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跟在刘尧身后,两人一同走出客栈。
街上空无一人,就连微风习习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刘尧忽然折身向右。
那里有几节阶梯。
梯子连着河,碧/波荡/漾,缓缓流淌。
刘尧凝着面前的河水,手紧紧攥住:“大将军,本王没有把事情做好,竟连方大夫被人杀害都不知。”
白明微道:“事情已经解决,请殿下不要自责。”
刘尧默了片刻,随即开口询问:“适才你说,治疗疫病的方子,在方大夫心底已经有了雏形,对吗?”
白明微颔首:“正是。”
刘尧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狠狠一拳砸在墙壁上。
些许猩红浸染墙壁,如那支风中摇曳的红梅般殷/红。
他扶住墙壁,背影颓然,可见正处于悲伤情绪当中。
“殿下。”
白明微唤了一声。
刘尧并未回头,声音有些喑哑:“大将军,本王知晓你要说什么。很抱歉,这一次本王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控制自己。”
话音落下,他深吸几口气,再度开口:
“本王那日在村子里信誓旦旦,说不放弃任何人。可最后,不仅一事无成,甚至还搭上了方大夫的性命。”
“最可恨的是,方大夫的离世并不是意外。竟有人丧心病狂至此!简直人神共愤!”
“如今方大夫没了,尽管杨大夫信誓旦旦地说他能根据方大夫的药方雏形进行完善,本王心里还是没底。”
“方大夫的离世,无疑是巨大的损失;更是本王疏忽失败的证明,倘若本王能再小心些,再小心一些……是否就……”
说着,刘尧哽咽不已。
他又默了片刻,努力克制住情绪,这才继续开口:
“适才那几名大夫一声声诘问,那样的卑鄙小人有什么拯救的必要。”
“说实在的,本王不仅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本王也想知道,是否每个人都值得我们豁出一切去救?”
“本王一直都很想成为大将军期望的样子,一直努力着,走得好辛苦好辛苦。一年前本王也只是个纨绔废物啊……”
“好不容易,本王觉得自己有所进步,但是方大夫的死,却把本王踢下云端。”
说到这里,刘尧转过头,凝着白明微:
“大将军,本王迷茫了,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否正确,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否应该走下去。”
白明微一怔。
该怎么形容这副表情呢?
要说崩溃,也没有彻底崩溃。
也不全然是悲伤,还带着自责与痛心。
白明微与刘尧四目相对,默然许久,她问刘尧:“殿下,您知道臣为何会选方大夫为治疗疫病的领头羊吗?”
刘尧摇头:“难道不是因为方大夫有治疗疫病的经验么?”
白明微对刘尧的答案表示否定:“不仅如此。”
目视刘尧疑惑的神色,她继续慢慢道来:“臣的祖父早已识得他,大概二十几年前,东陵也遭遇了一场严重的旱灾。”
“大旱之后,又是连绵大雨,引发水涝。而水涝过后,百姓便感染了疫病。”
“家家有僵尸之痛,室室有号泣之哀。或阖门而殪,或覆族而丧……群医或束手无策,或缩足不前。”
“是年仅二十几岁的方大夫,他挺身而出,不眠不休地研制出治疗瘟疫的方子交给臣的祖父解决疫病。那时,他就救下很多人的性命。”
说到这里,白明微收回目光:
“江北发生水灾后,臣的祖父便向臣推荐了方大夫。而方大夫也因为臣的祖父一封求助信,千里迢迢赶至江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