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十六的疯子</h1>
“今日起火情状到底如何?你细细说一遍。”李玄慈转向何冲,问道。
何冲明白,他是不想十六再多过辛劳,她被困在火场的时间更长,嗓子也哑得厉害,于是强打起精神,将今日的情形从头到尾又都说了一遍。
“我和师妹赶着驴车进了城,一路顺利。进了门厅以后有人引我们进去,在那里喝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伙计来验了凭证,又调了存档来看,确认无误,便说只能下注之人独自前去。”
“不过这种生意本来就算偏门,我们便也没觉得有异,十六一人往里间去了,留我在花厅那儿等。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起了火,而且烧得很快,一下子烧到了我所在的外间。开始我被困住了,好容易逃出来,又被呛得几乎要晕过去,再后来就是你手下人进来找到了我。”
李玄慈轻横过来一眼,对他这样大略而无甚可疑的回答并不满意。
“中间可听到什么声音,接触的人可有异常?”他进一步追问。
“引人的伙计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穿着的就是最常见的青布衣裳,人看着机灵,说话也谨慎,跟那抹了油的锯嘴葫芦一样,滑不丢手又撬问不开,确实像是在这种下九流行当里摸爬打滚讨饭吃的。”
“至于动静,中间似乎有什么人来了,我挑了缝看了几眼,不过那人似乎有些遮掩,戴着兜帽,不见头脸,被人引着进了里间,引人的神色间颇为恭敬的样子。在之后,似乎有些什么声响,可是隔得远,听不真切,等再后来,一下子出来不少人,我刚想出去看,就发现门被锁了,很快便起了火。”
“平日里倒不见你如此知进退。”李玄慈眼都未抬,话尾里藏的那点极辛厉的讽刺,却和巴掌一样扇了何冲的脸。
何冲知道,十六独自遇险,李玄慈尽管在她面前不表现出来,心中怕是存了对其他所有人的怨怪的,自己自然也是迁怒的一方,他只觉得肩上压力沉沉,心中却是在想着办法。
他不回,李玄慈自然也不再应,就这样让沉默成为有形的实体压在何冲脊骨上。何冲最后叹了口气,决定用上最后的办法,心中默道:小十六啊,只能指望你的话能制一制这活阎王了。
“进去前十六说咱们得规矩着点,这可关系到一大笔银子,万一节外生枝、鸡飞蛋打,她哭都没地方哭去。”
他赌对了。
何冲低着头嘟囔出来的这句话,终于让李玄慈眉间那股始终没散开的戾气轻了几分,他抬头,眸光划过那扇闭着的门,泄出一声轻叹,“傻子。”
不过这情绪收敛得极快,再转眼回来时,就已是之前模样,开口道:“在赌坊出事,大概多是和钱有关的。”
何冲摸着下巴,说道:“要说近来赌坊最惹眼的一笔钱财往来,怕就是之前赌局的结果了吧。”
“为了点阿堵物,做到这般地步,那我就会叫他后悔来这世上活一遭。”
说到最后,他的眼神几乎跟的剃骨的钢刀似的,回味密切。
何冲觉得他此刻怕是在心里暗暗思量着,待会儿要从哪开始将那人凌迟,如何一片一片肉割下去,怎样叫那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这,他不由暗暗打了下颤,这还真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