇脑袋:“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摇?这支签我不满意,我要重新摇。”
求签嘛,当然是求到满意为止。
夫子说的人定胜天,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高僧一脸惊愕,还能这么求吗?不满意的签,就求到满意为止?
陆明月继续抱着签筒瑶瑶晃晃,没一会儿又跳出一支签。
“还是下下签,我不满意。”陆明月摇摇头。
手中不停,继续摇……
“又出来一支!!”
“又又出来一支!!”围观的众人已经快跳起来。这几十年上百年才能求出的签,在她手里如大白菜一般,挑挑拣拣。
看的众人面红耳赤,眼睛都红了。
没一会儿,她脚下满地竹签。
下下签,下签……中签……
“上签,上签,已经上签!出现上签了!”众人狂呼,甚至随着陆明月求出的签越来越多,已经开始堵能不能出现上上签。
陆明月捡起竹签,递给高僧。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上签,上签呐!”高僧忍不住抬手拭汗,满地竹签,心头狂跳。
这到底什么个情况??
陆明月沉吟片刻,低头朝签筒看去。高僧心头发虚,甚是狼狈的抱起签筒,面上干笑。
“女帝里边请,里边请……”
作孽啊,您这是逼天上的菩萨。
陆明月讪讪的移开眼:“挺好的,上签也挺好。人定胜天嘛,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干咳一声,便转头扬声。
“走,咱们进城。”
谢玉舟幽幽的看着她一双手,又看看自己。
不争气。
年仅五岁半的女帝再次在梵国扬名。不是因为年幼,也不是因为女帝。
全因她无赖式的求签,逼得菩萨不得不给她上签!
陆明月心满意足的进城。
莲华城中常年盛开莲花,因此也是梵国国花。此刻入城,便闻见空气中淡淡的莲花香。
“卖花咯卖花咯,被圣僧经文熏陶过的莲花,有佛缘哦……”
“为菩萨献上一支莲,有机会得菩萨点化哦……”
“莲子莲子,甘甜可口的莲子。莲华城特产,清甜的莲子。”
“咱家莲子可是佛池中产的,能明目清心……”城中气氛浓郁众人看得眼花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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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莫不是中了暑气?怎么瞧着没精神……”奶娘有些慌,好在随行有太医,当即让太医来瞧瞧。
可太医诊治后,却发现他并未生病。
但精气神极差,瞧着面色都隐隐发白。
陆明月微皱眉头,心头猜测,估摸着是佛气对他的影响。毕竟,她的弟弟,曾得高僧批命,据说是个大邪祟……
各国在都城都设置了驿馆,专供各方使臣居住。
陆明月是女帝,刚进莲华城,便有僧人来请她。
“南国陛下,大祭司请陛下万佛殿一叙。”
陆明月点头应下:“追风,你带宗白他们去驿馆,我随小师父入万佛殿。善善和玉舟与我同去……”
谢玉舟顿时捂着脑袋:“我绝不剃度,绝不剃度啊。”
陆明月白他一眼,便带着几人而去。
“这梵国与普通国家最大的不同,便是百姓平和,身上无戾气,也无太多欲念。”烛墨将阿梧安顿好,便随行护送陆明月。
“北昭百姓总是脚步匆匆,梵国百姓却是慢吞吞的,悠然自得。”身上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平和。
距离万佛殿越近,鼻翼间的檀香气越重。
善善已经如坐针毡浑身不适,在奶娘怀里扭来扭去。他只觉靠近万佛殿,让他浑身难受,心脏咚咚咚的直跳,有种恐慌感。
甚至,隐隐有种压制。
四周雕刻的菩萨佛像,似乎正狠狠的瞪着眼睛看向他。
“哎呀,小公子怎么浑身烫的厉害。难道是发烧了?”奶娘有些急,小公子虽然闹腾,但极少生病。
“公主,不若奴婢带公子回驿馆歇息?”
“这连日赶路,只怕有些劳累。”奶娘看着善善的目光,满眼心疼。
陆明月瞥善善一眼,知道奶娘从小带他,心中担忧。若入佛池洗纤尘,只怕会心疼,甚至心中生怨。
“奶娘,听说莲华城大祭司医术无双,每年来求大祭司的百姓无数。待会我让祭司看看。”
“你先回驿馆收拾,善善的辅食一直是奶娘做的,别人我也不放心。”
奶娘心中烦躁,往日里温顺的性子,今日竟想当众反驳。
可转眼间,想起夫人临行前嘱托。
任何时候,以公主为主。善善之事,全权交给公主!
她压着心中的烦躁,看着善善的眼神不舍又心痛,甚至有种自己亲生儿子被剥离的痛苦。
善善紧紧攥住她衣襟,几乎让她心痛如麻。
直到分开,没走几步,奶娘脚步一顿。
随即心中生出一股后怕,自己竟试图顶撞公主?
自己怎会有这种心态?这可是大忌!自己虽是奶娘,沾着半个娘字,但奴才就是奴才,怎会生出这种心思?
她狐疑的转头看去,善善正眼巴巴的望着她。
这一望去,眼睛与善善对视,眼神一阵恍惚,仿佛落入漩涡。脑子里又开始隐隐约约犯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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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艰难的移开眸子:“我怕是累糊涂了,竟然怪到不足一岁的婴孩身上。”
失笑的摇着头离开。
陆明月幽幽的看着善善,善善心虚的趴在烛墨怀中,不敢与姐姐对视。
“善善,奶娘只是个普通凡人。”
“不要逼我在菩萨面前扇你。”
只淡淡一句,善善身子紧绷,紧紧攥着烛墨衣裳不敢松开。
即便进入万佛殿,身上出现一丝丝刺痛,他都不敢再哼唧。
推开厚重的铜门大殿。
入目看去,满殿神佛皆入目。仿佛正一眼不落的看着门口……
善善浑身哆嗦。
这一瞬间,满殿菩萨仿佛注入生命。
“请佛子入殿。”大祭司带领着小沙弥,直直的朝谢玉舟迎来。
谢玉舟嫌弃的后退。
“退!退!退!!”
大祭司???佛子……你不对劲!
大祭司等人激动又无奈,只得先迎陆明月进门,他才慢吞吞的跟在昭阳公主身后。
陆明月坐在上首:“明日,佛界众位菩萨会降临?”
大祭司偷偷观察后边谢玉舟:“是。为渡……佛子归位,众多菩萨皆会降临。”
“可否让我与众位菩萨私下请教一番?”
大祭司有几分犹豫,但见谢玉舟满脸抗拒,终究无奈应下:“须得带上玉舟公子。”
一番应酬后,大祭司才将众人送到佛池。
万佛殿佛池,白雾缭绕,空气中淡淡的莲香。佛池四周雕刻着金刚,金刚怒目,意在除尽污浊之气。
“佛池具有清心除祟,洗戾气,净欲望的作用。公主可试一试……”大祭司便侯在殿外等候。
烛墨伸手碰了碰:“嘶……”的一声,便嗖的收回手。
“好疼,里面像有针刺一般。”烛墨手掌通红一片。明明他是龙族,竟也会被池水所伤?
难道,他有欲望?
想起自己心底的秘密,烛墨倒也了然。
阿梧是凡人,而自己是龙族寿元千年。如今,自己想要阿梧陪伴自己长生。
谢玉舟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头,小脸煞白,飞快的将手藏在身后。龇牙咧嘴的转过身……
“有这般厉害?”陆明月不由探出手。
池水温热,放进去就像置身于温泉之中。浑身神力都跟着运转,她没忍住舒服的吁叹一声:“好舒服……”
“善善别怕,好舒服!”
善善已经浑身发软。
烛墨拎着他胳膊,往池子里放。哪知,他却双脚勾着烛墨脖子,惊恐的念叨着:“不不不不……”
“救救救……”
谢玉舟帮着掰开手指,才噗通一声,将他放入水中。
落水的瞬间,平静祥和的佛池瞬间咕咚咕咚沸腾起来。随之响起的,是善善凄厉哀嚎的叫声。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一切发生在眨眼间。
只见善善浑身迸发出一股强悍霸道的暴戾之气,充满杀戮的气息席卷而来。瞬间从他小小的身子涌出,飞快的将他包裹……
“这是?”烛墨腾地站起身,面上笑意缓缓褪去。
陆明月瞧见这一幕,一股凉意直冲天亮盖,手脚冰凉。
“是浊气。”看着满面痛苦的善善,她低声道。
她期盼已久的弟弟,是七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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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消息,是她弟。
不论尚在腹中,亦或是出生之后,善善都不太正常。
在母亲腹中,母亲情绪总是受影响。
山中无数豺狼虎豹给他送吃食,甚至夜里还会来门前朝拜。
以及,吸引四面八方的冤魂。
她想过善善上辈子是无恶不作的恶人转世,也想过是什么作乱的邪祟投生。但随着善善长大,所显露的能力,她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
七绝之事非同凡响,且投入凡间,便没有法子再探寻他踪迹。
生死轮回,即便是神明,也不可插手干涉。
凡间一年降生的婴孩数以万计,她总不能每个都推进池子洗一洗吧?
她做不到。
当然,主要还是怕佛界追杀。
至于善善,她有所怀疑,但没有证据,不敢妄下定论。
但把弟弟丢进去洗一洗,却是可以办到的。
此刻,善善在池中犹如扑腾的旱鸭子,一边嚎一边哭。身上涌出无数浊气,在殿内四处穿梭……
烛墨警惕的站到陆明月身前,眼神还有几分恍惚。
只见善善被黑气包围,犹如一团凝结成实质的浊气。
“他……”烛墨眼神晦暗,有几分惊悚。
池中沸腾,一池清泉瞬间浓如墨。
谢玉舟哎呀哎呀趴在池边:“快捞快捞,他要熟了!!”
烛墨犹豫一瞬想要上前,刚踏出一步。身侧便伸出小胳膊,将他拦住。
陆明月紧抿着唇,拳头紧握,不知何时,指甲已经深深的掐进肉里。
“再等等……再等等。”
传闻佛池能洗清一切戾气,她想要试一试。
她自己都不曾注意,随着善善的嚎啕大哭,她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急促。远远不如她表现的那般淡定……
弟弟是七绝。
注定为杀戮而生,天地大劫,应验在他身上。
佛池中善善哭声从凄厉变得微弱,甚至带着几分低低的啜泣。谢玉舟急了:“他天生是邪祟凝结,他洗不清,净不了!唯有活活痛死,再投生下一世。”
“明月!!”谢玉舟已经急的跳脚。
“他就算是七绝又如何?他是善善!!他才十个月,是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孩子!”
“我知道你心中有天下有万民,我知道你一直在寻七绝,想要将他斩杀在摇篮。但善善……”谢玉舟说着说着,热泪盈眶。
可他是善善啊。
“你的心是铁石心肠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谢玉舟脑子发昏,突然说出一句。
刚说完,便觉怀中突然滚烫。
他嗷嗷的跳起来,怀中木鱼落地。
咚的发出一声轻响,谢玉舟脑子里霎时清醒。
猛地捂住嘴,小脸微微泛白:“明月,对不起。我方才……口不择言。不是,这不是我想说的……我……”他结结巴巴摆着手,不知该如何解释。
方才那一瞬间,他脑子里浑浑噩噩就像失去理智。
整个人都有点上头。
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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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紧攥着拳头,紧抿着唇,红着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池子。
池子沸腾,上空已经无数浊气汇聚。善善哭泣的声音变得沙哑,身上的黑气越发黯淡,但他的精气神也越来越差。
他抽泣着看向姐姐,缓缓抬起手对陆明月伸出手。
“姐姐……”
“抱……”眼泪大滴大滴从脸上滚落,落入佛池中。
手上身上已经被烫的发红,可怜兮兮的看着姐姐,眼神中满是哀求。
他似乎听到一声轻叹。
便感觉到一股温柔的力量将他包裹,然后一点点离开佛池。姐姐伸手抱他了!!
善善哇的一声。
方才哭的崩溃又凄厉,此刻却是委屈,抱着姐姐的脖子哇哇大哭。
他一边哭,一边回头指着佛池,一脸控诉和委屈。
“呜呜呜呜……”
指着池子:“呜呜呜……煮,煮,烫……”别煮我,好烫!
他并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但自从他来到莲华城,身上便有一种压迫感。
一种让他想要逃离的恐惧。
佛池给他的不安达到顶点。
陆明月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道:“善善,若有朝一日你走上歧途,我定亲手了结你。”但若是细看,便能发觉她眼中依旧存着迟疑。
善善哭着哭着,身上一抖。
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方才,她是真的在考虑是否要杀了自己,以绝后患。
陆明月将善善递给烛墨,烛墨虽知道他是七绝转世,但见他哭的可怜,便只得从怀中摸出个小拨浪鼓。
“喏,给你玩玩。要还给我,给我孩子做的呢。”
“你可得老实点,你姐手中那柄剑,天都能捅穿。”烛墨还不忘说教两句。善善抓着拨浪鼓,趴在烛墨肩膀上一语不发。
陆明月耷拉着小脸,实在笑不出来。
殿门打开,大祭司几人轻轻松了口气。
方才万佛殿屋檐下的铃铛剧烈晃动,大祭司便心中忐忑不安。此刻瞧见佛池四周养在白玉坛中的莲花一片漆黑,心中略微疑惑。
“多谢大祭司借佛池一用。只是佛池中……”她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解释。
大祭司双手合十还礼:“佛池具有净化功能。每次使用后会关闭半年,以经文驱除污浊即可。”
陆明月行了个大礼道谢。
待几人走出大殿,谢玉舟才抱着木鱼飞快的追出去:“等等我,等等我啊……”
待众人走远,小沙弥才道:“祭司,朝阳公主身上有秘密。”
大祭司摇摇头:“不必去探寻公主秘密。”
“人活一世,谁无秘密呢。”
“公主身上气息纯净,功德金光闪耀如太阳。必不会做出伤害无辜之事。”
小沙弥点点头,这倒也是。
“明日咱们佛子就能归位了吧?”
“可要弟子将一切流程准备起来?”
提起此事,大祭司捻着的佛珠轻顿:“此事,怕是极难。”比他想象的还要更难几分。
“弟子瞧着应当没问题,佛子转世虽嘴上抗拒,但怀里一直带着木鱼。”
大祭司没说话。
“你看金佛。”
小沙弥朝金佛看去,想了想,认真道:“金佛慈悲,面容含笑,脚踏莲花,宝相庄严……日日观众生……”小沙弥结结巴巴说他的理解。
大祭司一顿。
“你再仔细看看!”随即无奈的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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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着看着,突的跳起来:“师父!!”
他震惊的指着莲台,哆哆嗦嗦着声音带着哭腔:“谁给金佛莲台挖了个洞!!!!”
天杀的,谁敢偷佛子金身啊!!
这可是佛子金身!
纯金打造的金身和莲台!!
此刻,角落竟缺了一大块金子!他方才不曾细看,此刻绕着走一圈,才发觉莲台缺了一大块!
“哪个小贼,竟偷到佛子面前!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满殿神佛看着呢!!”小沙弥都快哭出声,明日就有菩萨下凡论道,这可如何是好?
“明明下午弟子擦拭金身时,莲台还完完整整呢。”
“今日下午,只有昭阳公主一行人进来过。”
说着说着,小沙弥声音越来越小,眼中竟有一丝不可置信。下午时,只有谢玉舟撅着屁股躲在后边……
小沙弥眼前一黑。
大祭司少见的崩溃,深深吸口气:“顺其自然吧,一切,上天自有安排。”
心里却琢磨着,咱家佛子,不会回不来了吧?
谢玉舟爬上马车,便嘿嘿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疙瘩:“啧啧,这金疙瘩好重……”
烛墨一脸惊悚的看着他:“你连菩萨的东西都敢偷!”
谢玉舟下巴一扬:“这供奉的是佛子金身,他们说我是佛子转世。那怎么算是偷呢?自己的东西,拿点怎么了?”
烛墨???
他竟然说的有点道理。
“这可是我的老婆本,娶媳妇儿要钱咧。烛墨,你娶媳妇儿花了多少钱?给了多少聘礼?”
烛墨一脸愧疚:“龙族的财产,都被凤族那只凤凰继承。”
“私产又被花妖所骗。”
“阿梧心性单纯,不为名利,是我亏欠她。”烛墨颇有几分愧疚。
“我已经想清楚,阿梧生产前,定要回族中一趟。想尽法子与凤族公主和离,总归要给阿梧和孩子一个名分。断不能再委屈她……”
他如今有子嗣,龙族看重血脉,总归要帮着想法子的。
陆明月瞥他一眼,没说话。
待马车停在驿馆,奶娘便急匆匆出来,行礼后才接过善善。
见善善满脸疲惫,身上通红一片,似乎被灼伤,心头不自觉的心疼。
奶娘虽心疼,但再无之前的心性。
公主虽六岁不到,但做事极有分寸。下午时,她真是疯魔了……
竟敢质问公主。
“给善善擦一些软膏,明日醒来就会好转。”陆明月先去看了几个弟子,宗白已经连神力都度不进去。
随时都在溃散的边缘。
她在房中坐了许久。
出来时,四处已经点起莲花灯。
“明月,用些晚膳吧。夜里你什么也没吃……”阿蛮端着她喜爱的吃食,陆明月随意用了几口便放下。
烛墨将一切打点妥当,便坐在院中莲花灯下用刀削玩具。
“虽然不知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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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梧,在你临产前,我必定回龙族解决前妻。风风光光迎你和孩子进门。”
阿梧坐在灯下,轻轻抚着肚子,笑的温柔。
“好。”风吹散她的声音,仿佛藏着几分凌厉。
夜里。
善善白日里被刺激,夜里总觉得心中压着一团火气。
那种生命不受掌控,要依靠别人施舍而活的憋屈,让他有几分不适。甚至想起今日憋屈,眼中压不住的杀气。
感受到他的不甘,耳边又开始出现蛊惑声。
一阵比一阵强烈。
善善却不敢再做什么。
只能憋屈的躲在被子里,骂骂咧咧。虽然吐字不清,但骂的可狠了。
“陆……早早,泥……”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决定我的生死。
待我长成,定要报今日之仇!他甚至在脑海里模拟陆明月的惨剧,想着想着,差点笑出声。
可刚笑出声,他便感觉到彻骨的寒意,浑身汗毛倒竖,仿佛危险临近。
此刻,背对着床边的奶凶奶凶的善善,小脸霎时一变。
迷迷糊糊说着梦话,声音软软糯糯,乖巧无比:“泥……是最好的姐姐……”
“保父姐姐……”
“爱……姐姐。”
“给姐姐,挣钱钱发……”善善含糊不清的嘟囔着。
陆明月站在他床边,手中握着朝阳剑。
听得此话……
傻愣愣的看着善善,终究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善善脑袋。
转身离开。
背对着他的善善,瞧见墙上高举着朝阳剑影子,咧着几颗牙,无声的落泪。
再也不敢了。
真的再也不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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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四周乡镇的百姓便背着背篓,里边装着自家种的蔬菜,养的鸡鸭进城。
有的肩上挑着扁担,两大筐满满的莲花莲蓬,还挂着晶莹的露珠。
进城不需要缴纳银钱,只需要在道路两旁寻个角落蹲着便是。
但不可生事,不可影响路人经过。
今日是佛法盛会,有菩萨降临论道。百姓早早的便去占位置。
善善起来时,顶着红肿的眼睛打了个哈欠。
大眼睛里还有血丝,瞧着熬了一宿夜似的。
“小少爷昨夜没睡好?可是想家?”奶娘惊讶,拿热水热毛巾给他敷眼睛,才消了肿。
善善乖乖点头,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什么叫没睡好?
他压根就一夜没睡!!
陆明月提着剑站在他床头,差点给他吓尿。夜里眼睛都不敢闭上,深怕梦话中说出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待佛法会后,公主要进宫见菩萨。小少爷没睡好,不如就在驿馆中歇息?免得耽误公主大事。”奶娘知道马车中藏着几个人。
从未见他们用过膳,也从未下过马车,只夜里烛墨和追风才敢将他们抱下马车。
但奶娘心中生不出任何惧怕。
她也说不出为什么。
莲华城内梵音阵阵,诵经祈福声传遍城池。许多人跪在地上叩首,恭迎菩萨降临。
一丝霞光自上空倾泻而下,灿烂的金光铺满大地。
刹那间,满城莲香,沁人心脾。
金光落于莲台之上,隐约能看见虚影。
“恭迎尊者降临。”
佛台之上,大祭司率领城中沙弥一同迎接,底下还有无数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高僧。
讲经论道持续一天一夜。
正午时阳光灼热刺眼,晒的地面滚烫,一股股热浪几乎要将人淹没。
屋中走出许多百姓,百姓穿着朴素,面色发黄,满脸透着苦涩,身上还带着隐隐药香。
“囡囡,天气热,你在屋檐下坐着。爹娘替你求……”一对妇人赤着脚屈膝跪下,脑门贴地,恭恭敬敬的跪在热浪之上。
身后还跟着无数年轻的或年迈的百姓。皆是家中有久治不愈的病人,试图求菩萨降下灵雨。
直到夜幕降临,浩然的空中出现一道霹雳。
“灵雨降临,快拿锅碗瓢盆出来接。”
“囡囡,有救了,咱们有救了。”
“老头子,有灵雨,你有救咯。”年迈的老太太端着盆,任凭雨水打湿脸颊。
稀里哗啦的小雨落下,病人和家属跪在地上疯狂磕头:“谢谢尊者,谢谢尊者。”
可这场雨,并未下太久。
往常半个时辰的灵雨,这一次,仅仅持续小半炷香便结束。
陆明月摊开手,一滴灵雨落在掌间又滑落。
雨水中含着一丝佛法,落在掌心时,便被身体吸收,有驱逐病痛之效。
但极其微弱。
“怎么回事?往年不都是半个时辰灵雨,如今怎么停了?”众人惊慌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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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不安又彷徨,长街上隐隐能听到啜泣声。
陆明月深吸一口气,烛墨驾着马车护送。
万佛殿外已经跪着许多沙弥。
谢玉舟跟在陆明月身后,脸上抗拒万分。
“我还得给家中留个后呢,不说十个,一个媳妇儿总得娶吧?”
“我这一走了之剃度出家,算怎么回事?”
“爹娘含辛茹苦养育之恩还未报答呢。”
追风幽幽道:“你和你爹不是关系差么?”
谢玉舟当即跳脚:“咱父子俩关系好着呢。离京时,我还去爹娘门前磕头。我爹对我表示亲密的接触。”
追风实在难以想象,暴躁的靖西王会与他亲密接触。
“怎么接触的?”
谢玉舟眼皮微掀:“他的脚,和我的臀部进行了亲密接触。”
追风脚步一顿,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挨了一脚,让你说的这么清新脱俗。不过,就你这模样,回佛界也是个祸害。”
在凡间丢人,总比上去丢人好吧?
“请……”大祭司侯在殿外,轻轻推开门,谢玉舟与陆明月进入。
烛墨与追风刚抬脚,大祭司便抬起胳膊。
烛墨两人对视一眼,守在门外。
殿内,陆明月抬眸。
心底微微讶异。
只见满殿神佛睁眼,眼前金光让她微眯着眸子。
“谢施主,贫僧脚疼。”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众神纷纷朝角落看去。
谢玉舟迷茫的仰头看去,只见菩萨正含笑看着他。
他正龇牙咧嘴的伸出双手,狠狠攥住佛脚。
殿内传来叹息声:“施主,贫僧是镀金的。”语气,竟含着几分无奈。
谢玉舟讪讪的的松开:“你得努把力啊,你看前面都是金佛,通体黄金。你们还是镀金的……多没排面。”
“钱财乃身外之物,不可贪恋。”
谢玉舟双手背在身后,慢吞吞走到陆明月身侧。
陆明月不自觉往旁边挪步。
是有点丢人的。
她能感受到众人打量的目光。
昭阳剑尊复生于人间,此世正是五岁半孩童。佛界众人虽不曾见过她复生后真颜,但佛界,有释空。
当年他预言忠勇侯府有大运。却被老太太曲解误认陆景瑶。
导致前世许瑾如满门抄斩,儿女残忍被害。
陆明月心中存着气,在他飞升佛界坑了他一把。上界就被套麻袋。
释空早已猜到陆明月身份,但他凡人飞升,骨子里对凡间有依赖感。自然不会宣扬出陆明月身份。
佛界虽独立于三界之外,不参与外界争斗。但分得清好歹。
虽然,当年昭阳剑尊拐走了佛子,有几分私怨,但终究并未闹到无法转圜的地步。
此刻,释空正留在佛界,翘首以盼的等仙友带佛子归来。
释空穿着僧衣,站在莲台之上,身后有浅浅的金光。
为迎佛子,无数仙人下界,只为劝说他归来。
“也不知此行是否顺利?可别被陆明月坑骗……”
“听说书仙书圣都已经被她骗下去。”这,何愁不是她在给凡间增添筹码!
想必,她也感觉到诸神的态度了吧?
释空低声呢喃。
释空身在佛界,自然知晓的比旁人更多。
因诸神心生欲念,天道对三界的压制越来越强。就连佛界也受牵连,连灵雨都无法支撑。
浊气无法清除,天道势必会再次崩塌。
如今,可没有昭阳剑尊挽救三界。
释空唇角紧抿,他不敢想结果。
太过骇人。
谁也无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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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昭阳剑尊献祭,挽救数万生灵。她的功德,比天高。
这也是寒川忌惮她回来的缘故。
但凡她有一丝一毫争权夺利之心,神界都将是她囊中之物。
更因为,天道崩塌的源头,在神明身上。
陆明月当年便主张放逐所有神明下界,在她心中,神明与凡人同等重要。并没有谁高于谁。
但数万年被立在巅峰的神,掌握着权利生死,岂可愿意?
最后演变到失控的地步,直到她献祭,才消停下来。
如今,又该如何是好?
释空不难猜到寒川的心思,甚至谁都能猜到。
要么两个结果。
一,寒川将浊气灌入人间,以人间的毁灭来挽救三界。
此举残忍,甚至建立在无数生灵的逝去之上。
二……
整个神界被陆明月驱逐下界重修,亦或是……
死在她剑下。
释空心尖尖微颤,随即摇头浅笑,自己真是魔障,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心中只盼佛子回归,佛界便有了主心骨。
而此刻的梵国万佛殿,气氛却有些紧绷。
立于莲台上的金刚罗汉低声道。
“当年佛子下界观山海,如今已是千年。佛界千年无主,弟子们心中不安……”
“还望佛子能早些随我等回佛界重修,争取早日重回巅峰。”
众人殷切的看着谢玉舟。
“我不走,我死也不走。”
“我还要传宗接代,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呢。”
“随你们清修,你们发媳妇吗?发孩子嘛?”他紧紧攥着陆明月衣裳,深怕被打晕扛走。
众神微怔,虽知晓历劫后心性会有所改变,但从未见两极分化这么严重的!
“尊者,男女之爱乃世间小爱。切勿沉迷。”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一切皆是虚妄。”
“唯有佛法乃是真谛。”
陆明月却是偏着脑袋,戏谑的看着他们:“众位菩萨,明月有话想要请教一二。”
“修行到底是什么呢?”
“所有人修的都是力量,享受力量掌控手中,睥睨三界的傲然。但明月却觉得……”
“修行,修的是心。”
“他迷恋凡尘,怎么又不算是一种修行呢?”
“高坐莲台之上,倾听祷告,又怎如下凡入世,真真切切走一回更清楚呢。”
“凡人的祷告,想必众位尊者永远无法感同身受吧?但自己真正置身于其中,成为祈祷的那个人,或许,才能更明白,神的职责是什么。”
“避世修行,避的哪里是世?明明避的是心,压制着心中欲望,追求无尚的权利和力量。”
“力量握在手中又如何?心已崩塌,谁能说清,你是神还是魔?”
多少神明占着神的位置,行着魔头之事。
“修行先修心。”
“不入世何以出世,众位尊者怎么看呢?”
她说完便笑吟吟的看着众位尊者。
全场一刹那安静下来。
她仿佛在暗指神界,又仿佛在认真讨教。谢玉舟抬手捂住心口,只觉心脏咚咚咚的剧烈跳动着。
仿佛,在应和她。
良久,殿中传来浅浅的叹息。已经有尊者闭上眼,眼中隐有犹豫之色。
远在佛界的释空,突然眼皮子狂跳。
难道,佛子回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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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友所言甚是。修行,先修心。”
“回佛界避世又如何呢?心不净,一切都是枉然。”
“高坐苍穹之巅,却早已遗忘修行初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我佛门避世多年,如今,三界危难,也该献出一份自己的力量了。”
众位神祇,竟对着她行了一道大礼。
眼见着众尊者下定决心,神光闪烁即将离开。
陆明月才道:“众位尊者,且慢。明月有事相求。”
“神明被剥除神格,除去神籍,可有解救之法?”
众位尊者对视一眼,沉吟道:“神明依靠神格立足,若犯下重罪除神籍,剥神格,三日内便会灰飞烟灭。”
“何来解救之法?”
“此乃天地规则,谁也无法更改。天地初开时便定下的规矩,也是为约束神明而存在。”
陆明月面上血色一点点褪去,拳头紧握,眼中压着泪意。
“若掌权者不公,生出私心,谋害同僚性命呢?”
“堂堂神祇,掌握三界无数生命,若失去公允,又该如何呢?”她声音虽轻,可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心头发寒。
质疑三界至高神,谁敢呐!
“在我们凡间,若皇帝不公,百姓便会起义群起攻之,直到推翻。在神界,可有什么章程吗?”她抬起头,眼巴巴的看着大家。
众神??
便见她伸出小手,冲众位神君摊开手掌:“借点钱,我有大用。”
众位尊者差点给她跪下,你你,你是不是想造反?
“呃……”饶是众位神尊修行到极致,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可这一刻,都有些惊慌。
甚至想偷溜……
可让他们惊骇的是,退不出去了!!!
谢玉舟羞涩的从陆明月身后冒出个脑袋:“不好意思,我在万佛殿布了个结界。”
众位尊者如遭雷劈:被自家佛子背刺了!!
他们的莲台下,微光闪烁,皆是谢玉舟昨日碰过的雕像。
“出家人两手空空,哪有钱财可言?不如,待我等回佛界取点经文,给施主送来?”
陆明月笑而不语。
她盯上佛界佛印许久了。
求不到救弟子之法,但她也绝不会走空。
想当年,她去天河钓鱼,一条没钓到。跳下去喝了一肚子水,也没空手而回。
众位尊者面面相觑。
“想必,众位尊者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吧?”
“我知佛界公允,不愿与神界同流合污。但寒川以佛子不曾归来,索要佛印好几回了吧?”
“你们又能留佛印多久呢?”
“我知众位菩萨慈悲,若佛印落在寒川手中,他若实力大涨,不知会害多少人。不如……”
“将其借给我?”
“我也不白拿你们的,作为交换,我必定将佛子送回正道。有朝一日,佛印也定会交于他手中。”
谢玉舟在她身后急的团团转,忍了忍,到底没吭声。
“横竖众位尊者要下界体察民情,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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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可以与众位尊者发誓,不论将来我与神界结局如何,必不会连累佛界。保佛界一方净土!”
刚说完,从中央飘出一朵灿烂的金莲。
金莲转动着,每一片莲瓣都栩栩如生。
陆明月摊开手,小金莲落入手中。触手温热,鼻息间还有阵阵莲香。入手的刹那,便化作一方小巧精致的莲花印。
“多谢众位尊者慷慨相借,明月必不会让众位失望。”
众尊者沉默,良久才低声叹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若真到那一日,不求您保佛界平安。”
“但求您保天下生灵。”
“众生平等,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我等既受凡间香火,便要为凡间生灵尽一份责任。怎能独善其身……”
陆明月微怔,郑重的点头应下。
“众位尊者,可知帝君下落?”她不由开口问道。
“帝君历劫,乃三界秘密。但贫僧曾算过一卦,至多十年,帝君便能归来。”
陆明月心中微喜,谢过众位后,才放他们离开。
佛界。
释空眼皮子狂跳,手中木鱼隐隐乱了节奏。
他问小沙弥:“众位尊者还未归来?”
“想必劝说佛子耽误了时间,不如徒儿去界门守着?正好迎佛子归家!”小沙弥睁着无辜的大眼睛问道。
释空点头应下。
原本只定一位菩萨降临,但释空被陆明月坑过,有经验。特意说服众位仙友同去……
想必,应当不会出意外。
没一会儿,释空便见小弟子脚步飞快的跑回来。
佛子归来了?
释空猛地站起身,随即又淡定的干咳一声:“慢些,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小沙弥跑的面红耳赤,指着门外大喘气,半响说不出话。
“佛子在门外?好好好,我就知道,众位尊者齐聚,怎会带不回佛子。”释空满面笑意着往外走,急匆匆去迎。
这佛界空了大半,他这心里怪不安的。
小沙弥一边喘气一边道:“没,没回!”
释空一顿,随即皱起眉头:“罢了,一切不可强求。佛子历劫,自有定数。该回的时候,就回了。”
“众位尊者怎么还未进来?”
小沙弥跺着脚:“没……没回。”
释空没好气的看他一眼:“我问众位尊者,你回佛子做什么?贫僧知道佛子没回。”
沙弥眼泪汪汪的看着他。
“师父,都没回。”
“众位尊者下界了!”沙弥都快哭出声,眼巴巴的看着释空。
“逗留凡间,为香客解惑?”释空丝毫没往旁的方面想。
小沙弥哇的哭出声。
“师父,尊者们下界历劫,追随佛子脚步去了!”
“跑了,全跑了。”
释空脑子里有一瞬间空白。
每个字他都认识,怎么就理解不到意思呢?
“谁……谁跑了?”
小沙弥一边哭一边说:“众位尊者说,不入世,何以出世。修行万年,不如下界真正入世,方能体验真理。”
小沙弥看着师父满脸敬仰。
师父虽才飞升几年,但真稳得住。
佛界都跑空了,也面无表情毫无变化。
释空脑子里嗡嗡的,良久才恢复清明,哪还有方才的得道高僧模样。当即暴跳如雷,气得将佛珠扯断。
“天杀的陆明月!!!”
“贫僧修道多年得以飞升,结果,你踏马偷我家!!”
释空,破大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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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鱼佛珠掉了一地,此刻哪还有半分高僧模样。
“我在凡间修行数百年,时常有尊者深夜托梦,与我谈经论道,并激励我,早些飞升。尊者们在佛界等我。”
“多年来,我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差错,一心期盼着飞升佛界。”
“结果,我历经百年飞升……”
“然而,佛界空了!!他们下去了!”
“佛子没回来,还拐走众多菩萨!陆明月,你没有心!”
集体跑路,整个佛界空荡荡,他还上来做什么?!!
他辛辛苦苦从凡间飞升,陆明月直接将尊者们坑回凡间。合着,他就完美错过呗?
“合着我修行百年,就修成个冤种。”释空满脸怀疑人生,
大冤种,他就是个纯纯的大冤种。
释空破大防,满脸崩溃。
“佛印呢?尊者们可有交代佛印在何处?”释空急忙问道。
“听说出现意外,遗落凡间。尊者们交代,让您回禀寒川仙尊,他们下界寻佛印去了。”
释空一拍脑门,心里念了无数次阿弥陀佛,都止不住气。
陆明月拐走众尊者,还骗走佛印!!
释空欲哭无泪,他甚至不知修这么多年上来做什么?
而陆明月,狠狠坑了把释空,又把佛门拉到凡间阵营,心头不由欢喜。
有众尊者在凡间,若神界动手,佛界第一个不服。
“你不会将我交给佛界的吧?谁骗人谁是小狗!”谢玉舟一步步跟在后头,脸上担忧不已。
“你教我布阵法,我跟你学了。也将尊者们困住了,你可不能卸磨杀驴!”
陆明月拍拍怀中佛印:“咱俩什么关系,你还不信我吗?”
“风里来雨里去,我与你同生共死,与旁人是不同的。”
“我陆明月向你发誓,绝不会把你交给佛界!谁若要将你带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她真挚的举起几根手指,指天发誓。
谢玉舟一听,脸上有几分愧疚:“你发誓做什么,我信我信!是我多心。我信你便是了……”说完,心里美滋滋的。
明月原来这般看重他。
若有人要将他带离凡间,得从他尸体上踏过去呢。
说完便欢欢喜喜的跑开。
烛墨满脸羡慕:“龙族争强好斗,即便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也没这么好的感情。”
追风脚步一顿,眼神略带惊奇:“你……觉得感动?”
烛墨满脸莫名:“财富易得,真心难求。这般难能可贵的情谊,自然感动。”
追风幽幽的看他一眼。
“你是不是在牢狱关得太久,把脑子关傻了?”
“算了,反正你已成婚,在家陪妻教子,也不至于出大事。脑子不聪明,就少出门。”
“你啊,少在外得罪人吧。”哎,他这脑子,被人卖了,怕还要帮着数钱。
追风当年化作狗狗模样,可学到不少凡人的狡诈。
这也是他能当妖王的缘故。
别的大妖努力修行,而他在凡间长了八百个心眼子。
他就看明白了。
寒川若覆灭凡间,浊气解决,三界感恩他。而帝君在人间历劫失败,永堕轮回。一石二鸟。
所以,凡间需要筹码。
比如……
谢玉舟留在凡间当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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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坐在床边,凝眉看向床上已经陷入昏迷的宗白和闲庭。
星回和盛禾虽虚弱,但偶尔还能清醒一会儿。
“当年我投胎复生时,宗白为保驾护航,便一直在上界替我掩护。事发时,他也是遭罪最多的。”
“当年顽劣的小弟子,如今也长成顶天立地的模样。”
陆明月轻轻碰了碰弟子脸颊。
仿佛又想起初见时的模样。
“我不愧对天下任何人,但师父愧对你们……”眼泪大滴大滴从眼角滑落。
她能明显感觉到,宗白与闲庭已经到弥留之时。
今日,神力渡进去便立即涣散。
体内已经留不住力量。
陆明月趴在床边低声落泪,谢玉舟,烛墨与追风沉默着站在身后。阿蛮时不时抬手抚心口,她有些难受。
心中不舒服。
“当年神界招安,要我上神界某个官儿当当。幸好没去……”
“神格破碎,神魂俱裂,连凡人都做不了。”
追风满脸心悸,神明殒落,那便是真正的消失。
从此,三界之中,但凡属于他的存在,都会被消除抹杀。
“若神界如曾经一般,公允公正,那倒让人心服口服。可现在掌管神界的,是个朝生暮死的小蜉蝣。还是个心思狭隘,利欲熏心之辈,我可不去给他卖命。”
“若帝君在就好了,撤回诛神令,重封神位,便能保命。”追风低声呢喃。
陆明月猛地抬起头,小手拳头微握。
烛墨急忙道:“你可别想着上界找司命,司命星君也探不到帝君踪迹。帝君历劫,乃三界大事,无人能探得。”
陆明月紧抿着唇。
“你们出去。”她低垂着头,声音低沉。
众人面面相觑,谢玉舟想起那神秘少年,便推着几人往门外走去:“走走走,都去门外等着。让明月静一静……”
谢玉舟担忧的看向明月,最终沉默的关上门,守在门外。
待众人离开,陆明月抬头轻唤:“你出来……”小姑娘声音闷闷的,还带着几分哭腔,眼睛通红,可怜极了。
四周空荡荡的,并无一丝回应。
她并未再喊,只低着头啜泣,头上两个小发髻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你知道帝君在哪里,对吗?”
“你告诉我,帝君到底在哪里?他这该死的劫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渡过?”
“你出来,狗东西你出来!”
“你也要和神界一样,与我分道扬镳,再不理我吗?”
她站在屋子中央,眼泪汪汪的模样委屈到极致。
耳边叹息响起。
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捏着手绢,轻轻擦拭她脸上滚滚热泪。
“我就晚来一会,你就要与我决裂吗?”
“真拿你没办法。”
他似乎在无奈的叹息。
陆明月紧紧攥着他衣角:“帝君在哪里?你告诉我,帝君在哪里?他只要重新封神,就能救宗白和闲庭。”
“打乱帝君历劫,一切罪过我自己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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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攥着天道的衣角都在抖。
少年眼眸微暗,仔细给明月擦拭完眼泪,语气从未有过的温和。
“明月,现在还不到时候。”
“帝君下界,一是历劫,二……是为全神界做表率。帝君重修,极其艰难。他若能平安归来,重回神界,无疑是给心中有欲念的神明一颗定心丸。”
“若强行唤醒他,恐怕,会与明月的初心相违。”
帝君向来公允,从不徇私。
傻姑娘,为了让你有一条退路。我已经将他送到了你身边啊。
陆明月眼泪止不住流:“宗白该怎么办?闲庭该怎么办?盛禾星回,玄玉甘棠,崇岳又该怎么办?”
“没有神格,他们会死的。”
“若我复生,付出的代价是他们死,那我宁愿不要复生!”
少年眼里闪过一抹心痛。
“你若不复生,凡间百姓岂不是无人能护?明月,一切皆是天命。”一因一果皆有定数。
“上天已经不公,我不信天。”她低声呢喃。
天道双手扶住明月肩膀,眼神深深的看着她:“明月……顺应本心而为,遵从自己内心的指引。”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我信你能做到……”他声音越发空灵,一点点消散在明月面前。
陆明月想要伸手抓住他,但天道化作风从她指尖溜走。
“你倒是告诉我该怎么做啊……”陆明月满脸茫然,脑子里毫无头绪。
一转身,却发现宗白指尖竟一点点的在消散。
她心头一紧:“宗白!!”
随着她惊呼,谢玉舟夺门而入,阿蛮紧随其后,只一眼便面色苍白:“他在消失,他在一点点的消失……”
“闲庭上神也撑不住了……”
只见两人竟一点点在眼前溃散。
陆明月心头发紧,但来不及多想,一道道力量试图将他们束缚。可他们依旧如同散碎的星光,一点点在眼前溃散……
陆明月呼吸粗重,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眼睛赤红着,死死的咬着唇。
唇角已经滴下血迹。
“我不允许你们走,我不允许你们走!宗白……闲庭……”她崩溃的不断渡灵力,眼泪犹如断线的珍珠滑落。
善善跌跌撞撞的扶着墙,他会走路了!
他趴在门口,眼珠子滴流滴流的看着屋内。
看着众人掩面落泪,面上毫无表情。
两人溃散的很快,陆明月疯狂扑上去,想要将溃散的星光拢在怀中:“你们的命,是我给的。没有我的同意,谁都不许走!”
“上天不公,我不服!”
“我不信命,不信天,上天不公,我不服!”
“凭什么三界生死,要掌控在心术不正之人手中!凭什么?!”
陆明月站起身,素来总是无欲无求的双眼,此刻充斥着浓浓的杀意,她抬手指向苍天。
晴空万里,突然降下白日惊雷。
轰鸣的雷声在空中回响,陆明月杀意升腾:“既然这天不公,我便推翻这天!”
“既然神已无道,世间便无须再有神明!”
她怒到极致,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恍惚。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身姿婉约的少女趴在莲池前,白皙的手掌拂过水面,一头墨发垂在水面上,引得水中鱼儿纷纷跳跃而起。
她一袭白衣,不染尘埃,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她抬起头时。
陆明月看到了自己。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脑子一阵剧痛。
她捂着脑袋,脑子里却见少女仰起头,微蹙柳眉,正轻声低喃:“日子无趣,若有人相伴,想必更有意思。”
“不若捏个泥人儿试试?”
旁边她懒散的靠在池边石头上,从地上挖出一块淤泥。
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很快便捏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孩童泥人儿。
只是泥人落地,便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少女轻偏着脑袋,随即眼里溢出笑意,捏起泥人儿,放在唇边轻轻一吹。
一口清气扑向泥人儿,泥人儿瞬间落地化作孩童模样。
孩童落地便撒丫子围着她跑,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陆明月眼前飞快的闪过无数画面,泥人儿围绕在她身边:“无趣无趣,要朋友……”
随后她闲暇之时,又捏出几个泥人儿,落地化形。
后边捏的太多,仿佛失了兴趣,便用山边树藤在泥中一挥。
树藤沾着无数淤泥,犹如星点一般洒落在地。
一口清气,泥点化形。
“好丑啊……他真难看……他真难看……”
被造物主钟爱的亲手捏的泥人儿,和随意用树藤甩的,可太不一样了。
两边,甚至打了起来。
陆明月眼前飞快的闪过无数画面,她脑子疼痛欲裂,抱着脑袋一头栽倒在地。
吓得烛墨追风魂飞魄散,慌忙将她抱起来。
却发觉她浑身烫的灼人。
善善趴在门槛上,突然咧起嘴笑的见牙不见眼。
便见他扶着墙,快速往门口走去。
屋内。
“怎么这般滚烫?”烛墨仿佛抱着一团火。
“你看明月眉心!”追风眼神一凝,只见她眉心红印仿佛活过来一般,好似有了生命在涌动。
追风揉了揉眼睛:“莫不是我眼花?”
突的……
陆明月猛地睁开眼睛,眼眸不似方才的无助,吓得追风陡然后退一步。
他抬手捂住心口,方才那一眼,他有种浑身发寒的恐惧。
连他自己都不曾发现,他不敢再直视陆明月眼眸。
甚至一直避开,低垂着头,有种无法言语的惊惧。
陆明月站起身,烛墨傻乎乎的问道:“你方才怎么了?怎么突然晕倒,好吓人。”
“宗白和闲庭怕是保不住了。你……你节哀。”
“他们没了神格,谁也保不住他们。明月……咱们与天斗,怎么斗的过呢?”
“要想复生,除非,重新封神……”
“此世间,连帝君封神都要接受上天应允。明月,放弃吧……”
陆明月似乎完全平静下来,她静静的站在床头。
宗白与闲庭已经只剩半截身子,已经化作星光溃散于眼前。
阿蛮早已泣不成声,心痛到发抖。
为什么心中这般难受,她不知为何流泪为何心痛。
陆明月一语未发,小脸从未有过的沉默。
烛墨总觉得有几分奇怪,抬手轻轻戳了戳她:“你急傻了吗?怎么不说话?”
追风嘶的一声,倒抽一口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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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发什么疯,给我滚回来!!你想重开一局吗?”他拽着迷茫的烛墨退到后头。
烛墨满脸莫名:“什么重开不重开?”
追风死死的低着头,不肯回话。
他心中惊骇万分,这是陆明月,仿佛又不是陆明月。他……即便在寒川身上,也从未感受到这般骇然的气息。
就像是,刻在骨子里的臣服。
陆明月坐在床前,探手触碰宗白。双手却穿过宗白的身子,他已经变得透明……
她踱步走到门外,门外阳光有几分刺眼。
她抬手遮了遮眼眸,便站到院门的池子前。
屈膝坐在池边,双脚垂在水面轻轻摇晃。
她在掌中轻轻一划,一滴滴鲜红的血液涌出,撒落在淤泥上。
她仿佛不知痛觉,仰头看着天边。
透过云层,她像是看到了什么。
“就算是天意,我也想要试试逆天而行……”
她弯腰抓起一团浸着鲜血的淤泥,淤泥在她指尖翻飞,两尊巴掌大小的泥人儿霎时映入眼帘。
若是细看,便能发觉泥人儿与宗白闲庭极其相似。
她仔细端详,似乎很满意。
抱着泥人儿便回到房内。
房中气氛低迷紧绷,两位神祇已经几乎看不清,近乎完全消散。
“你们看……”阿蛮沙哑着惊呼。
她怀中一直带着宗白与闲庭的小像,只见连泥塑都在坍塌。
“神明殒落,便会被抹去一切痕迹。”追风声音低沉,眼角一直偷看陆明月。
“你们出去吧……”她背对着众人,声音有些低。
“万一你气急攻心怎么办?我唔……”烛墨一句话未说完,便被追风拖下去。
屋内,只剩陆明月和两个弟子。
宗白和闲庭满身星光,正在疯狂的四散。陆明月抬手轻勾,星光便纷纷飞起朝着她指尖围绕。
“我不同意,谁都不许走。”她轻声呢喃。
“封神?”
“又有何难?”
“心怀天下,降妖除魔,救世之功,本不该绝。”
“宗白,闲庭,赐神位!”她双眼微垂,每一句话都像是带着金光,四周星光环绕,将她淹没。
赐神位三字一出,她眉心那抹红光霎时亮如繁星。
随着她的话语,原本溃散的宗白闲庭,魂魄竟一点点从四周汇聚。
神魂悬空于陆明月面前,浑身金光。
宗白闲庭两人惊愕的瞪大双眼,两人面面相觑,这……这是怎么个事???
不是,师父,您什么时候会这一招的?!!
您对弟子有秘密啊!
更让人惊骇的是,随着那句赐神位,剥除的神格,竟隐隐再生!
钟声响起,响彻整个三界。
这代表着有新的神明降生!
两道神光在神界显现。
“有新的神明降生!”
“奇怪,怎未飞升?”神界诧异,南天门并未见到飞升神明。
而且,有这般大的动静,必是正神!一时之间,整个神界好奇万分。
凡间霞光万丈,将天,都照的通红。
陆明月抬手一招,闲庭宗白两位新生神祇,便落入泥人之中。
魂入泥人,瞬间便有了神性。
“新生神明太过弱小,再养养吧……”
说完,陆明月便觉眼皮子沉重,身形一晃……
砰的一声,直接栽倒在地。
没一会儿,便响起鼾声。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睁开眼眸时,只觉浑身跟散了架一般疼。
“嘶……”陆明月龇牙咧嘴的睁开眼,便见阿蛮红着眼睛正担忧的看着她。
“醒了醒了,明月你可还好?”
“身子可有哪里不适?”阿蛮急忙扶着她坐起来。
陆明月龇着大牙捂着脑门:“头疼,身上疼。”脑袋快要炸开。
说完,猛地一慌:“宗白和闲庭!”小脸吓得煞白。
当即就要下床。
阿蛮急忙按着她:“没事,他俩好好的呢。明月,你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们听得屋内咚的一声便冲进来,只见你倒在地上。宗白和闲庭上神的泥塑闪着金光,隐隐有神光流转。他们的魂魄,保住了。如今正在重聚神格。”阿蛮满脸喜意,却又深深的好奇。
陆明月微松口气,但依旧不放心,踉跄着起身查看。
果然……
两尊小泥塑内,隐藏着神光,这是神明的气息。
祂们,重新拥有了神格?
只需要等待神格重聚便是。
陆明月拿着泥人儿,只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捏的!可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发生了什么?!
仿佛,隐约间有点印象。
她体内灵力运转,才发觉空空如也。
难怪头脑发晕,总觉得虚弱,合着灵力已被掏空。再修养一段时日,便能恢复力量。
“将泥塑送回北昭,放进九层塔接受世人供养。”能助他们快速凝聚神格。
追风当即应下,同时小心翼翼的偷看陆明月。
见她神色如往常一般,心头才微松。
之前的陆明月,压迫感十足。他几乎臣服在她平静的双眸之下。也就钝感力十足的烛墨,是个憨憨。
门外突然传来奶娘的惊呼声。
奶娘跌跌撞撞的冲进门,满面泪痕神情惊恐:“公主,公主,小少爷丢了!”
奶娘抬手便结结实实给了自己一巴掌。
自从上次小少爷爬出门后,平日里丫鬟奴仆再不敢离眼。
今儿奶娘在眼跟前看着,可竟生生睡昏死过去。
“都怪奴婢,都怪奴婢。奴婢明明给小少爷打着扇子哄睡呢,结果自己个儿睡着了。奴婢罪该万死,奴婢该死啊……”奶娘从未犯过这等错,方才睁开眼,瞧见床上空荡荡的,只觉浑身发凉。
众人猛地站起身,陆明月哪里会怪奶娘。
自从知道善善乃七绝转世,陆明月心里就明白着呢。
随着善善长大,他的能力越来越强,丫鬟奴仆哪里能看住他。
“奶娘,明月不怪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善善……”
奶娘哭的浑身发抖,若少爷丢失,她这条命也就完了。
“去找大祭司,让他封锁全城。”
将驿馆内众人全派出去,陆明月才静静的站在院内。她体内灵气空空,但眉目柔和,眼底毫无惊慌。
轻轻的闭上眼,耳边只余风的声音。
微风拂过,她仿佛随风而起,她看到了驿馆外……
看到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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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视线越来越远,看到被封锁的城门,看到百姓被拦在城内……
陆明月感觉到眼睛疼,便伸手捂住眼:“果然还未恢复……”她的力量被抽空,恐怕得修养一段时日。
她抬脚走出驿馆,漫无目的的走着,时不时蹲下身,倾听草木的声音。
而此刻的善善,正穿着小裙子,捧着个大碗咕咚咕咚喝着鸡汤。
手里还攥着个大鸡腿,啃得满嘴是油。
“好次……好次……谢谢肃肃,肃肃你真似大大大好人。”善善奶声奶气的感谢,语气格外真诚。
旁边男人对他点头:“你喜欢就多吃点,叔叔再给你点个酱丸子,蒸米糕,我家孩子也爱吃。明儿咱家杀猪,给你做肘子吃。”说完,对着身侧女人使了个眼色。
“这小子生的唇红齿白,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只是城中戒严,只怕很快就会有官兵搜罗过来。难道,这小子大有来头?”两人站在门边,能瞧见长街上搜罗的官兵。
妇人摇摇头:“我看不像。这孩子长得太好,方才我还犹豫着要不要抱他走呢。毕竟长得打眼。谁知他便伸出手,冲我叫娘亲……”
“这送上门的,不要白不要。”
妇人遗憾的摇头:“这孩子长得好看,可惜脑子不太好使。”
正说着,便见门口有人敲着锣大声喊着:“容向善,容向善?”
客栈内,众人议论纷纷。
“谁家丢孩子了?最近佛法盛会,四面八方的信徒都有,这可不好找。”
善善攥着鸡腿,不知何时爬坐在门槛上。
“容向善,容向善……”敲锣的男人走到门口四处呼唤善善的名字,善善面无表情的啃着鸡腿。
“小丫头,你……”敲锣的男人正要问。
窗前的男女吓得魂飞魄散,当即冲上去将善善抱起来:“这是我闺女,做什么?”
善善眨巴眨巴眼:“爹爹……凉亲。”
勾着男人的脖子亲昵的喊了一句。
男人一怔,随即压住眼底狂喜,粗声粗气道:“瞧见没?这可是我闺女!亲生的闺女,走,闺女咱们回家!”男人冲妇人使个眼色,当即抱着善善往门外走去。
“咱俩玩个游戏,等会我扮做你爹。你扮做我闺女如何?”
“我家明儿杀猪,带你去我家中玩耍几日如何?叔叔家中也有个孩子,跟你差不多大,你说可好?”他眼神紧紧的看着善善,右手放在他脸颊,仿佛极其喜欢他,在抚摸他脸颊一般。
但凡善善叫一声,他便会狠狠捂住善善的嘴。
善善偏着脑袋,笑的一脸天真:“好哇酥酥……”
城门前已经排起长队,所有人都要搜身检验。
轮到男人时,男人抱着善善额间冷汗直掉,瞧见城卫过来时,善善贴心的给男人擦汗。
“爹爹热……”
“给爹爹擦……擦汗。”奶呼呼的声音别提多贴心。
城卫简单问了两句便道:“你家闺女真贴心,才一岁左右,就知道心疼父亲。”这孩子,一看就不是拐来的。
真贴心。
方才他远远看着,这孩子长得好,与夫妇俩格格不入。但见一家三口亲昵模样,倒也怀疑不起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哪里像贵人家的孩子福气好呢。”
男人憨厚的点头,一家三口往城外走去。
“也不知那容向善被谁拐了……瞧着大有来头,恐怕是富贵人家孩子。”两口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脚步匆匆的爬上牛车。
善善趴在他怀里,咧着嘴:“谁知道呢……”
“反正,不似我……”
姐姐,拜拜了您呐……
咱们后会无期!
我,容向善,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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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乐得笑出声来。
赶牛车的男人直皱眉:“好不容易拐到个货好的,这小子可惜脑子有问题。”
“要不找大夫治治?”
妇人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是钱多的没处花,万一没治好,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治不治,治什么治。”
“你看他这样儿,算了吧,治好也是流口水。”
男人就着月色,转头朝善善看去。
一岁左右的孩子,被陌生人抱走不哭不闹,甚至抬起脸颊咧着嘴冲他傻笑。
“我看他倒还挺开心……”
“算了,便宜卖吧。男娃能传宗接代,又长得好看,定有人买的。”
“家里那批货也要赶紧出手,近来城里查的严,只怕是要收手了。”
男人面色凝重:“干完这票,咱就不干了。”
“上次来的那人出手阔绰,咱们狠狠讹他一把。”
“那人穿着黑衣,戴着黑帽捂得严严实实,出手倒是阔绰。那么多货,也不知销去哪里了……”男人嘀咕着,心里琢磨着,干完这票就收手,不如卖贵点。
瞧着对方也不是缺钱的样子。
“我看着他心里总是毛骨悚然的,你别激怒他。看着不像什么好人……”妇人犹豫不觉,心头总觉得不踏实。她甚至觉得,那男人看孩子的眼神,就像看死人,冷冰冰的毫无温度。
“女人家懂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咱俩又算什么好人?”
两人吵了几句,也不知走了多久。似乎牛车是租的,中途就还掉了。
又抱起善善在黑暗中穿梭,许久后,才瞧见村庄。
天色已经快亮,两人从后山回家,倒不曾惊动任何人。
进门,便将善善一把扔在地上。
“渴死老子咯……”男人从墙脚拿出水瓢,狠狠灌了两口。
“小子,算你老实,否则你这舌头可就保不住了。”男人用衣袖随意擦嘴,对着女人努努嘴。
“扔地窖里去。”
“这小子,只要不说话,估摸着能卖八十两。”不说话,就看不出傻。
善善不哭不闹,蹙着眉头道:“沃,值五百!”他指着自己。
男人一愣,随即与女人肆意大笑。
“他竟给自己涨价……”两人觉得颇有意思。
“罢了,这小子痴傻,别关地窖了。赶紧炒俩小菜,你想要饿死老子?!赶紧麻利的!!”男人瞪了妇人一眼,妇人当即转身进厨房,点起灶火。
善善倒也不跑,甚至扶着墙四处看,半点没有惧怕的模样。
没一会儿,妇人便端出两碗肉菜。
男人喝着小酒,吃着肉嘴里哼着曲子。
“你还别说,这小子挺够胆子。若是对方出价不高,咱就自己留着……”男人喝了两杯,就有些晕乎。摇摇晃晃满身酒气的往屋里走去……
一边打嗝,一边道:“给那些崽子,嗝……扔点吃的。别,别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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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卖大钱……”
没一会,屋中便鼾声如雷。
妇人骂骂咧咧的打水,又从柜子里拿出几个馊窝窝头,走进柴房。
善善不知何时趴在柴房门口,妇人也并未在意。
一岁左右脑子又痴傻的孩子,谁会防备呢?
妇人搬开柴堆,墙边竟是个暗门,女人将地窖打开,里面露出一根根手指粗的铁门。
竟有双重门。
打开的瞬间,便闻见空气中浓浓的屎尿臭。
妇人尖利着嗓子:“一群小畜生,老娘是给你们吃多喝多了,尿的拉的满地都是……真当你们来享福的?小畜生,真该死!”
说完,便用钥匙打开沉重的锁链,将一盆馊馒头倒进去。
里边霎时传来哄抢声。
妇人气不过,顺手抄起门边笤帚便进入地窖。
“让你们尿,让你们拉,想死啊!”
“哭?谁敢哭出声,老娘就撕烂她的嘴巴,再用针缝上!”霎时屋中便只剩压抑的呜咽。
此处位于山脚,四周只剩他们一户。
隔壁鼾声一停,似乎被哭声惊醒。
“臭娘们,大半夜你发什么疯!若伤了脸,卖不出去,老子要你命!”男人恶狠狠的压着声音骂了一句,女人才冷着脸从地窖走出来。
瞥见善善坐在地窖口,她恶劣的露出笑:“怕不怕?你若哭,我就把你关进去。”
善善能感觉到四面八方而来的恶意,以及恐惧和憎恶。
他很喜欢。
却又……有些烦躁。
女人困得打了个哈欠,又怕善善逃走,干脆一把将他推进地窖。
随即封上沉重的两重门,然后,善善便听不到外界踪迹。
鼻子里臭烘烘的,善善不太习惯。
他捂了捂鼻子,地窖内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线。待女人走后,地窖内才传来压抑的啜泣……
“爹娘,我好想回家……呜呜呜……”
“我不要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我好饿啊……”
“好痛啊,身上好痛……谁来救救我,呜呜呜呜……”此起彼伏的哭声夹杂着恐惧,源源不断的给善善提供力量。
似乎有个沉稳的男童道:“快别哭了,节省体力。刚刚谁受伤了?骨头有没有断?”
善善一双眸子,丝毫不受黑暗限制。
地窖内大概六七个孩子,全都比他大。
有个八九岁的男童,正摩挲着将受伤孩童拖到角落,以免踩伤。
“刚刚那丧尽天良的毒妇,好似又送了个弟弟进来……弟弟,你在哪里?你别怕啊……”男童小心翼翼的在地上四处摸索,害怕踩到善善。
“怎么没哭声?不会被他们割断舌头了吧?”角落有个小女孩抽泣着说。
“我被拐来时,有个弟弟反抗,就被他们割了舌头。后来救治不及时,那个孩子病死在半路。他们直接扔河里……”说着说着,小女孩打个哆嗦。
善善没吭声,恐惧?害怕?
他抬手摸摸自己心脏,心跳依旧缓慢有节奏的跳动着,甚至血液中都在叫嚣着什么。他在兴奋……
恐惧害怕?自己应当没有这种东西。
哦,错了。
半夜姐姐举着朝阳剑,摸他脖子时,也曾恐惧过的。
但现在,他逃走了!
只待明日转卖,他就能永远离开那个噩梦!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弟弟?弟弟?”
“你你别怕啊,哥哥来抱你。别哭,这里封闭起来的,哭的太厉害会喘不上气……”男孩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似乎也曾哭过。
他摸到善善身边,摸到裙角,“咦……”
“她好像穿着裙子,不是弟弟……”男孩一脸惊讶。
“不可能,方才拐子推他进来时很轻柔。女孩子卖不起价,都是踹进来的。”
“男娃价高,害怕伤了跌价。”小姑娘声音柔柔的,还带着抽泣。
男孩抱起善善,摸了摸善善脸颊:“竟然没哭?”
黑暗中,善善面色平静,甚至平静的骇人。
面无表情的瞅着面前一切。
男孩身上已经被抽出血痕,透过衣裳,血迹结了痂。
所有人头发披散着,乱糟糟的满是稻草。眼中仓皇不安,惊恐未定。有的眼神呆滞的抱着膝盖,缩在角落,一声不吭。
有的珍惜的捧着手中馊窝头,一点点的啃着,连碎渣都拿手接着。
地上那盆已经发黑的水,几人轮流饮几口,不敢喝多。
妇人有时候一连出门几天,全靠一盆水一盆馊窝头吊着命。
方才端进来的窝头已经一抢而空,一人分得两三个。
男孩抱着善善坐在墙脚,地窖阴冷,有点凉,善善年幼冷不丁被凉意侵袭,轻轻咳嗽一声。
男孩顿了顿,将善善放在身边。黑暗中便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没一会儿,带着体温的衣裳便将善善包裹。
上边还有一丝丝血腥气。
“地窖冷,别受风寒。”说完停顿一瞬,又继续道:“被拐来的孩子,一旦生病便会被遗弃在山中。”
他又摸出个窝窝头,略微迟疑,但依旧将外边那层干硬的皮撕下来,珍惜的放进口中。
将里边柔软的部分撕成小碎块:“你吃……只有多吃,才能活下去。”
他的声音发抖,可见已经害怕到极致,但依旧强忍着恐惧哄善善。
善善皱着眉头,男孩手上黑黢黢,身上还散发出不知名的味道。
头上插着几根稻草,脸上黝黑,只一双眼睛明亮。
可一路行来,他肚子已是空空如也。
挂在脖子上的奶壶,也被拐子扔在城中。
“葫芦……”他没骗人,他以前是有个小名叫糖葫芦。家中都唤他葫芦……
后来姐姐说压不住,改叫善善。
“葫芦,葫芦……真好听。我听说,葫芦和福禄同音,你爹娘一定很爱你。”
“你快吃些东西吧,还不知要熬到什么时候呢……”男孩一点点塞他嘴里,善善嫌恶的皱起眉头,但轻轻一嚼……
入口干涩,但嘴里嚼完有几分回甘。是他从未尝过的味道。
就着对方的手,吃完一小个窝窝头。
他有点想喝奶。
哎……
“我叫麦丰,你可以叫我麦丰哥哥……”
“你应当才周岁左右吧?那群丧尽天良的拐子,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男孩语气有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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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吧,我抱着你。”
“你想不想喝水?你还太小,这污水怕是喝不得。”
善善瞧见那脏污的水盆便不由摇头:“沃不喝……”
墙脚传来一声干哑的嗤笑:“你管他做什么?咱们都自身难保,你还将窝窝头给他吃!”
“你若不想吃,就给我!咱们好歹认识的长些,总算有几分情谊。”
“你弟弟已经死了,他可不是你弟弟。”
抱着善善的男孩双手收紧,眼眶霎时通红。
善善能感觉到一滴滴炽热的眼泪落在自己手臂上。
黑暗中,他嫌弃的撇撇嘴,将眼泪擦在对方衣裳。
“不用你管。”男孩无声的落泪,嘶哑着嗓子将善善抱紧。
黑暗中,陷入一股诡异的平静中。
善善能看到所有人面上的绝望和崩溃,他不懂。他似乎缺少同理心……
“我以后再不敢乱跑,再也不敢了……爹娘,我知道错了……”
“我想回家……”睡梦中,蜷缩成一团的孩子喃喃自语。
善善瞪着双圆溜溜的眸子,想起陆明月此刻恐怕急的痛哭流涕,他就忍不住笑。
嘿嘿……
笑着笑着,他甚至笑出声。
随即惊恐的朝旁边看去,吓死。
还以为陆明月来了……
随即欢喜的眯上眼,沉沉的睡过去……
他很早就知道,或许,从他生来就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吧。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与普通人不同。
他不属于凡人。
他在普通人中格格不入。
他没有怜悯心,没有同情心,即便面前凄惨无比的一幕,他心中依旧毫无波澜。
甚至,只等着被二次转卖后,便寻自己下属。
毫不犹豫的离开。
他不是救世主,这里的一切与他无关。
他,不是陆明月!
他应当,回到自己的世界。
早上……或许是早上吧,他睁开眼睛时,只觉得浑身疲惫,眼皮子沉重的很。
打了个哈欠,喉咙还有几分刺疼。
善善想要张嘴说话,却发觉身上乏力的紧,就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坏了……
他才想起,如今自己正年幼,即便怀揣着巨大的力量,但身子……还是个奶娃娃!
昨儿颠簸一整日,夜里又歇在寒凉之处。
一夜的功夫,浑身发烫。
最先感受到异样的,是抱他的麦丰。麦丰冻得手脚冰冷,但怀中孩子却越发滚烫,甚至让他都感受到一丝暖意。他惊慌的将额头贴在善善脑门,发现他浑身滚烫。
“小葫芦……”
“小葫芦,小葫芦你快醒醒……”麦丰声音都带着哭腔。
“小葫芦,果果……不要死,弟弟不要死。”他突的一愣,果果是他弟弟。
三岁的弟弟。
他叫麦丰,弟弟叫果果,母亲两年前病逝。母亲病逝前,拉着他的手,要他和弟弟两人相互依靠,永远是对方最亲的人。
他答应了母亲的临终遗言。
母亲下葬后的第二个月,父亲另娶继母。
所有人都说继母好看,父亲更是疼做眼珠子一般,他从未对娘那般笑过。
母亲大冬天要去河边洗衣,要上山砍柴,要伺候庄稼,伺候父亲,还要养育两个孩子。
但继母,父亲伺候的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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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尸骨未寒,他带着弟弟在母亲坟前哭了一夜。父亲,甚至都不曾发现两人不曾回家。
再后来,继母怀孕,渐渐容不下两人。
他从不敢将弟弟留在家中,就连上山都背着弟弟出门。深怕碍着继母的眼……
可随着继母怀孕生子,生下弟弟,家中日子越发艰难。
继母甚至为此闹过几回。
父亲低声下气的哄着,最终却无可奈何。他有了新妻子,新儿子,重新组成一个家。
亲爹,变成了后爹。
后来,父亲寻来人牙子。
他带着弟弟深夜逃离。
他带着弟弟住过桥洞。
住过坟头,住过破庙,一路讨饭为生。
他一直将弟弟护的极好。
可最后,依旧没逃出被拐的命运。
他因反抗,被两人毒打,弟弟哭闹,被狠狠踹了一脚。最后途中病逝……
他唯一的弟弟也没了。
答应母亲要护好弟子,他也没做到。
此刻抱着善善,他坐在墙脚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浑身滚烫的善善,就像当初他的弟弟一般,虚弱的躺在他怀中。
麦丰颤抖的轻拍善善小脸,他已经有过照顾弟弟的经验,慌忙将水盆抱过来。
小心的打湿衣角,认真给善善浑身擦拭退热。
只是,小手抖的厉害。
“别怕,弟弟别怕……哥哥给你降温,我知道你很难受……”他轻声安慰着善善,仔细给善善全身擦拭一遍。
可善善浑身体温依旧滚烫。
“怎么办?他还这么小,高热会死的。”说到死,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他趴到门边,大声的砸着门:“快开门,快开门啊……小葫芦高热,快开门……”
“你们行行好,小葫芦病了,求你们给点药吧。”
“他还小,身子熬不住,会吃不消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命啊……来人啊……”麦丰将门砸的咚咚作响,喉咙喊的嘶声力竭。
屋内几个孩子听见声音就惊惧万分。
“麦丰,你别惊动他们。他们定会揍你的……小葫芦与你没关系,各有各的命。”
“你就是个憨子!他不是你弟弟,果果已经死了!你清醒一点!”谁都明白,自从麦丰弟弟死后,他脑子就不大清醒了。
他总是自责自己没照顾好弟弟,导致弟弟病死,如今乍然看到小葫芦,就像当初的果果。
他们怜悯的看着小葫芦,并不是心狠,他们只是怕。
他们已经被打怕了。
善善烧的昏昏沉沉,他真是出师不利啊。
他浑身湿乎乎的,很不舒服。但他笃定,自己不会死。
自己,和凡人是不一样的。
他蜷缩在角落,身上忽冷忽热,肚子又饿的厉害,耳边只隐约听得一道道用拳头砸门的声音,以及嘶声力竭的哭声。
是谁在哭啊?
是在为他哭吗?
善善脑子烧的迷迷糊糊,便见麦丰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他在碰自己的额头。
有什么东西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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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在他唇角。
善善抿了抿唇,有点血腥气。
不,对他来说,是甜腻腻的味道。
从小,他对血腥气就很着迷,有种诱惑的甜腻。不过,后来被姐姐扼杀在摇篮。
是血吗?
他的手砸门受伤了吗?
“小葫芦你饿不饿?我还藏了个窝头,给你吃。哥哥不饿……”他沙哑着嗓音将窝头掰碎。
善善,其实已经听到他肚子叫了一夜。
他将窝头掰的粉碎,一点点塞到善善嘴里。
“这水不干净,你喝不得。会腹泻而死的……弟弟,你不要离开我。我会保护好你,我一定保护好你。果果,小葫芦……”他紧紧抱着善善,又爬到门边求救。
地窖内没有光线,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喉咙已经出现血丝,突的,门外传来一声咔擦。
他双眸微亮,有人打开地窖大门。
但脚步沉重,听着就让人心头发紧。
麦丰抬起头求救:“小葫芦高热,求求你们给点药吧。没有药他会死的,求求你们救命……小葫芦还小,救救他。”
话音刚落,一棍子狠狠的朝他脊背打过来。
麦丰慌忙将善善藏在瘦弱的身体下。
“小畜生,你差点害死老子!”
“啐!去你吗的!”
“外边突然严查,你个狗崽子又吼又叫,要不是老子机警,今儿怕是逃不过这一劫!”方才官差听得屋内声响,地窖差点被发现。
“小畜生,死了就死了!还想等老子买药不成?老子看你是想死!”
“自从那小杂碎死了,你就疯疯癫癫!”男人一棍又一棍砸在麦丰身上,砸的麦丰浑身肌肉绷紧,却腾出一只手死死的将善善捂在底下。
善善早已烧的糊涂,此刻,他艰难的睁开眼,就着光,隐约瞧见麦丰痛苦狰狞的脸。
一滴滴血落在他脸上。
男人昨夜喝的烂醉如泥,打了几棍便将棍子扔出去。
瞧见女人进来,又狠狠踹女人一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臭娘们,这小子年纪小,老子让你扔屋里,你非要扔地窖!”
“现在这病秧子谁敢要?!”
“若耽误老子卖钱,要你好看!”
“还不快去驼背村医那里捡几副药来,熬出来灌两碗,能活活,不能活就拖山上去!”男人骂骂咧咧的走出门,妇人狠狠瞪麦丰一眼,只得将地窖大门重新锁上。
村医并不是大夫,只在县城当过一段时间学徒,后来回乡时常挖点草药。
久而久之,也能治治病。能不能好,全靠运气。
黑暗中,麦丰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浑身痛到痉挛,一身都在颤抖。
善善心尖尖一抽,突然觉得心头闷闷的难受。
“泥,泥还好吗?”黑暗中,他平静的双眼少见的慌乱。
他清晰的看到麦丰嘴角在滴血,脸白如纸,浑身没有一丝血色。
他很弱,弱如蝼蚁。
是个弱小又平庸的凡人。
但他又好像很强大,面对一棍棍重击,他却死死将自己护住,不曾受一点伤。
善善生来就是高傲的,刻进骨子里的傲。
他对凡人,乃至于爹娘都带着淡淡的漠然。
但此刻。
他的心脏仿佛被什么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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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流浪,本就瘦骨嶙峋。手臂粗的棍子打在身上,后背伤势触目惊心。
兴许受了些内伤,甚至在吐血。
他的血很烫,烫的善善猛地缩回手。
“泥……还好吗?”他眼巴巴的问道,看着他身上满身伤痕,看着他吐血。
麦丰动了一下,刚坐起来,身上便疼的隐隐发抖。
面色越发苍白。
“不怕啊,小葫芦不怕。麦丰哥哥没事,哥哥给你求到药了。”
“别担心我,我好的很。”他甚至强撑起笑意,试图安慰善善。
善善看着他紧皱的眉头,额间大滴冷汗,紧抿着唇。
不知何时,他紧攥着小拳头。
“沃……我才不关心你。”他扭过头,背对着麦丰。
麦丰笑笑,并不生气,甚至觉得他恢复几分活力,眼中露出几分笑意。
地窖再次打开时,妇人恶狠狠的推开门,一股浓烈的中药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烧糊的味道。
“拿去滚!”妇人阴狠的扫他一眼,随即关上沉重的石门。
夜里就要转卖,她也怕真的死人。
干脆只将铁门锁上,石门留了条缝儿。
空气流通,地窖内臭味都散开一些。又有光线,到底让人心头舒坦几分。
麦丰龇牙咧嘴的爬起来,颤抖着将破砂锅搅了搅。底下有点糊,但并不影响药效。
他寻了个破碗,用里边的衣裳将碗擦干净,又倒了点药冲洗。
婴孩肠胃很虚弱,他带过弟弟,有经验。
然后装起半碗汤药,在唇边轻轻吹了吹,直到温热时才爬到善善身边。
“快喝一口,烧久了会糊涂。”他小心翼翼的将碗递到善善嘴边。
善善脑子昏昏沉沉,只抿了一口便臭的反胃。
“葫芦乖,再喝一口,不能吐不能吐。”这个时代,孩子发热可是致命的。
善善一阵反胃,可麦丰半点不嫌弃,甚至轻言细语的哄着他喝下大半碗。
顿了顿,才从怀中掏出个小手绢。
小手绢里三层外三层的包着,他珍惜的揭开,露出一方指甲大小的饴糖。他眼中隐有怀念之色,这是弟弟死前一直念叨着想吃的糖。
到死,他也没吃上。
阴差阳错他后来得到一颗,一直保存着。
饿到两眼发晕,他也不曾动过心思。
“小葫芦真乖,吃一颗糖甜甜嘴,吃完就不许睡觉了。”他怕小葫芦跟果果一样,连颗糖都吃不上。
善善烧的迷迷糊糊,只觉他往自己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嘴里顿时绽放一股甜滋滋的味道。
麦丰见他眉头舒展,也不由欢喜。
没一会儿,妇人打开石门。端来一盆热气腾腾的米粥,甚至还有一大盆白面馒头。
窝在角落的几个孩子蜂拥而上,纷纷哄抢。
妇人一脚将众人踹开:“饿死鬼投胎啊,抢什么抢。信不信老娘一脚踹死你,一群贱皮子!”
“一人两个馒头,一碗粥。谁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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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分食完,众人才小心翼翼的捧着碗,珍惜的喝着米粥。
“是不是卖家要来了?”
角落的小姑娘惶恐不安的捧着碗落泪。
“我们会被卖到哪里去?我是不是永远回不到家了。呜呜呜……”
众人看着手里白面馒头,谁都明白。
定是卖家要来了。
吃顿饱饭,精气神好了,状态好了,才能卖出好价钱。
麦丰深深地吸了口气,吃了小半个馒头,便将剩下的藏在怀中。又哄着善善吃了半个馒头,喝了一碗粥。
石门留了条缝,他们能看见天色渐黑。
下午时,善善又吃掉半个馒头。
他才发觉身上有点力气,但并不明显。身上忽冷忽热,善善抱着他,都跟着出一身汗。
外边一直亮着灯,似乎在等待什么。
妇人在油灯下走来走去,眉目焦灼。男人坐在凳子上抽着旱烟,时不时瞥一眼大门,泄露心绪。
“约定好的今日,怎么还没来?”
“不会爽约吧?”
“咱们这票干的大,就等着做完这一票就收手。到时拿了钱咱们远走高飞,离开梵国。去北昭,北昭能免费读书。找个地方买点田,买点地,买几个小丫鬟,咱也过一过被人伺候的日子。”
“到时我再给你生俩儿子,这日子,多美。”
“就是孩子得看紧,可不能让人拐了。”她砸吧砸吧嘴,眼底满是向往。
丝毫没瞧见男人厌烦嫌弃的神色。
“你说,卖家到底什么人?怎么总是子时来接货?我这心里毛毛的……我今儿眼皮子跳了一天,不会出意外吧?”
妇人嘴巴闲不住,一直碎碎念。
“闭嘴!”男人沉着脸,狠狠瞪她。
“胡说八道什么,晚上才不会引起注意。你若是闲得慌,就去看看那群货怎么样,成色好不好!”
“客人做什么,关你何事,我看你是忘了规矩!”
“眼皮子跳就跳,咱们混这行,还怕什么?难道还能撞鬼不成?”
男人说着说着,不由狠狠抽口旱烟。仿佛能壮胆似的。
正说着,门口便传来敲门声。
只浅浅的敲了一声,便再无声音。
“贵客,是您来了吗?”妇人小跑着推开房门,院内安安静静,大门外仿佛没了动静。
男人将旱烟扔在桌上,抬手制止女人上前。
“贵客,您推门就是。门没锁。”男人沉声道,眼神有几分凝重。
良久,门外才响起声音。
“我不太方便推门,可以劳烦帮忙开门吗?”门外之人声音尖细,又有点沉闷,带着几分阴郁。
妇人一听声音,才猛然松口气。
“是贵客的声音,吓死我了。走走走,你去提货,我去开门。”
说着,她便去开门。
男人转身去开地窖,开地窖时一直心不在焉,奇怪,为何贵客今日不推门?
“滚出来,不准发出声音。否则别怪我一刀剁了你们脑袋!”他手中提着刀,犹如地狱来的恶鬼。
孩子们瑟瑟发抖,眼眶红肿,却丝毫不敢露出声音。
他们见过的,路上有人胆敢求救,便被他偷偷掐断了脖子。
焉哒哒的趴在他肩膀,大摇大摆的走出城门。
男人很有经验,拐来的孩子先饿许久,直到转卖时才吃顿饱饭,既无力气逃走,也消磨了勇气。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麦丰身上痛的厉害,但善善还浑身发烫,他背着善善扶着墙站起来。
一步一踉跄的跟在后边。
就连呼吸都是腥气。
善善晚上又喝了一次药,但还未退烧。只是吃完东西,身上有点力气。他静静的趴在麦丰背上,能够听到麦丰一声比一声粗重的呼吸。
善善微敛着眉,装着乖巧。
他马上离开此处,就能逃离陆明月压制。不能多生事端,不能多生事端。善善在心里默念。
只是麦丰的呼吸,在他耳边越来越清晰。
男人手中提着刀,带着几个孩子走出地窖。
只是,心中疑惑不解。奇怪,为何贵客不推门?
而且,之前敲门时,他仿佛听到一声惨叫,像是贵客的声音。
明明,一切和从前照旧。
不对,有一点不同!
唯一有异样的,便是……
佛法盛会后,莲华城给所有村民都发了门神。是菩萨降临时佛光普照过的,具有……
驱邪的效果。
男人手一抖,脚步一顿,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眼珠子微微瞪大,仿佛被自己的想法所惊讶。
此刻妇人已经打开门。
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黑斗篷的贵人踏进院内。
男人抬起头,不经意间朝门上一瞥。
他瞳孔猛地震动,脸颊疯狂抖动,眼皮子都颤了颤。
只见,门上贴着的守护佛,上边黑黑的五个指印。
那是,惨叫的由来吗?
“快些,别让贵客久等。咱们发财了,贵客腰间挂着的钱袋子好重!”女人眼睛泛光,原本开门时心中忐忑,可瞧见贵人腰间沉甸甸的钱袋,她什么都抛到脑后。
给贵客倒了杯茶,便飞快的朝男人走来。
她有些狐疑,男人怎么磨磨蹭蹭的,还朝他挤眉弄眼?
可男人即便低着头,都能感觉到贵客似笑非笑的视线,他咬着牙撑着笑意走进门。
“终于将贵客您盼来了,这次的货一等一的好。”
“童男童女三对,而且生辰都是阴年阴月所生。”他低垂着头不敢抬起来,额间布满细细密密的冷汗。
妇人有些急,谄媚道:“贵人,咱们这批货可不容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备齐。您可不能亏待咱们……”
“您不知道,城里都戒严了。”
“以后,咱们夫妇可不敢在梵国生活,将来背井离乡,少不得要吃苦头。”她见对方并不在意钱,试图抬抬价。
“这批孩子命好,跟着贵客去享清福。都乖巧着呢,绝对不会逃,不给您添麻烦。你看看价钱……”
男人心头一慌,急忙道:“别听她胡说,妇道人家懂什么,贵客,您看着给就成。”
他抬起头,狠厉的看了眼妇人。
妇人一时之间被他眼神震慑,心头胆寒,便不敢再说。
男人静静的坐在椅子上,明明戴着斗篷,但男人却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他手中菜刀紧握,腿肚子偷偷打哆嗦。
“你在怕我?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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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甚至含着几分戏谑和讥讽。
手上,有被灼伤的痕迹,露出的血肉透着黑中泛白的腐烂。空气中都弥漫着些许腐烂的气息。
噗通一声。
手握菜刀的男人双膝一软,便跪在地上死命的磕头:“求贵客饶命,求贵客饶命。贵客若是喜欢,将他们尽数带走就是。不要钱,不要一分钱。”
“您若是以后有何需求,还可以来寻小的。”
他自瞧见黑斗篷男人被灼伤的手,哪里还不明白。
能被守护佛所伤,唯有邪祟!
邪祟啊!!
只有邪祟才能被挡在门外!!男人如今只恨自己猪油蒙了心,什么钱都敢赚!
他战战兢兢浑身发寒,妇人愣愣的看着他的手背,猛地转头看向院门。
院门上贴着的守护佛,硕大的黑印。
妇人惊恐的跌坐在地,张开嘴就要尖叫。
她张嘴的瞬间,斗篷男抬手一抹,鲜血四溅……只见妇人惊恐的捂住喉咙,她的喉咙,竟被生生划开。
噗通……
她瞪大眼睛倒在地上,鲜血噗嗤噗嗤的从脖颈处流出。
孩童们被这一幕吓得惊在原地,他们张开嘴就想叫。
可条件反射般捂住嘴,死死的捂住嘴,憋得脸颊通红,眼泪大滴大滴从眼中溢出。
“你们倒是很聪明……”斗篷男轻声赞叹。
男人跪在地上牙齿都在打颤,衣袍遮住手,也挡住了菜刀。
“贵人,您把人带走就是,权当孝敬您的。”
善善趴在麦丰背上,眼眸陡然睁开。
熟悉的气息。
是在沙漠深处祭祀自己的下属?
想起当时阵法四周弥漫着的血迹,善善悄然皱起眉头。
“给钱?我可从未想过给钱……”斗篷男轻笑出声,他将钱袋解开,里边竟全是土疙瘩。
“我的钱,你也配拿?不若,将我给你们的金元宝掏出来看看?”斗篷男甚至觉得,欣赏凡人贪婪的样子真有趣。
拐子一顿,他先前已经卖过一批货,对方已经给过他金元宝。
也是因此,他才决定干完这票就收手。
金元宝一直藏在家中,就在桌下的第三块砖。
他哆哆嗦嗦的挖出金元宝,却见,木盒中哪有什么金元宝,竟只剩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
从头至尾,对方就在骗他!
从来没有暴富,没有元宝!
男人赤红着双眼,仿佛愤怒到极致,暴跳而起抄起菜刀就朝邪祟脑袋砍去:“我跟你拼了!!”
拐卖人口,这可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钱。
一旦被发现,即便不会判处斩首,也会被愤怒的百姓撕碎。
斗篷男只静静的坐在原地,甚至都未曾动弹。
菜刀,距离他脖子时,便停在上方无法靠近。
邪祟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指,掐住男人脖子,男人双脚渐渐离地,手中菜刀哐当落在地上。
他一双眼珠子凸起,双脚使劲挣扎。
渐渐地渐渐地,便不再动弹。
一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
斗篷男随意将他扔到角落,甚至嫌弃的拍了拍手。
孩子们惊恐无状,甚至有人当场尿裤子。
善善静静的趴在麦丰背上。
哟嚯,他要回老家咯!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小葫芦,你别怕,我会保护你。”
麦丰说话一声比一声喘,一瘸一拐的背着善善跟在后头。
斗篷男走在前头,此刻已经靠近沙漠边缘。
一望无际的沙漠,一旦进入,就再也走不出来了。
几个孩子捂着嘴偷偷啜泣,但谁也不敢吭声。
斗篷男在他们面前杀掉拐子,他们心中并无欢喜,反而越发惊恐。
善善趴在麦丰背上,只觉脸上湿乎乎的,还透着一股血腥气。
他抬手摸了摸脸颊,是麦丰背上的血迹浸透衣裳,沾在了他脸上。
麦丰渴的嘴唇脱皮,肚子里早已咕噜噜直叫。
他从怀中掏出半个馒头,递给善善。
“小葫芦你吃,吃完东西病很快就会好。”麦丰狠狠的咽着唾沫,因嘴皮发干,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明显。
善善抓着半个馒头,吃着吃着,嘴里却不觉得甜,总有几分苦涩。
踏进沙漠时,善善心中便开始犹豫。
是否现在与下属相认?
他是个聪慧的孩子,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并不愿捅出自己的身份。
况且,若真回到过去的身份,他便再无选择,将会站在陆明月对立面。
更让善善犹豫的是,他打不过陆明月。
一旦他加入原本的阵营,陆明月绝对会一剑捅了他。
不带任何犹豫。
他有时候甚至惶恐不安,自己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会不会是陆明月对他的考验?一旦想到此处,善善就浑身不得劲。甚至怀疑陆明月躲在暗中窥探!!
啊,他被陆明月整出后遗症了!
此刻,孩子们已经走得双腿打颤。
甚至歪歪扭扭连腿都抬不起来。
好在,很快到达沙漠的中央。
此刻天色已经泛白,斗篷男站在原地,双手飞快的掐诀。风沙骤起,狂风卷起沙子满天飞舞。
沙漠中央打开一条黑黢黢的通道,直通地底。
直直的将孩子们卷入其中。
“啊!!”尖叫声很快便消失在沙漠中,风沙渐渐停歇,将一切掩盖在黄沙之下,仿佛从未发生什么。
地底黑漆漆的,寂静的可怕,两边点着灯,阴暗可怖。
孩子们已经开始抽泣,相互搀扶着往前。
下坠之时,麦丰便死死的垫在善善身下,此刻他已是一手扶墙,一手牵着善善往前走。
善善耳边皆是他沉重的呼吸声。
“去角落呆着。”斗篷男从未对他们有过防备之心,甚至都不曾回头,便将他们扔到角落。
善善偷偷看过去。
上边的石台,就是那一夜他接受力量的祭台。
祭台上边雕刻着繁复的图案,但里边血迹已经干涸。甚至有一层厚厚的血痂,令人触目惊心。
“带回来童男童女三对,都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所生。今夜乃大阴之时,子时将他们献祭,以血为媒,点燃阵法,搅动人间,哈哈哈哈哈……人间大难将至。”
“唯有人间大难,才能助我主修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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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昭阳剑尊尚在凡间,若让她察觉,主子必定毫无生路可言。”
“咱们须得快速助主子成长。”
“还是神界的阵法好用,听说这阵法来自神界的藏书阁。若不是寒川剑尊,咱们还得苦苦等待主子长大呢。”
另一人道:“寒川会这般好心?当初可是他将主子投入轮回!”说话的人咬牙切齿。
当初昭阳剑尊重创七绝后献祭。
便由神界关押七绝。
旁边男人抬手:“不论他是何居心,咱又有何惧?如今昭阳剑尊还是凡间一女童,就算复生也不是当年的她!只要主子回归,谁都无法抗衡!”
“寒川算计又能怎样?当年他就拿主子无可奈何……”现在,他又算什么东西?
“我们只需要在昭阳剑尊发现主子前,让主子强大即可。”
善善迷迷糊糊的倒在角落。
麦丰强撑着身子摸他额头:“那锅药还没喝几口,这可如何是好!”又见善善嘴皮极干,他不由求道。
“各位好心人,求你们给小葫芦一些热水吧。”
“小葫芦年幼,正在高热,他会死的。”麦丰怕到极致,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在哆嗦。
高台上几人嗤笑,甚至猖狂的大笑:“真真可笑,竟问我们要热水?”
“小子,你们横竖都活不过今晚,有不有热水,有什么意义呢?”
在他们肆意的笑声中,孩子们脸色煞白一片。
他们,就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哭声乍然而起,许是哭得让人心烦,斗篷男当即恶狠狠看过来:“你们若再哭,现在就放血献祭!”
霎时安静。
只隐约泄露一声抽泣。
麦丰无可奈何,又见善善昏昏欲睡,嘴里还嘀嘀咕咕念着:“水……水……”
麦丰咬了咬牙,在食指间狠狠咬下一口。
一滴殷红的鲜血溢出,他直接塞进善善口中。
麦丰小脸狰狞,痛得龇牙咧嘴。
善善满头大汗,浑身湿哒哒,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但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他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浑身疲惫褪去,似乎退了烧。
他砸吧砸吧嘴,嘴里腥甜,味道怪怪的。
丝毫不曾发现,自己嘴角还有血迹。
“真不知算你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有个小姑娘声音沙哑,眼中满是麻木绝望。
“高热时,有麦丰拿血养你。好不容易退热吧,却又要被活活取血而死。”
善善心头一怔。
麦丰破损的指尖已经发白,此刻昏死在地上。
善善还来不及反应,便听见高台上道:“子时将至,把血奴带上来。”
几人便被人拎上高台。
麦丰昏昏沉沉的将善善牵住,两人恰好站在一处。
“子时已至,放血开启阵法。”
“阵法将成,人间大劫,将会成为主上的大补之物!哈哈哈哈……”
几个孩子跪倒在地,恐惧的不断磕头:“求求您,放过我们吧,求求您放过我们吧……”
“爹爹救命啊……”哭泣声一片,善善紧握着拳头。
眼底挣扎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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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丰试图捂住他的嘴,但善善抬头挺胸踏出一步:“沃,是你们的主!”
“让他们奏!”
话音刚落,周遭便响起刺耳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你是我们的主?臭小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放肆,我主岂是你能冒充的!”
“再说,我主,可不是这等心慈手软之人!”
“今儿,头一个便拿你献祭!”斗篷男阴测测的笑着,手掌摊开,竟化作尖利的爪牙。
直直的朝着善善胸口掏过来。
善善半点不惧,他虽然力量强大难以掌控,但他有浊气护体,自保毫无问题。
利爪即将落在善善胸口时,突的……
身后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一拉……那一瞬间,麦丰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扑向他。
噗嗤……
利爪穿透血肉的声音。
扑面而来的热血喷洒善善满脸,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鲜血淋漓。一双眼珠瞪大,被这一幕,惊骇到没回过神。
麦丰胸前,尖利的爪子已经穿透胸膛。
鲜血滴答滴答的落下。
爪子瞬间抽离,麦丰身子一软,便直直的倒在善善脚下。
鲜血滴入阵法,阵法四周冲天光芒亮起。
善善踉跄着后退一步,一双黑眸竟布满惊慌,只见他跌跌撞撞往前冲去。蹲在麦丰身边:“谁……要泥救!!”
“泥泥醒醒,泥醒醒!!”善善肉眼可见的崩溃。
麦丰一张口,噗嗤噗嗤便往外吐血。
他攥着善善的手,死紧。
不知何时,善善竟哭的满面泪痕:“沃,我不似你弟弟!”我不是你弟弟!!
麦丰白着脸,冲他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意。
他声音极小,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用气声低低道:“我……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我弟弟。
他双眼渐渐涣散。
善善满脸都是血,从未有过的惊慌。
他双眸通红,竟诡异的化作红眸,浑身浊气不受控制的宣泄而出。
可他还未来得及做什么,黑漆漆的地底,仿佛被人从外掀开。
炽热的阳光强势铺撒大地,驱散黑暗。
陆明月穿着一身小绿裙,头上发带微微松开,飘扬而起。手持朝阳剑,犹如天神般降临。
感受到浊气的刹那,满身黑衣的属下纷纷朝善善看过来。
主上!
竟真是主上!!
这是什么运气,他们竟然将主上拐回了家!
陆明月落地的瞬间,便犹如杀神降临。瞧见那柄朝阳剑,一众黑衣人当真气红了眼。
“陆明月,又是你!”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当年浊气导致天道崩塌,七绝被陆明月镇压,他们早已恨陆明月到极致。
“陆明月,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今日,我要叫你有来无回!”
“现在的你,可不是当年的昭阳剑尊!”
此处遍布无数阵法,一众弟子飞快的走位,地面便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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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剑尊,怎么不敢使昭阳剑法呢?你也知道神界在寻你的踪迹啊!”斗篷男阴测测的笑着。
笑到一半,便见天空不知何时乌云密布。
四周总弥漫着一丝诡异的气息,此处,仿佛被隔绝开来。
斗篷男微微心惊,怎么回事?竟感受到天道的气息!
很快,两方人马便缠斗到一起。
陆明月处在阵中,又忌惮神界查探,出手便束手束脚。
没一会儿,两边都见了伤。
“今日,陆明月你逃无可逃!哈哈哈哈哈……主上,出手吧!!陆明月还未恢复力量,又无七个弟子相助,今日,便是她的死期!”黑衣男人转头看向善善大喊。
今日有主上相助,陆明月,必死!
老天爷,你睁眼了!
陆明月眉眼微眯:“是么?”
“我亲爱的弟弟,还不快来助姐姐一臂之力!”
陆明月转头,同样看向容向善。
善善抱着麦丰坐在地上,原本哭的满面泪痕,此刻哭都哭不出来。
黑衣人:“主上,快出手!陆明月被围困阵中,正是虚弱之时!”
“以报血海深仇!”
陆明月:“我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快来救姐姐!”
黑衣人怔住,他愕然的转头看向陆明月,又看向不远处的主上!
这一刻,他仿佛瞳孔地震。
善善满脸崩溃,他好恨,真的好恨,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他推了推濒死的麦丰,麦丰艰难的睁开眼,早已出气多进气少,眼中迷茫万分的看着他。
“泥起来,让窝死!”他一字一顿认真道。
修罗场!!
这踏马修罗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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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您在犹豫什么!”
“当初若不是陆明月,咱们早已是三界的主人!陆明月与咱们,血海深仇!”
“她害您关押千年,成为阶下囚。无数兄弟成为她剑下亡魂,一切都是她!”
“如今她复生为人,咱们联合必定能手刃陆明月!”
“正好报仇雪恨呐,主上!”
“您是天生天养,凡间一场姐弟缘算什么?咱们的宏图霸业,才最要紧!”
“主上,您被神界关押千年,兄弟们誓死追随于您,一直查探您的下落。”
“只要您振臂一呼,万千兄弟便会应声而起!”
“您难道还指望着她顾念什么姐弟情吗?陆明月当年就不曾手下留情,您还指望着她饶您吗?”
“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无心人!”
“亲情怎么能和无尚的权利相比?亲情于您,只是累赘!是束缚!”
“主上,快动手!”黑衣人纷纷凝眉看向他,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明明主上已经得到第一波力量,正是弑杀的时刻。
陆明月一句话不说,只定定的看着他。
善善满手都是麦丰的血,面前是曾经的旧部和陆明月,俨然生死抉择。
角落里,躲着蜷缩着身子的几个童男童女。
他们战战兢兢的看着眼前一幕,眼神中有几分茫然。就连濒临死亡的麦丰,都有些惊愕。
谁能想到,小葫芦似乎是他们争抢巴结的对象?
善善抿了抿唇,晃悠悠站起身:“先放他们走!”
他指着四周的孩童。
地面阵法已经被点亮,但缺乏极阴时的童男童女,只亮了一部分。
“不可!主上,人间怨声载道尸横遍野,您才能获得更大的力量!光凭浊气,您如何能与三界抗衡?”黑衣人眼神充满杀机,对他们来说,凡人性命就像是给主上刷力量的存在。
善善面色微冷:“我不需要!”
“让她们奏!”
黑衣人紧咬着牙关,他能感觉到主上转世后心性大变。同时心中又疑惑万分,七绝乃浊气汇聚,生来性恶,如今恐怕哪里出了差错!
他想过主上在凡间的生活,却独独没想过,主上成为陆明月嫡亲的弟弟!
一母同胞,血脉相连。
老天爷,你当真是个畜生!
离奇到可笑的程度。
黑衣人深吸口气:“滚!”双眼猩红压着杀意。他们筹谋多年,只等主上复生,却不想……
孩子们相互搀扶着哭泣着往外逃离。
只有麦丰,倒在地上。
有个小姑娘试图将他拽起来,但她本就瘦弱,又饿了多日,只得仓皇离开。
“主上,杀了陆明月便随我等离开!快动手吧!”
陆明月神色淡淡,一双眸子平静无比。
仿佛他做什么选择,她都能接受。
善善不敢看她眼睛,从地上捡起一柄剑,他还没有剑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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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步步向前。
黑衣人轻松口气:“主上,除去陆明月,从此以后三界再无人能与咱们抗衡。”
“兄弟们都噗……”话音未落。
只见善善双手交叠,满头大汗的催动利剑直接刺穿他的心脏。
黑衣人缓缓低头,只见利剑穿透胸膛的瞬间,他的身形快速涣散。
善善紧抿着唇,额间已是细细密密的冷汗。
哐当。
他手中长剑脱手落地,善善力竭一般跌坐下去。
他低垂着头,谁都看不清他神色。
但没人知道,他那一剑,并未刺穿心脏。
偏移一瞬,足够他逃生。
阵法解除,陆明月眼中溢出一丝满意,她走到善善身边,抬手轻抚着他的脑袋。
“做得好,善善。”
“我的弟弟。”她微眯着眸子,才发觉善善身子轻颤,似乎在抽泣。
陆明月蹲在他身边。
善善眼眶通红,正攥着小拳头委屈落泪:“沃……沃沃没有离家,粗走!”
“沃被拐的,被拐的!”
他捂着双眼嚎啕大哭,哭的伤心不已。
陆明月好笑的看他一眼,敷衍道:“好好好,你是被拐的,我知道你没有离家出走啊。姐姐相信你……”
“都怪杀千刀的拐子。”她低头看向脚下阵法。
陆明月眉心蹙起:“这是神界流出来的阵法。”
“收录于神界藏书阁,是禁术。”
“此阵名为逆行术,是一道布满血腥与杀戮的阵法。统共需要三次启阵,阵成之日,人间将成炼狱。”
追风与烛墨不知何时走到身后,眼神赞赏的看着善善。
“会怎样?”追风一边问,一边用脚将阵法踏碎。
“逆行术原本是一道祈雨术,是人间为了求风调雨顺的祭祀术法。”
“后来,被人恶意篡改,成了一道邪术。”
烛墨蹲在地上,眉头紧皱:“会导致凡间天灾不断。”
“阵法已经到后期,恐怕凡间气运亦有损伤。这段时日,要让各国皇帝做好准备。”
众人面色都不好看,谁都明白,这是寒川对凡间下手了。
善善哭着拉陆明月衣角,指着麦丰眼泪直流:“救救……救救……”
追风抬手在麦丰身上点了几下,封住他的命门。
陆明月又给他灌下一颗丹药,丹药入口即化。
“三日内若能醒来,便性命无虞。”
烛墨背起麦丰便往外走去,追风笑眯眯的看着善善:“恭喜你啊小公子,在雄图霸业和亲情中,选择了亲情。”
“好小子,果然没看错你。”
追风力气大,在善善肩膀一拍,拍的他一个踉跄坐在地上。
善善龇牙咧嘴,痛得脸颊狰狞。
陆明月亦是流露出几分喜意:“不枉费我试探你。幸好你对得起我……手中的朝阳剑。”
善善心尖尖发抖,眼泪包都包不住。
我就知道!!!
他趴在追风背上,心痛的看着满地狼藉。他的老家,他的雄图霸业啊!!!他眼泪哗啦啦往外流……
什么亲情手足,统统去尼玛的!!
他选的不是亲情,是他的命!!
追风烛墨不算什么,主要是……
云端之上,还坐着个冷脸少年。
善善嚎啕大哭,没人懂他的悲伤!
他压根,没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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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哭的喘不上气,自责万分的冲上前抱着善善:“都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没看好小公子。”
瞧见善善满身是血,奶娘身子摇摇晃晃差点坐在地上。
从善善出生,便是她帮忙带着,哪能不心疼呢。
“不是善善的血。”追风急忙劝道。
陆明月深吸一口气,瞥了眼善善:“奶娘,你别自责。此事与你无关。你对善善的好,明月和爹娘都清楚。”是有的人欠揍。
转头陆明月就将奶娘的月银翻了个倍。
奶娘红着眼睛将善善洗干净,发现他浑身有些擦伤,但并无重伤,才偷偷松口气。
“麦……麦丰……”他指了指门外。
奶娘便抱着他出门,大祭司亲自来看过,麦丰正好醒来。
麦丰本是农家子,从未瞧见这么多贵人,正恐惧不安呢。
便见善善进屋。
“小葫芦,这里是……什么地方?”麦丰瞧见众人衣着华丽,家中侍卫极多,不由瑟缩着脑袋。
善善从奶娘怀中挣脱出来,跌跌撞撞的走向麦丰:“介是窝家,沃家。泥住……”
随即善善转头看着陆明月:“留,留。”
他指着麦丰。
善善知道麦丰已是无家可归。放他出去也是流浪儿。不如留在自己身边……
麦丰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麦丰身份卑微,怎能留在此处。”
他惶恐不安,他被父亲赶出家门,继母都容不下他,别人又怎会留他?
陆明月亲自上前,扶着麦丰起身。
“善善流浪在外,多谢你对他施以援手。”不,是多谢你一腔赤诚之心。
“你若是不嫌弃,便留在咱家。”
“族中有大儒有修士,你若想学文学武都能试一试。”陆明月见他心性极好,倒也生出几分帮扶的心思。
麦丰面色狂喜:“读书?修行?我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吗”
说完,当即跪在地上咚咚磕头。
“我愿跟着善善小少爷,伺候他,照顾他,我愿为奴为婢报答您!”麦丰激动的脸颊通红,一挣扎,胸口的伤又开始溢出血迹。
陆明月慌忙道:“哪里来的毛病,动不动下跪!”
“什么为奴为婢,你救善善就是大恩,怎能让恩人为奴,若传出去,我陆明月脸还要不要?”
“哪有这样的道理!”
“你若不嫌弃,善善便称你为一声哥,便当善善义兄。”
“善善,你说是不是?”
善善眨巴眨巴眼睛,虽觉得凡人不配与自己相提并论,但麦丰拿命替自己,善善迟疑一瞬,便点点头。
“你别推辞,这都是你应得的。便安心在家中住着……”
他面色迟疑,其实,他已经看出来善善身份不凡,而且,他大概不需要自己救。
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占着善善救命恩人的名头,他着实惭愧不安。
明月似乎看出他的心思,不由轻笑道:“但你救他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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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他一辈子愧疚难当吗?”
麦丰摇头,见众人不似作伪,才点着头应下。
但心中,并未真的把自己当义兄。善善一家愿意留他读书认字修行,已是他最大的幸运。
即便善善一句麦丰哥哥,他也从未把自己当半个主子。
“可要派人回家交代一声?”明月问道。
麦丰猛地抬起头:“不!!”
“不过……我想将娘的坟迁出来,不知能不能行?”
“那个男人想和后娘合葬,我不愿娘亲孤零零葬在村中。想将她火化带走,她这一辈子困在小山村,跟着我还能看看不同的风景。”麦丰其实很早就想将娘的坟迁出来。
陆明月点头应下:“我们还会在莲华城停留几日,便让人随你同行迁坟吧。”
说完对追风招了招手:“将骨灰盒拿给麦丰。”
谢玉舟焉哒哒的抱出个精美木盒,瞧着还是檀香木的,空气中都带着隐隐香气。
“这可是花高价买来的骨灰盒,你拿去吧。镇店之宝咧……”陆明月眼神还有几分不舍,这可是花她私房钱买的。
善善疑惑的从麦丰身后露出个脑袋:“买买……做神马?”
陆明月挠了挠头,没说话。
追风幽幽道:“你姐出城前,一把鼻涕一把泪掏私房钱买的。”
当时阔气的走进店里,让老板将店里最贵最值钱的骨灰盒拿出来。可下血本了!
方才回来时她去退,老板直接关门。
据说这镇店之宝,六年都没卖出去。
这下开张吃三年了。
不过,这檀木盒子确实好。听说原料在佛前供奉过,对已逝之人有好处。
善善偏着脑袋,一脸迷茫,出城前?
为什么出城前要买?
“唧唧,为神马买?”他是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当即上前拉着明月衣角问。
明月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
“小孩子家家问这么多做什么?!”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陆明月愤怒的模样。
“唧唧,生气?为为什么?”他指着心虚的姐姐满脸不解。
谢玉舟淡淡道:“因为,这盒子买来装你的。”
善善???
“你姐对你真好,舍得给你买最好的骨灰盒。”谢玉舟还不由砸吧砸吧一句。
“你可真有福气,遇到这么好的姐姐!”谢玉舟一副看好戏的调侃。
善善一张脸憋得通红,我就知道!!!
我要是选错,亦或是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陆明月会亲手砍了他!出门前,她连骨灰盒都备好了!!
他现在浑身发凉!
“介……胡气,送泥要不要啊?!”
“和尚!”随即,他吐字清晰的指着狂笑的谢玉舟。
谢玉舟笑声戛然而止“你叫谁和尚呢?我还要娶媳妇儿生孩子的,谁要当和尚了!”
善善惹不起陆明月,还惹不起看笑话的谢玉舟么?
“和尚!和尚!”指着他大喊。
“臭善善,下回你姐砍你,我帮她磨刀!”
一大一小争执不休,吵到最后,善善已经说不清话,叽里咕噜谁也不知他念叨什么。
善善气得眼睛发红。
好气,好气!
打不过陆明月,骂不过谢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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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想着,他啪嗒跪在地上。
狠狠一巴掌便抽在自己脸上。
一张脸霎时印出五个手指印。
他指着陆明月哭诉道:“沃,要打死泥弟弟!”
“让你,体会到,失去至亲的痛。”
一巴掌一巴掌往自己脸上狂扇。
这左右开弓的架势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惊得众人当场没反应过来。
奶娘嗷的一声冲上去:“您这是做什么啊?!!”这小巴掌扇的可狠了,三两下脸颊都青肿起来。
只见他恶狠狠的龇着牙指着陆明月:“打洗她弟弟,报护她!”
“欺护我,她欺护我……呜呜呜……”我的命,比苦瓜都苦!
我是长在天道苦胆里了吗?
奶娘……
完了,这孩子出去一回给气傻了。
陆明月脑瓜子嗡嗡的,见他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己,不由叹气:“行行行,我知错,我知错行吧?”
“你能饶恕我亲爱的可怜的弟弟了吗?能不能别打他了?”
“我心疼,我好心疼……”
善善眼泪汪汪的仰起头:“真哒?”
陆明月面无表情的点头,七绝长成这脑残样,她是真想不到的。
难道,自己真的压的太狠,给孩子吓糊涂了?
陆明月开始反思自己。
可一想,他手中掌握的力量太过强大,不狠狠压着,迟早酿出大祸。
算了,傻就傻点吧。
饿了知道吃饭,下雨知道往家跑就行。
谢玉舟冷哼一声双手环抱,追风戳了戳他胳膊:“大祭司又来渡你了……”
大祭司俨然没死心,每日单方面来与他谈经论道。
“麦丰,我随你一同回去给你娘迁坟吧。我从后门走,城外见啊。”谢玉舟怕的很,当即撒丫子跑。
善善抽噎着:“我也去。”
待几人出门,陆明月才道:“我在家安抚盛禾,星回神魂,再者明日是善善周岁礼,总要给他办一场抓周宴的。”
“奴婢去准备周岁宴。”丫鬟当即应道。
待众人离开,陆明月才拿出闲庭与宗白的神像。
她事后问过追风,神像是自己捏的,神也是自己亲封的。
可事后她重新捏造泥人,却无法将盛禾与星回的魂魄送进去。
一旦放入其中,泥人便会碎裂。
似乎,差点东西。
陆明月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得暂时将此事搁置。
她觉得,自己身上有秘密。
或许,小天道知晓。
用完午膳,麦丰便带着追风谢玉舟和善善出门。他家就在莲华城附近的小村庄,下午就能抵达。
浩浩荡荡一群人临近小山村。
莲华城武士开道,村长早早便领着全村人下跪相迎。
“听说有贵人来咱们村?”
“也不知是何方贵人,居然引得莲华城武士亲自护送。”
“闭嘴,赶紧跪下吧,冒犯贵人,你有几个脑袋砍!”村长回头怒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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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的,便能听见军队哒哒的马蹄声。
众人脊背越发弯曲。
麦丰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四处张望。村子距离莲华城百多里,村中便种了许多莲花,天不见亮便去采摘,天亮时便能送到城里贩卖。
梵国国花是莲花,进城的外地人都喜欢带一枝花献到佛前。
莲花能卖,莲子也能卖,莲藕也是一笔收入。
佛门慈悲,为给百姓增加收入,干脆每日都从百姓手中购买莲花,供奉在万佛殿。久而久之,梵国莲花开满全国。
此处大面积莲花盛开,长势极好,颇有几分壮观。
“果果临死前,一直想回家。”麦丰眼神失落。
果果还不足四岁,他已经记不清母亲的样子。但他临走之前,嘴里一直念着母亲。
现在,他应当与母亲团聚了吧?
马车停在村口,村长佝偻着腰上前:“莲安村村长,拜见贵人。不知贵人来村有何事?老朽愿为贵人效劳。”
武士护送,高僧同行,马车内不知是哪位贵人。
“麦丰家往哪里走?”追风骑着马问道。
村长愣了一会,想半天都没想起来。
身后有村民拉扯他袖子:“麦丰,只有李家小子叫麦丰,李麦丰。但那孩子,半年前就带着弟弟跑了啊。”
村长恍然,这才想起,当即道:“回贵人,麦丰带着弟弟跑了。”
“他家正办丧事呢,可要让李富贵过来?”
李富贵竟然认识这等贵人,李家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罢了,寻什么寻,横竖也不是来寻他的。带我们去李富贵死去的前妻坟头吧。”
追风摆摆手,刚要出发,便见麦丰掀开帘子。
“麦丰少爷。”追风轻轻点头,给足他体面。他跟着陆明月,学会最多的,便是装腔作势。
按理来说,麦丰当不得他一句少爷。
偏生,他就想给麦丰撑场子。
“村长爷爷,我家……为什么办丧事?”麦丰站出来时,村长瞪大眼睛差点没认出来。
麦丰亲娘死后,他总是穿着短一截的衣裳,大冬天也穿着件单薄的春衫。还是他娘活着时做的……
黑黑瘦瘦,瞧着可怜的紧。
村长还上门教育过几次李富贵,但李富贵嘴上答应,背地里继续苛待麦丰两兄弟。
村长实在无奈,瞧孩子可怜,还赠过一身衣裳给麦丰。
此刻麦丰穿着富贵,整个人气质都完全不同,那骑大马的人,还叫麦丰少爷!!
村长几乎不敢认。
“麦丰?”
“真是麦丰,好小子,你发财了?!”有村民想上来拍他肩膀,瞧见武士的目光,当即退下去。
心头大惊不已。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出息,当初就看着不同凡响。哎哟,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不少人偷偷攀关系。
“你是想问李富贵的事吧?”
“哎,你家正办丧事呢。”说着说着,村民们满脸唏嘘。
“给你那弟弟办的。哦,不是果果,你继母生的那个儿子瑞瑞。”
麦丰猛地捏紧拳头,呼吸微粗。
偷偷红了眼眶。
“你继母是下河乡的,你原先也知道,她头嫁因为生不出儿子,被人休妻。”
“后来改嫁你爹,谁知道立马就怀上。也是巧了……”
“她本来生的貌美,若不是生不出孩子,也不至于嫁给你爹。你爹对她千娇万宠着啊……”嫁过来几年,李富贵外边农活儿做完,回家还给她做饭捏肩捶腿,伺候的极好。
前头的媳妇儿,对比起来,简直就是牛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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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娘嫁过来多年,对李家尽心尽力,平日里家里家外的活儿一把抓,累的你你爹还老。”
“又为李家生儿育女,操持多年。这前脚刚离世,尸骨未寒,他就迎新人进门。”最可怜的还是两个孩子。
有了后娘,就有后爹。
“董氏生下瑞瑞后,看做心肝宝贝似的。平日里看管的极其严格。”
“这娘们也是,哎,趁孩子午睡偷偷去前夫家炫耀。炫耀自己能生……”
“谁知孩子睡醒下河摸鱼,溺水了……”
“哎,此事也不怪别人。你那后娘,命中无子。”村长叹了口气。若此事就此作罢,或许还不至于这般唏嘘。
当真是命运弄人。
“当时孩子落水,村里听得消息纷纷冲出来。正巧你后娘从河对岸回家,离水里扑腾的孩子近。”
“岸上众人便喊她帮忙……”
“人群中有人念叨,这孩子看着像果果,大抵是果果……这女人一瞧,孩子在水中扑腾,浮浮沉沉压根看不清面容,但个头与果果差不多大,又穿着果果衣裳,头也不回的离开。”
“当时村里骂的极其厉害,有水性好的小伙立马跳下去救人。可河对岸游过来耽误了时间……”
将孩子捞起来时,孩子肚子鼓鼓,脸颊青白,竟早已溺水而死。
更让人惊讶的是,溺水的是瑞瑞。
当即就有人往李家跑。
董氏回家推开门小心的看了一眼,儿子正盖着被子,背对着自己睡午觉,还未醒呢。
一回头就听得有人大喊:“李富贵,李富贵,快来人啊,你儿子淹死了!”
董氏皱着眉头,摸了摸鬓间插的山茶花,脸色露出一丝不悦。
“果果淹死,你让村里埋了就是。大呼小叫做什么?别惊着瑞瑞午睡!”
“早夭子不入祖坟,千万别送回来。”
传话的老太太一拍大腿,大喊着道:“什么果果,是瑞瑞,瑞瑞!瑞瑞穿着他哥的旧衣裳,下河摸鱼,淹死在河里了!”
“方才水里扑腾的是你亲儿子,瑞瑞!”
“还不快去!”老太太声音都有些凄厉,瑞瑞嘴巴甜,就算他娘董氏不讨喜,村里也喜爱他。
“!”董氏猛地一跳。
眉宇霎时一凛:“你咒我儿子做什么!他乖的很,正在家中午睡呢。”说完,似有些慌乱的推开门。
猛地将被子掀开。
瞧见被子里,竟放着个枕头。
董氏浑身瘫软的哀嚎一声,便尖叫着往河边冲。一路哭着冲过去,人群让开一条道,才发觉……
小肚子鼓鼓囊囊的竟是她亲儿子!
她跪在地上,抱着小儿子的尸体一巴掌一巴掌扇自己脸颊,扇的满面轻重。
“你下河做什么?你穿他衣裳做什么?我的儿,我的儿啊……”
待村民将李富贵寻回来时,董氏已经哭的晕厥过去。
“这不,你家正给瑞瑞办丧事呢。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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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气又可恨。”村民们三言两语说完,麦丰一阵沉默。
“行了,我带你去迁坟吧。你娘苦了一辈子,好在你争气,她九泉之下也能闭眼了。”村长亲自带他去后山。
村里的路不好走,众人便下了马车,随村长入山。
站在半山腰,麦丰看着远处一座小院愣神。
那里灯火通明,四处都点着火,隐约能听到敲敲打打的声音,似乎在办丧事。
“泥泥……不讨厌弟弟?”善善趴在追风背上问。
麦丰低垂着头,眼角似乎有泪划过,但黑暗中,看的并不真切。
他声音闷闷的,低着头道:“董氏虽然容不下我,但瑞瑞其实待我和果果并不差。”
“他还小,做不了什么。但总是奶声奶气的唤我哥哥,总是喜欢跟在我身后,赶都赶不走。吃饭时,还会偷偷藏馒头在怀里。将胸口烫的通红,也要拿给我。”即便董氏不许瑞瑞与他接触,但瑞瑞总是偷偷帮他。
这也是他从不与董氏正面对抗的原因。
他宁愿带果果离开。
他离家后,一是惦记死去的母亲,二,最想念的便是瑞瑞。
麦丰低垂着头,月色下,他眼睛通红。
似乎肩膀在轻轻颤抖。
夜里,众人将麦丰亲娘的棺木一把火烧了。麦丰上前磕了两个头,便上前将母亲骨灰收进檀木盒中。
“可要回去看看?你和果果离开后,瑞瑞整日在村里找你们。”
“逢人就问,可有见到他哥哥。”
“他是个好孩子。”村长颇为感慨。
“我想为瑞瑞上一炷香。”麦丰捧着母亲骨灰盒下山。
临下山时,经过一条小溪,他随手扯了两把青草放进一颗大树下的土堆上。
又从怀中掏出一根小胡萝卜。
麦丰眼里亮起一丝光:“我小时候上山打草,遇到一对落入陷阱的小兔,兔子很小,被夹断了双腿。”
“我便用树藤绑着身子,将它们偷起来。”
“但小兔伤的很重,我娘寻了些草药,也没将它们治好。”
“后来,我和娘便将它们葬在这棵树下,免去它们尸体落入野兽口中。每次上山,我都会摘些野果在此处,希望他们下辈子不愁吃喝。”麦丰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土堆,才离开。
追风瞥了他一眼:“回去后不久,你母亲就怀孕了吧?”
麦丰一怔:“对,说来也巧,回去后就怀上弟弟。”
“而且弟弟也很喜欢吃野果,小名就叫果果。”
追风点点头,抱着善善没说话。
善善趴在他肩膀,若有所思。
下山后,很快就有村民去通知李富贵,李富贵一双眼中满是血丝。
董氏呆呆愣愣的看着小棺材,一双眼恍惚不已,脸颊青肿至今不曾消退。
“李富贵,你儿子回来了。”
“麦丰回来咯,而且跟着贵人,还有了大造化。”
屋外喊声惊动李富贵,李富贵一夜之间仿佛苍老许多,迟钝的走出院门。
便瞧见不远处穿着华丽的大儿子。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麦丰是什么样呢?
半年不见,李富贵有些恍惚了。
但绝对不是现在这般穿着华丽,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一副贵公子的样子。
李富贵不敢认,但屋内很快传来脚步声。
“你还敢回来,你为什么还敢回来!!”
“我的瑞瑞没有了,你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我儿子没了,你们都来嘲笑我是不是?”董氏赤红着双眼,疯疯癫癫冲出来,俨然有些失控的模样。
“你这下高兴了?李家是你的了!我儿子死了,淹死了,就那么淹死在我眼前……”董氏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一嫁无子,被人休妻。
好不容易得来的瑞瑞的,她求遍神佛才得来的儿子!!
麦丰面色苍白,紧紧攥住衣角:“我没有。”
“我没有开心。”他甚至心里闷闷的,巨大的悲伤几乎要将他淹没。
一如当初果果出事时的样子。
“你装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你就等着把我们娘俩赶出去!”
“我的儿,我的瑞瑞啊……”董氏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可她儿子回不来了。
麦丰没理会她,也不理会父亲惊疑不定的目光。
武士早已护在他身前。
他拿了几支香,走进屋。堂屋中央正在吹吹打打,此刻已经安静下来。
他点燃清香,立在头顶拜了三拜。
“瑞瑞,大哥回来看你了。”声音哽咽,双手颤抖。
他不敢看棺材中的小人儿。
他亲自埋葬了果果,又要送走瑞瑞。
“都怪你,你这个丧门星,都怪你!你走后,瑞瑞整日念着要找哥哥,要给哥哥熬鱼汤……”
“他是为了给你抓鱼!”
“都怪你!”董氏哭着冲进门。
“你还我儿子,把儿子还给我!”
“你带着果果离家,死的怎么不是你!”
说着,董氏就扑上来抓打麦丰,只是还未靠近,就被武士提刀拦在外边。
麦丰摆摆手,他们才退下。
麦丰还未离家时,时常偷偷抓鱼熬汤给两个弟弟喝。瑞瑞,是想他了。
他的弟弟,以为抓到鱼,熬了汤哥哥就能回来。
董氏扑上来厮打麦丰,麦丰丝毫不曾还手。
善善面色漆黑,紧紧攥着拳头,眼里怒气汇聚。
追风抓住他的小拳头:“这是他的家事,你不能动手。否则……你明白明月的。”
善善冷着脸哼了一声。
“不过,这件事,我或许能帮上忙。”追风将善善放在地上。
“你应该感谢麦丰!”追风看着董氏,神色讥诮。
董氏正要开口,便见追风道:“想必你已经拜过神佛,说你命中无子吧?”
“也看过许多大夫,说你极难怀孕。甚至,你喝了多年的中药,也不曾怀上。”
董氏神色微动。
“你确实命中无子。”
“但麦丰,他命中该有两个弟弟。他母亲已死,另一个,分给了你。”
“麦丰,还记得你曾经为两只兔子殓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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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它们化身为人的机会。”
“果果是其中之一。”
“你母亲已死,瑞瑞便托生到继母腹中。”
“这也是瑞瑞亲近你,总是依赖你的缘故。他们,本就是为你而来,特意来报恩的。”
他又看向面色大变的董氏:“你怀孕前,就没有什么胎梦吗?”
董氏死死的捂住嘴,眼中大滴大滴眼泪滑落。
“兔子……两只雪白的兔子,有一只腿上受了伤是不是?我怀上瑞瑞前,便连续几晚梦到两只雪白的兔子。后来,有一只兔子离开,另一只兔子便靠近我。第二日,我就发现怀上了瑞瑞。”
追风又道:“你进门后,苛待麦丰与果果。但瑞瑞小小年纪反而与你吵闹,总是亲近哥哥,对不对?你拦都拦不住。”
“你几次三番苛待麦丰,导致麦丰离家。”
“瑞瑞可有异样?”
董氏面色煞白,浑身颤抖的不像话。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麦丰走后,瑞瑞三天两头做噩梦,梦中喊着报恩报恩……我那时以为他被靥住,甚至请了个护身符给他。”
“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
“瑞瑞给过我机会了,他给过我机会了啊。我从他身边经过,是我没有救他,是我!”董氏抱着头,死死的撞着棺木。
她不止没有救,甚至冷眼旁观。
一因一果皆有定数。
她若心存善念,善待前妻子女,她若对水中孩童伸出援手……
一切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明明,明明我水性极佳啊……”她最最不可原谅自己的,便是她水性极佳,却冷眼旁观,命运早已给了她选择的机会!两次!
麦丰满面泪痕:“是真的吗?”
追风轻轻颔首:“是。”
“他们俩对你的青睐,远远超过爹娘,想必你也发现了吧?”
麦丰点头。
“放心吧,他们这一世,本就是为报你的恩而来。陪伴你一程,已经全了他们心意。下辈子,便能有个圆满人生。”追风虽是妖,但妖也是要修行的。
董氏这辈子都要在悔恨中度过。
李富贵好几次张口,都没说出来,此刻见麦丰要走,他双手搓了搓,浑浊的双眼微微涌动。
“你弟弟呢?你把果果带出去,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麦丰神色冷淡的看着他:“果果死了。”
“不可能!”李富贵突的大吼一声。
“怎么不可能?果果才多大,就跟我出去流浪!亲娘已死,生父要卖他,果果哪里有活路!”
也是,他们结伴而来。
自然要相伴而去。
“我们走!”麦丰不再看他,当即就要离开。
“麦丰,你不回家吗?爹……爹知道错了。你回家吧,爹再不信毒妇的话……”
麦丰冷冷看着他:“你不是知错了,你只是没子嗣,没有别的选择了。”
李富贵脸色一僵。
他如今,连靠近麦丰的机会都没有。
“因果报应,存在于每个人身上。”
“所以,要一心向善啊!”追风幽幽的看着容向善。
善善面无表情,你说就说,点我做什么?!!
真讨厌!
我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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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丰眼睛通红:“我没哭,沙子迷眼。”
善善双手插兜:“哦……”
“带泥……找,找……兔叽!”他下巴一扬,磕磕盼盼的说道。
麦丰神情一顿,谢玉舟坐在马车外,追风骑着马。
此刻马车内就只有他和善善。
麦丰眼泪一擦:“找谁?果果和瑞瑞?你能寻到他们?”他满脸惊愕。
善善得意的点头:“子时,找窝!”
麦丰面色狂喜,随即摇了摇头:“善善,多谢善善好意,但我不能影响你。人死如灯灭,我与果果瑞瑞的缘分于此,就送到这一程吧。”
善善偏着脑袋。
他明明看出麦丰很想,但他为什么克制自己?
因为影响我?他想保护我吗?
许多情感善善不太懂,此刻趴在窗边似乎在思考什么。
众人回到驿站时,已经深夜。
白日里奔波劳累众人早已疲惫不堪,简单洗漱后便早早歇息。
善善抓着麦丰衣袖,奶娘便道:“不如今夜麦丰公子与善善同住?奴婢还第一次瞧见善善公子这般喜欢一个人。”
追风问过麦丰,麦丰欢喜应下,才歇息。
睡到深夜,善善睁开眼。
从村子里回来,他便一直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跟着麦丰。此刻,善善睁开眼……
便见一双青白肿胀的眸子正趴在他眼前。
鼻尖对鼻尖。
溺水而死,在河中泡久的尸体美观不到哪里去,此刻身上还带着几分河里的水腥气。
瑞瑞就趴在善善床头,与善善对视。
“瑞瑞,你做什么?离凡人太近,会有损寿元,你快过来。”
“大哥在这里。”
“莲华城佛气浓郁,咱们不能久待。看看大哥便赶紧离开……可惜大哥一直无法看见我。”果果惆怅的看着床上麦丰。
瑞瑞微偏着脑袋:“我总觉得,他能看见我耶……”
他指了指善善。
果果眼神不眨的看着麦丰,头都没回:“怎么可能,他才……”一转头,善善已经撑着身子坐起来,胖乎乎的小娃娃正满脸好奇的看着他们。
“咦,我就说他能看见吧!我可没骗人!”瑞瑞当即跳起来。
善善瞥他们一眼,抬手一挥,就将二人打入梦境。
没一会儿,善善就听得麦丰梦中传来哭声。
善善不屑的撇嘴,他还以为两人不敢现身呢。
公鸡打鸣之时,天边露出一丝朝霞。
瑞瑞与果果手牵手站在善善床前:“大哥哥好心有好报,我们终于放心啦……谢谢你。”
两人相视而笑,便迎着朝霞离开。
迎接真正的未来。
麦丰是哭着醒来的,但嘴角带着笑,似乎释然了。瞧见善善已经起床,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善善,我梦到弟弟们了。”
“他们来找我道别,他们说这一生虽短暂,但与我在一起的日子很开心。”
“善善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我好幸福。虽然我一无所有,但我却觉得自己拥有许多。”
麦丰学着奶娘的样子照顾善善,又抱着他去用膳。
麦丰很好学,而且性子极其沉稳。
追风发现他有灵根,干脆亲自指导他。
“今儿是善善周岁,北昭那边早早就送来礼物,已经在堂屋放着呢。”
“昨日大祭司已经送来拜帖,可要邀请他们一同参加周岁宴?”烛墨问道。
谢玉舟白他一眼:“你让大祭司来斩妖除魔吗?”
“咱们一家子过吧。”
陆明月倒不怕大祭司察觉,若不是善善投生到自己家,恐怕谁都猜不到善善身份。
不过,谢玉舟不愿见,也就罢了。
“善善身份毕竟异于常人,恐怕多生事端,就在自家过吧。”
“抓周的东西可准备好了?”陆明月问道。
丫鬟笑眯眯回:“早已备好。”
中午的午膳极其丰盛,得益于善善周岁,他也得了个软烂的鸡腿。
吃罢午膳,奶娘便操持着众人将抓周的物件摆放齐全。
“这是容将军送来的将军印。”
“这是镇国公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玉佩,说是容家祖传之物。”
“这是陛下赏的玉如意。”
“这是皇后娘娘赏的……这是太后娘娘赏的,这是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赏的……”
许瑾如还差人送来吉祥物,都是抓周惯用之物。
善善今儿穿的红彤彤,喜庆急了。
奶娘将他抱上桌子,桌上铺着红布,上边摆着无数物品。“善善,快往前爬,挑个最喜欢的……”
麦丰拿着拨浪鼓在前头逗他:“善善快来……”
善善慢吞吞的往前爬,莫名的有点羞耻。
抓起毛笔瞧了瞧,奶娘满脸喜意:“哎呀好好好,将来考个状元郎,一门三状元,光耀门楣!”话音刚落,啪嗒一声,善善便将毛笔扔下桌。
奶娘……
他又抓起宝剑,奶娘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他扫下桌。
随即又抓起皇帝御赐的玉如意,扔。
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赠的礼物,扔。
亲娘送的,扔。
亲爹的将军印,扔。
亲祖父的传家宝,扔扔扔。
瞬间的功夫,桌上被他清空。谢玉舟默默从怀中掏出串佛珠:“要吗?”
善善胖乎乎的脚丫子一踢,佛珠落地。
我,七绝,不被定义。
就不抓就不抓!
他年纪虽小,但感知力一流,一瞬间,他发觉众人脸色不好看。
就连陆明月,都黑着脸看向他。
善善利索的爬起来,跌跌撞撞向着陆明月冲来。
张开小手冲进姐姐怀抱,紧紧攥住姐姐衣襟。
众人一愣。
谢玉舟脸色一垮:“马屁精,抓周抓你姐,你是会拍马屁的!”
奶娘眉开眼笑,笑的合不拢嘴。
“抓亲姐姐怎么算马屁精呢?跟着姐姐走,才能少走弯路,对吧小少爷?”
“快,修书一封,回禀将军和夫人。”
“少爷抓得好,抓的妙,抓了昭阳公主!”
陆明月原本冷着脸,可见善善吧唧在她脸上留下一口,她别扭的小脸通红。
“别以为抓我,我就会对你心慈手软。”
“我可是铁面无情的啊,别让我抓到你小辫子……”
说着说着,善善又在她脸颊吧唧一口。
一副狗腿子模样。
明月……
算了,七绝都傻成这样了,护着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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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婚事委屈你了,将来必定好好补偿你。”
烛墨如今极少出门,随着阿梧怀孕,他越发陷入其中。
如今俨然一副恋爱脑的模样,整日没事就给孩子做衣裳做玩具,甚至还研究婴儿辅食??
“趁这几日得空,我想回一趟龙族。”
“我势必要想法子与那老女人和离,她若不肯,便让龙族代为休妻。咱们的乖儿子,可要堂堂正正成为龙族太子。”他轻抚着阿梧肚子。
阿梧怀孕四个月,如今渐渐显怀。
正将大手放在阿梧腹部,突的,掌心微动。
“动了动了,是不是我儿子动了?”烛墨差点跳起来,那股血脉相连的感觉差点让他泪洒现场。
阿梧笑着颔首,轻抚着腹部露出几分笑意。
“好啊,那我等你好消息。”
“不过,你当着全三界的面背叛神界,与明月同行,要小心才是。”阿梧一脸温柔,烛墨在她面前,连话都不敢说中了。
“放心吧,龙族最重血脉。老龙王为了保全龙族,虽嘴里喊着将我这个逆子逐出龙族,他啊,龙族嫡亲就我一根独苗苗了。哪能真逐出去……况且,你还怀有我龙族孩儿……”龙族子嗣艰难,每一个都是金疙瘩。
“如今,正好就以我背叛神界,不配与凤族联姻,强行断亲。正是好时机。”
阿梧垂着头,轻轻应下。
“你且在家安心住着,我很快就回来。”烛墨认真道。
阿梧怀孕已经四个多月,不能再拖下去。
当即叮嘱追风与阿蛮替他照看阿梧,急匆匆往龙族而去。
阿梧脸上的笑意陡然一落,冷冷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她轻抚着腹部:“劳烦告诉公主,我回一趟娘家,去去就来。”说完一顿。
“不要告诉烛墨。”
挺着肚子施施然离开,没一会儿,门外便没了踪迹。
陆明月知晓后眼里涌动着八卦的光芒:“和离好啊,好好好……我就喜欢看追妻火葬场,哦,大概追不上……这种结局才好,我最讨厌话本里写的……”
“话本里写啥了?”谢玉舟抱着个金钵,大祭司送来的。金钵还涌动着金光,瞧着格外夺目耀眼。
金钵里装着切成四四方方小块的甜瓜,沙漠甜瓜,清脆甘甜。
“你拿金钵装甜瓜,等会大祭司又要哭了。这可是当年佛子悟道用的……”陆明月瞧见他脑瓜子嗡嗡的。
谢玉舟抬手扇了扇风:“不怪我,今年都已经秋季,还这般闷热。谁能受得了……这金钵有灵气,可以镇瓜,冰镇甜瓜,可好吃了。你要不要?”他用竹签叉一块给陆明月,入口冰冰凉,极其清甜。
“是怪好吃的。”
“话本里怎么写的?”谢玉舟好奇的问道。
“你没看过话本啊?男人把女子虐身又虐心,遍体鳞伤后,男人追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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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出这种剧情的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谁若虐我心来虐我身,我连他祖宗十八代的根都要挖出来碾碎。还想求和……啊呸……”我又没有受虐倾向。
谢玉舟皱着眉头,吃瓜的手微顿:“那我记下来。”
陆明月……
“你这般模样,释空大师该哭了……他整日给我托梦,给我认错,让我放你回去。”陆明月一到晚上就头疼。
谢玉舟摆摆手:“先娶媳妇后取经,不负如来不负卿。”
“左手抱经右手抱娃,事业爱情一手抓。”
刚说完,便听得门口传来砰的一声。
大祭司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满脸惊骇又绝望的看着他。
谢玉舟不着痕迹的将金钵往身后一藏,大祭司看着好脆弱,若是看见金钵装甜瓜,不得活活气死在门口。
善善贼兮兮的左看看右看看,瞧见四下无人,便跪在窗前。
虔诚的双手合十,菩萨保佑,那群属下别搞事别搞事。
今儿是他周岁,千万别搞事。
陆明月会劈死他的。
善善今日一整日都是提心吊胆的。
而此刻的烛墨,却是在龙族拍桌子。
甚至与龙族一众长老对峙着,龙王阴沉着脸,强压着怒火:“上次你说要打天下,要干大事儿!结果,你踏马干抄家灭族的谋逆之事!!”
“害的我龙族闭门不出,深怕被神界追责!”
“如今,你竟还要我们替你与凤族和离,你是要龙族的命!”
“我怎么生下你这个逆子!你要气死我!”龙王面红耳赤,俨然要气到昏厥的地步。
烛墨脸上有几分心虚:“父王,跟随陆明月,我有自己的苦衷!”
“此事,我以后会与你们详谈。”
“当初你要我与凤族联姻,要凤族至宝。我已经骗来婚,骗来至宝,我已经坐到了。”
“但与凤梧做夫妻,我死也不可能!”
“我如今不便出面,父王,你替我去凤族和离吧!我如今被神界追杀,戴罪之身,他们难道还能不放手吗?”
龙王指着他指尖直颤:“龙凤和鸣,强强联姻,你这不知好歹的东西!”
众多长老亦是劝解:“你在外谋逆,凤族都没与你和离,凤族对得起你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你若如此,岂不是要龙凤两族决裂。而且龙族只怕要被三界诟病!”
“和离万万不可,结亲不成只怕要结仇。”
“我要当父亲了。”烛墨见众人抗拒,只淡淡一句。
龙族众长老霎时一静。
“我在外已经娶妻生子,她虽是凡人,但运气极好。如今腹中已怀有身孕,而且……”烛墨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这也是他贸然回龙族,笃定龙族愿意为他和离的关键。
“我已经能感知到,他有祖龙气息。继承到……我龙族传承!”
龙王腾地站起来,方才的雷霆之怒,此刻化作无数惊喜。甚至眼中迸发出强烈的喜意。
“真的?”
“你说的,可是真?!!”
龙族传承,祖龙血脉,乃龙族毕生追求。
“咦,不是说,龙凤共血才最有可能生出祖龙血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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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激动的来回踱步:“你确定是祖龙血脉?有龙族传承?”
“儿臣确定。”
龙族一直是神兽之首。但指的是,当年大混乱时期的祖龙……
后来祖龙殒落后,龙族一代代没落,如今虽占着首位,但已经并不能服众。
甚至实力也大打折扣。
当年被陆明月一顿搅和,龙族更是岌岌可危。
急需要两族联姻,生下能继承到祖龙血脉和传承的王。
“那是天生的王,应该带回族中保护起来,你怎么不将她一起带回来?”
“天生龙主,可是万年难遇的血脉。注定要带领龙族重回巅峰,若流落在外,出现意外可怎么是好?”原先抗拒的龙王,此刻满脸都是担忧。
只怨烛墨不曾将宝贝孙子带回来。
烛墨脸上露出一丝骄傲:“他母亲是凡人,胎像还未稳。况且,龙族我好有个正妻,难道叫她回来做妾吗?”
“祖龙血脉出自妾室腹中,传出去有损威严!”烛墨眼眸轻佻。
果然,那群古板执拗的长老们纷纷点头。
“对对对,咱们龙主必定要是正妻嫡子,绝不能乱了规矩。”
“哎呀,她小小凡人,竟能生出我龙族至尊,该是何等运道!”要知道,这数万年来,龙族努力数万年都不曾生出来。
却让一个凡人孕育出来。
“清点龙族库房,不论付出多大代价,想尽办法和离!”
此话一出,烛墨当即欢喜道:“多谢父王成全。”
“谢什么谢,我可不是看你的面子,我是看亲爱的嫡长孙面子!看在龙族未来帮你!你小子运气好,倒是上天庇佑了。”只要有龙主,龙王没什么豁不出去。
“你媳妇……回了凤族,我亲自过去吧。”
当即便亲自带着诸多长老,前往凤族和离。
满口不拖累凤族,满口不耽误凤族公主,带着众多长老道歉认错,诚意满满。
“此事,是我们不曾将烛墨教好,让他在神界犯下大错。竟成了谋逆贼子……”
“不敢连累凤族,也不敢连累公主,如今只能厚着脸面来和离。”
“还好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和离后,想必神界也不会追究凤族。”
“当初用了凤族至宝,又让公主蒙羞,小小心意,聊表愧疚之心。还望公主收下。”
正堂中,坐着龙王凤王。
凤王猛地一拍桌子:“放肆,你将我凤族当做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合着这一场婚事,你们用了我凤族至宝,又将我儿脸面丢尽,一句道歉就算了吗?”
凤梧连面都没露,坐在纱帘后,轻声道:“这是烛墨的意思,还是龙族的意思?”
“若是龙族的意思,众位长老便回吧。父亲也回吧。”
“我凤梧不是这等只能共享福,不能共患难之人。”
“龙族是生是死,我凤族绝无二话!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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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梧此话一出,龙王乃至长老们面色都不好看。
烛墨这个孽障啊。
龙王心知此事糊弄不过去,与长老们对视一眼,都瞧见对方眼里的叹息。
龙王站起身,对着凤王和纱帘后的凤梧,郑重的行了一礼。
“是老夫教子无方,太过纵他,让他肆意妄为。”
“和离……是……”
“是墨儿的心思。”
长老们担忧的皱着眉,如今烛墨是神界通缉犯,若凤族告知神界墨儿回族,可怎么是好?
凤梧低低的轻笑一声。
“当初我曾亲自问他,你可是真心娶我?”
“他说是。”
“原来,一切都是骗局。”
凤梧站起身,眼神透过纱帘冷淡的看着众人,她穿着宽大的衣袍,不留痕迹的抚着肚子。
“将东西抬回去吧,凤族不缺这点东西。”
“凤族至宝,我也不要了。就当……”她轻抚着肚子。
“让烛墨亲自以鲜血书写和离书,告慰上苍。从此你我一刀两断,各自安好,两不相欠。若违此誓,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还有,怎么娶的,就怎么将我送回家。”
龙王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当初风风光光将我娶进门,自然要风风光光将我送回家。”
“成婚有多风光,和离就要有多风光。”
“回去办吧。”
“父王,送客!”凤梧厉声喝道。
龙族还想再谈谈,但凤王是个女儿奴,当即站起身冷冷道:“走吧,本王不想将你们打出去,免得让外人看笑话。”
龙王憋屈的叹口气,只得带着众人离开。
下山之时,长老们铁青着脸,惊疑不定道:“难道,还要宴请三界众神?”
“这……这哪里丢得起这个脸。”
成婚叫婚宴,这叫什么?
和离宴?
“当初烛墨逃婚时,凤族公主不也是这般局面吗?”有位女长老幽幽道。
众人一滞。
“咱们耗得起,龙主可耗不起。走吧……此事是龙族的错,便依着她办吧。”龙王再三纠结,终是做出决定。
倒是方才与凤梧共情的女长老,频频回头看凤梧山。
“总觉得,凤梧公主怪怪的。”
“上次还死活不愿和离,一副要杀烛墨泄恨的模样。这次……”语气都有几分雀跃了。
“大概想通了吧,强扭的瓜不甜,强行抓在手中也是无益。”龙王叹息。
众人深以为然。
回到族中告知烛墨此事,烛墨愣神好一会,才道:“此事是我对不起她,劳烦父王请众位仙家吧。只是我如今乃通缉犯,到时不能亲自送她回凤族。”
龙王点头应下。
当即差人去请众位仙家,一切,依着大婚的规格办。
“哎哟,龙族这场和离宴怕是要被人耻笑万年咯。辜负真心的人要吞一万根针……”蚌精嘀嘀咕咕,也不在乎他能不能听见。
烛墨沉默着站在桌前,良久,才咬破指尖,写下和离书。
神明之血能通达天道,一旦写下,再无转圜余地。
烛墨一字一句写下:“天道在上……”语言犀利,毫无回头之意。
可见内心坚定,也为打消凤族公主最后的念头。
写完和离书,烛墨已经脸色苍白。
他握拳抵在桌前,剑眉紧皱,只觉一阵心悸,仿佛心脏被揪紧,有什么东西正在割离……
“命人将和离书给凤族送去。”
他不会后悔。
永不后悔!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把当初凤族送过来的陪嫁全都清点出来。”
“一样也许少。”烛墨嘱咐身后侍从。
蚌精缩在壳子里,闷闷道:“凤族公主的伴生珠呢?”
“那才是大头。”
烛墨脸色陡然一黑。
偏生蚌精说的又是事实,他紧抿着唇却无法反驳。
待众人散去,烛墨掏出怀中木质小玩具,眼神中满是怀念。
“也不知阿梧想不想我,孩子乖不乖……”烛墨幽幽的叹气。
天边满是红霞,像极了他和凤族大婚的场景。
“请柬已经发出去,明日不知有多少仙君能到场。来的越少越好,至少保全一丝颜面。”龙王看着四处挂着红绸,眼皮子就抽抽。
“谁家和离办的和成婚一样盛大啊!”
甚至连宴席规格都一样。
龙王老脸丢尽。
偏生想到即将出生的嫡孙,又别无选择。
“咱们可真是将凤族得罪死死的了,你可万万要将我孙孙保护好!出不得任何差错!”龙王再三叮嘱,将来龙主降生,如今丢点脸倒不算什么。
“父王,龙宫中可有延年益寿的宝贝?”烛墨想起阿梧,不由开口问道。
龙王当即跳起来:“还有个屁的宝贝,当初陆明月将咱们驱逐龙宫,都被她抢的一干二净。”
“如今蜗居在此,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搬回去。”
说起来,当初陆明月献祭死后,龙族其实搬回去过。
只是听说陆明月复生为人,他们又偷偷跑回来了。
惹不起。
烛墨倒没说什么,只低低的叹气:“我倒无所谓,只是凡人生命短暂,龙族三百年才成年,将来龙主幼年就丧母,太过可怜。”
龙王咬着牙,恨恨的看着他:“你就护着那朵野花吧,若不是她怀上龙嗣,本王断不会让她进门。”
“我看你是被野花迷了心窍,连龙角都割给她。”
偏生想到小龙主,承载着整个龙族希望,龙王又不敢真的让他丧母。
“取龙晶去吧。”
“龙族真是欠了你的。”
烛墨一听,当即欢天喜地的去开库房大门,丝毫不曾听到龙王的叹息。
“你啊,迟早栽个大跟头。”
今夜的龙宫彻夜未眠,纷纷忙着第二日的和离宴。
金秋十月,硕果累累,空气中都带着浓浓的稻香。
已是深夜,莲华城驿站竟也还未歇息。
丫鬟急躁的给小公子扇着风,想要驱散一丝热气。
“这鬼天气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年唯一一场大雨,还是咱们来梵国前。再不下雨,恐怕要出大祸。”粮食产量本就不高,即便北昭税收一减再减,百姓家中也没什么余粮,仅仅果腹罢了。
“今年秋收,估计收获不大。也不知又有多少女儿要被卖掉。”丫鬟小声的长廊下叹息。
今年干旱,朝廷也拨过几次粮款,但仅仅是杯水车薪。
明明已是深夜,但天空总带着一丝红,仿佛象征着某种不祥的征兆。
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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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接连饮几杯凉水,只觉心中有几分怪异感,像是有火在烧。
“奇怪,今日仿佛格外的燥热,心中仿佛有团火气在烧。”这都已经进入秋季,但今日闷热的格外不对劲。
“哎呀,有蛇……”外院响起尖叫。
“不好,爬出来好多蛇虫鼠蚁,吓死人了……”外边吵闹闹闹的,侍卫正带着人驱赶。
此刻已是傍晚,追风抱着剑,穿着一身黑衣眉头紧皱。
突然,耳边似乎出现密密麻麻的嗡嗡声。
陆明月刚要推开窗,便听得丫鬟惊恐道:“不要开窗,公主不要开窗!开不得!”
刚说完,便听得四面八方嗡嗡声瞬间而至。
犹如雨点一般,落在窗边,透着光,霎时布满窗户。再看向头顶唯一的那片透明琉璃瓦,竟被盖的严严实实。
“是蝗虫!!”
“闹蝗灾了,怎么会闹蝗灾!”
“如今正是秋收之日,今年本就干旱,再闹蝗灾可如何是好!”丫鬟面色苍白,只是不知这蝗灾面积有多大。
嗡嗡的声音久久不散,陆明月抬起剑,便推门而出。
“公主!”丫鬟惊呼。
还来不及拦住,陆明月转身便关上门。
触目之下,漫天蝗虫。
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蝗虫,遮天蔽日,就连月色都被遮挡的黯淡无光。
绿茵茵的草,枝叶茂盛的大树,瞬间,就成为光秃秃一片。
甚至轮不到陆明月驱赶,它们只需一息的功夫,一切就消失殆尽。
眨眼间,便飞往远方。
留下满目疮痍。
远处,响起哭嚎之声,随即四面八方的哭声汇聚。
“老天爷,今年本就干旱,再来蝗灾,你这是要我们的命啊!!”长街之上,凄厉的哭声四起。
谁都能想到,农田恐怕颗粒无收。
莲华城彻夜点灯,所有人都忙着安抚百姓,同时派人出去打探。
天色渐明时,消息才传回来。
但比众人想象的,更严重。
“不止是莲华城,各国都遭受了不小面积的蝗虫灾害。一路向北,蝗虫过境,颗粒无收。”
“朝廷已经开粮仓赈灾,各士族也在支援灾民。”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凡间闹得厉害,此刻的龙宫亦是煎熬。
天不见亮,龙宫上空便已经出现祥瑞,神光化作的花瓣自上空洒落,龙凤在天空缠绕。彩虹在半空架起多彩之桥,鱼儿在水面欢快的跳跃。
好一派热闹景象。
仙音缭绕,实在喜庆。
龙宫已经摆上宴席,龙王苦着脸在门口迎接众位仙君。面上笑嘻嘻,心里骂骂咧咧,不是,和离宴,怎么来的比大婚宴还多???
龙王满脸诧异,嘴里嘀嘀咕咕:“这不合理!”
“当初大婚,也只请了三重天以上的众位仙君。备宴三十六桌,一部分闭关,一部分在外游历,也只来了三十桌不到。”
“今儿,怎么都坐满了!!”而且,这踏马还没到时间呢!!
身后龟丞相默默道:“陛下,已经加了五桌。”
人,还未来齐呢!
“不对,他不是在游历吗?”
“还有他,上次不是在闭关吗?!!”龙王目眦尽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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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王爷,上回错过太子殿下大婚,实属不该。此次特意赶回来的……”风尘仆仆的样子,却是像是赶回来的。
“对对对,龙王爷不必道谢,都是同僚,应该的。”两人当即溜进龙宫。
龙王爷这口气差点没喘上来,指着他们的背影,手指头直哆嗦。
“你送请柬时怎么说的?有没有说清楚是和离宴?”龙王又气又怒。
龟丞相缩着脖子:“老臣送请柬时,原本小童儿头都没抬,说仙君在闭关来不了。后来小童儿问,什么宴?”
“我说是和离宴。”
“小童儿便将请柬拿了进去,没一会儿,便说仙君必到!”
龙王麻了。
“大婚喜宴你不来,和离宴,你连夜出关,我可真是谢谢你呐!”龙王气得脸色通红,差点厥过去。
更让他气愤的是,原先三催四请都不来的仙君,今儿甚至拖家带口!
“陛下,宴席还得加桌子!”鱼精小心翼翼的回。
龙王爷龙角都在颤,嘴皮子哆嗦好一会儿才咬着牙道:“加!”
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狗东西!
当初烛墨当叛贼,众仙君避之不及。如今,拖家带口来了!!
龙王好恨。
当初大婚都没今儿人多。
眼看着吉时将至,龙王正要离开,便见远处来了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郎。
少年郎瞧着十六七岁模样,穿着一身墨衣,瞧着颇为眼生。
但周身气势,却让他不敢直视。
“这位仙君……”龙王语气客气,心头狐疑,这是哪里来的仙君?竟从未见过。
少年淡淡道:“路过此地,瞧见祥瑞漫天,特意来讨一杯喜酒喝,不知可方便?”
龙王面色一僵。
“方……方便,请进请进。”龙王当真打掉牙往肚里吞。
龟丞相亲自将人请进门。
外边言笑晏晏,龙宫内气氛却有些沉闷。
龙宫金碧辉煌,四处挂满红绸,穿着凤冠霞帔的凤梧冷漠的看着镜中自己。
“他可有来?”凤梧静静坐着。
白皙的双手落在腹部,仿佛护着什么。
身后青凤小丫鬟红着双眼:“并未。”
仿佛出现一声叹息,又好像没有。
凤梧微闭着双眸,他若有勇气站到自己面前,或许,她还会心软。
门外一个人也没有。
“盖上吧。”她轻声道。
青凤将红盖头一点点盖在她头上,盖住她的视线,遮住她的脸庞。
“吉时已到,出龙门。”门外小凤凰高声喊道。
连喊三遍,烛墨才迟疑着走向她。
凤族众人没什么好脸色,皆是满脸愤恨的看着他。烛墨沉默着一句话不说,只看着静静站在门前,满身红妆的凤族公主愣神。
她盖着红盖头,一如当初成婚时模样。
他甚至,都不曾看清她的脸。
当初成婚前,她曾亲自前来龙宫质问自己,是否在意这桩婚事,是否真心想娶?
那时,烛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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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致至今都不曾见过他名义上的正妻。
明媒正娶的妻子。
他愣着愣着,只觉胸口突然一阵火热。
他着急忙慌的将怀中之物掏出来,是个锦囊。
陆明月给他的,她说,你我相识一场,我总归要偏你几分。
但也仅仅是几分罢了。
终究是烛墨犯下大错,愧对于人。
烛墨捏着锦囊,他知道陆明月为人,是个公正不阿的主。她,想来是劝自己不要和离的吧。
毕竟,是自己对不起凤族公主。
烛墨看了眼锦囊,便将锦囊抛入花坛,落入花丛中。
青凤翻了个白眼,冷冷哼一声。
“还不快来送公主出门!”
“若不是龙王再三相求,若不是怕你龙族被灭族,势必要你跪着将公主送回凤族!”青凤恨得牙根子痒,偏生公主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青凤只得愤恨不平的闭嘴。
烛墨抿着唇,看着青凤将公主的手递过来,顿了顿。
犹豫一瞬,上前接过女子柔荑。
小手微亮,柔若无骨,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
他却如火烧一般,猛地松开。
“你做什么!你又想折辱公主是不是?当初在全三界的见证下,把公主丢在婚宴上,你又想故技重施吗?你到底还想怎么践踏公主!”青凤当即破口大骂。
烛墨脸上却有瞬间犹豫,方才那一瞬间,他想起了阿梧。
瞧见凤族怒气冲冲的模样,便见面前新娘子将衣袖递给他。
青凤已经气红了眼睛,眼泪欲落未落。
“我家公主,哪里配不上你。让你这般折辱!”
烛墨牵着衣袖,一步步送她出门。
龙宫外无数锦鲤跃龙门,漫天诸神围观,里三层外三层,比当初大婚多无数倍。
“婚宴哪有和离宴有意思……”其中一个仙君嘀嘀咕咕。
“闭关什么时候都能闭,这种好戏千年难遇。”
“对吧?咦,这位仙君面生,似乎从未见过?”有人问着墨衣少年。
墨衣少年只露出几分浅笑:“闭关多年,特意来讨一杯酒喝。”
“新娘子出来咯……”一声高呼,众人纷纷看过去。
“烛墨不便出门,只能送公主至此。”烛墨声音清冷,这是他此次见面的第一句话。
“对不起。”烛墨低声呢喃。
凤梧脚步微顿,随即漠然转身,头也不回的迎着风走出龙宫大门。
海风吹起几分红盖头,隐约露出一丝光华的下巴,但转瞬即逝。
“恭迎公主回家。”
“恭迎公主回家……”凤凰在天空翱翔,齐声啼鸣。
浩浩荡荡的凤鸾车迎着公主回家,漫天洒落的花瓣看起来热闹又喜庆。
“谁能想到呢,这竟是和离宴……”围观宾客连连叹息。
烛墨站在龙宫内,下意识揉着心口。
眼睁睁看着凤鸾车走远。
明明他厌恶这桩婚事,为了伴生灵珠骗婚的亲事,明明他日日想着和离。
但真正和离这一日,他发觉,自己似乎并无多少喜意。
甚至,心中有些烦闷。
他透过龙宫大门看向外界,眼珠子瞪得极大:“父王是不是糊涂了,和离宴比大婚宴人还多?”
蚌精幽幽道:“他们啊,来看戏的。”
“听说和离宴的请柬,格外抢手,还有人上门讨要呢。”
烛墨……
有时候真的很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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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梧阿梧,不负所托,我终于解决掉麻烦,只等将来风风光光迎你和孩子入门啦。”
“阿梧,这是龙晶。父王知晓你是凡人,特意让我带来的。”
“能给你延年益寿,增加寿元。”
他蹲在阿梧身边,轻轻摸了摸阿梧腹部:“臭小子,没闹你母亲吧?你可得乖一些,否则将来爹爹有你好看!”说完,便傻笑着看向阿梧。
不知是不是他错觉,总觉得阿梧神色不太好看,隐隐透着几分苍白。
“阿梧,是哪里不舒服吗?”烛墨心头一紧。
阿梧偏过脑袋,嘴角扯了扯,但弧度极浅。
“并未,大抵是昨儿没见到你,孩子有些闹腾。麻烦解决了?是啊,确实是个麻烦……”她微敛着眉,低声呢喃。
“咱们一家三口以后再不分开,明月呢?”烛墨问道,驿馆静悄悄的,竟一个人也不曾看见。
丫鬟奴仆脸色也不好看,气氛有些凝重。
“这院里怎么光秃秃的。来时路上也萧条的厉害。”烛墨这才发觉,院中一片绿意也无,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昨夜闹蝗灾,百姓颗粒无收。这会正帮着莲华城赈灾呢。”
“百姓不安,朝廷动荡,恐怕凡间要起大祸。”
烛墨眉头皱起,当即不再说什么,给阿梧备了些当心便飞快出城。
果然,城门外聚集着大批流民。
大祭司亲自出面安抚百姓,但梵国地界宽阔,百姓众多,开仓放粮也只能解暂时之困。
善善趴在谢玉舟怀里,小脸煞白煞白的,昨日是他周岁,他用脚丫子都能想到。
必定是属下作孽。
昨夜,他力量暴涨,能感受到无数阴戾之气的涌入。
善善微眯着眼眸,不能任由属下再被寒川牵着鼻子走了。
“明明求菩萨啦……”他委屈的嘀嘀咕咕。
谢玉舟没听清他说什么,只随口回了一句:“菩萨?菩萨不都被你姐忽悠下来了吗?上边哪还有人?”
善善懵逼的看着他。
那我昨夜又跪又拜算什么?
算我闲得无聊吗?
善善回避着他姐的对视,深怕陆明月暴起拿他开刀。
“其实……沃还有点,私房钱……”善善迎着他姐的目光,僵硬的从怀中掏啊掏,掏出了几两碎银子。
颤巍巍递到陆明月手中。
阿蛮笑着道:“正好给流民粥煮稠点,咱家小少爷心真好。”
今夜施粥直到深夜,众人才满身俱疲的回到驿馆。
但好在梵国百姓心性平和,也相信大祭司,倒很快稳住局面。
“也不知北昭如何了……”谢玉舟看着家乡的方向发怔。
追风风尘仆仆的从外边回来,神色沉重。
“北昭陛下民心所向,这些年利国利民的举措不少,百姓应当不会暴动。”
“小摩擦估计免不了,朝中有容将军,和你哥哥舅舅,应当不会出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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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粮库空虚,撑不住太久。而且,我怀疑蝗灾并不是结束……”
“当初那个阵法便是针对凡间天灾,这,只是个开始。”
“要把他们连根拔起才行。”陆明月深深的吸了口气,微闭了下眼睛,再睁开。
“还不止如此,今年本就干旱,又遇上蝗灾。东凌那边天气恶劣,以前本就靠抢夺周边国家为生。后来玄霁川继位,称帝东凌王。才渐渐改善此事……”
“蝗灾一开始就从东凌而起,百姓颗粒无收,屡次犯北昭边境。这也是二公子急匆匆回军营的缘故。蝗灾后,百姓吃树根,吃观音土,尸横遍野。就有人将主意打到蝗虫上。”
谢玉舟瞪大眼睛:“他们吃蝗虫?”
追风点头:“普通蝗虫其实也不能吃,但这蝗虫乃腐肉阴气滋养。阴毒无比!”
陆明月从地上捡起一只蝗虫,蝗虫肥肥嫩嫩,每只都极大。她指尖轻轻一碾,墨绿色的汁液爆炸开来,粘液滴落,颇为恶心。
一股阴气顿时散开。
“吃不得。”
追风继续道:“何止吃不得,会迷失心智。”
“东凌城内出现好几次大规模屠杀,皆因此而起。”
“吃过蝗虫的百姓,心智迷失,毫无理智可言,极其嗜血弑杀。犹如行尸走肉,不怕死不怕疼。见人就咬,咬完还有传染性。”
陆明月沉吟片刻:“将此事传回北昭。”蝗灾后,才是大麻烦。
“东凌恐怕不只是吃蝗虫,他们应当处在阵中,才会受影响极大。那群人,应当就在东凌!不能任由他们在外作恶了!”
她看向善善。
善善浑身打了个哆嗦,看向自己白白嫩嫩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善善顿了顿,慢吞吞的指着自己:“善善,乖!”给自己竖起大拇指。
“窝做善事啦,窝做啦。”不要杀我!!
陆明月要求他多行善事,善善毫无怨言。
陆明月看向麦丰,麦丰点头:“赈灾时骑马的官兵太多,善善扶老太太过路啦。”
“做了三次善事。”麦丰郑重的点头。但眼神游离,心虚的不敢直视陆明月。
是的,三次。
把同一个老太太,扶过来再扶过去。
陆明月移开眸子,当即让人整装待发,即刻前往东凌。
玄霁川,她突然想起当年在北昭做质子的东凌王。
“寻一些方士,擅长勘察洞府寻宝之人。”陆明月对追风说道。
她微眯着眸子:“我有个朋友,是个守财奴。当年封存了许多粮食金银在其中,借来用一用。”富可敌国那种!
“实在寻不到,找几个老朋友打打秋风吧。”反正,要了这么多年饭,这一套她极其熟悉。
“你顶着杀上九重天的大罪,还敢上去打秋风??”谢玉舟一脸惊悚。
陆明月笑得见牙不见眼:“我不去,你去!”
谢玉舟当即跳起来:“我不去!!打秋风像什么话!万一把我打出来怎么办?!我还没娶媳妇儿呢,老谢家不能断后。”
“他们不敢打你,我手上有一丢丢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
谢玉舟面无表情:“打我出来都算轻了,杀人灭口的几率更大吧??”
你没被杀,全靠拳头硬。
陆明月摆摆手,你可是佛子,谁敢动你!
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能要点的。
要饭嘛,不寒碜。
要着要着,就习惯了。
PS:嘿嘿,今天声声生日,请个假哦。不要等第二更啦~明天见,么么哒姐妹们兄弟们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如今还不满六岁,尚且年幼。
便是昭阳剑尊在世,也熬不过生理需求。
追风与烛墨收拾东西整装待发,陆明月便与善善便回房歇息。
陆明月睡着睡着,突的坐起来。
“善善啊,我记得你走路都不稳,你怎么扶老太太过路?”
善善小脸一僵,麦丰牵着他,他就给老太太虚虚搭个肩膀。
还来来回回三趟,气得老太太破口大骂。
“麦丰可是个好孩子,你不许带坏他。”陆明月凑在他面前,神色严厉道。
“算了算了,路都走不稳当,我便要求你行善事,是我偏激了。”
“行了,我不求你做个好人,我对你最后的底线,是不可滥杀无辜为非作歹。”陆明月将善善看管的极为严格,深怕他走错路。
善善偷偷松了口气。
咧着几颗小牙讨好的笑笑。
“找宝贝……善善,帮!”他将小胸膛拍的砰砰作响。
“帮,善善帮!”
他听到陆明月要找洞府,一副我也能帮忙的模样。
陆明月打了个哈欠,背对着他嘟囔两声,才睡下。
善善瞪着双亮晶晶的大眸子,微偏着脑袋,找宝贝,姐姐定会记住他的大恩,就不会杀他了!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听着姐姐均匀的呼吸,善善才迷迷糊糊睡下。
天不见亮,追风烛墨便已经收拾好行李。
陆明月顶着两撮小卷毛爬起来,今儿吃食格外简单。
奶娘给善善蒸了个蛋,正一勺一勺给善善喂:“城里城外都缺粮,如今只能委屈公主了。”
说是委屈,但也是寻常人家难得的好菜。
只不过少些奢侈佳肴。
陆明月捧着小碗,珍惜的喝着汤:“不委屈,已经很好了。外边还有好多人没东西吃。”
阿蛮叹了口气:“昨夜城外打起来了。”
“逃荒的流民越来越多,原本莲华城不禁止流民入内。但这两日,抱团的流民出现抢夺伤人之事,城内治安极差。大祭司便不允流民入内,在城外搭建起简易赈灾棚。每日两次施粥,供流民落脚。”
“去东凌的路途,沿途咱们也尽量减少用火。流民太多,以防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世道,乱了。
“昨夜我已经让人备好干粮,再加一部分护卫,务必平安抵达东凌。”
“若不能尽快制止,恐怕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灾难降临。”追风已经准备妥当。
烛墨已经将马车上铺上软垫,又在马车内加持阵法。
减少颠簸,又温暖事宜。
“还有两罐蜜饯和点心,我已经放在马车,别怕。”他将阿梧扶上去,便让人清点行李。
陆明月将大部分行李放在空间,显得不那么引人注目。
天刚亮,众人便准备出发。
大祭司早早便侯在门前,对着谢玉舟行了个大礼,终究一句话没劝。
马车离开莲华城,谢玉舟才偷偷松口气。
“吓死,我以为要被留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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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一路向东。
越是往东边走,沿途的景象更是让人触目惊心。
“东凌干旱怎这般厉害?”河水断流,土地干裂,原本生机勃勃的绿意变得枯黄一片。稻田中满是荒芜,沿途还有无数死去的蝗虫。
“老天爷,你要逼死我们吗?”
“干旱后还有蝗虫,你干脆杀了我们吧…”途中,耳边皆是悲戚的哭声。
流民衣衫褴褛,嘴唇干的起皮,眼神中疲惫不堪,看向陆明月的车队,隐隐藏着锋芒。
即便将士穿着铠甲,提着大刀,但依旧有流民虎视眈眈的看着马车。
马车中有白白胖胖的婴孩,有穿着干净的女人孩子,必定有粮食有水……
追风嚣张桀骜,看着便不好惹。
他骑着马带队走在前头。
烛墨在后边押队。
突然……
流民中一阵涌动,追风紧握着剑,眼神犀利满是杀气的看着前方。
可流民中却只推出个年轻妇人和孩子。
妇人脸色蜡黄,怀中抱着个声音沙哑,几乎哭不出来的婴孩。
“何人拦路?还不速速让开,否则,别怪我手中剑不饶人!”追风满头红发,声音恶狠狠的,女人有几分瑟缩。
“贵人,求贵人救命。”
“求贵人施舍些粮食,施舍些水吧,贵人,孩子已经两天两夜没吃没喝了……”
“贵人,我可以不吃,但孩子撑不住啊……求您行行好,救孩子一命。”
附近的流民皆是停下脚步,眼神隐晦的打量车队。
“只求半个饼,求一口水好不好?”
“我贱命一条,但求救孩子一命。”她跪在地上便咚咚咚的磕头。
怀中婴孩虚弱的睁开眼,嘴巴干涩,小脸瘦的皮包骨头一般。
阿蛮紧抿着唇,透过马车帘子隐约能看见几分。
“可要给点饼子和一壶水?”麦丰早已饿怕,他每日都会留一个饼子在怀中,害怕回到过去的日子。
阿蛮轻轻摇头,拦住他的手。
“如今已不是原来的世道。”
“你能救一人,能救所有人吗?”
“今日若给出一个饼子,流民拼死也会与我们抢夺。”粮食和水,如今比黄金更贵重。
一旦抢夺到手,就会多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死亡面前,谁都想成为幸运的那一个。
现在,谁都不敢赌人心。
追风一人就能屠戮对面,但何必因此造下杀孽呢?他们也是被天灾逼的背井离乡,试图求一线生机。
都是可怜人罢了。
“况且,你给她们,反而会加速那对母女的死亡。怀璧其罪,反而害了她们。”麦丰顿时收回手,只眼神紧张的看着外头。
流民的眼神犹如饿狼,只等露出生机便扑上来搏斗。
追风高高在上的睥睨众人:“救人?你看我像什么普度众生的善人吗?”
“滚开!挡小爷的路,我看你是活到头了!”
“滚滚滚!”
“没有多余的粮食,滚!”追风一副凶戾模样,吓得妇人抱着孩子往后一退。
“你若嫌孩子受苦,我倒是有法子帮忙,你可要试一试?”追风吊儿郎当的骑在马上,眼神环绕众人,将众人蠢蠢欲动的心思尽收眼底。
他声音戏谑,藏着几分讥诮。眼中杀意毫不掩饰,倒是让人忌惮。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妇人一喜,就连她身后的流民都往前了一步。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已经将车队包围其中。
“活着煎熬受苦,不若我先送她上路?”他满脸杀气的环顾四周。
“想试一试便上前,定不会让你感受到丝毫痛苦!”追风冷冷说道。
妇人抱着孩子瑟缩了一下,当即转身躲入人群中。
流民见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忌惮的后退,再不敢靠近。
随着流民散开,追风眼眸微闪,手心里满是冷汗。
他虽是妖族,但也不愿无端造下杀孽。
能以恶言吓住流民,无疑已是最好的选择。
此时已是正午,太阳晒得空气都在扭曲。
马车内虽温度宜人,但众人都捏着手中食物食不下咽。就连善善也小心翼翼的将奶壶中的牛奶,喝的一滴不剩。小手捧着饼子,珍惜的啃干净,落在垫子上的碎屑都吃的干干净净。
“去前方歇歇脚吧。”追风四处查看后,便在一处山坡前歇脚。
流民总似有似无的跟着车队,但震慑于追风的凶狠,不敢靠近。
随着车队的休整,流民也歇在四周。
陆明月和善善从马车下来时,流民眼睛都在泛光。
陆明月生的冰雪可爱,善善亦是白白胖胖,可见食物充足并未受过苦。
打量的目光围绕在陆明月身边。
瞧见烛墨扶着挺着孕肚的阿梧下马车,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
马车一停下,流民便四散出去寻找食物。但大部分,都围绕在车队四周不愿离开。没一会儿,周遭便开始起冲突。
“这颗野果是我先看到的,不准抢!”
“谁先摘到手,就是谁的!”
一颗干巴巴的没什么水分的野果,在流民手中几度换人,为此打的头破血流。
终于,其中一个汉子仗着有兄弟的帮衬,紧握着果子。
他挤出一点点汁水,滴到早已昏迷的老娘口中。
“快去找水源!”汉子嘶吼。
这一路行来没有水源,早已倒下无数人。
善善穿着一身短衣,摇摇晃晃的没走几步,踩在碎石子上,一屁股便跌坐在地。穿着开裆裤的小善善,一声凄厉的啼哭:“嗷……”
“烫烫烫……”小家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白嫩的屁股烫的通红……
奶娘慌忙上前牵着他。
善善脸上挂着晶莹的眼泪:“熟……熟了……”
“屁屁熟了吗?”他哭着问奶娘。
奶娘哭笑不得,小少爷自从会走路后便不许自己牵着走路。这地上晒的滚烫,吃了个大亏。
“没熟没熟啊,放心吧。”奶娘不由开口笑道。
休整之时,流民便爆发好几次冲突。
就连藏在角落,未被蝗虫发现的几株黄黄绿绿的野草,都抢的头破血流。
连带着野草上的泥巴,都死命往嘴里塞。
噎的翻白眼,也不敢有丝毫迟疑。
小山坡已经寸草不生,众人却飞快的翻动山上石块儿。
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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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白色小石头一点点碾碎。
然后一撮一撮放进嘴里。
嘴里干涩,在嘴里嘎吱嘎吱嚼着,良久才瞪着眼睛伸长脖子艰难的下咽。
善善惊愕不已:“石头?吃?”
他看了眼地上的小石头,偏着脑袋,好奇的捡起一块儿。
小手飞快的塞进嘴里。
这一咬,霎时便满嘴泥,干沙沙的怎么也咽不下去。
“呸呸呸……呕……”奶娘被他吓得魂飞魄散,冲上来就让他趴在腿上,将他嘴里的观音土拍出来。
“小祖宗,你怎么什么都敢吃!”
“这东西,吃的进去拉不出来,要命的啊!”奶娘又气又急。
善善指着远处,奶娘才低声叹息:“天灾年,哪有选择的余地呢。”
沿途就连深埋地底的树根都被挖开,带着汁液的树根,在灾年亦是保命的东西。有流民时不时往嘴里丢一根,便能暂时支撑着活下去。
“这是观音土,吃完会在肚子里膨胀,便会有饱腹之感。”
“但这东西,吃得进去却无法消化。曾经灾年时,就有人腹部鼓胀,最后活活憋死。”
陆明月站起身:“我四处走走。”
追风当即站起身:“我与你一起。”灾荒之年,女人孩童的命,便不算命了。
算是备用粮食。
陆明月摇摇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手中朝阳剑,也不是吃素的。”
追风迟疑片刻,只得退下。
阿梧站起身,扶着腰走了两步,周遭眼神霎时落在她肚子上。
烛墨强势的瞪回去,一步也不敢离开。
陆明月没走几步,便感觉到身后不断靠近的身影。
她围绕着小山坡转悠了一圈,发现一条干涸的小河。河里已经没有水,但有不少淤泥。
有流民赤着双脚站在淤泥中掏泥鳅,方才求追风救命的妇人便满脸淤泥的站在其中。
赤着双脚和胳膊让她隐隐难堪,但为了活命,她顾不得。
妇人看了她一眼,见她穿着虽简单,但料子却透着几分华贵。她肌肤白皙圆润,打扮的漂漂亮亮,像是天上仙童一样耀眼。
妇人不由看向岸边瘦骨嶙峋的孩子。
同人不同命,仿佛站在两个极端。
陆明月沉默不言,便顺着河道往上游走。越走,连淤泥都变得又干又硬。流民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她身量小,在干枯的草丛中穿梭,没一会儿,流民便跟丢了。
陆明月站在河道边。
此处有个巨大的水坑,但此刻已经见底,寻不到一丝湿润的泥土。
她轻轻舒了口气。
将手探入坑中。
一丝晶莹的水花自指尖滚入坑中。
空间内灵泉充盈,其中又养着许多小鱼小虾,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河道干涸的厉害,再多的水也会被泥土所吸收。灵泉不足以支撑一条河流,只能将水藏在坑中。
肥肥嫩嫩的鱼儿甩着尾巴,在水中游来游去。
陆明月看了一眼便飞快的离开。
“我找到水源啦!”
陆明月回到小山坡,扯着喉咙一声惊呼,流民纷纷站起。
“水坑里好多好多鱼……”小姑娘指着水坑的方向大喊。
天灾无情,但心软的神,会降下恩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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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啊,上边哪来的水源,河道里都硬的能下去跑两步。”有流民嘀嘀咕咕,但瞧见众人疯狂奔走,又怕失去生的机会。
当即朝着上游冲去。
淤泥中的妇人一愣,听得水源,第一件事不是冲上去。
而是慌忙上前将孩子护住,深怕有人趁乱将孩子带走。
灾荒年,孩子丢失绝没有活命的机会。
她小心翼翼的放下裤腿,将两条小泥鳅放在木碗中。
“等会娘给你烧泥鳅吃。”
“小姑娘,上边真有水源吗?”妇人眼中一片荒芜,看不到一丝光。
仿佛行尸走肉一般。
陆明月偏着脑袋看向她:“有,有水有鱼。”
妇人一怔,随即抱起瘦弱的孩子便朝前方冲去。
没一会儿,便传来一阵惊喜的叫声,以及悲伤过后涌上的眼泪。哭声一片,但更多的,却是趴在水边,大口大口喝水。
眼泪混着甘甜的泉水入口,又苦涩又清甜。
明明已经饿到极致,可此刻谁也顾不上捞鱼,大口大口喝水,越喝,眼睛越亮。
“好甜好甜,这水好甜……”甚至有人直接喝个饱。
“上天护佑,竟还给我等留下一丝活路。”有人跪着在水边磕头,不断的低头拭泪。
陆明月深怕众人抢夺,出现伤亡,干脆便派了十个护卫过来。
这十人都略有修为。
自从修行术法流入凡间,百姓中也偶尔有人踏入修行一途。因入门晚,虽无法长生,但却比普通人强悍的多,很容易占水为王。
幸好侍卫去得早,若再晚几分,这个水塘便会被人占据。
里边的鱼虾也合理分配,尽量撑得更久一些。
陆明月回到车队时,谢玉舟看她一眼:“那都是你藏了多年的宝贝,居然舍得拿出来给凡人。”
陆明月摇头:“东西再好,也只是死物。”
“能救人性命,才是它们最好的归宿。”灵泉中养的鱼,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灵鱼能最大限度的给他们提供生机,他们吃了能救命。
对自己来说,仅仅是口腹之欲罢了。
谢玉舟一怔,眼底有几分深思。
没一会儿,流民便浩浩荡荡的回到山坡处。眼神灼灼的看着陆明月,瞬间将他们包围。
追风浑身紧绷,可流民却是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
“谢姑娘大恩……”
陆明月等人有能力占据水源,但他们却丝毫不曾动过心思,反而将此处让给他们。
其中几个男人羞愧的磕头。
没人明白,方才他们跟在陆明月身后的心思。
灾荒年,家家户户无水无粮,人性是最先被抛弃的东西。
陆明月也不曾点破,只问:“你们不打算向前了吗?”
流民中一个长者摇头:“干旱后蝗虫又至,我们已经走过太多地方,寻不到一个适合安家落户的地方。”
“此处有水源,守着这片水源,暂时也能活命。”
只要有水,再寻些树根和野草,偶尔分条鱼,也能多撑一段时日。
“淤泥中有许多腐烂已久的鱼虾,是极其肥沃的土地。”
“不若在河道中撒一些能快速成长的种子。”
众人满脸苦涩:“逃荒至今,能吃的都拿来保命了,哪还有种子啊。”这一路走来,连树根泥土都要争抢。
陆明月顿了顿。
当年的无心之举,如今却成为救命的希望。仿佛冥冥中自有注定。
阿蛮低声道:“猪儿肥!”
猪儿肥落地生根,长势极好,十五天就能长出一茬绿油油的嫩叶。收割不尽,一茬又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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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缺点,吃了胖。
但在灾荒时,反倒是救命的东西。
“我问他要一把。”阿蛮当即转身回马车。
“明月你避一避。”
她与晏清仙尊一直有联系,只不过,晏清仙尊没有凡人召唤,无法降临。
阿蛮寻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双手捧着仙尊的信物,嘴里轻声喊着他的名字。
晏清仙尊感受到女儿召唤,眉眼微喜。
一丝神魂降落凡间。
“阿蛮,你终于想通,愿意随爹爹回神界了吗?”晏清仙尊露出几分笑意,神色颇为温和。
阿蛮轻皱着眉头。
“我不想回神界,我今日是想求一点东西……”
晏清仙尊眉眼微扬:“阿蛮要什么?告诉爹爹便是……”
“猪儿肥种子。”
话音刚落,晏清仙尊脸色陡然一垮。
他怀疑,女儿是故意提起此事,给他没脸的!
他现在听到猪儿肥就气急暴跳。
隐匿凡间种琉璃净草千年,结果种出一丢养猪草,他老脸都丢尽了!
“你要那东西做什么?不值钱的东西。”
阿蛮一听,扭头就走:“你若不想给,那便作罢。你回去吧……”
“哎哎哎,你走什么?给你便是了!你就不能叫一声爹爹吗?一言不合就置气。”晏清仙尊无奈,只得丢给她一袋种子。
晏清仙尊是受到她召唤,神魂下界,不能久留。
没一会儿,魂魄便渐渐透明。
“你在凡间务必保护好自己,知道吗?如今凡间局势不明,且即将有覆灭大难……”
“父亲在人间有几个死对头,若知晓你是我的女儿,恐怕会对你不利。”
“你若想通,便尽快联系父亲,我带你回神界。”
“你是我的女儿,总归要认祖归宗,回神界做个小神女的。”
晏清仙尊极其不安,深怕阿蛮被陆明月知晓,对她不利。
她的女儿单纯善良,值得世间一切美好。
越是与阿蛮接触,他便越发能感受到血脉相连的亲近。
他定要在人间覆灭前,将女儿接回神界。
晏清仙尊一点点消散,阿蛮头也不回。
阿蛮满头大汗的跑回来,眼里仿佛有着小星星般灿烂:“幸不辱命,拿到种子了。”
“我去教他们栽种。”阿蛮声音兴奋。
陆明月笑着点头。
阿蛮当即随着众人取了一碗灵泉水,将种子浸泡其中,她捧着碗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语气亲昵又温柔。
“植物也有生命,若与它们交流后再播种,就能很快生根发芽。”她小时就发现了,自己栽种的东西长势极好。
“与植物……交流?”老者一顿,种了一辈子地,也没听说植物能交流啊。
他满脸狐疑的跟在少女身后,听得少女似乎呢喃着某种古朴玄奥的语言。
老爷子生在乡下长在乡下,一辈子与庄稼打交道,还从未听说能与植物交流。
“若真能交流,咱们老农民也不至于饿死这么多……”老爷子虽不信,但却也不曾离开。
他年纪渐长,走路摇摇晃晃,若不是家中儿子孝顺,恐怕早死在逃荒路上。
小孙儿牵着他的手:“爷爷慢点,当心陷进淤泥里。”
“小姑娘,可否借一把种子给老朽瞧瞧?”老人家实在好奇,不由开口问道。
阿蛮当即从水中抓一把给他。
这种子入手,老人家顿时惊愕的看向手中,激动的双手都在颤。
“这……”
“这种子才泡半个时辰,怎就出了嫩芽?”只见嫩嫩的细芽已经冲破硬壳,露出了芽孢。
“寻常出芽,水源温度适宜的情况下,都要两三天才出芽。”老爷子种一辈子地,今日简直颠覆他的想法。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阿蛮也有些惊讶,寻常她虽然与种子能交流,但发芽至少也要隔半日。
她转头看向水坑发现,应当是水质原因。
陆明月正坐在河道边上笑吟吟看着她。
“爷爷,给我也看看?”小孙子哄得爷爷递给他一颗种子。
“姑娘,老朽斗胆一问,您方才与种子交流的是什么呀?可否,教老朽几句?若是不便,倒也不必让姑娘为难。”老人家捏着种子浑身颤抖,猪儿肥谁家没种过?可从未像这般快的发芽生根啊。
这只是猪儿肥,若是别的呢?
阿蛮半点不藏私:“老人家想学,阿蛮教您几句便是,只是几句口诀,算不得秘密。”
这东西,自她出现就在脑子里了,她也不知从何处而来。
她还会看天象,晴天雨天,她似乎生来就会看。
待阿蛮念完口诀,老者却是一脸懵的看着她。
那般晦涩的口诀,真的是凡间该有的语言吗?
口诀从脑子里一闪而过,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甚至只能念出前面几个字……
“很简单啊?”阿蛮也有些迷茫,怎么就念不出来呢?
此刻正巧走到河道边上,陆明月道:“传闻神界有一位神明,名唤四季之神,掌管四季更迭与植被的生长。”
老爷子急忙点头:“对对对,四季之神又称春神,我们农户家家户户都拜她。”
诸天神佛无数,饶是再厉害的神明,在农户眼中,也抵不过春神的重要。她掌管着一年四季农作物的生长,每年甚至有单独的春神祭。
“春神会春语,可与植被通灵。”
“你……或许会的就是春语。”
“有的凡人信奉春神,就会得神明赐下机缘,或许你会的就是春语吧?”陆明月不愿暴露阿蛮身份,便随口编了个借口。
老者又惊又喜,对对对,民间流传也是这么说的。
若与四季之神有缘,就能听懂她的教诲。这小姑娘,必定是春神最虔诚的信徒。
老爷子嘴里又念叨好几遍,可依旧学不会。
倒是他身后的小孙子偏着脑袋念出两句,把老爷子激动的连拍大腿。
“够了,会这两句,将来衣食无忧。倒不会饿肚子。”阿蛮想了想,这两句足够与凡间植物简单接触。
老爷子对着阿蛮谢了又谢,拜了又拜。
心中打定主意,四处寻摸些种子,就沿着水坑四周栽种。让小孙儿亲自种……
河道里只能种猪儿肥,这种快速生长可以救命的东西。
陆明月等人并未休整太久,见众人有条不紊的开始砍树搭建简易棚子,才爬上马车离开。
烛墨殷勤的扶着阿梧上马车,吃吃喝喝连打发时间的闲书都寻了几本。
“孩子的衣裳我已经做到三岁了,等生下来就能穿。”
“小家伙,可不许折腾你娘啊。”
“到时候咱俩一块保护你娘,不让任何人欺负了去。”烛墨甚至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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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梧抚着肚子,低声笑道:“好啊。”
“烛墨,你爱我什么呢?”阿梧坐在车窗边,淡淡的看着窗外。
“听说,你曾爱南国公主爱的死去活来,甚至非她不娶?最后还被她骗去坐了千年的牢?”
“还有骗你钱财的小花妖,也曾对她千依百顺。”
“我与她们,有什么不同呢?”
烛墨脸色一僵,谢玉舟在旁边嘎嘎乐:“送命题送命题……”眼神贼兮兮的看着他,气得烛墨将他赶下马车。
“去去去,两口子的私房话你听什么。”
待谢玉舟下了马车,烛墨才小心翼翼道:“阿梧,你怎么这么问?”
“她们怎么能和你比?”
“南国公主刁蛮任性,骄纵妄为,哪能和你比?我与她之间隔着千年的仇恨,若不是早已轮回转世,我定不会放过她。”
“花妖更不必多说,骗我钱财,此仇不共戴天。”
“你与她们是不同的。你我是上天注定的姻缘,阿梧,你哪哪都好,简直长在我心坎上。”烛墨笑眯眯的,满心满眼都是阿梧。
阿梧抚着肚子笑笑:“那就好。”
“阿梧,龙晶用了许多,你怎么脸色依旧这般苍白?”
初见时,阿梧一身红衣似火,但脸上却透着几分憔悴。烛墨四处寻滋补之物,但脸色依旧不见好。且随着怀孕越发苍白。
阿梧微敛着眉:“娘胎里带的弱,平日里好好养着就是了。”
“下次回龙族问问,有没有什么补胎里弱的宝贝。”烛墨倒也没多想,只心疼妻子受苦。
待马车出动,烛墨才依依不舍离开。
他离开后,阿梧面上浓浓的情谊散去。
她很清醒,并未沉溺在烛墨的柔情蜜意中。即便,她也曾在这段感情中有过短暂的迷失。
“你对南国公主花前月下,对花妖许下诺言,对我生死相随,你的爱真随便,也真廉价。”
“胎里弱?”
“你拿了我的伴生灵珠,我弱,难道不是你造成的吗?”多可笑。
失了伴生灵珠,她的寿元……
也只剩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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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的蛋白生生的,仿佛玉石般清透。
而她的蛋,上边布满墨色繁复的细纹,上边龙凤交缠,瞧着便很是不凡。
本该孵化的时间却久久无法破壳。
若不是陆明月相救,恐怕她早已憋死在蛋中。
她出生之时,天生异象下,她与伴生灵珠一同降世。
当时凤王便跪在地上,立她为凤族储君,只等将来继承王位。
她的伴生灵珠对神明来说,或许并无太大作用。
但对同为祥瑞的龙凤二族来说,却是至宝。
龙族主水,且掌控着凡间的行云布雨,守着三界泉眼。
泉眼至关重要,是凡间的命脉。龙族会依靠天运,按照规则给凡间行雨。
但前些年,龙族后代被外人蒙蔽,轻信外人,将外人带入禁地。
泉眼受损,犯下大错。
此事若上报,龙族势必会失去行云布雨之能,甚至剔除神兽之首,从此再无龙族传说。
龙族想尽一切法子修补,可毫无好转,甚至泉眼在一日日加速毁灭。
龙王急的焦头烂额。
得知凤梧有一伴生灵珠,乃天地宝物,又是祥瑞伴生,与龙族同源。若用以修复泉眼,必定事半功倍。
这才有了求娶一事。
伴生灵珠有凤梧一半寿元一半修为,说是她半条命都不为过。
凤梧不敢有丝毫马虎,连夜前往龙族。
抵达龙族时,天还未亮,两人一前一后站在月下。
烛墨甚至都不曾回头,只说,自己真心且自愿,不曾被族中强迫。
请公主安心备嫁就是了。
凤梧不是个恋爱脑,她也不奢望能有几分真心。但龙凤两族联姻是相互扶持,两人相敬如宾为彼此留颜面即可。
即便没几分真心,即便只是联姻。
但哪个女子不向往成婚呢?她满怀期待,穿着鲜红的嫁衣,在盛大的婚礼上走向烛墨。
可谁想到。
烛墨冷淡的看她一眼,只留下一句:“娶你非我所愿。我另有所爱,请公主原谅。”直接将她扔在当场。
扔在诸天神佛面前。
扔在盛大的婚宴上。
只留她独自一人。
她是凤族千娇万宠的公主,未来的凤帝,自小便是骄傲的长大。
龙族犯下大错,她是来救命的。
用半条命救的。
却被抛下。
她掀开红盖头,漫天神佛露出悲悯的神色。
她是天生的凤帝,本该高高在上,她不需要怜悯!她讨厌这等怜悯的目光!
她强压着眼泪不愿落下,只牵起一角喜袍:“今日之辱铭记于心,今日凤梧在此立誓,必定要他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决绝的割断衣袍。
凤族不愿让她留在龙族受辱,要接她回家。
可她哪里甘心。
新婚之夜,四处还挂着红绸,可她面对的只有嘲笑和冷漠。
最痛苦的是,龙族新婚之夜就用伴生灵珠修补泉眼。
毫无意外,泉眼并未排斥灵珠。
可她,痛得在新房打滚。
她每一寸肌肤都在渗血,浑身骨头仿佛被活生生融化,痛到手指尖都无法动弹。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艰难的趴在地上苟延残喘。
“脸色怎么能不苍白呢……”她轻轻抚着脸颊,那一夜的痛,至今是她挥之不去的噩梦。
烛墨,你甚至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愿对我说。
凤梧怎么甘心呢。
她靠在马车上神色漠然,直到陆明月和善善进来,才扬起几分笑脸。
“棺材替我备好了吗?”
“寻到合适的时机,我便动手。你记得挖我出来……”凤梧认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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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隐晦提点过好几次,罢了……
烛墨在外欠下半条命,这是他的因果。
“好。你莫要伤到自己。”
马车吱呀吱呀往前,越是走,越能感觉到地面的灼热。仿佛大地都在燃烧,四处都有倒下的流民。
许多人走着走着就倒下,从此再未爬起来。
快要靠近东凌境内时,车队也遭受了一波攻击。
流民忍不住,终究对他们出手。
夜里,烛墨和追风两人不敢掉以轻心,与护卫一同守夜。
善善躺在奶娘怀中,鼻子轻轻嗅着。
他拉了拉姐姐的手臂,眼神亮的灼人:“宝贝……宝贝……”
陆明月狐疑的看着他:“大晚上的失心疯了,什么宝贝?”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善善急的跳脚。
“钱钱……饭饭的味道……”他指了指鼻子,他闻到了宝贝的味道。
陆明月唰的跳起来。
“洞府!”
“在哪个方向?”陆明月嗷的跳起来。
善善被她吓了一跳,指着东凌的方向:“那边……找,善善找……”
“送姐姐……”磕磕盼盼的表忠心。
陆明月欢喜的嗷嗷叫,抱起善善便举起来转了一圈:“善善,姐姐爱死你了!”吧唧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姐姐若能得到这个洞府,姐姐一定感谢你。”
“哎哟,没有善善,姐姐可怎么办啊。”善善小脸通红,被她忽悠的打了鸡血的样子:“找宝贝,给姐姐找!”小手紧握着拳头。
颇有几分呆萌。
也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晚上睡觉,甚至梦到了洞府的方向。
哇,里边金光闪闪,全是宝贝。
还有数不清的粮食,稻谷香气和铜臭气混合,有种让他迷恋的味道。
善善醒来时,有几分怅然若失。
但他记住了洞府的大概位置,就在东凌境内。至多三日,就能抵达东凌。
“给姐姐找宝贝……给姐姐找宝贝……”小善善嘴里嘀嘀咕咕念道,就是不知是哪位仙君的洞府。
“倒霉鬼倒霉鬼……”嘴里嘟囔着。
脸上还透着几分幸灾乐祸,哈哈哈哈,他突然好兴奋。
小脸都有几分扭曲。
“吼……”笑着笑着,远处传来一声嘶吼,众人神色霎时一凛。
没一会儿,林间便传来哀嚎和求救声。
鬼哭狼嚎的声音越发明显,似乎瞧着众人的方向奔来。
“救命,救命啊……”几个男人哭嚎着冲出来,黑暗中仿佛有什么在追赶一般。
“什么人?不得靠近!”烛墨神色一凛,当即怒斥。
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快速靠近。
几个男人满色惨白,裤裆里面一片湿意,黄白之物自腿间流下来。烛墨嫌恶的皱起眉头……
男人腿肚子都在哆嗦,指着后边恐惧道:“有吃人的怪物,求您救命,有吃人的怪物……”
刚说完,身后浑身僵硬,赤红着眼睛的怪物快速临近。
几个男人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冲到烛墨身后。
“吼……”
“吼……”令人心惊的声音自怪物喉咙里发出,头发披散着,低垂着头,透过凌乱的头发隐约能看到眼睛浑浊,里边血色一片。
浑身略有些僵硬,并不如凡人灵活。
“速速退下,否则,别怪我手中剑不饶人!”追风和烛墨拦在前方,手中灵剑闪着骇人的寒光。
“杀了她们,快杀了她们!”
“她们已经失去神智,已经不是人了。”
“她们见人就咬,被咬伤会传播会扩散,便变得与她们一般人不人,鬼不鬼。求求了,杀死她们!”身后几个瑟瑟发抖的男人见追风和烛墨竟是修士,当即面色狂喜。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烛墨没说话,只看向陆明月。
“不对,她们还有几分神智,并未完全狂化。”陆明月向前几步,皱起好看的眉头。
“小孩子家家你懂什么?她们已经没救了,已经狂化,还不快除去她们!!若等她们狂化,变成不知痛觉不知恐惧为何物的怪物!快杀了她们啊!”几个高大的男人早已吓尿,声音都带着哭腔。
对面的几个怪物身形并不高大,瞧着……似乎是女子。
她们身子僵硬,张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无法说出话。
眼珠子艰难的转动,死死的瞪着几个男人。
“她们还仅存着一丝理智,似乎且无意招惹我们!”追风看出几分门道。但对方不肯离开,眼神恶狠狠的看着身后几个男人。
“你们做什么了?”陆明月轻声问道。
“我们什么也没做啊,天地良心,这乱世只想活下去,谁敢做什么啊?我们是逃荒来的,只想求一丝生机。”
“在林中借宿,却不想被这群怪物围攻。”
“求好心人救命,我们什么也没做。”
“怪物围攻,还需要理由吗?”
“她们如今已不算是人,绝不能放她们离开!就算胳膊折断,砍下双腿,她们都会拖着满身血污爬出来咬人。她们已经不算人了。”高大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呜咽声。
“我弟弟已经被她们咬死。”瞧着悲伤至极。
几个怪物似乎听懂了,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喉咙里嘶吼还含着呜咽。
甚至不惧追风与烛墨,强行要冲过来。
几人仿佛被吓到极其恐惧的地步,一把泪一把鼻涕的哭嚎。
其中一人见追风无动于衷,眼神中不由露出一丝凛然的杀意。
悄无声息的靠近看起来最柔弱可期的一人。
陆明月。
男人大手直直的抓向陆明月脖颈,小小的脖颈一只手就能掐住。
“哈,为什么要逼我!”男人眼神中流露出凶狠的戾气,甚至扬起一抹恶劣的微笑。
他方才偷偷观察过,这小姑娘穿着贵气,说话奶声奶气的,所有人似乎都将她围在中央。
她身份定然高贵。
只要将她握在手中,谁都不敢做什么。
“我让你杀了那群怪物!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这小丫头的命,想必很重要吧?不想她死的话,立即按我说的做!”他身后,方才那群哭丧着脸一脸惊恐的汉子登时直起腰,露出满脸匪气。
对面虽然是修士,但手中有他们的命脉,倒也能搏一搏。
“所以,你们并不无辜,做了什么事对吗?”陆明月声音冷静,甚至眼中没有一丝恐惧。
匪气的男人嗤笑一声:“那又如何?”
“快动手,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谢玉舟深深的叹了口气,已经抱着木鱼超度。
“你掳谁不好,掳她呢?”掳到最强战力,你运气是够够的了。
男人只觉这群人有病,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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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他浑身寒毛耸立:“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按我说的做!”
“我……”咕噜咕噜。
这句话没说完,喉咙里便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只见,他看起来柔弱无骨,有些呆呆的小姑娘,正偏着脑袋一脸单纯的看着他。
他嘴里大口大口吐出血。
他缓缓低头,只见小姑娘一只手已经探入他的胸口。
正紧紧攥着某个跳动的位置,一点点收紧。
“咕噜……咕噜……不不……”他龇着满口血牙,眼中惊恐万分。他的瞳孔内,倒映着陆明月笑眯眯的模样。
魔鬼,魔鬼。
是魔鬼!
他似乎听到什么东西被捏爆的声音,身子一软,缓缓倒下。
一切发生的极快,那群猖狂嚣张的匪气男人甚至没反应过来。
“你惹谁不好,你惹她?!”谢玉舟啧啧的摇头。七绝都在她手底下,弟弟都不敢当,只能当孙子!
几个男人当即转身就要逃。
追风手中飞剑扬起,拖着长长的光芒,耳边出现破空声。
噗嗤……
噗嗤……
几人直接被飞剑捅穿,整个人都被串起来。
其中一人跑到善善身边,奶娘抱着他,喷了善善一脸血。
小家伙兴奋的在奶娘怀里扑腾:“羊羊……羊又串!”
陆明月剜他一眼,以后还能不能愉快的烤羊肉串了?
几人甚至眼睛都来不及闭上,便被捅穿。
对面怪物嗬嗬的叫,眼里突然留下一行行血泪,顺着脸颊而下。
她们站在山坡上,似乎知道旁人的恐惧,并未靠近。
“她们,是不是在哀求我们,叫我们过去?”阿蛮小声说道,她对情绪感知很敏感。
“过去看看。”
陆明月走在前头,怪物似乎还保留着一丝神智,蹦蹦跳跳在前方,时不时扭回来看一眼。
前方是个山洞,有生活的痕迹。
地上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火星子,周围铺着稻草。
中央支起一口锅,锅里正咕噜咕噜的冒泡,似乎已经煮开。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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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紧皱起眉头:“这锅中煮的什么?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若说难闻,倒也不难闻。
但这股味道,却让她浑身汗毛倒竖,心头咚咚直跳,仿佛从骨子里透出的不安和厌恶。
靠近山洞,隐隐能闻见空气中的血腥气。
洞中似乎传来滴答滴答的水声。
“我先进去看看。”追风脚步飞快,面色沉重的踏入洞中。
没一会儿,他出来时面色煞白,瞧见陆明月靠近,第一次伸手阻拦:“明月别去了吧。里边……”追风神色晦暗。他虽是妖族,但许多时候,却觉得凡人比妖族更恶毒。
“你担心她做什么?担心谁也不必担心她,这天下,还能有她怕的?”烛墨见陆明月进入洞中,对着最后的追风挤眉弄眼。
“你说说你,好好的妖王不当,非要给她当跟班。在妖族呼风唤雨,妻妾成群,有什么不好?她又没用誓约束缚你,何必在她身边当跟班啊……”
烛墨眼里流露出几分羡慕:“我就不一样了。”
“我当初被她定下主仆契约,她活着,我才能活着。她死了,我也得死。想走都走不了……”龙族生性倨傲,在神族面前都有几分骨气。
天知道他被定下主仆契约,有多崩溃。
追风双手环抱,桀骜的男子神色淡淡:“因为你蠢。”
即便到现在,追风也是真心且自愿的跟随明月。
关心明月保护明月,皆出自本愿。
但烛墨不一样,从头至尾他就是被束缚在身边的。龙族天生肆意,如何甘愿屈居旁人之下?
无非,是拳头不够硬罢了。
烛墨登时脸色一黑:“你才蠢,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老光棍!”
追风…………
扭头就走。
陆明月进入洞内,才发觉洞中腥味渐浓。越往里走,越能感觉到几分潮湿。
果然,走到最深处时,脚下已经有几分湿润。
远远的就能看到,从山洞顶端溢出一滴滴水珠。底下是个大圆池,水滴落下,汇入池中,里边竟满满当当的一汪清泉。
“这山洞位置偏僻又隐蔽,洞内蜿蜒曲折,他们几人估计占据此处有一段时日。”谢玉舟探身看了看,洞内有浓浓的生活痕迹。
突然,脚下嘎吱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踩断。
谢玉舟低下头,将火把靠近,捡起一块白生生的骨头。
“这……这是什么?”他微怔,尚未反应过来。
“这地上,为何许多孩童衣裳?”阿蛮四处查看,发觉地上男童女童的衣裳极多,上边还布满斑驳的血迹。
看着触目惊心。
麦丰脸色陡然一白,呼吸微滞,抱着善善的手在发抖。
“善善别看,你会害怕。”麦丰将善善脸颊埋在怀中,不许他再看。
果然,众人很快就从此处搜罗出绳子,带血的刀,以及……
小小的骨头。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捂着嘴,眼中溢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心痛。
她转过身,脚步匆匆的朝洞外走去。
小脸煞白,但眼中喷火,难以压抑的怒意。
果然,那几个怪物正守在洞口看着火堆上咕咚咕咚冒泡的锅,泛红的眼中隐隐能看出几分悲痛。
陆明月一脚将柴火踢开。
飞快的将锅子提下来放在地面。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怔怔的看着锅,眼神在发颤。拿起锅旁木棍,入水中搅了搅。
只见一截雪白的骨头露出水面。
“吼……”
“嗬嗬……”原本平静的怪物突然暴起,追风第一时间拦在陆明月面前,但怪物却并未靠近。
喉咙里发出凄厉哀嚎的吼声,僵直的身子并未靠近半分。
声音恐怖,却透着几分凄凉和绝望。
阿蛮白着脸:“手……手指……”说完,扭头便捂着脸,肩膀轻抖,压抑的哭声流出。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陆明月木然的将锅中骨头尽数捞出,阿梧已经捂着嘴冲了出去,几乎将胆汁吐出来。
怪物们哀嚎着,但双手僵直却无法环抱地上碎骨。
“都说妖族冷血,人人喊打。如今瞧着,乱世下的凡人,远比妖魔更骇人。”追风突然冷笑,眼底满是杀意。
“难怪会被追杀,活该,这群畜生!他们还是人吗?”
“这……这些碎骨……”谢玉舟白着脸,心痛不已。
“不羡羊,和骨烂,饶把火,书中所记载,竟全都是真的。我……我曾听村里老人讲过,原以为是杜撰,吓唬孩子的。”阿蛮眼中带着泪意,不敢再看小小的碎骨一眼。
善善不知何时躲开麦丰的手,趴在他肩头,眼神直溜溜的看着碎骨。
“不羡羊,战乱天灾时,年轻女子的代称。曾有人说,肉质鲜美,胜过鲜嫩的羊肉。”
“和骨烂,骨脆肉嫩,指的是婴孩。”
“饶把火,指的是年迈老瘦的男子。”玉书低声呢喃,眼眶渐渐泛红。
烛墨满脸戾气:“方才还是下手太轻了,就该将那群畜生千刀万剐!”
陆明月将地上尸骨尽数收拢,她看着那几个渐渐失去神智的怪物,眼底露出悲悯。
她从空间里拿出小灵锄,众人挖了个小坑,当着怪物的面,将碎骨放进去。
怪物眼中溢出两行血泪。
此刻他们已经完全失去神智,已经开始出现攻击人的现象。
陆明月将人制服后,小脸一片森寒。
当即抬手一招:“请黑白无常速速来见。”
面前空荡荡的,毫无动静。
陆明月心下一沉,当即又道:“请黑白无常速速来见。”
“请黑白无常速速来见。”接连三声后,面前的空间才有几分扭曲。
一黑一白身影相继现身。
“小祖宗,您慢点您慢点,来了来了……”黑白无常现身后当即告饶。
两人脸蛋苦哈哈的,黑白无常帽子歪歪扭扭的戴着。
瞧着神色颇为狼狈。
“冥界可是出了什么事?”陆明月有些疑惑,酆都大帝素来严格,冥界在他管辖之下很是安稳。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大倒苦水。
“还不是凡间天灾惹的祸。”
“近段时日凡间死亡人数激增,冥界所有鬼差都出来拘魂也忙不完。”
“最为奇怪的是,有一部分神志不清攻击鬼差,且力量极大,给冥界造成很大困扰。”
“拘不完,真的拘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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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早投胎,还轻松点。”白无常哭丧着脸,当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考上冥界铁饭碗,结果累的嗷嗷哭。
“不知小祖宗召唤我等前来,是有什么事吗?”黑无常问道。
陆明月点点头。
“将他们魂魄拘出来。”她冷冷指着地上几个男子尸体。
黑白无常也不多问,酆都大帝特意嘱咐过,他们只管行事即可。
没一会儿,几个男人便弥漫的站起身。
低头看看自己,有些恍惚。
瞧见眼前的黑白无常吓得一哆嗦,当即跪在地上满口大人叫着,倒极其谄媚的模样。
“同类相食,让判官好好审一审。关进十八层地狱,好好招待他们。”陆明月当即手一挥,直接让黑白无常带走。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厌恶的看向几人。
当即道:“是,请小祖宗放心。”
“如今冥界也针对此事在整理相关律法,请您放心。”这才带着求饶的几人离开人间。
众人沉默不语,气氛有些沉重。
所有人心头沉甸甸的,一切比他们想象的更严重。
“出发吧。”
日夜兼程,不停的赶路,三日后,终于抵达东凌。
自进入东凌起,形势也开始严峻起来。
即便车队护卫森严,看着就不好惹。但流民依旧前仆后继,倒下一批又一批,也不曾停止。
陆明月来到东凌帝都时,才发觉皇城守卫极其森严。
“什么人?哪里来的,到哪里去?”守城的将士眼神犀利的扫过众人,神色忌惮。
“我们主子是北昭公主,特意来此面见东凌王。”
追风上前递上信物。
守城将士面色和缓几分,神色虽疏离但客气,只对众人道:“陛下恐怕不会见您。”
“陛下已经半月不曾上早朝,不见任何人。”
“如今城内不大安稳,若公主不嫌弃,不如暂住城外?”守城将神色忐忑。
“多谢好意,但公主此行有要事,不得不去。”
“还请小哥开城门。”
追风和烛墨护在前头。
谁都能看出,皇城大门被加固,守城的将士利剑出鞘,仿佛很是紧张。
但他们的紧张,是来自城内。
“冒犯公主了,还请公主进城速度快些。”守城卫满脸凝重,只得扬声大喊。
“开城门。”
所有将士霎时紧张的看着四周,如临大敌。
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将士们额间都开始冒冷汗,大门开到一半时,急忙唤车队进入。
城内很静。
极其安静。
最繁华的都城竟一个人影也看不到,四处都静的渗人。只墙脚,依稀能看到些鲜红的血迹。
马车吱呀吱呀向前。
很快,众人便来到东凌皇宫前。皇宫严防死守,几乎被禁军团团包围,众人眼皮子狂跳。
追风拿着信物上前交涉。
守城的是墨将军,当年带着东凌将士冒犯北昭边境抢夺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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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与容澈交战最多之人。
“大名鼎鼎的昭阳公主,早早听闻您大名,久仰久仰……”墨将军神色有几分怪异。
但语气,绝对算不上热络。
怎么热络呢?
总是将他压制的容澈是他爹。
好不容易容澈走了,来了个毛头小子陆政越,比容澈更善战。是陆明月她亲哥……
“您请回吧。陛下不见任何人。”墨将军淡淡道,嘴角勾着一抹讥诮的笑。
陆明月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见不见,不是你说了算的。”
“你只管通报就是。”
墨将军脸色陡然一黑。
“你想见,也要看东凌满朝文武同不同意!”
“这里可不是北昭,也不是南国!陛下政务繁忙,可没空见您。”墨将军眼底流露出一丝嘲讽,东凌王如今可抽不出心思见你。
陆明月从怀中掏出玉佩。
这是当初她在南国继位时,玄霁川给她的礼物。当时他说,请明月一定要来东凌,必定尽一尽地主之谊。
陆明月当时玉佩极多,便随意放在空间生灰。
墨将军从瞧见玉佩时,脸色就变了。“你怎么会有此物?”这是东凌历代皇帝传下来的,素来有如朕亲临的功效。
他深深的看了眼陆明月。
“还请公主入宫。”他低声道。
陆明月站在门口,纹丝不动。
“方才是你不让我进,现在……我不想进了。”
“除非,你让皇帝来接我。”
墨将军差点笑出声:“哈哈哈哈……昭阳公主,直到您在南国登基为王,只等及笄后接手南国帝业。但此处,是东凌!”
“是东凌!”
“这里可不是南国境内,也不是窝囊的宣平帝。”
“我东凌王岂可来接你?”墨将军仿佛听到世间最有趣的笑话,笑的大声又满是嘲弄。
东凌王,自继位起便以铁血手腕镇压朝臣,一夜之间,屠尽所有异党。
令东凌纷争瞬间停息。
在东凌,王的名字可止小儿啼哭。
那样喜怒无常的男人,如今神志不清,更是惹人惧怕。
满朝文武见到他,跟见到杀神一般。
“触怒我们的王,便是南国和北昭也护不住你。”玄霁川是个疯子,是个真正的疯子。
墨将军凉凉的看她一眼,好,也好。
容澈,陆政越,打不过你,从内心重创你,怎么不算胜利呢?
听说,容澈和陆政越,将这妹妹看的极重,听说宝贝的很呢。
墨将军轻笑一声,扭头就往宫内走去。
如今的东凌王,可比曾经,更残暴。
墨将军走到无极殿外时,面上的喜意微收,变得凝重起来。顺从的低垂着头,哪还有方才的嚣张。
满朝文武战战兢兢的跪在无极殿外。
朝臣眼中苦涩,却不敢流露出半分。
只紧张兮兮的看着殿内。
“今日陛下,可恢复了神智?”墨将军低声问道。
旱灾后出现蝗虫,虽天灾不断,但好歹能控制局势。
谁知……
城中百姓却在一夜之间失去神智。有的据说吃了蝗虫,有的什么也没做,一夜醒来……
变成了怪物。
眼露红光,浑身僵硬,不通语言,只会肆意攻击人。
且被攻击者,还会传染,一时之间城中人心惶惶。
最让人惊恐的是。
东凌王,竟染上相同病症。
只不过,大抵他内心坚定,并未完全失去神智。
但变得极其暴躁易怒,多疑残暴。
在东凌当官,如今已是高危行业。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东凌朝臣面露担忧的候在无极殿外。
众人低垂着头,不敢交头接耳甚至不敢眼神对视。
东凌王最厌结党营私,当初他上位,朝臣几乎砍了大半。如今失去神智,性情越发喜怒无常,朝臣简直无处可逃。
墨将军瞧见这一幕,心头有些发虚。
“陛下,今日情绪可还好?”
“嘘……”一个大臣小声的摇头。“不知谁去古佛寺请出了小皇叔……”
墨将军面色微凝,瞬间就想打退堂鼓。
玄霁川当初在北昭做质子,东凌几位皇嗣斗的厉害,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位小皇叔自认斗不过,自愿进古佛寺修行。
一时之间,东凌竟寻不到合适的储君。
后来才想起北昭还有一位质子。
当时皇族斗的无人接替皇位,朝中以郑丞相掌权,墨将军是他的义子。
东凌霎时便被他所把控。
原以为这小质子从小养在北昭,性子懦弱好掌控,郑丞相主张将小质子接回。
接回东凌第一件事,便让嫡女参加选秀入宫。
郑丞相想的极好,嫡女入主中宫,他把持朝臣,玄霁川做个傀儡皇帝。
谁知……
郑丞相却未想到,接回来的哪里是个好拿捏的白面团子。竟是个手段狠辣,心思深沉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短短半月,便将郑丞相党羽瓦解。
仅仅一个月,郑丞相失势倒台,新登基的东凌王下令将郑家九族夷平,六百多口人,连同看门的狗都被推到菜市口砍头。
就连选秀后,只等入宫的郑家嫡女,也未能逃过。
墨将军早早投靠玄霁川,免去一难。
新帝登基后,连杀三个月,东凌才渐渐恢复正常。
“他回来做什么?他不是自称对皇位没兴趣么?”当初夺嫡时,几位皇嗣厮杀,他早早遁入空门避开做和尚了。
也是,当初局势未名,谁当皇帝都是众矢之的。
面前的大臣轻笑一声:“这个时候出关,当然是来救世的。”
墨将军有苦难言,瞬间就想退回去。
可刚转身,就听得殿内太监道:“请墨将军进殿。”墨将军急忙收敛神色,低垂着头随内侍入殿。
殿内气氛凝重,穿着一身青衣的男子正满面慈悲的站在殿内。
“贫僧一心修行,为民祈福,早已舍去凡间权势之心。如今陛下身染恶疾,贫僧身为陛下长辈,终归要为万民想一想。”
“还请陛下安心养病,贫僧愿代为监国。”
“陛下,一切以大事为重啊。”
“贫僧虽代发修行为国祈福,但终究是玄家子孙,不忍陛下带病治国。如今东凌皇族只剩你我,贫僧又是陛下长辈,吃些亏,照拂后辈不算什么。”青衣男子双手合十,满口慈悲,眼中含着悲悯。
墨将军眼皮子狂跳。
年轻的东凌王坐在殿前,嘴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岂不是,朕还要谢皇叔好意?”年轻君王大抵为了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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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年,当初那瘦削少年如今已长成俊俏模样,身量极高,不怒自威,极具压迫感。
此刻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中年男人。
“咱们自家人,不说客气话。东凌是玄家的天下,终归要出一份力才是。”小皇叔神色淡淡,双手合十。
玄霁川背靠椅子,竟轻轻笑出了声。
“小皇叔真有意思。”
“当初众位皇嗣争夺皇位,杀的死伤无数。诺大的玄家,竟找不到一个能继位之人……”
“朝臣跪在古佛寺外,请小皇叔还俗登基,拯救东凌百姓。”
“皇叔一心礼佛不问世事,如今,无人请你,倒自己出山了。”玄霁川眼尾微红,压着几丝煞气。
小皇叔面色陡然一深。
“霁川,你怎能如此想?皇室如今只剩你我依靠,若不能守望相助,东凌如何能笑到最后?”他满脸痛色,仿佛被玄霁川的语言所重伤。
玄霁川懒散的看着他。
“笑不到最后有什么要紧?一起毁灭便罢。生生死死,又有何惧……”他平静的诉说着疯狂。
小皇叔脸上一抽。
“皇叔,您不会以为,朕是个软柿子好欺负吧?”玄霁川甚至笑出了声。
怎么会有人觉得他是个好人呢?他只觉得可笑。
玄霁川站起身,施施然朝他走去。
小皇叔脚步踉跄,猛地后退一步。
玄霁川淡淡道:“朕敬你时,你是皇叔。朕若不认,你什么也不是……”
他一步步逼近,穿着青衣的男人步步后退,面上露出几分慌乱。
“罢了,你不领情便作罢。我不过是念着几分亲情,才出山助你。大不了贫僧回去便是……”说完,扭头就想要出门。
可刚转过身,还未踏出一步。
玄霁川顺势抽出身侧侍卫腰间长剑,挥剑便朝男子砍去。
咚……的一声。
青衣男子脑袋落地,眼珠子瞪得极大,似乎未反应过来,还残留着几分意识。
“皇叔,朕可不是什么好人。”
“这皇宫,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砰的一声。无头尸体瞬间倒地。
玄霁川随手扔下长剑,身后太监递上雪白的手绢,他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中血迹。嘴角还噙着几分笑意。
从角落涌出太监,小心翼翼的擦拭殿中血迹。
他现在的行为,不止是残暴,甚至带着几分妖异。
饶是墨将军,都在他那双戏谑的眸子下,心头突突的。
他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也没有直面陛下恐惧。墨将军稳住心神,跪在地上道:“陛下,北昭来人了。”
“满口陛下当年在北昭做质子时的不堪,言语间对陛下诸多嘲讽。”
“微臣气不过,与她争执了几句。”
“谁知,她竟口出狂言,若陛下不肯一步一跪到宫门口迎接,她绝不入宫。”
墨将军满面气愤,神色间颇为愤慨。
年轻的君王打量着他,墨将军浑身都绷紧了,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圣颜。
“一步一叩,去迎他?”
当年他是东凌的弃子,如今,他是东凌最高贵手握生杀大权的王。
此话,不亚于在坟头蹦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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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将军压住心头狂喜:“是宣平帝亲封的昭阳公主。”
“听说,陛下当年还给她做过侍从?”他小心翼翼说道。
玄霁川从北昭回来,对曾经的事绝口不提。
几乎无人知晓他在北昭的过去。
只知道他在北昭受尽欺凌,甚至给皇帝义女做下人,就如同真正的奴才一般。
原本还有朝臣揣摩圣意,可玄霁川此人心思不定,喜怒无常,身边伺候的人愣是半点不敢透露消息。
当然,最初也有人冒着风险透露消息。
可被他查出,完整的剥下一张人皮后,再将其用百年老参吊着命,挂在宫门口直到风干为止。自此,谁也不敢再犯。
玄霁川面上冷冷的笑意一顿,甚至下意识瞪大双眸,谁?谁来了??
昭阳??
明月!!
玄霁川猛地站起身,墨将军还被他吓了一跳,心都提了起来。
墨将军深吸一口气:“对,是昭阳公主。听说她当初继位南国女帝时,还让陛下朝拜。”
“南国虽为天下第一强国,可此举实在欺人太甚。”
当初陆明月继位女帝时,玄霁川曾当着朝臣的面,对她三拜九叩。
一时之间谣言纷飞,有人说女帝仗着曾为东凌王之主,要东凌王行跪拜礼。
有人说,东凌王甘愿生生世世为奴,侍奉她。
墨将军也曾听过此传言,可他只一笑置之,甚至觉得可笑。
东凌王是什么人,没人比他更清楚。
他是个疯子。
真正的疯子。
玄霁川半点不曾在意墨将军怎么想,只满脸热切的走出殿门。
“满朝文武,随朕出宫。”
玄霁川脚步匆匆的往殿外跑去。
满朝文武一脸懵的看着他,又见墨将军跟在身后,不由问道:“墨将军,陛下时而清醒时而暴戾,已经许久不出宫,今日是?”
墨将军眼皮一挑:“有好戏看了。”
什么传言,什么下跪,什么甘愿为奴,统统都是谣言。
“快跟上吧,等会陛下动怒。”众人打了个哆嗦,急忙跟上。
走出殿门,玄霁川脚步便是一停。
然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脸色虔诚又庄重的弯曲膝盖,以头叩地。
墨将军????
“陛下?!”他甚至没忍住叫出声。
令人闻风丧胆的东凌王甚至不曾回头:“她既要我一步一叩,那我便叩过去请她就是。”
墨将军气血上涌,被面前这一幕震的浑身发麻。
陛下,你在做什么!!
“众臣随朕一同迎公主入宫。”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甚至觉得荒谬又可笑的程度。可陛下已经一步一叩向前,有人想开口,可瞧见陛下眼中的血红,全都退了回来。
陛下在逐渐失去理智。
不知何时就会暴起,就会疯狂,他们不敢开口。
东凌王每当失去理智时,都会由众多隐士合力将他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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呔!墨将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哦不,砸了自家的锅。
眼睁睁看着满朝文武纷纷跪在后头。
“墨将军,陛下即将失去神智,别触怒他。”
墨将军此刻又气又后悔,气自己不该说出那句一步一叩,又后悔陆明月似乎比他想象的更重要。
他几乎麻木的跪在朝臣身后,心头不安。
此刻的宫门口。
“方才那墨将军,就是容大人的手下败将吧……”
“曾经就是他带兵屡次冒犯北昭,被容澈将军击退。后来容将军回京,又被陆小将军镇压。”
“他对公主可是恨得咬牙切齿。”
“估计要从中作梗。”
“也不知当年的小质子变了没有……现在他可是一国之君。”追风抱着剑靠在墙上,谢玉舟在旁边碎碎念。
刚说完,便见远处浩浩荡荡一群人靠近。
只见,穿着一身明黄的君王率领满朝文武,一步一叩朝她靠近。
陆明月满脸懵逼。
“我就是放了个狠话,让你亲自来请。倒也不必跪着来吧???”东凌这礼节,太重了叭!!
玄霁川听得此话,眼皮微掀。
杀意还未涌出,便扯出一抹温和的笑:“小主子亲临,霁川当然要亲自来接……”没人明白,陆明月是他的救赎。
若不是明月,恐怕他等不到回东凌那一日。
他与姐姐,都等不到回家的那一天。
得益于陆明月,如今玄音时不时还能回东凌小住一段时日。
明月来到东凌,他自然要倾尽一切待她。
不知为何,他对陆明月总有一种莫名的臣服感。
众臣瞧见他脸上的笑,纷纷打了个哆嗦,然后恐惧的低下头。这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王。
墨将军更是咬紧牙关,浑身紧绷。
陆明月仰着脑袋,满脸惊悚:“玄霁川,你怎么长这么这么高啦……”她居然需要仰着头才能看他。
陆明月跳脚。
合着就我圆润??我不服!!
听到她直视皇帝大名,身后众人倒抽一口凉气。可东凌王半点不生气,甚至眉宇都变得温和:“明月还小,不急着长大。”
陆明月打了个哈欠,双手一摊:“抱……”
满朝文武下巴都惊下来,眼睁睁看着他们疯兮兮的王,笑眯眯的蹲下身,抱起小公主大踏步入宫。
麻了。
墨将军已经满面惨白,他突然发觉,传言,或许是真的。
不,比传言更夸张。
东凌王对她的宠溺,远远比传言更可怕。
最让他惊恐的是,陆明月居然能让弑杀残暴的东凌王,压着满身血气,笑的像个……
老好人。
“听说你继位以来,残暴弑杀?”陆明月好奇的问道。
年轻君王紧皱眉头,一脸委屈:“没有,都是外界以讹传讹,朕最是宽容大度,你不信问问朝臣?”
东凌王扫了眼朝臣。
满朝文武浑身哆嗦,脑袋直点。
“对,陛下极其仁厚,为让朝臣安心,从不让我们与家人分开,从不让咱们感到一丝孤独。”每个官员上路,都是九族一起走的,整整齐齐。
不缺一人。
陛下,真的很为我们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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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谣言真是害死人。”陆明月拍着玄霁川肩膀,小脸上满是感慨。
玄霁川含蓄的笑着,受了她的夸赞,一点也不心虚。
满朝文武笑而不语,就在一炷香前,他亲手砍下了皇叔的脑袋。这是玄家在世上仅存的血脉……
说句难听的,玄霁川要是没留个一子半女就嗝屁,玄家都得断后。
不过,他是个疯子,断不断后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玄霁川将明月抱进殿,放在龙椅上。
陆明月左看看右瞧瞧,没一会儿,御膳房便端来各种茶点,都是孩童喜爱的模样。玄霁川甚至笑吟吟的亲自喂她。
墨将军缩在角落,极力隐藏自己的身形。
东凌王冷冷看着他,眼底血色汹涌,他胆敢算计明月!!
差点害的自己在明月面前暴露本性!
真是该死!
他并不愿明月知晓他残酷弑杀,他不愿明月以为,自己当年救了个满手鲜血的魔鬼。他面对天下人都无所畏惧,唯独害怕陆明月失望的眼神。
“墨将军……你少年离家,年迈的父母在老家病逝,想必心中多有愧疚吧?”
墨将军跪在殿前,呼吸粗重,额头冷汗滑落。
“如今,朕准许你告老还乡,在坟前陪伴双亲。”
“便当全了你的一片孝顺之心。”
“府中姬妾离不得你,便一同去吧。”他温柔的含笑看着墨将军,墨将军是郑丞相的一把尖刀。
当年他弃郑丞相而投奔自己。
倒不是弃暗投明。而是,他与郑丞相府中一房妾室有所勾结,被丞相发现后,妾室自尽而亡。
他便顺势投奔玄霁川。随着玄霁川掌权,墨将军仗着曾助新帝夺帝位,是有功之臣。
在朝中行事也越发高调。
此次天灾,他也曾屡次上书,要带兵进入北昭境内,抢夺粮食与财物。
但被东凌王驳回。
此刻,东凌王此话让墨将军血色尽失
“听闻墨将军子嗣艰难,这般年纪,才得一子。孩子年幼,便养在京中吧。舟车劳顿,孩子折腾不起。墨将军,可要早些上路。”他神色淡淡,墨将军府中所姬妾众多,却只有个三岁孩童。
墨将军正要张口求情,便被出现的隐士捂住嘴,半胁迫半搀扶的带下去。
“孩子年幼,别吓着了。毕竟,墨家就这么个宝贝疙瘩。传承香火的独苗苗呐……”东凌王神色淡淡。
他并不喜墨将军这样的人。
他带领的军队,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抢夺女人,实在让人难以欢喜。再者,据说他有难以启齿的毛病,在男女之事上颇有怪癖。
他府中地窖,不知藏着多少女人,以及孩童。
玄霁川虽不算个好人,但他的手,从来不会伸向妇孺孩童。
如今,正好光明正大削了。
“他嘴里在说什么?”陆明月见墨将军被捂住嘴,嘴里都在嘟嘟囔囔不由问道。
“他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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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他一家齐齐整整回老家,大恩大德怎能不感激呢。咱们陛下不喜这等客气,只得将他带下去。”太监顺势挡住陆明月的眼神,笑眯眯的送上糕点。
没一会儿,就转移了注意力。
待陆明月用完膳,天色已经暗下来。
“我想去外边看看,可以吗?”陆明月指着宫门外。
太监面露苦涩:“殿下,咱们帝都出了些意外,一到夜里,就会有怪物出没……只怕会伤了殿下。”
陆明月仰头看向玄霁川,小家伙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玄霁川轻笑,眼里溢出笑意。
“让隐士跟着她。若有任何差错,提头来见。”
他看了眼天色,太阳即将落山,而自己血液中仿佛又开始沸腾,他满脸歉意道:“我有要事,不能陪明月出宫……”
“不要紧不要紧,你处理国事去吧。”陆明月摆着小手便往外面跑。
玄霁川见明月走远,双手才紧紧握着桌沿,手背上青筋乍现。
眼眸中通红一片。
“陛下,快去静室。”太监又惊又怕,丝毫不敢靠近他半分。
东凌王看他一眼,太监低垂着头,浑身止不住的发颤。陛下的眼光,不似活人。
随着他移开眸子,太监才浑身失力,犹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跌坐在地。
陆明月等人出宫后,追风才转身看向东凌王。
“他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这一路奔波劳顿,阿梧身子已经疲惫,便安顿在驿站,距离皇宫不远,烛墨便留在驿站照顾她。
陆明月便与善善,追风,谢玉舟等人同行。
阿蛮留在驿站打理行李。
“我曾经来过东凌,东凌民风剽悍,而且夜里从不宵禁,热闹非凡。如今大街上白天晚上都看不到人影……”随行的侍卫满脸惊讶。
道路两旁挂着灯笼,四周房屋毫无声音,甚至一丝光亮也无。
但陆明月能感觉到,有人透过窗户,正悄悄听着外界的声音。
微风拂过,卷起地上落叶,耳边仿佛听到什么声音。
众人站住脚,追风耳朵微动。
他还未来得及跃上城墙,便见无数涌动的黑影由远及近,身形极快,但隐约能看出身体的坚硬。喉咙里发出吼吼的声音,眼睛冒着红光,眼珠子灰白。
他们从四面八方涌出,瞬间就将几人包围。
善善早已傻眼,紧紧攥着姐姐的衣袖:“亲,亲生的!宝贝,沃,能找宝贝!”
你可不能撇下我,我有用!
谢玉舟差点笑出声,你姐到底给你留下了多深的阴影啊。
真的很可怜。
“他们和沿途攻击我们的怪物一样,还未丧失生命力,但却失去意识,只知攻击,直到死亡。”追风挡在前头,但并未伤及怪物性命。
但他们不惧死亡,不知疼痛,胳膊双腿呈现诡异的扭曲姿态,还剩一口气,都要爬着上前。
谢玉舟看的头皮发麻,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抱着木鱼瑟瑟发抖。
“我还没娶媳妇儿,可不能死在这里!”
“哪个杀千刀的,这是想覆灭凡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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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舟木鱼从怀中滚落,落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前仆后继不知疲惫的怪物,身形一顿。
仿佛被定在当场,怔了怔。
木鱼咚咚滚向角落,声音停下那一刻,怪物再次疯狂前扑。
“谢玉舟,敲木鱼念经去!”陆明月当即大喊。
“我不……”他咬着腮帮子,一副倔强的模样。
“死也不敲木鱼不念经!我是有骨气的人!”刚说完,便见陆明月举起了拳头。
谢玉舟气得跳脚,憋屈的捡起木鱼。
盘腿坐在地上,一边敲一边念。
梵文出现的那一刻,疯狂弑杀的怪物瞬间停滞,愣愣的站在原地。
“你骨气呢?”追风擦了把汗,不由问道。
谢玉舟嘟囔道:“我有骨气,但她会打断我的骨头。”骨气在骨头面前,不值一提。
说完,又嘀嘀咕咕念起经文。
四面八方的怪物将他围拢,谢玉舟弱小又无助的坐在中央,有时候真的很绝望。
“锅锅累……”善善看着谢玉舟,轻轻叹气。
谢玉舟满脸赞同,心里对善善改观不少。
原以为是邪祟转世,没想到居然心性不错,帮他说公道话。
一岁多的娃娃走路摇摇晃晃,说话磕磕盼盼,此刻上前试图扶谢玉舟起来。
“憋坐着,腿疼……”
谢玉舟感动的泪流满面,没想到最心疼他的,居然是善善。亏自己还对善善没什么好感呢……愧疚。
“锅锅走,起来奏……”
“怪物辣么辣么多,锅锅全城走呀……”他指着远处黑黢黢的地方。这么大的帝都,还不够你走吗?
谢玉舟感动的眼泪一收,妈哒,收回愧疚。
陆明月的亲弟弟,能是什么好人!!
“善善说得对,既然佛经与木鱼能镇压他们。便劳烦玉舟在城中走一走,让追风跟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陆明月偏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他。
谢玉舟半点说不出拒绝的话。
善善侧着耳朵看着城门外,仿佛远方有什么在召唤。
“姐姐……宝贝……宝贝叫……”他拉了拉陆明月衣角。
“宝贝还会叫??我怎么没听到?”陆明月支起耳朵,可只听见呼呼的风声,以及怪物的嘶吼声,和谢玉舟敲木鱼的声音。
善善急躁的拉着她:“有,有!”
他一张脸急的通红,甚至摇摇晃晃的拽着陆明月往前走。
“姐姐跟窝走,跟窝走……带姐姐找宝贝,宝贝……”他嘟囔着道。
“饭饭,好多饭饭……”他眼睛瞪得溜圆,小手夸张的比划着。
“善善有用,最有用……”
“最最好的弟弟……”
一边走还一边给自己脸上贴金,一副得瑟的模样。
陆明月想了想,干脆抱起他爬上马车,直直的往城外而去。每到一个路口,善善都会伸出小手指,认认真真指路。
出城不久,拐来拐去,马车已经无法前进。
陆明月便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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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越走越偏。
“善善怎么知道宝贝的位置?”陆明月问道。
善善小胸脯抬起,一脸骄傲:“梦,梦到哒……”
“善善可厉害可厉害,神马布吉岛啊……”
没一会儿,两人便满头大汗的停留在一处空地上。四周空荡荡的,但小善善从姐姐身上挣脱下来……
撅着屁股趴在地上闻了闻。
“宝贝的味道……”兴奋的眼睛都在泛光。
月色下,陆明月在空地走了走,此处与别的地方似有不同。别的地方干旱开裂,这里竟生长着一簇簇花朵,青草也格外茂密。
陆明月将小手掌按在地面,灵气往地上探去。
“咦……”灵气被隔绝,里边有东西阻挡!
“没骗泥吧?善善真棒!我是最优秀的崽!”善善给自己竖起大拇指。陆明月见此不由夸赞道:“咱家善善真棒,没有你,姐姐绝对寻不到宝贝!”
“有你,可真是姐姐的福气。”
“你是姐姐最棒的弟弟,姐姐为你自豪,以你为荣!”
“凡间百姓会感谢善善的。”
陆明月越夸,善善便越是昂起下巴,下巴都快抬到天上。
陆明月站在空地中央,抬起右手,右手中央一道绚丽的光芒。她狠狠朝地面拍去。
果然,地面光芒亮起。
复杂的阵法一闪而逝。
陆明月试图强行破阵,但阵法竟反扑,差点受伤。又尝试好几次破阵,但毫无效果。
陆明月鼻尖隐隐冒出汗意。
她甚至生出拿朝阳剑生生劈开的心思,可此举必定会惊动神界。
善善盘着腿坐在地上,双手撑着下巴冥思苦想。
可想着想着,脑子里就浑浑噩噩打瞌睡。
睡眼朦胧之间,他仿佛瞧见一双修长的手在他眼前掐诀,小家伙不自觉伸出手比划。
陆明月瞥了一眼,下意识学着摆弄。
刹那间。
地上阵法亮起,又瞬间被某种神秘力量击碎。
瞬间阵破。
善善睁开眼眸,惊喜的跳起来,陆明月牵着他顺着裂开的地面下去。两人刚入内,阵法霎时关闭。
她进入的瞬间,地底出现一条通道。
通道极窄,两边墙上刻画着许多恐怖的画面。有青面獠牙的恶鬼,有踏碎虚空的凶兽……
刻画的眼睛格外传神,仿佛活过来一般。
陆明月眼皮一挑,它们是被封印在其中的。
一旦自己踏出这一步,它们便会瞬间冲破封印,群起而攻之。
“走?”善善抬头迷茫的看着她,为什么不走。
陆明月还未行动,善善便踏出一步。
转头无辜的看着她:“走……宝贝,宝贝……”他指着前方,他几乎能听到宝贝在召唤。
陆明月试探着伸出一只脚,她踩着善善踏过的每一步向前。
墙上的壁画眼珠子翻涌,但随着善善靠近,纷纷闭上眼眸,掩盖凶光。
安然无恙的穿过通道,来到石室前。
“姐姐抱抱……”
他趴在姐姐身上,支起上半身,抓住石门上的铜环有节奏的敲了敲。
轰隆隆……
石门缓缓向上打开。
眼前,一片刺眼夺目的金光,以及鼻翼间无法掩饰的浓烈的稻香混合。
饶是陆明月活了两世,这辈子也算开过眼界,这一刻也像个土鳖似的。惊愕的张开嘴,瞪着眼,满脸惊叹。
整座山都被掏空,里边无数空间阵法与空间阵法叠加,数不尽的财富与粮食。
陆明月心尖尖都在发颤。
卧槽,全三界最富。
善善双手叉腰,得意的仰天大笑,笑声嘎嘎似鸭子。
“我可真是天选之子!”颤抖吧老姐!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嘴都笑咧了。
“好多好多好多钱……”她嗷的一声冲进石室,满室华光,眼睛都睁不开。
“全都是粮食,还有灵米灵谷灵酒……”陆明月嗷嗷的扑上去,灵谷正散发着浓浓的谷香。
地面用灵石摆着许多阵法,灵米灵谷多年未腐,甚至很是新鲜。
里边的瓜果点心水灵灵的,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宝贝宝贝……”善善摇摇晃晃跑过来,抱着个大灵果便啃了一口。
他如今牙齿还未长齐,但灵果清脆甘甜,乐得他眉宇弯弯。
“善善,聪明吧?”他磕磕盼盼说道。
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
陆明月脑袋直点,上前抱起善善,在他脸上亲了又亲:“善善真棒,你可真是天下第一大聪明。天选之子,天选之子!”
没忍住,在他脸颊两边又吧唧一口。
“沃,最棒哒!”嘿嘿嘿,就是不知偷了那个倒霉鬼的洞府。
善善才不管呢,谁捡的就是谁的。
“搬搬……全搬奏……”善善指着诺大的空间。
“搬空搬空……”小家伙满脸兴奋。
大眼睛里还涌动着幸灾乐祸的光芒,不知哪个倒霉鬼轻轻的碎掉咯。
碎掉咯碎掉咯……
陆明月心潮澎湃,她这辈子,就没有这般富有过!这辈子再也不缺钱了……
她将灵宝和金银尽数收进空间。
将灵谷和灵米等农作物留在原地。
但这座山巨大,饶是陆明月都忙乎了大半夜。善善更是撅着屁股,拿着储物袋,不停的往里塞。
“偷宝贝……偷宝贝……”嘴里还嘀嘀咕咕念个不停。
两人忙到天亮,才勉强将山中宝贝收进空间。
“灵米可解凡间旱灾,暂时留在此处,等会派人来取。”
“灵谷生长极快,两三个月就能抽穗。等会派人分发下去。”
“善善,你这次可立大功啦。我要让各国都给你颁奖,咱善善是大好人!!”陆明月眼神灼灼。
善善下巴扬起,给自己鼓掌点头。
“那当然,善善最最棒!”竖起大拇指,得意的像只骄傲的公鸡,昂首挺胸。
陆明月离开时,不忘加了一道阵法将此封印。
她牵着善善便一路回到马车,疾驰回城。
回去时,谢玉舟已经浑身无力的瘫软在驿馆前。双手颤抖,木鱼滚在脚下,喉咙沙哑的说不出一句话。
“一夜……我念了整夜,走了整夜啊……”腿肚子都在打哆嗦,脚下满是血泡。
好在昨夜城中平平安安,并未发生暴动。
“辛苦了辛苦了,回头给你分赃……呃,分红。”陆明月说完,便急匆匆往宫内走去。
今儿的皇宫,似乎比起昨日有些不同。
宫人神情紧张,但依旧恭敬地将她请进门。
“玄霁川呢?”她问道。
听得她直呼皇帝名讳,哗啦啦面前跪倒一大片。太监白着脸道:“陛下有政事,还望公主等一等……”
陆明月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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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她不过是问一问,为何这些宫人身子都在抖。
玄霁川出事了?
太监苦着脸:“陛下不让奴才说……”
“只要本宫不愿意,谁也不能杀你!你且直说就是了……”陆明月素来不会为难宫人,自然愿意替他保证。
太监知晓她在皇帝心中份量,当即咬了咬牙:“公主请随奴才来。”
太监带着陆明月在宫中穿行,最后停留在一座守卫森严的宫殿外。
宫殿内外由满身黑衣的修士守候,瞧见陆明月过来时,眼神略微柔和。
“奴才拦不住,便让公主进去看一看吧。平日里只需一夜就能恢复正常,今日……陛下至今不曾出来。”太监苦着脸,不由低声道。
隐士沉默一瞬:“但他不能进。”他指着追风。
追风身上浓烈的妖族气息,让人难以忽视。
“好。”追风还未说话,陆明月便应下。
追风抱着剑冷冷的守在殿外。
殿内四处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光。穿过一道又一道机关,才到达最深处。
四周阴森可怖,耳边隐约能听到铁链的声音。
陆明月瞧见眼前一幕,瞳孔微微睁大。
只见高不可攀的帝王,此刻双手双脚被人用手臂粗的铁链捆住。四周还有笼子将其困住……
他一抬眸。
血红的眼睛毫不掩饰杀意。
他轻轻咧嘴,露出几分邪气与乖张。此刻的他,与玄霁川原本的性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一幕,惊得陆明月脚步后退。她突然觉得,这一幕有几分熟悉。
“心魔的气息……”奇怪,他身上竟泄露出一丝心魔的气息。
可他,明明只是个凡人!
陆明月脚步微顿,她艰难的看着玄霁川,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身影。
她的弟子,玄玉。
她有七个弟子,但唯独对玄玉,有几分避讳。
其余弟子都是年幼上山,陆明月的存在无异于母亲和师父。对她都是敬重的……
但玄玉不一样。
他是陆明月在外游历时救回来的,原本在剑宗内养病。后来执意报恩,便时不时上无妄山送点心吃食。
他那时已经十八九岁,已经错过修行的最好年纪。
但他是整个剑宗最刻苦的弟子。
陆明月便亲自指点了几分。
发觉他虽入门晚,但悟性极佳。干脆收在门下做弟子。
他……
陆明月轻轻叹了口气,他和其余弟子是不一样的。
不知何时起,玄玉看她的眼神变得隐晦和炽热。陆明月发觉他甚至滋生出心魔……
当时,她是生过要将他逐出师门的心思。
但玄玉很快解决心魔,回归无妄山时已经变得平和,她用问心石测过,玄玉按坦荡荡,陆明月便不再说什么。
后来,献祭,救世,弟子们封神。
随后不久,便听说黑暗之神玄玉叛出神界,自立门户,成为魔界魔尊。
独占一份天地。
早在南国时,陆明月曾召唤过玄玉。
但那时玄玉神色清明,并无半点异样,甚至与其他弟子一般毫无二致。
但此刻……她默默骂娘。
玄玉这个狗东西,他把心魔剥离出来,不知何时起,放在凡间轮回。
陆明月艰难的承认……
玄霁川,是玄玉的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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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当初问心石毫无异样,这个犊子,将心魔剥离了出来!
他现在历经多次转世,完完全全是一个新的个体。
若无意外,他可能生生世世都不会记忆复苏。可现在天下大乱,百姓受阵法影响出现异变,竟引得玄玉心魔也蠢蠢欲动。
此刻他抬眸看向陆明月。
他这五年成长的极为迅速。外观上,当初瘦瘦弱弱的少年,如今宽肩窄腰,一双眸子颇为深邃,但藏着狠厉。
内里,锋芒毕露,杀伐果断,早已不是当年做质子时的模样。
如今记忆复苏,身上更藏着令人恐惧的力量。
他是玄霁川,也不是玄霁川。
只是瞧着,他似乎还未完全与玄霁川的记忆融合。
他高高在上的睥睨陆明月,轻笑着轻轻一抬手就挣断铁链。
陆明月:呔!!
男子拖着脚上断开的铁链步步向前,走路时有着哗啦哗啦的声音。
这不是玄玉。
他的心魔,早已脱离玄玉,在轮回中一日日加深,形成越发深重的执念。
他是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未曾想,我竟还有记忆复苏的一天……”他低声呢喃,眼尾红光乍现。
“玄玉啊玄玉,你这个胆小鬼!你不敢肖想,便由我来吧……”
“她对你来说,是天边不可触碰的月亮,远远看着便心满意足。但对我来说,月亮必须要拥在怀中,只属于我一人。”
“她的光芒,只能照耀我。”
“你不敢,便由我来!”他声音低喃,眼底执念丛生。
“你就算在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寻回来,困在身边,不让任何人觊觎!”玄玉从不敢宣之于口的心魔,便是自己的师父。
陆明月心虚的低垂着头,眼角余光发现,玄霁川的双脚,已经站到她面前。
他身量极高,只见他冷冷的打量自己:“你是谁?”
眼底满是探究,看着她的模样,略显怔忪。
陆明月…………
小家伙扎着俩揪揪,头上还挂着长长的飘带,小脸上满是婴儿肥。如今的她,可没有前世昭阳剑尊的风华绝代……
玄霁川又生的高大,她只有对方腿高。
她狠狠咽了下唾沫。
上前便抱着对方的大腿,委屈巴巴的大喊道:“爹……你不认识我了吗?”
满脸凶相的心魔瞬间呆滞,脸上的凶煞之气,那一瞬间,霎时凝固。
甚至,怀疑人生……
他低头认认真真看向奶呼呼的小人儿。
陆明月呆萌的脸上,眼泪滑落。
“父王,是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不要我了吗?爹爹,你不要抛弃我……呜呜呜,我会听话的,我会乖乖听话的……”说着说着,便小声的抽泣。
还不忘紧紧攥着对方的衣角,一副惊恐的模样。
心魔想要抬脚,对方却直接抱着他的腿,挂在上边。
“我……是你爹?”他指着自己,俊俏的面庞上有些恍惚,一觉醒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我都当爹了?!有孩子了!!
陆明月明亮的眼眸里,满是孺慕之情。
“是啊。爹爹……你还给我取名明月呢。你不要丢下明月……”她小心翼翼的仰头看向对方。
心魔听得她的名字,虎躯一震。
他是知道自己对陆明月执念的,这,真是他能取出来的名字!
一时之间,心魔大受打击。
他连孩子都有了!!
“怎么能有孩子呢?”他肉眼可见的慌乱。
“爹爹,你不喜欢明月吗?”
这可把心魔问住了。
他甚至抬手拍了把脑袋,怎么还未与玄霁川记忆融合!!该死的,他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此刻,面前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仿佛自己说出不,她就会嚎啕大哭。
莫名的,心魔不愿她落泪。
糟糕……这就是血脉相连的感觉吗?
心魔眼前恍惚,看着陆明月满脸孺慕,他突然有些烦躁。
自己或许来的不是时候。
现在出来哄娃娃吗?
他甚至有种背弃感,仿佛自己背弃了使命,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劲儿。一时之间,就被这声爹爹吓得想要逃避。
原本坚定的信念,一旦有松懈,他就会重新被压制在记忆深处。
这便是轮回的力量。
心魔单手撑着墙,眼皮一点点变重。
这一声爹,当真让他怀疑人生。
他眯上眼睛,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瞧见小姑娘正捂着眼睛落泪。嘴里还呢喃着:“爹爹爹爹……”
这父女俩,感情似乎还不错。
没一会儿,玄霁川揉着脑门屈膝坐起身:“嘶……”
“明月?你怎么在这里?”玄霁川腾的爬起来,眼底满是惊惧。
“快出去!该死的玩意,朕早已说过,不许带你进来!”
“你怎么哭了?”玄霁川小心翼翼的将她抱过来,仔细给陆明月擦泪。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对劲。
从幼年起,他脑海里便莫名有一道身影。红衣似火,凌驾于天地之上,被众生仰望。
仰望的人太多太多,他也是其中一员。
从那以后,他的身体里时不时就会冒出一道意识。
玄霁川明白,那是自己的一部分。
霸道专横,喜怒无常,甚至没有人的情感。那本就是他的一部分。
他偶尔会占据自己的身体,每次离开后,宫人朝臣都会恐惧万分。
也许,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完全融合。
但玄霁川不愿在陆明月面前失控。
他害怕陆明月知道自己阴暗的一面。
陆明月见他眼神清明,眼底毫无欲念,偷偷松了口气:“我见你奇奇怪怪的,还不理我,吓到明月了……”
玄霁川心中疑惑。
那道意识一直与他争夺主位,此刻竟退了回去?
玄霁川牵着陆明月出来时,太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面无人色。
“是我强求他带我进来的,你不许伤他半分。”陆明月一句话,救了小太监。玄霁川只得作罢,他在陆明月面前,总是习惯藏起狠辣的那一面。
玄霁川亲自将她送到驿馆,才回到宫中。
深夜,年轻君王呼吸均匀,早已睡去。
满脸冷意的少年悄无声息的出现,小天道气红了眼睛!!
他站在床前,死死瞪着玄霁川。
仿佛透过他,看向某道意识。
真该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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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霁川在白茫茫的雾中狂奔。
迷雾之中,仿佛有什么令人恐惧的存在,一直在追杀他。
他能清晰的分出梦境与现实,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梦靥。
此刻的陆明月,正蹲在院子里,双手捧着个大炉子。
炉子上布满繁复的梵文,瞧着颇有几分来历。
陆明月双腿盼着,指挥着谢玉舟将杀好的鸡塞进炉子。
“再放点菌菇……”陆明月害怕弄脏手,便指挥谢玉舟动手。
“这个炉子烧饭特别好吃,有种异样的香气。”
陆明月让麦丰点火,在院子中央架起一个小火堆。
“每天吃干粮,都给我饿瘦了……”陆明月摸着胖乎乎的肚子,一脸哀怨。
谢玉舟瞥了她的肚子,没说话。
没一会儿,便将铁炉子架在火上,空气中很快飘散着浓郁的肉香。
谢玉舟眼睛亮的灼人:“真的有股异香,你这锅子哪里买的?煮肉真香……”
陆明月小心的用勺子在锅里搅动。
“你要?这个炉子送你了。”
谢玉舟喜得眉开眼笑:“谢谢,谢谢明月!!以后炖肉我和你分享……”
半个时辰后,几人捧着小碗喝的满脸惬意。
陆明月寻到灵谷灵米,百姓暂时能渡过危机,她也有心思研究吃吃喝喝了。
前段时日天灾不断,流民颠沛流离,陆明月也没心思吃喝。
“唔,这炉子你用的时候尽量避着点人。”陆明月吃干抹净擦了擦嘴,随意嘱咐道。
谢玉舟吃的脑袋都没抬。
“为什么?”
“这是太上老君的八卦炼丹炉,叫他看见,恐怕会有些不妥。”小姑娘打了个哈欠,摇摇摆摆就回房歇息。
谢玉舟吸溜汤汁的声音霎时一顿。
艰难的从碗边抬起头:“你……你想要我的命!!”
说完,一脚将八卦炉踢开。
“别给我别给我,释空至今在上边被套麻袋呢。”
麦丰笑的东倒西歪,将八卦炉洗干净才还给陆明月。
阿梧如今已怀孕六个月,肚子已经鼓起来,面上萦绕着几分母性的光芒,瞧着极其温柔。
她轻轻抚着肚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灵谷分作四份,明日清点出来,各国都尽快栽种吧。”
“南国粮库充足,暂时不需要赈灾。灵米就留给北昭和东凌百姓吧。”至于西越,那边有圣女,情况扔在可控范围内。
追风将一切分配妥当,驿馆才安静下来。
陆明月躺在床上,睡眼朦胧之际,仿佛又回到无妄山时的生活。
“师父师父……可否教一教弟子第三式?”陆明月睁开眼,便见宗白正恭恭敬敬的看着自己,少年虽年轻,但颇为稳重,一直是师弟师妹们的表率。
“好。”一身绿色长裙的陆明月浅浅应道。
随意从院内折下一根青竹,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在院中翻飞。手中青竹仿佛一柄力气,传来一阵阵破空声。
“可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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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师父指点。”宗白练剑时心无旁骛,毫不分心。
“修行一途必须心无旁骛不可有任何杂念,否则,仙途漫漫,便会迷失在半路。”
“切忌不可似玄玉一般……竟被困在问心石上。”陆明月叹息了一声。
“问他心魔为何,却又不肯透露半分。我竟不知如何助他……”
剑宗每隔十年便会问心,她从未想过,玄玉问心石碎裂,生出心魔。
宗白也顿了顿:“玄玉师弟上山时已经成年,他所求……或许与我们不同。”
他一直觉得,玄玉师弟是不一样的。
他看向师傅的眼神,不一样。
陆明月坐在摇椅上,晃了晃。
“玄玉师弟来自哪里?”宗白问。
“我在外游历时,遇到神界剿灭魔界。那时魔界与灵界交汇处的村庄被摧毁,他是唯一的幸存者。”
“魔界溃败,被神界收复,无暇顾忌凡人。我便将他带回山上,只等恢复后送下山。”
“他在山上已经没有亲人,见他又有心修行,虽入门晚,但刻苦有悟性,便收在门中。”
宗白疑惑道:“难道他的心魔是报仇?”
陆明月摇头,眉头紧锁。
“若明日再次问心,他依旧过不了这一关,恐怕要被逐出山门了。”宗白隐隐露出焦急神色。
陆明月站起身:“我去看看。”
玄玉性格孤僻,洞府也选在僻静处。
陆明月过来时,他正盘腿坐在玉床上,似乎在发愣。
禁制打开时,他便感应到陆明月的气息。
“明月……”他平静无波的眸子仿佛瞬间活过来,眼里流淌着笑意。
“叫我师父。待掌门听到,又要斥责你了。”陆明月板着小脸,一副严肃的派头。
在弟子面前,她素来爱装作威严模样。
比如弟子们刚上山时,重口腹之欲,她便以身作则。
带着弟子吃了一个月的辟谷丹。
最后,弟子成功辟谷。
她馋的夜夜做噩梦,最后忍不住,躲在洞府烤鸡吃。一边吃一边泪流满面,嘀咕着养孩子真难。
她一个懒懒散散的人,连掌门都不想当,如今为了养孩子,还要刻意营造出严以律己的模样。
难……真难。
“你整日在我眼前晃荡,我竟不知你何时生出心魔。”
“可是为灭门之事?”
“当初魔界覆灭全村,神界已经将魔界收复。魔尊当场被击杀,也算为你全家报了仇。”
“何苦再执着于过去。”
“不如,我带你回家乡看看?”陆明月看着他。
玄玉眼神灼灼的看着她,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好。”
“你上山已经十几年,花费了比旁人更多的努力才入门,玄玉,你要好好珍惜才是。”玄玉可以说是整个剑宗入门最晚的弟子。
他的身子,也不知怎么回事。
宗白颇有天赋,三日灵气入体。
其余弟子或早或晚,有的七天,有的一个月。
剑宗没什么天赋的外门弟子,至多也就三个月,也能引得灵气入体。
但玄玉不同,他的身子就像灵气抗拒一般。整整半年,他都不曾引气成功。
天不见亮就在挥剑,起的比剑宗所有弟子都早。
下山时,天都黑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双腿双手打哆嗦,他引气失败,无法辟谷,累的连筷子都抬不起来。
许多时候,他都是爬着下山。即便如此,他还要撑着入灶房,做些可口的饭菜,送到陆明月洞府前。
直到半年后,才引气入体成功。
他的刻苦程度,在整个剑宗数一数二。
好在引气成功后,展现出过人的悟性,才被收在无妄山。
他的修行一道,走的极其艰难。
“师父,你会心疼吗?”玄玉突然问道。
陆明月顿时眼睛一瞪:“心疼?我当然心疼!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哪个弟子我不心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咳,为母。我也算你们半个娘吧?”
“你整日都不愿叫我师父,你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娘也行?”陆明月小脸有些犹豫,行叭,反正娘也师父也没什么区别。
说着说着,玄玉脸色陡然一黑。
沉默着赶路,再不肯说话。
陆明月摸着鼻子一脸头疼,玄玉喜怒无常,时常就甩脸色给自己看。
谁有她这个师父憋屈啊?
两人一路无话来到灵界与魔界交汇处,此处名为古桥镇。
十六年前,魔界进攻,导致古桥镇尸横遍野,满目疮痍。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如今才渐渐恢复往日的繁荣。
陆明月站在街角,四处都是百姓的吆喝声。
她很喜欢凡人,喜欢凡间烟火气。
她带着玄玉故地重游,买了不少吃食,辗转才来到灵平村。
村子外赤着脚的孩童,正相互追逐。
还有人赶着牛车去往镇上。
年迈的老人坐在大榕树下抽着旱烟,家长里短的谈论。
瞧见村里出现谪仙般俊俏的人儿,纷纷驻足偷看。瞧见他们停留在破败的房屋前,都有些好奇。
孩童也围绕在四周,偷偷打量着两个外乡人。
“去给他们拜一拜吧。”陆明月道。
玄玉轻轻嗯了一声,便跪在地上虔诚的撕纸,然后点火。又从储物袋中拿出祭品……
村民才惊讶的通知村长,有仙长来村里了。
老村长颤巍巍的杵着拐杖过来时,玄玉已经祭拜完毕。
“老朽是灵平村村长,拜见仙长。仙长大驾光临,可是有何要事?若需要老朽帮忙,愿尽绵薄之力。”老村长身后跟随着不少村民。
陆明月能瞧见他们眼底的恐惧,当即安抚道:“老人家莫要害怕。”
“我等是剑宗弟子,我这弟子,今日特意来祭拜过世的爹娘。”
村长一听,顿时放下心,甚至多了些热络。
剑宗弟子时常在外除魔卫道,当初魔族入侵,剑宗也曾帮忙抵御攻击。
在灵界,有陆明月的剑宗,是很得百姓尊敬的。
“原来是剑宗小师父,失敬失敬。”众人对她行了一礼。
“你们……是灵平村村民?”陆明月记得村长被血洗,几乎没有一个活口。
“小师父,这灵平村哪还有原住民啊。全死咯……我们是逃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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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被我所救,带回剑宗修行罢了。”
村长感慨不已:“倒是因祸得福了。”
“哎呀,快请桃婶儿来看看。”
“桃婶儿就是灵平村的原住民,当日因着回娘家才逃过一劫。这些年一直守着家不愿离开。快请她来看看……”村长颇为惊喜,当场就有勤快的小童儿撒丫子跑出去喊人。
小女童攥着白发苍苍的妇人过来时,陆明月不由掏出两颗灵石赠与小童儿。
喜得小女童直咧嘴。
妇人瞧着只不过四五十岁,但满头白发,颇为沧桑。
“桃婶儿也是苦命人,回趟娘家,全村都被屠了。公公婆婆相公小叔子,儿子女儿一个都没逃过,一夜白头。还有些疯疯癫癫,不大正常。”
此刻桃婶儿听说村里还有幸存者,急切又匆忙的跑过来,眼中还泛着泪花。
瞧见谪仙般的两人,脚步微顿。
她头发散乱,偏着脑袋好奇的看向玄玉。
“小仙长,你叫什么名字?”桃婶儿声音沙哑,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期盼,又小心翼翼。
玄玉垂眸沉声道:“我是玄家小孙子,玄玉。”
“六岁起就被父亲送到镇上读书,逢年过节才回村。桃婶儿,你还记得我吗?”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的看着桃婶儿。
桃婶儿微偏着脑袋,嘴里呢喃着:“玄玉……玄玉……读书人……”
念叨几声后,随即笑起来:“是了是了,是玄家是有个小孙子叫玄玉。听说记性好,早早送到镇上读书。”
“玄家一直看得跟宝贝似的,玄玉啊……”
“村里就剩咱们两个人了……”桃婶儿突然嚎啕大哭,上前抱着玄玉便哭的撕心裂肺。
玄玉身形微顿,低垂着头,似乎肩膀轻抽。
“好了好了,玄家小子有大造化,这些年跟着仙长修行,也算有个好归宿。”村长上前劝道。
桃婶儿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她如今……怎么生活?”玄玉声音红红的,看着桃婶儿问道。
“她也是个可怜人,隔壁村子就是她娘家,也不愿回去,只守着家。全村便时常照料着……”毕竟,他们都是外来人,占据了村里的房子。总该要照顾着几分。
玄玉兴许怕桃婶儿受欺负,便赐下不少东西给灵平村,让灵平村好生照料桃婶儿。
“桃婶儿,村中只剩你我,理应相互扶持。”
“这是玄玉的传声玉佩,桃婶儿便留着,有事随时寻玄玉。”他将玉佩递给桃婶儿。
众人见他看重桃婶儿,不由对桃婶儿更上心几分。甚至村长看着桃婶儿的眼神都有些激动。
一个村子,若有仙长照拂,会好过许多。
更何况,是剑宗弟子!
而且他穿着蓝白相间的衣裳,这是内门弟子的装束。
待陆明月与玄玉离开,桃婶儿看着玉佩发怔。
突的……
她将玉佩猛地扔在地上。
“不对……不对……”她疯疯癫癫的摇着脑袋,神情惊恐慌乱。
“死啦……死啦,玄玉放学掉下河,淹死啦……”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死啦……死啦,玄玉放学掉下河,淹死啦……”
桃婶儿迷迷糊糊的偏着脑袋,一会儿恍惚一会清醒。
好像,是死了。
玄家,玄家是住在村西头的。
听说祖上出过修士,玄家素来有些高傲,族中子弟满六岁后都会送到镇上读书习字。
据说还会在家中修行。
说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修行术法,但这么多年,玄家没一个引气入体的。好在各个都识字,过得倒也不差。
其中玄家小孙子玄玉天资最是过人。
玄家看的跟眼珠子似的。
但是有一年夏天,孩子放学回来下河游泳。被水鬼找了替身,玄玉淹死了。
被拖起来时,苍白的脚腕上布满许多青色抓痕。
玄家媳妇跪在河边,抱着孩子又哭又闹。
她怎么记得,玄玉已经死了?
村长听得她此话,吓得心尖尖直跳:“快别胡说八道,你这脑子糊涂,说话也颠三倒四。”
“玄玉活的好好呢,还成了仙师弟子,哪里淹死了。”
“对啊桃婶,玄玉好好的呢,别乱说惹仙师不快。仙师还给你留玉佩,这是要照拂你的意思呢。”村民纷纷劝道,桃婶儿自从家中灭门后,就疯疯癫癫,倒无人再信玄玉已死。
桃婶儿踉踉跄跄在村里转悠,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便转到后山。
后山葬着全村,玄家也在此处。
孩童夭折不入祖坟,但因着玄玉实在聪慧,得老爷子喜爱,破例葬进了祖坟,但并未立碑,孩子太小,说是影响孩子转世。
此刻,桃婶看着玄家坟墓,疑惑的嘀嘀咕咕。
玄家边上有个小坟包,看着便是孩童的。
“玄玉,玄玉……睡着了,玄玉睡着了……”她指着坟包喊道。只是,没一会儿就忘记此事,又开始抱着枕头嘴里哼哼着摇篮曲。
她当年有个尚在襁褓的儿子,自从全家死后,她就浑浑噩噩停留在过去,时而恍惚时而清醒。
她说的话,自然无人当真。
村子外。
陆明月此刻已经带着玄玉站在村子外,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玄玉,见他面上并无任何异样,才道:“玄玉,朝阳剑法凶悍无比。弟子每隔十年便会测心,唯恐心魔作乱,将来为祸人间。”
“明日掌门会再次给你问心……若无法通过……”陆明月迟疑道。
“便会废去一身修为,逐出师门。”剑宗对弟子管束极为严格,天赋都是其次,尤其是心性。
玄玉怔怔的看着她。
“我若不是你的弟子,你还会理我吗?”
陆明月满脸莫名,总觉得他神神叨叨的。
“我……”他定定的看着陆明月,沉默一瞬,又散了口气。
“罢了……明知道结果,我还在期待什么呢。”玄玉面色隐隐苍白,强撑起笑意道。
“您先回去吧,让弟子走一走,在镇上冷静冷静。明日,玄玉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绝不会让您失望。”玄玉背对着她,声音有些冷。
“嗯,你小心些。近段时日魔界又开始蠢蠢欲动,不知又在谋划什么。”陆明月紧皱着眉头。
魔界虽被神界统治,但魔族时时刻刻都试图反抗,至今还未完全归顺。
玄玉点头应下,陆明月才离开。
待陆明月离开后,玄玉浑身平和的气势瞬间一收。
整个人从内而外都散发着疏离与冷漠。
一个男人牵着孩子急匆匆走出村子,瞧见不远处的玄玉面色一喜。
“小仙长呐,听说剑宗如今在招弟子,您可否帮咱们看看,这小子有没有仙缘?若是有仙缘,咱也将孩子送上剑宗,能学个几招,也能有自保之力。”男人殷切的看着他。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玄玉一抬头,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男人一愣,心头莫名不安。
牵着孩子便后退一步。
明明方才的小仙长和蔼可亲,与桃婶抱头痛哭。但此刻的小仙长却骇人的紧。那一双眼眸,仿佛会吃人。
“叨扰仙长了,方才我想了想,小子年幼上山,恐怕会想家。不如留在家中侍奉双亲也挺好……”说完,牵着孩子落荒而逃,头也不敢回。
玄玉嗤笑一声,他怎会让村民靠近剑宗?岂不是,自己随时有穿帮的危险!
他在陆明月面前会藏起所有乖张暴戾。
一旦离开,便暴露出本性。
夜里回到无妄山时,甘棠正蹑手蹑脚的出门。听得声音一脸惊恐的回头。
瞧见是玄玉,猛地松了口气。
穿着一身浅绿长裙的甘棠咬着下唇:“玄玉师兄,莫要告诉师父,我下山了昂。”
她嘿嘿一笑:“山下出了新话本,我瞧瞧去。”
“听说是仙凡恋呢,神界睥睨众生的神明爱上凡间小农女。还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哎哟哎哟,可有意思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啊。记得替我打掩护……”
说完,便蹑手蹑脚的下山。离开无妄山后,才敢御剑离开。
玄玉站在窗户外,愣愣的看着窗边陆明月身影。
也不知站了多久,才悄然离开。
他回到洞府时,脚步已经蹒跚,双眼微微泛着红,拳头紧握,青筋暴起。
他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懦夫……你这个懦夫!你连对她说出口的勇气都没有吗?’
‘你费尽一切心思,难道要前功尽弃吗?’
‘舍去一身修为重修,才走到她面前,你要退缩吗?刮骨重塑,废去修为,你都能做到,如今反倒不敢了?’
‘你若不去,便让我去!’
‘懦夫!明日若离开无妄山,你便再无机会!’
玄玉死死咬着牙,额角青筋鼓起:“不需要,不需要你出来!”
心魔蠢蠢欲动,他已经压不住了。
“你不准出现在她面前,不准!”他眼中有几分惊恐,不能被师父发现自己肮脏的心思!!
可眼前一片红光闪过,眼前模糊。
他便感觉自己失去身体的支配权,仿佛一个旁观者。
心魔,心魔竟掌控了他的身体!
玄玉换了身衣裳,浑身气势充满攻击性。他嘴角噙着一抹笑,抬步朝小院走去。
玄玉被困在深处,只眼睁睁看着心魔走向院内。
陆明月正躺在椅子上,一晃一晃的,青色的裙摆飞扬。
玄玉没说话,只径直走向小厨房。
自从无妄山有弟子后,陆明月便在山上砌了个小厨房,当然,她是不会做饭的。
小弟子们自己做。
顺道还给她送一份。
小厨房直到弟子们纷纷辟谷后才闲置。后来玄玉半年不曾辟谷,便一直是他专用。
只不过,大部分他都给陆明月做。
“咳,为师早已辟谷,我不吃。”她虚着眼睛,瞧见小厨房内的身影,大声道。
没一会儿,院内便飘荡着浓郁的香气。
陆明月偷偷吸鼻子,真香呐。
心魔站在灶台前,从储物袋中掏出千年陈酿。玄玉在意识深处怒斥:‘你到底想做什么?整个剑宗严禁饮酒,她不会喝的!’
‘而且师父酒量不好,滴酒就醉。’
心魔嗤笑一声:“搏一搏,才能抱得美人归。你以为我像你似的,潜伏在她身边十几年,连手都没摸过。”
“滴酒就醉,好啊,醉了才好。”
“我自然不会特意给她灌酒,她可是昭阳剑尊,谁能给她灌酒啊。这是米酒,香香甜甜,吃着不醉人……”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心魔眼里萦绕着笑意,虽是米酒,但灵谷所酿,又加入许多药材,吃着甜口,但事后可醉人。
他做了不少酒酿圆子,又做了些醉蟹,再配着茶点端出去。
“玄玉知道您不重口腹之欲,但玄玉明日就要二次问心。或许,这是玄玉给您做的最后一顿饭了。”
“您尝尝吧……这醉蟹鲜甜,您应当还未吃过。”他盛了一小碗酒酿圆子递给陆明月。
又仔细给她剥蟹。
陆明月轻咳一声:“为师不想吃的,但见你苦口婆心劝慰,我便吃一些吧。”
“这也是你一片心意。”
空气中都是浓郁的酒香。
“这里边没酒吧?掌门不许弟子在宗门喝酒,也不知他到底在做什么,谁家宗门禁酒啊。不过,我估摸着,是怕弟子酒后闹事。”闻着有股酒香气,但又带着浓浓的甜香。
心魔笑道:“这虽说叫酒酿,但并不醉人。一点也不似陈酿一般辛辣可口。”
“凡间女子都能喝,您也喝得。”
“不信您尝一口,这是甜品。”
陆明月想了想,拿起勺子轻轻搅了搅,雪白的小圆子指甲盖大小,在水中沉浮。
清透的水中有雪白的米粒,似乎发酵过,有种甜香气。
看着便极为诱人。
入口并未感觉到浓烈的酒意,反倒有种甜滋滋的味儿,夹杂着酒香。
“好吃!”她捧着小碗,最初还含蓄,没一会儿便认认真真吃起来。
玄玉用的米酒入口甘甜,而且煮开后解了酒意,严格说来并不醉人。
但他出锅前,往里倒了些千年陈酿。
吃着甜口,但吃完后劲大。
她吃完一碗,只觉小脸热扑扑的,甚至浑身都在发烫。醉蟹连吃两只,眼前就开始出现重影。
“好热……”她擦了把汗,素来清澈的眼眸,此刻竟然有几分迷茫。
双眼仿佛沁着水光,水汪汪的。
“玄玉,你别晃。你怎么晃晃悠悠的……晃得我头晕。”
玄玉静静的站在一侧,声音低沉,上前道:“您困了,我扶您进去歇息。”
双手触碰到她的肩膀,他掌心都在发烫。
他一点点推着少女入内,仿佛室内温度都变得灼热起来。
‘你快退出去,该死的,你快退出去!不许对她无礼!’意识深处,玄玉几乎暴跳如雷。
心魔眉宇不屑。
我可不似玄玉这个窝囊废,喜欢的女人就要拥在怀中,成为自己独有!
他轻轻扶着陆明月肩膀,靠近她肩头到:“您累了,我给您宽衣歇息吧。我给您捏一捏可好?”他双手都在颤抖,额间大滴大滴冷汗滑落。双手一点点捏住她的肩膀下滑。
可刚到胳膊,陆明月便按住他的手。
少女蹙眉看向他:“歇?我觉得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我不歇。”
“使不完的劲儿?我陪您玩些游戏消磨消磨精力可好?”
玄玉上前扶住陆明月的手。
她的手一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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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双眼恍惚,突的粲然一笑,让玄玉看得失神。
“游戏?我有个好玩的游戏……”她此刻只穿着一身中衣,一抬手,朝阳剑便在她手中嗡鸣。
玄玉浑身发麻,后退一步,忌惮的看着朝阳剑。
“走走走……”陆明月嘟囔着,脸蛋红通通的,哪里像名扬四海的朝阳剑尊。
倒像个娇俏可人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说完,也不等玄玉答应,拽着他便冲出无妄山。
犹如一道流星冲上云端。
眨眼便到南天门外。
玄玉有些惊愕的看着她,似乎从未想过会发展成这般模样。
“师……师父,要不我们下去吧?不玩游戏,也行的……”玄玉头皮发麻,不对劲,她不对劲。谁踏马喝多了上神界啊!!
只见陆明月抄起手中灵剑,咧嘴一笑,英气逼人。
玄玉看的晃了神。
“你不会玩,让我带你玩儿!!”眼睁睁看着她持剑冲上神界,将南天门神将掀翻在地。
“你……告诉帝君,我,陆明月……”
“来他九重天了……帝君之位,我也要坐一坐!”
“让他颤抖吧……哈哈哈哈……”说完,还叉腰猖狂的笑。
玄玉抱着头,狠狠的咽口水,不是……她这么大逆不道,真的正常吗?
玄玉有点后悔,甚至想哄她下界。
可现在,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
陆明月跟变了个人似的,冲上九重天,将神界闹得人仰马翻。夺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非说要拿回去炖鸡。
给赤脚大仙穿上绣花鞋。
非说蟠桃树不该结桃子,要把西王母挂上去。
还冲上九重天,在帝君龙椅上打了个盹儿。
临走之时死活要搬走龙椅,玄玉眼睁睁看着她撬走龙椅,惹得整个神界追杀。
心魔浑身打了个哆嗦。
天塌了。
他突然明白,为何剑宗禁酒。
禁的不是酒。
禁的是她陆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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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玉跳脚,神踏马的抱得美人归。
他现在就怕自己被神界抓住,挫骨扬灰。
陆明月脸上红扑扑的,眼神虽极其清明,但说话带着一股酒气。她将食指竖在唇边……
“嘘……凌霄真君和媳妇儿吵架了。”她一本正经的扒拉在凌霄宫外。
玄玉欲哭无泪,语气跟哄孩子似的:“两口子吵架,跟咱们没关系,咱们快回去吧……”玄玉声音都在抖,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掌门禁酒。
陆明月将他推开:“你等会儿,他们两口子吵架最喜欢扔东西。等会儿他俩扔出来,你去捡啊……带回无妄山,咱们就有钱了。”
玄玉……
我真的丢不起这个人。
没一会,凌霄宫外散乱着无数宝贝。
玄玉绷着一张脸,咬着牙满脸屈辱的上前捡宝贝。
他一个回头,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陆明月探出个脑袋,指着凌霄真君:“静心玉面屏还要吗?这个不能摔,会摔坏的……”
凌霄真君两口子打的死去活来,她这突然一打断,两人皆是一愣。
陆明月羞涩的露出几分笑容:“反正都是要扔的,给我也一样。还不用劳烦你俩扔呢……”
“还有那百宝箱我也喜欢……”
“这琉璃玉瓶还要吗?”
“那千丝万锦也留给我啊。”
“这月珠玉簪不要了吧?我不嫌弃,给我给我……都给我哎哎哎,玄玉我东西还没拿呢。”陆明月正准备亲自去取,就见玄玉疯了一般攥着她落荒而逃。
玄玉已经浑身大汗淋漓,出门前,他还特意洗了个澡,给自己洗的香喷喷。
就为了今夜!!
结果……
她一整夜都在惹事儿!!玄玉神情几乎快要崩溃。
“还拿什么啊!你没看两口子剑都指向你了吗?”玄玉额角青筋直跳,求爷爷告奶奶的哄她回去。
陆明月还不乐意,嘟囔着嘴。
玄玉深深吸了口气,一杯酒,师父人设都翻了!
合着,释放出她本性了???
玄玉苦口婆心的将她哄回剑宗,才发现掌门已经沉着脸站在山脚下。
“呔,这老头站我山头干什么?”
“寡妇门前啊呸,我不是寡妇……”
“单身门前是非多,老头,离远点儿……等会朝阳剑不长眼啊。”她瞥了眼掌门,一番话气得掌门直跳脚。
“哪个孽障给她饮酒了!!到底是谁!她喝完酒六亲不认,怎么敢给她喝酒!”掌门又惊又怒。
“为不让她喝酒,全剑宗一起禁酒,连我都戒酒了!!”
神界来人讨要公道,掌门心尖尖都在疼。
他马不停蹄赶来无妄山,便瞧见她这醉醺醺一幕。
“混账,混账!还不快将你师父带进去,打开禁制,不许外人进出!神界已经来人,难道真要拿你师父上去问罪吗?”
“她把西王母挂树上,她是不是疯了??”
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明月掏掏耳朵,嫌弃的对玄玉吐槽:“这老头话真多,你别跟他学,不讨人喜欢。”
掌门:“我!!我不跟醉鬼掰扯!别在我跟前碍眼,还不快关回去!”
玄玉也头疼不已,平日里陆明月教弟子低调做人,低调做事,三界是大家的,要共同爱护。
这喝多了,三界是我家,想在哪里拉就在哪里拉!
颠覆想象!
玄玉歉意的抱着她回到无妄山,当即打开结界。
待将陆明月送回小院时,她已经抱着剑流着口水鼾声如雷。
瞧见她熟睡,这一瞬间……
他没有丝毫异样想法,甚至大大的松了口气。
明明一开始,他就是想把陆明月灌醉到人事不知,再……
可现在……
别醒,求求了。
他将陆明月扛回寝屋,从怀中取出一支娇艳的海棠花,轻轻别在她鬓间。他呼吸靠近,喷洒在陆明月脸颊……他想要亲一亲,但陆明月模糊不清的呢喃一声,浓密的睫毛一颤一颤,仿佛要清醒过来。
他瞬间直起身,仿佛身后有狗追似的,飞快逃离此处。
刚打开院内一路下山。
玄玉脚步微顿,狐疑的看着四周。
他在无妄山生活十几年,无妄山的一花一草都极其熟悉。明明,这个地方已经走过了!
他警惕的环顾四周。
奇怪,无妄山禁制已经打开,就算是神界帝君亲临,也不可能肆意进入无妄山,且不惊动任何人。
玄玉眉头紧皱,身上汗毛不自觉立起。
他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力量锁定。
他一抬眸……
眼前身穿黑衣的男人平静的看着他。
他一双眼眸平静似水,可眼底暗藏着无数汹涌的杀机,玄玉只觉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
这是……什么人!
他明明只看了自己一眼,可浑身的威压就让他膝盖发软,有种想要臣服在他脚下的感觉。
他的脊背,仿佛压着一座大山,怎么也直不起腰。
玄玉甚至猜测,是不是自己在魔界时的仇家。
但魔界,有这般人物吗?
即便是三界,能与他抗衡的,应该都不多吧?
“这位……尊者,玄玉不知何时得罪了您,还请尊者告知?”玄玉眼见着对方靠近,眼皮子直跳。
可对方一语未发。
上来就开揍!
玄玉试图抵抗,可自己的力量在对方面前,竟毫无反抗之力!
且感受到他的反抗,对方甚至下了死手。
仿佛中间隔着血海深仇。
这一瞬间,玄玉将自己得罪过得所有人都想了一遍。
“小小心魔,也敢造次!”男人声音清冷,面上毫无波澜,依旧平静如初。
玄玉心头大惊。
他承受着男人的雷霆之怒,可不知对方怒在哪里,恨在哪里。
更让他想不通的是,对方明明恨不得杀他。
却总是避开致命伤。
甚至,避开他的脸颊。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心魔几乎丢掉半条命,终于仓皇躲回意识深处。玄玉重新掌控身体时,男人只冷冷的看他一眼,然后不屑的离开。
黑衣男人立在陆明月床前。
瞧见她鬓间碍眼的海棠,伸手摘下,再将其捻的粉碎。
“什么花,也配戴在明月头上!庸俗!”还不忘吐槽两句。语气又冷酷又委屈……
“弟子就毫无防备了吗?”男人又是委屈又是控诉。
待他走后,窗边鲜花盛开。
微风拂过,满室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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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玉性子孤僻,洞府也在无妄山一处隐秘的角落。
此刻,三重禁制,层层叠加。
玄玉终于夺回身体主控权,脚步踉跄着,左腿屈膝跪在地上,一双猩红的眼睛满是隐忍。
“出来!!”
“你给我出来!!”
“敢做不敢当,给我滚出来!”玄玉嘶吼着,拳头紧握,眼中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眼前一阵血色飘过。
洞府内乍然出现另一道身影,他高高在上的睥睨玄玉,眼中讥诮万分。
“我有什么不敢当?我可不似你,恋慕她多年,却不敢吐露心意。”
“你不会指望着能生生世世留在她身边,看着她吧?哈哈哈哈,她若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她还会让你留在无妄山?”
“甚至,我怀疑她会亲自了结你的性命!”
玄玉紧咬牙关,眼神中满是隐忍:“闭嘴!闭嘴!”
心魔冷笑:“何必在我面前自欺欺人,昭阳剑尊什么性子,你比我清楚!你既喜欢她,不如早早将同心蛊种在她身上,一旦种下同心蛊,便会生死相随。”
“她会爱上你,永远依赖你。她的一双眼里只有你……”
“你不期待这样的生活吗?”
“她现在看你的眼神,你应当明白吧?你就是普通的弟子,与宗白他们毫无两样!你就不想成为她的唯一?”
“玄玉,总要有所付出,才能抱得美人归。”
“你不想和她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日子吗?你不想给她穿上凤冠霞帔,只在你面前展现小女儿的娇俏吗?玄玉,你真的不想吗?你褪去一身魔骨,重新修行,付出多大的代价啊。”
“她对你没有戒心,只要你愿意,就能给她种下同心蛊!”
玄玉跪在地上脑袋轻摇:“我不想。”
“她本该在九天之上,令众生仰望。我不能自私自利的将她藏在身后……爱是克制……”他轻摇着头,他仿佛在给自己洗脑,深怕自己犯下大错。
心魔脸色陡然一垮:“你这般模样,做给谁看?我的存在,代表什么,你不会不明白!”
“克制?你对她生出大逆不道的心思,生出心魔,你克制住了吗?”
“明日天亮,掌门就会在全剑宗面前对你问心。”
“问心镜据说能窥探心魔,你敢当着全剑宗的面,剖析内心吗?哈哈哈哈哈,你敢吗?”心魔微微弯腰,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就算你今日不下手,明日暴露在全剑宗面前。你以为自己还能留在无妄山?”
“恐怕,连你想保护的那个人,都会成为三界的笑话!”
“众目睽睽下显露心思,她被三界嗤笑,你呢?废去修为逐出剑宗,这就是你要的?玄玉,你仔细想一想吧。”
“她现在还昏睡着,你若下同心蛊,一切都来得及……”
玄玉双膝跪在地上,垂着头,面上痛苦万分。
“不行,不行……不能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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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害师父被人耻笑……”
“她本是天上明月,不该因我蒙尘。”
“是我,是我不该妄想,不该生出这等龌龊心思!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玄玉低声呜咽,他只想仰望着他的明月,从未想过将她拽入尘埃。
天上明月,本就该高悬于天空,照耀世人,而不是在泥潭中挣扎。
心魔冷冷看着他:“神经病!”
“她是明月,那你的身份是什么?你不将她拽入尘埃,她能属于你?一旦身份暴露,我怕你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蠢货!”
心魔语气突然变得紧张又急促:“蠢货,你在做什么?你想做什么?!!”
“孽障,你在找死!!?”心魔神色剧变,满脸恐慌。
只见玄玉挣扎着站起身,手中持着一柄尖锐的利器。
“你如今可没有魔骨支撑,你若将我剔除,恐怕会丢半条命!值得吗?蠢货,你值得吗?”心魔语气越来越刺耳,甚至带着几分尖利。
“你做这一切,付出这一切,有什么用?她永远不会知道!”
玄玉满头大汗,头发都被汗水浸湿,握着利器的手都在发颤。
胸口鲜血肆意流淌。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浑身痛得哆嗦,牙齿咬的死紧,浑身肌肉紧绷,亦是不敢有丝毫松懈。
眼中的狠意弥漫。
“我要将你剥离出去,不能害她!谁都不能害她!”即便,是我自己!
“值得,全都值得!”他无法忍受陆明月被世人耻笑,被神界嘲讽。他不能让师父蒙羞!
“是我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自该我承担!她不该为儿女私情所累,她是无辜的!”师父多看他一眼,已经够他在心中欢喜良久。
他不该奢望太多,是他的错。
心魔身形摇摇欲坠,惊恐又骇然的看着他。
“你就是个疯子!!将自己搞的遍体鳞伤,只为看她一眼,哈哈哈哈……你就是个疯子。”
“你我本是一体,你将我剥除,苦的是你!”
玄玉满手鲜血,狠狠攥着一团想要逃窜的红光。他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毫无血色,
“我会将你投入轮回,将来如何,你且好自为之。”
心魔在他手掌之间挣扎:“玄玉,你别后悔!迟早有一日,陆明月会是我的!”
玄玉靠在墙上,痛得睁不开眼,蓝白相间的衣袍上,布满鲜红的血迹。
他跟随陆明月游历时,曾与冥界打过交道。
与其中一人有过救命之恩。此刻便匆忙下山,将对方召唤出来,将虚弱的心魔交给对方。
“此事便拜托您了,还望您能守口如瓶。”心魔剥离后,他整个人都变得平和起来。
“放心吧,玄玉师兄于我有救命之恩,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残魂下界轮回,在冥界常有的事。
甚至在轮回中,魂魄会渐渐变得凝实,渐渐变得圆满。
玄玉踉跄着回到无妄山,他呆呆的看着小院内暖黄的灯光。
低垂着头,低声呢喃。
“明月应当在天空,而不是泥泞的沼泽……”我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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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捂着脑袋,只觉脑子一阵剧痛。
“好疼……谁趁我睡着,打我了?”她抱着脑袋,脸颊酒气褪去,眼神中满是清明。
“师父,您当真一点印象也没有?”宗白惊恐的看着她。
“我能有什么印象?我喝了点酒酿圆子,吃了俩醉蟹,就回房歇息了。”她满脸无辜,打了个哈欠。
懒懒散散的模样,哪里像是三界最强剑尊。
她鼻子嗅了嗅,咦,屋中居然没有酒气。
反倒有一股清香。
抬头朝窗边看去,一蹙鲜艳娇嫩的粉白花瓣争相竞开。娇艳欲滴,多了一抹春色。
“问题就出在酒酿上,您喝的醉醺醺上神界撒酒疯。掌门一夜未睡,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认错。”
“掌门正憋着气呢。”
陆明月一愣,喝喝多了??
她从软榻上站起身,哗啦啦掉下满地宝贝……昨夜打劫得来的。
陆明月……
“帝君的宝座怎么在这儿?!”她惊愕的指着角落宝光璀璨的帝君龙椅。
宗白一语不发。
“不会……是我搬来的吧?”瞧见宗白点头,她嘴巴张的溜圆,迟迟合不上。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玄玉这傻小子,竟灌醉我……”说着说着,她语气微顿,眼中闪过一抹凝重。
恍惚间,想起自己还未完全失去意识前,玄玉的行为。
“玄玉呢?”她凝声问道。
“正要禀明师父呢,掌门已经让执法长老将师弟带到大殿。执法队与众长老已经侯在殿前,只等师父过去了。”
“今日要给师弟问心。师父……玄玉心魔到底是什么?”
“师父也不知道吗?”宗白脚步匆匆的随陆明月出门。
陆明月脸色一黑。
他的心魔是老子!!
呔!
宗白不懂,为何师父突然看起来这般气愤。他只得带着师弟师妹们低眉顺眼的跟在后头进殿。
大殿前已经坐满长老,掌门狠狠剜了眼陆明月。
“玄玉乃剑尊亲传弟子,他所学更是世间少有的顶级剑术。若心性出现问题,唯恐祸及苍生。今日对他问心,若心魔难诛,便废玄玉修为,逐出山门!”
“剑宗弟子,势必要以降妖除魔,护卫苍生为己任!”掌门沉声道。
众多亲传弟子异口同声道:“我辈当以降妖除魔,护卫苍生为己任!”
执法长老站起身:“请心魔镜!”
“将玄玉带上来!”
玄玉虽换了身衣裳,身上毫无血迹。但面色白的厉害,即便吃了固元丹依旧止不住的苍白。
几个师兄弟担忧的看着他。
玄玉却是回避陆明月的眼神,他害怕从师父眼中看到失望。
如今提起陆明月的名字,他心中不会悸动。但却有种压抑的痛苦……
“玄玉,你是剑宗上山最晚,入门最晚,但也是最刻苦的弟子。我原以为,你会在这条路上走到最后……”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却不想,你竟生出心魔。”掌门低声叹息。
他其实,最喜欢玄玉。
他身上有种韧劲儿和狠劲儿。玄玉沉默着一语不发。
“倒不是长老们对你心狠,宗门规矩向来如此。”心魔能改变一个人的品性,就算剑宗弟子无法斩妖除魔,但也不能成为杀人的魔头。
每一条律法,都建立在人命上。
玄玉点头,嘶声道:“弟子明白。”
宗白看了眼玄玉,小声道:“师父,他们对玄玉用私刑了吗?为何玄玉看起来这般虚弱……”
“那倒不可能,我的弟子,就算要杀要剐,也轮不到别人。”
几个弟子一想,倒也是。
“玄玉,将手放于心魔镜上。”执法长老沉声道。
玄玉身形修长,面无冠玉,面上平静无波。沉默的将手放在心魔镜上……
宗白紧张的看着镜面出现水波。
甘棠小声道:“玄玉被逐出师门,我是不是就成六师妹了?”
众人纷纷看向她。
甘棠干笑着呵呵。
陆明月微闭着眸子,不愿再看。
“咦……”宗白惊讶的瞪大眼睛,随即满脸狂喜。
“师父,玄玉没有心魔了!!”
“师父,玄玉不会被废去修为,赶下山了!!”宗白总是一副大师兄模样,此刻竟也有了几分惊喜。
“掌门,长老,玄玉心魔已解!”他当即禀明众位长老。
玄玉白着脸,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掌门顿时松了口气,上前拍拍玄玉肩膀:“你这好小子,吓我一跳。你师父对你花了不少心思,可不能让她失望。”
“好好好,既心魔已解,此事便就此作罢。”
“玄玉,好生修行呐。”掌门见他脸色虽虚弱,但一双眼睛清透见底,再无平日肉眼可见的阴郁。
想来心结已解,掌门这才放心。
众位长老离开后,玄玉深吸一口气,一步一步走到陆明月面前。
他抬起头,直面陆明月的眼神。
双眼平静清澈,眼神中再无平日隐忍之色。
陆明月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
玄玉屈膝跪在陆明月脚下,声音有几分哭腔,有些清冷:“师父,求您不要丢下弟子。”
“玄玉知错。”
“玄玉从今日起,必定好好修行,再不胡思乱想。求师父……不要丢下弟子。”
宗白看看师父,又看看玄玉。
这俩人打什么哑谜?一心只懂修行的老实人看不懂。
甘棠偏着脑袋看看师父,又看看玄玉,随即猛地瞪大眼睛。
“玄玉,切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且下去休养吧。”陆明月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眼眸。
几个弟子恭恭敬敬退下,宗白想去看玄玉,却被甘棠拉住:“大师兄,你别去,他大概不需要你……”
“我想,我知道他的心魔了。”甘棠摸着下巴。
几个弟子将她围拢:“你整日往山下跑,与玄玉师弟都没说几句话,你还知道这个?”宗白不信。
“俏丽女师尊与清冷男弟子,你想想……你想想……”甘棠此话一出,几个师兄纷纷翻白眼。
“话本子看多了,走走走……”顿时一哄而散。
“哎哎哎,你们咋不信呢……”甘棠急的跺脚,话本子里就这么写的!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睁开眼时,天还未亮。
睁眼时,还有些恍惚不清,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她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才偷偷松口气。
“竟然梦到玄玉了……”陆明月从床上爬起来坐着,小手杵着下巴。
“我当初献祭后,七个弟子册封神明。”
“玄玉被封黑暗之神,代神明执掌收复后的魔界。后来因复生我,与神界产生分歧。”
“他一怒之下叛出神界,成为魔界之主。”
“这小子……哎……当初全村都是魔族所屠,他却成了魔尊。”也不知玄玉如何了。
“若是有机会,定要去看看他。他在魔族估计过得不好……”陆明月忧心忡忡,她这几个弟子都已经打过照面,唯独玄玉还在魔族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
陆明月深深叹了口气,玄玉真可怜。
他应当是最痛恨魔族的。
心里念叨了会玄玉,又盖住自己的脚丫子和肚脐,才沉沉睡去。
娘说,寒从脚下起,肚脐和脚丫子不能受凉,她很听话。
待她熟睡,对面的屋子才轻轻打开。
善善迷茫的站在门边。
‘小主上……’
‘小主上……快快醒来……’
‘小主上……不要惊动任何人!切忌,不可惊动任何人!’耳边的召唤越发明显,一声比一声急切。
他如今一岁多,走路很是稳当,只是略微摇摆,像个小鸭子似的。
“你在哪里?”他轻声呢喃。
他顺着声音径直出门,整个院子都像是进入熟睡一般,毫无知觉。
他一个人走在黑漆漆空荡荡的大街,倒也不觉害怕。
微风卷起落叶飞舞,他独自在街头晃荡。
偶尔能碰见几只蝗虫,但他并未细看。
召唤他的声音仿佛透过某种秘法到达他的耳边。
他一步步向前……
他停留在宫墙之外,善善偏着脑袋有几分迷茫。‘小主上,开启暗门……’
善善抬手在空中比划,明明脑子里一片空白,可他抬手就能画阵。
在空中连成某种图案,面前顿时出现巨大的光团,仿佛是一道光门。
善善毫不犹豫的踏足其中。
光门中似乎有一条长长的黑暗通道,他走了好一会儿,眼前霎时开阔。
巨大的地底宫殿,让他有几分愣神。
他脚尖落地的瞬间,四面八方便齐声道:“恭迎主上归来!”声音震耳欲聋,甚至隐隐含着兴奋。
善善环顾四周,四周站满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为首的两人并未戴面具,长得极其相似,他认识。
当初与陆明月对峙时,自己一剑将他捅伤。
“泥……伤好了?”他声音还满含稚气,听着奶呼呼的。
对面黑衣人见善善记得他,神色激动:“谢小主上手下留情,剑雨已经痊愈。”
“小主上,属下名唤剑雨,是您的左护法。”
“这是右护法剑风。我们是双生兄弟,一直为您效力。”
剑风性子似乎更外向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此刻又气又怒道:“小主上,寒川这个狗杂碎,他居然害您!!”
“神界果然都是心思狡诈的东西!他骗了咱们!!”
“当初您被陆明月所抓,一直囚禁在神界。他说让您在人间轮回,重回巅峰!这尼玛的犊子,居然把您投生到了陆明月家!!成了昭阳剑尊的亲弟弟!!”
“我的主上啊,您受苦了。”
“您在她身边,这得受多大委屈啊。”
“上辈子败在陆明月手中,这辈子从小就被她压迫。主上……您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剑风红着眼睛,哭的泣不成声。
“上次您的身份暴露,她是不是经常欺辱您?折磨您?”剑风直抹泪。
善善一听,小脸紧绷着点头。
“她……她可坏了!!”
两大护法心疼不已:“主上,您遭罪了!都怪那寒川,这个畜生!!他哪里是给主上一条生路,他是想要主上的命!”
“主上,您过得很难吧?一定死里逃生吧?”剑风眼泪都快落下来,剑雨虽未落泪,但眼眶红红。
想到主上投胎到陆家,他真是天都塌了。
善善委屈的点头:“她……不给饭吃!!”
“还打窝屁屁……”
“她还打窝嘴巴……”善善红着眼睛控诉,听得两大护卫泪眼汪汪。
“主上,现在好了,您回家了。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寒川给咱们一个阵法,可以搅动凡间天势。凡间天灾不断,死伤无数。各种负面之气便会增加,主上力量亦会大增。”
“将来,咱们迟早能砍下陆明月人头,攻上神界!”
剑雨眼神露出凶煞之气。
“届时,人间成为炼狱,整个人间覆灭,谁还能阻挡主上的脚步!”
善善一听,小脑袋吓得直摇晃。
脸蛋都发白了。
“不不不……”
“不不不不……”覆灭人间?亲姐不得将他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不行!!”他急的满头大汗急忙吐出一句。
“寒川,拿窝做刀!不,不背锅!”他咬着几颗小牙齿,恶狠狠说道。
陆明月天天让我背锅也就算了,寒川还让我背锅!
老子不干了!
剑风剑雨对视一眼:“可人间冤魂无数,对主上好处是实打实的。就算寒川有所算计,可力量到手,咱们倒也不怕!”寒川当然不会如此好心助主上,必定有所算计。
善善抿着唇,气哼哼的。
寒川想覆灭整个人间,可一旦动手,就是三界的罪人。
但自己动手,他就能带领三界剿灭自己,他还能得功劳。
善善整日给陆明月背锅,对这套,可熟悉了!!
“沃,才不替他背凡间数百万生灵的命!”不行,不能杀人。
姐姐会生气的!!
明明以前人命对他来说一文不值,可现在……
他知道生命在姐姐眼中的重量。
人命,是姐姐的底线。
善善环顾四周:“毁阵!”不能让姐姐知道,一切是我所为!他小脸都有几分紧张!
“主上!!”剑风猛地看向他。
“此阵咱们部署良久,若毁阵便功亏一篑了!”
“人命算什么?主上,您的身份注定要踏着一条血路!您投胎一回,难道还优柔寡断了吗?”剑雨失魂落魄的看着他。
善善深沉的仰望着上空,一副悲伤模样。
“不似沃优柔寡断……”
“似她手中朝阳剑,要断我人头!”
剑雨剑风…………
“她在沃身上下了印记,天涯海角,都能找到沃。”善善都快哭了。
“毁阵吧……”
人命的重量?
不不不,是我命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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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地大,偏要将你投生到陆明月家中,他就是想磋磨您!!”不是故意的,谁信呐?
“老子总有一天要杀上神界,剁下寒川的脑袋!替主上一血耻辱!”
剑风气得直咬牙。
如今主上力量还未完全掌控,陆明月又在他身上下印记,岂不是什么也做不了?
“赶紧毁阵!”善善小心翼翼的观察四周,他已经整出阴影,深怕陆明月从哪里杀出来。
剑风剑雨无奈,这都是他们筹谋多年的心血。
“主上,您如今想洗心革面迷惑陆明月,蛰伏在陆明月身边,等待重新掌控力量吗?”剑雨想了想,满脸凝重的问道。
剑风眼中露出喜意:“主上!此计可行!!”
“如今你们有血脉亲情在,陆明月总会有血缘牵绊。待您力量回归,便能手刃陆明月!再杀上神界,取寒川项上人头!”
“到时候把陆明月和寒川挫骨扬灰,七绝殿下称霸三界!”
“主上,属下听您的!”剑风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善善……
其实我没想那么多。
不过,随你们开心吧。
剑风剑雨当即转身:“所有人听我号令,立刻摧毁大阵!”
“小主上,大阵是建立在东凌龙脉上,待会儿毁阵后,此处会崩塌,属下等会带您离开。”
善善点头,难怪东凌蝗灾格外厉害。
无数黑衣人四下散开并未有半分质疑。
没一会儿,脚下便开始摇摇晃晃,四周扑簌扑簌的掉石头下来。
“主上,属下带您离开!”剑风剑雨当即抱起善善,打开光门。
身后轰隆隆的声音,在深夜令人心惊。
“快,救驾!救驾!!”
“快来人啊,明心殿坍塌,陛下还在其中!!”太监尖利崩溃的声音传出老远。
只见东凌王所在的寝殿,竟从地面坍塌。
空中扬起无数灰尘,太监宫人跪在地上满面惊骇。
无数将士蜂拥而至,上前救援。
宫外朝臣听得消息,外衫都没穿,连滚带爬的冲进宫。全都煞白着一张脸,没有一丝血色。
东凌正是多事之秋,好不容易在玄霁川手中渐渐安稳,结束内斗场面。
若年轻的帝王就此撒手人寰,东凌只怕危矣。
良久才听得宫人来禀,陛下未在寝宫,众人才大大的松口气。
剑风剑雨将善善放在街角。
“主上,您在外受苦了。不如属下寻个时机,来您身边伺候?也能安心一些。”剑雨低声问道。
善善摇头。
剑风拉了拉孪生兄弟:“主上做事向来有自己的道理,咱们莫要坏了主上大计。”
善善笑而不语,其实也没什么大计。
就是,我在陆明月身边不要脸不要皮的捧臭脚,我怕你们对本尊幻灭!
善善要脸。
“主上,您可收到属下对您的孝敬了吗?”
“上次剑雨回来,说您逐渐长大,已经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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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特意将您的宝贝金库送来了。”
“主上,您应当已经感知到方位了吧?”
七绝乃众多欲念组成,这世间世人最重的欲念,是财念。
七绝自然也深受影响。
善善迷茫的瞪着双眸子:“宝……宝库?”
“神马宝库?”
剑雨笑着道:“是您多年来的积蓄呀。您积攒多年的财富呢……”
“您难道没听到召唤?宝库有您的意识,会自发召唤您。”
“里边有天材地宝,金银财宝,甚至还有各种灵谷灵米……那宝库里边阵法与阵法叠加,寻常人进入九死一生。”
“只有您亲临,才不会触动机关。”
“奇怪……前两日,我明明感知到宝库已经开启。”剑雨满脸狐疑,主上的宝库,外人绝不可能轻易打开。
“主上您的脸怎么这么白?”剑风凑近看了看。
主上的小脸突然煞白,身形晃悠,摇摇欲坠。
善善紧攥着他衣角,仰起头,一脸惊恐且绝望的看着他:“辣是窝的宝库?”
“是窝的宝库?!!”他几乎跳起来。
剑风剑雨一脸莫名:“当然是您的宝库,里边是您积攒千年的宝贝。”
“主上您宝库开后,可得藏好,别被陆明月知晓!”
善善呆愣着眼神看着他。
突然……
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声响起:“哇……”呜呜呜呜……
“呜呜呜呜呜呜……”他满脸通红,无助的抱着自己,哭的撕心裂肺。
“泥说晚了!!”
天杀的,那是我的宝库啊!!
他惊愕的想起自己献宝似的给陆明月带路,再想起自己开阵,想起自己带路走在前面……
难怪,明明通道四周涌动着莫名的令人恐惧的生物。
但自己走进去时,一切便归于沉寂。
合着……
那是他的快乐老家啊!!
善善一屁股坐在地上,倒在地上抱头痛哭。
呜呜呜呜……
我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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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时,一双眼睛已经又红又肿,跟个大核桃似的,只剩一条眼睛缝儿。
“小少爷!您的眼睛怎么了!!”
“快快快请大夫来看看,小少爷眼睛睁不开,又红又肿。”奶娘着急上火的抱着他寻陆明月。
饶是陆明月,瞧见他这模样也满脸惊讶。
最让她吃惊的是,善善一副无欲无求面无表情的状态。仿佛经历了极大的打击一般……
大夫看过后,慢悠悠道:“小少爷并未染上眼疾,他啊,应当是哭肿了双眼。”
“用热毛巾热鸡蛋敷一敷便是了。”
“没什么大事。”
陆明月趴在善善身边,关心道:“善善,你是哪里不舒服吗?告诉姐姐,姐姐替你做主!”看在宝库的份上,陆明月愿意哄哄他。
善善掀开眼皮看了眼姐姐。
随即又吧唧吧唧嘴,嘴巴一歪,眼泪又开始落下。
陆明月满脸莫名,善善怎么了?
“昨夜明心殿塌陷,宫中折腾了大半夜呢。”
“玄霁川还好吗?”陆明月突然问道,他既是心魔,那便是玄玉的一部分。
“您放心吧。地府东凌老祖宗估计头都要磕破,正好让东凌王逃过一劫。”
陆明月放心点头。
“今儿真怪,地上怎么这么多死蝗虫……”
“昨儿夜里还撞窗户呢,吵得奴婢睡不好觉。几个小姐妹起来粘蝗虫……”玉书惊讶的看着满地死蝗虫。
“让我看看。”
陆明月快步上前,蹲在地上碰了碰蝗虫。蝗虫极大,有善善巴掌大小,原本青色的蝗虫此刻满身泛黄,满地皆是。
陆明月捻起一只,捏了捏。
“咦,里面血肉都已经被掏空,成了干壳。”一捏,就粉碎。
谢玉舟大声说道。
陆明月站起身:“快,派人去城外看看,是否所有蝗虫都是如此。”
联想起昨夜东凌皇宫之事,她又问:“进宫去看看。”
如今阿梧肚子已经高高鼓起,行动不便,烛墨便留在驿馆陪她。
追风与谢玉舟便一同入宫。
玄霁川听得陆明月入宫,早早便来明心殿等着。上前极度自然地牵起明月的手:“我就寝时,不喜欢太多人伺候。便只有几人落入坑中,受了些伤。”
“地底有些奇怪。”
“底下竟有个巨大的法阵!可要去看看?”
一夜的功夫,已经挖开一条通道,搭建起梯子抵达地底。
“我牵你,小心些。”玄霁川牵着她,小心翼翼的一同下台阶。
地底阴暗,四处已经有人点上火把。
但让人惊心的是,皇帝酣睡的地底,竟有人生活过的痕迹。且人数不少……
东凌众人脸色都不好看。
“查!彻查!堂堂帝王寝殿,东凌龙脉,竟不知何时被人占据!”
皇帝周边跪下一大片。
陆明月走到破损的阵前,越看越心惊。
这是,七绝属下部署的灭绝大阵主阵!
她仔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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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毁的?
陆明月脑海里莫名想起善善今儿哭嚎的小脸,他昨夜,应当与属下汇合了吧?
明月微敛着眉,小脸紧绷。
“这阵,应当就是导致人间天灾不断,百姓失去理智的关键。”谢玉舟四处看了看,到底谁那么大能耐,竟然将此阵打破!
正说着,便见上边突然来人禀报。
“陛下,城中失魂的怪物突然清醒了!”
东凌王赫然抬起头,牵着明月便速速爬上台阶。
“当真?”东凌城中百姓突然失去理智,见人就咬,不知皇权为何物,不知生死不知疼痛,犹如怪物一般。
而且被咬以后,还会出现传染的现象。
众人诸多猜测,有说吃过蝗虫,有说中了邪,众说纷纭,寻不到真相。
“还不止呢,城里城外出现许多死去的蝗虫。寻不到一只活的!!”传话的人声音都在抖,难道天灾过去了?
东凌王不敢迟疑,当即带着众人浩浩荡荡出宫。
刚开宫门。
便发现满地躺着昏迷的百姓,有的迷茫的站在街头,嘴上还有凝固的鲜血。
“身上好痛……我怎么站在这里?”
“我的腿断了,居然还在地上爬?我是梦游了吗?”许多人如梦初醒,恍惚不已。
甚至有人倒地哀嚎,毕竟浑身的伤,撑不住了。
“果然恢复了正常,已经有了痛觉和理智。”有大臣满脸狂喜。
“让太医署所有人出来赠医施药,务必让百姓尽快恢复正常秩序。”玄霁川眼底溢出一丝笑意,内忧外患,他压力也是极大。
再细看街道,四处都是散落的蝗虫。
“城中,竟一只活蝗虫也没见到!”众人压不住的喜意。
“派人去打探打探,看看外界蝗虫如何了。若是因阵法暴毙,必定所有蝗虫都是一个结局。”玄霁川当即派人快马加鞭去查。
消息回来的很快。
所有蝗虫,一夜暴毙。
消息传回来时,全城欢呼。
又有陆明月灵米灵谷的接济,灾情一下子缓解。百姓躁动不安的内心也被安抚。
陆明月回来时,阿梧正端着中药碗小口小口喝着。
“这是仙草熬制的中药,能固本培元,对身子极好。你多喝些……”烛墨难掩忧心。
阿梧身子单薄,但鼓起的肚子却极大,看着让人心惊。
如今腹中胎动越发频繁明显,但她的状态越来越差。平日里熠熠生辉的眸子,如今都变得有些黯淡。
充满了疲惫和恐惧。
“阿梧这一胎,出现了返祖状态,蕴含着强大的祖龙力量。随着胎儿长大,所需的力量也越来越强大。”阿梧,怎么撑得住。
烛墨夜夜难眠,晚上都不敢闭眼睛,一直守在阿梧床边。
阿梧也能明显感觉自己体力不支,并不是迷惑烛墨。
而是她真的吃力。
她必须尽快回到凤族,在凤梧山才能成功孕育这一胎。
“善善呢?”陆明月问道。
“您前脚出门,后脚小少爷就离了家。阿蛮和麦丰带侍卫跟着呢……”
此刻的善善。
小家伙甩开众人,垂头丧气的踢着小石子儿。
街边坐着个搓麻绳的老太太,善善哭丧着脸问:“奶奶……你知道,哪里有悬崖吗?”
老太太眉毛一扬:“这话你就问对人了。”
“这十里八乡我最熟……你可是要去找野果呀?”
“明儿城里就开始发赈灾粮,我方才看见粮食运进城了咧。”
善善说话模糊不清,但足以让人听清:“悬崖……高不高呀?”
“能……能摔死人吗?”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微顿:“你要去跳崖?小小年纪去跳崖?!”语气拔高,一脸惊悚。
腾地站起身,和蔼的老太太变得生硬冷漠:“别问老婆子,老婆子什么也不知道!”
“我是刚嫁过来的,这地界我也不熟悉。”
说完,扭头就哐当关上门。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善善跳崖大计最终失败。
东凌风景秀丽,各种奇山怪石无数。时常引得文人墨客争相去踏青,在上边吟诗作画好不自在。
玄霁川是个奇才。
上位后,发现周遭各国甚至有人慕名而来。
他,便从山脚下开始修台阶,在山巅搬了块破石头,说这块神石乃天地初开时的汇聚天地灵气而生。虔诚的跪拜触摸,会带来福气……
然后每隔一段台阶,修上好看的凉亭,让周边村民上去摆摊。
各种吃食,香蜡纸钱,以及漂亮的好看的灯笼。
再从山脚下开始收费。
用玄霁川的话说,寻常老百姓活着已经够艰难。他们才不会像文人墨客一般,花费巨大的精力去踏青。唯有吃饱喝足的富贵人家才有这闲情逸致。
所以……
城外的云山是收费的。
善善,他连跳崖的登山费都不够。
他是骂骂咧咧回来的,一边骂一边抹泪:“莫欺孩纸穷!”
阿蛮在身后嘀咕:“莫欺孩子穷。”
“莫欺少年穷……”
“莫欺中年穷……”
“莫欺老年穷……”
善善转过头咬牙切齿的看着她,哇的一声,捂着脸便跑回房,趴在床上放声大哭。
太过分了!!
真的太过分了!有时候真的很想毁灭世界!
“别哭了,快出来吃晚膳。男子汉大屁股,哭哭啼啼像怎么回事……”陆明月露出个脑袋,学着乡下老太太的模样打趣。
善善趴在床上撅着屁股,愤愤不平的抬起脑袋:“沃沃,我再也不想理你了!!”哼!你还我宝库!!
坑了我的宝库,还嫌我哭哭啼啼没男子气概!!
“今晚有你最爱的肘子?真不来吗?”陆明月偏着脑袋问。
善善抿着唇:“不吃!不吃,善善有骨气!!”
陆明月瞥他一眼,奇怪,从昨晚睡醒这家伙就憋着一团火气找事儿。他不是与属下汇合了吗?
陆明月也没搭理他,扭头就回去用膳。
善善撅着屁股恶狠狠发誓,气得露出几颗奶白的牙齿:“沃,沃七绝立誓,绝不绝不,吃嗟来之食!”
“我从今以后,要做一个冷酷的人!”
“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笑!不嗦话了!”
他举着肉呼呼的小拳头,我让陆明月后悔万分,让她知道自己伤害了我!
他一定更让陆明月后悔,后悔自己亲亲的弟弟怎么变成这样冷漠的人!
“我要做一个冷漠的人!”我要陆明月跪在我身边,哭着说善善我错了,你变回从前的样子吧。
他在心里越琢磨越开心,哭着哭着,突然笑出了声。
然后立马蹦住小脸,我是一个冷漠的人。
他今夜忍着饥饿,一口没吃,硬生生饿着睡觉的。
奶娘端着碗奶白的鱼汤,鱼汤里还煮着几个雪白的鱼肉丸子。上边点缀着几颗碎碎的芹菜叶子,瞧着颇有食欲。
陆明月站在门口,奶娘低声道:“小公子从未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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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一口一口哄,应当能吃几口。”
还未推门进去呢,便听得善善睡的朦胧之际说梦话:“打洗姐姐,打洗姐姐……”
“姐姐跪下……认错。”说着说着,就龇着大牙嘿嘿发笑。
奶娘端着碗……
他真的很作死。
陆明月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屋内:“奶娘,我觉得他并不需要,您觉得呢?”
奶娘默默端着碗转身……
“您就当奴婢没来过吧。”奴婢能怎么说?他都要打死姐姐,要姐姐跪下认错了。
奶娘端着碗脚步飞快的离开。
夜里,阿梧满头大汗的靠在床边,脸上狰狞,隐忍着某种极致的痛苦。
昏暗的灯光下,她身后凝聚出一道巨大的凤凰展翅背影。
但背影后,还隐约凝出龙形。
龙凤同时出现,正是他们两族所期待的共主。
承载着祖龙与祖凤的血脉。
阿梧满身冷汗几乎把衣裳浸湿,在床上痛苦的打滚。身后龙凤身影缓缓缩小,随后一点点散去。
阿梧犹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衣裳湿透。
指尖几乎没有力气动弹。
阿梧深深的吸口气,等不下去了。孩子越强大,所需要的力量便越多。孩子大抵有了自己的意识,这段时日已经在减少吸取母体力量。
若长久下去,恐怕孩子无法顺利出生。
门外,传来脚步声。
“阿梧,你……你起来喝些灵药。”烛墨小心翼翼的端着碗走进门,瞧见阿梧倒在床上,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顿时心疼的眼里冒泪。
慌忙将她扶起来坐着,眼底的心疼几乎溢出来。
“灵药对我无用。相公……”阿梧眼泪汪汪的虚弱的靠在他肩膀,她能明显感觉到烛墨在发抖。
“有用的,有用的,阿梧你别怕,我陪着你。三界的天材地宝,我都给你寻来。”烛墨一口一口喂着阿梧,阿梧喝着眉头一皱。
“相公,这灵药为何有种腥气。但灵力却蕴含的更多,我身子倒不疼了。”
烛墨脸有几分苍白,龙血是最为大补之物。
“寻到一味灵药,阿梧会没事的。”他眼中越发惊恐,他能明显感觉到阿梧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待喝完灵药,烛墨替她擦了擦嘴。
“相公,能为你生下这个孩子,我很幸福。我若没有福气活下来,你定要替我好好养育这个孩子。可好?你答应我!”她期期艾艾的抓着烛墨的手,指骨都隐隐泛白。
“阿梧,我不会让你有事!”烛墨眼里血红一片,神色惊慌。
眼里已经出现泪花,强忍着泪意。
“相公,答应我!”阿梧紧紧攥着他的手。
烛墨在她的逼迫下,终是没忍住。
他抱着阿梧大滴大滴眼泪落下,不断的安慰阿梧,也是在安慰自己:“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一定会母子平安,一定会平安。”
待他将阿梧哄睡,轻轻擦去她脸上泪水,在阿梧眉心印下一吻才走到外间。
他无助的抱着头,眼里布满血丝。
“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阿梧……龙主,阿梧……龙主……龙族的希望,忍一忍,忍一忍……”
他低声呢喃。
丝毫未曾发现,内室中阿梧睁开眼,眼中一片平静。
爱?那是什么东西。
最廉价也最不值一提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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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凌城外便开始施粥,百姓渐渐恢复正常秩序。
“就算有灵谷,也需要雨水。得赶紧下一场雨才行……”陆明月看着天,今儿又是个艳阳天。
还未用早膳,宫中内侍便来传话:“公主,陛下说今日有外使,劳烦您进宫看看。”
陆明月眼皮子都没掀:“我又不认识外使,我去看什么?”
“听说对方原本是灵界管祈雨的,陛下摸不清,特意请您去看看。”内侍语气谄媚,不敢有丝毫得罪。陛下在宫中,吃到什么好吃的好用的,都要给昭阳公主送一份。满宫谁不知道,这位是陛下的救命恩人,陛下看得极重。
得罪陛下,或许能九死一生。
得罪陆明月,九族全灭。
墨将军就是例子。
陆明月听到灵界,倒不再拒绝:“行。”
内侍笑眯眯道:“这是陛下送来的衣裳,都是您这个年纪喜爱之物。”
玉书玉琴上前接下,只等早膳后给她换上。
奶娘刚走到门口,便见善善歪歪扭扭的穿着衣裳已经坐在床上:“小少爷哪用得着您自己穿衣裳,奴婢来就是了。”丫鬟急忙上前给他整理衣裳。
善善摸着肚子,饿的小脸狰狞。
任由丫鬟擦拭脸颊,奶娘抱着他朝膳堂走去。
善善绷着脸,不说话也不笑,心里谨记自己要做一个冷漠的人。
“奶娘,善善不饿,你抱他来做什么。”还未落座,就听得上首的陆明月淡淡道。
善善小脸差点绷不住,手都快抓到碗,霎时收回去。
奶娘心疼万分,张了几次口,最终也忍住了。
善善一边咽口水,一边板着脸,心里默念我是个冷漠的人。
陆明月将肉粥喝的吸溜吸溜的:“给厨房些赏银吧,今儿早膳做的格外好吃。真鲜甜呀……”
善善口水直咽。
“吃不完的倒门口喂狗。”待用完早膳,陆明月擦了擦嘴,眼角偷偷瞥着善善。
厨房温着砂锅粥,她就想看看,小善善这口气能硬多久。
她站起身便朝门外走去。
善善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又又看她一眼。
你都不哄哄我的吗!!
一生气,鼻子里吹出个巨大的鼻涕泡!!
善善!!
眼见着陆明月即将踏出大门,他一骨碌从凳子上滑下来,冲上前便抱住陆明月的腿。
“姐姐,给点钱!”
一手抱腿,一手向上摊开。
去尼玛的冷漠脸,我要钱我要钱!兜里身无分文,他见识到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连过山费都没有……
陆明月差点乐出声,到底谁给谁跪下啊!!
从兜里掏出二两银子,塞他怀里。
“行了行了,少买点糖吃,将来牙疼。”她摸摸自己的牙,这都是过来人的经验啊。
善善看着二两银子,又可怜兮兮的看着她:“还……还要……”
我那么大个宝库,你就给我二两?
二两??你当我是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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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两还嫌少?不要还给我!小孩子家家会用钱么你?”说完,陆明月就要抢回来,想当初,我穷的时候,二两银子都没有!
善善猛地捂住钱,又气又怒,偏生又没骨气将钱扔回去。
只得气哼哼的将钱收下,眼睁睁看着陆明月走远。
“讨厌姐姐……”他背地里碎碎念,骂又骂不过,打也打不赢,只能背地里偷偷骂两声。
奶娘偷笑,这才抱他去用膳。
陆明月进宫时问内侍:“陛下今日见的是什么人?”
内侍恭恭敬敬:“听说祖辈是灵界的,后来因故离开灵界,来凡间定居。据说叫北冥族。一直住在人间极北地,常年冬天,很少外出。”
“北冥族,倒没听过。”陆明月记忆里并未听过北冥族的名字。
“常年避世,是个隐世家族。听陛下说,以前不叫北冥族……说是专门管祈雨的。奴才懂的不多,等入宫,您问问陛下。”
陆明月点头。
待她入宫时,皇帝已经在御书房接见北冥族。
“快传些茶点,小公主入宫了。”内侍吩咐御膳房备茶点。
陆明月抬了抬手,将马车内的小篮子拿出来。
篮子上盖着几片绿油油的嫩芽,在寸草不生的天灾,这几片叶子都尤为可贵。甚至,空气中都能闻见浓浓的甜香气。
“帮我装盘,给大家尝尝鲜。”
这是空间灵泉边上长的小果子,绿油油的叶子,散发着清香味。近来长出许多小果子,陆明月在驿站分了一部分,给玄霁川带了一部分。
今日正好北冥族觐见,一起尝尝也可。
太监笑着道谢:“如今天灾,鲜果反倒比金子珍贵。”
推开御书房门,陆明月迈着小碎步蹬蹬跑进去。
北冥族人白衣白发,瞧着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
陆明月进殿后,也不通报也不行礼,玄霁川自然地将她抱起来,放在龙椅上。
“陛下爱女根骨极佳,倒是修行的好苗子。”北冥族笑着恭维。
东凌王面上笑意微顿。
“族长老眼昏花,不如再看看?”玄霁川皮笑肉不笑,一身气势顿显。
北冥族一怔,老族长轻拍自己脑门:“老朽眼拙,该打该打。”心头直冒冷汗,传闻东凌王弑杀暴戾,他此刻笑的温柔无比。
任谁第一眼,也以为是女儿啊!!
“明月,北冥族说是能祈雨,明日就会进行祈雨仪式。”东凌王仔细给明月解释。
“祈雨??”
“灵界确实有擅长祈雨的,但并不叫北冥族……”她对北冥毫无印象。
北冥族长一脸悲愤,深深叹了口气。
“原本,我们并不叫北冥族。”
“这一切,都怪陆明月!!传说中的昭阳剑尊!”老族长咬牙切齿,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陆明月??
跟我有什么关系!!吃个人都能碰瓷吗?她瞪着双眼睛,满脸不服!
“原先我们叫灵水族,居住在灵界水域,与龙族共生。寻常替人祈雨,也能获得些香火。”
“依靠着龙族而生,倒也过得滋润。”
“是陆明月,将我们打下灵界,背井离乡来到凡间。”
“把我们打到北冥,还叫我们北冥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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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族!!灵水族?嗷嗷嗷嗷,有印象了!!
当初龙族犯错,她清算龙族时,顺手查了查依靠龙族的灵水族。
灵水族天生有水灵根,祈雨比旁人几率更大,更能成功。
若当真一心为民,获取一些功德和香火也就罢了。
可灵水族竟伙同龙族,刻意更改布雨时间,欺骗百姓,刻意哄骗香火和好处,这就罪该万死了。
行云布雨自有一套规矩,凡人靠天吃饭,这行云布雨丝毫不能出现差错。
什么时候下雨,会精确到各个时辰。
灵水族为了获得更多的好处,便伙同龙族暗自克扣下雨量,再拖长下雨间隔。导致凡间等不来雨水,百姓粮食减产,灵水族再顺势出现祈雨。
比如,今年要给龙王庙杀猪宰羊,献上金银,以及童男童女送进水域。
亦或是,今年要为龙族多盖三座庙。
被陆明月查出后,清理龙族时,顺道便将灵水族一顿暴揍。
将其赶出水域,驱逐到凡间北冥。
而且剥夺灵水族名字,不得再招摇撞骗!
甚至众人问起时,陆明月随口一句:“他们啊?搬家了,现在叫北冥族。”
直接将他们命名北冥族。
自此便一直生活在凡间极其艰苦的北地,再不敢出来半步。
陆明月心虚的左看看右看看,将他们赶到北冥,并叫他们北冥族,确实没错!
是自己干的!
“如今听说凡间大旱,咱们族人才敢出来祈雨。哎……”族长深深的叹了口气,真的好想回灵界。
“只愿能多积累一些功德,重回灵界。”
“那里,才是我们的家。”
“也不怕陛下笑话,当年做下错事的老一辈,确实痛恨陆明月。就连死前,都在咒骂朝阳剑尊。”
“但咱们这一代都在凡间出生,学着凡人的样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反倒更理解凡人。”尤其陆明月发落他们的位置在北地,气候极差,完全依靠天气而活。
甚至年轻一代,已经不信灵界的存在,更不信祖辈来自灵界。已经完完全全成为凡人……
这越发令人心酸。
老族长虽骂了几句陆明月,但内心,却并不憎恨她。
灵水族当初因私欲骗取香火,刻意更改雨水量,减少降雨,背地里不知害得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这都是应得的惩罚。
以前自诩修士,高高在上对凡人不屑一顾。
如今,才更能感同身受。
老族长以及身后族人站起身,对着殿门拜了拜:“北冥族想重回灵界,势必要多行善事,积攒功德。”
“如今为世人祈雨,便是最好的时机。”
陆明月暗暗点头,新一代北冥族心性倒是极好。
门外,宫人端着茶点入内。
“公主惦记陛下,特意送来乌果……正鲜嫩着呢。”内侍笑着将小碟子送到东凌王面前。
他知道皇帝爱听什么话,此话自然哄得玄霁川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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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殿内,众臣也在一侧。
陆明月送来的果子,正好给众臣以及北冥族各一小碟。
这段时日干旱严重,新鲜瓜果本就少见。
更何况这乌果,平日里不好保存极难运输,在东凌甚是珍贵。
众人一边敲定祈雨细节,一边尝着公主送来的果子,倒是惬意万分。
北冥族有水灵根,当时离开灵界也带走一部分灵种。虽种不出同等的灵果,但终究有几分灵气。
所以,对凡间瓜果并无太大兴趣。
此刻见皇帝欢喜,给皇帝薄面,便随手捻了一颗放入口中。
牙齿轻轻一咬,汁水四溅。
一股充盈的灵气霎时席卷而来,浑身疲惫不安瞬间消失殆尽。
浓郁的果香霸道的占据口腔,甜滋滋的味儿让众人眼神一亮。
“这……这竟是灵果!!”
“而且是灵气充沛的灵果,需要灵泉灌溉,以灵气滋养的极品灵果。就算在灵界,也是极其珍贵!”
“竟然拿来待客!”老族长轻视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
老族长虽体恤凡人,可到底是灵界人,心中对凡人自有一丝傲然。
这一身傲骨,世世代代都不会磨灭。
可现在……
竟有几分尴尬。
他们给东凌王送来的礼物中,就有族人栽种出来的灵果。那一丝灵气,比起乌果又算什么呢?
他甚至满脸汗颜。
“族长喜欢就好……”玄霁川神色淡淡。
衬得老族长越发收起心思,不敢有丝毫轻视。
众人一边议事,一边吃着乌果。陆明月坐不住,干脆离开大殿。
玄霁川看了眼内侍,内侍便亲自跟在后头,深怕不长眼的冲撞了她。
陆明月没走多远,便遇到太后的仪仗。
“太后娘娘?”陆明月对玄霁川了解的并不多,正想上前与太后见礼。
大太监低声道:“公主,太后娘娘,是陛下的嫡母。陛下的亲生母亲……”
“已经过世。”
玄霁川的母亲家世低微,但胜在容貌极好,与她一母同胞的姐姐,成为东凌双花。
其中,以玄霁川母亲容貌最甚,更有东凌第一美人的称号。
原本郁郁不得志的林大人,一生毫无寸进。
但因为生了两个女儿,加官进爵。
长女当做礼物,送给了南国老皇帝。还生下三皇子,当初与陆明月争夺帝位。
最美的小女儿,进宫为妃。
老东凌王很是疼宠了一段时日,并接连生下玄音和玄霁川。
她的性子清冷,不爱阿谀奉承,又因容貌绝美,被宫妃们视为死敌。
生下孩子没几年,便失了宠。
老皇帝越发年迈,皇子们已经长成,正好东凌战败,玄音便被送到北昭和亲。
玄霁川作为质子同行。
林嫔在宫中求救无门,长期缠绵病榻,最后病逝于宫中。
如今做太后的,便是嫡母陈皇后。
“皇帝在哪里?”太后穿着华贵,身后还跟着个娇俏的小姑娘。
小姑娘含羞带怯的看着殿门,满眼期待。
在陆明月跟前毫无架子的大太监,恭敬又疏离道:“天下大旱,陛下正与朝臣商议大事。太后娘娘可有要事?”
别看他在陆明月面前卑微,但在朝臣面前,太后面前,都是挺直腰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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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厌恶的看了眼陆明月,难掩怒气。
她的儿子夺嫡失败,连命都没保住。
林嫔那个贱人的儿子,却坐收渔翁之利,当了皇帝!
每当想起此事,她这心里就跟刀割一般。
大太监赔笑着道:“哎哟,娘娘,您可是尊贵的太后,陛下都要唤您一声母亲。哪能见不得啊……”
“朝阳公主对陛下有救民之恩,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又是南国女帝……这……”
“娘娘,待陛下忙完政务,定来慈宁宫见您。”
“这百姓流离失所,片刻也等不得啊。”大太监说话滴水不漏,面上带着笑。
太后扫了眼陆明月,几岁娃娃,算什么贵客。
女娃子继承帝位,南国当真糊涂!
身侧的少女轻轻拉了拉太后衣角:“姑母……”她眼巴巴的看着大殿,羞红了脸颊。
太后拍拍她手臂,沉声道:“你告诉皇帝。”
“他如今年满十八,后宫空无一人,膝下更无子嗣。我玄家血脉单薄,列祖列宗在底下都不敢闭眼!”
“先皇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有三子两女……”
“他到底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今年的选秀,他不同意也得同意!”
“你将此话转告皇帝,明日便进行选秀事宜!”太后说完,身侧小姑娘便扶着他离开。
太监幽幽的叹了口气。
正巧此刻殿门打开,众位朝臣和北冥族出来。
大太监一扭头……
差点跪在当场。
他死死的捂住嘴,惊恐的看着众人,然后猛地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陆明月死死的捂住嘴,该死,忘记了!
议事不能吃乌果。
乌果又名桑葚,颜色黑中带红,颗颗爆汁。
此刻众位老臣,满嘴漆黑,露出的牙齿都黑中透红。陆明月的肩膀直抖,完蛋……
她朝里看去,东凌王正可疑的擦了擦嘴,一脸无辜的双手背在身后两眼望天。
待朝臣走出大殿内。
陆明月爆发出阵阵笑声,老臣们对视一眼,纷纷捂嘴狂奔。
夭寿了!
“就这么开心?”东凌王蹲下身,温柔的给她擦拭指尖黑红的汁水。
陆明月脑袋直点,笑的眼角带泪。
陪着玄霁川用了膳,干脆便歇在宫中。
陆明月醒来时,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玄霁川呢?”宫人听得她直唤皇帝大名,跪了一地。
“昨夜太后突发疾病,陛下在慈宁宫,至今未归。公主可要先用膳?”御膳房早已备下吃食。
“好。”可陆明月用完早膳他都不曾回来。
她当即决定去慈宁宫,宫人拦不住,便只得急匆匆跟上。
可陆明月还未靠近慈宁宫,便见慈宁宫外守卫森严。
“玄霁川呢?我要见他!”守门的将军知道她在皇帝心中分量,倒也不曾拦。
可踏入慈宁宫殿内,才发觉殿内气氛凝重,压得人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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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内躺着几个宫人和嬷嬷,浑身都是血迹。
似乎刚受了杖责,满地都是血迹,令人触目惊心。
无力的双手耷拉在两侧,眼睛死死瞪着,嘴边是猩红的鲜血。
临死前似乎还残留着恐惧。
大太监正沉着脸站在门口,眼底杀意尽显,哪还有在陆明月面前的温和。
也是,猛虎的跟班,怎么会是病猫。
“分不清谁是主子的东西,这便是下场!”
殿内太后气得面色铁青:“混账东西,你一个阉人,也敢在我宫中为虎作伥!”
大太监只冷冷看着她,然后站在皇帝身后。
穿着一丝不苟的东凌王,此刻衣衫微乱,面色森寒,眼中止不住的杀意。面前还跪着个衣衫不整的姑娘,便是之前伺候在太后身边的侄女。
女子容貌娇艳,正羞涩的跪在太后身边:“请姑母做主。”
东凌王冷眼看着眼前一切:“好,好,好的很!”
“堂堂太后,竟用这等阴私手段……”
“您莫不是以为,朕不敢对你做什么?竟然让这个女人,爬朕的床!”东凌王几乎被气笑。
太后在他的目光下,心头发寒。可想起自己如今是太后,是他名义上的母亲。难不成,他还能弑母?
“你虽不是本宫亲生,但本宫视如己出,从未算计过你。”
“本宫问心无愧!”
“这宫中贱婢生出心思想要爬床,是玉儿不慎中招。才招来今日之事。”
“玉儿是大家闺秀,如今名节已毁,你总要给她一个交代。”
玄霁川高高在上的看着她:“交代?母仪天下的位置要不要?”
女子羞红了脸,搅动着衣角,唇角笑意微显。
“你也配!!”他冷漠的话让女子顿时僵住。
“玄霁川!!”太后猛地拍桌子,吓得周遭宫人纷纷跪在地上。
“玉儿家世容貌才情一等一的好,哪里配不上你?”
“你从北昭回来,玉儿便一直等你。她等你三年啊!”
“你不娶妻不选秀,到底想做什么?我玄家血脉,要断绝了!!你对得起玄家列祖列宗吗?”太后声声泣血,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是玄霁川继位!
她当年恨毒了林嫔,特意将玄音送去和亲,玄霁川送去做质子。
却不想,他竟成为玄家唯一的血脉。
她恨呐,她真的好恨。
筹谋多年,竟让对头的孩子捡了帝位!她怎能不气!
玄霁川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血脉断绝?与朕有什么干系?”
太后气得倒仰,指着他的手直哆嗦:“孽障,孽障!作孽啊……玄家天下,迟早毁到你手中!”
玄霁川漠然的无视她。
“本宫决不允许!你难道要娶梦中的妖孽吗?!”太后厉声呵斥道。
太后此话一出,玄霁川顿时看向她。
目光森然,仿佛看着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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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你在说什么!”玄霁川阴冷的看着她。
太后在他森冷的目光下,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浑身泛着寒意。
“哀家说什么?哀家说的是事实!”
“你以为自己藏得有多好吗?”
“你在书房藏着一幅画像,那女子是你梦中人,你在现实都不曾见过她,这不是妖孽是什么!”
“玄霁川,你到底还要欺骗自己多久!你是一国帝王,你能不能清醒些?”
太后赤红着眼睛,沉声怒斥。
玄霁川一张脸阴沉的骇人,明明他一语未发,所有人都能看出他隐忍的怒气。
“你进了朕的书房?”他看了眼大太监,大太监转身便快速出门,朝书房而去。
陆明月条件反射般躲在墙角,画像?
梦中人?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哀家有什么去不得?你年满十八不愿选秀不愿临幸任何人,哀家也是为了玄家子嗣!”
“当年你就整日嚷嚷,要娶梦中姑娘,这么多年,你依旧未改!”太后冷冷的看着他。
那时林嫔刚失势,但她到底为皇帝带来多年的快乐。
皇帝对她仍有几分恻隐之心。
毕竟她为自己生下一儿一女。
但那时,年幼的玄霁川却宛如得了失心疯。有朝一日突然喊着要娶梦中女,甚至在上课时,画出了那女子的画像。
据说,林嫔知晓时,要他亲自将画像烧毁。
甚至让他跪在大殿前认错。
但此事传进皇帝耳中,他沉思良久,最终决定将最小的玄霁川送去北昭。
大太监满头大汗的冲回来,甚至来不及行礼,急声道:“陛下,画像没了!!”
玄霁川一张脸霎时阴沉:“将画像还给我!”
“那幅画,在哪里?!”
原本还残留着几分理智的玄霁川,脑子里那根弦霎时绷断,一双眼隐隐透着血红。
“画像画像,当年便因为梦中女,你被当做失心疯送去北昭。如今还不能吸取教训吗?”
玄霁川气极反笑:“教训?难道不是你宣扬出去的吗?”
太后一滞。
“将画像,还给我!”他一字一顿,死死压着火气。
满脸娇红的少女咬着下唇拦在太后身前:“陛下,玉儿难得还比不得一副死画吗?”
“那幅画,玉儿也看过!”
“不知是哪里来的山野妖怪,竟敢迷惑陛下心智。理应烧毁处理,否则……迟早伤害陛下。”陈翎玉咬着下唇,神色哀怨的看着他。
“山野,妖怪?”玄霁川上前一步,伸出手挑着她的下巴。
陈翎玉羞涩的脸颊通红:“玉儿……玉儿,心悦陛下,愿做陛下的梦中人。”在玄霁川的压迫下,声音又抖又颤。
玄霁川容貌出众,身形高大,又手握生杀大权。
谁不想成为这样一个男人的心尖尖呢?
莫说陈翎玉,便是京都多少女子,想成为年轻帝王的唯一呢?
“梦中人?”玄霁川低低的笑出了声。
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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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翎玉双脚一点点脱离地面……
“姑母……姑……咳……”陈翎玉被卡住喉咙,浑身使劲挣扎。双手恐惧的掰玄霁川手掌……
可纹丝不动。
“松开,快松开!玉儿!”太后被眼前一幕吓得面色惨白,连忙唤身后宫人去拦。
可玄霁川煞气的眼神下,谁敢靠近?
陈翎玉窒息的翻白眼,舌头吐出来,脸色青紫,太后早已哭的泪流满面。
“玉儿快被你掐死了,孽障,你松开玉儿!”
“给你,给你!画像给你,你松开……”太后被这一幕骇的浑身发软。
玄霁川当着她的面,将陈翎玉如同破布娃娃一般随意甩开。大太监适时递上手绢儿,玄霁川慢条斯理的擦拭每一根手指……
帝王凉薄表现的淋漓尽致。
陈翎玉倒在地上喉咙沙哑,连声音都哭不出来。瑟瑟发抖的爬到角落,抱着膝盖,恐惧的捂着头。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玉儿不敢了,我知错……”她好后悔,后悔不该给玄霁川下yao。
她怎么敢动这个煞星。
她真是昏了头。
陈翎玉抱着膝盖哭的泣不成声。
太后浑身瘫软,在嬷嬷的搀扶下走进内室。亲自拿着画像出来……
玄霁川眼神灼灼的看着画像。
画中少女眉心印着一点朱红,桀骜的眼神颇有几分嚣张。
太后手握画像,立在烛火上空两指处。
玄霁川眼神一缩。
“你不娶玉儿,哀家不逼你。”
“但你既然身为东凌皇帝,便要担起东凌责任。你可以念着梦中的妖女,但你后宫,必须进人!”唯有皇权稳固,她才能坐稳这太后宝座。
玄霁川深吸一口气,深深的看她一眼。
“好!朕答应你。”
太后随手一掷,便将画像扔在地上。玄霁川少见的慌乱,竟冲上前接在怀中,小心翼翼宛若珍宝。
陆明月虚着眸子,只隐约觉得,画像有些眼熟。
想要再细看,画像已经被玄霁川卷起抱在怀中。
“你答应哀家的,不可食言!”太后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
“退下吧。哀家要歇息了。”太后转身不再看他。
玄霁川转身大踏步离开,脸色阴沉的难看。
陆明月缩在角落,蹑手蹑脚的离开。
她在宫中闲逛。
心不在焉的想着,玄霁川竟自小就有个梦中人?是心魔影响的吗?
宫人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跟着。
北昭皇宫雕龙画凤,亭台楼阁,巍峨万千,看起来很有底蕴。
但陆明月毫无观赏心思。
她在宫中越走越偏,没走多远,便听得身后小宫人低声道:“前边是禁殿。”
“禁殿是什么地方?”她随口问道。
“倒也不算是禁忌之地。只是,陛下年幼时曾在此处居住,林嫔娘娘又在此殿去世。陛下登基后,便将此殿封存。不许下人进去打扰。”陛下偶尔会来此祭奠。
“公主若好奇,可以进去瞧瞧。”宫人温和的说道。陛下曾直说,她在宫中畅通无阻。
不可有丝毫阻拦,深怕她感到不快。
此处环境清幽,但距离皇帝所在的位置极远。
应当是林嫔失势后搬来的。
陆明月推开殿门,殿内无人打理透着些许荒凉。
“你们在门口候着。”陆明月独自进入殿内。
这里没有前殿的金碧辉煌,处处都显萧条。唯独院中小木马,多了一丝温情。
儿女远去北昭后,林嫔想来很思念儿女吧。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小木马在风吹日晒下已经变得老旧。
四处都是萧条的痕迹,但处处都透着温情。
秋千,正挂在葡萄架下晃来晃去。
陆明月在院中走了一圈,此处虽偏,不得老皇帝宠爱。但关起门来,或许玄音和玄霁川,在母妃身边应当是很幸福的吧。
这里四处都是林嫔留下的痕迹。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
殿内一股常年不见阳光的灰扑扑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中还保留着林嫔去世时的样子,被子折叠在榻上,桌椅板凳虽然老旧,但也干净。
关着的窗户旁,放着个小书桌。
桌前放着许多课业,陆明月拿起来看了看。
她撇撇嘴:“字写的比我好那么一丢丢……”说着说着,想起上回作业被撕,她还未补上,小脸就耷拉下来。
桌上的字迹还略显青涩,但依稀能看出是玄霁川所写。
陆明月在院中转了转,地方不大,但能看出当年他很快乐。
或许,他自己也不会想到,自己会长成这般杀伐果断的模样吧?当年幼小的他,在夹缝处求生,应该也想不到自己会成为这座皇宫的掌权人。
陆明月离开时,眼神突然落在墙面上。
墙面某一处石砖凸起,底下像有什么东西一般。
她鬼使神差的上前,将石砖掏出来。
只见里边藏着一张泛黄的纸。
纸张的边缘,有被火焚烧的痕迹。她顿了顿,将纸张打开……
对方或许是从火盆里抓出来的,已经只剩半个身子。
但那张脸,陆明月化成灰都认得。
那是自己,身为朝阳剑尊时的模样。
陆明月深深的叹了口气,她甚至有几分无力感。他是剥离出来的心魔转世,恐怕生生世世脑海里都会有她的模样。
不过,随着无数次转世,会越来越淡化。
他现在,估摸着也只记得那张脸。
陆明月将画像塞回石砖内,在宫中若无其事的转了一圈才回到大殿。
喜欢上辈子的昭阳剑尊?
关我陆明月什么事!
她甚至觉得,情情爱爱的真无趣,不如啃个大肘子更有意思。
“听宫人说你出去溜达了?若是喜欢,便在宫中多住几日。”玄霁川已经在处理政务,他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半点没有方才弑杀的模样。
“宫墙太高,住着不自由。我还是喜欢宫外……”
“而且阿梧最近状况不好,我得回去照看着……”
玄霁川倒也没多留,只让御书房备了些点心吃食,给她带回去。
陆明月出宫时,正好听得外边传来求饶声:“陛下……陛下,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求陛下饶命啊。”
“太后娘娘,太后救命……”没一会儿,便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隐约还听得怒斥:“太后?太后突然病重,不见外人,陈大人安心上路吧。”
“你作为太后亲弟弟,却仗着身份贪污受贿,欺压良民,实在辜负陛下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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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被吓了一跳:“这是?”
身后宫人笑眯眯道:“这位是陈大人,仗着是太后娘娘的亲弟弟,在外为非作歹祸害百姓。被陛下叛斩首……”
“陈家抄出上千万白银,还有无数珍宝。已经被陛下拿来赈灾……”
“陈家族人叛流放,倒是逃过一劫。”陆明月点点头,在北昭她也处理过很多贪官。
待她坐在马车上,突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穿着囚衣,带着枷锁的犯人中,竟看到了陈翎玉。
见她眼神看过去,送行的嬷嬷笑道。
“那是陈大人的嫡女,陈翎玉。太后娘娘将她视作亲女儿,时常进宫小住。据说,被抄家时,她身上的珠宝首饰价值千金。就连一件衣裳,都上千两。”嬷嬷绝口不提她爬床皇帝之事。
公主年纪尚幼,污了她的耳朵,有几个脑袋够砍?
陆明月偏着脑袋,到底是她算计皇帝被抄家,还是陈大人贪污被抄家呢?
或许,两者都有吧。
她回来时,北冥族正在祭天殿祈雨。
下午时,天空已经乌压压的,甚至能感觉到大雨即将到来的闷热。百姓们跪在长街上,手中拿着木桶木盆试图接雨。
“奇怪,这乌云密布,怎么就不下雨呢?”
阿蛮靠在门口,仰头望着天。
阿梧艰难的抚着肚子,身形已经越发消瘦。
追风看了一眼,眉头紧皱,脸上难掩担忧:“这孩子,就非生不可吗?我瞧着,她这一胎怕是不大好。”
“你是神兽,她是凡人,凡人孕育神族子女,只怕九死一生。”
“她这生命本就短暂,不应该好好护着她吗?”追风心里琢磨着,若自己媳妇儿是凡人,就算怀个帝君也不能要的。
烛墨被这话吓得心惊肉跳:“你休要咒我媳妇!阿梧一定会平安的!”他脸色铁青,也不知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追风听。
追风撇撇嘴:“行了行了,那我问你正事儿。”
“你们龙族布雨时,一般怎么接收到消息?”追风看着天问道。
烛墨看着阿梧揪心万分:“泉眼旁有块石头,能够传达天意。神界下达施雨令,什么时辰在某个地方施雨多少,都会显现。”
“神界不下达施雨令,龙族便不可行雨?”
烛墨点头。
“今日这情况,便是神界没有颁布施雨令,龙族已经收到北冥族的祈雨,但无法回应。”
众人沉默着,陆明月指着地面:“大地干涸,田地开裂,所有植物都被晒的枯死。这就是神界想要的吗?”
“若是如此,这神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她低声呢喃,微风拂过,消失在风声中。
祈雨一直到夜里,百姓依旧跪在地上不肯离开。
原先小声的啜泣,已经变成绝望的嚎啕大哭。
“老天爷,求您救救我们……”
“求您降一场雨,求您了……”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无数人跪在地上哭嚎,脑袋在地面狠狠的磕头。
没一会儿,脑门上便满是血迹。
陆明月没吃晚膳,沉默着坐在窗前。
心里的愤怒达到顶点。
为凡人不公,为凡人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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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只想活下去。
“狗东西,你出来!”陆明月仰天怒喊。
“你听到了,你听到他们在求你吗?”
“为什么,为什么凡间的命运要掌控在神明手中!凡人生老病死,这一生极其短暂。”
“他们不会腾云驾雾,不会移山填海,更没有神明的无边寿元。”
“他们依靠着双手,面朝黄土背朝天才能活下去!”
“他们已经足够卑微,为什么还要这般折腾他们?”
“这不公平!”
“安逸享乐没有他们,三界崩塌却要拿凡人献祭,凭什么?!!”寒川就是想一步步逼死凡人!!
一环扣一环,天灾和善善这个人祸,他不配做神!
“他们是人,不是牛马!!”
少年无声的站在她身侧。
听着她的怒骂。
“你有没有听到哭声?有没有听到祈求?”
“你是天道,你应护佑众生,你听到了吗?”
“他们也是你的子民……”陆明月红着眼睛质问他。
少年蹲下身,轻轻抱了抱明月:“明月,你觉得不公,对吗?”
陆明月红着眼睛点头。
“凡人太弱了,狗都能踹两脚。”精怪想要来凡间分一杯羹,神界想要拿凡人献祭,凡人明明什么也没做错!
这世间的好处,他们没占到一丝,但要他们承担责任。
“既然不公,就要推翻它啊。”天道抱起明月,打开窗……仰头看着满天星辰。
“明月,你还记得天道的使命吗?”
陆明月倏然一怔。
“天道不生不死,无法化形无法在三界行走。但无处不在……无所不能。”她声音闷闷的。
天道,没有情感,没有七情六欲,代表着极致的公允。
少年抱着明月,额头与额头相互触碰。
天道是没有自我意识的。
在三界,这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
但陆明月很久就知道,天道有意识。
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知道了。
“是啊,我是天道,不能插手凡间太多事。”
“但你可以,明月。”他紧紧握着明月的手,一道力量注入明月手掌之中。
“明月,不要抵抗。接纳它,指引它……”她的掌心暖暖的,陆明月能感觉到磅礴的力量注入体内。
明月闭上眼睛,这一瞬间,她再次进入那等奇妙的境地。
她化作了万物。
她看到了东陵百姓在痛哭祈祷,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她看到梵国沙弥彻夜诵经,为民祈福。
她看到西越圣女与皇帝十指相扣,担忧的站在城墙上,看着芸芸众生。
她看到了北昭。
官员正开仓放粮,百姓正井然有序的排队领取赈灾粮。
耳边还听到了北昭境内传来的朗朗读书声,有男孩有女孩。
其中,那个原本叫招娣,后来叫玉珍的姑娘,正手握一本书,摇头晃脑的坐在窗前。她的母亲在灯下纳鞋,时不时抬头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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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耳边又出现无数祈求,这一次,他们求得不是神女。
是上苍。
‘祈求上苍降下雨露,拯救凡间数万生灵。’
‘求您降下甘霖,救救凡间……’
陆明月明明坐在屋内,却又像站在云端,俯瞰芸芸众生。
她悲天悯人的看着世人,低声呢喃:“要有雨……”
声音落下的瞬间……
一道刺眼的白光划破黑暗,驱散阴霾,轰隆隆的雷鸣声瞬间响起。
转瞬间,电闪雷鸣,夜空中黑暗和光明交相辉映。
豆大的雨点,伴随着雷鸣声,哗啦啦的落下。
陆明月猛地回神:“雨,下雨了!!”她从少年怀中跳下来,奔向门外。
只见驿馆外震天的欢呼声响起。
东凌皇宫竟然点燃烟花。
火光将夜空照亮,在空中盛开一朵又一朵璀璨的烟火。
这一瞬间,陆明月脑子里有一瞬间恍惚。
她身形晃了下,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幕。
‘要有光……’
随着一声清冷的低喃,强烈的阳光驱散黑暗,瞬间铺撒大地,带来三界第一缕阳光。
‘要有四季……’
炽热的大地有了春夏秋冬,四季分明。
‘要有风……’
微风拂面,带来一丝凉爽。
‘真清冷呀……
陆明月猛地捂着脑袋一头栽倒,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将她抱回屋内。
“我……我产生幻觉了?”她嘶了一声,脑子里一阵阵晕眩。
少年没有说话,但陆明月也并不需要答案。
她很快便欢喜雀跃起来:“我招来了雨,我招来的雨!”她满脸笑意,眼中藏着万千星辰。
“是。你招来的……”少年含笑说道。
随即陆明月紧张的看着他:“你可千万别被神界发现异样,你是天道,若他们发现你有自我意识,还化了形,只怕不会罢休。”
神明自诩三界的主人,是站在众生之巅的存在。
若发现天道产生自我意识,且凌驾于众生之上,他们如何能忍?
少年露出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
“好。”
陆明月偏着脑袋好奇的看着他:“你是天道,到底是怎么化形,怎么产生自我意识的呢?”在陆明月记忆里,他好像一直就存在。
她已经久到记不清,天道何时出现在她身边了。
少年眼中笑意绵绵:“因为,有人需要我。”
我就来了。
陆明月还想再问,少年却只轻轻拍了拍她脑袋,便消散离开。
门外大雨倾盆,四处都是欢声笑语,几乎盖住滴滴答答的雨声。
门外,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慌乱失措,乱了节奏。
哒哒哒,阿蛮使劲敲响房门,一声比一声急促:“明月,出事了!你快来看看,阿梧出事了!!”
阿蛮声音带着哭腔,声音都在发抖。
“阿梧突然腹部剧痛,倒在床上打滚儿。没一会儿便开始大出血……她好痛,明月……”
阿蛮哇的一声哭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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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流了好多血,她好痛……”阿蛮整个人都充满恐惧,她的母亲,她的母亲也是难产而死。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棺材中,身下全是血,自己是棺生子。不详的棺生子。
阿蛮眼泪大滴大滴落下,浑身都在发抖,头发被雨水打湿,顺着脸颊混着泪水落下。
陆明月从未见过她这般状态。
她甚至已经被吓到恍惚:“救她救她,不要死不要死……”她这一瞬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这个雨夜,她哭的是阿梧,也是挺着肚子孤独又绝望的在茅草屋,等待救赎的母亲。
她的母亲,一个人躺在地上,鲜血直流,眼睁睁看着自己生命流逝。她该多害怕绝望啊……
陆明月紧握住她冰凉发抖的手“阿蛮,阿蛮!!”
她声音少见的严肃!
“阿蛮,你看着我!”
“别怕,她不是一个人,她有我们!”
“你别怕,你已经做的够好了。”自从阿梧怀孕,阿蛮时时刻刻都在关注她。就连夜里起来如厕,都会在阿梧门口站一会儿。
每次用膳还会关注阿梧吃的多少,偶尔阿梧肚子难受用饭少。她还会绞尽脑汁做些开胃的点心,给阿梧夜里填补肚子。
陆明月一切都看在眼里。
阿蛮泪目,强忍着恐惧使劲点头:“她不会死的对吗?”
陆明月点头:“有我在,当然不会。”
她看了眼阿蛮,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来不及打伞便慌忙往阿梧的院子跑去。院内气氛凝重,奶娘神色严肃的抱着善善,不让他跑来跑去。
善善紧抿着唇看着屋门,听到屋内传来的哭声,小家伙偷偷红了眼睛。
“阿梧姨姨会没事的?对吗?”
奶娘眼底担忧,面上看不出什么:“会没事的。”
阿梧怀的是龙族子嗣,普通太医恐怕没有法子。龙族也怕出现意外,早已暗中送来产婆,是海底擅长接生的精怪。
此刻烛墨握拳在门口走来走去,面上焦急万分。
听得阿梧尖叫的哭声,烛墨红了眼睛。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产婆站在门口沉着脸道:“殿下,夫人身子已经到强弩之末,现在已经没法保胎。只能提前生出来送回龙族。”
烛墨张了张嘴,喉咙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她呢?孩子提前出来,阿梧会怎么样?”良久,他才干涩的开口。
产婆轻轻叹了口气:“殿下,孕育龙族子嗣需要一年零八个月。她是凡人,这身子不争气。龙主才怀上一年,胎儿还未长成。对胎儿影响极大……”
“龙主有多重要,殿下知道,每个水族都知道。龙王爷已经再三嘱咐,一切以龙主为重。”
她语气顿了顿:“但老奴会尽全力,尽力保住夫人的命。”说完,不等烛墨决定,便关门进去。
烛墨愣愣的站在门口,仿佛僵住一般。
追风双手环抱,脸上略显讥讽。
看着烛墨的表情耐人寻味。
“都说真情最可贵,如今瞧瞧,似乎不见得。”
“再珍贵的爱情,也比不过你们想要的龙子。”
“你爱的,到底是阿梧,还是龙子呢?”追风很好奇,也很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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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当初南国公主,你爱的要死要活,你说是真爱。”
“后来小花妖你许下一生一世,还是真爱。”
“我不是龙族,也不懂龙主到底有多重要。但阿梧就算体质极好的情况下,寿元也不过百年。对你来说只是打个盹的时间,就是她的一生。”
“怀孕九死一生,怀龙主更是危险至极。你说爱她到骨子里,但她这一胎,几乎一命换一命。你到底爱过她妈?”
“烛墨,你的爱有毒。”
掺杂着毒药灌进去的爱。
烛墨一张脸通红,不知是被说中后恼羞成怒,还是无法想象阿梧所经受的痛苦。他突然暴起朝着追风砸去。
追风抬手一挡,红发飞扬,眼神如炬,眼底的讥诮毫不掩饰。
“这都是事实,你做得,别人还说不得了吗?”
“阿梧本就瘦弱,她不过是个无法修行的凡人,在三界最底层的存在。你整日将她看得将命根子心尖尖似的,可她腹部一天比一天大,夜里每日疼的在床上打滚。透过墙壁,我都能听到她隐忍的哭声。”
“我若是你,这什么狗屁龙主,老子才不生!龙族的兴衰与我何干,但媳妇儿是自己的,自己不疼谁疼?”
“而你呢?满三界给她寻止疼的宝贝,给她寻延年益寿的仙草,给她寻各种灵丹妙药。”
“明明,你只需要一句,这孩子我们不生了,她的痛苦就能消失。”
“但你,一句话没说过!”
“烛墨,老子看不起你。你连妖族都不如!”你但凡说一句,这孩子不要了,龙主也不要了,老子都高看你一头!
“哼,我就说神族那些东西自私自利,偏生没人信。把我们妖族打为异类。”追风撇撇嘴,不屑的翻白眼。
“烛墨,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别等到失去再后悔!”追风淡淡道,他是局外人看得比烛墨清楚。
阿梧看他的眼神,不对劲。
她的眼神时常透着矛盾,时常在烛墨转身时,定定的看着他,就像在犹豫在纠结。
甚至,看着他的眼神就像透着某种考验。
无数个夜里,追风躺在房顶。
都能听到阿梧深夜爬起来的动静,抚着肚子发愣。她仿佛怀揣着一个大秘密……
她应该,是很爱这个孩子的。
就算烛墨说出那句,孩子不生了,阿梧也不会放弃。
但烛墨,甚至都不曾开口。
“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有事的。父王去神界求了仙草,阿梧会没事的。”
“一定会平平安安。”烛墨神情恍惚,踉跄着靠在门上。
屋内,阿梧额间大汗淋漓,冷汗将衣裳打湿,狼狈又无助的落泪。
“夫人,您快用劲啊!!”
“龙主是龙族复兴的希望,他出不得半点差错!”产婆满脸凝重,阿梧已经大出血,气息已经越发微弱。
“不行,快拿仙草来。先给她稳住气息。”
“龙主若久久无法出生,恐怕会窒息。”
阿梧神色虚弱的睁开眼,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咬着牙:“烛墨呢?他怎么说?”
产婆头都没抬:“夫人且安心生产,殿下惦记着您和龙主呢。只要生下龙主,您就是龙族的大功臣!”
阿梧低低的笑了一声:“没有别的了?”
“夫人,您不使劲,孩子怎么能出来?”
“女人都是要生孩子的,这个时候,您可别矫情。您是凡人,能生下龙主,是莫大的福气。将来您可是享不尽的福气。快用把劲儿……”产婆着急上火,瞧见阿梧浑身跟泄了气一般越发急躁。
“拿千转丹来!”产婆见她这副模样,眼底厌恶。
凡人怎能配得上龙族太子,凡人对龙族没有丝毫帮助,甚至是拖累。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将来龙主有个凡人母亲,也会引以为耻。
“婆婆,她受不住!”打下手的鲤鱼精惊了一瞬。
“用千转丹好歹能将所有力量集中在腹部,至少龙主还有活下来的希望!拿给我!”产婆厉声喝道。
鲤鱼精看了眼门外:“殿下为她废弃凤女,想来必定爱极了她。将来殿下承继王位,婆婆……”
产婆瞥她一眼。
“方才进门时,太子可说了保大保小?”
鲤鱼精一愣,轻轻摇头。
“这等时刻,殿下都不曾嘱托一句,龙主和她的命谁更重?你还不明白?”她这辈子接产无数,在产房见过太多真真假假的感情。
况且,她觉得殿下的选择并没错。
真爱难有,可漫长的生命里,总能得到。
比如,殿下爱死爱活已经三次了。要说这次有多真爱,她自己都想笑。
但龙主呢?龙族盼了数千年,才盼来的宝贝。
说句难听的,阿梧的命比不得龙主重要。
鲤鱼精没说什么,从怀里取出一颗黑黝黝的丸子。空气中弥漫着药香……
阿梧原本哀嚎的极其大声,恍惚间听得这一句,她突然顿了顿。
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说不清苦涩还是死心。
她并未有丝毫的反抗,甚至顺从的张开嘴。
她终于,卸下所有负担了。
烛墨,不值得。
黑黝黝的药丸入口,当即化作一道暖流进入腹部。她能明显感觉到全身的力气都在往腹部集中,原本还清醒的头脑,也开始恍惚,手脚都在发软。
烛墨这一瞬间,只觉心头剧痛。
不安感在周围弥漫。
“为什么里面没声音了?阿梧,阿梧……你还好吗?阿梧你哭出来!”
“痛就哭出来,阿梧,你不要憋着,我就在门外。阿梧……”烛墨扯着喉咙在门外嘶吼,可屋内寂静一片毫无半点声音。
静的让人心惊肉跳。
阿蛮和陆明月正好顶着暴雨进门。
“阿梧如何了??”陆明月沉声问道,小姑娘明明年岁最小,她一来,众人却像有了主心骨似的,瞬间就定心。
“方才还嘶声力竭,这会半点声音都没有。”
“产婆说这一胎怕是要提前产下,已经在催产。”
“但阿梧怀这孩子本就体质弱,不知能不能撑下来。”谢玉舟抱着佛珠不断的祈求。
“哎,善善呢?”奶娘突的蹦起来。
吱呀一声。
产房门开了。
“阿梧如何了?”烛墨心跳的厉害,不安的紧。阿梧阿梧……
“小锦鲤,告诉产婆!保大!”
“不论任何情况下,保大!只需要保住阿梧的性命即可!一切以阿梧为重!龙主……能活则活,不能活便罢!”
“小锦鲤你愣什么神?”烛墨见小锦鲤发愣,不由开口斥道
小锦鲤手掌轻抖,她低垂着头不敢看烛墨。
“是,殿下。”
“将小公子抱回去吧,他不知什么时候溜进产房,躲在床底下。”
“产房血污,怕吓着孩子。”小锦鲤说完便将善善推出来,砰的一声关上门。
“小锦鲤,你还未告诉我阿梧情况呢?”
“阿梧怎么不哭了?她痛不痛?难受吗?阿梧?”烛墨焦急的问道,可小锦鲤惊慌失措的关门,不敢流露出丝毫异样。
产婆看了眼关上的大门:“别想那么多,已经来不及了!”
“快!”
小锦鲤声音带着哭腔:“万一殿下秋后算账怎么办?”她看着床上面色惨白的阿梧,又是同情又是害怕。
方才还有力气哭,此刻已经只剩一口气。
“只要龙主活着,咱们就不会死!”
“但龙主保不住,咱们才活不了!”
“她这不争气的身子,吃了千转丹都生不下来!拿刀给我!龙主不能再拖!否则,你我只怕要被挫骨扬灰,这条命连同族人都保不住!”产婆额间大滴冷汗落下。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明明千转丹入口的刹那,力量已经开始往腹部汇聚。
可谁也不知怎么回事,她突然浑身力量抽离,生机快速流逝。
饶是产婆也没有丝毫法子。
小锦鲤有些害怕,缩了缩脖子:“婆婆,她……她还活着呢……”
产婆厉声呵道:“我让你拿刀来!”
“她若死了,龙主还能活吗?龙主不会从尸体里出来!快!”产婆见她不敢动,咬了咬牙,当即自己拿起小刀。
门外。
善善被推出门外,奶娘急忙将他抱在怀里:“小公子,可不能进产房,万一影响阿梧夫人生产怎么办?”
“奴婢就眨个眼的功夫,您怎么又跑了。”
善善坐在奶娘膝盖上,拿着绿豆糕有一下没一下的吃着。
“奶娘,神马似千转丹呀?”善善奶呼呼问道。
陆明月眼皮轻跳:“千转丹?这等霸道的仙药,你从哪里听来的?”
“此物一般用在弥留之际的人身上。会榨干全身所有的力量,达成某种目的。”
烛墨心头一沉,他突然蹲在善善身边道:“善善,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从哪里听来的?”
他眼神中不安又恐惧,不要,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善善偏着脑袋,指着产房。
“婆婆,婆婆说的。”
“她给阿梧一一吃啦……”
“但素……一一吃完不太好哦,一一要死啦……”
善善掰着手指头,将手指上的绿豆糕吮干净。
“婆婆好可怕好可怕,善善害怕!!”善善捂着小脸,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虽然,装的不太像……
“刀刀,哇……划破肚子,真吓人。”
“善善可怕可怕了,用刀刀划肚子。”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又挺起腰,将腹部挺起来。
众人一听,面色剧变。
烛墨宛若癫狂的爬起来,连滚带爬的朝产房奔去。
砰的一声。
他冲上去一脚将房门踢开,大门轰的一声被踢裂,大门摇摇欲坠。
他疯了一般冲进门:“阿梧!阿梧!!”
烛墨听得善善那几句磕磕绊绊的话,心跳都差点停止。
他一进门,便见产婆正手握小刀,在阿梧高耸的肚皮上即将划下去,陆明月脸色一黑。
“滚开!”她一掌便将产婆掀飞出去。
“混账东西,你怎么敢的!你给阿梧吃千转丹,你怎么敢给她吃千转丹!!她是凡人,她受不住,受不住啊!!”烛墨喉咙沙哑,满眼血红,几乎要杀人。
阿梧双手垂在两侧,身子动也不动,身下全是血,刺眼骇人的鲜血。
烛墨被这一幕惊到失语。
这一刻,浑身的力气被抽尽,他连站都站不稳,他跌跌撞撞的冲上去。
“阿梧……阿梧……”
“我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他上前紧紧握住阿梧的手,总是像个小暖炉似的她,此刻浑身冰冷,冷的骇人,身上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烛墨哆嗦着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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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梧已经只剩一口气,连眼睛都没有力气睁开。
她虚弱的笑了笑,可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她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我错了,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阿梧,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你睁开眼看看我……什么龙主,我都不要了!”
“我们好好过这一生,什么都不要,好不好?”
产婆踉跄着爬起来:“殿下,您在做什么!!她现在已经到弥留之际,她活不成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生产,您就不想将你们的孩子救出来吗?”
“龙凤是天下心气最高的神兽,绝不会出自断气的尸体!一旦她断气,龙主就活不成了!”
“殿下,您让奴婢救出龙子可好?”
“龙族盼了多少年才得来的希望,殿下!您清醒一些!”产婆嘴角溢出血迹,看着阿梧焦急不已。
“就算不看在龙族的份上,也要看在她的份上吧?您就不想救救你们的孩子,她辛辛苦苦孕育,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陆明月冷眼看着她:“你所谓的救,就是在她活着时,生生剖开她的肚子取出孩子?”
“哈,龙族真厉害。”
“破腹取子。”
陆明月直接冷笑,龙族,依旧还是当初那般模样,毫无改变!
“你是外人,你懂什么?龙主对龙族有多重要,你不明白!殿……咕噜……”产婆一句话没说话,嘴里便咕噜咕噜吐血。
追风毫不犹豫的收回剑,产婆喉咙被一剑刺穿。
轰的一声,她倒在地上。
小锦鲤瑟瑟发抖的跪下,追风冷冷看她一眼,双手环抱。
“就如你所说,我是个不懂情爱的大老粗。但我听过人间一句话……”
“男人不护的妻子,全家可欺。”
“你,纵容了龙族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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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人怀神胎,有什么结局,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到底,你只是没那么爱罢了……”
烛墨眼泪滚落,落在阿梧手背上,他大声呵斥:“我没有!我没有……我……我……”他几次张口,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他突然想起,阿梧从怀孕后,笑容越来越少,身形越来越瘦弱。
从以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到嫁给他怀孕,如今变得瘦骨嶙峋,也只用了两年。
当年红衣似火的少女,眼里就像装着星辰大海。她像只精力充沛的蝴蝶,总是在自己身边转悠……生机勃勃,活力四射。
可现在……
烛墨突然抬手,猛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巴掌接一巴掌,狠狠抽在自己脸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阿梧,对不起,是我的错。阿梧,你睁开眼看看我……我知道错了,什么龙子,什么龙族兴衰,都不要了。”
“全都不要了,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过日子,求求你,阿梧,你睁开眼看看我。”烛墨握着阿梧的手不停的抖,无数灵气渡入阿梧体内,却像个破筛子一般泄出去。
屋内充满浓郁的血腥气,压的人心口沉甸甸的喘不过气。
“明月,明月,你有办法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求求你救救她。我愿在你身边为奴千年,直到死亡。明月,你是剑尊,你一定有法子对吗?”烛墨跪在阿梧床榻前,无助的忏悔。
陆明月轻轻摇头,怜惜的看着阿梧。
“想必,你给她吃了许多大补之物吧?而且都是助长龙胎的补药。”
烛墨顿了顿:“是,龙子出生需要大量的灵气,阿梧是凡人,只能用药物滋养胎儿。”
“父王说,阿梧身子弱,若承受不住,可提前生产。减少对阿梧的伤害。”
说完结结巴巴的从怀中拿出药瓶:“不止补胎儿,我也有为阿梧寻灵药。是我想要两全其美,是我太过自私……”
陆明月并未看药瓶,只怜悯的看着阿梧:“你知道吗?凡间妇人生产,若胎儿太过强大,是要克制胎儿成长速度的。”
“凡间会有意控制胎儿大小,来减少对产妇的伤害。”
“胎儿吸取母体力量,才能长成。怀孕,本就是一场生死搏斗。”
“若不走运,是要以命换命的。”
“你们强行催长胎儿,无形中便是在挤压阿梧最后的生机。”
“至于给她的仙草仙丹,明面上是补阿梧。但龙子日渐强盛,全都成了他的补物。你就没发现,吃完灵丹妙药,阿梧的身体越发差了吗?”
“烛墨,我没有法子。”陆明月叹气,眼眶红红的站在一侧。阿蛮一听,已经浑身失力的跌坐在地。
哭的泣不成声。
烛墨眼神恍惚,呆呆的愣在原地。
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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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灵药,都是父王交给他的。
烛墨甚至不知该如何反应。
他的小太阳浑身惨白,没有一点血色,手脚冰冷的独孤的躺在床上。
他忘记多久没有仔细看过阿梧了。
她好瘦,好瘦好瘦。
突的,阿梧睫毛颤了颤。
她缓缓睁开眼,瞳孔已经有几分涣散。“阿梧,阿梧,我知错了。求求你,不要离开,是我罪该万死,是我愚蠢至极!”这一次,他的感受似乎与南国公主,与小花妖都不同。
他心间竟隐隐有了锥心之痛,一点点蚕食着他的心脏。
痛得他蜷缩着,直不起腰。
以前总是笑眯眯的阿梧,此刻看着他满脸漠然,她用尽全身力气从烛墨手中抽出手。
“阿梧……”烛墨恐惧的看着她。
“放……过,我吧。”她的声音沙哑到极致。
“你若……愧疚,便给我,一纸休书。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
“我不想……墓碑前,刻着你的妻。”她笑着笑着,眼泪滑落。
“烛墨,你不配得到真心……”
“只愿,死生不复相见。”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甚至连眼皮子都抬不起来。
烛墨震惊且慌乱的看着她:“阿梧,你不要我了吗?”声音发颤。
“阿梧,你后悔和我成婚了吗?”
“阿梧,你要丢下我了吗?”
“好,好,只要你撑住,我都答应你好不好?”烛墨近乎哀求,哭的泣不成声。
阿梧听着耳边的哭声,她不自觉勾起唇角,生机一点点在众人眼前断绝。
双手无力的垂下。
“阿梧!!”烛墨瞧见她气息断绝,那一瞬间,浑身血液都快凝固。
“殿下,夫人不行了!小龙主……”小锦鲤弱弱的低声道。
烛墨猛地转头凶神恶煞的看着她:“谁都不许剖开阿梧,我不允许!谁都不许剖她……”他是龙族,明白龙族生性有多骄傲,更何况龙主。
龙主绝不可能从尸体中出来。
但生剖阿梧,他做不到!
就算阿梧只剩一口气,也不许剖她!
小锦鲤没再说话,她已经尽过劝导之责,能对龙王交差即可。
她偷偷撇嘴,她觉得太子是个渣男。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剖阿梧。什么龙族重担,什么振兴家族,与阿梧何干!她原本只是个凡间小姑娘,是我,是我……是我害死了她。”
“她盛装嫁给我,却迎来自己的死亡。”
“是我……”烛墨痛不欲生,他好后悔,好后悔!
屋中所有人哭成一片,小善善都偷偷抹了把眼泪。
屋外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屋内悲鸣万分。
烛墨疯了一般将阿梧抱在怀中,不许旁人触碰不许旁人靠近。
“没有死,阿梧没有死,她只是生我的气。气我重孩子,气我看不清自己的心。”
“她没有死,她还活着呢。她只是在生气,与我生闷气呢……”他抱着阿梧,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俨然有些疯狂的模样。
谢玉舟抱着佛珠站在角落,满脸悲悯。
“喂,这是你们的一计吧?你还别说,她敛息术真不错!”他偷偷对陆明月道。
陆明月冷着脸:“我们什么也没来得及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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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敛息术,什么假死药,一样都没用得上!”
阿梧,是真的被他害死一条命。
谢玉舟张了张嘴。
但见烛墨此刻情绪激动,将所有人都赶出去,他便没再说什么。
直到烛墨将众人轰出去,谢玉舟才拉着明月来到角落。
“烛墨,你发什么疯?活着时不知珍惜,她没了,你又发癫!”追风又气又怒。
“她都死了,你还不让她入土为安,你到底想做什么?!”
追风气得满脸通红。
陆明月红着眼睛,强撑着泪意道:“追风,这几日大雨,就麻烦你替阿梧操持后事了。”
追风点点头,便快速转身去办。
谢玉舟拉着陆明月来到寝屋。
“你什么意思?阿梧……阿梧真的死了吗?”谢玉舟揪心不已,他以为,是一场戏。
还特意陪着烛墨演!
“我看你这么闲,等阿梧下葬后,你随我一同去挖坟。”
谢玉舟霎时松口气:“我就说吧,你不可能看着阿梧死亡无动于衷,你不是这样的人。”陆明月虽然不会知法犯法,但在规则的范围内,她会努力想办法延长对方的寿命。
“原本我和阿梧的计划,是寻个机会死遁。”
“但没想到,龙族这般急功近利,深怕阿梧提前死,无法孕育龙子。”
“送来的许多补药,都是滋补胎儿的药物。”他们在不停的榨干阿梧的精气神。
谢玉舟恍然大悟:“所以……你们什么都来不及做,被封住关窍,暂时化作凡人身的阿梧,是真的撑不住了?”
陆明月冷着脸点头。
阿梧幸好不是凡人,否则,必死无疑。
即便如此,对阿梧身子伤害也极大。恐怕回去后要休养许久。
不过,她得偿所愿,与烛墨,算是两清。
如今陆明月封住她的心脉,正好假死脱身。
这场暴雨下了许久,两天两夜都不停歇。百姓从狂呼到平静,现在已经恢复正常生活。
灵堂备好时,烛墨抱着阿梧的尸身久久不愿松开。
“谁都不许埋阿梧,谁说阿梧死了?她活的好好的!”
“阿梧一定会回来的,她没死!”烛墨警惕的看着众人,仿佛怕众人来抢。这几日他与阿梧同吃同睡,几乎快要走火入魔。
甚至夜里还抽空做孩童的小衣裳小鞋子。
“你想疯到什么时候?疯到她的尸体发臭,疯到她连仅剩的体面都没有吗?”
“她是个爱美的姑娘,你要她浑身长满蛆虫,腐烂在世人眼前吗?”追风双手环抱,冷冷看着他。
烛墨定定的僵在原地。
“她临死前求和离,求休书,不想冠上你的妻称号,你还不明白吗?”
“你若尊重她,便放她离开,给足她最后的体面。”陆明月蹲在金丝楠木棺材前烧纸,铜盆里的火焰烧的很旺很旺。
烛墨低声抽泣:“死生不复相见,她不想看到我。她在怪我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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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丢下我,不要我了。”
“阿梧……”他呆呆的抱着阿梧。
明明成婚时,他想要与阿梧共白头。是什么时候忘了初心呢?大抵,是发现怀上龙主开始吧。
“这是我的报应……哈哈哈哈”孩子没了,阿梧没了,什么都没了。
阿梧说得对,我不配得到真爱。
是我的自私自利,爱死了阿梧。
他抱着阿梧痛哭流涕,良久后,才平静下来,呆坐在灵堂。
在阿梧眼角落下一吻,在阿梧腹部落下一吻。
“是爹爹对不起你娘,爹是罪人。你去陪阿梧,她胆儿小,黄泉路上护着你娘。”他抱起阿梧,将阿梧放进棺中。
陆明月见阿梧入棺,偷偷松口气。
真怕这疯批突然失控。
阿梧活着时性子极好,就连许多丫鬟小厮都很喜欢她。总是趁着无人时,偷偷来上三炷香,吊唁她。
烛墨不说话,将自己做的小木马,小玩具,以及亲手缝制的小衣裳,纷纷装进棺中。
他便坐在灵堂,用小刀刻墓碑。
“你不愿做我的妻,那……便罢了吧。”烛墨眼泪重重砸在石碑上,亲手替她雕刻墓碑。
阿梧之墓。
待墓碑刻好,再用小刀划破指尖,写下鲜红的和离书。
然后将和离书烧在铜盆中。
“对不起对不起……”他已经无法再说别的,只能一声又一声的说对不起。
“明日便送阿梧上山,你也早些歇着吧。”陆明月静静的站在门口。
“阿梧怕黑,我要陪着她。”烛墨不愿离开,陆明月也没多劝。
深夜,一声惊雷落下。
顶着俩犄角的龙王出现在院中。
龙王怒气冲冲,连带着大雨都更急促了几分。
他环视一周,瞧见刺眼的灵堂,难掩怒气。
“孽障,你这个孽障!本王怎么生下你这个孽障!”
“不似你几个哥哥有雄心抱负也就罢了,你连个孩子都不敢剖!”
“若你几个哥哥还在,也不至于轮到你当太子!”
“气煞本王,实在气煞本王!”
“盼了数千年才等来的龙主,你竟眼睁睁看着他胎死腹中!老子要打死你这个孽障!”
“凡人没了也就没了,那有什么打紧?她怎么比得上龙族的未来!”
烛墨蹭的站起身,猩红着双眼:“你给我的仙丹,是刻意养大胎儿吸收母体生机的!你怕龙主胎死腹中,你刻意催生!”
龙王冷眼看着他:“那又如何?她怀上那一刻,不就注定结局了吗?”
“你现在又装什么好人,装什么痴情种。你明知道的结局,你都不曾阻止,本王只不过是助你一把罢了!”
烛墨哀哀的笑出了声。
“果然,果然……”追风说的没错。
是自己不作为,是自己纵容整个龙族欺她!
自己但凡在龙族护阿梧几分,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你这个逆子,当真要害死龙族!”
“我的龙孙,我的小龙主……”龙王悲痛欲绝,他想看看未出世的小龙主,可烛墨挡在身前,不让他靠近棺材。
“阿梧不想见你,孩子也不想见你。你回吧。”
“我从来都不是你中意的继承者,无非是,哥哥们都死了,需要我承继祖业。”
“如今,我已经为祖业失去阿梧,失去挚爱。这是我的报应……”烛墨红着眼睛道。
“从此以后,龙族兴衰,与我再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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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子,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我倒要看看,离了龙族你能混出个什么名头!”
“好好的一手牌,让你打得稀烂!”
“只可怜小龙主,竟然投生成你的血脉!”老龙王气啊,几乎气得浑身血液倒流。
自从知晓小龙主的存在,他便日日期盼着,只等小龙主降生。
只可惜这凡人女子不争气,烛墨也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连剖腹都不敢!
龙王沉着脸看了眼楠木棺材,才飞身离开。
烛墨呆呆的跪在暴雨中,抱着阿梧的灵位轻轻摇晃:“阿梧……”低声唤着她的名字。
陆明月踩在凳子上,瞧见他一副痴情种模样,撇撇嘴,然后关上窗。
烛墨彻夜未眠,只定定的跪在棺材前一语不发。
“今日要送阿梧上山,早些起来吧,等会还要忙呢。”丫鬟红肿着一双眼睛,伺候陆明月起床。
待众人吃了点素粥,快到上山的时辰,才走向灵堂。
可瞧见灵堂外跪着的身影,所有人神情皆是一变。
奶娘唬的抬手捂住嘴巴,眼里满是惊恐:“这……这……怎么会变成这样?”只见,烛墨满头青丝,竟一夜白发。
雪白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众人心头闷闷的,陆明月看他一眼,只能无奈的化作一丝叹息。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走到灵堂前,脸上并无悲悯和同情。
“时辰到,封棺!”
抬起棺材盖,一点点封住棺材时,烛墨突然泣不成声。甚至起身阻挠封棺,只不过被陆明月和追风连同镇压。
“不要逼我在阿梧面前对你动手!”
陆明月凝声道。
“让我送她最后一程,求求你,让我送她最后一程!我不打扰她,我只远远的看着……求求你明月……”烛墨哀求道。
陆明月犹豫一瞬,随即点头。
“起灵!”随着话落,几人抬着棺材缓缓朝门外走去。
前边谢玉舟一边走一边朝天空撒纸钱。
棺材的后头,烛墨跟在后边,不敢惊动众人。
大雨已经停下,只淅淅沥沥的吓着细雨。
山路泥泞,抬棺的凡人脚下打滑踉跄,棺材便要往地上坠。
“不要!”烛墨飞身上前,用身子扛住棺木。
“不能落地,不能落地。”他低声呢喃。
“让我来吧,我来,我亲自送她。”烛墨红着眼睛,小心翼翼的祈求陆明月。
陆明月倒也没说什么。
直到正午前,众人才到达目的地。念完祭词,便高声扬起:“下葬。”
烛墨亲自将阿梧的棺材放入土坑中。
泥土一点点往上盖,直到再也看不到棺材,直到眼前垒起一个小小的坟包。
立上墓碑,一切归于尘土。
气氛沉闷,四周都传来细细碎碎的哭声。
临下山时,所有人都已经离开,唯独烛墨依旧守在原地。“她害怕孤独,害怕黑,我不想留她一个人在此处。”
陆明月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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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烛墨守在这,她怎么动手?
谢玉舟对她扬起下巴,看我的!
“你怎么还不走?她都快咽气了,都要成这样一口气与你和离,要求个自由。你守在她坟前,她真的开心吗?”
“别在她坟前哭,免得脏了她轮回的路!”谢玉舟极其霸道嚣张的甩出一句。
果然,烛墨一张脸已经苍白无比,甚至身体都在摇摇欲坠。
他自嘲的笑笑:“是,你说得对。”
“她并不想看到我。”他后退一步,看到那座小小的坟包,眼神仿佛被刺痛。
他已经不敢看,不敢想。
他的阿梧和小小的孩子,躺在其中。
烛墨失魂落魄的下山,丝毫没瞧见身后谢玉舟得瑟的表情、陆明月无声的对他挑眉,赞许的点头。
小老弟有两把刷子。
谢玉舟,哈,话本没白看。书里都这么写……
众人回到驿馆时天色已经漆黑。
众人随意洗了个澡收拾收拾,也没什么心情用膳,只草草吃了几口。
“今夜公主怎么睡这么早?”丫鬟见她早早回房,还有些惊讶。
“罢了,让公主静静吧。阿梧姑娘出事,姑娘心里憋的慌呢。一尸两命……哎……”阿梧姑娘多好的人呐。
奶娘叹气,今晚连善善都要去陪姐姐睡觉。
“倒也是。”叹息四起。
善善抱着枕头站在姐姐房内,小脸上满是哀怨:“咱俩……还是亲亲的好姐弟吗?”
他一脸控诉。
“窝觉得,你有秘密瞒我!”
“你跟跟……玉舟好,不跟窝好!”你和玉舟鬼鬼祟祟,都不肯同我鬼鬼祟祟。
陆明月眼皮一掀,哟,小家伙发现不对劲了?
“窝窝不管,窝要和你睡。”
有什么秘密,休想瞒过我!
陆明月唔了一声:“哪有什么秘密,赶紧睡吧。”
善善躺在她身边,睁着双大眼睛久久不肯睡。
陆明月皱眉:“眯上眼睛,小孩子熬夜长不高。小小年纪熬什么夜……”
善善嘟囔着嘴:“介个,就素姐姐长不高的原因吗?”
戴!!
陆明月愤怒的瞪着他:“你这小孩说话真不讨喜!”
刚说完,窗外便传来哒哒哒,三短一长的暗号。
陆明月当即起身开门。
谢玉舟正穿着一身黑衣,抱着俩锄头鬼鬼祟祟的缩进门。
一进门,便见善善满脸兴奋的看着他:“窝就知道!你们有秘密,还不带窝玩儿!”
“是要去粗地吗?”粗地?锄地?
谢玉舟张了张嘴,满脸惊愕:“他怎么在这?他在这,咱们还怎么干事!”
陆明月只扶额:“走走走,带他走吧。”
不带他,怕这熊孩子闹事儿。
善善霎时眉开眼笑:“善善乖,听话!不捣蛋!”
“烛墨在哪里?他可有起疑心?”
“没呢,他在阿梧的房内,抱着阿梧的被子,以及给孩子准备的襁褓发愣。咱们得赶紧挖了,否则烛墨随时会返回。”
三人不再说话,当即爬狗洞离开驿馆。
扛着锄头,一路飞奔上山。
烛墨:媳妇儿死了,孩子死了,没法活了。
陆明月:吭哧吭哧,快点挖他媳妇儿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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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等会烛墨回来就麻烦了。”三个孩子吭哧吭哧的新砌的坟堆前,将泥土推开。
深夜,林中乌鸦扑腾着翅膀飞出来,一声又一声的啼鸣。
很快,楠木棺材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善善激动道:“挖姨姨挖姨姨……”
陆明月力气大,一把将棺材盖掀开。阿梧静静的躺在其中,面色恬静,腹部依旧高耸。
陆明月不敢再有迟疑,即将子时,害怕耽误时辰。
她爬进棺材,飞快的在阿梧身上四处轻点,然后在三个穴位渡入灵气。
突的,阿梧猛地吸了一口气。
“活了活了,姨姨活了!!”善善站在坟堆边,拿起贡果啃了一口,瞧见阿梧猛地吸口气坐起来,他立马高兴的鼓掌。
阿梧青白的脸色,从吸入第一口气开始,瞬间变得红润饱满。
瞬间便有了生机与活力。
阿梧挺着肚子发出低低的哀嚎,她醒来的那一刻,肚子内沉寂已久的胎儿轻轻动了动。
仿佛在回应她。
谢玉舟艰难的将她从棺材内扶出来,她的腹部突然出现龙凤虚影。
阿梧痛苦的捂着肚子:“这孩子不止有龙族返祖,也有凤族返祖。所以身上有龙凤两种形态。”
“龙凤皆为祥瑞,两种形态集于一身,倒从未见过!”谢玉舟满脸惊讶。
正巧阿梧腹部轻轻动了动,陆明月便将手放了上去。
只见从腹部出现两道龙凤虚影,手指大小,在陆明月手腕间游动。
“!!”众人满脸惊讶。
谢玉舟也急忙伸出手,可龙凤嫌弃的避开,反倒亲昵的贴了贴陆明月手掌。
“哈哈哈哈……”善善不由嘲笑。
“看窝哒!”善善笑眯眯的伸出手。
哪知龙凤一顿,竟齐刷刷的抬起头朝着他脸上冲过来。善善还以为对方要亲他,乐滋滋的扬起小脸。
哪知龙凤一爪子朝他扇来。
善善身上已有力量,这虚幻的一爪子反噬回来,将龙凤打散,哭唧唧的回到肚子内。
谢玉舟笑的合不拢嘴:“好好好,打的好。”
气得善善直咬牙,恶狠狠的龇着牙瞪阿梧肚子。
陆明月笑而不语,龙凤乃天地祥瑞,自古以来就有驱邪的功效。善善是天下最大的邪祟啊,笑死!
阿梧强撑着站起身,对三人重重的行了个大礼。
“你快起来,还挺着大肚子呢。何必与我们客气,此事本就是烛墨……”谢玉舟叹了口气。
若阿梧真是凡人,恐怕早已回天乏术。
说到底,烛墨终究是没那么爱罢了。
阿梧听见烛墨的名字,眼神清明毫无变化,平静至极。
“死过一次,一切都看淡了。我不曾负他,也不曾欠他,如今已是陌路人。有孩子,万事足。”她轻抚着肚子,眼中露出几分暖意。
烛墨,算是她的一劫吧。
凤凰涅槃,才能重生。
她是凤族帝女,将来会是高贵的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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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玉舟与陆明月面面相觑,凤梧,这是真的堪破了。
“恭喜凤女堪破情劫,将来凤族崛起指日可待!”陆明月看着她身上的缕缕帝王气,不由恭喜。
“待诞下孩儿,必定请明月来喝喜酒。”
“这条命,是明月和玉舟善善所救,理应被凤族奉为上宾。”
几人笑着点头应下。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阿梧。只有我凤族帝女。”她一点点褪去身上满是血痂的痕迹,身子一点点幻化成为原本的帝女模样。
“哇……好好看……”
“烛墨瞎眼啦。”谢玉舟呆呆的看着凤梧模样,这般漂亮的凤族公主,他居然逃婚!!
明明依稀能看出阿梧的模样,可凤梧,就是有种惊艳绝美的感觉。
那种高不可攀的清冷感,让人移不开眼。
凤梧露出一丝羞涩的笑,倒将三人看呆了。
她现出真身的那一刻,身后便出现两只小凤凰,恭恭敬敬的立于身后:“恭迎殿下回家。”
凤梧再次朝三人点头,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人间。
“哇,这不就是话本子里写的剧情?凤族公主被抛弃被欺骗,挺着肚子假死逃离。将来带着天才儿子回归打脸,让龙族以及烛墨痛哭流涕的认错。然后追妻火葬场!”
“哇哇哇,话本子照进现实了!”谢玉舟一脸惊叹。
他竟然吃到真瓜了。
陆明月白他一眼:“什么追妻火葬场,人家都和离了,哪来的妻?”
“好好的凤王不好吗?为什么要去做龙族的妻?”
“再说,凤梧将他看做情劫,已经将他堪破。人家提起他,只会觉得晦气呢。”
“唔,有件事你倒是说对了。这孩子,很厉害。龙族有的后悔……”哎哟,龙主血脉去了对家,龙族该暴跳如雷了。
“嘿嘿,我已经开始期待烛墨知晓真相的表情了。”陆明月一脸戏谑,烛墨啊,你的报应还在后头呢。
陆明月瞥了眼傻乐的善善。
清了清嗓子,不由借机教导善善:“善善,你悟出什么道理了吗?”
负心者,必有报应啊小伙子!
不亏欠不辜负,真心相待,方是真理。
善善眨巴眨巴眼睛,迷茫的揣测姐姐心思。到底要我悟什么呢?到底悟什么呢?
他双手捧着果子啃了两口,试探着道。
“杀人后,再插两刀?”
陆明月……
算了,我在期待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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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善摸着后脑勺,也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她。
他悟来悟去,就觉得明明已经下葬的人还能挖出来逃跑,这就很离谱!!
多捅两刀,不是正理?
算了,姐姐说错就错呗。挨俩巴掌划不来……
“先把棺材盖上,再把坟堆埋回去,不能让烛墨看出异样。”陆明月三人当即将棺盖推回去,又吭哧吭哧将泥土埋上。
直到和方才毫无异样,才扛着锄头下山。
几人回到驿馆时,已经像个小泥人儿。
谢玉舟大些,偷偷给两人洗的干干净净,才送回房。
第二日,善善日上三竿都爬不起来,黑黝黝的大眼睛有些青黑。
“哎,您昨儿夜里失眠了吗?”奶娘见他这模样,被吓了一大跳。
善善咧着嘴直乐呵,嘴里含糊不清的嘀咕:“哇一一……哇一一呀哇一一……”嘴里哼来哼去,像是在唱歌。
奶娘也没指望他回答,善善虽年幼,但很有主见,他不想说的话怎么也哄不出来。
抱着他来到前厅用午膳,谢玉舟陆明月善善三人垂头丧气的坐成一排,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总觉得你们有秘密瞒着我,虽然我没有证据……”追风端着碗,看着他们仨。
三人嘿嘿一笑,善善嘀嘀咕咕哼唱:“哇一一呀哇一一……”手舞足蹈的谁也没有在意他。
陆明月瞥他一眼,挖姨姨,挖姨姨……
再看烛墨,一夜白头,一夜之间迅速成长。只是瞧着偶有些恍惚。
“今日天刚亮,烛墨终究没忍住,还是去了坟头。抱着墓碑后悔痛哭……”麦丰小声说道。
陆明月三人面面相觑,幸好昨夜将坟堆恢复原样了。
刚用完午膳,便听得外边有人通报。
“太后薨了。”
陆明月还怔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太后?前几日不还好好的吗?”
来报丧的太监擦了把泪,神色哀伤道:“太后娘家犯下大错,亲弟弟被判斩首,其余满门流放。太后娘娘入秋后,身子本就不太好,得知消息更是大病一场。”
“还拖着病体强求陛下召回娘家亲眷,可陈家犯下大错,陛下哪里能忍。陈大人这些年罪孽暂且不提,就此次天灾,他都贪污了不少钱粮。害的百姓不知饿死多少……”
“陛下当场将太后要求驳回。”
“太后一怒之下,便昏迷过去。这几日太医一直用药吊着,可终究没撑过来。”
陆明月偏着脑袋,脑子里莫名想起前几日玄霁川与太后,陈姑娘的对峙。
真的是如此吗?
陆明月既是南国女帝,又是昭阳公主,倒也没含糊,当即起身与众人入宫吊唁。
烛墨沉默了许多,他除了每日都要去阿梧坟头坐坐,一切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只是越发沉默寡言。
得空便会做些可爱的小衣裳,在坟头烧过去。
“哇一一,哇一一……善善最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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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夜里从宫中回来,打了个哈欠,难掩疲倦。
从怀中掏出宗白,闲庭的小泥人儿。
他们的泥人全身散发着金光,隐隐可以窥见重塑的神格。
“咦,你们有香火了?”陆明月惊讶的问道。
宗白和闲庭自泥人中现出身形。
闲庭笑道:“前段时日天灾,又恰逢凡人失去理智成为伤人的怪物,我等没忍住,偷偷出去驱邪了。”
“我们虽是新生神明,但身上有神光护佑。可以抵挡失去神智的怪物入侵。”
“大抵被一部分百姓看到,偷偷祭拜我们了。”
宗白眼中含着几分笑意:“我能感觉到有人早晚给我上香……”果然,正说着,一缕青烟便从天空落下,进入他体内,他身上神格越发明显。
陆明月瞧见他们一日比一日好,越发安心。
“你们重新封神,神格重塑,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可星回和盛禾,我却不知如何救他们。”
陆明月眼底的光芒略显黯淡。
没人知道,她每天夜里都会偷偷起来捏泥人。
疯了一般捏泥巴,可依旧无法将星回和盛禾放入其中。
她甚至往泥人里滴入指尖血,依旧不行。
缺的不是泥人,是封神。
她还做不到封神。
宗宝上前轻轻抱了抱明月,一切安慰都是枉然。
夜里,陆明月翻来覆去睡不好。
第二日,天还未亮,追风便猛地敲响房门。
“明月,明月……你还好吗?”追风声音急切,甚至等不到开门,便慌忙推门而入。
明月睡眼惺忪的睁开眼,正坐在床上还未反应过来。
便见追风大踏步上前,将手抵在她额头,又蹲在床边仔细问道:“昨夜可有畏寒,喉咙痛,全身酸痛?”
陆明月嘟囔着摇头:“并没有,出什么事了?”
追风猛松口气。
“前段时日天灾死亡人数极多,东凌王已经命人将尸体集中焚烧。但这几日又下大雨,雨水冲刷的四处流淌。竟引得城中出了瘟疫。”
“昨夜许多人夜里突发疾病,皇宫已经全城戒严。”
“奶娘和丫鬟昨夜高热不退,已经搬去偏院隔离起来。”
“你无事便好。”追风一颗心,当真是系在陆明月身上。
他和烛墨,是不同的。
烛墨一开始,便是以契约绑在身边。而追风,不论是做狗狗,亦或是成为妖王,都是自愿追随陆明月。
当然,追风对于陆明月,也是不同的。
是一同长大的挚友。
她小时候,可是在追风背上长大的。
“我瞧瞧去。”陆明月批上衣裳,朝门外走去。
刚踏出房门,就闻见空气中浓浓的药香,追风给她系好披风:“已经喷洒药物,也不知能不能止住瘟疫蔓延。”
明月又去看了奶娘和侍从,平日里陆明月时常将厨房的泉水,换成灵泉。
每日温补下,瘟疫对他们来说症状并不强烈。
只是传染性强,并不敢有过多接触。
陆明月当即走向大门外。
闭门闭户,各家都紧闭门窗。“陛下已经将患病的百姓统一治疗,百姓深怕会被朝廷放弃,大闹了一场。为防止百姓生乱,他……”
“东凌王……也住了过去。”
陆明月微怔,却又丝毫不意外。
玄玉的性子,便是这样。总能让人心服口服。
东凌的百姓,对他应当是又惧又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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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玄霁川乃东凌唯一的王,且没有子嗣,没有任何血脉。
他若出事,整个东凌都得崩塌。
如今太医都修行了些术法,日夜不眠的琢磨下,竟也渐渐将瘟疫控制。
经此一事,玄霁川在民间的呼声竟好了不少。
陆明月偷偷松口气:“天灾刚走,瘟疫又至,百姓经不得折腾了。”
夜里,陆明月照例看了盛禾和星回,在身边掉了两颗金豆豆,才抹着泪回房。
小姑娘眼角带着泪意,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恍惚间,她仿佛出现在一片虚空中。
她又做梦了。
梦到自己捏了许多泥人儿,精心捏的泥人儿长得很是好看。但她有点疲惫,便拿了根树藤,卷起泥点子一甩……
无数泥人儿落地化形,但长得……平平无奇。
泥人一多,就开始吵吵闹闹不得安宁。
甚至发现,他们不能与自己一般,不食人间烟火。
他们要吃饭,要生病,要吵闹,搅的她烦不胜烦。
“要有风雨雷电……”
“要有春夏秋冬,日月星辰……”
“要有万物生长,他们才能活下去。”她低声呢喃。随着她一句句话音落下,天地万物瞬间变化。
风雨雷电,应声而至。
春夏秋冬交替出现,只待日月变幻,四季更迭。
太吵了,吵得她烦不胜烦。
她从地面抓起一团泥,在手中揉搓,仿佛带着某种规则与天威,陆明月仔细看着不敢眨眼。
便见她手中泥土竟隐隐变成金色。她低垂着头,吹出一口气,泥人儿瞬间落地。
身上带着金光,是神!
只见祂落地的瞬间,天空中电闪雷鸣乌云密布,九霄之外传来阵阵轰鸣。
这是,天地间诞生的第一位神明。
“从此以后,便由你来管理他们。”少女懒散的摆摆手,神明便退了下去。
她悠闲的趴在水边,白皙的双脚在水里晃悠。
陆明月抬眼看去,入目之下一片荒芜。没有百花,没有纷飞的蝴蝶,没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和蝉鸣。
除了那群捏出来的凡人,世间一片荒芜。
陆明月仿佛一个旁观者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化,她一眼不眨的看着对方,以及手中的泥点子。
少女捧起一汪泉水,阳光下,耀眼万分。
她抬手将泉水挥洒出去,只见天空中便降下淅淅沥沥的灵雨。无数嫩芽自荒芜的大地中破土而出,在她面前争相绽放。
眨眼间,整个荒芜的大地,变得郁郁葱葱。
远处,传来泥人们欢喜的声音。
有人发现野果能吃,有人发现水里有鱼,有人发现林中有野兽。
她露出一丝浅笑,美的惊心动魄。
陆明月不自觉的抬手,学着她的手法搓泥人儿。动作略显生涩,但她,很快感受到了天地间的规则之力。
她面上一喜。
还未完成,突的,小姑娘眼前一闪,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衣裳都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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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开门,急匆匆往池边走去。
她抓起一团泥巴,便慌忙回到屋内。盘着小腿坐在床上,回想起梦中的模样,一点点揉搓泥巴。
她搓泥巴时,仿佛天上的星辰都在随着闪耀。
明月丝毫不曾发现,自己指尖也出现了一抹天地规则之气。
果然,手中的泥团开始泛着点点星光。
陆明月心中激动万分。
她学着对方的模样,将泥团搓成泥人模样,上边流动着星光,她吹了一口气。
咦……
她看着手中两个泥人儿发愣。
陆明月偏着脑袋,每一步都对了,为什么吹不出来神明?
她想起当初宗白闲庭封神时,自己指尖结痂的伤痕。
小姑娘在指尖轻轻一划,一抹血珠自指尖溢出。
她屈指轻弹,血珠子霎时落入两个泥人身躯中。
刹那间,泥人被赋予神性。陆明月喜极而泣,直接将盛禾与星回的魂魄打入其中。
魂魄入内的瞬间,天地间响起一道浩瀚的钟声。
钟声仿佛从九霄之外传来,一声高过一声。
神界。
“又有新神诞生!”
“奇怪,上次两位新神诞生,也还未露面,今日竟又降临新神。而且,依旧是两位!”
已经许久没有神明降临,这段时日,神明频繁诞生,难道有什么异样?
但昭告天地的神钟做不得假。
“快去禀报寒川仙尊。”
整个神界都在观望着,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新神出现。
“奇怪,素来神明诞生后,都会来到神界复命。怎么无人上来?”
寒川派人在南天门守着,可三天三夜都不见人影。
“罢了,无非是些小神罢了。”
“可查探到帝君踪迹?”寒川坐在上首,微敛着眉。
“并未。”
众人一阵沉默。
“帝君未归有什么打紧,寒川仙尊如今就是神界的定海神针,有您在,神界不会出乱子。”
“况且,朝阳剑尊的七个弟子皆以剥夺神格,神界再无烦扰。”
众人恭维着寒川,对于新诞生的神明毫无忌惮。
初生神明微弱,不足为惧。
可,某人亲封的呢?
陆明月双手捧着泛金光的小泥人儿滚落热泪:“盛禾,你和星回要好好养着,如今有了神位,待神格重塑,就大好了。”
昏迷多日的盛禾和星回上前抱她。
只可惜,魂魄虚弱,穿过了她的身子。
“快进去休养,莫要出来!待魂魄凝实再来……”陆明月慌忙擦了个把泪,满脸欢喜。
两人对着她行礼后,才退回泥人。
陆明月站在窗边,心头颇有些放松。
她想起梦中的一幕,紧抿着唇。自己身上,揣着的大秘密,似乎在一点点揭开面纱。
陆明月身形晃了晃,需要扶着桌子才能站稳。
再次封神,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掏空。
“三日后便是除祟日,待过完除祟,新年便不远了。也不知还能不能赶回去过年……”陆明月叹了口气,看着北昭的方向感叹。
也不知第一批女学,办的如何了。
她与朝臣的五年之约,如今已过一年,应当初见成效了吧?
叩叩叩。
善善抱着小枕头站在门外,肉乎乎的拳头揉了揉眼睛:“姐姐,想和你睡。”
他利索的爬上床,和姐姐干了同一件坏事,有了同一个秘密。
突然觉得,和姐姐关系更亲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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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着姐姐的脖子,软绵绵的说道。声音奶声奶气,别提多可爱。
陆明月眼底流露出一丝温柔。
人心都是肉长的,善善虽然依旧受七绝影响,但他,也是自己可可爱爱的弟弟呀。
“是,你也是最爱的弟弟。”
善善兴许是被此刻的姐弟情所影响,被此刻的氛围所影响,他低声道:“姐姐,会保护窝吗?”
陆明月点头:“当然,你可是我的人!”
两人并排躺在床上,亲昵的嘻嘻哈哈,姐弟之情达到巅峰。
突然,善善举起拳头坐起来:“姐姐,窝要勇敢的承认错误!”
“你会原谅窝吗?”
陆明月点头,善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不了坏事。偶尔犯点小错,无伤大雅。
“我当然会原……”话还未说完,善善开口。
“泥做好的作业,是窝撕哒……”
啪!
随着他此话,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掀翻出去。善善一脸懵逼的看着自己,怎么滚下床了?
突然打了个哆嗦,身上凉飕飕的,有杀气!
一回头……
陆明月正站在床上,翘着两根小卷毛,一脸骇然的看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善善抖了抖,坐在地上挪动着屁股:“窝……窝什么也没说。”他死死的捂住嘴巴。
呜呜呜呜……
好可怕!!
你方才还说要保护窝!!
陆明月将手指掰的咯吱咯吱作响:“打是亲,骂是爱,好好承受姐姐的疼爱吧!我的好弟弟!!”说着,直接从床上跳下来直奔善善。
咱俩的姐弟情,一刀两断!!啊啊啊,撕我作业,害我大半夜赶作业!!
善善吓得嗷嗷直叫,连滚带爬的往门外冲去:“杀人啦……”
“杀人啦……”惨叫连连,连滚带爬。
……
天亮时,善善坐在桌前,桌上的早饭一口没吃,只委屈的抽噎。
“你说你,你惹她干啥?天帝惹了她,都要被抽俩耳刮子!”
“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谢玉舟点着他脑袋,恨铁不成钢,又菜又爱玩。
善善眼泪哗啦哗啦道。
“你这次又怎么惹她了?偷她鸡腿?做了坏事,对不起天下苍生?”谢玉舟好奇的问道。
善善直摇头,一边抽泣一边委屈的嘟囔:“我……我撕她作业了。”
谢玉舟惊愕的瞪大眼眸,倒抽一口凉气,后退散步:“离我远点儿!我怕被殃及无辜!!”
“上回她作业被撕,你干的!!!”
“好小子,小胆儿可真肥啊!”妈呀,想当年,天道都要滚下来给她做作业!
你居然撕了!!
陆明月冷着脸走过来,谢玉舟当即离善善远远的。
善善想靠近,可陆明月狠狠剜他一眼,小家伙便可怜兮兮的退了回去。
好凶,怕怕。
整个膳厅都被一股奇怪的氛围所笼罩,压抑的众人不敢吭声。
“马上就是除祟日,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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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等会便先去操持了。”
奶娘见气氛压抑,无视善善哀求的目光,寻了个由头便跑路。
善善挨揍她心疼,但根据过往的经历,害,那小子就没有白挨的!他每一顿打,都值得!
这小子,没有被冤枉的!
“我……我等会想回龙族一趟。”烛墨低垂着头。
陆明月知晓他近来心绪不宁,倒也并未阻拦:“早去早回,你毕竟是神界逃犯。”
烛墨轻声应下。
待放下碗,陆明月才道:“我要去西街买烤酥饼。”
城内有家祖传烤酥饼,里边肉馅鲜嫩肥美,外边酥的掉渣,还撒着芝麻。
前段时日天灾一直歇业,这几日才开门。
酥饼出锅最好吃,陆明月每日亲自去买,就连进宫前都要绕过去买俩。
善善不敢喊她,便远远的跟在身后。
陆明月买饼,他便眼巴巴的看着。
突的……
善善眼神一凝,呼吸微滞,冷不丁上前一步,小脚死死的踩在地面。
他看了眼姐姐,犹豫着开口:“窝……窝请姐姐吃!”
“吃了窝的饼,就就不能生善善的气。好吗?”
“哟,这小兄弟真懂事,还没两岁吧?说话这么利索。”小贩急忙夸赞。
陆明月见他这傻乎乎的模样,终究叹了口气:“我吃两个。”
谢玉舟:“我吃三个。”
“我吃一个。”阿蛮和麦丰异口同声道。
善善张了张嘴,可又不好只请姐姐一人,摸了摸兜里藏得私房钱,眼珠子滴流滴流转。
眼角看着脚下道:“请,都请!”
“咱家烤肘子也卖的极好,少爷们尝尝?”小贩又指了指面前泛着油光的肘子,肘子卤过,又放在火上烤的椒香。
善善咬了咬牙:“买俩!”
“哟,咱家善善发财啦?居然还舍得给咱们买烤肘子!”谢玉舟太清楚他兜里那点钱了,花完怕是兜里空空。
善善下巴一抬:“姐姐吃,不心疼。”
这可把陆明月哄的心软了,看着他的嘴角都带了笑。
见几人转身,善善飞快的弯下腰,将脚丫子挪开。地上混着泥巴的二两银子飞快藏进怀里。
啊哈哈哈哈,飞来横财。
他捡到钱了!!
善善喜滋滋的拍了拍心口,屁颠屁颠跟上去。
回到驿馆时,奶娘已经指挥着众人将除祟用的东西挂上去。
大门口挂着桃木剑,正门还贴着门神等等。
“哎哎哎,等一等啊。身上先撒点水,驱邪用的。这几日夜里可不能出去啊,不安生!”奶娘站在门口,用桃树枝沾着水一点点往他们身上撒。
“这都是除祟驱邪的,咱北昭也有这节日,只不过不叫除祟日。”奶娘笑眯眯的。
“除祟日还要吃糯米,里边包着炒香的瓜子碎杏仁碎。方才已经下锅蒸了,等会都要吃完啊。”
众人纷纷点头。
奶娘见善善满脸欢喜,猜到已经和好,瞬间放了心。
善善正要进门,奶娘突的喊住他:“善善,奶娘早上给你兜里放了二两碎银子,别掉了啊。”
善善脚步一顿。
脸上笑意瞬间凝固。
“啥?啥玩意儿?”善善结结巴巴看向她。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奶娘眉头轻皱。
“给你兜里放了二两银子。”
“你可好好收着,别掉了啊。”说完,奶娘便吩咐人进厨房煮糯米。
善善哭丧着脸,眼泪汪汪的从兜里掏出银子。
妈哒,这是我的钱!!
啊啊啊,刚刚以为捡到钱,大大方方花完了小金库!!
“善善你怎么哭了?明月都原谅你了,别哭别哭啊……”麦丰见他伤心,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眼泪。
善善挂着两行眼泪扯起一抹笑容:“喜极而泣……”
然后抱着烤酥饼狠狠咬了一口。
亏大了!
而此刻的烛墨,却并未回龙族。
天空黑压压的,没有一丝阳光,充斥着浓浓的怨气。
耳边的鬼哭狼嚎并未让他有丝毫动容。
判官苦着脸哀求道:“龙太子,如今神界还在通缉您呢,您快走吧。”
“虽说酆都大帝与昭阳剑尊关系极好,可也不好明摆着与神界对着干啊。”
“凡间死去的亡魂,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看过望乡石,就要接受审判,再次投胎。这已经,不是当初的她了。”
“您若是知晓她投胎位置,更改她的命运,反倒对她不好。”
“放下吧。”
烛墨指尖在桌上轻点,眼神仔细看着来往冤魂。
他的阿梧,也在其中吗?
“我烛墨一生从未求过人,此事还望判官能通融几分。不论她投胎去哪儿,我绝不干涉。”
“我只想看看她,远远的看着她,绝不打扰。”烛墨语气真挚,早已没了当初的桀骜。
判官看了他一眼,不由叹气。
判官参加过他两次宴席。
第一次,酆都大帝收到他与凤族成婚请柬,但大帝没空去,让判官过去随礼。
在龙族盛情挽留下,便打算喝一杯喜酒,沾沾喜气。
毕竟龙凤自古以来就是祥瑞。
谁知道,见到了龙太子抛下未婚妻,任由未婚妻在三界面前被人耻笑被人指指点点。
这个大瓜刚吃完。
便听说龙太子当初叛上神界,未免连累凤族,龙王替子休妻。
而且要按照成亲时的规格宴请三界。
哎哟,就连闭关的酆都大帝都抽空去看了一眼。
判官摆摆手:“随我来吧,我查一查生死簿,报上生辰八字,也不知有没有投胎。”
烛墨面色一喜,对判官行了个谢礼,便报上生辰八字。
判官在生死簿翻了翻,脸色惊疑不定:“不对,生死簿中竟查不到她的名字。”
“她果真死了?”
“我亲眼见到她,和孩子一尸两命。”烛墨不敢回忆过去,光是想想都要窒息的程度。
判官看着生死簿摇头:“不对,生死簿中没有她,她也不曾来到地府。”
烛墨蹭的站起身,眼神灼灼,语气艰难的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判官摆摆手:“你倒也不用急。天下所有凡人的名字都会出现在生死簿中,一旦投胎降生,就会有记录。”
“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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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不是凡人。或许,对方是哪位神君历劫……”
“对方历劫成功,或是失败,名字便会消失,查无此人。”
烛墨激动万分,可听得失败,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下去。
“我得空去神界帮你问问司命神君。有没有哪位女仙近来回归神界,或是殒落的……”
判官见他神色晦暗,不由开口说道。
烛墨一听,慌忙起身道谢:“此事,便多谢判官。”
烛墨离开冥界,回到驿馆。
他失魂落魄的坐在院子,这里,是阿梧时常休息的地方。谢玉舟正端着小碗,小口小口吃着糯米团子。
里边干果碎夹杂着白糖,很是酥香。
陆明月糊了一嘴。
“阿梧,或许没有死……”烛墨坐在院内呢喃,周边几人顿时一僵,仿佛呼吸都被吓到停止。
谢玉舟瞪着眼睛,狠狠的将糯米咽下去。
“烛墨,你怕不是失心疯了。我们可是亲眼看着阿梧咽气,将她下葬的。”谢玉舟一边劝烛墨,一边对陆明月使眼色。
陆明月镇定的摇头,静观其变。
烛墨转身看着众人,他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一丝期待。
“我去冥界查过生死簿,没有她的记录。”
“她,也许是神界来的女仙历劫。”
“可能成功历劫,飞升神界。也可能……”
“不,一定会成功的。阿梧一定会成功的……我一定会寻到她,我定会寻到她。”
谢玉舟偷偷松口气,吓死我了,以为他发现什么端倪了呢。
“你寻她做什么呢?她若是历劫失败,也就罢了。”
“若是还活着,她被你折腾的遍体鳞伤,一尸两命。她连死前,都要与你分清楚。你寻过去,岂不是给她徒增烦恼?”
“你对她的伤害,并不会减轻。”
“唔,唯一能够减轻的,或许是你心中的愧疚吧。毕竟,好歹留着一条命对吧?”谢玉舟毫不留情的指名。
烛墨面色苍白……
“你总不能还指望着能破镜重圆吧?”
烛墨眼泪一滴滴滑落,打湿衣襟。
“我好后悔……我好想好想告诉她。我大抵,是真的爱上她了。”锥心之痛,刻骨铭心。
“她和南国公主,和小花妖,是不同的。”
“我后悔了,我不该选择龙子,对她的状况视若未闻。我总是心存侥幸,将她的命一次又一次的置于危险之地。”明明内心不安,知晓她状况越来越差。
他却总是想着,再坚持坚持。
“迟来的真心比草贱。”追风捧着碗,冷酷的说道。
他见过无数次阿梧痛苦的睡不着觉,在院子徘徊,也见过无数次阿梧痛到打滚。
难道烛墨就没见过吗?
他也见过。
他选择无动于衷。
烛墨提着一坛子酒,踉跄着往门外走去:“是我咎由自取,是我活该……”
“快来砍祟,驱邪除祟……赶走邪祟咯”奶娘让人拿来小木偶。
小木偶用黄符包裹,意味着邪祟被镇压。
麦丰拿着把小刀:“我也来,我也来……打死邪祟!”
“看我给邪祟画个大花脸……”阿蛮抬笔就在木偶脸上划拉一下。
善善今儿本就不开心,此刻恶狠狠道:“泼粪,给它泼粪……嘎嘎嘎……”
明日除祟,定要给它泼粪!
善善笑的嘎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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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便四处充斥着混合草药的香气,很是清新好闻。
“今日要吃草团子,小主子快起来尝尝。有甜口,咸口。甜口里边包着芝麻白糖,咸口包着鲜肉小葱,吃完还要出去游街呢。”
“东凌的除祟节和我们不同,正好感受异国节日气氛。”丫鬟给陆明月换上新衣。
“游街游街,窝也去!”善善眉开眼笑。
陆明月犹豫的看着他:“要不,就算了吧?其实游街也没什么意思……”
善善皱着小脸,抓着她的手满脸祈求:“玩,玩……想去。一起去……”
陆明月无奈的叹口气,便牵着他出门。
善善左看右看,别提多欢喜,追风远远的跟在身后不敢离开。
“买张门神吧,门神保家和,邪祟不敢入门。”
“用黑狗血画的门神,可灵可灵了。”
道路两旁挂着不少画像,丫鬟见小主子停留,倒也掏钱买了几幅回去。
“他们为什么提着烂白菜叶子还有臭鸡蛋?”陆明月捏着鼻子,一脸嫌弃。
“东凌除祟日的保留项目。”
“用鞭炮,臭鸡蛋烂白菜,小石子儿等等将邪祟驱逐到火堆旁焚烧。御医着驱赶邪祟,邪祟不敢入侵。”丫鬟在身后细细的解释。
陆明月点点头,便顺应着百姓站到道路两旁,中间留出一条长长的通道。
没一会儿,就听见远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还有孩童追着骂着的声音。
善善激动的小脸通红:“抱抱,抱抱……追风抱抱。矮矮,看不到。”他急的直跺脚。
追风一把拎起他扛在肩上,善善远远的,便瞧见牛车上拉着一座雕像过来。
雕像通体漆黑如墨,似人高,面容丑陋,瞧着便骇人不已。
牛车一靠近,四面八方的烂白菜臭鸡蛋便纷纷扔了过去。
臭味儿扑面而来,善善打了个yue。
“驱邪祟咯……”老人点起鞭炮,直接扔在雕像脚下,噼里啪啦炸开。
臭鸡蛋砸在雕像脸上,又脏又臭,善善看的嘻嘻哈哈哈,开心极了。
“窝来!让窝来!”他小手一拍。
麦丰早已蹲点在街角,举着个瓢就往雕像上泼。
恶臭味儿霎时散开,众人捂着口鼻纷纷后退:“谁家熊孩子,这也太臭了!”麦丰悄悄躲进人群,深藏功与名。
善善咧着嘴直乐呵。
陆明月满脸惊愕,且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你干的??”
善善小胸脯一挺,满脸骄傲:“那当然!”嘎嘎乐……
他又觉不过瘾,干脆挣扎两下从追风肩膀滑下来。迈着小短腿便跟在牛车后边,与一众小童儿用小石子儿追打雕像。
陆明月拉都拉不住,只能让追风看着他,任由他折腾。
原本还有些凉意,跑的满头大汗。
待善善回到家时,小家伙兴奋的脸颊通红。
“小少爷今儿可有趣?瞧您累的满头大汗,快去洗漱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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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出来浑身药香。
大门口已经贴上新的门神,窗户上也贴着神将画像。
善善打了个哈欠,连晚膳都没吃,便趴在桌上睡过去。
“罢了,别叫醒公子。今儿估摸着累坏了。奴婢在灶上温着粥,等他醒来随时都能吃。”奶娘便将他抱进屋内,替他掖好被角,关好门窗,才退出去。
留了个小丫鬟侯在门外,这会天刚黑,小公子这一觉估计还会醒。
善善睡的昏昏沉沉,只觉自己仿佛魂魄离了体,又像是从未离开,进入一股奇怪又诡异的境界。
他耳边似乎听见了许多骂声,让他滚,让他再也不要踏足这片土地。
善善耳边又听见咕噜咕噜,像是车轱辘的声音。
他一睁眼,便见自己被困在一道黑漆漆的地方。
他被四面八方的恶意环绕。
突然,耳边传来破空声。什么东西直直的朝他扔过来……吧唧……
脸上湿漉漉的,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在脸上。
浓浓的恶臭,熏的他打yue。
还未反应过来,他的五感瞬间达到顶峰,他仿佛处在人潮之中,所有人将他包围,对他扔臭鸡蛋烂白菜。
善善惊愕的睁大眼睛!!
最让他惊恐绝望的是,远远的他就闻见屎尿的骚气。
不不不不要啊……
“呕……”善善被困在雕像内,听见了那道稚嫩的声音。
“给我破粪。”嗷……如果给他一次穿越的机会,他好想回去扇死白天的自己。
善善魂魄随着雕像一路前行,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推入火坑中。
四处都是鼓掌叫好的声音。
善善在雕像中不断挣扎,终于,雕像出现一丝裂缝的瞬间。善善猛地从噩梦中惊醒……
他恐惧的爬起来,惊恐的摸摸脸,没有臭鸡蛋,没有烂白菜。
又低头闻闻衣袖,没有大粪,只有草木清香气。
小家伙坐在床上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坐着坐着,想起姐姐白日里一脸难言的看着他,他终于明白了!!
除祟日,除的是他容向善啊!!
他居然出了个馊主意,给自己泼大粪!
善善越想越气,越想越难过,哇的哭出来。这辈子,他就没这么无助过……
哐当。
丫鬟急匆匆推开门:“怎么了?小少爷可是被噩梦噎着了?不怕不怕……”丫鬟抱起他,拍着他的背不断安抚。
她从未见过小少爷这般惊恐无助,仿佛天都塌了。
奶娘冲进来时,善善正在抽噎,委屈的不行。
“快别哭了,给奶娘都心疼了。”奶娘不知他为何神情崩溃,接过善善,自己也抹了把泪。
这一入手,才发现善善身上滚烫。
“哎呀,快去叫太医。怎么一觉起来浑身滚烫,怕是发热了。”奶娘不敢马虎,当即派人请太医。
果然,小家伙脸蛋通红,不知烧了多久。
“怎么了善善?是梦见难过的事了吗?”
“梦里都是假的,别着急。”
丫鬟嬷嬷都围着他,善善一语不发的趴在奶娘肩头,小脸蛋布满绝望。
陆明月进门时,便瞧见他这一副心死如灯灭的表情。
她差点乐出声。
善善哀怨的看着她,眼泪又啪嗒啪嗒掉,邪祟竟是我自己!
呜呜…………
PS:不好意思来晚了,孩子幼儿园体检没通过,昨天带去复查,折腾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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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一桶干净的清水,什么草药也不放,给他冲个澡便是了。”陆明月见他这副可怜样儿,又忍不住心软。
善善眼泪哗哗的看着她,朝着姐姐伸手:“姐姐抱……”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对陆明月伸出手。
陆明月无奈,便抱着他坐在床边。
小家伙委屈极了。
他嘟囔着趴在姐姐耳边:“骂窝……呜呜呜,全都骂沃……”
“窝没有干坏事……”
“窝就是在澡盆尿尿,又偷喝洗澡水……”
“最多……最多偷吃点贡品……偶尔咬死,几只鸡”一边抽泣一边控诉。
陆明月越听越好笑,他哪还有上辈子那股子要毁天灭地的模样。
啧啧,想当初和陆明月斗的你死我活,从未想过,他居然会抱着自己落泪。
“好好好,我相信你没干坏事儿啊。”陆明月安慰着他,瞧给他打击的。
谁能想到呢,传承千年的节日,居然是为了驱逐他。
不行,不能想。
越想越好笑。
陆明月将这辈子最难过的事想了无数遍,才压住弯起的嘴角。
奶娘抱着善善给他冲了个清水澡,没一会儿,体温便降了下来。
“奇怪,难道是药浴导致的发热?”奶娘满脸狐疑。
又见他并未有风寒症状,这倒让人不解。
陆明月猜测,药浴虽然用于驱邪,但不至于伤到善善。约莫,这家伙梦中魂魄离体了,被今日驱邪所伤。
冲个澡,静静心,便能恢复正常。
“小少爷吃些晚膳吧,方才还未用膳便睡了过去。”奶娘见他好转,才命人将厨房备着的吃食送过来。
善善在梦中经历许多,但实际这会儿还不到深夜。
干脆便让人在院子里点着灯,照的灯火通明。
又在院中支了个小炉子,厨房送了些鲜嫩的肉串,炭火燃烧着,空气中弥漫着滋滋油香。
善善焉哒哒的,没精打采。
伺候的小丫鬟有本地人,便道:“今日除祟节,那主子们知道除祟节的由来吗?”
“千年前,据说神界,魔界,人界可互通。”
“神明时而降临人间,魔界经常攻击凡间,凡人也能修仙,天空中时常有修士御剑飞行。当然,这都是千年前的古老传说,并不知真假。”
“可后来,不知为何……”
“天地间出现一个邪祟,有人说他是三界无数欲念集结,也有人说,是天上的神仙滋养了他。当然,这定然是假的,神明博爱凡人,护佑凡人,怎会滋养出这般酷爱杀戮的邪祟。”
“他暴戾弑杀,很快便被各路邪祟奉为王。”
“据说,他当年试图毁灭凡间,差点颠覆整个人界。后来被一位剑尊封印,这才有了除祟日。”
众人一边听一边点头,时不时还开口怒斥几句邪祟畜生。
“小少爷,你为何浑身冒汗,是冷吗?”小丫鬟担忧的问道。
善善干巴巴的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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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娘给他拿了件衣裳裹着,善善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直到众人酒足饭饱,陆明月再次摸了摸善善额头,才偷偷松口气。
陆明月将善善抱回屋内:“善善,你看,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生命不该被随意掠夺,对吗?”她认真看着弟弟。
善善低垂着头,沉默了许久。
他见过凡人为活下去,吃草根吃树皮吃泥土,也见过有人将最后一口水留给孩子,自己活生生渴死。
每个人都在努力活着。
他低低的应了一声:“嗯。”
陆明月温柔的拍拍他脑袋:“善善,过去你由不得自己。但现在,你能选择自己想走的路……姐姐都支持你。”
善善仰头看着她:“窝……为祸苍生,回去当大王,泥也支持吗?”
陆明月亲昵的看着他:“为表姐弟情谊,我会亲自送你上路。”
善善嘴巴一撇,直接倒在床上,掀起被子盖住脑袋。
“困了,睡觉睡觉……”
你可真是窝亲姐姐!!
陆明月眯着眸子给他盖好被褥,便退出房门。
追风眼眸泛光站在门口,左右看了看随陆明月进屋。
“今日,凤族公主登基称帝了,称为凤帝。”
陆明月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呢?”
追风深深的看她一眼:“龙族送去贺礼,凤族将送礼的人直接打了出来。而且,据说凤帝准备闭关。”
陆明月点点头,便见追风一脸委屈的看着她:“阿梧这么大的事儿,你都不告诉我?害我们掉了不少泪。”说完,追风顿时摇头:“没掉泪,谁掉泪了。”
陆明月满脸惊悚的看着他:“你怎么察觉到的?可不许告诉烛墨。”
“阿梧不让我说出去,否则知道的人太多容易穿帮,也容易生变。”不过,她们的计划还未来得及实施,便被推着向前了。
龙族太过心急,也太过自私。
追风眼里溢出笑意:“我还能不了解你!”
“而且阿梧出现的时间,太巧合了。就像,本就冲烛墨而来。”
“我果然猜对了……”
“烛墨那个傻蛋,我才不会告诉他。况且,这是他欠凤梧的,我们旁人说出来,算什么事?”
“她闭关应该是待产生小凤凰去了。她如今是凤帝,有凤族倾族相护,看来应当能顺顺利利。”
陆明月点头:“我已经算过,平安顺遂,未来可期。”
待小凤凰出生,龙族有的哭。
陆明月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竟有些失眠。
“玉书,将夫子快马加鞭送来的课业抱进来。”
玉书玉琴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哟,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啦?主子竟主动要求看书?
“主子您仔细眼睛……”玉琴低声嘱咐。
陆明月应了一声,披着衣裳坐在床前。
一炷香后。
书本盖住脸颊,陆明月无力的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唔,书仙说的没错,读书果然有好处……”治疗失眠!
寒川站在九重天之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七绝,感受到凡间对你的恶意了吗?”
“开始杀戮吧!”
此刻的善善蹲在墙角,手里抓着一颗糖引蚂蚁。一只蚂蚁经过,发现糖果后,飞快的爬回洞内通知族人。
没一会儿,浩浩荡荡的蚂蚁大军爬出来。
善善恶劣一笑,扭头将糖果塞进嘴里。
双手插兜,嚣张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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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等人便张罗着回北昭,玄霁川再三挽留,可陆明月一心归家。
她今年六岁生辰都在外过的,她想爹娘了。
玄霁川穿着一身龙袍,原本瘦弱的少年,如今已长成高大模样。
一双眸子深邃又凛然,眉宇间难掩帝王霸道之气。
举手抬足间,更带着上位者的强势。
“你想回家,我不留你。但我年后要成婚,你若愿意等一等……我便让钦天监将婚期提前。”玄霁川眉宇弯弯,素来冷漠的帝王,此刻竟露出一丝温柔。
陆明月惊愕的看着他:“成婚??”
“上个月太后让你选秀,你还抵触呢……”当初太后侄女陈姑娘,说不得貌若天仙,倒也算得上灵气逼人了。
玄霁川粲然一笑:“我要娶的女子,必定是天下第一好!必定是我心头所爱!”
“后宫佳丽三千,又有什么意思呢?人生短暂,得一人真心足以。”
“况且……她是我梦中的女子。”高高在上的帝王,眼底流露出一丝温情。
陆明月捧着茶杯,猛地呛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
小脸咳的通红,呛咳的眼泪都快落下来:“梦……梦中人?”她抬头警惕的看着他。
玄霁川急忙掏出手绢,给她擦拭嘴角茶水。
“你慢些,喝口茶也能呛到。”
玄霁川眼神微微柔软,不自觉摩挲手指,眼里溢出笑意。
神色间虽显羞涩,但他对陆明月向来没有隐瞒:“是,我幼年时便时常做一个梦。”
提起幼年时的梦,他整个人都柔和下来,气息也变得温和。
哪里还像传言中暴戾弑杀的样子。
“我幼年时,梦中便常常出现一道身影。她白裙墨发,衣袂飘飘,像是云端的谪仙,高不可攀。”
“她的身影伴随着我整个过去。”
陆明月握着茶杯的手轻轻收紧,不敢看玄霁川的眼睛。
他既是心魔转世,虽然一次次步入轮回,但依旧会受自己影响。只是在渐渐变弱罢了。
“我当年被送至北昭做质子,便是因我喊着要求娶梦中女子,被父王所放弃。”玄霁川自嘲的笑笑,那时他不懂,大喇喇的宣之于口。
那时东凌正好战败,后宫众人以他患上失心疯为由,连同玄音一同被送往北昭做质子。母妃跪在父皇殿前三天三夜,父王也不曾收回成命。
他小心翼翼保护着的小仙女,也被众人打为入梦的妖魔。
母妃一怒之下,甚至请了大师来驱邪。一日日将他关在屋内,屋内四处贴满符咒,四处都燃着呛人的烟气,不断的给他念经诵佛。
母亲跪在地上求他。
直到玄霁川亲口说出一句:“是邪魔入侵,孩儿清醒了。孩儿不娶妖魔了……”小小年纪的他,再不敢胡乱说出口。
“梦中都是假的,怎么会成真呢?是吧?”陆明月试探着看向他。
玄霁川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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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甚至想过,若寻不到她,我便孤独终生再不娶妻。”他对外人防备极深,从未想过选秀,从未想过成婚。
“可我遇到了她。”
“人海茫茫,我真的遇到了她。”
“明月,你知道吗?我看见她的那一刻,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她从梦中走出,像我走来。”那一瞬间,他甚至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玄霁川声音越来越激动,甚至站了起来,眼神泛着微光,眼底满是欢喜。
就像无根的浮萍找到了归处。
陆明月看着他,不自觉摸了摸自己小脸,良久才艰难的张嘴:“你……真的见到了她?”
她快要怀疑人生了!
玄霁川抿唇轻笑:“天灾后出现瘟疫,染上瘟疫的百姓统一治疗。但百姓担忧被朝廷放弃,动荡不安人心惶惶。我便亲自过去与他们通吃同住。”
“我在那里遇见了她。”
“她是个小医女,特意请命自愿为染病的患者治疗。”
那时,她穿着白裙迎着光朝他走来,玄霁川的梦境仿佛被击碎,现实与梦境重合。
陆明月甚至有几分好奇,那人,真的如此与她相似?
她挠了挠头:“我可以见见她吗?”
玄霁川露出几分笑意:“自然可以。若不是还未过明路,否则我定要带她来见你的。”
玄霁川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会这般迫切的想要成婚。
“明月,你可要等到我大婚后再走?”
玄霁川殷切的看着她。
“明月,在我心中,你就如亲人一般。我希望你能参加我的大婚……”他对明月有着莫名的信任,这是谁也比不过的。
陆明月顿了顿迟疑道:“太后刚走,你要守孝三年,不如婚礼时再来?”
玄霁川突的笑出声。
“我如今已年满十八,东凌皇室内斗到片甲不留,血脉断绝。朝臣担忧我此生不成婚,甚至到了彻夜难眠的地步。”
自从他从宫外带回个姑娘,朝臣感激的热泪盈眶,跪在皇宫告慰上苍,告慰东凌诸位先祖。
“朝臣早已扬言,太后死前惦记东凌,惦记子孙后代。便以百日抵三年,我只需守孝百日即可。”只等年后就能成婚。
“明日,我便派人接你进宫如何?”
玄霁川期待的看着她。
陆明月这才点头应下:“好。”
玄霁川离开后,陆明月皱着小脸颇为好奇:“真的与我长得一模一样?”
众人听得玄霁川即将大婚,皆是一脸惊讶。
“难怪近日撤走了城中白灯笼,原来竟要准备帝后大婚。”
阿蛮以前跟着婆婆学了不少美食,她来到东凌后也时常走动研究,此刻道:“我前几日就听到传言,说陛下从宫外带回个姑娘,我还以为是谣言呢。”
“有人将那姑娘传的跟天仙似的,说是美的不似凡人,又菩萨心肠。”
夜里,陆明月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天道微抿着唇,有几分气闷的站在她床边问道:“明月,你在为他成婚生气吗?”
陆明月茫然的坐起身:“啊?”
“我为什么要生气?”
少年闷声道:“那你为什么翻来覆去的不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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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多吃了几口糯米鸡,肚子难受啊。”
“而且,成婚就能吃席,我生什么气?”她只是好奇,竟然有人与她长相相似。
天道……
“算了,你是块木头。”
我与木头计较什么呢。
她压根就没开窍……
少年叹气,无奈的坐在床前给她揉肚子:“睡吧,我替你揉揉。”陆明月哦了一声,倒头就睡。
只留下少年一个人坐在床前生闷气。
待天亮时,少年早已离开,陆明月打着哈欠爬起来,玉书玉琴给她梳洗。
“小主子真好看……奴婢从未见过比主子更好看的孩童。”玉书不由惊叹。
陆明月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已经隐约能看出几分曾经的模样。只不过略显幼态,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还不明显罢了。
顶多算是,幼年版的大魔王。
收拾完毕浅浅用了几口早膳,马车便已经停留在驿馆门口。
太监微弯着腰,低垂着头:“请公主入宫。”
马车一路吱呀吱呀的朝宫中走去,入宫后便换了轿撵。果然,宫中已经撤下丧服,一切守孝的东西都已经撤下。
宫人来来往往,脚步匆匆,似乎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什么。
“那边是在建什么?”陆明月看着远处,似乎正在修建什么,比皇宫各处都高出一头。
太监笑道:“是摘星楼。”
“是将来皇后娘娘的住所。陛下亲自命名摘星,将姑娘带回宫的那日,就开始修建。”摘星,摘星……
来到殿前,太监一路迎着陆明月进殿。
玄霁川正低头选新婚所用之物,钦天监满脸喜意,哪还像之前哭丧着脸的模样。
“送给荷花看看。”玄霁川摆摆手,众人才退下去。
“明月,快进来!荷花一会就来……”玄霁川瞧见陆明月,快速放下手中事,过来迎她。
“荷花?她叫荷花吗?”陆明月偏着脑袋问道。
玄霁川提起她眉宇便带着笑意:“嗯,荷花是个弃儿。养母在荷花池洗衣裳,听见婴孩的哭声,拨开满池荷叶,发现她竟躺在一片巨大的莲叶上,便起名荷花。”
“她姓白。”
白荷花……陆明月眼皮一抖。
正说着,门外太监通传,白姑娘到。
还未进门,陆明月便闻见空气中一缕缕熟悉的莲香。
白姑娘身姿妙曼,亭亭玉立,就像一朵盛开的荷花。头上插着一支白玉荷花簪,她一进门,眼神便直直的落在玄霁川身上。
随即眼中溢出一丝笑意,笑的眉宇弯弯。
她正要行礼,玄霁川便上前扶起她。
“这里没外人,不必多礼。”玄霁川声音柔和,扶起少女。
陆明月定定的看着她的脸,白荷花与原来的自己,有六七成相似。
但若是熟悉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不同。
形有六七分,但内里,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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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走路硬邦邦的,像一柄剑,如同随时会出鞘的利刃。
白姑娘弱柳扶风,就像一朵盛开在水中的荷花,摇曳生姿。
白荷花脸颊微红,与他对视时更是满脸羞涩。
一低头,才见明月正好奇的看着她。
白荷花瞧见明月时,有瞬间的怔忪,眼神顿了顿。
似乎,有几分迟疑。
“这便是明月,我与你说过的,我最好的朋友,亦是……我的家人。”
“我与明月虽相差十来岁,但我俩关系极好,你待她,便当做我的亲妹妹吧。”
“别看她才六岁半,三岁时她就登基成了南国女帝。”
“她啊还使得一手好剑法。”
白荷花面色有些白,攥着玄霁川的衣袖紧了紧:“明月姑娘,姓什么?”她强装镇定。
“姓陆,陆明月。”
“她还有把剑叫朝阳剑吧?重若千斤,她随手就能抬起来。当年西越献上这柄剑,原想去北昭炫耀。却不想被一两岁的明月拔出来,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玄霁川笑眯眯的摸了摸明月脑袋。
突的,白荷花身形一晃,差点栽倒在地。
“荷花,你怎么了?太医!快传太医!”玄霁川见她差点倒地,慌忙将她扶在怀中。
太医匆忙进宫,白荷花一直摆手:“荷花无事,只是方才脑子有些犯晕罢了。”
可玄霁川明明见到她脸色煞白,哪里放心。
见到太医亲自诊治后,依旧不敢放人离开,让太医侯在宫中。
白荷花微垂着头,有意无意的避开明月眼神。
“我……我想住在宫外可以吗?待成婚时,你再迎娶我入宫。”她低声道。
“一切都依你。将养父养母都接进城可好?就在宫门外赐几座宅子,随时可入宫看你。”
“他们收养你,给了你生命。我自当将他们奉做爹娘孝顺。”玄霁川少有的温柔。
白荷花眼底溢出一丝笑意:“多谢陛下。”
“叫我霁川即可。”
陆明月听得腮帮子发酸,恋爱中的男女浑身散发着酸臭气。
白荷花轻握着拳头:“方才让明月妹妹见笑了。大抵治癔症时太过劳累,休息休息便是。不打紧。”
陆明月摇头:“你好好休养身子。”
“白姑娘身上的花香真好闻。”陆明月轻嗅几口,吓得白荷花脸色都有些发白。
“可能因为养母家住荷花塘,我自小在其中长大,摘花摘莲子,摸鱼挖偶,长久以往染上花香了吧。”白姑娘微低着头,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她忽闪的睫毛。
“霁川,你且去忙便是了。”
“不用刻意陪我。”
“大婚在即,瘟疫刚消,天灾刚过,你还有政务要忙。我与……明月妹妹坐会儿。你且去忙,不必担忧我们。我与明月妹妹一见如故,正巧问问你在北昭之事。”白荷花温柔的看着他,眼底的心疼不似作伪。
玄霁川虽一步也不想离开,但朝中大事离不得他,只得应下。
“让御膳房送些姑娘家爱吃的点心。”
“是。”太监退了出去。
待殿内空无一人,白姑娘左右看了看,才紧抿着唇站起身。
后退几步,缓缓跪在陆明月面前。
“荷花拜见剑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荷花姑娘穿着一身长裙,裙边绣着一朵朵亭亭玉立的荷花,莲叶嫩绿,穿在她身上格外的适合。
仿佛,她本就该这样打扮。
白荷花跪在地上,直直的在陆明月面前磕了三个头。
“荷花,拜见剑尊。”
她以头叩地,在明月面前卑微至极。没有陆明月应允,她甚至不敢抬起头。
陆明月皱眉看向她:“你起来。”
荷花低垂着头不敢起身,没一会儿,便响起轻轻的啜泣。
“荷花自知冒犯剑尊,罪该万死,荷花不敢起来。”
陆明月看着她,幽幽的露出一声叹息。
“那时神界大喜,三界同庆。百花仙子为表心意,命天池中莲花盛开,金光灿灿。唯独你,倔强的立在池中,只顺应天地四季。”
“那时我便想,你不愿巴结权贵,不怕得罪百花仙子,倒算得上品性高洁。”
“特意从天池中将你移栽出来,种在无妄山灵气最浓郁之处。”
“那时你还尚未开灵……”陆明月叹了口气。
“我时常以灵泉滋养你,花费千年才让你修行化形。你竟……”陆明月轻轻摇头……
白荷花轻咬着下唇,一双眼睛通红:“剑尊大恩大德,荷花没齿难忘。”她害怕见到剑尊失望的眼神,她这辈子最愧对的就是剑尊。
“荷花对不起剑尊。”
“剑尊是个顶天立地的人,一心为三界,大公无私,从未有半点儿女私情。”
“荷花尚未化形时,也曾立誓成为剑尊这般人物。”
“是荷花……陷于儿女私情不可自拔。愧对剑尊教诲,愧对剑尊的期待。”
荷花眼泪大滴大滴落下,空气中花香越发浓烈。
“当年您将荷花栽种于无妄山,荷花也曾努力修行,以剑尊为榜样。”可……她遇到了玄玉。
“那时荷花刚刚开启灵智,白日里还不敢化形,唯有夜里借着月华才能化成人形。”她时常坐在莲叶上,像一只小精灵一般无忧无虑无拘无束。
后来,山上来了个少年。
少年性情阴郁,不爱笑,不爱说话,极其孤僻。
可他极其刻苦,每日天亮到天黑,天黑到天亮,他就在莲池旁边舞剑。
累了时,便抱着剑盘腿坐在莲池旁,呆呆的看着池中唯一的荷花。
荷花很害怕,总是躲在深处偷偷看他。
久而久之,她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开始寻找那抹身影。
他被剑尊收为弟子那一日,他似乎很开心。
来到莲池旁,对着自己絮絮叨叨很久,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玄玉这般开心,荷花也不由摇摇晃晃的仿佛在庆贺。
“荷花,你也为我开心吗?”玄玉伸手轻轻弹了弹她的花瓣,笑的温柔。
她几乎沉溺在那抹笑容之中。
她不知从何时起,眼睛再也无法离开玄玉。
总是能准确的从一众底子中,将他找出来。
无数个夜里,她总是坐在莲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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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曾听得他在无数个夜里的小声呢喃:“明月。”
白荷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心里闷闷的,难过的想要落泪。
后来,有一日他突生心魔,心魔汹涌而出时,他的剑气不小心削断自己的根茎。白荷花惊恐之下,惊慌失措的从花中逃出来。
她与玄玉面面相觑,她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那是玄玉第一次真正的与她对话:“你……一直在花中?”
白荷花不愿欺瞒他,整个剑宗都说他性子孤僻,但唯有她知道,他话很多,很密,心思也很敏感,总是喜欢在自己身边碎碎念。
“嗯。”她低低的应下。
那一瞬间,玄玉的脸色很差。
他强压着心魔,眼尾的红渐渐褪去。神色冰冷又骇人的看着她,再无往日亲昵。
他一句话未说,转身就走。
白荷花孤零零的站在池边,手掌被剑气所伤,滴答滴答溢出血迹。
她浑浑噩噩回到池中。
第二日,她受伤的莲杆处绑着一条丝巾,是玄玉的丝巾。
“对不起,昨日是我不慎伤你。”
“此处是你修行地,是我无意闯入,打扰你修行。从此后,此地便还于你。”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没有,你从未打扰我。你来后,我……我很开心。”
白荷花刚化形,说话都磕磕盼盼说不清楚。
可玄玉脚步丝毫不曾停留。
后来,玄玉不来莲池。她便偷偷出去寻他……
甚至,好几次化形随他下山,最后被玄玉发现。有时他得空,会将她送回来。
有时不得空,又怕她死了,陆明月伤心。便带在身边,直到回无妄山。
直到那一日,他的心魔被发现。
即将被赶出无妄山。
那一夜,他在莲池旁红着眼睛抱着酒壶喝了许久许久。
她不曾劝慰,只能陪在他身边宿醉。
时而呆呆的看着他,掩下心头苦涩。
那一夜,她看到了心魔。
是玄玉,也是心魔吧。
他说:“这一生,我无法给你任何回应,若有来世,我娶你。”他笑着说完,便喝下一壶酒。
他追随陆明月的脚步,白荷花,一生也在追逐他。
“明月师父,荷花心里好难受……他从不肯回头看荷花一眼,荷花这一生已经没法再修行。”她的心已乱,再不似原来天真烂漫的模样。
“是荷花大逆不道,化出剑尊六七分模样靠近他。”
陆明月蹙眉看着她:“荷花,假的终究是假的,有朝一日被拆穿,将来被反噬的是你。”再说,欺瞒得来的感情,是真的吗?
白荷花嘴角苦涩万分:“剑尊,荷花都懂。”
她哪里不明白呢,若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或许就是她和玄玉末路之时。
可是,她只想试一试。
最后一次。
再努力最后一次。
“玄霁川……他只是玄玉的心魔,你知道吗?”
白荷花点头:“弟子知晓。”
其实,当初在无妄山,荷花应当是最先发现玄玉不对劲的人。
“他对我许下来世,荷花在世间兜兜转转,寻他实现诺言。求剑尊成全……”
陆明月摇头:“要娶你,他的主意,不论前世,亦或是今生,都是他的决定。成不成全,不在我。”
“荷花,值得吗?”
白荷花面上温柔,但眼神极其坚定:“剑尊,您的心中有大爱,有三界有天下。”
“但荷花心很小,只装的下他一人。”
“值得,一切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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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荷花期期艾艾的看着她。
陆明月轻点了下头。
白荷花眼里霎时露出笑意:“荷花此生无父无母,也没什么亲人。唯有剑尊对荷花如亲人一般。剑尊能来,荷花……这辈子足矣。”
待玄霁川来时,陆明月与白荷花已经坐在桌前吃茶。
玄霁川很是惊讶:“你们俩,倒是合得来。”
白荷花笑眯眯的:“你与明月一见如故,我俩夫……”说着说着脸色一红。
“是是是,我俩夫妻一体,你与明月自然也合得来。”玄霁川笑的畅快,替她接完话。
羞的白荷花一张脸通红。
夜里又用了晚膳,陆明月才与白荷花一同出宫。
白荷花走在前头,陆明月在殿内磨蹭了一会,看着玄霁川道:“你娶的,是她那张脸吗?”
玄霁川顿了顿,轻笑着道:“明月,我承认,我是因为那张脸对她有所好感。但我是帝王,不是傻子。”他摸摸陆明月的头。他对荷花,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很复杂。
“小孩子不要操心大人的事。”
“唔,我看你摘星楼建的华丽威严,不如再建个莲池?正好应荷花的名字,又顺应天上星辰,地上风水。”
玄霁川敲了敲她脑袋:“小小年纪还懂风水。罢了,依你就是。”
陆明月这才转身离开。
你既知晓,她不是梦中人,那便作罢。
她向来不干涉旁人的因果,开口提一提,已经是看在往日的情面。
白荷花住在宫外的别院,到时就从此出嫁。
马车停靠在别院时,面容拘谨,穿着朴素的妇人已经站在门口相迎,眼里满满的关心。
“荷花,陛下好不好说话?有没有受委屈?”妇人手中拿着衣裳,见她下马车便急忙给她披上。
“娘,荷花不曾受委屈。”
“哎,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与咱们有天地之隔。”
“荷花,大不了爹娘不住这大宅子,要不,不嫁了吧?深宫后院,哪有这么容易呢。”妇人担忧万分,紧张兮兮的看着她。身后还站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似乎是养父。
亦是满脸关切。
“娘,荷花很喜欢陛下。”
白荷花转身看着马车上的陆明月,歉意道:“爹娘生在乡下,长在乡下,让明月见笑了。”嘴里说着见笑,但面上毫无自卑,她很幸运这辈子能有爹娘相互。
“荷花很幸福。”陆明月笑着道。
又对两位唤了声伯父伯母。
“荷花,你身上气息杂乱……要注意自己身子啊。”陆明月看着她的眼神,掩不住的忧心。
小小的荷花,要从轮回后的茫茫人海中找到玄霁川,不知付出了多大代价。
荷花看了眼爹娘,笑着点头。
马车吱呀吱呀的往驿馆走去。
陆明月脸色有几分凝重。
荷花修行千年,已经步入仙途,按理来说,不该出现这般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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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月脸色陡然一垮。
她用千年修为换来这一世重聚,她只怕,再无来世。
难怪身上气息斑驳杂乱,她真的值得吗?
值得吗?
情到底是什么?能让人无惧生死?
陆明月不懂。
她永远不懂恋爱脑,就如同当初母亲为爱下嫁渣爹陆衡之。
回到驿馆时,善善正坐在院门口,手里抓着根狗尾巴草。
“你在等我吗?”陆明月掀开帘子,笑眯眯的问道。
善善呸的一声,将狗尾巴草吐出来:“谁……谁等你!”说完,似乎恼羞成怒,迈着小短腿就进门而去。
瞧见陆明月还未进门,脚步一顿,偷偷扭头看去。
这一转头,就见陆明月正戏谑的看着他。
善善龇着牙怒火冲天,啊啊啊真讨厌啊!!
小家伙气的耳朵通红。
陆明月拎着给他带回来的点心快步追上去:“喏,给你带的。”
“你想爹娘了吧?唔,大概要等一等,参加完婚礼我们就赶回北昭可好?”
善善下巴一抬:“谁想家?”
“真正的兰子汉,从不想家!”想家,笑话,说出去那群属下不得笑死自己?
陆明月敷衍的点头:“行行行,昨夜趴在床上哭着要回家的不是你,是我是我行了吧?”
善善哀怨的看着她,姐姐真的是全天下最讨厌的人。
没有之一。
“你已经快满两岁,可以试着练习手部力量了,每日用树枝在手上比划比划。”陆明月随口说道。
善善眼睛梁晶晶的:“要,要教窝剑法吗?”
他顿时从地上捡起一根干树枝,在陆明月面前嘿哟嘿哟的比划两招。
陆明月没说话:“唔,练着吧,我有大用。”
善善顿时开心的跳起来:“耶……好好好,你真是窝的好姐姐!!”
双手叉腰,得瑟的抱着树枝转圈。
姐姐要教我剑法,嘿嘿嘿……
追风狐疑的看着她:“你不是正嫌他力量越发强大,害怕压不住吗?怎么还愿意教他朝阳剑法?”
陆明月无辜的看着他:“我说要教剑法了吗?”
追风一脸莫名:“那你每日督促他挥树枝?”
“他即将满两岁,手部力量多练练,将来开了蒙,就能替我做作业啊!!”
“我已经六岁多,随着长大,课业越来越繁重。”毕竟,南国女帝不能是个文盲。
“他是我亲弟弟,替我写作业怎么了?”
追风一脸惊愕的看着她……
追风都开始同情善善了。小少爷真惨,正费力的努力挥树枝……
善善挥的满头大汗。
随行是有夫子的,如今每日都会讲一些有意思的故事为善善启蒙。
“今日,善善听到一个词……”
“不知其意,姐姐可不可以告诉窝呀?”
“听娘亲说,姐姐超级超级聪明……”善善舞的满头大汗,仰起头亮晶晶的请教姐姐。
陆明月摸着下巴:“你说!”
奶娘满脸欣慰,姐弟俩一同向学,多好啊,多温馨的一幕啊。若夫人和将军看到,必定极其欢喜。
奶娘坐在窗前,正给夫人写信。
便将此一幕写了进去。
“姐姐,什么叫废寝忘食?”善善说话卷舌翘舌不分,还有些奶气。
陆明月思索片刻后,不假思索,甚是自信的回答。
“这简单。”
“废物在寝室忘了吃饭。”
奶娘写信的笔微顿……
深深的吸了口气,将面前信纸抓在手中,揉成一团,撕的粉碎。
算了,大过年的,还是不给夫人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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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时,陆明月牵着善善便进了宫。身后背着个大兜兜……
近段时日善善语言越发流利,即将两岁的孩子,嘴皮子利索的很。
“霁川哥哥,新年快乐,岁岁安康。”陆明月眼巴巴的看着玄霁川,身后还跟着小善善。
她是女帝,又是昭阳剑尊,谁也受不住她的跪,自然站着。
善善倒是利索的磕了个头:“善善给您拜年啦。”
骨气值几个钱?磕个头就有大红包!
玄霁川被这姐弟俩乐的合不拢嘴,又知晓她为参加自己婚礼特意留在东凌,当即道:“也祝明月和善善岁岁平安。”说完,便让太监端来丰厚的年礼。
善善咽了咽口水,小手摆着:“您太客气了,要什么红包呀,就是拜个年。”一边说着拒绝的话,一手捏着厚厚的红封包不肯松开。
玄霁川差点笑出声,果然是亲姐弟!
善善财迷的劲儿,像极了幼年时的陆明月。
“快拿着吧别客气,霁川哥哥的一点小心意。”待皇帝开口,善善才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将红包收下。但嘴角……疯狂弯起。
正巧此时朝臣进宫贺新年,两姐弟便老老实实跪在椅子上,小口小口喝着茶。
满朝文武给皇帝拜年,一同说着国运昌隆的吉利话。
陆明月两手插兜,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善善从椅子上跳下来,一个个拜年。
“给王大人拜年啦,祝王大人身体安康,长命百岁。”
“给李大人拜年啦,祝李大人……步步高升,官运亨通。”
“给周大人拜年啦,祝周大人……”小家伙顶着一张笑脸,一排排拜过去,别提多可爱。时不时还将脑袋扭到一边,偷看早晨让夫子写下的好词儿。
当官的,大年初一都图个吉利呢。
待众多大人回礼,善善才道:“哎哟,众位大人千万不要和陛下一般客气,善善拜个年还给红包。用不着用不着……”
“再说,善善住在驿馆东院……”
“众位大人也没带红包上朝呀,难道还给送驿馆吗?”
“真的不用不用啦。”
一边说着不要红包,一边疯狂念叨自己住处,满朝文武惊愕的看着他。
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姐姐扬长而去。
待走出大殿,善善才道:“姐姐,等会派人在门口守着。”
他心满意足的拍着荷包,呜呜呜呜,终于有私房钱了。
打秋风得来的钱,怎么不算钱呢?
一不偷也不抢,光明正大!
陆明月看着他,尼玛,这熊孩子和自己一个鸟样!!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卧龙和凤雏往往同时出现。你俩可真是亲姐弟。”追风见她这副表情,不由打趣。
陆明月:“见者有份,红包分我一半!”
善善:呔!!
在姐姐的目光下,善善憋屈的默默点头。
好歹留了一半,有的挣!
两人刚回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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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善喜得眉飞色舞,好多好多好多啊啊啊啊啊……
“哇……统共加起来有三千多两!!”善善是北昭来的贵客,虽是幼童,但皇帝给的阔绰,众位大臣也不好随意敷衍。诚意满满的红包把善善感动的热泪盈眶。
“给姐姐送去……”善善心疼的分出一半。
吃完午膳,奶娘便欢喜的进门。
“北昭快马加鞭送来的家书……”众人纷纷围拢。
陆明月听得爹娘殷切的嘱托,眼眶红红的。就连善善情绪也有几分低迷……
“下个月就能回家,夫人和将军都在家等着呢。”
“只是镇国公老爷子这个冬天不大好,病了好几回。太医常驻在家中……夫人和将军生怕出意外,日夜都照料着。”只不过,老爷子一辈子在战场上厮杀,平日里不喜人伺候,他们也只需要陪着聊聊天。
陆明月心念微动。
当年初见镇国公,那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说话如雷,性子极好,陆明月给给过他增寿符。
增寿三年,如今算起来……
陆明月捏了捏衣角。
“老镇国公一生金戈铁马守护北昭江山,只愿他好好的。”众人心情都有几分沉重。
善善抿了抿唇:“祖父……”镇国公是他亲祖父,虽说喜欢用胡子扎他,但善善,很喜欢他。
善善看着陆明月,陆明月知晓他的意思,当着他的面掐指一算。
“目前一切安好,放心吧。”
善善微松口气。
随行而来的,还有许多北昭美食,众人夜里美美的享用了一顿年夜饭。
“今儿追风买了许多烟花,我们去放烟花好不好?”阿蛮笑眯眯的问道。
小姑娘原本瘦瘦弱弱,如今跟着陆明月好吃好喝养着,长开了竟有几分明艳动人。
麦丰手中拿着香烛,正好点火。
“走咯,看烟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往城外护城河而去。
护城河边已经聚集着许多人,今年天灾刚过,瘟疫解除,所有百姓都期待着来年风调雨顺。
“这里是固定燃放点,快搬过去。”侍从将烟火摆了一长串,周遭百姓都翘首以盼。
“哇,好多烟火……”孩童们惊喜的大喊。
“点火。”陆明月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身上披着大氅,犹如观音座下的童女。
善善站在她身边,就像她的跟班。
一声令下,麦丰欢喜的拿着香烛点燃。
“轰……”的一声,绚丽灿烂的烟火划破夜空,百姓们轰然鼓掌。
一簇簇烟火炸开,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一声又一声,如彩虹交织,让人移不开眼。
一炷香后,烟火燃放完毕,一切归于沉寂。天地万物都像是静止下来……
突然……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善善抬头在天空四处张望,像是鸟类的啼鸣。
不止他,四周都有人抬头。
“我好像听到了鸟叫声。”
“不对,不像是鸟叫声。”众人仰起头四处寻找,可这黑压压的夜空,只有无数星辰,压根看不清。
烛墨冷冷的站在墙脚,听得声音,眉头轻蹙,仰头看向夜空。
“是凤鸣。”
他缓缓抬头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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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彩虹!!”孩童骑在父亲的肩头,指着黑黝黝的夜空惊喜的喊道。
突然,有人声音颤抖的指着天空。
“不不不,不是彩虹。是……是凤凰!!天啊,你们快看,是凤凰!!”
“是真正的凤凰!!”只见一只小小的金凤拖着长长的尾羽在夜空翱翔,声音略显稚嫩,但随着它的啼鸣,凡间所有鸟羽纷纷飞身而起。
无数鸟儿扑腾着翅膀朝天际飞去。
叽叽喳喳的叫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在朝拜它们的王。
“天啊,大年初一凤凰现,吉兆,吉兆!”
“你们看它的尾羽,犹如彩虹一般灿烂。它不止是金凤,更像是传说中的凤主。”
“它应当是今日才诞生的小凤主,何其有幸,咱们能一睹小凤主真颜。”
“天佑人间,天佑人间呐。”百姓群情激动,乌压压跪下一大片。
甚至有人激动的哭出声。
小凤凰拖着长长的尾羽,自由自在的在天际遨游。身上的金光撒入房间,这是小凤主第一次面对凡人,给下的祝福。
她一张口,声音稚嫩,格外的动听。
陆明月和谢玉舟对视一眼,死死的捂住嘴。
谢玉舟指了指天上,陆明月沉吟片刻,然后点头。
是,就是她!!
凤梧,生了!!
烛墨突的心口剧烈的跳动,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他死死的捂住心口,不知发生了何事。
“凤凰一族,竟生下了凤主血脉?”这是与龙主齐名的血脉。
不是说,龙凤二族联姻才最有可能诞生吗?
不过,此事也只是传言,谁也不知真假。
“听说凤族公主与你退婚后,遇到了真爱,并成功怀上小凤主。我原以为是谣传呢,没想到竟是真的……”
“瞧着小凤凰本体不大,估摸着是早产了。”追风深深的看他一眼。他在暗暗解释,凤梧与他和离一年半,产下小凤凰。
烛墨看着小凤凰,让他诧异的是,小凤凰竟偏着脑袋看他。
对那双眼睛对视,他的心跳慢了半拍。
也不知是不是他错觉,他总听到几分若有若无的龙吟声。
可并未瞧见龙族的影子。
罢了,一切与他有什么干系呢。
“凤族真是好福气,有了小凤主,凤族迟早会恢复当年的霸主地位。”追风双手环抱,看着空中翱翔的小凤凰。
“咦,小凤凰身边是不是有个人呀?”月下仿佛有道婀娜的身姿,正低头与小凤凰说着什么。
大抵,是在劝顽皮的小凤凰归家吧。
烛墨说不清什么心态,抬眼便看了过去。
月色朦胧,女子穿着身长裙,轻纱遮面,看不清真容。她的身影连带着小凤凰,转瞬即逝。
“是凤族公主吧?”
“哦不对,现在叫凤帝。又生下凤主,将来必定是凤族第一人了。”追风嘀嘀咕咕。
烛墨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酸涩:“挺好的,一切都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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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失落万分。
大年初一的晚上,众人因瞧见凤凰而欣喜,唯独烛墨,略显失落。心中空落落的……
“烛墨又去阿梧的坟头了?”谢玉舟问道。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那里了。活着不知珍惜,死了倒是一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呢。”阿蛮摇摇头,牵着善善便回房歇息。
善善时不时抬头,陆明月问道:“你在找什么?”
“有龙在叫……”他指着天空,明明听到一声弱弱的委屈的龙吟,但一直没露面。
陆明月将食指竖在唇边:“嘘……”
“你幻听了。走吧,都出现幻觉了还不睡……”
善善一脸恍惚,是吗?姐姐说的肯定不会错,我定是幻听了。
夜里,陆明月偷偷出了城。
她在城外建了一座庙,庙中供奉着宗白,闲庭,星回,盛禾的泥塑。他们本是神祇,又一颗慈悲心,时常为百姓带来福祉。
几个月的时间,香火竟然鼎盛起来。
她见到面前这一切,还惊了一瞬。
只见小小的庙宇内,香火缭绕,无数香客正虔诚的跪在泥塑前祈祷。有的自发献上瓜果点心,有的自发打扫卫生,擦拭雕像,竟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陆明月站在角落,轻轻的笑出了声。
回到驿馆,躺在床上。
新年的烟火响了一整夜,但她听着人间烟火,却格外好眠。
烛墨歪歪扭扭的倒在墓碑前,抱着墓碑不愿撒手。
酒罐子咕噜着滚落,他眼神有些恍惚。
“阿梧,我好想好想好想你……”
“原本,今日也该是我们一家三口相聚的日子。”
他好后悔,好后悔没有坚定的选择阿梧。
“也不知我们的孩儿,像你还是像我……”如今,他的妻子连同他的孩子,却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泥土中。
一切都是他的错,他终其一生也不够赎罪。
他甚至不曾见到孩子的模样,不知是男是女。
脑海里突然想起今日在夜空翱翔的小凤凰,应当与小凤主一般可爱灵动吧。
烛墨脑子里昏昏沉沉,这佳酿是陆明月用空间灵谷灵泉酿制,格外醉人。
他这一壶下去,早已酩酊大醉。
睡梦中,烛墨仿佛看到一条金龙和小金凤围绕在他身边。
他几乎想要在梦境中沉沦下去。
天亮之时。
梦境散去,烛墨睁开眼。
心中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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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凌王玄霁川,宴请各国群臣。
北昭宣平帝因政务脱不开身,只好派来使臣陆砚书出使东凌。
南国派来楼将军与楼锦棠,锦棠如今已长成少女模样,得陆明月亲传的她,剑术无双。如今便镇守在结界处。
少女身形窈窕,但一双眼睛却格外锐利,仿佛一柄剑。
“拜见陛下。”南国使臣瞧见心心念念的女帝,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
“陛下,朝臣日日夜夜都思念着您归国,您可要早些回来看看子民。”楼锦棠眼睛红红的,陆明月对她来说,不止是君臣,更亦师亦友般的存在。
“依照微臣看,您现在也能处理政务,何必等到及笄后呢。不如,早些归国吧?国不可一日无君,大家都念着您呢……”楼将军更是语重心长的劝慰。
陆砚书监国两年,让南国能自由运转,暂且能撑到陆明月及笄。
吓得陆明月弹跳后退:“退!退!退!”
给对面两人整的一愣一愣的。
“明月还不能胜任,明月还没学会治国策呢……”小东西擦了把汗,当年她亲手创立剑宗,都不愿做掌门。宁愿做个潇洒剑尊,就能看出她的性子了。
两人屋内,知晓她主意大,别无他法。
“小师父,弟子还能跟您学几招剑术吗?”原本楼锦棠要镇守结界,并不能随意离开。
但知晓陆明月在此,才执意同行。
陆明月点头应下,锦棠很有天分,是个学剑的好面子。
待指导完楼锦棠,听得追风在门口大喊:“北昭的使臣进城了,来得是大少爷!”
陆明月一听,脚步飞快满脸雀跃的冲出去。
果然,远远的便瞧见一身蓝衣的年轻男子噙着笑站在门外。
“大哥哥……”陆明月笑容灿烂,飞奔着朝他冲去。
陆砚书眼里溢出笑意,将小炮弹似的妹妹抱在怀中。
“高了,但轻了。”他抱着明月掂量了两下,轻皱着眉头。
陆明月当即鼓着腮帮子:“没瘦,没瘦,你看我脸多大……”小姑娘在大哥面前,不自觉的露出几分娇气。
陆砚书低低的笑出声。
“在外辛苦了……”他摸了摸明月的小脸,难掩心疼。
明月趴在大哥的肩头,一颗心也安定下来。
陆砚书身上带着几分草木的清香,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却总能给她带来安心。
仿佛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抱着陆明月进入屋内,陆明月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怀中。
“大少爷,让属下来抱吧?小公主如今六岁半,您抱着怕是吃力。”属下上前道。
陆砚书摇头:“明月才多大,不碍事。”
“况且,她从小就是在我怀中长大的。”陆砚书眼里弥漫着星光。
当初他双腿残疾,整个人避世不愿见人。沉浸在绝望之中……
明月如一道光,照亮他的人生。
抱着妹妹,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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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善一进门,就见大哥哥一脸笑意的抱着明月。
他慢吞吞的挪过来,看了眼陆砚书。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与这个家格格不入。
见到陆明月,他从骨子里就有几分害怕,烙进灵魂的恐惧。
见到大哥,他就两腿打哆嗦,明明只是个凡人,但在他眼前,却总是不安。
“这个家一定克我。”善善小声的嘀咕。
“善善愣着做什么,连哥哥都不认识了吗?”陆砚书坐在堂前,对他招了招手。
明明怕的要死,但求生欲让他扯起嘴角,迈着小短腿欢快的跑过去。
“哇,是大哥耶……好开心……”面上狂喜,心里骂娘。
冲入大哥怀抱,笑容虚伪。
陆砚书…………
深深的叹了口气,将善善抱在怀中,
这弟弟也不知怎么回事,娘第一次将他抱回去,第一眼见到自己,善善就哇哇哭。
总觉得与自己不够亲近。
如今看着,他依然不够亲近,只是……学会了伪装。
“待婚宴后,正好一同回去。”
“容国公情况不太好,不知还能撑多久。他啊,念着善善呢……”毕竟容向善,是容家唯一的真正有血缘的孙子。
镇国公对母亲所出的所有孩子一视同仁,已经做的极好。
善善低垂着头,闷闷的应下。
“对了,明月你可认识一位叫玉珠的姑娘?”
陆明月一怔。
“她说自己原先叫招娣,后来得你赐名玉珠。我前段时日出京,正好遇到她进城。那是个感恩的孩子,听得我是你大哥,特意来拜见。”是个不卑不亢的好孩子,品性极佳。
“她才入女学一年多,我随口考了考,她的天资,竟极其出众。”陆砚书颇为赞赏。
陆明月点头:“认得,她母亲当年走丢被拐卖,后来生下几个女儿,被重男轻女的父亲生生害死。”
“她母亲识文断字,似乎与西河姚家有关。”
“西河姚家?若是姚家,倒说得过去了。姚家子女注重规矩,不论男女生来就要读书习字的。”陆砚书眉头微蹙,西河姚家一直以圣人弟子自居,平日里更是孤傲。姚家也有几个弟子考入京,但都是闲职,早已没落。
但自诩清流世家,调子倒极高。
“前段时日姚家搬离西河,举家进京,想要求见书仙。但被书仙拒之门外……”
“正好玉珠姑娘入京,或许,她们会在京城相遇。”陆砚书笑着道。
陆明月摇摇头没说话,被拐卖的玉珠娘,对清高的姚家来说,或许,会宁愿她死了。
姐弟几人聊了会天。
陆明月开心还未半个时辰,便听得陆砚书道:“把你的课业拿过来,大哥考一考你的学问。”
陆明月……
天瞬间就塌了。
磨磨蹭蹭的将书本拿来,小脸已经垮下来。
善善笑的幸灾乐祸:“哈哈哈哈……打掌心打屁股……”鼓着掌看好戏。
陆砚书淡淡的瞥他一眼。
“善善两岁,已经可以启蒙。”
“回去后,便将他送入国子监上幼儿班。”
“你姐姐周岁入学,比你更早。”
善善笑着笑着,小脸一僵。
我的天,也塌了。
笑不出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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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嘴贱。
气得他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好。
当真是难姐难弟,即将迎来一起赶作业的苦日子。
第二日,便是帝后大婚。
东凌皇室子嗣单薄,啊呸,就一根独苗苗,已经不仅仅是单薄。
东凌皇室以及朝臣已经火急火燎,深怕陛下不愿成婚。
如今帝后大婚,可不得铆足劲使力。
京城所有街道布满红绸,沿途的街边房檐下都挂着喜庆的灯笼。大门上贴着红灯笼……
每隔半个时辰,就会内侍乘着车在街头撒喜糖喜钱。
引得百姓翘首以盼守在路旁,半点不敢挪开。
嘴里甜滋滋的,手里攥着俩铜钱。
“东凌朝臣嘴巴都快笑裂了……”估计比自己当年成婚还开心。
陆砚书左手牵着明月,右手牵着善善入了宫。
每位使臣入宫时,都会得到一支娇艳盛开的荷花,还有一小封喜糖。
“什么时候开席?”善善着急忙慌的问。
“别急,封后大典要先祭天。善善可是饿了?大哥有带点心。”天可怜见的,这都是养陆明月的经验。
善善摆了摆手,我只是单纯想吃席。
他如今年岁小,家中给他的饮食和零嘴极其轻叹。逢年过节吃席,对他管束才放松几分。
陆明月地位高,观礼的位置也极其靠前,能看到全场。
“吉时已到……”
便见一身龙袍面若冠玉的少年与穿着凤袍的女子步步上前。
女子眼若秋水,嘴角噙着笑意,坚定地走向台阶。她的身后,似乎有一朵若隐若现的荷花。
但转瞬即逝。
陆明月不由坐直身子。
帝后祭天,极其繁琐,陆明月早上只略喝了几口粥,饿的前胸贴后背时,才随着群臣入宴。
东凌后宫空悬,并无嫔妃,规矩倒不算严。
陆明月用完喜宴,便顺势离开往摘星楼而去。
沿途,时不时能看到打扮娇俏的少女,眼神偷偷看向上位的帝王。眼中难掩倾慕和嫉妒。
东凌王若不动凡心也罢,谁也得不到,反倒一片和睦。
可突然有人杀出重围,让陛下动心,甚至……一举封后!
这就让人,心生羡慕与嫉妒了。
更何况,皇后毫无家世地位,只是乡间一小小农女罢了。甚至从相识到成婚,只短短几个月,快的让人不可思议。
陆明月来到摘星楼,摘星楼内已经挖出荷塘。
满池荷花争相摇曳,是从她幼年的荷塘移栽过来的。
“这荷花明明是无心无魂之物,怎么瞧着格外开心。摇摇晃晃的,仿佛知道今儿是帝后大喜似的。”旁边的宫人不由赞叹。
陆明月瞥了一眼,里边有白荷花的气息。
寝殿内只有几个宫人伺候着,陆明月见状挥手让她们出去。
宫人退到门外,将殿门关上。
盖着红盖头的白荷花坐在床前,陆明月低声叹息:“舍弃无边的寿元,舍弃无尚的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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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床上的女子身形顿了顿,紧紧攥着衣角。
“剑尊,我一直在等他。”
“等他兑现诺言娶我。”
“前世他给不了我幸福,既然许下来世,我总归要试一试的……”
“不论这条路布满荆棘或是铺满鲜花,荷花都要自己走一遭。”
“只是愧对剑尊多年教导,让剑尊失望了。”
陆明月神色无奈的摇头:“你修行千年,愧对的不是我,是你自己。”
白荷花沉默着,红盖头下的她,看不清神情。
“多谢剑尊在陛下面前替我说话,将池塘移栽到宫中……”白荷花站起身,对着陆明月盈盈一拜。
陆明月看向窗外摇曳的荷花。
明明本体就在窗外,可总觉得,与白荷花有道看不见的鸿沟。
她与本体,几乎只剩一层浅浅的气息相连。
正说着,殿外突然传来嘈杂的喧闹声。
无数脚步声涌入,略显杂乱惊慌。
陆明月眉头轻皱,帝后大婚,谁敢来摘星楼闹事?这里可是皇后寝宫!
白荷花缓缓站起身,站在大门口。
她披着红盖头,身形都不曾晃一下。玄霁川身后是文武百官,以及告发白荷花的女子。
女子满眼愤怒,难掩不悦,面上闪过一丝嫉恨。
抬手指向门口规规矩矩站着的白荷花。
白荷花穿着一身大红,头上披着红盖头,身形都不曾动一动。
“妖怪,她是妖怪,陛下莫要被妖怪所骗啊!!”
“快来人护驾,将这摘星楼包围,让她插翅难逃!”
“陛下,您要相信臣女,臣女特意去她所在的村子打听过。她生来就被莲叶托着,从小自带莲香,竟查不到她的身世。”
玄霁川面色阴沉:“这天下奇人异事无数,这算什么妖女?”
若不是她鼓动群臣下跪验证,玄霁川绝不会任由她胡闹。
“陛下!村里有传闻,曾有人亲眼见过她从莲花中走出来!她就是妖女!”
“陛下,您信臣女!”
“您便是不信臣女,也要信高人!高人避世修行多年,定会让她现出原形!”女子眼中杀气满满,瞧见白荷花无动于衷的坐在床上,更是恨得直咬牙。
玄霁川一张脸木然,他一步步上前。
“陛下,使不得!”朝臣惊慌的想要拦,可玄霁川要靠近,谁能拦?
“你是妖?”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穿着一身喜袍的女子,她依旧盖着红盖头,等自己揭开。
“荷花不是。”白荷花轻声道。
玄霁川转身看向众人:“她说不是,那便不是!退下吧!”
群臣对视一眼,噗通噗通全都跪在地上:“陛下,不如让高人看一看可好?否则,老臣不敢起来。”
“皇后娘娘,若您为凡人,微臣一颗人头,您要杀要剐,微臣绝不犹豫!”
“但东凌千年基业,经不起折腾!”
“求陛下,皇后娘娘饶恕。”
玄霁川面色铁青,他站在白荷花前,保护之意明显。
白荷花微凉的手轻轻拉住他:“荷花无愧于心,我不惧。让高人来验便是了!”
她声音微冷,但极其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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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还有白日里帝后祭天时的喜悦。
盼了多年的皇后娘娘,不能是个妖女啊!
东凌动荡多年,如今好不容易肃清朝纲,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走。唯一忧心之事,便是陛下不曾娶妻,没有子嗣。
这半点出不得意外啊。
否则,东凌将会功亏一篑!
“此事过后,任凭皇后娘娘惩处。”文武百官不愿起身,齐刷刷跪在殿门外。
甚至已经有老臣满脸死意,深怕陛下一意孤行。
玄霁川面色难看,阴戾的目光扫视全场。
俏生生立在他身后的少女,与他十指相扣:“荷花不怕,陛下不必忧心。若能安民心,荷花受些委屈不要紧。还望众位大人宽心。”
此话,倒是让众位朝臣面色和缓,虽出生农家,但是个识大体的。
指认白荷花的女子穿着极其考究,一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玄霁川。玄霁川不由凝眉,露出几分厌恶。
“妖女,休得迷惑众人!”女子又气又怒,指着白荷花一脸怨恨。
太后娘家满门流放,原本京中最有希望入主中宫的是自己!
却半路杀出个白荷花,她算什么东西,竟也敢与自己抢陛下!
“林丞相,府中嫡女所言,你可知晓?”玄霁川看向跪在前头的老大人。
林丞相是两朝元老,在朝中德高望重,玄霁川对他也颇为敬重。
林丞相看了眼前头跪的笔直的女儿,低低的叹了口气。
这是他的小女儿。
一见陛下误终生,还未及笄便心心念念着陛下。
说句私心话,陛下以杀戮止东凌多年混乱,但对百姓却极为宽和,是个好陛下。
但绝不会是个好相公。
但女儿心系陛下,他却也无可奈何。曾数次想要替她说亲,都闹得绝食明志。
此次帝后大婚,他特意将女儿关在府内。
此刻,瞧见她当众指认皇后,林丞相额间青筋一跳一跳的。
旁边跪着一众命妇,他侧头看了眼妻子,却见妻子对他点了点头。
丞相又气又怒,发妻竟知晓此事?
他压着心底怒意,还未回话,便听得年轻帝王道:“看来,林丞相不知此事。”他猛地一抬头,便见帝王眼中森然的目光。
林丞相突然有几分惊惧,当年玄霁川初回国,瘦瘦小小让人毫无防备。
可谁也没想到,最后被挡住傀儡的他,却夺得政权。
将东凌权利一把抓,终止东凌多年来的内斗。
林姑娘抿了抿唇,没一会儿,便来了个穿着身道袍的高人。
高人看着仙风道骨,一挥佛尘,微风拂过。
陆明月眼皮轻佻,还真是个修行之人。
“若贫道猜的不错,姑娘应当是千年莲花修行成精。”
“修行不易,何必出来害人呢!”
“你站在此处,满池莲花对你俯首称臣,想必,你的本体就在其中吧?”道人冷冷看着她。
林姑娘眼底颇为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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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不想,整个莲池一干二净,早已被移栽入宫。
白荷花风风光光入宫,恨得她咬碎银牙。
“此事是本宫向陛下提议,将莲池移入摘星楼,与皇后娘娘无关。”陆明月站出来,轻声道。
白荷花对着她的方向轻轻福了福身子:“多谢朝阳公主澄清。”
“在贫道的慧眼之下,你别想逃脱!你浑身都是妖气,若与陛下成婚,必定会影响东凌百年国运!”
“会影响陛下龙体,贫道绝不能任由你害人!”
“这神鸟是贫道因缘际会得来,你若害过人,身上便会有怨气。神鸟将会一口将你吞噬!”他抬手一挥,一只雄鹰从天空盘旋而下。翅膀张开,竟有些遮天蔽日的模样。
鹰眼如炬,眼神锐利的扫视全场。
它身上竟有淡淡的梵文,似乎充满佛性。
“这是……”有朝臣指着鹰,迟疑道。
高人下巴微抬:“佛祖曾以身饲鹰,这只鹰便是当年那只后代。”
“它们一族随着佛门降妖除魔无数,谁都无法在它们的鹰眼之下躲藏过去。”
只见他吹了声口哨,雄鹰张开翅膀直直的朝着白荷花而去。
“啊!”不远处的宫人已经吓得跌坐在地。
白荷花身形笔直,翅膀带来的风微微掀起她的盖头,她的面色却极其平静。
玄霁川呼吸微深,不知何时手中已经握剑。
老鹰在她头顶盘旋,一声比一声激烈。
“只要妖孽手中沾惹性命,便会被神鹰撕的粉碎!”高人气定神闲。
可话语刚落,便传来空灵的笑声。
只见雄鹰盘旋,带起少女裙边,她顶着红盖头站在中央,轻轻抬手。
空中雄鹰竟直直的落在她手臂之上。
雄鹰甚是亲昵的在她手臂蹭了蹭,满是依赖。
“你!”高人一惊,怎会如此!
“你……好好好,我倒是低估你了。修行千年,手中无一丝杀戮,妖族中你倒是少见!”
“既然姑娘有此心性,何必化身为人入宫呢!”
“人妖殊途,莫要坏了自己千年修为!”高人甚是不解。最让他惊讶的是,这鹰对自己都爱搭不理,对这莲花妖竟格外青睐。
白荷花一抬手,雄鹰便顺势离开。
“高人说笑了,荷花虽无父无母,但绝不会是妖女。”
“高人,您与她多说无益,直接将她本体处置了便是!”
“她是莲花妖,失了本体便会七绝而亡!”
“陛下,臣女请命,火烧莲池,杀妖女!”她恶狠狠的看着白荷花,见皇帝依旧站在她身侧,更是嫉妒交加。
她满眼含泪,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个头:“陛下,臣女有证人。村民可以作证,曾亲眼见她从莲花中走出,求陛下严查!”
“臣女是为东凌百年国运,是担忧陛下安全啊。”
白荷花轻轻捏了捏皇帝的手,玄霁川淡淡道:“带上来。”
林静芝面上微喜。
宫人便领着个畏缩着脖子,神情惊恐的男人。身侧还站着个年迈的妇人。
一进殿门,妇人便直指白荷花。
“陛下,民妇指认白荷花是妖孽。”
“我儿曾亲眼见过她从莲花中走出来,把我儿吓到失心疯!陛下,求陛下做主啊……”妇人声声泣血,指着白荷花满脸恐惧。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污蔑!”
“她污蔑!”被宫人搀扶着的白家养父养母匆忙赶来。
瞧见白荷花面对这一幕,气得眼泪直流,心疼万分。
她满脸愤怒的看着妇人和男子。
“你这毒妇!当初你让家中那不着调的儿子上门提亲,想要娶我荷花,我将你打了出去。”
“你却怀恨在心,让他夜里潜进我家中!”
“最后打出去掉入门口池塘,却骂我儿是妖怪!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我家荷花在村中名声极好,善良又孝顺,十里八村谁不称赞!”
“他们心怀祸心,与荷花早有矛盾,他们的话不可信!”
“我今儿要撕烂你的脸!”白家养父养母说着就要冲上前去与妇人厮打,当即乱做一团。
“谁都别想欺负我家荷花!”
“要欺负她,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是我和老头子无能,无法给女儿撑腰,让你们在她大婚之日闹事。”养父养母声声泣血,倒惹得一众老臣面上无光。
“她是不是妖怪,我还能不清楚吗?这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孩子!我还能包庇一个妖怪不成?”
“荷花虽不是我亲生,但胜似亲生。她不是妖女,她是我白家女!若这宫中容不下她,我们回去!”
“这皇后,我们不当也罢!”两人说着就要上前带走白荷花。
内侍急的满嘴冒泡。
“使不得,使不得。”
“消消气,消消气,陛下从未听信他人之言。只不过,陛下也要服众啊,老夫人老爷子请消消气。”
白家养母抹了把泪:“是个人就能指认我家荷花,还不是嫌我们无权无势,谁都能踩一脚罢了。”
玄霁川叹了口气,牵着白荷花的手走到面前。
上前对白家养父母道:“今日,是朕之过。未曾护好荷花,让她被众人质疑。”
“我保证,从今往后,再不会发生此事。”
“我玄霁川,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后宫,从此不会再入其他人。”
全场哗然。
林姑娘更是气得跺脚,一双眼通红,看着白荷花压着心头杀气。
白家养父养母心中震撼,面上游移不定。
自古以来,皇室便以多子多福,后宫佳丽三千为荣。
从未有哪位帝王,只娶一人。
就说东凌王玄霁川的父亲,记录在册的也有几十个宫妃。
白家养父养母知晓女儿倾心玄霁川,此话只是想激起玄霁川心中愧疚,为女儿多谋划几分。
女儿无权无势,容貌也不算顶尖,能得到帝王愧疚,也能多受宠一段时间吧。
他们为人父母,帮不了孩子,已经对她很是歉意。
说着,玄霁川当即抬手立誓。
“陛下,您是东凌天子,后宫空无一人,膝下尚无血脉,怎能立如此毒誓!您这是要剜老臣的心呐!”朝臣脑袋磕的咚咚响。
玄霁川却半点不曾理会,直接立誓。
待誓言结束,他才浅浅道:“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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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这东凌血脉就得断咯。
一众老臣如丧考妣。
林姑娘喉咙里冒出一阵阵腥甜:“陛下,她若是妖孽,可做不了这皇后!”
“皇后母仪天下,妖族与人族如何能通婚?”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陛下若不信,直接火烧莲池!必定让她现出原形!”林静芝双眼愤怒,白荷花明明就是妖!
她一直关注陛下,早就知晓陛下对白荷花另眼以待。
她时常跟踪白荷花,曾亲眼见过白荷花的原形!
她明明就是池中一朵莲花!
“放肆!”玄霁川动了怒意。
“你一而再再而三污蔑荷花,你算什么东西?”
“高人也好,指认也罢,你还想怎么样?”
“林丞相,今日是朕与荷花大婚,朕不想见血!”玄霁川已经带出几分森然,俨然已经忍耐到极致。
林丞相身子一抖,颤抖着跪到前头:“静芝!”
一声呵斥,林静芝缩了缩脖子,一张脸煞白。
“将林姑娘带下去!容后处置!”玄霁川冷冷扫她一眼。
林静芝不甘的咬住下唇,左后站着侍卫,只得往后退。
走到莲池前,她眼神露出几分凶光,当即大旱:“她就是妖!臣女亲眼见到她是妖!”
“白荷花,现出原形吧!”她从怀中掏出一粒火红的小石头,直接掷入莲池中。
小石头出现之时,四周温度陡然升高。
落入莲池的瞬间,火光霎时弥漫,眨眼的功夫,整个莲池都烧了起来。
“这是天火火种!”只需一小粒,就能将整个莲池烧的一干二净,就连水面都开始沸腾起来。
林静芝当即被控制,玄霁川怒火攻心,上前一脚将她踢飞出去。
林丞相面无人色的跪在地上:“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小女年幼无知,求陛下恕罪。”
林静芝踉跄着站起身,哇的吐出一口血。
“烧了,全都烧了。妖怪现行,哈哈哈哈……妖怪现行……”
“白荷花,你往哪里跑!”
整个莲池一片大火,所有莲叶莲花都在火光中毁灭。
白家养母猛地看向女儿,她紧攥着衣角,呼吸几乎停滞。
她连眼睛都不敢眨,时刻注意白荷花的动静。
可随着林静芝癫狂的笑声,白荷花依旧静静的站立在院子中央。微风卷起裙边,竟有几分娴静姿态。
“相公,可否为荷花掀盖头了?”她声音轻柔稳重,似乎没有半点惊慌。
玄霁川指尖微动,双手掀起盖头。
少女仰着头与他对视,他怔了怔。
她的眼中,倒映着火光,只有自己。
他的心跳,似乎为她停了一瞬。
“夫君。”她轻声呢喃,不知何时,竟染上泪花,转瞬即逝。
她抬步走到莲池边,炽热的火让她轻轻皱起眉头。
天火之下,焚烧一切。
满池碧绿的莲叶,娇艳欲滴的莲花直接化为灰烬。
那株最为纯白无瑕被指认为她本体的白莲,当着众人的面,一点点凋谢,枯萎,灰飞烟灭。
林静芝愣愣的看着莲池,嘴角的笑意霎时凝固。
她看看白莲,又看看白荷花,嘴巴动了动。
“怎么会!!”她惊恐的嘶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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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不可能,我亲眼见到你……你能自由进出莲花,我亲眼见到所有莲花向你低头。”林静芝气急攻心,竟狠狠吐了口血。
她跌跌撞撞的朝莲池冲去,试图去抓那株即将溃散的白莲。
“啊!!”哪知触碰到火星的刹那,整个手掌瞬间爆燃。
眨眼的功夫,便被大火所湮灭。
“啊,爹爹!救救我,救救我……啊……”场中霎时响起凄厉的惨叫,林静芝哀嚎声听的人心生恐惧,众人纷纷后退。
她倒在地上,整个人已经化作人形火人,在地上疯狂打滚尖叫。
“陛下!求陛下救命啊!”惊慌失措的跑出个命妇,跪在地上求陛下相救。
林丞相疯了一般提起一壶茶水倒过去。
早已冰冷的茶水倒在身上的那一刻,瞬间燃起熊熊大火。
吓得林丞相手中茶壶滚落,摔得粉碎,面色苍白的看着越发惨不忍睹的女儿。
“天火触之即然,直到毁灭为止。水,解不了火。”陆明月站在角落,神色淡淡。
“儿啊!”林静芝的母亲被人拦住,眼睁睁看着林静芝的声音越发微弱,渐渐没了生气。
原本滚来滚去的人形火团,此刻早已静静的趴在地面,大火呼呼的燃着,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厌恶的味道。
以及淡淡的莲香。
白家养母不知何时走到白荷花身边,手掌颤抖的拉着女儿手掌,眼眶红红的,颤抖着嘴唇看着白荷花,却一句话都没说。
只紧紧攥着女儿的手。
她不管什么妖怪,她只知荷花是自己的女儿,足矣。
当年小小的孩子来到自己身边,牙牙学语的第一个词是娘,蹒跚着扑向的第一个人也是自己。
还没灶台高,就知道踩着凳子给爹娘做饭。
冬日里下大雪,为了给家人洗衣,冻得一双小手通红。
她的荷花乖巧听话,她对女儿只有无限的愧疚。
只恨自己能力不足,给不了荷花依靠。
林丞相呆呆的看着面前烧成一团灰的女儿,低垂着头,肩膀抖动,压抑着哭声,大滴大滴往下落。
“陛下,静芝污蔑皇后娘娘,如今被天火焚烧,是芝儿罪有应得。”
“还望陛下,准许微臣为芝儿收殓骨灰。”
玄霁川淡淡道:“准。”
旁边的林夫人早已浑身失力的跌坐在地,一张脸煞白毫无血色,她的女儿……
“众臣都看到了吧?皇后,血脉并无异样!”玄霁川冷淡的扫视全场。
群臣浩浩荡荡的跪倒在地:“拜见皇后娘娘。”
“请皇后娘娘治罪。”
白荷花站在皇帝身侧,温婉大气:“各位大人亦是担心圣上,担忧东凌基业,何罪之有。”
此举,赢得众朝臣赞叹,当即称赞娘娘大度宽厚。
众人陆陆续续退出摘星楼,白荷花眼神看着莲池有几分怔忪。
“荷花,你还好吗?”养母抓着她的手都在泛白,不自觉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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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花无事。娘被今日之事吓着了吧?快去殿内歇一歇。”
白荷花亲自扶着母亲入内,玄霁川吩咐内侍后,才回到前殿。
天火将池子内烧的一干二净,才渐渐熄灭。
整个摘星楼看起来杂乱又荒芜。
“林姑娘倒是一死百了,却害了娘娘的大婚。”
“平白无故指责娘娘为妖,莫不是有痴病!?”
“好好的莲池当真可惜了。正好应了娘娘的闺名。”伺候的宫人低声嘀咕,替娘娘打抱不平。
白荷花笑笑倒也没说什么。
“请太医来给母亲看看。”
“是。”宫人住了嘴,收拾的收拾,请太医的请太医。
一切井然有序。
“哎呀,娘娘,您快看。咱们清早摘下的莲花,竟然也凋谢了。”宫人有些气怒,早些为了迎皇后,特意一早摘下的新鲜莲花。
原本摆在正殿,颇为娇艳。
如今,却蔫哒哒的早已凋谢。
白荷花微敛着眉:“撤下去吧。不必再换新鲜花卉,长在泥土里,比长在花瓶里强。”
待宫人退下去。
“娘,放心,荷花一切都好。”殿内已无外人,白荷花握着母亲的手安抚。
养母担忧的看着她,又看看那片莲池。
大火肆虐后的莲池一片焦黑,生机勃勃的莲叶已经变成废墟。
“娘娘,莲池中央竟发现一颗莲子。且莲子为金色,上边竟布满梵文,倒像是寺庙中的符号。”宫人双手捧着一颗金灿灿的莲子入内。
金莲浑身透着光,上边布满卍字符号,仿佛曾被佛意洗礼。
白荷花眼角溢出一滴泪,她能感觉到自己与莲心再无半点牵连。
“不如将这颗莲心赠于我吧。若是有造化,或许有朝一日能重生嫩芽也不一定。”
陆明月笑眯眯的开口。
白荷花深吸一口气,压住泪意,站起身对着陆明月福了福身。
“此物便赠与公主吧。”
陆明月捏着莲心,亦有些恍然。
佛界莲花无数,每日在佛界听经颂佛染上些许佛意。
偶尔,有那么一颗被仙鹤衔在口中,无意落入神界天池生根。
这便是白荷花的由来了。
当年她不愿巴结神界开花,被陆明月看中,从天池带到无妄山,修行千年才生魂,因此有了白荷花。
如今,这颗金莲再次回到她手中。
竟有种宿命感。
陆明月轻笑,捏着金莲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像我母亲。”陆明月淡淡道。
白荷花惊了一下:“荷花何德何能竟能似您母亲。不知,荷花与夫人有哪里相似?”
陆明月瞥她一眼。
“甘愿为爱舍弃一切,飞蛾扑火,不顾生死的劲儿,一模一样。”就差没直说,你俩恋爱脑。
陆明月理解不了,舍弃大好前途,成为一个男人的菟丝花。
白荷花抿着唇笑了笑,能听到剑尊打趣,心中也放松不少。
“剑尊还小,大些就明白了。”
陆明月摇头:“男人哪有手中剑来的痛快。”
“就算要,我也不会是依附的那一方!”
男人心海底针,谁知道啥时候变卦呢。
“男人靠得住,老母猪都能上树。毕竟他们挂在墙上都不老实!”
陆明月小时候就明白的道理。
哦,亲爹教的。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吃完喜宴回到驿馆,已是深夜。
白荷花脱离本体,化为凡人,舍弃千年的寿元与修为,也不知到底值不值得。
陆明月对此不置可否。
只脑海里总是想起,当年天真纯洁,一心向道的小荷花。
无数个夜里,她迎着月华修行。
不知疲倦不知辛劳。
哎……
陆明月幽幽的叹了口气,捏着手中金莲发愣。
明日就要回北昭,侍从正连夜打点行李,谢玉舟从她身后冒出个脑袋。
“哟,这是得点化过的金莲啊。”谢玉舟接过她手中莲子。
“可惜了……”
“这莲子,至少潜心修行过千年。若保持本心,百年内应当能位列仙班。享人间烟火,与天同寿。”
“如今嘛……啧啧,魂魄已无,早已是死物。扔了就是……”谢玉舟撇撇嘴,摇着脑袋还给陆明月。
陆明月抿着眸子笑:“可不就应了那句话。”
“只羡鸳鸯不羡仙。”
听着多洒脱浪漫,但背后的苦与甜,只有自己才知晓。
陆明月从不插手别人的因果,沾上别人的因果,就要替对方承受,她担不起。
夜里,陆明月睡的迷迷糊糊。
天道一脸憋屈的站在她床前,推了推她,陆明月烦躁的侧过身继续睡。
天道一脸不忿,不甘的又推了推她。陆明月气哼哼的坐起来。
气得额前一簇小卷毛都翘了起来。
“大半夜你发什么疯!”
少年抿着唇,一脸正经:“我……我老实。”少年耳尖微红,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说完,陆明月一脸莫名,难言怒气。翻着白眼瞪他一句:“你把我叫醒,就为这?”
“神经病!!”说完,扯住锦被,便盖住脑袋,蒙头就睡。
少年委屈的站在原地,听得她响起熟悉的鼾声,才消失在面前。
第二日,天还未亮,陆明月便被人从被窝抱出来。
“今儿要启程回北昭,大公子已经在院外等着了。”玉书见她赖床,不由打趣。
“您课业还未做完,真的不起来吗?”
话音刚落,陆明月鲤鱼打挺翻身起来。
“啊!!”
垂死病中惊坐起,想起作业还没写!!
药丸!
小姑娘惊慌失措的穿好衣裳,苦着脸用了点膳,心慌慌……
陆砚书见她耷拉着脑袋,连两个揪揪都无力的垂在两侧,越看越好笑,忍不住偷笑。
“夫子们都在京中等你呢。”
一句话,直接钉死陆明月。
陆明月嗷嗷一声便爬上马车,还不忘把追风抓上来。
即将出京,城门口不知何时已经戒严。
道路两侧站着不少士兵。
“东凌王携皇后来给公主送行了。正在城门口等着呢。”玉书在帘子外低声禀道。
玉琴掀起帘子,陆明月下了马车。
“若得空,我便来北昭看你。”帝王身侧站着温婉的妻子,看起来格外相配。
一番寒暄后,陆明月回到马车。
马车吱呀吱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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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霁川看着远去的马车,总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却又说不上来。
待马车走远,玉书一脸轻松的感叹:“终于要回家了,外边日子过得再好,也不如家中舒坦。”
“不怕您笑话,这几日奴婢做梦都想回家呢。”
众人心情雀跃,归途的疲倦都少了几分。
烛墨骑着马,时不时回头张望。
“阿梧说喜欢这里,留在这也好。”阿蛮眼睛红红的,只抱着一件阿梧的衣裳发愣。
烛墨低垂着头,沉默着没说话。
归途比来时足足少了一半时间,夜里都忙着赶路。
到家时,天已经漆黑。
但陆家灯火通明,容澈和许瑾如裹着厚厚的衣裳在门口翘首以盼。
“夫人,您先进去歇着。夜里天凉,当心风寒。”登枝轻声劝慰。
许瑾如摇头:“别说我,你从中午就在门口等。”
登枝不好意思的笑笑,便拿来大氅披在夫人身上。
容澈扶着她,半点不曾松开。
“来了来了,到家咯。公主和小少爷回来了……”拐角处,一直候着的小厮欢天喜地的传话。
果然,远远的便瞧见车队靠近。
马车还未停稳,许瑾如便冲了上去。
陆明月像个小炮弹似的冲出来,许瑾如差点没接住,好在容澈将她护住。
“娘亲,明月好想你呀!”小姑娘抱着母亲的脖子,甜甜的说道。
闻着让她安心的气息,仿佛满身燥意都被平复。
善善站在马车上:“咳咳……”
“咳咳……”容澈见母女俩抱成一团,一扭头,见小儿子正翘着嘴跟个油壶似的,心头发笑,便朝他走去。
“善善,快给爹爹抱抱。出门时连走路都不会,现在长成大孩子咯。”
容向善撇撇嘴,我也想要香香软软的娘亲抱。
容澈才不容他拒绝,抱进怀里就用胡子扎他。气得善善嗷嗷叫……
“爹爹,我昨日在路上捡到一个弟弟……善善想养……”
“它以后,就是咱家容老六啦。”
容澈一怔,孩子也能随意捡的吗?
便见善善宝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只奶狗,眼睛才刚睁开,瞧着刚出生不久。
容澈嫌弃的瞪大眼睛:“谁是你弟弟!谁是府中老六?我看你是皮子痒!”
善善咧嘴一笑:“从今往后,有我一口吃哒,就有它哒!”
“兄弟,咱俩是兄弟!”
“它就是咱家老六啦。”
容澈额头青筋一蹦一蹦的,多日未见,不能打孩子,不能打孩子!容澈在心里默念!
亲生的亲生的!
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将‘容老六’抱进府中。
众人只随意吃了几口,陆砚书才问道:“容祖父如何了?”
许瑾如与容澈对视一眼,眼中有几分沉重。
气氛瞬间凝固。
容澈面上的喜意散去,神情凝重。许瑾如不由紧握他的手。
“老爷子这次怕是不大好。多年征战,身上旧疾无数,这些年好生养着,才拖到现在。”
若不是陆明月增寿符与灵泉,镇国公怕是还撑不到现在。
“太医来过好几次,如今已住在隔壁,他一直强撑着口气想看看善善……”
“这次,怕是不大好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陆明月等人深夜归家,众人并不打算惊动隔壁的镇国公。
但容家却一直关注着陆家。
待众人用完膳,刚放下筷子,小厮便来请。
“夫人,将军,老夫人请公主小少爷过府一叙。”小厮低声禀道。
容澈轻叹一声:“既然如此,便先去看看吧。父亲母亲大抵还在盼着呢。”自古以来看望病人都得上午,所以并未先去看望老人。
但老人盼着,只得先过去。
陆砚书收拾了些东凌特产,特意给镇国公送过去。
自从容澈成婚后,镇国公夫妇便早已搬到隔壁。中间打通,只留个小门,两家并做一家。
此刻容家早已点上灯。
刚踏入屋内,陆明月便闻见空气中浓浓的药香气。
老夫人神色疲惫,但瞧见善善和陆明月,眼底溢出一丝笑意。
“祖母的乖孙女,乖孙儿终于回来咯。”老太太看着憔悴不少,抱着陆明月和善善在怀里舍不得放手。
许瑾如与容澈成婚时,陆明月年纪还小。
在老太太心里,这就是自家亲孙女,和善善一样亲。
从未有一丝区别。
“快去看看你们祖父吧。这老头子一直在等你们呢……”老夫人捏着帕子擦了擦泪,眼眶红红的,声音哽咽。
这几日她半点不敢离开,深怕老爷子出事。
追风看了眼容家宅子上空,低声道:“家宅上空弥漫着死气,老爷子只怕撑不了几日。”
众人听得此话,皆是露出几分悲戚。
善善和陆明月迈着小短腿,蹬蹬跑进屋内。
善善自觉不是什么心软,不是什么重视亲情的人。毕竟,他千年来都无心无情,无父无母的天养之人。
指望着他一世轮回就懂亲情,那世上早无邪祟了。
但真正瞧见床上一脸枯槁的老人,善善心头一震,不自觉的捏紧衣角。竟有几分惧怕即将面对的一切……
镇国公在他面前,一直是个年迈但极其硬朗的老人。
明明他出门之前,镇国公声如洪钟,早上还能打打拳。可才一年多,他如今头发斑白,脸颊瘦的只剩一层皮。
明明说话声音如打雷,现在却只能虚弱的躺在床上。
气若游丝,大限将至。
善善心头酸酸的,他愣愣的站在床头。
镇国公强撑着身子抬起手,面色和蔼道:“可是被祖父吓着了?”
“不怕不怕,祖父怎么舍得吓善善。”他面色煞白,嘴皮没有一丝血色,攥着善善的手很温柔。
善善低垂着头,闷闷的喊了一声:“祖父。”
老人家顿时露出笑容:“哎。”眼底又是欣慰,又是不舍。
陆明月甜甜的冲镇国公唤道:“祖父。”
镇国公瞧见一对孙儿孙女,忍不住眼中带泪。
抬手轻抚善善和陆明月的脑袋,浑浊的眼中满是不舍。
“人终有一别,祖父活够本了。原本以为咱容家要绝后,如今啊,你爹娶到心上人,有儿有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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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响起压抑的哭声,没一会儿,许瑾如便捂着嘴走出门。
没说几句话,老爷子便剧烈咳嗽起来。
容澈红着眼睛上前:“父亲您好好休息,明儿再上孩子们来请安。”老爷子等到深夜,已经难掩疲倦了。
老爷子摆摆手,孩子们依次退下。
侯在门外的太医进来请脉,并给老爷子喂安神汤。
众人回到陆家,许瑾如和容澈便将明月唤到屋内。
“娘,明月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祖父确实大限将至,油尽灯枯。”
“增寿符,蟠桃,灵泉明月都已经给祖父用过。已经无法再挽留了……”陆明月轻摇着脑袋。
许瑾如压抑的哭声终是忍不住,肩膀颤抖,轻声抽泣。
“不过,死亡并不是终点,而是另一段旅途的起点……爹娘你们……”陆明月话还未说完,容澈便温柔又坚定地将她推出去。
“明月,你还小,不用劝慰爹娘。爹娘明白的。”容澈强忍着眼泪。
他蹲下身子温柔道:“舟车劳顿,明月快回去歇息吧。”
说完,便关上房门。
容澈眼泪划过,他好脸面,做不到在年幼的女儿面前落泪。
陆明月挠了挠头发,只得回房歇息。
整个陆家容家都充斥在悲伤中。
第二日,天刚亮,众人便先去容家陪老爷子用膳。
随后陆明月便被请进宫。
善善在家中陪祖父。
打发完皇帝,已是下午。
刚回陆家,便听得玉书玉琴道:“姑娘可算回来了,玉珠姑娘在府中等了许久呢。”玉书笑眯眯的,将陆明月扶下马车。
“玉珠来啦?”陆明月满脸惊喜。
如今朝阳女学遍布北昭,南国,原本许多人还观望着。可随着第一批学生的出现,贫苦人家也开始将女孩子往书院里送。
女孩子们极其刻苦,也极其珍惜得来的名额。
一年多的时间,女学带来的改变,足以让众人惊讶。
只不过,考取科举一事,众人依旧持观望太多。毕竟女子被轻视千年,要想直起腰杆做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她们并不怕。
她们在前方披荆斩棘,后面的女孩子们迟早会站起来。
惠及千秋万代。
“恩人。”刚说完,玉珠便急忙走出门,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给陆明月磕了个头。
陆明月拦都没拦住。
“你这般见外做什么……”陆明月神色无奈,简直拿她没办法。
玉珠笑眯眯的,原本瘦弱的与陆明月差不多高,仅仅一年多功夫,竟比陆明月高出一个头。
脸颊也长了肉,发黄枯燥的头发养的柔顺黑亮。
曾经满身伤痕怯弱的小姑娘,如今满身书香气,瞧着便有几分才气。
“玉珠姑娘当真是脱胎换骨了。”玉书玉琴至今觉得震撼,她们是亲眼见过玉珠当初模样的。
女学为女子带来的改变,在玉珠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不,玉珠是其中之最。
“玉珠一遇风云化成龙。”陆明月双手背在身后,眉宇露出浅浅的笑意。
当初随手撒下的火种,即将开始燎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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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已经入京一个月。
玉珠点点头,亮晶晶的眼眸总是看着陆明月:“一切都习惯,多谢恩人挂念。夫子们待弟子极好……”玉珠在读书一途展现出的惊人天分,让书宗弟子将她带到了京城。
她入京城一个月,但还并未入女学。
这一个月,她一直在接受众位书宗夫子们的考验。
“不要叫我恩人,唤我明月便是了。”陆明月摆摆手,她一口一个恩人,陆明月很是头疼。
玉珠不愿,在她心中,陆明月是她一辈子的恩人。
“您若是不习惯,玉珠唤您公主也成。直唤名字,那可不成。”横竖在她心中,自己是绝不能冒犯陆明月的。
仿佛这样才能表现出自己内心的敬意。
玉珠顿了顿,认真道:“玉珠三日后的拜师仪式,可否请公主一同观礼。这一个月,玉珠通过了众位夫子的考验。”她即将有老师了。
天地君亲师,拜过师的夫子,是与家人一般的。
陆明月一听,脸上狂喜。
却不想玉珠竟有这等造化,只要能拜进书宗,不论哪位大儒名下,都是莫大的荣光。
哦,除了我。
那是噩耗。
“好好好,明月一定前来观礼。”
“听说你母亲已经找到家,如今可认了亲?”
玉珠的母亲姚静仪是被拐卖的,也曾读书习字,若不是被拐卖,她应当有极其美满的一生。
玉珠眼神微微迟疑:“尚未。”
“母亲已经往西河姚家寄过信,但并未收到回复。”
后来入京,才知姚家也来到京城。
娘亲还满脸期待的再次修书一封送往姚家,并且禀明身份与暂住地址。可姚家……毫无动静。
姚静仪一直站在门口,足足等了三日,也没等到一封回信。
也没等到爹娘半句话。
“娘还不曾死心,明日想要上门认亲。”玉珠叹气,她自从经历过父亲重男轻女,将姐姐们溺毙挖死,她对亲情已经没什么期待。
但在母亲心中,那是养她多年,也曾有过温情的家。更是她被拐多年在心里支撑的信念,难以舍弃,玉珠也能理解。
总归要回去亲眼看一看才会死心。
“明日么?”
“我随你一同去看看。”玉珠如今算半个读书人,又是自己亲自带出来的,陆明月不放心。
玉珠起身对她行了一礼。
待用过晚膳后,追风亲自将玉珠送回府。
“玉珠和姚夫人住在东大街,那处鱼龙混杂,孤儿寡母的恐怕不安全。”追风回来眉头紧锁,他留了两个侍卫守着。
他虽是妖族,但与陆明月长期生活在凡间,很明白名节对女子的重要。
足以摧毁一个人。
见陆明月爱重她,又听说玉珠天赋卓越,不忍她折在此处。追风便起了几分爱护的心思。
“玉珠从山里出来,手中只怕无太多银钱。也怪我……”陆明月拍了拍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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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留下的银子足够她生活。
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却算不得什么。
“送些银钱过去,写张借条吧。玉珠如今是读书人,有读书人的风骨。”陆明月又挑了挑附近的宅子,就在女学附近,只隔一条街,治安也不错。
拨了几个侍卫和几个麻利勤快的丫鬟过去。
“她三日后拜师,恐怕会长住女学。不过,有个家也有归属感。”
“这宅子,就当庆贺她拜师的礼物。”
第二日天刚亮,姚夫人便坐着马车前来接她。
马车灰扑扑的,姚夫人穿着不算华贵,但胜在干净简单。头上插着一根银簪,这是玉珠抽空替人辅导课业赚来的。
陆明月本不爱华丽的打扮,只随意穿了件衣裳,便上了马车。瞧着极其低调……
姚夫人见礼后,紧张的捏紧衣角。
膝上放着个包裹,这是她为爹娘做的衣裳。
“娘,别紧张。”玉珠不由伸手握住她,发觉母亲双手冰冷,满脸担忧。
“不紧张不紧张,回家怎么会紧张呢。”姚夫人低声呢喃,眼底有几分不确定。
她时不时掀开帘子看看车窗外。
她被拐卖后,从未提及过娘家,深怕为娘家蒙羞。
此刻即将归家,难掩雀跃心情,不由为女儿解释道:“姚家规矩重,等会你便跟在娘身后。”
“姚家是西河清流世家,千年前老祖宗曾是书圣弟子。这一直是姚家后辈的骄傲。”这便是姚家一直以书圣弟子自居的缘故。
玉珠不由捂嘴偷笑:“娘,千年前的事,现在还在念叨呢。”
“再说了,弟子也分种类呢。”
“亲传弟子和旁听的记名弟子,可是两个极端。”亲传弟子,那可是要行拜师礼,真正如家人一般,如半个子嗣的存在……
至于记名弟子,完全就是个旁听名额,连正主都不知道的存在。
姚夫人嗔怪的白她一眼:“若是亲传弟子,哪还至于在西河呆着啊。”
“这话可不能让你外祖母听见。”说着说着,她自己都笑了。
“好好好,听娘的。珠儿一定在外祖母跟前乖巧听话,不给娘丢脸。”玉珠亲昵的拉着母亲肩膀,几番笑闹后,姚夫人倒少了几分紧张。
“珠儿一直是娘的骄傲。”姚夫人看着女儿的眼神,格外柔和。
没一会儿,马车停在姚家门外。
车夫上前敲门,客客气气的禀明身份。
门房打量了众人几眼,又听得车夫禀明身份,当即面色一变:“什么走丢的大姑娘,我们府上从未有姑娘走丢!”
姚夫人快步上前:“我姓姚,名静仪,是府中走丢的大姑娘。还请通传一声。”
门房瞧见她时,瞳孔缩了缩,眼神微颤才道:“夫人莫要乱说话,我们府中大姑娘,落水而亡。老太太哭了许久呢,可别乱攀认。”
“虽说不知夫人从哪里得知大姑娘名讳,并且想要冒认她。但大姑娘早死,在西河甚至给她立了碑。此事做不得假。”
“前段时日,便是您寄信冒充大姑娘吧?”
“夫人快走吧,等会老夫人知晓该动怒了。”门房甚至有几分急切的赶人。
姚夫人手脚冰凉,一颗心,染上几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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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灯会,她与丫鬟走散,被卖进小山村。
一座又一座连绵不绝的群山,让她几次逃脱失败,生下孩子被无数次溺毙。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活着……
她被男人用皮鞭抽,用脚踹,一拳拳砸到身上,鼻青脸肿,三天三夜都起不来。
都不如此刻绝望。
这么多年,支撑着一口气的信念,便是回家。
回到日思夜想的家。
此刻站在门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脑海里想过无数次与家人团聚的情形,却不曾想过被拒之门外。
她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看着姚府二字心中苦涩万分。
“娘,我们回去吧。”玉珠轻轻扶住母亲。
“珠儿在长大,珠儿在努力,也能成为娘的依靠。”
姚夫人眼眶热热的,突然旁边的小门打开。
头发梳的光亮,穿着打扮极其规矩的嬷嬷走出来。姚静仪抬起头,眼泪唰的落下。
这是她母亲身旁的嬷嬷,也是自小看着她长大的人。
姚静仪正要开口,便听得嬷嬷道:“这位夫人,我家大姑娘早些年灯会,无意落水而亡,尚未婚配就没了命。您若是有什么困难,姚家愿意相助。但切莫冒充我家姑娘,免得让府中老人家伤心。”
“老夫人这会午睡刚起,特意让奴婢来请您进去呢。”
姚静仪张开的嘴,颤抖了两下,便紧紧闭上。
她低垂着头,紧紧捏着衣角。
衣裳洗的发白,却不如嬷嬷身上的料子,如今的她,早已不是风光无限的她。
周遭经过的百姓倒是对姚家诸多赞赏:“不愧是清流世家,这等品性当真难得。”
“姚家祖上本就是圣人学生呢……”众人对着姚家不住的点头。
看向姚静仪的目光,不由多了几分鄙夷。
“打秋风就算了,可不能丧良心。还带着两个小姑娘呢,也不怕教坏孩子。”有个妇人不屑的摇头,说的姚静仪面无人色。
“夫人请进吧。”嬷嬷颔首道。
姚静仪抿了抿唇,带着陆明月与玉珠进门。
小门关上的瞬间,隔绝外界探究鄙夷的视线。
嬷嬷这才轻轻叹了口气,早已不复方才的冷漠,亲近又心疼的上前握住姚静仪满是老茧的双手。
“大姑娘,您受苦了!”嬷嬷欲语泪先流,看着她心痛万分。
“方才在门外多有冒犯,还望大姑娘恕罪。”
“您快去见老夫人吧,老夫人听得你上门,早早就在院内等着呢。一直等着盼着呢……”
“您当年出事,老夫人一双眼都快哭瞎了。如今只隐约能看到人……”
原本姚静仪沉入谷底的心,顿时染上一抹痛色。
刚走到院门外,就听得撕心裂肺的哭声。
“我的静仪啊……”她一抬头,便见老夫人正坐在堂前老泪纵横。
姚静仪再是被伤了心,瞧见日思夜想的母亲,也忍不住脚步匆匆上前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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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终于回家了!”姚静仪与老太太抱头痛哭,这一幕,她在无数个撑不下去的夜里,日思夜想的一幕啊。
她终于回家了。
谁也不明白,她被拐多年,这是她的执念啊。
就算死了,也想要了却的执念。
屋内众人皆是抹泪,嬷嬷满脸泪痕:“当年您无意走丢,外界传出您被贼子掳上山。可把老太太眼睛都哭瞎了……”
“大姑娘,您受苦了……”
老夫人抱着她几次哭到昏厥,在家中精心养育的女儿两鬓染上白发,老太太心疼不已。
握着女儿一双手,无意间瞧见她手臂上斑驳的伤痕,老太太更是差点喘不过气。
“都过去了,娘,都过去了。女儿终于能活着回家,见母亲了。”她最难以舍弃的,就是母亲。
众人狠狠的哭了一场,嬷嬷才出来劝慰。
“老夫人,大姑娘回家是好事,可莫要再落泪。免得伤身。”
说着,几个嫂子也上前劝慰。
这混乱的场面才渐渐停止。
姚静仪看着母亲心疼的表情不似作伪,方才的委屈稍稍淡下去几分。
“娘,是女儿不孝,让您为静仪伤心了。”
老夫人紧紧攥着她的手:“能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姚静仪擦了把泪,抬手将玉珠唤过来:“娘,这是您的外孙女,是静仪的女儿。她叫玉珠……玉珠聪慧伶俐,一直是她护着我这做母亲的。如今更是……”话还未说完,就被嫂子打断。
“是你被拐走后生的?”
姚静仪脸色白了白,她握着玉珠的手紧了紧:“嗯。”声音有些低。
“静仪命苦,几经辗转被卖到山中,生下几个女儿,女儿护不住她们,幼年早夭。如今只剩玉珠在身边……”
姚静仪不亚于将自己的伤疤挖出来给众人看,也只有老太太跟着掉了几滴泪。
几个嫂子捏着手绢擦了擦眼角,脸上有些漠然。
“大姑娘,咱们知晓您被拐后受了大罪。但您也不能毁了娘家呀。”
“当年灯会,山匪下山掳人。您不幸被掳走……咱们府中也是尽心尽力寻找的,甚至几次与山匪周旋。”
“咱们还给山匪给了不少银子呢。”
“谁知那些狗东西吃了银子不赎人,最后官府派人将山匪清剿后,却并未在山上寻到您。”大嫂一脸叹息。
姚静仪低垂着头,提起过往,脸上血色被抽空。
“山上将掳来的姑娘,转卖了一部分出去。”
大嫂无奈的摇头:“难怪呢……这也怪不着别人,只怪大姑娘命不好。”
“大姑娘您也知道,咱们府上除了你,还有几个弟弟妹妹呢。咱们姚家世代清流,最是注重名声。将来妹妹们说亲,凭白连累她们。毕竟府中大姑娘被山匪掳走,传出去实在……”
“清剿山匪后,正好寻不到您。便干脆放出话去,大姑娘被掳走那日,为保清白,跳河而亡。”姚家风风光光的葬了个空棺。
此话传出去,反倒成就姚家美名。
姚家女,霎时被各方求娶。
而在深山饱受折辱的姚静仪,已经被定性死亡。
官府也不再追查她的下落,就此结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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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静仪下意识松开母亲的手,怔怔的看着她。
眼角的泪,无助的滚落。
姚家二嫂性子直,此刻没什么好脸色:“也就是娘还让你进门,要我说就该打出去!”
“当初你被掳上山,又几次被拐卖,如今还生下这么个祸害带回来。是深怕别人不知你失了名节吗?”
“也就是娘心软,舍不得你。还偷偷来看你……每次回来都眼眶通红,念叨着要带你回来。”
姚静仪瞳孔微缩:“你……你什么意思?二嫂,此话什么意思?”
“什么叫来偷偷看我?”她神情慌乱,哀求一般的看着母亲。
二嫂撇撇嘴:“现在装什么无辜。去年你不就送了信回来吗?不是你自己几次三番送信来的吗?入京后还禀明地址,娘还来偷偷看过你几回。”
姚静仪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早已泣不成声。
原来,家中早已收到她的信。
每一封都有收到。
“娘……”姚静仪哭着看着母亲,却不知该说什么。
大嫂依旧一副端庄贤惠的样子:“其实啊,去年府中收到你的信便派人来看过了。”
那时姚静仪刚脱离夫家,与玉珠搬到镇上。
当时因为顶替的缘故,姚静仪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一打听,知晓她兜兜转转被卖过几次,又被人当牲畜一般养在猪圈。直到生下孩子才搬回房……
消息传回西河,众人虽心疼,更多的却是不堪。
老夫人心疼女儿,闹着要接她回来。
可顶不住几个孙儿孙女跪在面前,求老祖母为他们的清誉想一想。老夫人为此大病一场。
原本正犹豫是否要入京,收到姚静仪的消息,当即做出决定。
举家入京。
一是避开姚静仪,二呢,正好去书仙面前求个恩典,将族中子女拜在书仙名下,想要重回千年前的巅峰。
玉珠一直沉默着没说话,众人也不曾在意她。
此刻,她露出几分浅笑,笑中却带着疏离。
“原来是外祖家的人啊……”
“想来,我们早已经见过了吧。”
“娘,玉珠在镇上时,曾有人拦住玉珠打听您的事。不过,对方打听完,对玉珠很是鄙夷不屑,直接转身离开了。”
大嫂擦了擦眼泪:“府中下人不懂事,定要重罚。给静仪一个交代。”
二嫂双手环抱,眼神打量着玉珠:“重罚什么重罚,也是为了姚家名声。”
“你们都不愿当恶人,只我来当了。”
“静仪妹妹,要我说,你就不该回来。”
“当初被掳上山,就该一根绳子了结,方不负姚家女儿名声!如今你苟且偷生多年,还带着脏污血脉回京,岂不是将巴掌甩到姚家脸上?”
姚静仪猛地站起身,众人都不曾反应过来。
她抬手一巴掌就狠狠扇在姚二嫂脸上。
她做农活多年,手上力气大,这一巴掌扇的对方脸颊瞬间高高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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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才不是脏污血脉!我不允许任何人诋毁她!”
“玉珠干干净净,最脏的,难道不是你这张嘴吗?”
姚静仪满脸怒意,她可以忍受任何谩骂,但决不允许有人侮辱玉珠一分!
众人都被这一幕震惊,姚二嫂霎时尖叫起来捂着脸就哭。
“你敢打我!!”她顿时哭着闹起来。
“娘,你还管不管她?合着就我当恶人是吗?”
“你们难道就这么认下她,让世人知晓姚家欺瞒天下,身败名裂吗?咱家孙儿孙女还想拜入圣人名下呢!”
老夫人早已抹泪:“冤孽,都是冤孽啊。”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你何苦刺激静仪,静仪已经够苦了。”
姚二嫂怨恨的瞪着姚静仪,神色讥讽:“难道我有说错吗?”
“她活着是姚家的污点,死了,才是姚家的骄傲。”
“早在一年前,姚静仪的过往就被查得干干净净。老爷子都没说接回来,她倒是自己带孽种上门了。”
“这几日传言书仙有意收关门弟子,那可是无尚的荣光。老夫人,您自己个儿想想。”
“你还有儿女,还有孙儿孙女呢。也要为姚家将来打算打算。”
姚二嫂摸着脸冷哼一声,当即甩袖离开。
姚大嫂无奈道:“静仪多担待,她啊,素来就是这个脾气。毕竟,她算是下嫁,咱姚家还得仰仗她娘家呢。”
此话说的老太太面上无光,神色尴尬。
姚静仪却呆呆的看着母亲。
她笑着笑着,又哭了。
原来,只有她一个人在盼着团聚。
原来,她千辛万苦想要回来的家,早已放弃她。
“儿啊,姚家这些年也难呐。”
“娘已经替你打算好了,姚静仪这个名字,就此尘封。娘重新认你做义女,你和玉珠回姚家住着可好?”老夫人面带愧疚的看着她。
姚静仪看着她,看着母亲。
沉默着没说话。
眼底的失望几乎将她淹没。
“娘,静仪也不愿被掳走的,静仪也不愿像条狗一样活着的。可这一切,不是静仪的错。”
“为什么静仪要活的像个耻辱,像个污点一样改头换姓?”今日,她若同意改名换姓回家,她和玉珠在姚家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姚静仪站起身,身子轻微发抖。好在玉珠扶住了她。
“有罪的是山匪,不是我姚静仪。我姚静仪没错!”
“我活的堂堂正正,我女儿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娘,我不愿!”她吸了口气,一双眼直视老夫人。
原来,母亲早在一年前就知道自己的下落。
母亲已经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姚二嫂说话难听,但却是所有姚家人心里的想法。
姚静仪只觉得自己可笑。
回家的信念轰然崩塌。
“姐姐,你为难母亲做什么。母亲差点为你哭瞎一双眼,你如今还要逼死她吗?”身后,传来盛气凌人的声音。
女子穿着华贵眉头紧蹙,瞧着与姚静仪有五六分相似。
但看起来比姚静仪年轻十岁。
这是姚静仪一母同胞的妹妹,只相差两岁。只不过,如今姚静仪看起来比她苍老许多。
“难道不是你们想逼死我娘吗?”玉珠将母亲护在身后,心头压不住的怒意。
母亲没品出来。
她却看得明明白白。
这群人,口口声声念着母亲受苦,眼泪吧嗒吧嗒掉。
可每一句话,都在逼母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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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敢想,今日若自己没来……
恐怕,她就要失去母亲了。
“姐姐,想不到你生的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半点也不似那等……血脉。”女子仪态万千的走进门,众人纷纷站起身。
“静婉,你怎么回来了?可打听到书仙喜好?”
原本静坐着的大嫂热情站起身,上前迎着姚静婉。
姚静婉对着大嫂和母亲点点头:“书仙早已超脱凡人之身,据说平日里没什么喜好。只看看书,教教学生。不过听闻溪说,书仙近来对乡下一个小姑娘很是青睐。私下指点了好几次。”
“我倒是怕她碍了咱们的事。”
姚大嫂眉头一皱:“乡下小姑娘如何比得上咱们姚家孩子?”
“乡下来的姑娘没开过眼界,打听打听,想些法子给点金银打发了就是。不足为惧。”
“反倒要恭喜妹妹,闻溪聪慧伶俐,顺利考进女学。当初她在西河就颇有盛名,想必定能被书仙收为弟子。嫂子倒要提前恭贺静婉了。”嫂子笑的情真意切。
姚静婉笑着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她的女儿秦闻溪,可是西河少有的天之娇女。
“原先相公便赞叹闻溪天赋卓越,只可惜是女儿身。如今得昭阳公主之恩,闻溪反倒得了机会。只可惜,还未见过昭阳公主,还未当面道谢呢。”姚静婉满脸叹息,她曾去拜访过陆家,但连陆家大门都未曾进去。
姚家虽在西河颇有盛名,但在京城,却不够看的。
姚家族人日渐没落,在朝为官的二伯,也仅仅是从五品的鸿胪寺少卿,年过半百,才升任从五品。
早已走到极限。
姚家急需要新的能量注入。
如今姚家后代,最争气的便是大房所出的长子,姚齐山。还有一个次女姚兰芝,今年十六。
另外,便是外嫁的姚静婉所出的女儿秦闻溪。
“大嫂放心吧,回府我便让相公帮忙引荐。陆大公子是圣上亲信,年纪轻轻手握重权。陆三公子亦是状元,一门双状元呢。”如今的陆家,可是香饽饽。
“齐山是咱家长子,将来担负责任,静婉可不得重视几分。兰芝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总要出几分力气。”
姚大嫂面上的笑意真切了几分。
她们恍若无人的交谈,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将姚静仪晾在此处。
姚静仪却是听得秦字,微微晃神。
“秦家?哪个秦家?”她猛地看向一母同胞的妹妹姚静婉。
姚静婉捏着帕子笑吟吟道:“姐姐以为,在西河还能有几个秦家?”
姚静仪蓦然白了脸。
她猛地后退一步,浑身失力一般看着她。
“秦嘉言?你嫁给了秦嘉言?”姚静仪死死的看着她。
“娘,她嫁给了秦嘉言?娘,秦嘉言是我定过亲,交换过庚帖的未婚夫!!”那时她早已订婚,只等三个月就要出嫁。
老夫人已经满脸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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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家日渐衰落,与秦家联姻迫在眉睫。”
姚静仪眼泪啪嗒啪嗒掉,回府时见到娘亲熠熠生辉的光,彻底黯淡下去。
“那也不能是她,怎么能是她!”
当初山匪下山时,发生踩踏,妹妹被挤在百姓中央,她看着自己大呼姐姐救命。
她将自己的侍从给了妹妹,才被人潮挤散。
姚静仪不愿意想,也不敢想,自己被掳后,妹妹嫁给了她的未婚夫。
姚静婉捏着手绢掖了掖眼角,她站起身,直挺挺的跪在姚静仪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姚大嫂慌忙劝道。
姚静婉苦笑着道:“是我,是我对不住大姐。这一跪,是我应该的。”
“大姐,你若不满不愿,怪我吧。不要折磨母亲和相公,一切都是静婉的错……是静婉不要脸,嫁给了自己的姐夫,是静婉的错。”
话音刚落,重重的脚步声便踢门而进。
来人还未开口,便能感觉到他脚步中透露的愤怒。
“姚静仪,你到底想做什么?是我,是我求娶了静婉!有什么你冲我来,别折辱静婉!”男人颇有几分不悦,急忙上前双手扶起姚静婉。
“没有姐姐原谅,妹妹不肯起。相公,此事是静婉不对……”她眼泪砸在男人手掌,男人直接将她抱起。
秦嘉言眼神厌恶的看着姚静仪:“你有什么冲我来,与静婉无关。”
“当初静婉不愿嫁,是我跪在门前求娶来的。”
“你我有缘无分,姚家与秦家多年世交,不能因为你坏了关系。”
“你要恨,就恨我吧。”秦嘉言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只抱着妻子离开。
没一会儿,姚家众人听得消息都回到府中。
姚家大门紧闭,深怕此事传出风声。
“老爷子回来了。”丫鬟在门外禀报。
姚家老爷子穿着深色长衫,一双眼不怒之威,他凝声道:“姚家不欠你,你现在回来闹什么?”
“当初你出事,姚家尽心寻你。已经够了……”
“至于静婉之事,是我拍板让她替姐出嫁的!”
“姚秦联姻势在必得,你要怪,便怪为父。”
“你为何就不能等一等?姚家如今正值要紧的时候,若你的事传出去,坏了姚家多年名声该如何是好?”
在世人眼中,姚静仪是宁死不受辱。
但如今她回来,当年的谎言戳穿,且还带着满身伤和孽障回府,姚家该怎么办?
姚静仪痴痴的看着他:“静仪……明白了。”
“静仪……明白了。”她心头的苦涩蔓延到口中,又苦又痛。
原来,早已没有人期待她的回家。
早已没有人等她回家。
姚静仪拉着玉珠走到二老面前,擦了擦通红的眼睛,吸了吸鼻子。
“娘,是静仪的错。一切都是静仪的错。”
“是静仪心中留有执念,想要回家看一看……都是静仪的错。”所有人都没错,是我的错。
是我,不该依旧留有期待。
“玉珠,跪下。”
玉珠顺从的跪在她身边,直挺挺的跪在二老面前。
“你快起来,傻孩子,你没错,是娘啊……娘无能。”
“好孩子,好玉珠,你快起来。你们这是要剜我的心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我日日夜夜落泪,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要是能交换,娘恨不得拿命替了你受苦。”老太太想要拉她起来,她盼着女儿回来,不是想要捅她的心,不是想要与孩子对峙啊。
冤孽啊。
一边是府中的未来,一边是亲女儿,向着哪一方,都在剜她这个做母亲的心。
姚静仪深深的吸了口气,紧紧的牵着玉珠的手。
“娘,多谢娘的生养之恩,静仪生生世世难还娘的恩情。”
“也多谢爹爹多年教诲,静仪铭记于心。”
“静仪不敢忘亲恩……”
“静仪只能日夜为爹娘祈福,祈祷爹娘安好。你们的大恩大德,静仪只能来世再还。”听到此处,老夫人已经泣不成声,一双浑浊的双眼滚出泪珠,锥心的疼。
老夫人只敢偷偷见静仪,便是不愿见到这一幕。
她这大女儿虽性子柔弱,但却极有主见。她怕连最后的母女情谊都没了……
“爹,娘,静仪给你们磕头了。”
“从此以后,姚静仪已死。我与姚家,再无瓜葛。”母女两人笔直的跪在堂前,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头。
老夫人哭得几乎晕厥过去。
嬷嬷在身后不断帮忙顺气:“大姑娘,何至于此。换个名字养在府中,于你,只是损失一个名字。你与玉珠也不用出去受苦。”
“这里是你的家,难道还能委屈了你不成?”
“玉珠一个没爹的丫头,将来少不得要姚家照拂。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玉珠想一想。”
“您说是不是呢?”
姚静仪低笑一声:“所有人都是这般想的吧?但我,失去的只是一个名字吗?”
不是的。
她失去了一切。
留在府中,她的玉珠,永远是肮脏的血脉,永远被所有人不屑鄙夷。就连丫鬟小厮,看向玉珠都是轻佻着眉,压不住眼里的情绪。
而自己,依旧要躲着藏着卑微的见不得光的活着。
她不愿。
“娘,多谢娘对静仪的挂念。”
老爷子端坐堂前,闭着眼睛不再看眼前一切。
“玉珠,我们走。”她紧紧牵着玉珠,踉跄着站起身。
从前,回家是她活着的支撑。
如今,玉珠是她的支撑。
姚静仪牵着女儿,陆明月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
“静仪……我的静仪……”老太太哭着倒下,姚静仪脚步顿了顿,随即牵着女儿快步离开。
姚老爷子沉着脸,紧咬着牙,手掌猛地拍桌子。
“走,走!让她走!我倒要看看,她离了姚家,还能活出什么样?”
姚静仪不曾回头,径直离开姚家。
她走出大门,走过拐角,走着走着才无助的缓缓的蹲下:“玉珠,娘没有家了。”
她无数个濒临死亡的夜里,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信念,崩塌了。
呜咽声透过指尖,小玉珠眼里噙满泪水。
“娘,怎么没有家呀,有玉珠的地方就有家。”小姑娘紧紧抱着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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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有玉珠就有家……”姚静仪痛哭一场后,心中沉甸甸的郁气才散去几分。
陆明月轻轻叹息:“断了也好。”
众人一同回到东大街,家中虽清贫,但收拾的井井有条。
“原本想晚些给你的,但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这宅子,便提前给你了吧。”
“我知道你不想收,但你与姚夫人是女子,如今你又处在风口浪尖上。不知何时就会爆出书仙弟子的身份,倒不如搬家得了。”
“天下哪个读书人不想拜入书仙门下?”男子女子多不胜数。
就算玉珠死了,也轮不到他们。但顶不住旁人生嫉妒之心啊。
玉珠看了眼母亲,双手接过陆明月送来的房契:“公主大恩,玉珠没齿难忘。公主有任何差遣,玉珠愿赴汤蹈火。”
陆明月笑眯眯的打趣:“哪要你赴汤蹈火,好好为女子开路便是了。做个披荆斩棘的引路人吧……”
“府中已经布置好一切,有侍从有丫鬟,喜欢的就留着,不喜欢就换。不必拘谨。”
“还有银钱,该留着就留着。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要知道,就算邪祟下凡,没有钱也是寸步难行。”
府中容向善打了个大喷嚏。
陆明月寻来几个下人,三两下将东西打包,直接带姚家母女搬家。
新的宅子两进两出,府中配备着小厮丫鬟侍从,都是陆明月亲自敲打过的,无一人敢作妖。
待规整完毕,姚夫人才笑道:“来京中已久,还未拜访过许夫人和容将军呢。今日,不知可有空?”
陆家门庭若市,她并不想刻意去攀交,只想认认真真磕个头。
“自然有空。姚夫人与我一同前去便可。”
回府时,正好遇到秦家马车停留在陆家门前。
陆明月狐疑问道:“这是哪个秦家?”
门房恭敬道:“回禀公主,是西河秦家。陆家祖宅在清溪,与西河离得不远。大少爷幼年时回老宅祭祖,曾与秦家有几分交情。”
陆明月哦了一声,难怪姚静婉说让秦嘉言说合说合。
大哥对于朋友,可是半点不讲究,早早就亲自迎进门。
秦家上门又是拜帖又是通传,这交情估摸着就是面子情罢了。
陆家正门平日里除非迎旨,或是贵客临门才会开,旁人都是进侧门。
秦家自然也是如此。
秦嘉言恭敬的立在门口,突然,听得旁边正门打开。听得耳边小厮唤道:“公主回府,开门……”
朱红的大门打开,秦嘉言仿佛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一同入了正门。
他揉了揉眼睛,想要再细看,却见对方已经入了门。
秦嘉言无奈的摇摇头,他真是看花眼了。
姚静仪怎会出现在陆家,还开正门相迎?
“秦老爷,真是不巧了,我家少爷今儿不在府上。不如您改日再来?”门房客气的回应。
秦嘉言面色微僵,他其实与陆砚书没什么交情。
唯一的交情,是陆衡之。
陆衡之带他回乡祭祖,曾打过短暂的交道,得陆砚书客气的喊了一声秦叔。
秦嘉言不敢将情绪摆在脸上,客气的与门房道谢,才转身离开。
宰相门前七品官,他还不如门房吃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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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静婉迎上前来,替他取下斗篷,亲昵的问道。
“陆砚书三元及第,又是天子近臣,公务繁忙,哪有那么容易见到。”
“若不是曾经幼年时有几分交情,恐怕连拜帖都送不进去。”
姚静婉笑着命人摆膳。
“相公辛苦,好在咱们闻溪一切顺利,如今已是女学学生。”
秦嘉言眼中弥漫着笑意,满脸赞赏:“好!不愧是我秦家女儿!闻溪可下学回府了?”
姚静婉摇摇头:“闻溪最是刻苦,还未归家呢。”
她仔细打量秦嘉言,当年青涩的翩翩少年郎如今已到中年,反倒多了几分儒雅之气。
“相公……我不如,还是去姐姐面前认个错吧。”
“毕竟,是我亏欠了姐姐。”
“我……作为亲妹妹,却染指姐夫。一切都是静婉的错……”
“当初相公与姐姐也有情谊,若是姐姐……”
“若是姐姐还在,必定是要嫁入秦家的。她若是要一切回归原位,静婉愿自请下堂,求相公另立姐姐为嫡妻。”
“只盼姐姐能将闻溪视亲生,我也放心了。”
姚静婉眼泪大颗大颗落下,秦嘉言眉头一皱:“你当我是什么人?”
“她有此经历,还怎能入我秦家门?”
秦嘉言厌恶的皱起眉头:“闻溪闻檀的母亲只能是你。”
“别说这等子混账话,她姚静仪如今是什么身份……我秦家大门,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她带着那不知哪里来的孽种,入我秦家,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凭白折辱我秦家!快莫要说这话……你我夫妻一体,难道你还不信我?”秦嘉言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屋外传来响动,丫鬟迎着秦闻溪入门。
“娘,您怎么哭了?今儿夫子可夸赞了女儿,该高兴高兴。”秦闻溪紧张的上前,用手绢擦了擦娘亲眼泪。
“爹,你可不许欺负娘,闻溪不依的!”少女十来岁的模样,生的灵动逼人,翘着嘴角娇嗔的瞪着父亲。
秦嘉言不由打趣:“我可不敢欺负你娘。”
“你们兄妹俩都向着她,我可惹不起。”
姚静婉听闻霎时笑出声,屋中欢声笑语一片。
泪眼中,隐隐闪过几分讥诮。
我的好姐姐,你的姻缘你的男人,终究是我的了。
姚家日渐衰落,能攀上最好的人家便当属秦家。
她并未有心要害姐姐的。
她只是嫉妒长姐,嫉妒她被父亲母亲看重,嫉妒她得到极好的姻缘,嫉妒她的才华她的一切。
她也不曾想到,事情这般凑巧,山匪竟然正好将姐姐掳上山。
当初姚静婉自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日日跪在祠堂给姐姐祈福。连跪三天,滴水未进,活活晕死过去。
原本对她有些怨言的族人,自此才不再说什么。
事情过去三天,长姐的名声传的很难听。
正好朝廷带兵前来镇压,未曾瞧见姐姐下落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她便不自觉嘀咕一句:“难道姐姐投湖自尽了吗?姐姐毕竟是咱们姚家女子,最重清白与名声。”
当时父亲眼神一闪。
第二日,父亲便撤回搜寻的下人,并告诉官府不必再寻。
直接定下姚静仪的死。
她从头至尾就没做什么,是姐姐命不好,运气不好罢了。
“对了,你可瞧见圣人中意的那个乡下人了吗?”姚静婉蹙眉问道。
秦闻溪轻轻摇头:“只听说家境极差,家中只有个寡母。才启蒙一年多,便被教学的夫子看中,亲自带回京城。几个夫子轮流考教一个月,只怕圣人有几分心动。”
“我不信还能比我儿更厉害。”
“溪儿三岁识千字,七步成诗,她怎么和溪儿比。”
秦嘉言端着手中清茶,眼眸深深:“我尽快派人去查,圣人那里动不了,难道她还动不了吗?”
“你放心,为父不做什么。但她若自愿放弃,怪不得旁人。”
秦闻溪眯着眸子点头。
“兰芝的事,恐怕要放一放。陆砚书与陆准池,谁都不是她能攀上的。”
姚静婉在大嫂面前一副倾尽全力帮忙的模样,此刻消失殆尽。
“相公只管忙闻溪的事,兰芝和齐山不急。”
“大嫂也是,看上谁不好,看上陆砚书。陆砚书在京城,只怕十个姑娘九个都对他有心思。”惊才艳艳,相貌堂堂,且对人极其温柔和善。
“大嫂倒有几分小心思。京城这么多大儒不去求,偏生求陆砚书指点齐山。还不是看着陆家势大,想要攀几分。”
“若当真攀上,兰芝也有了机会。”
姚静婉眼中闪过一抹嘲讽,陆家是什么?也是她能攀的。
竟敢肖想陆砚书做女婿,怕是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陆家在北昭占据着半壁江山。
长子三元及第,天子近臣。
次子手握重兵的大将军。
三子三元及第,在一众学子中颇有地位。
小女儿是南国女帝,只等及笄便继位。在北昭更是宣平帝亲封的昭阳公主,如同朝阳照耀人间的存在。
这陆家,便是个香饽饽,谁不想攀上去。
她要是能攀上,会舍得让给娘家侄儿侄女?
姚静婉嘴角挑着一抹笑,她的闻溪不优秀吗?她的闻檀不优秀吗?
“幸好相公与陆家有交情,若是旁人,只怕陆家大门都进不得。”姚静婉恭维的话,哄得秦嘉言心头熨帖。
待秦嘉言回到书房,静静的坐在书桌前,眼神有几分恍惚。
无奈的靠在椅子上,神色有几分犹豫。
他当年,和姚静仪有几分感情的。
姚静仪生的端庄大气,贤惠大度,才情过人,不似姚静婉古灵精怪。
当初,他们订婚后也时常一起踏青,一起逛庙会,曾有过一段温情时光。
可后来,她被掳上山。
姚家虽死死瞒着,可静婉那时性情单纯,曾说漏嘴。静仪被许多山匪……
秦嘉言深深的吐了口气。
如今的姚静仪不复当年才女模样,甚至擅长弹琴的双手,已经被折弯,满手伤痕。
脸颊不似姚静婉年轻富贵,但她浑身有着岁月沉淀后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的乖巧贤惠,是静婉没有的。
他招手唤来亲信:“将银子送到东大街,瞒着夫人。”
想了想,又打开暗格,掏出个泛黄的荷包。
“一并送过去。”
这是他们当年定情的信物,静仪会懂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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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被敲的咚咚作响,只是迟迟无人来开门。
小厮面上有几分烦闷,小小的巷子内住着许多人,有人往门外泼水,有人在门口杀鱼,空气中都夹杂着令人恶心的味道。
正待转身,便听得姚静仪吱呀一声打开木门。
“谁啊?”她今日是特意回来收拾零零碎碎的物件,恰好遇到小厮寻人。
小厮打量她一眼,脸上洋溢起笑容:“夫人,这是我家老爷给您送来的银钱。”
“你们孤儿寡母在京城,没钱寸步难行,我家老爷念着当年的情谊,特意送来些银子。”
小厮将银钱荷包递过去。
姚静仪瞧见他手中泛黄的荷包,脸色陡然一垮。
抬手便将他手中东西打落:“滚!带着你的东西滚!不稀罕!倘若再来,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姚静仪对秦嘉言了解极深,她转瞬间就明白秦嘉言的心思。
他,他竟然想让自己在外做小?
给他做外室?
这一刻,姚静仪当真气得眼前发黑。抓起院中扫把便狠狠朝小厮打去。
打的小厮抱头鼠窜,捡起地上的东西便落荒而逃。
姚静仪啐了一口,贱人!
小厮摸了摸脸上被划拉的伤口,添油加醋的回去报信。自然惹得秦嘉言大怒不已。
但又不敢宣扬开来。
“晦气……”姚静仪气哼哼的爬上马车,离开东大街。
“夫人别气,明儿是玉珠姑娘拜师的日子,可不能坏了好运道。”
“听说明儿是女学探亲日,亲属也能入学参观。玉珠姑娘要在全女学的见证下拜师呢。”小丫鬟嘴巴甜,还会些拳脚功夫,哄得姚静仪心花怒放。
姚静仪想起女儿争气,心里甜滋滋的,那点怒气也抛到九霄云外。
此刻,陆家门前。
善善一脸紧张的抱着包裹:“借……借钱?借多少?”他警惕的看着父亲。
容澈笑的一脸谄媚:“咱俩亲父子,也要谈借?”
善善紧张的后退一步:“皇帝来了也得借!”
我的金库被陆明月一锅端了,我现在攒点私房容易吗??
这是在东凌磕头换来的拜年红包!!
这是他将邪祟头子的脸面踩在脚下换来的!!
“爹爹连这点信誉也没有吗?有借有还,放心,定会还你。大不了下次你犯错时,爹爹给你做主,爹就是你最强有力的靠山!”容澈就差指天发誓了。
好男人的银钱,自然是媳妇管着。
可媳妇儿生辰临近,他手中的银钱,给了战死沙场的遗孤,所剩不多了。
善善眼睛一亮:“你真的帮我?”
容澈下巴一抬,胸膛一挺:“那当然,我可是一家之主。谁敢不听我的?”
善善恋恋不舍的将包裹递过去:“你一定要还啊……”
容澈就差指天发誓。
他掂量了一下,嘿,这小子的私房钱比我都多!
待容澈离开,善善苦着小脸坐在台阶上,怀中还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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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老六,我又穷了……攒点钱真难啊。”
“要是有个生钱的路子就好了。”善善给小黑狗顺毛,深深的叹了口气。
正说着,便见母亲从容家出来。
这段时日镇国公不大好,她便日日住在容家,在老人家跟前侍疾。
不过镇国公并不要她伺候,只在一侧看着就是了。
“娘,去哪里?”善善眼巴巴的问道。
“定国公府上喜宴,娘去走一遭。”说着便吩咐登枝将礼物搬上马车。
各种华贵的礼物搬上车,看的善善一愣一愣的。
“哇……好多宝贝……”善善眼睛都看直了。
眼睁睁看着马车走远,善善抿了抿唇……
“办酒能赚钱……”他突然得出个结论。
小家伙眨巴眨巴眸子,偏着脑袋看了看容老六,然后一拍脑袋,扭头就往书房跑。
没一会儿,就见他从书房抱着一沓帖子出来。
“小少爷您去哪里?”善善慌忙跟上。
今儿麦丰念书未归,特意嘱咐下人将他看紧。
“不许离得太近。”善善奶凶奶凶的呵斥,只允许侍从远远跟着,不许靠近。
侍从眼睁睁看着他进入书店,没一会儿抱着帖子出来。然后敲开一户又一户大门,将手中帖子递了进去。
敲开的每一扇门,都是高门大户,朝臣府邸。
直到天色将黑时,善善才拍了拍手,双手叉腰:“搞定。”
“我可真是个天才呀!”小家伙眉飞色舞,颇有几分得意。
他抱着容老六回府时,看着容澈挑了挑眉。
“爹爹你真笨……”
“以后跟着善善吃香的喝辣的吧……”
“善善可真是个天才,可会赚钱啦……”
“善善要赚到一大笔钱咯……爹爹开不开心?”
容澈突然脊背发凉,一股凉意直往头顶窜,有种不祥的预感。
像极了,当年被陆明月支配的恐惧。
这个儿子,怕是跟着姐姐学歪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你……你没干什么犯法的事吧?”容澈满脸心慌。
善善一脸恐惧:“姐姐打!”干坏事,姐姐打……
容澈放了心,只要没杀人放火,错不到哪里去。
他摆摆手浑不在意道:“行行行,你赚吧赚吧,爹爹不如你啊……”说完,便去容家看父亲。
老爷子已是弥留之际,容澈这段时日极少外出,日日守在父亲身侧。
陆砚书几个兄妹,亦是每日看望,只盼老爷子能好起来。
但瞧见他脸上的灰白之色,谁都明白,早已回天乏术。
只能数着日子过,过一日算一日了。
老太太眼睛通红,但她并未太过失态。镇国公年轻时常年在外打仗,一走就是几年,她一个人撑着诺大的府邸,还拉扯大孩子。
是个性情坚毅之人。
“太医可有为娘诊过脉?”容澈看着母亲,眼里溢出心疼。
老夫人拍拍他的手:“放心。娘都明白,太医日日请平安脉呢。”
“明月和善善还小,娘还要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呢。老头子……”老夫人微微哽咽。
“老头子前些年身子就不大好,你娶妻后,他反倒日益好转起来。这五六年,都是白赚的。娘想得开。”容澈未成婚前,老爷子时常都会病一场。
太医曾言,至多两年就会油尽灯枯。
如今熬了六年,赚了!
老侯爷赫赫战功,都是用遍体鳞伤,数次垂危换来的。
老夫人时常想,儿媳妇是个旺家的。她嫁过来后,容家越发繁荣,这家也有了家的样子。
清冷的府邸,如今日日欢声笑语,这才是日子啊。
“娘还要替你们多守几年呢。”
容澈见母亲虽疲惫,但眼中却透着光,心中才放心。
爹娘感情甚笃,他很怕父亲撑不住,娘也要随他去了。
容澈夫妇亲自见着老爷子睡下,才回到陆家。
第二日天还未亮,陆明月便起身梳洗。
“公主今日怎这般早?”玉书惊讶她今儿不曾赖床,还有些不可思议呢。
“玉珠今儿拜师,我要去给她撑腰。”
玉书玉琴对视一眼,纷纷笑道:“玉珠姑娘遇到公主,当真是此生有幸,改变命运了。”
“听姚夫人说,玉珠姑娘很刻苦,便是男子都比不上她。”
“倒也不负公主期待。”
陆明月点点头,人靠衣装马靠鞍,平日里穿的简单方便,今儿穿的奢靡大气,正好长脸。
“善善可要随我一同去?”陆明月用过午膳后,随口问道。
让她惊讶的是,小跟屁虫善善竟然拒绝了!
“善善今日有发财大计,不去不去。”
“姐姐要过生辰啦,善善给你赚钱钱……”他嘚瑟的扬起眉,姐姐一定会夸我是个小天才!
陆明月好笑的看着他:“唔,行……”一番勉励后才离开。
大哥要上朝,三哥是个书呆子,每日都有许多学子前来请教,素来不管窗外事。
二哥远在边疆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姐姐出门撑腰,爹娘在隔壁侍疾。
哎呀,府中无人,善善称王!
“让厨房备几桌宴席,今日我有贵客到访!”善善奶呼呼的命人备宴。
他虽然才两岁,但说话伶俐,又是个有主见的孩子。
容澈夫妇知晓他不是凡人,除作奸犯科,以及学坏性子,平日里小事对他都很宽松。
“贵客?”奶娘愣了一下。
“我亲自去各位伯伯家送的帖子。”
“快去备宴吧。”善善催促着。
甚至学着许瑾如的模样,让人将院内规整一番,竟办的有模有样。
消息传到隔壁,容澈笑着应允:“让他办,小孩子也有自己的社交。不必多加干涉。”
再说,请的都是同僚之子,出不得太大差错。
“给他认真办。”
原先怀孕时,瑾娘怀的极其艰难,折腾的许瑾如差点丢了命,若不是后来月份大,已经打不得胎。不然,容澈是不会留下善善的。
尤其得知乃邪祟转世,恐怕会为黎民苍生带来灾难。
容澈的后悔,已经达到巅峰。
当初成婚后,镇国公二老虽未曾催生,但每每见到明月都流露出羡慕喜爱的目光。容澈心一软……
容澈如今说不清后不后悔,但他已经吃下绝嗣药,横竖不会再让瑾娘怀孕。
至于善善,他不求善善功成名就,不求善善建功立业,但求善善做个平庸的人,不要为祸苍生已是他的心愿。
如今,他能有几个属于自己的朋友,更是欣慰。
有牵绊好啊,才不至于走极端。
所以,众人都不曾对善善的宴席加以干涉,也不曾留心打探。
毕竟,他几个哥哥也时常在府中宴请好友的。
此刻,姚静仪已经换上新衣,上了马车。
所有人都知道玉珠和她的情况,她并未刻意卖惨,也并未刻意打扮华丽,只穿着干净整洁柔软舒适的料子。头上插着一根简单的银簪,是玉珠所赠。
虽简约,但整个人看起来端庄大气,岁月沉淀过后,显得格外有气质。
女学前不允许停靠马车,所有人都在长街外下车。
“夫人,要下马车步行入学。”小丫鬟低声道。
“好。”丫鬟打着帘子,扶着她下马。
“玉珠姑娘已经差人送信回来,她在书院等您。让夫人不必担忧……她已经安排书童在门口指引。”丫鬟轻声嘱托。
姚夫人抿着笑,轻轻点头。
“等等!”姚静仪正要抬步,便听得身后传来声音。
她眉头紧蹙,脚步微停,继续往前。
“静仪,你是在躲我吗?”秦嘉言快步上前,想要拉住她。但姚静仪侧过身,避开了。
转身怒目而视:“秦老爷,请自重!”
秦嘉言见众人看过来,不由有些恼羞成怒,但他压住火气道:“静仪,我们谈一谈可好?”
姚静仪眉宇隐隐露出不耐:“前未婚妻,与妹夫能有什么好谈的?”
“还是说,谈一谈,我的未婚夫为何上了妹妹的床?”姚静仪只觉讽刺。
“你!”秦嘉言面上无光。
“你我总该对过去该有个交代,不是吗?”
姚静仪冷冷看着他,走到拐角处:“玲珑,你在此处候着。”丫鬟就站在她三步的位置。
“你有什么就说吧。”
“寡妇门前是非多,离我远些。”她语气隐隐带着不悦。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秦嘉言神情尴尬。
“静仪,你当真要与我如此生分吗?你我订婚后,一同吟诗作对,一同踏青游玩,一起许下的诺言又算什么呢?”
姚静仪脸色平静的看着他。
“算个笑话吧。”
“毕竟,在我被山匪掳走,你还能让姚静婉替嫁成婚,又算什么呢?难道,还是真爱不成?”她神色讥诮,轻笑着道。
秦嘉言深吸一口气:“静婉若不嫁给我,她活不成了。”
“所有人都指责她,她若继续生活在姚家,日子不好过。将来婚事也会大受影响。静仪,你们是亲姐妹,我以为你不会在意。”
姚静仪气极反笑:“是吗?”
“我与你订婚之时,姚静婉在家宿醉痛哭。我不知缘由,眼巴巴的上去劝慰,仿佛像个小丑!”
“她害我一生,我为什么不介意?”
如今想想,她早早就觊觎自己的姐夫!
而秦嘉言,最擅长揣测人心。
甚至,无数次有意无意的撩拨,他与姚静婉之间,只怕早就有暧昧之处。
姚静仪是姚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更不会以龌龊的心思猜测亲妹妹。
可现在,一桩桩一件件,她只恨自己当时眼盲心瞎。
一切早有端倪。
“你凭什么替我原谅?你算什么东西!”姚静仪半点不客气。
秦嘉言一张脸通红:“静仪,便让我来补偿你可好?”
“我早已打听过,当年官府攻打山匪时,你恰好被转卖去偏远山村。这些年辗转几次,在山里生儿育女。男人嗜酒如命,打你骂你,这些年过的苦不堪言。甚至几次差点丢了命……”
“如今,你与姚家断亲决裂,该如何生活呢?”
姚静仪神色淡然:“怎么生活?不劳你费心,应当比你过的自在。”
“静仪,不必在我面前如此。”
“你回到我身边,让我来照顾你们母女可好?”
“原本也算我亏欠了你,就当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秦嘉言眼神灼灼的看着她,他不觉得姚静仪会拒绝。
姚静仪气极反笑:“你让我做外室?”
“怎么算是外室?你我本就先有婚约,现在不过是再续前缘罢了!”秦嘉言义正言辞,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
姚静仪竟被他不要脸的程度气到瞬间无语。
“静婉性子骄纵,终究比不得你。”他怀念的吐出一句。
刚说完,便见姚静婉走下马车,一张脸铁青,看向姚静仪的眼神嫉妒又怨恨。
“姐姐,这正妻之位本就是你的。你要就拿去,是静婉占了你的位置!”她捏着手绢霎时落泪,秦嘉言早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慌乱不安。
姚静仪被这一幕气的脑瓜子嗡嗡的。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猛地朝秦嘉言脸上扇去。
狠狠扇的秦嘉言脸颊留下五个巴掌印。
“不要脸的脏东西,你们夫妻俩,真真令我恶心!”
“什么锅配什么盖,你俩般配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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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肮脏下贱的男人,也配让我做外室?你连山匪都不如,披着人皮的畜生!”
“姚静婉,我原先以为你就是蠢,如今看来,你是又蠢又坏!为个男人算计自家姐妹,你就等着报应吧!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啐……”姚静仪一口唾沫吐到她脸上。
姚静仪骂的毫不留情,对面两口子气得呼吸粗重,面上表情都维持不住。
“你以为自己还是当年的黄花闺女吗?”
“无非是看你可怜,想给你一口饭吃罢了。你竟不领情面!”
“静婉,你相信我,我只是看在以往的情面上,想给她一分体面。我对她怎会生出心思呢?天底下姑娘那么多,我怎会找一个破鞋!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
“她当初被山匪掳上山,被那群男人……这样的脏女人,我又怎么会要?”秦嘉言慌忙解释,姚静仪却是厉声道。
“你再说一遍?!”她的目光几乎要杀人。
“当初山匪劫我上山,只为钱,并未对我做什么!是你们克扣赎金,才导致我被转卖!”
“你若再多说一句,我便割下你的嘴!”她隐隐露出几分戾气。
秦嘉言一愣。
姚静婉神色有些慌乱:“相公,别听她胡言乱语!”
“当初送上山的箱子,第一层是银子,第二层是石头!”姚静仪咬碎了牙。
她眼神打量着姚静婉,见她神色惊慌,突然心头发寒。
脑子里的疑惑,在这一刻,瞬间明了。
她的指尖颤了颤,眼眶通红,身子都在发抖。
只觉万分悲凉。
原先只叹命运对自己不公,原来,是自己识人不清!
“好,好……姚静婉,你好样的!自家亲姐妹,竟抵不过一个男人……”她甚至觉得可笑,一母同胞的亲姐妹,竟算计至此。
“臭鱼烂虾,天生一对。你们倒真是绝配!”
“我等着看你们的报应!”她踉跄着后退,丫鬟担忧的上前扶着她。
姚静仪坐在马车上,眼泪不住的流。
只是一个男人而已,只是一个男人而已!!
她对姚静婉付出的感情,秦嘉言半点比不得!
男人怎会敌的过血脉至亲,她们是同命相连的亲姐妹!!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残酷。
“若早知她喜爱,我让出亲事又何妨?她何必如此……”细细的呜咽流出,姚静仪低声呢喃。
小丫鬟离得近,听到了缘由。犹豫一瞬才道:“奴婢以为,您就算退亲,或许她也不会要。”
“她人品卑劣,只是习惯了抢您的东西。”
“夫人不必自责内耗,旁人的错,为什么要自己反省?”
姚静仪哭声一怔,想起幼年时,妹妹一直便喜欢抢她的东西。
她从不愿以这般恶毒的心思揣度亲姐妹,可事实摆在眼前。
“夫人,玉珠姑娘还等着呢。该着急了。”丫鬟是陆明月亲自挑选的,不论品性和武力都是一流。
方才姚静仪扇对方巴掌也就罢了,对方若还手,更讨不到好。
丫鬟替姚静仪擦洗后,重新上了妆才朝女学走去。
秦嘉言脸上微肿,眼底压着戾气。
姚静婉死死的捏着帕子,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还要回来!
从小所有人只能看到姐姐的光芒,从来看不到自己,她为什么还要回来!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夫人,即将到拜师仪式了……”丫鬟低垂着头,深怕触怒此刻的姚静婉。
姚静婉咬了咬牙,今日自己丢这么大的脸,来日定要讨回来!
她想起方才那一幕,当真气红了眼。
秦嘉言!
他竟还对姚静仪念念不忘,明明她已失去清白,成了那等肮脏的贱人!姚静仪到底有什么好?
“静婉,咱们先去女学吧。别耽误了正事。”
“闻溪在女学颇有名声,听说圣人都赞扬了几次。特意留出三个名额,给外门弟子解惑。”秦嘉言避开她探究的眼神,低声道。
“以闻溪的资质,必定有她一个。”
“只可惜不曾查到那关门弟子的消息,竟让她得了这天大的好处。”
“不过,拜过师又如何,在京城无权无势,能不能保住这条命就不知道了。”秦嘉言派人查过几次,可背后似乎有股力量阻挡,竟丝毫也不曾打探出来。
提起闻溪,姚静婉面色好看许多。
她让人拿来热呼呼的鸡蛋和毛巾,在秦嘉言脸上来回滚动消肿。
她心中似乎有怨气,滚动的力气有些重,痛得秦嘉言直皱眉。
又用脂粉盖了盖,才勉强看不出红肿。
“静婉,你相信我。当初我弃她娶你,心中对她有愧。如今,不过是想全自己愧疚之心。”
“她既然不领情,那便罢了。”
“带着她那不知哪里来的孽种,迟早要吃苦头。”
“你我夫妻一体,闻溪闻檀又孝顺懂事,将来享不尽的福。这一切,都多亏了你。”秦嘉言虽明白,当初姚静仪被掳恐怕另有隐情,但如今儿女渐长,姚秦两家关系颇深,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只得忍着心中烦闷。
“娶得你,才是我一生之幸。”秦嘉言深邃的眼中真挚不已,只是不知有几分真假。
一番话下来,姚静婉虽心中还有些不愉,但面上已消了气。
不论如何,赢家是她姚静婉。
孩子也好,相公也罢,前程似锦的是她姚静婉。
过得更好的也是她姚静婉。
想起今日是女儿的大好日子,姚静婉才撑着笑意道:“先入书院吧,莫要让闻溪久等。”
几人临近门时,秦嘉言突的脚步一顿。
“方才,她也进了女学?她来女学做什么,难道,那孽种还能考进女学不成?”
姚静婉神色淡淡,眼底露出几分鄙夷。
“听说,她的夫家在深山老林,前几个女儿都被活活打死。能让孽种读书?想必,她在女学接了点活儿,贴补家用吧。”姚静婉眼里流露出几分优越感,若能让她亲眼见到闻溪被圣人收做外门弟子,对她打击会更大吧?
我的好姐姐,如今,你是再也追不上我了。
秦嘉言总觉得有几分怪异。
明明前几日,姚静仪还是满身寒酸。
可今日,虽穿着打扮不算华贵,但来时坐着马车,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与前几日大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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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刻容不得他多想。
陆家马车已经停在长街外。
他拉了拉姚静婉:“夫人,陆家人来了。”
姚静婉顿时站直身子,眉宇间露出和煦的笑容。秦嘉言随手整理了下衣衫,然后携着姚静婉上前。
“陆公子……”秦嘉言哪还有在姚静仪面前的盛气凌人,此刻卑微到了极点。
陆砚书在读书人中颇有声望,今日,是陆明月特意请大哥给玉珠长脸的。
秦嘉言深怕陆砚书不记得他,他当即报上名讳:“我是西河秦家人,当初你父亲带你回清溪祭祖,我还抱过你呢。”
那时的秦嘉言还未成婚,与年长几岁的陆衡之有几分来往。
陆砚书神色淡淡,疏离又有礼的唤了一声:“秦伯父。前些时日公务繁忙,还未来得及与伯父叙旧,望伯父恕罪。”陆砚书身上已带着几分上位者气势,秦嘉言在他面前竟有些压迫感。
谁能想到啊,陆衡之没混出头,反倒儿子混出头了。
儿女个顶个的厉害。
偏生他没福气。
秦嘉言见对方记得他,脸上洋溢着笑意。
“砚书是陛下跟前大忙人,伯父哪里敢怪罪。若是得空,咱们叔侄俩喝几杯,你看如何?”秦嘉言神色期待,见陆砚书点头,才露出几分笑意。
待约好时间,陆砚书才告辞离开。
“相公,你真厉害!陆家可是出了名的难搭线……”如今想巴结陆家之人,多不胜数,陆家常常闭门不见客。
秦嘉言被她恭维,心中有些飘飘然。
不由又想起方才那一巴掌,姚静仪,你且等着!
他眼里泄露出凶戾之色。
书院门口站着书童,挨个将众位贵人迎进门。
女学中四处都充满着浓郁的书香气,耳边弥漫着朗朗读书声。
秦闻溪穿着蓝白相间的学生服,看向不远处的玉珠,眼底露出一丝讥讽。
“哟,咱们书院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了……”秦闻溪走上前,眼神充满恶意的打量。
“书院这等端庄严肃的地方,你站在这儿,岂不是污了书院?”
“还不快滚出去!免得脏了夫子的眼!!”
玉珠眉头轻皱,她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竖起手指在唇边:“不得在书院喧闹!”她认得,这是姚静婉的女儿。
她在老师身边学习时,曾听老师赞过几次,颇有几分天资。
秦闻溪噗嗤笑出了声。
“你是什么东西,书院的规矩我比你清楚。”
“你娘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下贱胚子,估摸着还不知你是谁的种呢。我劝你赶紧离开吧,别脏了这清净地儿。”
“对了,你还不知吧?我要被圣人收为外门弟子了,罢了,说与你听也不懂。乖乖与你娘滚出京城吧!”她摆摆手,看向玉珠的眼神,仿佛是什么肮脏的物件一般。
玉珠抿了抿唇,正巧此刻有同窗来唤秦闻溪,秦闻溪这才扬起笑脸离开。
她前脚刚离开,身后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小玉珠规规矩矩行了礼:“师父。”
智心看着离去的身影,皱紧了眉。
“口出恶言,枉为人!再好的资质,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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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留着的位置,是圣人。
右侧是穿着华丽的昭阳公主,众星捧月一般被众人簇拥着。
但追风依旧跟在身边,双手环抱,酷酷的样子。
她瞧见陆砚书进门,甜甜的喊了一声:“大哥。”
陆砚书上前摸了摸妹妹毛茸茸的脑袋,心里感叹着。
弟弟和妹妹就是不一样啊。
善善才两岁,明明每日一样的洗头洗澡,身上总一股汗渍渍的味儿。就像茅坑里的臭石头。
而明月呢?香香软软的,瞧见就忍不住抱一抱。
秦嘉言携着姚静婉进门,书童将其引到门口的位置。
这已经是最外边。
姚静婉眉头轻蹙:“我家闻溪……要被圣人收为外门弟子的。”她看着书童……
书童一丝不苟的回道:“在书院不讲究这些,是夫子们排位。”
秦嘉言拉了她一般,轻轻摇头。
“多谢小哥引路,天气寒冷,劳烦了。”秦嘉言语气温和,书童的脸色才渐渐好转。
“老爷不必客气,分内之事。”他说完才退到角落。
姚静婉压住不满,只得坐在门口。
刚立春,寒风如刀子一般,姚静婉觉得浑身不适。这位置,就像坐冷板凳似的。
“你不是与陆状元认识吗?要不,坐陆状元身边去?正好有空位。”她在秦嘉言身边低声说道。
秦嘉言眉头一蹙:“你懂不懂规矩?”他有时候不得不叹息,大是大非上,姚静婉比不得姐姐。
但天真娇媚的姚静婉,总能给他提供情绪价值。
总是双眼亮晶晶的恭维她,这又是姐姐没有的。
“陆砚书是天子近臣,如今更是权倾朝野的朝廷重臣。我吃了熊心豹子胆,与他同坐?”他语气甚至有几分惊愕,那是他能坐的吗?
自己不过是仗着小时候与他一面之缘,才攀上几句话。
姚静婉抿了抿唇,这一刻,她有些难堪。
在西河,姚家秦家便是最得势的人家。年幼时,长姐规矩学的极好,是端庄贤惠的代名词。
而自己身子不好,又生性骄纵,本就不爱学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
私下,她还唾弃姐姐像是木偶,没有自己的思想。
就连秦嘉言,也曾称赞,自己比姐姐灵动有想法。就像一只百灵鸟儿,不似姚静仪呆板无趣。
如今……
夸赞灵动的是他,嫌愚蠢的也是他。
秦嘉言瞧见旁边被众人簇拥的小姑娘,眼神微凝。
“静婉,你可觉得昭阳公主有几分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
姚静婉心中不快,匆匆扫了眼昭阳公主,便道:“以咱们的身份,怎会见到昭阳公主。定是看错了吧。”
秦嘉言一想,倒也是。
没一会儿,女学学生依次入门。
在坐的众位家属都有些激动,姚静婉一眼便瞧见站在前头的少女。
“是闻溪,是咱们的闻溪!”姚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静婉眼中激动万分,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我女儿要被圣人收为外门弟子了,对,就是领头那个。”她忍不住与身侧的妇人交谈。果然,感受到对方羡慕的眼神,姚静婉不由坐直身子。
就连秦嘉言也生出感叹,幸好,幸好娶的是静婉。
秦闻溪感受到爹娘的视线,冲着父母露出一丝浅笑。
正巧,书童因着姚静仪入门。
在秦嘉言夫妇面前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此刻在姚静仪面前却笑得灿烂又亲切。
“姚夫人小心脚下门槛。”进门时甚至温馨提醒。
秦嘉言两人一怔,转头便见到姚静仪牵着女儿入门。
玉珠穿着崭新的衣裳,乖巧的跟在母亲身后。
“你们来这儿做什么?这是圣人收关门弟子的拜师宴!”姚静婉还未回过神,便开口斥责。
她又看向书童:“怎么什么人都往书院带?”
姚静仪淡淡的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书童正好开口,玉珠轻轻抬手,书童就退了下去。
“因为,我不来,今日这拜师宴就办不了。”她眼眸弯弯,偏着脑袋眼里溢出点点笑意。
从今以后,她就是母亲的底气!
她牵着母亲,一步步向前,向前……
她还未靠近,陆明月便从凳子上跳下来:“玉珠,你来啦……”亲昵的上前拉着玉珠,与她谈笑。
两人熟稔的样子不似作伪,倒像认识已久。
就连陆砚书也亲切的唤了一声:“玉珠姑娘……”
玉珠上前道谢:“陆公子给的书,玉珠已经看完了。多谢陆公子赠书。只是……有几处不解……”
陆砚书温和的笑道:“随时来府中便是,我为你解惑。”
“你有府上令牌,那般客气做什么。”陆明月噘着嘴,笑着与玉珠打趣。
众人皆有些疑惑,这是何人?竟得公主和陆大人如此礼遇?
“怎么会!”姚静婉更是失态的站起身。
秦嘉言呐呐的看着姚静仪,上次,他在陆家门口,无意中看到被迎进门的人,竟真是她?
怎么会这样?
咚咚咚,心跳如雷,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他连陆家大门都进不去,而姚静仪却被陆家恭恭敬敬请进门。
此刻,她坐到了陆砚书身侧。
秦闻溪从瞧见玉珠进门,呼吸便猛地一滞。
正待上前质问,恰好夫子们迎着圣人入门。
众人纷纷起身相迎。
众位夫子,亦是曾经的名门大儒。想求他们指点之人,能排到城门外。
在女学,却跟大白菜一般。
陆明月失笑的看着智心,这老头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满身文气的模样。
天下人都想拜他为师。
陆明月除外。
智心在众人的恭请下坐上主位。
小书童站在圣人身边高声道:“拜师仪式,正式开始。”
“请弟子上前,行,拜师礼。”
众人翘首以盼的伸长脖子看向门口,而一部分人却是看向屋内。
玉珠站起身,抬步上前。
短短的几步,是小姑娘跨过的一座又一座,连绵不绝的大山。
“不可能!”姚静婉失态的端不住茶碗。
哐当,一声。
茶杯落地,茶水四溅。
堂前,玉珠恭恭敬敬跪在圣人脚下脆生生道:“师父,请喝茶。”
所有人都不看好你,可偏偏你最争气。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师父?你叫他什么?”姚静婉近乎失态的指着堂前。
书童眉头轻皱:“夫人,书院重地,还请保持安静。”周遭观礼的人纷纷转头看过来。
秦嘉言此刻心跳如雷,他甚至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我不服!圣人,圣人,你知道她是什么人吗?”
“你知道她的出生吗?”
姚静婉嘶嘶力竭的大喊,她费尽心机才将处处比她优秀的姐姐压下去。将她踩入尘埃,将她比下去。
她怎么能接受现在的一切!
明明自己已经抢了她的夫君,抢了她的地位她的一切,明明已经毁了一切!
“她是个孽障,圣人,她怎配做你的弟子?她娘被人掳上山,名节尽失,是个脏人。父亲又是个烂醉的赌鬼。她这样的出身怎能做你的弟子?”姚静婉浑身都在发颤,死死的咬着牙,眼神愤恨的看着姚静仪。
丝毫不曾在意大庭广众下说出此话,会不会逼死姚静仪。
姚静仪一张脸煞白,紧抿着的唇轻轻发抖。
“上梁不正下梁歪,她爹娘如此模样,又能学出什么东西!这样的人都能拜在圣人名下,怎能服众?”
“姚静仪,我若是你,一根绳子吊死也绝不连累孩子。绝不似你一般苟且偷生!我定要给孩子留一番美名。孩子可以有个英勇赴死的母亲,但不能有肮脏不堪的过去!”
姚静婉强作镇定。
周遭不少人听得此话,倒是点了点头。
如今这世道,为保名节自缢,远比活下来更有益。
玉珠缓缓站起身,当着众人的面走到母亲身边。
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不愿松开。
“我娘不脏,我娘也没错,她为什么要死?”
“该死的,难道不是你这样心思恶毒的人吗?”
“若孩子的未来需要母亲赴死,那这孩子,与畜生无异!”
“我的前程,我自会去挣。若要用母亲的死亡来换,这前程,不要也罢!”
“玉珠认为,做人不能丢了良心。否则,爬上再高的位置,也只会是搜刮民脂民膏的畜生!”小姑娘虽瘦弱,但眼中极其坚定,一番话竟说的在场众人肃然起敬。
她眼带泪光的看着圣人:“师父,若您嫌弃弟子的母亲。弟子离开书院便是。”
“前程可贵,但母亲更可贵。”
玉珠并不是刻意在众人面前搏美名。
她是当真如此想的。
女子失去名节就该死,错的是这个世道,母亲何错之有?
“好!好!”陆砚书直接抚掌,眼里溢出笑意。
“这学生,若圣人不要,便给我吧。”陆砚书第一次动收学生的心思。他看向玉珠的眼神满是赞赏,这个孩子……远比想象的更优秀。
智心吹胡子瞪眼,上前就抓着玉珠另一只手。
“谁说不要?谁说不要!!这小丫头师父都唤了,还能做假不成??”
“谁都不许和我抢啊。”智心说着说着笑了起来。这等好苗子,竟让他遇到了!!
他只想带回山中,回去得瑟。
“天资难得,心性更可贵。师父没看错你……”智心对玉珠是越发满意,这小丫头啧啧……真是捡到宝了。
将玉珠送进京城的夫子,看着玉珠满脸不舍。
可想想,这样品性资质的孩子,在自己手中反倒耽搁。
他倒替玉珠欢喜了。
姚静婉面色大变,事情怎么会是这个走向?
难道,不是应该将姚静仪赶出书院,连同那个小贱人一起踢出去吗??
“请这位夫人离开吧。”
智心此话急的姚静婉满脸通红:“圣人,圣人您不能如此糊涂啊!”
姚静婉想要挣扎,可此处是女学,是皇帝和昭阳公主关照过的地方。三两下就将姚静婉押住。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智心看了眼站在首位的秦闻溪,微微叹了口气。
“闻溪,你与爹娘一同回去吧。”
秦闻溪猛地抬头,一双眼中惊恐又不甘。
“夫子……闻溪不知做错了什么?是母亲,是母亲冤枉玉珠,是母亲冤枉的玉珠啊。”她跪在堂前,跪的笔直。
就连姚静婉也不再挣扎,慌忙道:“我走我走,不要连累闻溪。圣人,是我的错,我走!”姚静婉拉扯之下,手腕通红,但丝毫顾不得疼痛,慌忙要出门。
智心抬手,众人肃静。
“闻溪,与你母亲无关。老夫很欣赏你的资质。也曾生出好生教导的心思……”智心看着她,眼中布满失望。
秦闻溪白着脸,明明夫子赞过自己好几次,难道是玉珠说了什么?
对,定是玉珠说了什么。
“夫子,定是有人在您面前说了什么,对吗?”
“闻溪是冤枉的。”
智心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失望,就连生出的一丝恻隐之心都渐渐散去。
“混账东西,直到此刻,你竟还在满口胡言!”
“玉珠从未在我面前提及你的事!”
秦闻溪猛地看向玉珠。
玉珠坦坦荡荡的看着她。
“玉珠,有一颗君子之心!她从不行这等龌龊之事!”智心毫不犹豫的称赞。
小书童低声道:“昨日,你对玉珠小师妹口出恶言,圣人与夫子们正好在屋内。”
秦闻溪一听,心头升起绝望,面无人色的看着智心。
“夫子,夫子,闻溪知错。”
“求夫子给闻溪一次机会,闻溪再也不敢了。”
“玉珠妹妹,求求你替闻溪说句话可好。夫子……”秦闻溪小脸苍白,满是难堪,可她顾不得脸面,只知道自己不能被逐出书院,不能!
这一瞬间,姚静婉天都塌了。
她想上前替女儿认错,可智心定定的看着她。
“你觉得自己,只错在此?”
秦闻溪左思右想,可半点想不出自己还错在哪里。她咬着下唇,跪在地上:“求夫子解惑。”
智心摇头,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玉珠的母亲,面对千夫所指,玉珠依旧毫不犹豫的立在母亲身前,为她遮风挡雨。稚子之身,却有不凡之心。”
“而你,母亲被推搡,却毫无动容。”完全无动于衷,甚至都不曾多看一眼。
“闻溪,你转头看看母亲。”
闻溪茫然的转过头,瞧见母亲手上刺眼的红,抬头看向母亲的脸。
姚静婉原本还想替女儿求情,可听到此话……
浑身一僵,求情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她自觉,自己的女儿比玉珠优秀。
甚至,玉珠都不配与闻溪比较。
可方才,玉珠放弃唾手可得的前程,坚定地护在姚静仪面前,她内心没有触动是假的。
现在……
女儿为保前程,毫不犹豫的将她撇开。
姚静婉这一刻,万千求情的话,都卡在嘴边说不出来。
她愣愣的看着女儿,最引以为傲的女儿。
此刻,在玉珠面前仿佛两个极端。
她因为与书童争执,手上有些擦伤。养尊处优的她,手背略显红肿。
但闻溪,一眼也不曾看过,也不曾问过。
“天赋在品性面前,一文不值。”
“你们出去吧。女学不欢迎品性卑劣的学生。再好的天赋,也是枉然!”智心一甩袖,侧过身子,竟是一眼不愿再看。
“夫人,闻溪姑娘请吧。”书童低声道。
姚静婉红着眼睛,却不再强求,转身就走。
她输了。
输的彻底。
秦嘉言站起身,众人戏谑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仿佛会扎人一般,让他无地自容。站起身便沉着脸走了。
被圣人如此痛批的秦闻溪,只怕,以后再无书院敢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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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低垂着头快速跟着爹娘脚步离开。
两人刚离开,姚家人便下了马车。
“小二,将你们茶馆内最好的茶上两壶,再上些点心。”姚家大嫂阔气道。
“好咧。”小二笑眯眯的准备好差点。
姚老爷子和姚老夫人静静的看着女学紧闭的大门。
姚家大嫂双手合十:“愿一切顺利,一切顺利。”他们是吃到甜头的,自然知晓圣人学生的名头有多好。
“若是能得个关门弟子,只怕秦家要腾飞。”姚家大嫂满脸羡慕。
二嫂唇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那又有何区别,小妹是姚家人。闻溪也有姚家一半血脉,还能差了咱们的。”
二嫂瞥了眼老夫人:“娘,选静仪还是静婉,如今你可想通了?”
老夫人面上却不见几分喜悦,压着一丝愁绪。
“静仪也好,静婉也好,都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孩子。”
“我只盼着静仪也能好过几分。”这个女儿,承载了她一生的担忧,她只愿静仪也能过上好日子。
大嫂捏着手绢擦嘴角。
“娘,静仪那等遭遇,再好也不过是寻个贩夫走卒嫁了。一辈子平平凡凡。”
“哪里能和静婉比。”
正说着,便见茶馆掌柜匆忙走来:“快备一份礼,等会务必送到姚夫人府上。”
听得姚夫人,姚家人登时坐直,对视一眼。
姚家大嫂素来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此刻当即笑道:“掌柜,您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什么人竟值得你这般看重?”
她这话,将掌柜捧了一番。
掌柜脸上带着几分笑容:“要说这姚夫人,倒算不得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家。但人家女儿养的好啊。”
众人一听,眼神顿时亮起来。
“您可听说了,今儿圣人要收关门弟子?”
“那是以书入圣,得天下学子跪拜的圣人啊。平日里只能拜一拜他的塑像,若能得他指点,便是祖坟冒青烟。”
“若拜在他名下,成为他的关门弟子,岂不是一步登天。将来的成就,无可限量!”
“哎呀,收的就是姚夫人之女。”
“我可得趁着消息还未传出去,赶紧送些贺礼。若能得一两分机缘,将来就是享不尽的福分了。”
掌柜亲自将贺礼又加重了三分,才让小二出门。
同在茶馆还有人道:“还不止呢,听书童说,收徒时,陆砚书差点和圣人抢弟子。这小姑娘,大有造化啊。”
“在这京城中,诸多学子,可从未见陆大人出口抢人。”
陆砚书在京中可是风云人物,年纪轻轻三元及第,位极人臣。
姚家大嫂再也控制不住喜意:“爹,是小妹!真的是小妹!”
姚家人满脸狂喜:“好好好,我姚家,终于盼到了!”
“我就说小妹命好,你们还不信吧?当初幸好被掳走的是静仪,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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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姚老夫人眼眶发热,心中难受。
“我就说,这各人有各人的命运。静婉天生就该是富贵命。静仪若是闹出来,静婉该怎么办?”
“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
“静仪当真不为姚家想想。”
“快快快,去买些鞭炮。等会闻溪出来,可得放炮。这可是大喜事儿。”
姚大嫂身后站着的少女姚兰芝羞涩的抿着唇:“娘,你可得好好与小姑姑说一说。”
姚大嫂拍拍女儿的手:“放心,放心。闻溪都被陆大人哄抢了,必定对她很是看重。有闻溪替你搭线,你时常去陆府走动走动就是了。”
姚家人在茶馆坐不住,当即站起身守在女学门前。
“快去备些打赏的银钱。静婉来的匆忙,怕是没来得及准备呢。”姚老爷喜得满脸红光,静婉是他的骄傲。
“对了,静仪的事,没闹出去吧?如今可是紧要关头,莫要泄露出去,被人指指点点。”姚老爷问道。
“您放心,儿媳早已放出话。前段时日有人来府上冒充死去多年的妹妹,预防着呢。”
“好在她还有分寸,并未出去乱说。”
姚老爷子放心了,眼神灼灼的看着女学大门。
在女学门口走来走去,焦灼的时不时看时辰。临近中午时,吱呀一声。
女学大门打开。
姚家人登时点燃鞭炮,火红的鞭炮在门外噼里啪啦的燃着。
炸开无数火花,喜气洋洋。
姚家人笑着道:“家中小辈被圣人收为关门弟子,沾沾圣人之气,沾沾圣人之气……”原本不解的围观百姓,霎时哄闹起来。
姚家抬着一大筐铜钱,惹得众人纷纷上前恭喜,不断的恭维老爷子,还不忘拿几个铜板沾圣人文气。
“哎呀,可真是祖坟冒青烟。被圣人收为弟子,将来迟早名扬天下。”众人又酸又羡慕。
姚家人迎着全场酸涩羡慕的目光,风光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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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孙后代争气,可比金山银山都顶用。”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恭维,哄的姚老爷子飘飘然。
老爷子满意的站在门口,只等姚静婉带闻溪出来。
“快来人去秦家报喜。”
说完,老爷子顿了顿,压低声音将长子唤过来:“准备些银钱,将静仪哄出京。她呆在京中一日,终究影响静婉。”
长子抿了抿唇:“好。”
“她不念旧情,不愿助姚家。但咱们终归要念些往日情面的,给些银子,也算对的起她。”
“她现在心大了,对静婉嫁给嘉言还不满呢。送远点,也好。”他虽是静仪长兄,但也是姚家将来的族长。
他私心里觉得,静仪当初救静婉,是一番姐妹之情。静婉是受了她的恩。
静婉嫁给姐夫,更是愧对于她。
但一切已成定局,早已成无法更改的事实。
一切,只能怪大妹妹命不好。
姚家,如今可离不得静婉。
“出来了出来了……”姚家人期盼着的看着门口,瞧见无数人涌出,纷纷凝神看去。
满地都是鞭炮炸裂后的碎纸,很是喜庆的模样。
众人井然有序的离开,陆明月道:“今日是你的好日子,便来我府上庆贺庆贺。”
“你且在门外等我,我先去打发了那老头儿。”明月小脸狰狞,指了指屋内等她的智心。
玉珠捂着嘴偷笑,饶是追风都偷偷抿嘴。
陆明月拳打南天门,脚踢东海龙宫,只怕死做作业。
“玉珠在门外等您。”她便与母亲手牵手出门。
刚出门,便见姚家人正齐齐侯在女学外。
姚静仪脸上的笑意陡然一块。
不止她。
姚家人见到她时,脸上的喜悦霎时一收。甚至眉宇间都狠狠皱了起来,几乎能夹死蚊子。
“你在这做什么?”姚老爷子质问的语气,毫不掩饰。
随即,老爷子脸上一阵紧张:“你……你莫不是知晓闻溪收做圣人关门弟子,前来揭发?”
“静仪,你虽与姚家断了亲,但咱们打断骨头连着筋,始终是同一血脉。”
“静婉是对不起你,但她这些年也很愧疚。你做姐姐的,何必与她计较?”
“你拿些银子,离开京城。不论你去哪儿,横竖不要再回京城。”
姚老爷子看着她的眼神,像是打发叫花子。
“这是你的孩子吧?她的出身进女学是妄想,也别想借着闻溪的身份进去。你找个老秀才给她启蒙,足够了。”
玉珠紧握母亲的手,她仰头朝母亲看去,她似乎再不曾发抖也不曾害怕。
仿佛有了底气。
姚家大嫂笑眯眯的上前:“姚家认你,那是不可能的了。当年你已死,就给你销了户。如今给你些傍身的银钱,已经是姚家仁善。”
“你快莫要挡在这儿,赶紧离开吧。等会静婉瞧见又要生气。”
说着说着,姚家大嫂脸上笑意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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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溪被圣人收做关门弟子了!”
“将来可就与众位大儒同门师兄妹,将来只怕要千古流传呢。”
“圣人的诸多弟子,哪位不是声名赫赫之辈?”
“静仪,这人与人之间,命运是不同的。莫要争了,离开京城吧。”
“闻溪被圣人和陆大人哄抢,你这辈子都比不过。”姚大嫂倒也忍不住叹息,当年若是静仪没有将侍卫给静婉,或许,被掳走的就是静婉了。
这命运,真是天差地别啊。
姚静仪被他们一番话说得没反应过来,她眉眼轻佻:“你们怎知是闻溪被收做弟子?”
姚大嫂眉宇飞扬:“外边都传遍了。姚夫人之女被圣人收做关门弟子。”
“而且惹得陆大人和圣人抢学生,就连昭阳公主对闻溪都极其喜爱。”
“这女学,还能有几个姚夫人?”
姚家即将拥有泼天富贵!!
方才他们便收到许多拜帖,都是平日里怎么也巴结不上的人物。如今反过来满脸笑意的恭贺,姚家人瞬间扬眉吐气。
姚静仪见小厮递过来银钱,她淡淡的摆手。
“银钱就不必了。”
“既然已经销户,又已经断亲,静仪便不再是姚家子女。自然也不需要姚家的施舍。”
她不是没听到过姚家放出来的话。
姚家长女已死,已经是铁板上的钉钉。
这样也好。
姚老爷子冷哼一声:“骨气倒是硬,将来别看着姚家崛起,又上门打秋风。”
“两不相欠就好。”姚静仪牵着玉珠,从姚家面前走过。
直直的走到昭阳公主马车前才停下。
姚家人顾不得她,翘首以盼的等着姚静婉。
“必定是闻溪被圣人留下了。”姚老爷子信誓旦旦的点头,心中的激动无法言喻,只能来来回回踱步。
没一会儿……
陆砚书牵着明月出门,姚家人亲昵的上前见礼。
“拜见昭阳公主,拜见陆大人……”
“听说公主与咱家溪儿关系极好,改日一同来姚家玩耍可好?”姚老爷子恨不得抚掌大笑。
陆明月眉头一蹙:“有病。”
说完,便转身朝着玉珠跑去。
“玉珠,快上马车。与我一同回府庆贺。”两个小姑娘手拉手的上了马车。
姚静仪亦是被请上马车,瞧着很是自在熟络,似乎与陆家很亲近的样子。
陆砚书疏离的点了点头,便径直离开。
姚家一怔,怎……
怎么回事??
此刻书童正要关门,姚老爷子慌忙上前:“等等,还有人没出来呢!”
书童眼白一番,只觉得这群人有病。
方才在女学门口收拜帖,享受众人恭维,还放鞭炮撒喜钱,这会竟还不离开!
“不可能,书院内已经无人,所有人都已经离开。”
“你们赶紧走吧,要关门了。”
姚老爷子慌了神,连带着身后几个儿子儿媳都凑上前来:“我家妹妹还没出来呢,姚夫人,以及被收为关门弟子的秦闻溪。”
“对,那是我女儿和外孙女。”姚老爷子耐心解释。
书童惊愕的瞪大眼珠子看着他们。
“秦闻溪??姚夫人??”
“她们,不是早早就被赶出女学,且终生不得入内吗?圣人亲口将其逐出书院的啊!!”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什么!”
“什么赶出女学?什么终生不得入内?!”姚老爷子被这话打击的身体摇摇欲坠,差点倒下去。
书童一脸懵逼,你们方才又放鞭炮又发喜钱,合着,连谁跟谁都没分清楚?
“秦闻溪被圣人当众痛批品行卑劣,此生不得再入女学,直接断了前程。”
“仪式还未结束,他们一家就早早被赶出女学了啊。”
“你们若来得早,还能碰见呢。”
“不可能,怎么可能,明明外边众人都在备礼。不可能!”姚家大嫂心头发慌,秦闻溪被赶出女学,且不得入内?美梦幻灭的同时,又害怕遭受牵连。
圣人可是读书人的定海神针,闻溪天资极佳,怎会这样?
书童见他们不信,顿时来了火气:“我还骗你们不成,方才所有人都看着呢。”
姚家见书童要动怒,当即强忍着心头不耐。
“那关门弟子是谁?”姚老爷子沉着脸问,一张老脸都羞得通红。
当真是颜面无存。
“方才你们不是见过了吗?与你们说话的就是。”
“关门弟子名唤玉珠,天资极佳,品性极好,圣人很是欢喜。早在一个月前,圣人就对她考教过。”
“小姑娘被众位夫子考了一个月才过关呢。”
“奇怪了,你们不是说关门弟子是你家后辈吗?合着,你连是谁都没弄清楚。莫不是骗子吧?”书童满脸谨慎,方才他可是见到姚家收拜帖的。
姚家人脸上发白,面面相觑。
“没有没有,误会了,是我们误会了。”姚家大嫂白着脸解释,才慌不择已的带家人离开。
“是静仪和玉珠?”姚家二嫂艰难的吐出几个字。
姚家人站到角落,全都紧闭着嘴,脸色难看的可怕。
“是了。难怪……”
“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姚家大哥猛地一拍手。
“坏了,只怕咱们一开始就搞错了。”
“我听说,昭阳公主去梵国时,曾解救了一批被假冒身份的女童。她所途经之路,便是玉珠所在的地方!”
“昭阳公主和玉珠,只怕早早就认识。”
“静仪和玉珠,若不得要事,定然不会入京。毕竟死了男人,孤儿寡母入京做什么?”
“唯一的缘由……”姚家大哥深深的叹了口气。
姚老夫人摇头:“是读书。”她的女儿,为了托举玉珠,带她进京了!
“我去东大街偷看小玉珠时,曾听到屋内传来读书声。”
众人一阵烦闷,姚二嫂更是黑着一张脸:“娘你怎么不早说?”
“静仪也是,瞒着这么大的事,竟也不愿告诉娘家人。她也没拿咱们当亲人!”想起方才之事,众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姚老夫人脸色一沉:“她从去年开始就给家中寄信,入京后,第一件事也是寄信,到底是谁拦下来的?”
“所有人都拦着我,不让我认亲,不让静仪登门。”
“静仪厚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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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谁不要脸?到底是谁不拿她当自家人?”
老太太一番话说得姚家人无地自容,姚大嫂心中又悔又恨,急忙上前扶住老太太:“娘,不管怎么说,静仪是咱姚家出去的姑娘。如今府上只有你与她还说得来几句话,不如……”
老太太脸色一沉:“我不去!”
当即转身就走。
“我可没你们不要脸,曾经嫌静仪是拖累,不许她入门。现在瞧见静仪发达,一个个又跟吸血虫似的扒着她不放。静仪不欠你们的!”
老太太欣慰又欢喜,静仪从来没让自己失望。
姚家人气得跺脚,只埋怨老太太不肯说合。
“老大,你去陆家门口候着。务必将你妹妹和玉珠请回来。”姚老爷子吩咐完便急匆匆回府。
回府后便钻进书房。
将压在书房积了灰的书信找出来。
这些信,他压根没怎么看。
姚静仪没死,对当时的他来说,惊大于喜。
姚家的美名建立在欺骗上,若被外界知晓,姚家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此刻,他一封封将信拿出来。
“父亲见信安……”信纸上有些斑驳的痕迹,是眼泪。
是姚静仪坐在灯下声声泣血,也是老太太思念女儿流下的眼泪。
姚老爷子瞧见信中所写,女儿辗转流离沦落至偏远山区,本以为此生再也不能承欢膝下,给爹娘尽孝。却不想,被恩人所救。
恩人将玉珠送进学堂,给予女儿与玉珠新生。
姚老爷子脱力一般坐在椅子上,颤抖着翻出第二封信。
爹娘亲启。
玉珠颇有天资,被夫子看重,女儿即将启程入京。
再看第三封。
爹娘收到静仪的信了吗?盼回信。
玉珠如今住在京城东大街,玉珠正在接受夫子考教,也不知能否通过。
信中曾无数次提及玉珠念书,以及盼回信。
府中,除了老太太逐字逐句看完,谁都不曾多看一眼。
姚老爷子眼前一阵阵恍惚,他突然想起,静仪自小是个谨慎的性子。昭阳公主救她出水火,她必定不会泄露公主身份,未免给对方带来麻烦。
他只觉心口绞痛万分,抚着额头撑在桌上。
还没盼到姚静仪回家,却盼到了秦家人上门。
原本和善的两位姻亲,此刻沉着脸扭送姚静婉回府。
“亲家,你这女儿我秦家可要不起!”
“原以为是个老实本分的,谁知道品性竟这般差!被圣人斥责也就罢了,她竟……她竟敢对亲姐姐下手。”
“当年静仪被掳上山,送到山上的赎金是她亲自经手。”
“那赎金,害……竟只有上边一层是金子,下边全是石头。”
“这黑心肝的,忘恩负义的东西,血脉至亲都敢谋害,我秦家可不敢要!”
“我秦家要休妻!”
“连同这不争气的秦闻溪一同还给你们。哎呀,真是可惜了我的静仪。原本静仪才是我看中的好儿媳……”秦家两老恬不知耻的抹了把泪。姚静婉和秦闻溪被圣人这般斥责,秦家可丢了大人。
将来子孙后代,族中子弟都要受牵连。
秦闻溪死死咬着牙,眼中满是屈辱。
姚静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指着秦家浑身都在颤抖。
“爹,爹,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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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妹妹始终比不得姐姐。”
“姐姐贤惠宽容,哪似你这般恶毒?”
“亲姐姐把侍卫给了你,导致自己被掳走。你竟拿走一半赎金,怎么有你这么歹毒的人?你这样的人,我秦家可不敢要!我秦家还做不做人了?”老两口平日里对姚静婉诸多称赞,此刻一张嘴却毒辣的紧。
秦家老爷子自诩读书人,微眯着眸子不说话,但老太太毫不留情的唾骂,可半点没拦。
想来也是认同的。
姚老爷子姚老太太被她俩气的一口气喘不上来,抚着桌子差点栽倒在地。
众人又气又怒,姚静婉死死的咬着牙:“你们秦家又是什么好东西?秦嘉言更是个畜生!”
“他与姐姐订了婚,却私下与我联系!!他又算什么?”
“姚静仪一根绳子吊死,尸骨还未寒呢,便上门求娶我。他又算什么好东西?”
“你秦家还不是烂到骨子里!”
啪!
姚静婉话还未说完,便被愤怒的秦老太太扇了一巴掌。可姚静婉素来不是个好脾气,抬手便狠狠推了老太太一把。
“哎哟……”老太太一个不察,便被推倒在地。
一屁股跌坐在地,腰椎发出咯吱的声音,当场倒在地上起不来。
哎哟哎哟的白着脸哀嚎。
“好好好,这就是你们姚家养出的好女儿!竟敢对婆母动手,休妻!”
秦老爷子动了怒,当场让家丁将老太太扶回去,回去的路上大肆宣扬,姚家名声一落千丈。
姚静婉跪在堂前:“还请爹娘做主啊……秦家半点不给姚家脸面,他们当我姚家是什么人!”
姚老爷子眼前晕眩不已。
“孽障,你住嘴!!”
“静仪是你亲姐姐,是你亲姐姐啊!!你怎么忍心对她下手?”
“她对你诸多疼爱,你怎如此狠心呐!你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姐妹,你这个混账丫头啊!!血脉至亲,你也下得去手!”最最寒心的,当属姚家老太太。
此刻真是哭的肝肠寸断,又无奈又绝望。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为何会走到这等境地!!
当初姚静婉嫁给秦嘉言,反对的最厉害的,便是老太太。
她是女子,自然懂。
静仪因静婉被掳,静婉却嫁给自己的姐夫,让静仪该怎么办?
但府中大事不容她做主,便是哭瞎眼睛,也改变不了事实。
“谁稀罕与她做姐妹?她生来端庄贤惠,而我性子跳脱,从小就被斥责被对比。有她在,父亲永远看不到我,永远都要被她压一头,凭什么!!”
“别以为她给点小恩小惠我就该感恩戴德,只有她死了,这府中没了她,我才能能被父亲器重!”
“父亲给她定的亲事,是名门望族。给我的呢?却是酸秀才!还是个已经成过一次婚的酸秀才!”
“我比她到底差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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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指着她,气得眼睛发黑。
“你……你……”
“姚家日渐衰败,联姻势在必得。”
“秦家规矩繁多,你最不耐烦学。你姐姐性子安静,素来端庄,她进秦家,过得更自在。”
“你自己这些年在秦家,到底过的好不好,到底适不适合你,你心里没数吗?”
这些年,秦嘉言在外也曾拈花惹草。
只不过她仗着自己泼辣的性子,一个女人也没敢进门。
就为此,老太太还因此怨上她。将男人管的太严,府上子嗣单薄,只得秦闻檀一个嫡子。
姚静婉面色微僵,秦嘉言心悦她,但也顶不住秦家规矩重。
秦老太太惯会拿捏儿媳妇,她见了都怕。
“至于你说的酸秀才……”老太太幽幽的叹了口气。
“他是命不好,早早成了孤儿,吃百家饭长大。但他年纪轻轻中秀才,且因着运气不好,中间耽误好几回。依旧早早中了秀才……更能说明他天赋极好。”
“我与你爹亲自打探过,那位公子品性极佳,是个顶好的人。”
“你若是嫁过去,带着我给你的嫁妆,上头又没婆母,相公又是个好相处的性子,怎会吃苦?”
“未免你多心,这些年我从未对你说过。”
“当年你看不上的酸秀才,后来考取了探花,如今在京中,已是高官厚禄,享不尽的荣华。”
“你说说你,放着好好的官太太不当,抢了静仪这门亲事。”
老太太怎会不疼女儿呢?
静仪出生后,自小也是活泼的性子,但老爷子怕她担不起姚家责任。为了掰她的性子,挽起她的裤腿,露出白嫩的双腿,让她跪在祠堂前,用细细的竹条鞭打。
一条又一条的伤痕,不伤骨,但极疼。
上好的膏药一敷,半点不留痕。
生生将她磨成这贤惠端庄的性子。
老太太拦不住,只能听到屋内女儿的呜咽,她在屋门外哭到昏厥。
“你姐姐怕你受苦,与她过同样的日子,特意求了父亲,让你过自由自在的日子。能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你却好心当作驴肝肺。”
老太太哭得泣不成声,甚至不想再看姚静婉一眼。
丫鬟扶着老太太离开,姚静婉呆呆的跌坐在地上。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老爷子沉着脸,冷冷的看着她。
眼底的失望难以掩饰。
“绞了头发做姑子去吧。姚家还有你兄弟嫂子,总归要替他们想一想。”老爷子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心里只琢磨着,怎样才能让伤透了心的长女回家。
姚静婉听得做姑子,一张脸煞白,毫无血色。
“大嫂二嫂……你我虽是姑嫂,但情同姐妹……”
话还未说完,总是笑着迎她的大嫂手绢一挥:“可别,谁与你情同姐妹。救你命的亲姐妹都敢害,我可当不得你姐姐。”
二嫂更是连场面话都不愿说:“你就是个搅家精,快快离开清修去吧。”
“若不是你多事,静仪也不会厌弃娘家。”
请收藏:https://m.yuntingwenyuan.cc <p class="noshow">(温馨提示:请关闭畅读或阅读模式,否则内容无法正常显示)</p>姚静婉被押上一辆灰扑扑的马车。
秦闻溪到底是秦姚两家血脉,虽被圣人斥责,但两家却不敢做绝。
只能将她养在府中,只等及笄嫁出去。
姚静婉面色苍白如丧考妣的坐在马车上,没走几步,马车便靠在边上。
“前边有贵人,贵人先行。”
“那是李探花吧?”马车外,小摊贩正小声的议论。
“对,现在要叫李大人咯。他可是陛下眼前红人,和陆砚书一般,是陛下的左臂右膀。”
姚静婉鬼使神差的掀开帘子。
两辆马车交汇时,微风拂来,掀起几分帘子。露出李大人真容……
姚静婉陡然捏紧帘布。
她曾见过李自溪的。
那时姚家在读书人中很有些清誉。姐姐订婚后,自己正好及笄。父亲便时常请读书人过府一叙。
当时,父亲很看重李自溪。
怎么说呢?当时的李自溪孤儿一个,妻子与他兄弟跑了,连孩子都不是自己的。
一副穷酸秀才模样。
但他那张脸,姚静婉直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极少见到有这般出众的容貌。
待李自溪离开后,姚静婉便与父亲大吵一架。当日正好灯会,便央求姐姐带自己出去散心。
后来,山匪下山作乱,她问姐姐要护卫,姐姐被掳……
回府后,她惊慌失措的在祠堂跪了三天。
后来,她再未见过李自溪。
想来,父亲将自己的拒绝告诉了他。
谁能想到呢,当初的李自溪竟有这般造化。如今的他,看不出当年的青涩模样,也没有了当年无意中看向自己的惊慌,那时他连耳根子都羞红了。
现在呢?
他眼神朝自己撇来,姚静婉想要放下帘子。
她莫名的害怕两人相见。
李自溪似乎并未将她认出来,只对她点了点头满脸笑意:“多谢夫人让路。”
马车远去,她却迟迟回不过神来。
她抬手摸了摸脸颊,她嫁给秦嘉言后,第二年就生下秦闻溪。
那时正是李自溪奋力科举的时候吧?
这些年,她再是保养得宜,但在李自溪面前,也失了曾经少女时的模样。
“李大人真厉害啊,现在还不及三十吧?”
“谁若嫁给他,便是享福咯。府中没有老人,李大人从不流连烟花柳巷。”
“哎哟,别说了。李大人和陆大人,这两人全京城都盯着呢。也不知花落谁家了……”
马车摇摇晃晃的往外走去,姚静婉泪流满面。
如今的李自溪满身官威,早已不复当年模样,恐怕都想不起来她是何人。
谁能想到,当初却是自己看不上的人。
她那时才十五,正是憧憬美好爱情的年龄。
家贫又失去双亲的李自溪,哪里能入她的眼。
她捂着脸低低的哭出了声,原来最好的,早早就送到了她身边。
待她哭过后,姚静婉才道:“劳烦走慢一些……”
车夫虽不耐,但姚静婉到底是姚家女儿,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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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再慢,天黑前到不了客栈,要露宿野外了。”
姚静婉红着眼眶四处张望。
她的闻溪,闻檀,一个也不曾来送她。
秦闻溪今年十一,从小就宝贝心肝的养着。当初因害了姚静仪,她怀孕时一直心生不宁,导致闻溪早产。
她自责万分,也不敢让乳母带,是自己一日一夜熬大的。
如今,两个孩子,竟一个来送行的都没有。
姚静婉失望的离京。
李自溪坐在马车上,方才掀开帘子,对方马车中的夫人满眼泪痕,让他有几分熟悉。
“方才过去的马车,是哪家的?”
小厮低声回禀:“大人,是姚家的。”
李自溪摇了摇头,他并不认识姚家人。况且,对方瞧着比他还大几岁,应当不认识吧。
“快一些吧,等会看不上陆家满月宴了。”
说完,李自溪嘟囔道:“容大人嘴巴可真紧,每日上朝,也不曾听说他家又生了啊。”
“这突然送个帖子,要喝容老六的满月酒,倒让人措手不及。”
小厮笑嘻嘻的打趣:“您还说呢,您这个年纪,旁人孩子都十岁往上了。就您还孤家寡人一个……”
李自溪眼睛一瞪:“还敢打趣我不成!”
“再说,还有陆砚书,怕什么?”
小厮摆摆手:“陆砚书可比您小好几岁呢。再说,您俩谁也甭说谁……陛下都快催婚了。”
“您可是即将奔三的人。”小厮偷偷嘀咕。
李自溪瞥他一眼,小厮才不敢再闹。
没一会儿,马车停在陆家门前。
“这大喜事儿也不办喜庆点,怎么这般清静?”小厮扶着李自溪下马车。
“想来是镇国公情况不大好,只简单办一场吧。”李自溪与陆家关系好,倒知晓些容家情况。
小厮狐疑的瞧了又瞧:“不对劲啊,清净的过分了。”
门口连个迎人的下人都没有。
正待上前敲门,便听得大门内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
只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娃娃一边跑一边哭嚎,手里还捞着一条狗。正满脸鼻涕眼泪的手忙脚乱的往外爬。
“呜呜呜呜……”
“娘要杀人啦……”
“爹爹救我……”善善扯着喉咙哭,哪里还有大邪祟头子的嚣张霸气。
李自溪慌乱上前拦:“许夫人,今儿是贵府喜事,先饶了他吧。况且您才生完孩子,总得休养一段时日,怎么这就下床了。”
许瑾如撑着腰大喘气,龇着牙,被气的毫无主母仪态。闻言更是气得额角青筋直跳。
“什么喜事!生生生,生什么生!!”
“给……给容老六满月宴啊?”李自溪呐呐的看着她。
怎么许夫人越听越气了。
“容老六就是他怀里那条狗!!天杀的,他居然给满朝文武送请柬,给一条狗办喜宴!!”
许氏越想越气,善善鞋子都跑掉一只。
“呜呜呜……狗也是我兄弟,我给它办满月宴怎么了?”
“呜呜呜……爹爹救命啊。”
“善善生气了!!”小家伙扯着喉咙狂奔。
“呜呜呜,将来你和我爹死了。我给爹埋东边,给你埋西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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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救我……”善善抱着容老六跪在院子里鬼哭狼嚎。
“你真是胆大包天,居然找人写请帖,还偷拿你爹的私印盖上去!!”许瑾如雅了一辈子,就连当初带着三子一女与陆衡之和离,都不曾这般气急败坏。
善善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嘀咕:“不盖印章,人家也不信呐。”
许瑾如指着他双手直抖,登枝不断的给她顺气:“夫人别气别气,当心给自己气出病。您想想,他满朝文武都请了,至少没请到宫里去。这也算给咱府里留了条底裤不是。”
“请啦,宫门口的小太监不给送信。”善善呐呐道。
“他让爹爹亲自送。”
小太监哪敢胡乱递信进去,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许瑾如眼前一黑,幸好小太监懂规矩,若真的递进去,只怕是这场笑话要闹到宫里去。
“你给我跪着好好反省!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起来!”许瑾如气得脑瓜子嗡嗡的。
今儿一整天,她都在四处赔礼道歉,好在将众位送了回去。
正说着,容澈出宫,正好进门。
“今儿怎么回事?怎么都在道我恭喜?瞧着又奇怪的很……”容澈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打算细问,众位同僚却是抚着胡子哈哈大笑离去。
原先容澈这个老光棍儿,娶了许瑾如,白得两个三元及第的儿子,又得一个大将军儿子。
还有个得皇帝喜爱的昭阳公主。
让一众朝臣羡慕的夜里睡不着觉。
如今想想,哈哈哈哈,容澈的报应在后头呢。
“哟,李大人你怎么来了?稀客稀客啊……”容澈一进门,便瞧见李自溪在院内站着。李自溪满脸尴尬,他今儿来得晚,正好赶上容向善挨揍。
院内安静的渗人,似乎有一种诡异的气氛。
容澈小心翼翼的看过去,便见许瑾如手里捏着根竹条。
而脚下,善善正不服气的跪在地上。
瞧见父亲回家,善善登时眉眼狂喜:“爹爹,快来救我。快快收拾娘,她要打善善!!”
“善善只是给容老六办个满月宴,赚点钱,哪儿错啦?”善善冲着老爹努努嘴。
他想起老爹说的那句,我在家说一不二,当家做主,顿时就知道自己得救了。
“爹,你可是一家之主,快来救孩儿……”善善满脸得瑟。
容澈眼珠子一瞪,气势汹汹的大摇大摆的冲过来。
在善善激动兴奋的眼神下,善善嘚瑟的冲着娘亲挤眉弄眼。哪知……
容澈冲到许瑾如面前,膝盖一弯,一个滑跪,啪嗒一声,跪下了。
善善????
“善善的罚,我领了!”大义凛然的说出那一句。
善善气得半响说不出话来,白嫩的小脸气得通红:“爹,这就是你说的,替我做主?”
容澈脖子一梗:“对啊,你的打,我替你挨。咋样?你爹够厉害吧?”
善善龇着牙,啊啊啊啊,骗子大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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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钱!”他顿时摊开小手手,问容澈要钱。
容澈眼白一番:“咱俩亲父子,还什么还……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我媳妇儿的。”
善善差点气哭:“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容澈喜滋滋的:“我就乐意……”
许瑾如眼皮子直跳,李自溪捂着眼睛直喊告辞。
天呐,世人都羡慕容将军。如今看着,容将军的报应是来了。
容向善和陆明月……啧啧……
都羡慕他家龙凤呈祥,原来是卧龙凤雏。
待李自溪离开,善善和容澈一大一小跪在院子里。许瑾如不喊起来,只让人传膳去隔壁,陪镇国公老太太一同用膳。
陆明月带着玉珠和姚夫人进门时,两父子还跪在地上往边上挪了个位置。
“见笑了见笑了。”陆明月抹了把虚汗,引着客人换了个厅。
知晓缘由后,偷偷转头瞪了眼善善:“上辈子你是心坏,这辈子你是嘴欠!”
姚夫人却并无嘲讽,眼底还多了一丝羡慕。
陆家的氛围很温暖,儿女都感情极好。
容澈很尊重妻子。
用过午膳,陆明月亲自将玉珠和姚夫人送到门口。
果不其然,拐角处,姚家人正眼巴巴的等着,也不知站了多久。
姚静仪神色冷静,面上毫无动容,陆明月偷偷放了心。
“如今玉珠姑娘声名远扬,只怕多少人都看着你们呢。姚夫人若不嫌弃,将这一队精兵带回去。都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看家护宅也安心。”
容澈跪在地上,还不忘嘱咐一句。
姚夫人一怔,果然,院内候着二十人,身上都带着一股杀伐之气,很能震慑人心。
她毫不犹豫的对容澈道谢:“多谢容将军,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回去我便寻些好苗子,让众位兄弟帮忙操练。”养些懂拳脚的家奴很正常,姚夫人也想的长远,随着女儿长大,身上的头衔越来越多,侍卫只能早早练着,将来必有大用。
容澈点点头,姚夫人倒是个头脑清醒的。
姚静仪带着玉珠上了马车,二十名护卫将马车围在中央。
姚家人半点靠近不得。
一旦靠近,为首的男子顿时拔刀:“来者何人?速速退下!!”杀过人见过血的气势将姚家人震得不敢擅自闯进来。
姚家大哥面色青一块白一块:“我是她的大哥,瞎了你的狗眼!妹妹,妹妹……”他扯着喉咙便高喊。
侍卫头子大刀都不曾动摇,没有姚夫人发话,一切都是白扯。
他们军中将士,最重规矩,可不是谁都能糊弄的。
姚夫人帘子都不曾掀开,声音平静:“我自幼父母双亡,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哪里来的兄弟?”
“打出去吧!”
说完,便被将士扔了出去。
姚家都是读书人,哪里被这般粗鲁对待过,顿时蜷缩在地上哎哟哎呦。
“这是我妹妹……真的是我妹妹姚静仪。”姚家大哥见围观百姓不屑的眼神,慌忙解释。
“你们姚家是不是有病?前几日才说,姚家静仪当年为保清白自缢而亡,任何人都别想冒充她的身份。如今,又诈尸了?”
PS:不好意思,今天一更哦,孩子一年级报到,折腾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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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读书人!”
“上午,你们姚家还在女学丢人现眼,非说圣人关门弟子是你族中晚辈。我呸……”唾沫都吐到了姚家人脸上。
“我可问过,人家正儿八经的回应,虽然同姓姚,但与你们西河姚家,没有一点关系!少攀高枝儿!”
“真是丢读书人的脸!”
围观百姓眼里的嫌弃与不屑,臊的姚家头都抬不起来。
捂着脸便匆匆逃离。
回过头远远看着,曾经期待他们给出回应,给出一丝温情的姚静仪,在众人的簇拥下,迎着光,越发远去。
姚家的呜咽谁也不在意,反倒痛快无比。
善善跪的膝盖发麻,肚子里咕噜咕噜叫着。
可没有许瑾如开口,谁都不敢偷偷给他送吃食。
“爹,你没骨气!”善善嘟囔着嘴,生气的控诉。
容澈跪的笔直,淡淡的瞥他一眼:“骨气?要骨气做什么?我当年要骨气,结果当了三十几年老光棍儿,错过了最爱的人,让她蹉跎多年。”
“再说,骨气是对外的,谁让你对家人的?”
“该服软就服软,媳妇儿面前要什么骨气。”脸都可以不要。
善善满脸怨念,让爹给骗了。
靠不住,靠不住……
陆明月躲在角落偷笑,善善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追风闲闲的靠在墙边:“容将军惧内全城皆知,他怎么敢信,容将军能在许夫人面前保他的??”
“许夫人扇他一巴掌,他都能趁机舔她手。”
说完,追风猛地捂住嘴。
见陆明月似乎没听见,偷偷扇了自己一下,这张破嘴,小主子七岁还不到呢。
妖王也曾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可自从陪着陆明月长大后,便极其注意言行。
待陆明月进屋歇息后,他看向门口守夜的烛墨。
“你这整日失魂落魄的,可怎么是好!”
“我们都回了北昭,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东陵……”
“我,我想将她和孩子火化带回来。”烛墨犹豫很久了,但还不曾行动。
追风冷汗都快滴下来。
“她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吗?你这个行径,在凡人中可叫做挫骨扬灰。若是阿梧在天之灵,恐怕都不得闭眼。”
“况且,她还有胎儿在腹中。连眼睛都不曾睁开,还不曾看看这世界。你将其火化,阿梧定会生气。”
“东陵风景秀丽,她很喜欢,便由着她吧。”追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现在可不能挖开啊,里边是个空棺!
烛墨满脸苦涩:“罢了,是我糊涂。”
“这段时日,我日夜不安,闭上眼就是阿梧满眼血泪的看着我,一句话不说……”烛墨几乎不敢闭眼,就连呼吸都带着生疼。
“总归会过去的。”追风小声劝道,心里却嘀咕,算起来孩子出生几个月了吧?
烛墨本不需要劝慰,只是心中憋闷的难受,才不吐不快。
“今夜你我换着值守可好?我要回一趟龙族。”阿梧虽然已死,但他想要立个衣冠冢。
追风摆摆手:“你且去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他每日都空闲着呢。
烛墨致谢后悄声离开。
回到龙族时并未惊动任何人。
龙窟是龙族历来埋葬族人之处,门口值守的老龙感受到气息,掀开眼皮看了一眼。
“小太子,每个族人都以振兴龙族为己任。殿下莫要意气用事……”
“对陛下服个软,回家吧。”老龙低声叹息。
“二长老不必再劝,烛墨明白。”
他踏步进入龙窟,龙窟中很是昏暗,周遭煞是阴冷。但龙族皮糙肉厚,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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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用爪子在石碑刻下,阿梧与烛墨之墓。
合葬之墓。
但阿梧不愿与他合葬,烛墨只放了一件她穿过的衣裳在其中。
他静静地站在衣冠冢前,神色落寞。
他离开之时,正巧遇到蚌精正捧着个锦囊玩耍。蚌精原本是个泼辣性子,此刻瞧见他,将锦囊往身后藏了藏:“殿下。”
锦囊颜色很漂亮,她很喜欢。
但锦囊上有禁制,她打不开。
烛墨并未在意,只回头看了眼龙宫。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
突然……
耳边传来一道悦耳动听的啼鸣声。
软软糯糯带着几分稚嫩。
烛墨一愣,便见小蚌精飞快的迎了上去:“凤族小公主……”蚌精激动的脸颊通红,扬起手大喊。
远远的,烛墨便瞧见一团火光冲过来。
他避闪不及,那团火光顿时砸在他怀中。
毛茸茸的软绵绵的,饶是烛墨都忍不住心头一软。
“哎哟……”小凤凰哎哟一声。
小凤凰挣扎着从他怀里飞出来,羽毛还是稚嫩的小软毛,扑腾着翅膀,像凡间孩子学步一般歪歪扭扭的飞着。那双眸子清亮透底,烛墨看着那双眼,怔了怔。
烛墨怀中一空,仿佛心中都空了。
“小公主,您又偷开结界出山。让凤帝知晓,又要罚你!”
“真是怪了,你家结界固如金汤,在你面前跟纸糊一样。”
蚌精熟练的从储物袋掏出小零嘴,撕成小块一点一点投喂小凤凰。
龙凤二族生来就可飞行,会言语。
只不过,化形时间随修为而定。
小凤凰声音稚嫩,说话调调似唱歌:“娘亲不打人,不打人……”
“打锅锅……”
蚌精顿时贼兮兮的凑过去:“传言你娘生的双生胎,竟是真的啊?”
小凤凰只低着头啄吃食,半点顾不上回话。
“还有人说,你爹是凡人,另一个孩子似爹,生来体弱,你娘拘着不让出来?”蚌精与小凤凰见过几次,便时常在此处候着。
“三界还传,你爹也可能是魔族。”
“也有人说,你爹是佛界某位大能。”
“到底谁是你爹?”三界争执不休,但谁都没寻到蛛丝马迹。
“哎呀,只可惜咱家某人没福气。”蚌精还白了一眼烛墨。
烛墨却是一眼不眨的看着小凤凰,这是……上次新年时飞出来的小凤凰?
前妻……的孩子?
话音刚落,远处两道霞光落下,小凤凰顿时咿呀呀哭嚎:“青凤姑姑,红凤姑姑,不要告诉娘亲……”说完,便飞快的随着两人离开。
离开时,还不忘回头:“死啦……”
“我爹死啦……”小凤凰四处给人说,亲爹死了。
至于哥哥,唔……
娘亲不让说,可能因为太丑了叭……
哥哥没有翅膀,也没有漂亮的尾羽。
她不懂,为什么漂亮的娘亲会生出一条虫!
烛墨心头酸涩。
若阿梧没出意外,他的孩子应当也是如此机灵可爱吧?
会甜甜的叫自己爹爹。
会古灵精怪的作弄父亲。
“别看了别看了,又不是你孩子,直溜溜的看着,没看凤族两个姑姑脸色都变了吗?”
“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前夫,保持点距离。”
“如今龙凤二族可因你成仇了。”
“哎哟……听说那小凤凰是天生凤主命,也不知真的假的。不过……凤族看的跟心肝似的,估计假不了。可惜咱家龙主飞了。”
蚌精眼白一番就攥着锦囊跑了。
烛墨心头苦涩,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挺好的,凤族公主是个好人,她该有好报,是我负她。”他看向小凤凰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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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是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烛墨回来时,善善正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
两腿直哆嗦,一个劲儿的抖。
“可千万不能让我那群属下看见。”他小声的嘀咕,这可没法服众啊。
容澈一瘸一拐的爬起来,父子俩冷哼一声,一个向左走,一个向右走,直接分道扬镳。
“等你死了,我给你俩分开埋……一个埋东边,一个埋西边。一个埋山上,一个河葬随波逐流。”善善转过身,对他做了个鬼脸,吐露吐露舌头,瘸着腿狂奔。
容澈脱下鞋直直的朝他扔出去。
“逆子!你这个逆子!!”果然,上苍是公平的。
好处他拿了,报应也来了!
容澈抓狂,这个逆子,自己迟早被他气死。
许瑾如正卸下妆容,坐在灯下,容澈一进门脸上便荡漾着笑意。
“现在知道厉害了?这孩子,若只靠咱俩,哪里压得住。”许瑾如从怀孕时,就能感觉到,善善凭着本能在对抗。
“幸好跟着明月,否则这孩子只怕会是个祸害。”她按了按眉心,容澈顺势上前给她轻柔的按着。
“如今也就是顽劣一些,倒是无伤大雅。我瞧着,他现在心中戾气少了许多。”似乎,变了许多。
容澈有着极其直观的感受。
善善出生后,他时常留意观察,善善眼中的戾气和杀气压都压不住。
伺候他的小丫鬟和奶娘,换了一波又一波。
八字弱的丫鬟,夜夜噩梦缠身。
如今留下来的,都是八字过硬,换了好几波留下来的。
即便如此,陆明月回家后,也给众人佩戴了驱邪符。可阻挡日夜侵蚀的浊气。
许瑾如点头,这才放心。
容澈从未说过,善善出生后,无数个夜里他曾梦到善善大开杀戒,血流成河的一幕。
无数个夜里,他也曾来到善善床前。
一双手已经放在善善脖子边缘。
他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多年,如何能允许杀戮从自家出来。
他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
容澈无数个夜里的犹豫徘徊,都不曾透露一丝。
哦,终止犹豫的,是陆明月。
那夜,他站在床头。碰到了同样提刀的陆明月……
一大一小,父女俩相对无言。
陆明月说:爹,你回去吧。善善有我看着,绝不让他走错一步。我刀快……
一句话,容澈扭头就走。
那一夜,善善捂着被子哭得眼睛红肿,哆嗦了一夜。
早晨时,奶娘吓得惊叫一声,还请了太医。
“咱家缺了明月,家都得散。”容澈感慨不已,这也是他最偏疼明月的缘故。
当然,软绵绵的小姑娘嘴巴也甜,谁不疼啊。
容澈原以为瑾娘会生个如明月一般的女儿,结果……
唉,算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报应。
两人洗漱完毕,容澈正替瑾娘擦头发,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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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得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老爷,隔壁来报信了。”登枝压不住的心慌,声音有些抖。
容澈心头突突的。
这个年纪,最怕深夜的报信。
容澈慌忙披着衣裳便开门,来的是老太太跟前伺候的嬷嬷。嬷嬷眼眶通红,一见他,便噗通跪在地上。
他只觉手脚冰凉,那一瞬间,浑身血液几乎凝固。
“将军,老爷子不行了。”嬷嬷说完,泣不成声。
许瑾如已经换好衣裳,容澈一脚一脚像踩棉花,反应过来时,已经跪在父亲床前。
外嫁的女儿早已收到消息回府,周舒窈亦是红着眼睛侯在此处。
她已年过二十,但依旧不曾婚配,整日都在女学中忙碌。
陆砚书陆准池,牵着陆明月和善善也来到床前。
屋内满满当当挤着人。
“微臣用金针锁着老侯爷最后一口气……”太医对众人点了点头,言外之意,让众人道别。
屋内霎时响起压抑的哭声,细细密密的低泣压得人喘不上气。
镇国公老夫人已经算是理智的,但相依多年的老伴已到弥留之际,依旧哭晕过去一次。此刻两个嬷嬷红着眼搀扶着,深怕出现什么意外。
镇国公抬了抬手,众人便将明月和善善推到他面前。
这是老爷子最挂心的两个后辈。
老爷子有陆明月的灵泉,虽未受什么病痛折磨,但他铁骨铮铮一辈子,躺在床上不能自理,对他来说何尝不是另一种折磨。
“好好的……相互……扶持。”
“善善……”他强撑着一口气,说话都极其艰难。
“恪守本心……”
“莫要……迷失。”
“我容家儿……郎。可战死,沙场。绝不为祸……苍生!”
他一只手死死抓着善善:“善善,答应我!”
“答应我!”
老爷子嗬哧嗬哧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善善……答应我!”
善善只觉自己的骨头都快被捏碎,祖父对他素来疼爱,他从未见过祖父这一面。
同时,心中又觉涨疼,难受的厉害。
凡人如蝼蚁,短暂的一生转瞬即逝。
这一刻,他却希望祖父能活的长长久久。
小脸上一片冰凉,不知何时,眼泪一滴滴滚落。
“好,善善知道了。”他带着哭腔应下。
话音落下,老人紧攥着他的手顿时松开。
善善想抓,却不曾抓住。只呆呆的看着,那个慈爱的老人闭上眼,咽下最后一口气。
双手无力的滑落。
“老爷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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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哭声霎时而起,众人纷纷跪在地上,恭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容澈手脚冰冷,心中空落落的,呆呆的看着父亲。
“爹……”在战场上厮杀都没掉一滴眼泪的汉子,此生只为三人流过泪。
为错过的瑾娘。
为无数次想要掐死的善善。
为逝去的父亲。
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瑾娘当即站起身,擦着眼泪往门外走。
很快,在她的主持下,整个镇国公府运转起来。
报丧的报丧,换寿衣的换寿衣,丫鬟奴仆纷纷换上丧服,府中挂上白幡。
容澈换上衣裳,连夜进宫报丧。
善善呆愣着仿佛失了魂,他突然攥紧拳头,仿佛这般才能握住祖父残余的体温。
陆明月牵着他跪到角落,免得碍事。
陆明月倒是没哭,反而有些欣慰。
能为七情六欲落泪,对善善来说是好事儿。嗯,算是喜事一件吧。
若对老祖父无动于衷,事情才大条。
不过,让陆明月惊讶的是,家中害怕老人家担心,其实并未透露半点消息给镇国公。镇国公竟发现了善善的异常。
想想那个老人征战沙场多年,一双慧眼如炬,应当也瞒不过他。
“善善,凡人的生命是不是很短暂?”
善善抿着唇,眼神直溜溜的看着众人给老爷子换衣穿鞋。
老爷子原本红润的脸颊,也变得苍白,毫无血色。
“嗯”善善闷声开口。
他明白,老爷子最后那口气,是在等他。
他是眼睁睁看着那口气咽下去的。
“那你应该怎么做呢?”是不是应该更珍惜凡间的每一个生灵?陆明月眼神灼灼的看着他。
善善咬了咬唇:“可以把祖父炼成走尸吗?”
“我会一种术法,可以将尸体炼成走尸……”
“到时,等祖父祖母爹爹娘亲死了,把他们全部炼成干尸,魂魄封在其中怎么样?”小家伙说话磕磕盼盼,但俨然觉得是个好主意。
兴致勃勃的打算动手。
陆明月脸上有瞬间愕然。
一听此话,暴跳而起,直接送他一个耳刮子。
“好好好,我好你全家!!!”啊啊啊,我就知道,邪祟的脑子不一样!!
角落里。
响起惊天哭嚎声。
容澈报丧完刚踏进门,听见善善撕心裂肺的痛哭。原本悲戚的心情,才有几分好转。
“孺子可教,好在有救。”容澈叹息。
镇国公年仅十六岁便上战场,直到那年受了重伤,只剩一口气送回京,才退下来。
回来后险险留下一条命,一条腿也微跛,虽看不出来,但却无法征战。
老爷子一生都在保护北昭,生下的儿子亦是北昭守护神。
在北昭百姓心中,容字份量极重。
知晓国公爷离世,镇国公府门前早早就排起长队。
“国公爷为国为民,咱们被他保护着,总归要为老爷子磕个头。”
“让我们送老爷子一程吧。”
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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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络绎不绝的上门吊唁。
朝臣更是尽数到场。
镇国公的为人,满朝堂皆知,无不敬佩。
宣平帝知晓镇国公离世,站在御书房深深的叹了口气:“出宫,送国公爷一程。”
皇后亦是穿着一身素衣跟在后头,眼眶通红,脸色憔悴。
她是宫妃,那日见了老爷子最后一面,便匆忙回宫。
好在陛下体恤老臣,也知晓她的心思,特意带她前往。
容家府上一片肃穆,全都笼罩在悲伤中无法自拔。
善善眼睛都哭肿了。众人见到,无不为之赞叹:“真是孝顺的好儿郎,老爷子在天有灵,也该安心了。”
善善摸了摸脸,脸上姐姐打的巴掌印,真的很疼。
“祖母祖母,快别哭了……”陆明月手忙脚乱的捏着手绢给老太太擦泪。
老太太抱着明月,浑浊的眼中满是悲伤。
“祖母不中用,还没明月懂事。让明月担心了……”老太太声音沙哑,仿佛含着无尽的悲戚。
“容家每个人的归宿,都是战死沙场。他啊,还算命好的。”老太太笑着调侃,但心头却是苦涩万分。
“我嫁过来时,诺大的容府,就剩个他和扫地的老管家。”
“整个容家的男子,都战死沙场啦。”
老太太笑着叹气。
“我与他的亲事,是你太祖订下的。那时,老太祖六个儿子,战死五个。只剩你祖父一根独苗苗。”
“我原是文臣嫡女,他想着娶个文臣女子,改了容家子孙后代不再从武的命运。”
“哪知……哎……定下亲事不久,太祖出征,便战死沙场。诺大的府邸,只剩他一人。那时他年岁不大,府邸渐渐衰败。”
“只靠他一人鼎立门户,艰难的撑着容家度日。”
陆明月趴在老太太怀里:“那时,您嫁给他应当面对许多困难吧?”
全家战死,只剩年幼的镇国公和老管家,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
老太太抿着唇点头:“明月真聪明。”
是啊,没有人愿意将女儿嫁过去。
她自小娇生惯养,从未吃过苦受过累。家中自然不愿她嫁过去受苦,当时的镇国公府,已经不是原来的样子。
就像在大海中航行的一叶扁舟,遇到滔天大浪,随时会沉没。
她感念镇国公府满门忠勇,儿郎尽数战死,她又怎愿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那岂不是千夫所指,被世人唾弃?
她过不去心里这关,毅然决然的带着丰厚的嫁妆入容家。
成婚那日,他们只来得及拜了天地,拜了战死的众位容家先辈。还未圆房,便听说东凌攻破边境线,整座城池失守。
东凌来的蛮子烧杀抢掠,乃至屠城。
十六岁的相公,穿着火红的喜服,他流着泪对她磕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答应过父亲,答应过容家众位先烈,答应过你,要保住容家最后的血脉。可我……’
‘终究要食言了。’
是啊,老太祖所有儿子都上了战场,只拘着最年幼的他保全血脉。
可他,骨子里就是容家人。
城门失守,他又怎能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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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他对新婚妻子说。
“他说,拿起刀我才能保护天下,但无法拥抱你。此生,是我辜负你,若我回不来,你便带着容家财产,改嫁了吧。”
少年骑在马背上,满脸坚定。
“后来,他上了战场,带领将士夺回城池。征战时,遇到东凌陷阱,不知所踪。”
“所有人都说他死了,大家都劝我改嫁,父母更是因此数次落泪。”
“我不信……”老太太摇头。
“我守着容家,谁都不许打容家的主意。一直等他回来……”
“果然,半年后他一举迁灭敌军,班师回朝。那时,他才十八岁。”老太太眼中亮起光芒,像熠熠生辉的小太阳。
容家再现往日辉煌,甚至超越父辈。
他俩这辈子聚少离多,但感情却极其深厚。就连老太太,本是文臣之女,也似将门一般英勇。
老太太静静的落泪,悲伤却几乎将陆明月溺死其中。
陆明月犹豫一瞬,趴在祖母耳边小声道:“祖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呀。”
“死亡不是离别。”
老太太强忍住眼泪,害怕明月担忧,轻轻点头。
停灵三日,容澈双手捧住一个盆子。
啪的一声,摔碎。
“起灵!”他高呼一声起灵,含着泪捧着老爷子的灵位,一步步出门。
小厮提着竹筐,一把把纸钱满天飞舞。
长街上挤满百姓,纷纷跟在身后送行,整个长街寂静无声。
“国公爷,您走好啊……”
“国公爷,您慢走……”
“劳您庇佑,咱们来给您磕头了。”陆陆续续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来,皆是高声痛呼。
容澈吸了吸鼻子,大男人满眼泪痕。
“行了行了,哭两声得了,也别太伤心。”陆明月拉了拉三哥优秀。
陆准池哭的听不进去,对她摆摆手。
“舒窈姐姐,别哭了,等会祖父跳起来骂你哦。”
周舒窈抽泣着,一双眼睛红肿,摇摇头:“若能跳起来打我,反倒是幸事。”
陆明月挠挠头,落在队伍最后头。
她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什么,刚张开,骨节分明的手顿时捏住她嘴巴。
像个小鸭子似的。
“唔唔唔……”陆明月手脚并用的踹天道。
天道无奈的失笑:“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
他松开手,陆明月噘着嘴,双手环抱。
“憋死我了……”
“他们哭的这般凄惨,我都快忍不住了……哎……”
陆明月狐疑的看着他:“你身上气息为什么怪怪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天道没说话,只静静的牵着她上山。
追风低垂着头,卑微的跟在身后。
感觉到天道的目光,扯起嘴角,笑的一脸谄媚。
宽阔的长街被挤的满满当当,都是来送行的百姓。待上山时,老太太亲自过来道谢,众人才渐渐散去。
棺材下葬之时,容家人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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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您慢走。”
“国公爷,一路走好啊。”
老太太泣不成声:“老头子,黄泉路上慢点,莫要忘了等等我。”
“祖父又不去黄泉,走什么走……”陆明月躲在人群中小声嘀咕。
忙碌了一通,容家人才相互搀扶着下山,老太太和容澈不断回头……
老爷子一走,这府中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四处还挂着白幡,明明只少了一个人,心里却空出一大片。
天道看了眼天色,拍了拍陆明月脑袋,抿起嘴角:“时辰到了。”
陆明月脸色一喜,拉着老太太便要出门。
“祖母,祖母……快快随我出门……”
“唔,爹爹娘亲快快来呀……”
这几日丧事已经让老太太身心俱疲,几乎少了半条命。容澈脸上亦是带着疲倦……
“明月,祖母和爹爹很累,可否让她们歇息歇息?”瑾娘不解,明月向来是个懂事的孩子,今儿怎么如此奇怪?
陆明月脑袋直摇:“拜托拜托,祖母……”
“爹爹……”拉着两人的手满脸祈求。
“快要赶不及了,快随我来。”小丫头着了急。
容澈本就宠孩子,此刻强打着精神:“行,爹爹和祖母陪你去。”当即让人抬来软轿,让老太太上去。
陆明月欢喜的双手鼓掌。
“快去城西,去城西,脚步快一些。要赶不上了。”
众人紧赶慢赶,老太太被轿子颠的浑身酸疼。
掀开帘子才道:“怎么来了城隍庙?”
陆明月已经脚步飞快的跨过门槛,朝着庙内跑去。
“罢了,来都来了,拜一拜也好。求一求城隍,老头子在底下也能过得好些。”容澈扶着老夫人,老夫人佝偻着背入门。
城隍庙内烟雾缭绕,空气中都是令人安心的气息。
“爹爹,快去给城隍擦一擦身上的灰尘。”小家伙指挥着容澈帮忙。
容澈也不问为什么,带着人便一同将城隍庙打扫干净。
“跪下吧!”她说完,便退到一边。
容澈一怔,看了眼已经掉色的城隍,毫不犹豫的跪下。
跪下的刹那,只见天空中出现一抹亮光。
善善百无聊赖的坐在门槛上,一抬头,便见一颗星子竟从空中跌落。
“呀,星星掉下来啦……”小家伙指着天空大喊。
容澈等人只觉眼前一白,眼睛微花,恍惚间,他整个人突的一愣。
“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怎么瞧见爹了!!”
他低声呢喃。
老夫人却是最先反应过来:“老头子!!”
白光散去,依旧是破破烂烂的城隍。可一眼看过去,城隍仿佛有了灵气。
“这……这……”容澈脸上的泪还没干呢,指着城隍激动的半天说不出来。
“是老头子,一定是老头子我不会看错的。”老夫人瞬间有了活力,推开搀扶的丫鬟,就要上前。
“你们快看!!”
只见城隍雕塑上竟出现一抹虚影,那……不就是方才下葬的镇国公!!
“我就说嘛,离别不是死亡,是新的开始……”
“老爷子征战沙场,救人无数,被百姓称为人间活菩萨。”
“种善因,得善果。”
“如今,祖父就是这一块的城隍咯。”小姑娘笑意吟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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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呀,祖父因拯救生灵无数,册封城隍,护佑一方百姓。这是上天对他的嘉奖。”陆明月笑眯眯的看着场内。
容澈悄咪咪的抹去眼泪,一副淡定的样子。
许瑾如看的失笑,可自己眼睛还红肿呢,又笑不出声呢。
“你连母亲都瞒?”她瞪了眼明月。
难怪小丫头全程叫她没哭了,哭两声得了,别太伤心。
合着,她早就知道了?
善善原本还满脸悲伤,此刻瞧见虚空中的祖父朝自己看来,他浑身一紧。
“姐姐,我可是你亲弟弟!”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善善?呜呜呜,善善流过的眼泪算什么?
陆明月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算你孝顺!”
“老爷子,你有此造化,还真是咱容家之福啊。害,喜事儿,这是天大的喜事儿。”老太太顿时眉开眼笑,老容家出息了!!
“明月嘴巴可真紧,这么大的事儿连娘亲都瞒着。”瑾娘酸溜溜的,女儿大咯……
“娘,爹爹,祖父祖母,这可不是明月瞒着你们。天机不可泄露,若提前宣扬开来,谁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
“再说,祖父人死如灯灭,终究不再是凡人。给他一场仪式感,痛痛快快哭一场,也算有始有终嘛……”说得竟别有一番道理。
容家人又是哭又是笑,饶是荣老爷子也没想到啊……
都煽情的告别了,结果……
眼睛一睁,嘿,活了。
老爷子亦是感慨万分,当即恭恭敬敬的拜了天,告慰上苍的信任。当即表示,必定守护这一方净土。
“这城隍庙香火不够旺,这上边都漏雨,明儿我便捐一大笔钱给你修缮金身。你好好做官啊……”
“哎哟,可要烧点香告诉容家列祖列宗。”原本满脸丧气的老太太,此刻说话中气十足,连走路都带风。
瑾娘扶住她:“娘,哪用得着烧香。您也不看看,父亲现在管什么?”
老太太一怔,便见容老太爷笑着抚了抚胡须:“我册封城隍时,列祖列宗便已经知晓。”
容家人生前有功,大部分都留在冥界任职。
不过,容家有功,到底是凡人之身,并未得到什么实权职位。毕竟,这凡人有亲戚,各路神明自然也有。
更何况还有那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更是明明白白的。
在冥界,许多好职位可就被关系户占着。
镇国公更是与早死的爹娘兄弟们相见,全了当年的遗憾。他空降城隍,更令容家人欢喜万分。
只不过,更多的是疑惑。
容澈当即带人亲自将城隍庙打扫得干干净净,登枝采买来新鲜的供果点心,又联系人修缮城隍庙。
“明月,此事可与你有关?”待众人各自忙碌,镇国公才小声的问陆明月。
陆明月笑着道:“祖父,你的功德天道皆知,何须明月帮忙?”
“再说,您应当是能感受到天意的,这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是您应得的。”
老太爷这才放心,作为家中老长辈,自然不允许明月为了他的前程,对明月有所损伤。
陆明月狡黠的眨巴眨巴眼。
她说的并没错,镇国公本就该得城隍的位置。
只不过……如今神界藏污纳垢,没有半点规矩可言,天规形同虚设,她若不争,这好位置哪里轮得到镇国公。
凡人生前再风光,死后也有一段懵懂期。
等反应过来,属于他的位置,早就被别人顶替。
她啊,不过是让天道给他一个公平罢了。
利用手中的权利为自家人谋好处,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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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善偷偷拉了拉陆明月衣角,脸上带着讨好:“姐姐,问你个事儿……”他咧着嘴满脸谄媚。
“既然祖父没死,那我答应他的事,是不是就不做数了?”
陆明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善善被她眼神看的一哆嗦。
“我就是问问……问问而已,也没说什么呀。”说完,便落荒而逃。
陆明月一撇嘴:“想的可真美。”
容家众人忙碌到天黑才回家,虽满身俱疲,但脸上洋溢着笑容。
府上依旧挂着丧,但府内气息却一扫沉闷,变得轻快。
众多丫鬟奴仆不知发生了什么,寻登枝和几个亲信打探,却半点消息也不曾透露出来。
“老太爷这年纪已是少有的高寿,老太太或许是想开了吧。咱们做下人的,可不就盼着老太太和夫人能好吗?”登枝说话滴水不漏,众人倒也不再揣测,只平日里行事轻松了不少。
容家对外依旧守丧,但府内却早已恢复往日的平静。
第二日一早,宣平帝早早便宣陆明月进宫。
太监关上殿门,宣平帝便亲昵的上前问道:“明月,听说镇国公在冥界混了个官当?此事可为真?”
陆明月甩着小短腿坐在椅子上,自在的捏着糕点吃着。
“对呀对呀,正好管着咱们这一块。”
宣平帝眉眼微挑:“明月啊……你看,咱俩虽不是亲生,但却胜似亲父女对吧?”
陆明月淡淡看了他一眼,宣平帝顿时心虚。
哎哟,明明还不到七岁,仿佛什么都瞒不过她的样子。顿时让宣平帝老脸一红……
“皇帝爹爹,你活着已是人间高贵的君王。过度迷恋权势,可不太好哟……”
宣平帝……
被小屁孩教训,真的就很……
“朕倒不是迷恋权势……实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君王,此刻说话都有点结巴。
“你若是想保留富贵,活着时可以先开个户啊。”
“可以找酆都大帝或是地藏王菩萨开个户,然后多折些金元宝,要亲手折的哦。将来死后就能直接享用啦……”
宣平帝当即将此话记下来。
“明儿是你生辰,等会去朕私库挑些喜爱的宝贝回去。”宣平帝大方的手一挥,陆明月当即从椅子上弹跳起来,就像入了米缸的耗子。
“多谢皇帝爹爹。皇帝爹爹是大好人……”说完,便急匆匆的喊着太监领她去私库。
宣平帝………………
想反悔,来得及吗?
天还未亮。
陆家一大早便杀鸡宰鸭好不热闹。
即便还在孝期内,但陆家也尽可能的在范围内将生辰办的热闹隆重。
自家人知晓镇国公得了个好官职,外人却不知的。
明月终究算小辈,不敢在孝期大操大办,这让老夫人和瑾娘觉得极其愧疚。
各种宝贝更是不要钱似的往明月库房搬。
“娘,我生辰怎么没有这么多礼物……”善善羡慕的看着往屋内抬的宝贝。
“你有啊,但你还年幼,私库由母亲保管。待你十周岁后,方可给你钥匙。”瑾娘莞尔,善善的生辰与明月前后脚的功夫,小家伙还对比上了。
善善哀怨的耷拉着脑袋:“哦……”
“你送明月什么生辰礼?”
善善掏了掏兜,兜里比脸还干净,冤种老父亲借的钱还未还呢。
“呃……秘密。”善善捂着兜飞快跑了。
陆明月七岁生辰,宫里亲自派了人来祝贺。外祖许家更是早早请假,以及长公主一家,靖西王一家,还有些与陆家交好的家族。
虽不曾大办,但满满当当也挤了七八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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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子信上说,二夫人怀孕了!!”陆政越与温宁成婚一年,两人感情甚笃,如今怀上身孕倒是喜上加喜。
“好好好,双喜临门。”许瑾如喜不自胜。
温家父母听得消息亦是欢喜,心中的担忧还未表露,便听得许瑾如道:“登枝快去开库房,将府上一应药材尽数送去边关,不拘多名贵,定要让阿宁和孩儿平安。”
“这女子生产就是闯鬼门关,万万马虎不得。”
“府中有一株千年人参,给宁儿送去。”市面上百年人参偶尔还能寻得,但千年人参,便是宫里的贵人也少见。
当年皇后生产,才得那么一株。至今已是十几年前了。
温家父母当即起身道谢,千年人参有价无市,这可是宝贝。
“奴婢立马便去准备,那株人参已经长出手脚,形似婴儿,想来必定药效极佳。”登枝笑吟吟道,有意让温家父母宽心。
瑾娘侧过身子低声道:“待会让人采摘一株九转金莲,一同给阿宁送去,亲家放心。”
温家父母激动的热泪盈眶。
谁不知道,陆家府内有几株金莲。
那可是陛下都求不来的宝贝,素日里有专人看护,宝贝的跟眼珠子似的。
今日生辰宴格外热闹,陆明月院中早已堆满。
待送走宾客已是下午,善善两根小手指绞着,轻咬着下唇:“姐姐,晚上我请你吃饭可好?”
“善善囊中羞涩……”他牵了牵口袋,真的木有钱……
“你便是请我吃一碗素面,姐姐也是开心的。”陆明月极其真诚,两岁的善善长得虎头虎脑,偏生总一副古板模样,谁看了都忍不住逗一逗。
待到傍晚时,善善才牵着姐姐出门。
“为什么不走大门?”陆明月问道,善善竟然牵她走侧门。
“这里近。”善善含含糊糊。
刚出侧门,便见陆准池正笑着坐在马车上:“幸好幸好,正好赶上。差点就错过了……”
“听说善善要请姐姐吃饭,不知三哥可有荣幸?”
陆砚书亦是站在门口:“大哥便多谢善善了。”
追风从身后冒出个脑袋:“还有我。我吃的比较多,小少爷不介意吧?”
善善瞠目结舌,张了张嘴:“来……都来。”脸上笑嘻嘻,眼底却弥漫着恐惧和悲伤。
啊啊啊啊,我都走侧门了,他们怎么发现的!!
大哥三哥还有追风,这三个饭桶格外能吃!!
一行人坐在饭馆时,善善当即道:“黄焖鱼翅,干烧鹿筋,烩海参……花揽桂鱼”善善一咕噜念了长串。
“够了够了……”陆准池知道他兜里不富裕,刚开口,便听善善道。
“这些都不要,我姐姐不爱吃。”
无肉不欢的陆明月……
呃,你说不爱就不爱吧。
便见善善小心翼翼的念叨:“玉带虾仁,阳春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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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几个翠绿的青菜,外带三荤菜,看的众人眼皮子狂跳。
“吃,哥哥姐姐们都吃!善善请客!”善善小手一挥。
众人倒也不嫌弃,都是善善一片心意。
善善也不吃饭,殷勤的在桌边垫着脚倒茶。
“小公子您还小,当心烫着,让奴婢来……”丫鬟想接,但被他躲过去。
“哥哥们政务繁忙,善善倒茶不累,善善不会烫着自个儿。”说话一套一套的。
“大哥喝水……”
“三哥渴了吧?”
“明月姐姐喝水……追风多喝点……”
“小二,添茶。”一壶水空了。
没一会儿……
“小二添茶。”
“小二添茶。”
连添三壶水,众人菜没吃几筷子,却喝了个水饱。
众人扶着肚子出门,善善站在身后笑意吟吟:“大家吃饱喝足了吧??不够再加菜……”
陆砚书陆准池摸了摸喝的滚圆的肚子,连连告辞,脚步都有些踉跄。
陆明月被尿憋的慌:“善善,你银钱可够?”
“你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弟,若是不够,定要告诉姐姐……”
善善拍了拍胸口:“没有钱怎么敢请姐姐吃饭?姐姐快回家去吧……”他再三保证,陆明月才信了。
“姐姐先走,善善一会就回家。麦丰跟着我呢……”麦丰身后还跟着几个小侍卫,倒也不怕。
待众人离开,麦丰才小声道:“咱们哪有钱?”
善善大义凛然:“这点钱,还能难倒我?麦丰哥哥,你好生学着!”
只见他走到掌柜处,敲了敲桌子。
掌柜踮着脚都看不到他,只能走出柜台。在京城当掌柜,自有一双慧眼,自然认得这是镇国公家小孙子。
“算账。”
掌柜拿起算盘扒拉两下:“统共三两二钱……”三两?往日里世家弟子一道名贵菜都不止。
善善点点头。
“洗碗。”他淡淡道。
“什么?”掌柜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我留下洗碗抵债!”
掌柜脸上的表情差点裂开,两岁多的娃娃,洗碗抵债??
镇国公府沦落到如此境地了吗?
不对啊,谁不知陆家和容家……
他眼珠子滴流滴流一转,估计是陆家训练小儿子呢。啧,难怪陆家孩子各个争气,瞧瞧人家养孩子。
掌柜越想越气,自家才多大家底,孩子还在家中疯玩呢!!
回去就揍死那几个不成器的东西!
“行,那便给小贵人寻摸个洗碗的活儿。”掌柜吩咐了一番,便让人将善善,以及一脸懵逼的麦丰带下去。
掌柜美滋滋的,能做多少活不要紧,但卖了个好给陆家呀。
麦丰深深的看着他。
“善善,我对你还是不够了解……”你总是在突破我的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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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时弯腰驼背,小手哆嗦着扶着墙,时不时还抬手捶捶腰。
“你说你倔什么倔,昭阳公主给你钱,你还不要……洗了俩小时碗。”麦丰心疼的看着他,如今虽是春季,但洗碗是凉水,小手泡在水中冻得红肿。
又因在水中泡得太久而泛白。
“弯腰驼背的,这下难受了吧?”酒楼生意极好,好在麦丰幼年做惯了农活儿,帮着才洗完。
“她过生日,我请客。怎好要她的钱?”善善别看人小,可性子也倔。
“奶娘每日不还给你零花了吗?”麦丰狐疑的看着他。
虽说在东凌的红包被将军借走,可他现在两岁多,许夫人有给他月银啊。
就连麦丰,每个月也有月银。
只不过,这两月许夫人和陆明月生辰,也花光了。
横竖他在陆家吃喝不愁,几乎没有花钱的地方。
善善眼珠子滴流滴流的转:“存着呢存着呢……嘟囔着嘴便进了门。”
“让平安进来伺候我,麦丰哥哥快回去歇息。”小家伙关着门,声音闷声闷气的。
麦丰见他不肯说,只得作罢。
小厮平安在门口对麦丰行了礼,便推门而入。
进门便将门反锁,声音极小,仿佛有什么秘密的样子。
麦丰虽然自愿照顾善善,但在陆家却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将军和夫人以及公主对他极其看重,谁也不敢小瞧了他。
麦丰虽不习惯锦衣玉食的生活,但能感觉到陆家的真心,倒也安心住了下来。
只每日看顾善善和读书习字越发用心。
他知道善善的不平凡,只需要与善善住几日,就能窥探到异样。
这也是善善身边下人不多的缘故,陆家不愿意他被过多揣测。
麦丰察觉到后,便有心替善善遮掩露出的不凡,如今倒也没掀起大风浪。
没一会儿,平安鬼鬼祟祟的出来。
麦丰小心翼翼的跟着他,倒也不曾打草惊蛇。
眼见着他进了鱼龙混杂的外城,又入了一家赌馆,麦丰眼皮子狂跳。
这死孩子!!
麦丰急忙回府,刚回去,便见玉书候在门口。
“麦丰公子,公主请您过去。”玉书面带笑意,但麦丰心虚,却笑不出来。
善善要完犊子了。
他进门时,陆明月已经洗漱完。
她正倚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杂书,玉琴正温柔的替她擦拭头发。
“还没收手呢?”
只一句,麦丰就苦着脸的点头。
好吧,在明月面前,善善压根没有秘密。小家伙还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呢……
陆明月叹了口气,白皙的小手抵在额头前。
“拿人手软,吃人嘴软,原不想在今日发落他的。”今儿这顿饭,吃的肚子溜圆,全是水。
“善善早慧,许多时候他听不进大道理。”
“唯有撞得头破血流才会收手。”
“善善一双眼,能看到世间所有的善恶。他如今年岁小,极易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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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丰,你可愿与他一同去国子监学习?”自陆明月入学后,国子监便有了小小班,都是各世家侯府子孙。
麦丰心神一震,国子监中皆是权贵子弟,他竟也能入其中?
陆明月看出他的犹豫:“你且放心去,无人敢轻视于你。”陆明月护着的人,北昭没人敢动。
麦丰当即不再犹豫,他本就是好学的孩子,哪里会拒绝。
“好,麦丰必定好好学习,监督善善!”他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欢喜。
看着陆明月的眼神感激不已,心中只发誓,将来必定要以公主为重,生生世世都要报答她。
“不必太过小心,让他自由成长便是了。”陆明月不可能让善善时时刻刻生活在她的监督之下,善善应当是他自己。
她能做的,唯有在他出现偏移时,将他拉回正轨。
这两年便是如此。
“唔,通知大哥吧。”
“京中好赌成性,为止不正之风,让他查封全京赌馆!勒令停业,不得再营业!”小姑娘背对着他坐在窗前,声音浅浅,麦丰却是眼皮子狂跳。
善善的捷径,翻船了。
他一下注,整个锅都被砸烂了。
“好。”麦丰应下,这才退出门。
第二日。
丫鬟还未进门,善善就睁开眼睛。
昨日洗碗的疲惫,睡一觉起来早已神清气爽,身上半点不适也无。
“平安呢?平安呢?”善善起身就喊。
“平安?平安老子娘生病,连夜回老家了。夫人已经拨来新的小厮……”正说着,小厮低眉顺眼的进门请安。
善善脸上笑意一顿,眉头轻皱。
素来都是平安替他办这事儿。
善善淡淡的点了下头,端着碗懒懒道:“娘,平安何事回来呀?善善用惯了他……”
许瑾如轻点他脑门:“他本就不是家生子,爹娘不得已才将他送到外面当下人。”
“如今爹娘年迈,总不能阻止人回家吧?”
正说着呢,便见陆砚书顶着一脸疲惫的回府。
“快些传膳……”许瑾如满脸关心。
“娘,孩儿先回房洗漱。”陆砚书对善善点了点头,回禀了母亲才离开。
“哥哥怎么了?”
许瑾如笑道:“你哥昨夜通宵未回呢,深夜陛下突然召他进宫。说是京中赌博之风盛行,为治这股歪风邪气,突击检查。”
“整个京都的赌馆都被掀了。”
“这不,折腾了一夜才回府。”
啪嗒……
善善手中的碗哐当落地,碎得四分五裂。
“善善……”瑾娘吓一跳。
“有没有烫着?快拿些膏药来。”
善善小手有些红,但没眼睛红。
他结结巴巴道:“查封……赌馆?什么时候的事?”
瑾娘点了下他脑袋:“手都烫红了,还想别的呢。昨夜查封的啊,整个京城严查。”瑾娘给他擦洗干净,又擦了凉飕飕的药,可一抬头……
善善眼睛委屈又泛着红。
我辛辛苦苦攒的赌资!!瑾娘怔了怔,有这么烫吗?给邪祟都烫哭了?
“对了,你姐姐周岁便入国子监。你如今已两岁多,该去国子监启蒙了。”
“明日便过去吧。”
善善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祸不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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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桌前呆愣的端着小碗,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赌馆被查封,还要去上学。
哎……
日子真苦啊。
“善善快些用膳,马车还在门口等着呢。今儿第一天入学,可不兴迟到。”麦丰见他没吃几口就放下碗,让丫鬟包了些点心。
小孩子胃口小,应当少食多餐,备些零嘴也好。
“当初公主入学也是如此呢。每日都带零嘴。”登枝笑着打趣。
善善垂头丧气的耷拉着脑袋,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哎……
善善心里琢磨着,难道自己让人给骗了?
他曾问过一位高人,怎样才能走上巅峰。
高人说,唯有两条道。
其一为权,其二为钱。
权就不想了,邪祟当不成,人间各种官,更是别想。他家什么都缺,就不缺官。
善善选了钱。钱是个好东西啊,当初陆明月手头拮据时,都得缩着脑袋做人呢。
他又问高人,什么来钱快?
高人说,第一是赌博。
第二嘛……
善善眨巴眨巴眼睛,眼中灰暗的光瞬间变得灼人。
“麦丰,我们快些去书院!!走走走……”
他甚至拽着麦丰快速出门,手脚并用的想要爬马车。
急切的令人……
不可思议。
“善善你没气糊涂吧?”麦丰担忧极了,昨儿善善听说要上学,气得一夜没睡好。这转眼间……
没疯吧?
“善善好着呢。善善想清楚啦,要努力学习建功立业,绝不给姐姐丢脸!”说完,便一脸兴奋又期待的表情。
陆家众人眼睁睁看着马车走远。
“他怎么突然想通了?”瑾娘极其不解。
陆明月优哉游哉的坐在桌前用膳:“观察几天便是。这小子……”啧啧……
善善第一天入学,陆家上下担忧不已。
许瑾如暗地里还派了书童打探消息,原本忐忑的心,随着传回来的消息,到时让人有些惊讶。
“夫人不必忧心,小少爷估摸着真是上学的料呢。”
“今儿正好组织新班,都是各家小世子,娇生惯养的,原本以为咱家少爷合不来。却不想……哎哟,小少爷全票当选小夫子呢。”
“夫人,小夫子要负责管理同窗,负责协助夫子教导课业,可是顶顶厉害的人。”
“您就放心吧。他虽是年岁最小的,可极其令人信服。”
陆明月与母亲对视一眼,对善善都满是惊诧。
镇国公去世,容澈这段时日丁忧,倒是清闲在家。他喜得连连作揖:“好好好,我容家,终于沾到文气了。”
陆砚书陆准池陆政越三兄弟皆是朝廷支撑,倒是依旧在朝。
“快去摆一桌好宴,尽数准备善善和明月爱吃的。晚上我要喝两杯庆贺庆贺……”容澈喜得眉眼飞扬,只等稍后给老太爷报喜。
待善善下学时,众人久等都不曾等到,瑾娘才摆摆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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