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身体不好,小孩早产的,身体更不好。
钱菊花应该是奶水不够,小小的女婴脸上还黄黄的,应该是黄疸还没退下,小孩子的皮肤一按就是一个窝,可见是这几天也没喂好。
王樱问大丫:“这几天小丫都是怎么喂的?”
大丫咬着下唇:“我妈奶水不够,给小丫喝米汤的。”
光是米汤怎么够!
王樱寻思着,一会儿等田有福到了,得给小丫头申请一下,叫田有福批个条子,看能不能给钱菊花申请一点奶粉票,大人没营养,小孩子怎么能养的活!
尤其还是这样的早产儿。
正这样想着,钱菊花醒了。
王樱把人按在炕上:“别动,你现在先躺着,血糖太低,起来还得再晕。”
钱菊花整个人已经空洞的像是一个假人了,她不说话,没表情,空空荡荡的坐在炕上,仿佛已经早早死去,只留了一个躯壳。
王樱不知道说什么好,还是二丫的哭声震醒了钱菊花。
二丫哭喊着要往母亲怀里扑:“妈,你别丢我!我不要去别人家!我就要跟着你!”
二丫知道母亲对自己也没多好,但是她怎么能去别人家,她不要去!她就要待在妈妈身边。
大丫也抱着小丫依偎在母亲身边,钱菊花缓缓从眼睛里掉下一颗眼泪。
这一滴眼泪仿佛是诠释了她所有的苦难,让她再也掉不下第二滴来。
王樱给她掖了掖被角:“你别太灰心了,你还有三个女儿……”
钱菊花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
不是三个女儿,她早就一了百了了,反正活在世上从来也没享过福,也没过指望。
徐霜守在门口,田大柱老娘和田二柱媳妇想要进屋里掰扯,被徐霜挡的严严实实。
田大柱老娘一个颜色使给大儿子,大柱子闷头想往屋里进,却也被徐霜拦下。
田大柱有些错愕:“这是我家。”
徐霜眼底是深深的厌恶:“你不是挂念你娘?还进去干嘛?”
田大柱脸上有些挂不住:“我进去看看菊花醒了没。”
钱菊花要是醒了,还得赶紧拿钱给弟弟和老娘呢!
吴桂花看不下去了,她在边上高着嗓门:“田大柱,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老婆孩子都拴不住你那颗糊涂心!你这么香你老娘,你干啥娶老婆生孩子?你咋不跟你老娘独个过一辈子呢!”
田二柱媳妇扯着嗓门就跟吴桂花对骂:“关你什么事!要你在这儿胡咧咧!我们家的事,要你在这儿说三道四!”
吴桂花跟人对骂从来不落下风,听见田二柱媳妇跳出来,她登时就不干不净带上田二柱一块骂:“一家子都是属蚂蟥的!自己个儿不争气,就光盯着兄弟一家吃人家绝户!丧了良心的王八蛋,迟早都是要遭报应!田二柱你个只知道缩在老婆背后的,软蛋软一窝!”
两边你来我往,骂起来更是脏话乱飞,田大柱老娘也不落下风,飞着吐沫跟着掐。
这时候听见有人大着上门叫道:“大队长来了!”
田有福手上抓着烟袋,他也愁啊!
这才几天,他看见田大柱这一家子都想问一句。
怎么又是你们!
田有福觉得自己命苦,今年倒是不用开大会费吐沫了,但是大队上的事情一点不少。
田有福深深觉得,自己得赶紧的招一个妇女主任上来!
这鬼日子他真的要扛不住了!
钱菊花生个娃,他一个男干部跑了多少回!
田有福神色不好,进门就先喝止了两边的对骂。
“都吵吵啥!吴桂花,有你什么事!还有你,咋又是你们家!你们又干啥丧德行的了?”
田大柱老娘不服气,她咋啦?凭啥说她是丧德行?
吴桂花则是撇嘴:“我这是路见不平!”
“好好好,要不要我给你发一把刀?赶紧走吧!”
田有福把边上围观的人撵走,院子门一关:“说吧,这次又是为啥?”
田二柱媳妇眼珠子一转:“没啥大事,就是家事。但我嫂子脾气差,上来就给我婆婆打了,所以才闹开的。”
田大柱老娘当即哎呦哎呦的叫唤起来:“有福,你可得管管啊,你看看菊花给我打的!这边都青了一块!她这样的,该不该送去批一批?我听说了,别的公社都批这种嘞。”
田有福额头忍不住跳动,别的公社批,那是有些地方有指标,挑不上来名额,所以才把母老虎和破鞋一块批,他们大队穷的叮当响,也有几个爱偷鸡摸狗的,再不济还有老狗这样的历史不清白的,真要批也是批这些,他们干啥要把钱菊花拉去批?批一个坐月子的妇女,难道还能显着他特别英明了?
田大柱老娘掰着头发给田有福看自己的发缝间的青紫,委屈的不得了。
这时候,屋里的门开了。
钱菊花被王樱扶着走出来,钱菊花脸上带着冷笑:“你光说我打你了,你咋不说说你们婆媳俩打的啥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