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还有脸同他说,没伤得很厉害。
沈鸢瞧着,眼皮不自觉地跳。
伤成了这样,怪不得连枪都落下了。
沈鸢心里头骂了一句,半晌问了一声:“他怎么样?”
知雪也有些吓着了,屏息一一检查上药过来,才说:“还好,没有致命伤,处理得也都好。”
知雪说:“只是伤得太多,应当没少失血,须得养一阵时候。”
沈鸢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半晌见着随风还在门口,把人叫了进来,问:“怎么弄成这样。”
这才知道,卫瓒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卫瓒出门时并未想到此时有多凶险,又急着出发,便只带着了一个随风去了。
到了地方才发现,这林大夫名唤林桂樟,自知露了行迹,已带着自己兄弟一家飞快迁逃了。
林桂樟前脚走,后脚居所便被捣毁了。
也就是这时候,卫瓒觉着此事古怪,传了第一个消息回来,打算一路追下去。
之后循着痕迹一路追踪,越追越觉着心惊。这追林桂樟的人马似是安王的人,下手的许多习惯都有辛人死士的影子。
这事情蹊跷得很,若不是卫瓒前世与安王人马打交道多,也未必会联系到这上头。
只是安王的死士已让他端得差不多了,此时精锐尽出,竟是在追捕一个大夫。
卫瓒觉出不对了。
这林桂樟也很是有些本事,一身医术不说,手上还颇有几分绝活,将兄弟一家藏起,自己便四处吸引注意力,滑的跟泥鳅似的,几次险些被抓到,都使了手段逃了。
卫瓒向来是胆大包天,瞅准了一个空档,将林大夫给截了出来,又因着追兵,跟随风分了两路来逃。
只是卫瓒那头带了个不曾习武的林大夫,到底是凶险万分,这一路几次遇劫杀,两人都受了不轻的伤。
最后好容易才得以诈死脱身。
安王那只荷包也是这样来的。
卫瓒忧心靖安侯府让人盯着了,本不该立刻回来,至少在外头养好了伤再说。
只是卫瓒惦记着沈鸢,不欲在外多留,到底是趁着夜里头沈鸢召集家将搜救时往来人多,撑着一口气,浑水摸鱼回来了。
沈鸢道:“这么些天了,就不会传个信么?”
随风讷讷道:“发了不少消息,只是让人截了,还设了伏,幸亏主子发现得早。”
“再加上出来的时候本没想到这样凶险,也没事先准备……”
谁能想到这林桂樟一个大夫,竟能跟安王扯上边儿。
半晌随风小声说:“放榜那日,主子还专程写了信的。”
他中解元的那日。
后来卫瓒见没有援兵,便知道发信没用,倒是将计就计,给了安王的人许多错误讯息。
只是到底是敌众我寡,这般一路捉迷藏着回京,连同林桂樟和随风都受了不轻的伤。
沈鸢沉默了片刻,有许多事还想再问,只是竟也是一阵一阵疲累,没了力气。
这几日他实在经历的太多,尤其是今日这一整天,大悲大怒,他身子本就吃不住这样的情绪波动。
半晌挥了挥手,道:“罢了,都休息去吧,你身上的伤记得叫知雪瞧一瞧。”
“枕戈院我已将人都清干净了,只留了几个可信的,那位林大夫,我也叫照霜看着了。”
“你暂且先住着,等你主子醒了再说。”
说罢,见知雪瞧着他红肿的眼睛,沈鸢连羞恼都没力气了,只几分脱力地撇过头去。
知雪便只说:“一会儿我熬了药送来。”
沈鸢默默“嗯”了一声。
待人都走得干净了,沈鸢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眼睛也干疼发涩。他坐着缓了好一阵子,想了想,又去将地上那些卫瓒的东西一样一样拾起来,收好了,放进匣子里,归置到了原处。
劫后余生的无力和恼恨并存。
最后回到床边时,见卫瓒已睡得很沉了。
他恨恨注视了卫瓒许久,仍是一口气吊着下不去。
抬起手时,恨不得要给卫瓒两巴掌,打得这人头晕眼花才好。
半晌,却是俯下身去,贴在卫瓒的胸口,慢腾腾去听卫瓒的心跳声。
一声一声。
仍是那样的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