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很简单,要么因为那个人的实力远远超过了这些人,要么因为他和他有一种特殊的联结,就像他和那个令人厌恶的光明神一样。
不管哪一种可能,都是他不想看见的。
最重要的是,那个人虚伪至极。
他表面上在压抑自己对艾丝黛拉的感情,转头却把她安排在了自己住的地方。
洛伊尔隐隐有一种预感——那个人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他做出这样的安排,不仅有独占艾丝黛拉的意图,还有向他宣战的意思。
只是,他凭什么向他宣战?
他了解她吗?得到过她的青睐吗?他被她用含着笑意的眼睛专注地注视过吗?他知道她真正开心时,会先眨一下眼睫毛再笑起来吗?他见过她脊梁骨美妙的曲线吗?他知道当她对一件事物感兴趣时,肩胛骨会不自觉地抽紧一下吗?
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好意思向他宣战?
洛伊尔烦躁不安地盘绕着蛇身,吐着鲜红的蛇信子。
因为过于烦躁,他甚至生出了冰冷彻骨的杀意,想要杀死眼前这些聒噪的人——羞辱艾丝黛拉的教授、总是试探他底线的阿尔莎、看出他心思的西西娜、令人厌烦的玛戈、安德斯……
杀意攫住了他清醒的头脑,以至于艾丝黛拉伸手碰他时,他明知道那是她的手,她柔软白皙的手,还是忍不住咬了一下。
嫉妒、杀戮欲和破坏欲在他的体内翻涌着,使他狂躁不安,远不是咬一下就能缓解的。要不是最后关头冷静了下来,他甚至想用毒牙刺穿她的皮肤。
但相较于自己的心上人,他更想用毒牙咬死那个虚伪的、仍在暗中窥探他们的人。
他头一回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敌意。
仿佛他们是两头注定斗争到死的雄狮,仅仅是闻到对方的气味,都会被激发出不死不休的好斗心。
就算把他们分隔开来,也无济于事。只要让他们当中任何一方知道,对方还活着,并有可能抢走艾丝黛拉,斗争就会继续下去。
这不仅因为他当久了野兽,感染了动物的习性,变得像野兽一样粗暴的好斗,而且因为他有一种无意识的预感——只要那个人存在,他就无法独占艾丝黛拉。
不管怎样,他都会和他斗争到底,直到一个活着一个死去。
作为至高神殿唯一的神女,艾丝黛拉得到了一件特制的法衣。
这是一件式样与至高神使差不多的白色法衣,但至高神使的法衣不会像这样前摆短、后摆长,几乎像古罗马的长裙般拖到了地上;领口、袖边和裙摆均缝制着美丽的金线,在微弱的烛光下都闪动着金粉般灿烂的光芒。
艾丝黛拉垂下眼睫毛,轻抚着这件华美的法衣。
她没有谦逊的美德,对自己能走到这一步非常满意。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她作为曾被至高神殿审判的犯人,来到了这座尊贵圣洁的神殿,成为了这里唯一的神女。
她从大权在握,到丢掉王冠,再到又抓住了一点儿权力。
再次抓住权力时,她明显感到了自己的变化——精神和肉体都有;精神上的变化没有肉体明显,毕竟她的野心从未变过,至始至终都想头戴王冠,坐上那个炙手可热的王座;肉体上,她则感到自己变得更加强壮有力了。
因为不用再装小女孩,她没再控制自己的食量,每天几乎和安德斯吃得一样多,有时候饿极了,甚至会胃口大开,一顿吞掉两大盘煎得柔韧浓香的牛里脊肉。
每顿都吃饱以后,她几乎能感到自己在飞快地生长,睡觉的时候,甚至能听见骨节发出的愉快的噼啪声响。
她身高增添了将近三英寸,腰身和髋骨也不再像孩子似的纤瘦。每次照镜子,她看见那十二对健康舒展的肋骨,都对自己良好发育感到由衷的欢喜和满意。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她还想匀出一些时间去练习打枪、剑术和骑马,尤其是骑马,自从阿摩司不来给她上课后,她就没机会溜出去打猎了,这么多年过去,都生疏得差不多了。
她似乎有些太贪婪了,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学。
但这种贪婪,可以使她容光焕发,变得健康而充满活力。她为什么要像人们常说的那样摈弃它呢?
艾丝黛拉微微一笑,双手背到身后,解开罩裙的系带,脱下了上衣和裙子,然后一脚踩在凳子上,“咔嚓”一声打开吊袜带,褪下薄长袜,换上了至高神殿准备的衣裳。
穿戴完毕,艾丝黛拉转身看向旁边的等身镜。
尽管每天都能感受到自己的成长,但猛地看到全身,她还是感到了淡淡的惊讶。
原来女人身体的生长速度,也可以像男人一样惊人。几个月过去,她的身形、体态和骨架,都已经无限接近于成人。
她扑闪着眼睫毛,情不自禁地搂住了自己的肩膀,皮肤温润,透着强烈的健康的热气。
这说明她的生命力异常旺盛,精力充足,有很多力气去实现自己的抱负,无论是头脑还是身体,都经得起命运的打击。
这样的变化令她惊喜无比。
她第一次生出了只有正常人才能感到的那种愉悦,找到了一点儿活着的真实感。
果然,只有变强才能感到真实的愉悦。
艾丝黛拉提着裙子,走出房间,朝至高神殿的主祭坛走去。
洛伊尔没有待在她的头发里,不知道去哪儿了。自从来到至高神殿,他就变得十分奇怪。
她愿意给他一点儿时间,让他适应陌生的环境,慢慢化解心中的焦躁不安。
主祭坛在至高神殿的最高处,也是整个帝国神力最为充沛的地方。
听说,这里供奉着真正的光明神像,历代至高神使之首,都能在这里直接与神交流。
她之前特别想来这里,就是因为不相信这个传言,想过来亲自验证一下。
现在,她有了答案。
这里的确有神。
他就在某一处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视线像突如其来的微风一般,拂过她的后颈和胳膊上细小的茸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