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门卫刚才看她拎着小孩子骂就准备过来,谁知道异变陡生,这会儿他也不想过来看了,生怕这赔了本的冰棍车要粘上来问他那几个孩子是哪个班的。
他当门卫年代久了,又都是大院里的小孩子,还真能认出来个七七八八。
但他才不乐意说呢!
一个大人拉着孩子过不去,说的话那么难听,活该她倒了冰棍车!
万真真干站着哭,周围都是小孩子,谁又会上来帮她捡?更不要说她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可把有的小朋友吓坏了。
钱晴眉头皱的更深了,万真真是不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刚才她冰棍车倒了,那些冰棍上头都包着纸,赶紧捡起来还能把上头那些接着卖。她就干站着哭,哭到现在冰棍都软了,捡起来也卖不了。
万真真哭了一会儿,没人过来捧场。她也只能擦了眼泪,一抽一抽地捡起来地上的冰棍。反正包着纸,她还要接着卖。
不卖怎么办?总不能今天忙活了这么久一分钱都不挣吧?
钱晴这边陆陆续续卖完了冰棍,剩下也只有几十根,她左右一凑放进一个冰棍箱里。
卖东西也不是天天都能把那么准,钱晴有时候宁愿是多进个几十根留出点余地也不愿意不够卖。剩下的冰棍她一般都是直接拉回筒子楼,按照成本价折给一个大院的人。
——她的三轮车放在停自行车的地方,占了老大一片地,那几天还有几个老太太很隐晦地说过她。不过这几天倒不怎么说了,因为钱晴每天都会留个几十根冰棍在楼底下卖一会儿。
他们的孙子孙女吃着五分钱的冰棍开心的不得了,老太太们也开心,这不变相给家里省了五分钱?
看着钱晴自顾自收了摊子离开,万真真更委屈了,学校门口的人流量就是一会儿,小孩子们一放学,立马就空荡的不见半个人影。
万真真今天进冰棍时候崴了下脚,又叫小男孩推了一把,花了十块钱买了个箱子,辛辛苦苦一下午,就挣了兜里的两毛多钱,连本都没有回来!
钱晴在筒子楼下面清完了货,又端了盆子去水房洗了澡,擦着头发坐在书桌前数钱。
数完还在本子上记了一下,她卖冰棍快一个星期了,挣得倒是比她想象中还多,足有四百多块钱呢!
钱晴抱着本子美滋滋的时候,隔壁响了一声,万真真回家了。
她到底还是把冰棍卖了出去,不过也累得够呛,光是蹬着自行车在几个家属院转悠就要了她的小命。
她的冰棍也没挣到钱,因为摔那一下,有的冰棍碎了,有的软了,万真真只能卖个成本价,只求回本。
刚进门就看见婆婆黑着脸。
“不耽误做饭?你真是看我老婆子好蒙!卖个冰棍卖到这个点回来,隔壁钱晴都回来一个多钟头了!你跟我说说你上哪儿去了?是不是去卖冰棍了?”
王老婆子觉得万真真不安分,卖冰棍能算是什么大事?连做饭都能耽搁?要不是万真真现在看着一副狼狈样子,她甚至要怀疑万真真是不是出去干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了。
就跟隔壁那个钱晴一样,成日里花枝招展,连去卖冰棍都要打个伞。妖妖娆娆,不像个好女人。
“我跟你说,你少把你娘家那些坏习惯带过来,卖冰棍就卖冰棍,不许穿裙子!成日里打扮的妖里妖气,不正派!”
“行了,赶紧去做饭,饿死我了快。”
万真真麻木的应了一声,她也快要累死了,脑袋都要动不了。她怎么就没想过卖冰棍会是件这么累人的事情!
隔壁的钱晴听见王老婆子骂人的话也只是撇了撇嘴,万真真的婆婆骂那些话她都听腻了,左不过就是指桑骂槐,话里没少带她出场。
她当她说的话是个屁!
她就是喜欢花裙子,喜欢好看衣服,喜欢自己白白的皮肤,挣钱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自己过得好,那她有条件叫自己轻松漂亮的挣钱,怎么不可以呢?
不仅要穿裙子,明天还要涂口红!气死这个老顽固!
钱晴换了一套裙子美滋滋去食堂吃饭了。
万真真则是在做饭的间隙里复盘反思。
刚才她去卖冰棍的时候听人随口说了一句:“冰棍车卖的都贵,整个大院就子弟一小对面的冰棍摊卖的便宜,盐水冰棍才一毛钱一根。”
万真真这才晓得自己哪里出了错,合着是钱晴已经把价格拉了下来,她进的多,成本自然也低,卖起来当然占优势。
看来自己要是去学校门口卖,价格就不能高于她的了。
万真真恶狠狠炒着菜,便宜就便宜,谁怕谁!反正一根冰棍就五分钱的成本,她卖个八分钱!看谁能撑过谁!
第17章 一根只挣三分钱
夏天的夜晚是一天中难得凉快的时候,钱晴住在三楼,采光是好,就是晚上热气聚在屋子里,得开了窗户散一会儿。
大院里的人吃完了饭也都出来了,大人聚做一堆,小孩子们聚做一堆,大人们摇着蒲扇就扯闲篇,小孩子们倒是三五成群疯跑着,打陀螺,跳皮筋,抓子儿……
周皓在厂里风评不错,钱晴现在虽说是个“个体户”,但她也就是卖卖冰棍,又格外的“亲疏有别”,每天卖便宜冰棍给大家,所以除了个别脑筋还没转过来的,其他人都对钱晴表示了善意。
钱晴还会说话,跟人聊天不冷场,除了问到她现在一天挣多少钱的话题她会不回答,别的说什么她都能接一接。
王华下班回家的时候正碰上钱晴从食堂吃完饭在筒子楼底下坐着说话,夜幕降临,钱晴身上穿了一件米黄色的连衣裙,头发搭在肩膀上,眼睛都是亮的。
“我听说四栋那边有人买电视机了,熊猫牌的,可清楚了,他们一栋筒子楼的到了晚上都去看。”
“啥时候咱们这栋也能有人买啊,到时候大家都能过把瘾。”
“喏,你们问问钱晴呗,咱们这楼里要说谁能买得起,那就得是钱晴了。”
钱晴也不慌,这点酸言酸语她都没当回事,倒是电视机的话题叫人怪感兴趣的。
“他们买了一台电视机那天线怎么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