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不能这么笼统!”
梗着脖子,看着牧临川,她脸都涨红了。
“凭啥大赦天下,让这些犯人得利啊!”
“不行不行!我的册后大典,你都得听我的。”
月光如纱轻覆在牧临川他发间,蒙上了些朦胧的微光,乌发间白更如白霜一般,他蹙眉,眼底晓澹如秋明水底天,“那依你说你要怎么办?”
拂拂怔了一下,她不通政事,让她说她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换了个姿势,支着下巴,看着天上烂漫的群星,小声儿道:“我知道你是想借着册后大典,大赦天下这个由头来笼络人心,这些我都懂。我这个人没什么出息,也没什么太多要求,但你得在女人的人身自由、老人养老、孩子教育这上面下功夫。这优惠得落在真正需要的人的身上吧。”
自己到底几斤几两,陆拂拂她心里还是清楚的。
她啊,也没那能力治国平天下。
不过享有多大权力就得肩负起多大的责任。
拂拂抿着嘴巴,心道,在她能力范围之内,她总得替需要的人争取争取吧。
总不能白来一趟。
幸好牧临川他疯,他变|态,向来就不把那些伦理纲常,妇德女戒什么的放在眼里,只是皱了一下眉,就毫无原则地答应了。
或许是马上就得走了,拂拂难得在国家大事上认真起来。
“要我有一天死了,你可得继续好好干啊,可别再像之前那样,动不动杀人了。做个明君听到没。”
牧临川很不适,也很懵,眉头皱得紧紧的,“好好的,你说这些做什么?”
拂拂心虚,“这、这不是想到了吗?随口一提。我好不容易敲定下来的,你得坚决履行!不然我多不甘心。”
“啊对了,也别搞那有的没的,不让我下葬,把我做成菩萨像什么的。”
想到从前千佛窟里所见所闻,拂拂一个哆嗦。
这位可是原著认证过的病娇,虽说最近改过向善了,但她真怕他到时候拿她尸体玩什么奇奇怪怪的play。
半是胁迫半是央求的逼这位答应之后,拂拂松了口气,靸拉着翘头的云履,将头靠在牧临川身边,闲数着流萤,望着这几点流萤裹着纱袖,在两人间明灭流转。
这几天她睡得不甚安稳,倏忽间却又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牧临川。
少年啊,高高地坐在上面,阴郁恹恹的。
当时她站在人群中,只那不起眼的一点儿,或许牧临川当时都没看到她。
后来看到了她,少年眼里满是嘲讽,还笑话她口音太土,他一时又是笑话她口音土,一时又怀疑她欲擒故纵的,来回折腾她,捉弄她,像漫不经心地戳着不倒翁玩,饶有趣味地看她一次次要摔倒了,又一次次爬了起来。
梦里的少年可以说是渣破了天际,他把玩着她那颗真心,将她当作替身,嘲弄她的感情。
梦外,拂拂皱了皱眉,小声儿嘟囔了句什么。
他低垂着眼,帮她调整了个姿势,让她睡得更舒服点儿。
有眼里见的宫婢立刻捧衣上前,还没走两步就被牧临川打发了回去。
宫婢内侍们惊愕地发现,陛下从容地解下了身上的外衫,披在了王后身上。嘴角微翘,眼尾勾着点儿心满意足,眼里闪烁着点儿流萤点点般的笑意。
她梦到了很多,但记忆最深的还是初见的那一面。
少年手腕上缀着一串佛珠,支着下巴,那红瞳兴趣缺缺却地往下瞟了两眼。苍白却又俊俏,当真是一点眉间自有情,无情甚有情。
她心里就觉得,这个反派boss怎么就这么好看呢。
女孩儿头一点一点,梦外拽住了他袖子,整个人往下滑。
他眉心一跳,匆忙捞住了。
或许就在那一天,她便心动了吧。
只是啊,这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也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
永平元年的五月末,牧临川在郊外祭坛举办了登基与册后的大典。
拂拂一大早就被人拖了起来,睡眼惺忪中换上了王后礼服,即所谓的袿襡大衣,也就是“袆衣”,上青下黑。
着着朱袜朱舄,首饰则假髻步摇,步摇以黄金为山题,以白珠串缠绕。行动间摇曳不休。八爵九华,熊、兽、赤罴、天鹿、辟邪、南山丰大特六兽。
女孩儿容貌清丽,此时经过一番严密的打扮,更是神光耀耀,黑白分明的眼珠子如珠玉般皎洁明亮,行走间,更如同天上的仙娥神妃。已经有了些母仪天下,温婉娴静又不失威严庄重的气度。
好不容易打扮完,又塞进了车驾里。车驾卤簿的排场大得让拂拂头皮都炸起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所谓的“中朝大驾”,远远望去,竟然有浩浩荡荡数千人之众。
马鸣嘶嘶,金屋华盖,鸾旗幢傍,在日头底下,焕彩流光。
先象车,次静室令,次洛阳尉及其属官,之后又有三公九卿之车驾,中护军、禁卫军之车驾,四方将军、部分内朝官……
陆拂拂她没有乘王后车辇,被牧临川拽着一块儿坐上了帝车。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