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耀迟疑地放下杯子,没明白那眼神的意思。
“周夏夏偷摸给你送了一个月的药?”
阿耀一怔,“应该……是。”
他的确收到了药,但不是周夏夏亲手给的,而是由医生转交的。
但对他们这种人来说,受伤是家常便饭,常年训练已养成了强悍体魄,只要不是致命的枪伤刀伤,基本都靠自己扛过去。
像断了两根肋骨外加点皮外伤这种情况,根本够不上医生亲自送药。
所以在第一次收到药时他就问过,但医生模棱两可地叮嘱了两句,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阿耀便没再多问。
“你什么时候跟她关系那么好了?”
这话问得人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在周寅坤面前,阿耀从不藏着掖着,他想了想说:“或许她是因为内疚,觉得我受罚是因为给她帮了忙。她拿我当朋友,所以不希望朋友因她受伤。”
“她拿你当朋友?”周寅坤打量了阿耀,“那你呢?”
“我也一样。”阿耀坦白承认道。
他回答得坦荡,周寅坤挑眉,“这就是你给她药的原因?”
阿耀点头,“是,但也不全是。”
“我知道这样做是违抗坤哥你的命令,你当时正在气头上,周夏夏也失去了理智。但我知道坤哥很在意她,我想,不能再任由你们那样撕扯下去。”
阿耀语气诚恳又深沉,周寅坤瞧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过八百个女人,是个情感专家呢。
男人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怎么说?”
“周夏夏是个善良、脾气也好的女孩。可她为了那些跟她毫无血缘的人,都能豁出去跟坤哥你闹成那样。如果——”
阿耀不禁皱眉,“如果她亲生的孩子真的被当成人质,或者因为她受到伤害,那你们之间就真的没有可能了。”
周寅坤盯着他,没说话。
阿耀还在继续:“我给她药,只是想给她一点希望,也给你们之间留下一丝缓和关系的可能。”
说着他对上周寅坤的眼睛,认真道:“坤哥,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周寅坤盯他半晌,才慢悠悠地开口:“所以……你是真觉得,我连亲儿子都杀?”
阿耀顿了下。
才猛地恍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坤哥面前都说了些什么?
在得知赛蓬和周耀辉的死亡真相后,他虽未单独问过坤哥为什么那样做,但潜意识里已经认定周寅坤谁都能杀。
可事实上,他违反命令私自给药,坤哥也只是打了他一顿而已。
但自己刚才……阿耀蹭地起身,“对不起坤哥!”
周寅坤看他这幅认真的蠢样子,都懒得说他。
归根到底,阿耀的确是在关键时候给他提了个醒。不然就那么一直关着周夏夏,再不顾她的意愿弄出两个小的,那可就真的没有缓和的可能了。
至于孩子……周夏夏一个就够他头疼的了。不生就不生。
“下不为例。”
“是,谢谢坤哥。”阿耀正要坐回去,忽然回头,对上一双棕蓝色的眸子。
亚罗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看了眼已经汇报完的阿耀,又看了眼桌上两只喝过的酒杯,突然厌恶起自己的年龄。
周寅坤头都没回就知道是谁,亚罗几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这没什么奇怪。
奇怪的是……男人睨了眼阿耀的神情,原本很和谐的观景台上,此刻气氛竟隐隐有些剑拔弩张。
这还真是有意思了。
周寅坤偏头:“亚罗,过来坐。”
亚罗没想到男人会叫他一起,他立刻走过来,坐在了周寅坤左手边。男人就如刚才一样倒了杯酒,拿给他,“你俩一人一杯。”
亚罗想都没想双手接过来:“谢谢坤哥。”
说完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杯酒,又苦又辣,难喝极了。但却是坤哥亲手给的,少年舔舔唇,好像也没那么难喝。
“你满十七了吗?给你就喝?”
亚罗一怔,辛辣的酒味还在嘴里。他低头看了眼已经空了的杯子,一时哑然。武装军规定,未满十七者不准饮酒。
周寅坤好笑地靠回到逍遥椅上,闪出中间的空间,正好让左右两边的人相视。
亚罗看见阿耀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过这儿也没有外人。”周寅坤自顾自地拿起酒杯,“只要指挥官睁只眼闭只眼,可以不用领罚。”
“不。”亚罗自己站起来,“我现在就去。”
摆明了是半点不想被阿耀网开一面。周寅坤也没拦着,“去准备准备,明天飞墨西哥度假。”
“好的。”亚罗说完就离开了。
他一走,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尽管左右两边的人从头到尾都没对话,但周寅坤清楚地知道,两人互不待见。
亚罗向来是谁都不服,这不稀奇。但阿耀是整个武装军里脾气最好的,很少这样明显地不待见一个人。
“怎么,才当了几天指挥官就有危机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