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庭姝想起未嫁过来之前,因为在江宴面前闹了那样的笑话而每日在阁楼中长吁短叹,抑郁寡欢,后来秋月的提议之下,他们去了白云寺烧香拜佛,给母亲祈福时,她没由来地想起那日在街上她险些被马车撞到,后被人围观,江宴出现,将受困无助的她抱起,说事急从权,让她见谅的种种情景,当时精神恍惚,禁不住想若是再见他一面就好了。如今突然想起那事,温庭姝不由猜测是否是佛祖显灵,将那人送到她身边?
想到当初在闺楼上被江宴步步紧逼的画面,温庭姝便感到一阵心慌。
她不明白当初在她面前恪守礼仪,并说当初的提亲乃是他父亲自作主张,他对她无意的人为何却又深夜出现在她的闺楼,对她说着暧昧不清,让人不知所措的话语。
她这次要去许愿以后再不要遇见他,她宁愿从今往后心如止水,也不愿意失去眼前这份安宁,陷入一上一下,难以言喻的恐慌之中。
去白云寺需要经过南阴山,听说南阴山那个地方有强盗出没,宋子卿听闻温庭姝要去白云寺颇有些不放心,便温声道:“你想去的话,我陪你去一起去。如此安全一些。”
见宋子卿如此关切自己,温庭姝内心更加坚定自己不会被江宴蛊惑,她含笑点点头,“好。”
“安置吧。”宋子卿携起她的手,坐在床榻上。
两人四目相对,温庭姝感觉到他的眼神变沉了,没由来得想起来洞房之夜的事,不由一阵紧张,还有些许排斥。
宋子卿指尖刚一抬,外头忽然想起一声黄莺儿似的娇脆声,“嫂嫂,开开门呀!我是佩秋。”
温庭姝心神莫名松了下,她不疾不徐地起身,“夫君,我去开门。”
温庭姝走出内房,打开午门一看,却见到佩秋穿着寝衣,抱着她的枕头,笑嘻嘻地看着她。
秋月跟在她身后,一脸为难之色,随后上前解释道:“佩秋小姐说,她的房间闹了老鼠,总有老鼠吱吱咬着房梁的声音,她不敢独自一个人睡,想要与少奶奶您睡。”
宋子卿跟在后头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不由蹙了下眉头,正要斥责佩秋,佩秋却抢先一步,扯着温庭姝的衣袖,可怜兮兮的撒着娇:“嫂嫂,我今夜可不可以和你睡?我真的好怕老鼠。”说着她撇了撇嘴,一双仿佛会说话的杏眸中,眼泪说来就来,看得温庭姝很是不忍,不由看向宋子卿。
这段时间佩秋时常来她院里玩,一来二去两人已是十分熟悉,熟了之后,温庭姝发现佩秋这小丫头很缠人,不过温庭姝也喜欢她。
宋子卿见小丫头哭了,也不好再赶她回去,只能让她留下来与温庭姝睡,自己则去了书房,小姑娘得偿所愿,破涕为笑,温庭姝有些好笑,又庆幸她的到来,她对行房一事始终有些抗拒,不仅疼还羞人。
* * *
次日,温庭姝与宋子卿同吃完早膳,宋子卿与她说要去寻友人,寻哪位友人,温庭姝也没问,待他走后,温庭姝便领着与秋月一同去看宋子卿叫人洒扫的给她作为画室的屋子。
宋子卿出了府门,登上马车,便往青花巷而去。
他此趟并非寻友,而是去看苏雁儿。
宋子卿到了私宅,便有人去知会了苏雁儿,所以他一进院子,便见苏雁儿自屋里迎出来。
她穿着家常服饰,上身穿一件素纱短衫,里面衬件桃红小衣,下边穿条桃红镶花边绉纱裤,云鬟不整,眼含秋水,端得楚楚动人。
看到宋子卿,她眼底含了一丝幽怨,只因宋子卿好些天不曾来她这里,而且从他成亲后起,他便没有再在她这里留宿过。
宋子卿携起她的手,与她同入屋中,坐在罗汉床上,“几日未见,你怎么瘦了些?”
苏雁儿闻言眼眶微红,却低着头,默不作声。
“怎么,生气了?”宋子卿握了她的手,轻声问。
被他这么一问,苏雁儿忍耐不住,背过身去,呜呜咽咽起来,她娇怯怯地说道:“我以为你有了新娘子,便再也不愿意来妾身这了。”
宋子卿叹了声,随后将她拉入怀中,心口因为她委屈的模样而紧了紧,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
“我怎么会不愿来你这里?”他替她抚去眼泪,随后道:“你且安心,我不会叫你无名无分地跟我,我打算过段时日便与家中那位说你的事。只是,若是她不同意你进门,闹起来的话,此事便颇有些难办。所以我需要与她多加相处,待关系更亲近些,再与她说你的事。”
他原是个恪守规矩之人,他未娶妻便收了她作外室,已是出格,若是为了她与温庭姝闹得不欢,便彻底失了规矩体统。他还没有被苏雁儿迷昏了头,这点他是明白的。
苏雁儿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若温庭姝不同意的话,宋子卿可能不会让她进府,她内心隐隐感到不甘,噙着泪道:“后日你可否留宿在此?我生辰。”
宋子卿忘了后日是她的生辰,内心不由感到抱歉,“后日不行,我答应了家中那位,要与她去白云寺还愿。”
苏雁儿闻言心中有些怒,不由柳眉锁恨,猛地伏身在软枕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左右她才是你的妻,你爱她是应该的,妾身不过墙花路柳,不值得爱。”
宋子卿很少见到苏雁儿这般闹,倒没生气,反而笑道:“你和她吃什么醋?她不过是家里为我娶的妻子,你才是我自己选的。”说着又轻声哄道:“今夜,我不走了可好?”
听闻他要留宿,苏雁儿也不好再闹,便由得他扶起自己,然后娇怯怯地依偎在他怀中。
宋府。
得到宋子卿留宿好友家中的消息,温庭姝并未多问,只与宋子卿的心腹小厮道了声知晓了,便让人出去了。
“我看姑爷哪里是留宿在了好友家中,他八成是留宿在了那狐狸精那儿。”春花不在,秋月便忍不住替温庭姝抱怨道。
温庭姝坐在妆台前卸去晚妆,闻言柳眉轻颦,摇了摇头无奈:“秋月,别动不动就骂人狐狸精。”
秋月如今是不敢骂宋子卿了,便只能拉出苏雁儿出来骂一骂,“不是狐狸精是什么?好好的女子不做,非要给人当外室。”
温庭姝嗔了她一眼,“此话你在我面前说无妨,可别其他人听到,这里不是温府,四处都是耳目,你小心些吧。”
“知道了。”秋月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觉得她家小姐怎么那么淡定呢?难不成还惦记着那江世子不成?秋月越想越觉得不妙,却又不敢问,怕勾起温庭姝的伤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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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阴山山林隐蔽一隅,江宴正与剑啸阁的几名成员围坐在一处,吃着干巴巴的大饼。
他仍旧一袭玄色劲装,面上罩着雕刻曼珠沙华的半面具,他穿着虽不显眼,但仍旧从他的行为举止之中看到他与众人的不同,只要他一开口,所有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他虽是组织的领袖,但却十分自然地融入这些人之中,和他们一同大口嚼着饼,大口的喝着水。在组织里的生活与他为世子时精致优雅的生活不同,很粗糙,但江宴更享受当下。
这些天江宴都没有回城里,只因那浪人团又出来骚扰百姓,江宴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狡猾,善于藏身的对手,这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他决定这次定要亲自追剿这团伙,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没空余的时间出现在温庭姝的面前。
“尊主。”
李擎突然出现在他们的不远处,唤了声江宴。
江宴抬眼看他,从他的眼神之中,江宴看出他有话有说,便将吃了一半的饼随意放在一块石头上,拍拍手,起身往一处山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