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昏过去之前拉住祁不砚的护腕问:“为什么?”
“银针会让你昏睡片刻。”
他解释。
原来用银针刺激她的太阳穴恢复理智后,还要昏睡片刻。贺岁安缓缓地闭上了眼,也松开了他的手,安静地躺倒到空地上。
在傀儡眼里,贺岁安已确认为是他们的同类,不再往她去。
他们攻击的对象是祁不砚。
傀儡身上的盔甲因他们走动而发出沉重的声响。
少年身在原地,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骨笛,放到微微上扬的唇边,轻轻吹了起来。
两道笛音相撞,在墓室里回荡,沈见鹤感觉脑袋要裂开,踉跄站不稳,扶住墙壁支撑身形。
苏央亦是如此。
听墓室里仿佛凭空生出的笛音,她没什么感觉。
可当听到祁不砚吹出的笛音,苏央瞬间头疼欲裂,每一条筋骨就像正在被人绞碎,心口变得沉闷,呼吸不上来,视线也模糊了。
钟幻忙扶住苏央,冰山般的脸有一丝担心:“郡主。”
钟空吐了一口血。
他跪跌在地。
苏央按着发疼的头:“钟空!”转头对钟幻道,“你快去扶他,我……我没事。”
钟幻是他们三人中武功最高的,他强忍住蚀骨钻心之痛,扶起四肢变得绵软无力的钟空:“收敛心神,不要被笛音牵着你走。”
钟空张嘴想说话。
结果他一张嘴又吐了口血。
钟幻火速封住他身体的几个重要经脉,钟空才好点:“哥,你去保护好郡主,不要管我。”
“你给我闭嘴。”
说完这句话,钟幻抬头看长身玉立于上百傀儡中间的祁不砚:“停下,不要再吹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会跟他们同归于尽的!”
祁不砚充耳不闻,以人骨制成的骨笛飘出婉转动听的笛音,一声又一声,叫人如梦如幻,却不是美好的,犹似恶魔夺魂。
沈见鹤猛地敲自己脑袋。
太疼了。
疼到他想用另一种疼覆盖掉这种疼,沈见鹤发现自己流鼻血了。不止他,身边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出血情况,苏央双眼溢血。
墓室里不知被谁人吹响的笛音只能用来控制体内有阴尸蛊的东西,对正常人起不了作用。
祁不砚的笛音则不然。
他的笛音能使正常人生不如死。
前者的笛音如泣如诉,余音绕梁,细若游丝,透着主人满腹怨恨与对这世上不公的不满之心。
后者的笛音轻快悠扬,绵延回响,宛若天籁,透着一股极致的温柔,而这股极致的温柔中又仿佛糖蜜里裹毒般带有杀意。
两道笛音碰上之时,不分上下。
时间一长,便产生了变化。
傀儡不再听从命令,反而举起剑,对准自己的额骨。
在他们将要用剑刺穿自己的额骨,就此彻底死去的那一刻,控制他们的笛音越来越急促,阻止傀儡集体做出自杀似的行为。
傀儡迟疑了。
祁不砚笑了一声,手指灵活地在骨笛轻动,他的笛音再起。
沈见鹤疼趴到地上,满脸灰尘,宁愿自己亲手杀上百个傀儡杀到累死,都不想就这样死去。他艰难地开口:“别吹了。”
“他爷爷的,我沈见鹤今天不会死在这里吧。”
苏央也受不住地呕了血。
“郡主。”钟幻扶着钟空走到她身边,也帮她封住经脉,减少笛音对身体的冲击。
祁不砚闭着眼吹骨笛,血沿眼角滴落,滑过脸。
他很少用骨笛。
有人曾用这种办法杀过一村子人,自此后,骨笛控人的办法不得练,也不是没有人偷偷练,但都没能成功,反而落得一身残疾。
残疾还不是最坏的下场。
最坏的下场是死。
祁不砚是在小时候误打误撞练成的,不过自体内被人种下天蚕蛊,他便不能随意杀生,或者说,不能一次杀太多,否则遭啃咬。
那又如何,该杀的,他还是会杀。祁不砚可不会管会不会遭到体内天蚕蛊的啃咬。
沈见鹤见祁不砚不为所动,忽然想起了贺岁安。