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只觉着你颇为有趣,后来听了沈家人说你旧事,才晓得,沈解元竟是本王的知己。”
……
“难不成一点小恩小惠,你便对他言听计从了?”
那极其短暂的嗡鸣声中,沈鸢目光一寸一寸涣散。
又一寸一寸凝结。
不能相信。
半晌攥紧了手中的荷包,面色苍白,纤长的睫毛下,只有唇抿出的一抹艳色。
喉头不知怎的,涌起一股腥甜来,又强行咽了下去。
他用自己的唇角固定出一个笑意来,说:“……若是如此,沈折春倒真要多谢殿下了。”
“只是如今尸首在何处,可否让折春见一见。”
他说出这话时,便知道自己冒失了。
果真见安王目光冰冷将他从头瞧到了脚。
终究笑了一声:“卫瓒,你怕是还见不着。”
“但有一人,你或许见着正好。”
安王轻轻拍了拍手。
有人撤去了那屏风。
沈鸢瞳孔一缩。
只见那些歌女散去,那屏风后唯一剩下的身影,赫然是血肉模糊的卫锦程。
沈鸢的拳握得紧紧的,片刻后又松开。
安王盯着他的面孔,似乎在细细品味他神色的变化,半晌轻轻笑了一声,道:“那日在山中,他侥幸中了数刀未死,人蠢,运气倒是很好,看押在牢中似乎也无用。”
“本王本想着给卫小侯爷做见面礼。”
“如今想来,这份礼不妨赠与沈解元。”
安王的手,轻轻按在沈鸢的肩上。
迫使他重新坐回位置上。
安王笑的时候并不爽朗,只有微微的气声。
也像极了蛇吐信子的声音。
那蛇在他的耳侧喃喃说:“折春。”
“你可曾观赏过凌迟之刑。”
说话间。
一片血肉落在了地上。
如屠戮牛羊,近在咫尺。
他听见安王含笑与他道。
“沈折春,你以为卫瓒死了,侯府还容得下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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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鸢回到马车时,面色煞白,摇摇欲坠,他原本就生得修长,此刻却仿佛要被风吹折了一般。
照霜问了三两声,皆摇头不应,只手里紧紧攥着什么。
待到掀起帘,上马车,见知雪急忙忙说:“怎的进去了这般久,天都要黑了,咱们后头还要……”
只见沈鸢张口欲呕,却吐出了一口血来。
这血只一口,沈鸢倒干呕了许久,仿佛要将自己心肺肠胃都吐出来,好半晌不停。
知雪大惊失色,攥着他的手腕要摸脉,让沈鸢摆了摆手,挥开了。
沈鸢只急喘了几声,将手中攥的东西翻开来看,却是那枚染血的荷包,借着烛火,手捻过那血迹,竟是一直在发颤。
熏香是对的,针脚也是对的,这就是卫瓒的。
知雪见了那血越发心惊,喊了一声:“公子,怎么了?”
沈鸢胸膛起伏,急促地喘息着,手也抖得厉害,好半晌缓不过劲儿来。
额角、发丝、背后衣裳已让冷汗给浸透了,一把抓住知雪的手腕,喃喃说:“回枕戈院,问一问小侯爷出门时带了什么配饰,荷包戴的是哪一只。”
知雪见他面色不好,便点了点头,又要给他摸脉。
沈鸢忽得又道:“不、不对,照霜,现在就去金雀卫府衙。”
这会儿梁侍卫还在。
他必须去问一问梁侍卫。
沈鸢只是将那荷包攥得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