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影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头。
沈鸢站在原处,半晌没出去看什么剑,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回屋去穿衣裳。
剥得是最里头那件,要穿回去,也只能一件一件脱下来。
再穿上里裳时,却是皮肤热得发烫。
饶是晚饭时克制再克制,也仍是忍不住想起那暗淡烛火摇曳下的一双几分顽劣、几分引诱的眸子。
温声低语喊他,沈哥哥。
想起那秋风庭院里,一杆银枪,惊鸿游龙的身影。
沈鸢坐在床沿,咬着牙、几分不甘地攥紧了床幔,胸膛随着呼吸慢慢地起伏。
秋风自窗外徐徐而来,混杂着簌簌的桂花香,未觉着冷意,只有热度从指尖慢慢烧起来。
他平生第一次萌生了懵懵懂懂的欲念。
只因是对着曾经最恨的那个人,不由得混了酸涩和恼意。
他知道卫瓒醋了。
却恨不得卫瓒醋死才好。
恶鬼总要拖人下水。
——凭什么只有他一个人日渐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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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第二日再去国子学。
却是隔着老远,就听见堂内吵吵嚷嚷,一群人喊着卫二的声音。
其实自打夏天过后,卫瓒去国子学便成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营生,这日破天荒来了,倒是叫唐南星一伙人大呼小叫地喊他,一面抱怨他,一面又跟见着了主心骨似的围着他。
“好你个卫二,见你一面倒比面圣还难。”
“前儿弄了匹好马,你今晚上可一定得来瞧一瞧,不比你之前的那匹差。”
沈鸢不知怎的,竟几分踟蹰不想进去。
隔了一会儿,才抱着书,慢腾腾进了门,却见卫瓒没坐在窗边儿。
而是坐在他的位置旁。
琥珀色的锦缎外袍,腰间佩玉悬刀,粗犷的木质束发,嵌了一颗不大不小的红玛瑙,几分不羁地坐在案上,让一群人簇拥着,在熹微晨光里,是与往日不同的潇洒俊俏。
沈鸢看了一眼,便低下眉眼,没瞧见似的,径直往自己的位置走。
如今昭明堂众人见着他,也都打招呼,笑喊一声:“沈案首早啊。”
亲近些的,喊他“折春”。
他便也垂着眸点头还礼。
只是擦肩而过时,卫瓒没扭头,只是轻声说:“今儿起得晚。”
他淡淡说:“知雪叫得晚了。”
卫瓒“嗯”了一声,扭过头去,跟身边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笑,似乎是在说养马的事情。
这一小段对话,跟没发生过似的。
沈鸢低着头整理案上的书册。
晋桉也是刚到没多久,笑着问卫瓒:“你怎的坐这儿来了?不是爱在窗边透气么?”
“我记着你那位置还是跟他们比射箭比来的,现在倒是说换就换了。”
沈鸢没听过这一节,闻言却是翻书的指尖轻轻一顿。
卫瓒抱着胸笑说:“没法子,来替沈案首护法来着。”
“他今科秋闱以前,我都得盯着他一点儿,省的我娘担心他,担心得睡不着。”
“你们也警醒着点,少来讨他的嫌。”
晋桉还没答,众人闻听沈鸢要秋闱,倒是嘻嘻哈哈聊开了。
有的问沈鸢能不能考个状元,有的说隔壁文昌堂的闲话,说几个文生也要下场去,如今正头悬梁锥刺股呢。
前儿还有个文生背书背的头昏,走路一头撞上了树,头破血流的。
这些人书不大会念,看热闹倒是国子学头一份儿的。
一片喧闹之间,沈鸢不自觉抬头去看了一眼卫瓒。
却发觉卫瓒正听着了一个笑话,懒洋洋地笑,眼睛却是看着他的。
不知为什么,互相看了好一会儿,却没说话,又无声无息把目光挪开了。
沈鸢低着头翻开书想,除了眼前这人,哪还有人能来讨他的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