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瓒:“……什么?”
沈鸢说:“你还背地里说博士讲学问讲得浅。”
“将功课都扔进水里去了,回来谎称是丢了。”
他噎住了。
几乎能想到,这几件事故意连起来说,学里那迂腐博士会让沈鸢挑唆得何其恼怒了。
沈鸢垂眸,声音越发温柔亲切,说:
“博士让你将功课抄上百遍,错一个字加一遍,若不抄,管你是抓了死士刺客还是什么别的,他都要去找姨父谈谈,就是闹到圣上面前去,你也得认这个罚。”
“你若说担心,我倒是担心小侯爷的屁股,这次过后还能否健在。”
他说:“沈鸢,你……”
沈鸢却仰着头,冷笑道:“小侯爷是该多读些圣贤书,清醒清醒。省得周公之礼学得那样精深,却对我一个男人胡言乱语,又亲又抱。”
说话间,那步摇上翠珠都颤颤巍巍地在晃。
眉目间的嘲笑好不得意。
卫瓒让这小病秧子给说乐了。
感情这些日子的事儿,他都死死记着,等着一次给他连本带利收回来。
卫瓒抬起手来。
沈鸢面色一紧,以为他要做什么,下意识想退,却又不退。
他却光明正大地,狠狠地拨了一下那步摇下的翠珠。
见病秧子仿佛受了辱似的,墨玉似的眸子抬起看他,怒目而视。
那几颗翠珠晃荡着。
打过通红的耳畔,好似环佩叮当。
他笑说:“沈折春,我算是看出来了。”
“你就是个毒夫。”
又妒又毒。
第34章
之后的一两个月,卫瓒都是跑得马不停蹄。
他猜得没错,死士抓了,却是个个儿一问三不知。这些人本就是被拿来利用的刀,不到那一刻,甚至不晓得自己做了什么。
倒是民间开始断断续续闻风谣言,传起了什么小侯爷破案擒死士,编得那叫一个九曲回肠,倒比他本人破案的过程更惊心动魄。
卫瓒就甲胄案这么一个差事,忙忙碌碌干到了夏天,但这还算不得什么大事——最可气的还是抄书百遍这件事儿。
往常博士一生气,就爱让人抄功课百遍。
但昭明堂的学生也会混,今儿抄几页,明儿抄几页,等抄着抄着,博士气消了,三五天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架不住眼下这儿有个沈鸢。
三天两头、有意无意提醒博士,甚至还能替博士揪一揪他有没有错字了的地方,时不时给他再添上个三遍五遍。
这般来回折腾下来,卫瓒那百遍书活活欠了一春,还余下四五十遍。
昭明堂上下现在见着沈鸢都觉得心惊,生怕这抄不完的百遍书落在自己头上。
外头闲玩蹴鞠的时候,唐南星还给卫瓒出主意:“要不咱们几个帮你抄了算了,再不行,去抓两个会临摹字迹的文生来,还真要这么抄个没完了?”
他懒洋洋问:“你是打算瞒博士,还是瞒沈折春?”
唐南星琢磨了一会儿,还真是博士好糊弄,沈折春那一关难过。
却是晋桉用膝颠着那皮鞠,笑了笑说:“沈折春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找他说一说情不就完了么。”
唐南星说:“你出什么馊主意啊?”
晋桉说:“本来么,你越要糊弄他,他越来劲。你去说说情,他兴许一抬手就把你放了呢。”
唐南星道:“凭什么要跟他说情啊,前儿甲胄案的事儿,卫二哥还升了品的,就是不升,卫二哥也是武勋在身,见了面儿不让沈折春行礼就不错了。”
晋桉说:“这就不是一回事儿。唐南星,我说你一天天的,老跟那沈折春过不去做什么。”
唐南星没好气看他,竟有几分痛心疾首之色:“你懂个屁。”
两人正说着的时候,却听见卫瓒扯松了领口,将那皮鞠一踢到一边去,说:“不玩了,歇一会儿。”
说着,便独个儿退了场,坐在边儿上乘凉,汗顺着脖颈淌进衣襟口,越发几分夏日的懒怠,不知在想什么。
自打入了夏,这日头一天赛一天的毒辣。
文生避暑的避暑、纳凉的纳凉,只昭明堂这群傻小子不知热,一日不动便浑身难受,顶着火辣辣的日头马球蹴鞠,动辄便浑身是汗。
若不是国子学的规矩严苛,如今一个二个早已打了赤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